01 黑夜懲罰者
  
  小狗死在了巷子裡
  哥哥拉著弟弟的手路過
  看見小狗支離破碎
  弟弟蹲下為小狗哭泣
  哥哥問飛過的山雀:「是誰殺了小狗?」
  山雀說:「不知道」
  哥哥問經過的倉鼠:「是誰殺了小狗?」
  倉鼠說:「不知道」
  哥哥問爬過的螞蟻:「是誰殺了小狗?」
  螞蟻說:「你可以問一下月亮」
  哥哥抬頭問月亮:「你看見是誰殺了小狗麼?」
  月亮點頭:「我看見了,是你的弟弟」
  哥哥低下頭看弟弟
  弟弟蹲在小狗的屍體邊
  肩膀抖動著,但不是在哭,而是在笑
  弟弟抬起頭看哥哥
  笑呵呵地說:「是小狗自己,殺了自己」
  三月,春意漸濃,剛破獲了大案的SCI眾人,迎來了難得的三日休假。
  「貓兒?你幹什麼呢?」白玉堂看著展昭在臥室裡攤了一地的文件、報紙還有書,不解地問。
  展昭抬頭看看他,「找資料。」
  「找什麼資料?」白玉堂撥開書本走進來,「你又要寫書啊?」
  「嗯~~」展昭翻翻翻,最後找出一份文件來,遞過去說:「小白,這是你離開刑警隊時接的最後一件案子吧?」
  白玉堂伸手接過來看了看,「沒錯,在我手上過了一下,後來我轉去SCI,案子就交給艾虎了。邊說,邊翻看資料……「懸案?」白玉堂吃驚,「這案子都半年了還沒破?!」
  展昭點點頭,說:「那個凶手被媒體稱為『黑夜懲罰者』」
  「什麼『懲罰者』……」白玉堂不悅挑眉,「他殺的那些小混混只是偷偷東西,要不然就打個架什麼的,都不是死罪。」
  「這案子很奇特。」展昭說,「沒有動機,受害者也沒有共同點,最後這個黑夜懲罰者還無緣無故地消失了」
  白玉堂坐到展昭身邊,捏住他鼻子,「你說你這貓,難得休息,就別再凶手死人的說了行不行?」
  展昭拍掉他手,「對了,你剛才在外面忙什麼呢?」
  「我把你衣服都洗了!」白玉堂笑呵呵,「勤快吧?」
  「什麼?」展昭衝出去拉開自己的衣櫃,發現什麼都沒有,再一看陽台,齊刷刷晾了一排,「白老鼠,你幹嘛把我衣服都洗了?!」
  「你上次都敢把殭屍身上的東西放口袋裡!」白玉堂說得理直氣壯,「誰知道你還放過什麼進去?今天太陽不錯,都給你洗了。」
  「死老鼠,你潔癖又嚴重了!」展昭憤怒,「那我晚上怎麼辦?我們還要去看齊樂的演唱會呢!」
  ………………
  入夜,S市的體育場門口,一身白衣的白玉堂,和同樣一身白衣的展昭,一起下了車。
  看到眼前人山人海的歌迷,白玉堂驚得張大了嘴,「怎麼這麼多人?這丫頭真出名了不成?」
  展昭瞥了他一眼:「這可是在體育館開的萬人演唱會,現在齊樂她們的樂團很受年輕人歡迎。」邊說,邊揪揪身上那件白毛衣的領子,可惡啊!白玉堂唸書時穿的衣服他現在穿竟然正好——氣死!
  「齊樂那丫頭不是在和虎子談戀愛麼?」白玉堂話一出口就被展昭一把摀住了嘴,「這裡到處都是記者,被聽到就完了。」說完,拖著白玉堂就往裡闖。
  「貓兒,你越來越暴力……」白玉堂被他拽著胳膊往裡走,覺得展昭殺氣騰騰衝進人群的樣子實在是很可愛。正走著,就見迎面一人低著頭快步走了過來,其他人都是往裡走,只有他是往外走,顯得有些突兀。
  他低著頭,沒看見白玉堂,走路的速度還特別快,猛地發現眼前有人時,已經看見了入目滿眼的白色。
  那人一抬頭,和白玉堂打了個照面,「小心!」展昭回頭看見了,一拽白玉堂。
  靈巧地閃身避開,但肩膀還是相互撞了一下,白玉堂見那人滿臉鬍子,年紀似乎不小了,趕緊笑著說了聲:「sorry~~」,隨後就轉身隨著人流,進了體育館。
  那人停住了腳步,回頭盯著遠去的白影,就像被釘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之後經過他身邊的人,都覺得他是個瘋子——因為他的嘴裡一直反反覆覆,嘀嘀咕咕地念叨著:「白的……好看,白的果然是比黑的要好看……」
  演唱會進行了有近四個小時,出來的時候,白玉堂就覺頭昏眼花外加耳鳴,乖乖,這比抓賊還累,他身邊的展昭倒是很興奮。
   用丁家雙胞胎的話講,人的外表具有一定的欺騙性:比如說白玉堂,你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可能會覺得他是個花花公子,但是說實話,他從小由於家教甚嚴,喝 酒、染髮、穿洞、泡妞……別說做了,連想都沒想過,而且還有輕微潔癖,喜歡安靜的環境。如果說白玉堂因為比較風流的外形吃了無數的虧,那麼展昭就是以百分 之百純良的外型讓別人吃了無數的虧。
  坐到車裡,白玉堂揉自己的太陽穴,「好吵啊~~」
  「小白,那個是不是剛才撞到你的人?」展昭突然伸手指向出口的位置。
  「啊?」白玉堂向展昭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就見剛才那個撞到他的人還是站在原來的位置,因為他們出體育館的時候走的是別的出口,所以沒看見。
  「他不會是一直站到現在吧?」白玉堂打開車門,卻被展昭拉住,「你要幹嘛?」
  「我去看看。」白玉堂見那人依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有些疑惑。
  「我也去,那人看來不太正常!」展昭有些擔心,也要下車。
  正這時,就見體育館裡出來了一大幫興奮的年輕人,他們手上放著煙火,拿著螢光棒,又唱又跳。一湧而出的人流一下子就把那個人淹沒在了人群裡,等人潮散去,再看……
  就見那個人,蹤跡不見。
  白玉堂有些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回頭看展昭,見他也是一臉吃驚的表情。兩人向那個出口走去,站到那位置上四下張望,沒發現那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邪了門了!」回到車裡,白玉堂繫上安全帶,「貓兒,剛才那人的樣子你看清了沒?」
  展昭聳聳肩,「沒,就看見個輪廓,你不是和他打了個照面麼?不記得長相了?」
  「……是個男的,不過滿臉鬍子……我還以為是個老頭子……」白玉堂發動車子,「可是剛才看他站著的姿勢,倒像不老。」
  「說不定人有相似,是看錯了吧……」展昭眨眨眼,「又或者是個超級歌迷,沒買著票,進不去就只好在外面聽了。」
  白玉堂也覺得好笑,就沒再多想。車子開到半路,路過東區時,就見路邊停了不少輛警車,靠牆抱頭蹲了一排人,地上都是水管西瓜刀什麼的。
  把車子開過去,白玉堂搖下車窗叫住一個警員,「出什麼事了?」
  小警察看到白玉堂亮出的證件後,緊張得有些結巴:「呃……白隊長,那個,西區和東區的飛仔火拚。」
  白玉堂微一皺眉,「東西區不是一向很太平的麼?怎麼會打起來?」
  警員低下頭小聲說:「前幾天西區的老大黑魚死了,西區的人說是東區干的,說要報仇,昨天東區的二當家老洪也死了,兩個人死法差不多,所以東區的就說是西區人幹的,今天這不砍起來了。」
  白玉堂點點頭,「黑魚和老洪都死了?怎麼死的?」
  「據說都是死在家裡的。」警員伸手比了個開槍的姿勢,「都是爆頭,據說槍還被釘在了牆上,看樣子像是黑吃黑。」
  「槍被釘在牆上?」展昭不解,「用釘子釘的?」
  「具體我不清楚。」小警員摸摸頭,「我也是聽人說的。」
  正說間,就聽到有一個警員喊了一聲:「別跑!」
  白玉堂和展昭尋聲望去,就見有一個混混,大概是趁警察麼沒注意,溜了,眼看著他拐進一個巷子,沒了蹤影。
  白玉堂對那個警員道了謝後,就驅車離開。
  「把槍釘在牆上?」展昭不解,「這算什麼意思?」
  白玉堂也皺著眉聳肩,「這兩個人死得也蹊蹺……黑魚和老洪家裡起碼有幾十個兄弟守著,怎麼會被幹掉還沒人發現,聽著像職業殺手干的。」
  「咦?」展昭指了指車窗外,道:「剛才逃走的那個小混混。」
  白玉堂放慢車速,轉臉望去,就見馬路對面的巷子口站著一個年輕輕的黃毛,東張西望的,嘴上還叼著根菸。
  「呵……」白玉堂打過方向盤,車子拐彎。
  「你不抓他呀?」展昭笑問。
  「這小子才十幾歲,沒多大就出來混了,也不算太壞,掙了錢供妹妹唸書。」白玉堂嘆口氣道,「沒辦法,爸媽死得早,他又不捨得把妹妹給人。」
  「你認識啊?」展昭有些好奇。
  「以前有個案子裡見過。」白玉堂說得輕描淡寫,「我看剛才那個警察估計也是故意放他跑的,這片的巡警都不怎麼難為他……」
  「呯……」白玉堂的話音剛落,就後方傳來了一聲悶響,像是爆胎,又像是炮竹,但是兩人的職業本能告訴他們——是槍聲!
  「從後面傳來的。」展昭下了車,指向他們剛才拐出來的那條街。
  隨後,聽到了尖叫聲。
  兩人飛快地跑過了轉角,就見路邊的行人正站遠了往巷子裡張望,巷口躺著個人,兩人心頭立刻湧上了不好的預感。
  衝過馬路,白玉堂上前一看,就見剛才那個小黃毛躺在地上,直挺挺睜著眼睛,已經斷了氣,額頭上一個血洞還在往外冒著血。
  「哪裡開的槍?」白玉堂問站得最近處的一個行人。
  「巷子裡……應該是……」那個行人也嚇呆了,戰戰兢兢地指了指巷子的方向,白玉堂二話不說就跑了進去。
  展昭打電話報了警,就低身檢查屍體……注意到他真的是很年輕,近看也就十六七。上衣口袋裡還鼓鼓囊囊的,展昭打開了口袋,從裡面抽出了一個塑料袋,就見塑料袋裡包裹的是一條樣式很可愛的絲巾,還是新的……應該是要送給妹妹的吧……
  輕嘆了口氣,展昭站起來,覺得很難過,這時,白玉堂從巷子裡跑了回來。
  「怎麼樣?」
  白玉堂搖搖頭,「沒看見人。」低頭看到僵直的屍體,也是無語嘆氣。
  很快,警車駛來,兩人把情況告訴了警員後,就離開了。
  上了車,展昭突然說:「小白……很像。」
  「像?」白玉堂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隨後猛地一驚,「你是說,那個黑夜懲罰者?」
  展昭點點頭:「午夜的時候,一槍爆頭,沒有理由,殺的都是小混混,神出鬼沒……」
  「明天去警局把資料調出來看看,要真是靠譜就把案子接過來。」白玉堂發動車子,「夠級別了。」
  車子緩緩駛遠,事發的巷口被拉起了黃線,四周的樓上,好多住戶都紛紛打開窗子探出頭來觀望,有一個窗戶也洞敞著,只是沒有亮燈。一個人站在窗前,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邊喘邊笑,似乎是很興奮,「看吧……白的好看吧?白的真的比黑的要好看啊……你看。」
  
02 怪異兇案
  
  次日清晨,結束了三日休假的SCI眾人回到警局,一進辦公室,就看到展昭和白玉堂正坐在會議室裡,桌上鋪了大量的文件。
  公孫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晃晃悠悠走進來,隨手拿起一份文件看了看,「槍擊案?」不解地又拿起了另外一份,「這些案件有什麼聯繫麼?」
  展昭聳聳肩,「說不準,有些是槍擊,有些是刀……不過死的都是些小混混,死的時間也都是在午夜的時候。
  「就是說在特定的人群裡面隨機地選擇被害人了……」公孫搖頭,「這種案件,會摻雜許多的意外受害者,很難明確地定位。」
  「那之前那個黑夜懲罰者……」展昭轉臉問白玉堂,「為什麼定性為連環殺人案?」
  「那個有一定的規律。」白玉堂翻看著舊資料,道,「每隔一天,同一個街區,同一時間……想不把他們聯繫起來都不行。」
  「可惜時間拖得太久了。」展昭道,「現在的這些案件,時間不定,地點也不定……可能是凶手轉變了犯案的手法,也可能彼此之間根本沒有聯繫。」有些頹喪地把文件放回桌上,「這樣根本沒法定案,也沒法查。」
  「公孫。」白玉堂突然抬頭看他,「你為什麼在警局裡晃來晃去時,都一直要穿著白大褂?」
  展昭聽了也抬起頭來說:「是啊,這個問題我也很久之前就想問了。」
  公孫抬抬眼鏡看看兩人,笑得有些詭異,低聲說:「在解剖的時候,不是都要穿的麼。」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這樣平時也穿著,讓我感覺很有氣氛。」說完,笑嘻嘻地轉身走了。
  「貓兒。」白玉堂沉默了一會兒轉臉叫展昭,「用中文給我解釋一下他說的『氣氛』是指什麼?」
  展昭無奈聳聳肩,腦袋裡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但具體又抓不住,正在困惑,就見辦公室的大門被推開,包拯走了進來,手上拿著幾份文件。
  兩人默契地交換了一下眼神——看來又有事情發生了。
  包拯走進了會議室,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皺皺眉道:「有案子。」說完,把手上的文件交給了白玉堂。
  這時,SCI其他的成員也走了進來。
  「黑魚、老洪、鄭培……」白玉堂看了一眼文件,「西區的老大,東區的老二,南區的老大……都讓人殺了!」
  眾人都有些哭笑不得,「真說不準這凶手算是犯罪呢,還是算為民除害?」
  「死法都是一樣的。」展昭拿起幾張照片說,「看,槍在牆上……不過不是昨天那個警員說的釘上去的,更像是粘在上面的。」
  「這個凶手神不知鬼不覺就干掉了三個黑幫老大。」包拯表情嚴峻,「最近各地都很不太平,不是爭位子,就是火拚。」
  「不過那些黑幫的竟然會來報案,這也有夠奇怪的了」馬漢笑了笑,「這種狀況一半不都是私了的麼。」
  「大概是因為害怕。」展昭低聲道,「誰都怕成為下一個受害者,而且,凶手如果抓不到,就算搶到了老大的位置,也坐不安穩。」
  這時,盧方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道:「又死了一個。」
  「什麼?」眾人都驚詫地望向他。
  「北區的老大吳強也死了。」盧方道,「剛接到報案。」
  白玉堂收起資料說,「現場沒破壞吧?」
  「應該沒有。」
  「走,我們去看看。」白玉堂吩咐眾人出動。
  展昭拿著資料邊看邊跟著大家往外走,問走在身邊的白玉堂:「其他三個區殺的都是老大,只有東區死的是老二……為什麼?」
  「東區的老大陳婕是女人。」白玉堂關上車子。
  「也就是說,凶手不殺女人。」展昭點頭,「還挺紳士。」
  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的角度,白玉堂突然「咦」了一聲,轉身向後望去。
  「怎麼了?」放下資料,展昭也回頭往他看的方向望去,「看到什麼了?」
  「一個人……」白玉堂微微皺眉,「一閃就過去了。」說完,他打開車門下車。
  展昭有些好奇,也下了車,兩人往停車場的深處走去。到了停車場盡頭的一根立柱前,白玉堂伸手將展昭攔住,他快速地轉過立柱,就見柱子後空無一人,只是地上放著一張照片。
  彎腰拾起那張照片一看,兩人都愣住——就見那張照片的背景是夜晚的街道,街上站著兩個人,都是一身白衣,正是昨晚去看演唱會的展昭和白玉堂,而且地點,明顯就是昨晚那個小混混被殺的巷口。
  「小白?」展昭看了看白玉堂,「你剛才看到誰了?」
  白玉堂有些混亂,「只是一閃而過……貓兒,記不記得昨晚在體育館外撞見的那個怪人?」
  「是他?」展昭驚訝。
  「我不確定,但衣著身形有些像……」白玉堂環視著四周,停車場的內部是封閉的,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貓兒,他剛才就閃到了這根立柱後面……但是現在不見了。」
  展昭也環視著四周,「不見了?關鍵是,這裡是警局的停車場,門口有守衛還有監控,他是怎麼進來的?」
  不解地搖搖頭,白玉堂又拿起照片看了一眼,「是惡作劇還是別的什麼?」
  「小白,後面好像有字!」展昭伸手翻過照片……就見照片後面用紅色的記號筆寫著幾個字——黑夜懲罰者。
  兩人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頭兒!」遠處的眾人已經都上了車,趙虎探出腦袋來對著兩人喊了一聲,「怎麼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白玉堂問展昭:「你覺得呢?」
  展昭微微一笑:「可能是有人跟我們開了個玩笑吧,不用理會,先去查案子。」
  點點頭,白玉堂把照片收進上衣口袋,和展昭一起走回車裡,發動了車子駛向案發地點。
  等車子開遠了,從停車場頂部那些縱橫交錯的金屬管道間,探出了一個腦袋來,睜大了一雙眼睛,看著停車場出口的方向。
  ……………………
  警車駛進北區,停在了一幢別墅前,有一個氣質高貴的女人穿著黑衣,走了出來,身後跟了不少人。
  白玉堂和展昭下了車,那女人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對兩人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她率先開口說:「我叫秦萌,被殺的吳強是我丈夫。」
  「先帶我們去看看現場吧。」白玉堂點頭,示意秦萌前面帶路,眾人一起上了樓。
  吳強是死在自己別墅二樓的書房裡的,和其他被害者的死法一樣,人坐在椅子上,頭部中槍,身後的牆上粘著一把手槍。
  公孫走過去給吳強做簡單的屍檢,「死亡時間大概是昨晚到今天臨晨,頭部中槍,射擊的距離非常近,皮膚周圍有燒傷……應該是按住頭部開的槍,
  白玉堂走到了牆邊,看粘在牆上的那把手槍,就見手槍是用一種類似玻璃膠的透明物質固定在牆上的,槍口朝下,差不多與地面呈60度角。
  展昭則站在死者的辦公桌邊發起了呆,良久,他回頭問秦萌:「這個檯燈……和周圍家具的風格顯得很不相配。」
  秦萌看著展昭手指的那盞檯燈,點頭道:「這不是我們的。」
  白玉堂回過頭:「你是說,檯燈不是原本就有的?」
  秦萌肯定的說,「對!我老公平時很注重品味,像這樣的塑料檯燈,他是死也不會用的。」
  展昭盯著檯燈看了一會兒,又拿出其他幾件案子的現場照片,比對了起來。
  白馳有些好奇地湊上來,「前幾次案件好像也有檯燈。」
  「沒錯!」展昭點頭,把照片指給白馳看,「款式雖然不一樣,但都是便宜貨……是凶手留下的。」
  「咦?奇怪!」正在專心屍檢的公孫突然皺起了眉。
  「怎麼了?」展昭走到公孫身邊問。
  「你看!」公孫指著死者垂在身邊的手道,「他的手指很怪……食指伸長呈鉤形,另外的四指曲起,呈握狀~~像是……」
  「握槍的姿勢。」白玉堂走回來,接著公孫的話說。
  眾人都沉默了,良久,公孫道:「死者的手指僵硬,無法掰開,如果是死後形成的話,可以輕易弄回原狀,所以是死前造成的。」
  「也就是說,吳強是自己開的槍?」秦萌搖頭道,「不可能是自殺!他最怕死,怎麼會自殺?!」
  「自己握槍也不一定是自殺。」展昭環視了一下房間,指著牆邊的窗簾道,「你們進來時,窗簾是拉開的,還是關上的?」
  秦萌道:「是拉開的。」
  「窗簾怎麼那麼厚?」白玉堂來到窗邊,看外面的情況。
  「他平時都會在這裡找手下談事情,所以需要厚實的窗簾。」秦萌苦笑,「吳強膽子很小,房間的設計都很重視安全,避免有人對他下毒手,我不覺得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來。」
  「大家能不能都先退出去?」展昭突然說。
  眾人有些不明白展昭的意圖,白玉堂對眾人點點頭,也轉身想向外走,就聽展昭說:「小白,把窗簾拉上!」
  白玉堂微微一愣,還是回身拉上了窗簾。隨後,眾人都退到了門外,又聽展昭說:「把所有的燈都關掉!」馬漢和趙虎將走廊和書房的燈都關了,隨即,四周立刻暗了下來,書房裡幾乎已經是一片漆黑。
  展昭伸手,把檯燈的插頭插進寫字檯邊的插座裡,然後,伸手打開了檯燈……
   隨著一束黃色光芒的射出,眾人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驚呼,就見檯燈的光束在對面的牆壁上,形成了一個黃色的光圈。而最為詭異的是,吳強的屍體,因為角度 和光照的關係,在那面牆上形成了一個人形的影子,他垂在身側的手形成的影子,正好握住粘在牆上的那把槍……連手指,也都剛好按著扳機。
  沉默了半晌,秦萌突然大笑了起來:「真是荒唐,是我老公的影子,把他自己給打死了!」
  …………………………
  白錦堂坐在辦公室裡看著幾份商務報表,「轟」的一聲,雙胞胎衝了進來。
  揉揉太陽穴,白錦堂無奈,「你倆以後進來前,先敲個門怎麼樣?」
  雙胞胎臉上的表情沒有了往日的促狹,而是難得的嚴肅:「大哥,來了。」
  「什麼來了?」白錦堂被他們說得一愣。
  「今天收到消息。」小丁有些急切地說,「尤金昨晚入境了。」
  白錦堂有些意外,放下手上的文件,「尤金來這裡幹什麼?」
  「老大,要不要……」
  「等一下。」白錦堂擺手微微一笑,「未必和我們有關,不用理他!」
  
03 神出鬼沒
  
   牆上影子出現的瞬間,在場的眾人都不由自主地感覺脊背發寒,那種景象太過詭異了。這個灰濛蒙的影子雖然沒有五官,也看不出表情,但給人的感覺卻越發的微 妙,總覺得無處不透露著惡意。就好比最嚇人的怪物,不是面目猙獰的怪物,而是沒有五官的怪物,因為你不知到它在想什麼,全憑自己想像的話,只會越想越嚇 人。
  在場的除了警員之外,都是道上混的亡命徒,害怕對於他們來說,是比較遙遠的名詞了,但是,現在那股陰森森的、久違了的懼意,還是真實地湧上了眾人的心頭。
  鑑證科的警員拍攝了照片,白玉堂走過去看了看那個影子,伸手將窗簾拉開……影子瞬間就被光亮覆蓋了,但在眾人的眼裡,卻產生了一個奇異的鏡頭,那個影子,不像是被光遮住了,倒像是自己躲進了光亮裡,蹤跡不見。
  良久,眾人都還醒過來,展昭轉身問秦萌:「這個影子,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秦萌搖搖頭:「沒有,我從沒見過。」說完,轉回頭問手下,手下們也紛紛搖頭,都說沒見過。
  展昭點了點頭,回過頭看白玉堂,就見白玉堂盯著牆上那把槍看了起來,「這是把假槍!」
  「沒錯。」展昭翻看著資料道:「其他幾起謀殺案裡,使用的也都是假槍。」
  白玉堂湊近仔細看了看,對鑑證科的一個警員招了招手:「這裡,好像有一枚指紋!」
  ………………
  隨後,眾人分頭對現場進行了勘察,並且詢問了秦萌和幾個手下,並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無奈,白玉堂只得帶著眾人先告辭離開。出了大門後,安排各組分頭行動,去調查另外幾起案子的相關人士,看死者之間有沒有什麼共同的仇人。
  眾人散去,白玉堂和展昭也上了車。
  「現在怎麼辦?」展昭伸手從白玉堂上衣口袋裡把那張照片拿了出來:「是去查那個影子殺手呢,還是查這個黑夜懲罰者?」
  問完,卻沒得到回答,就見白玉堂隔著車窗,正皺眉盯著吳強家那幢別墅發呆。展昭有些惡作劇地湊上前,在白玉堂的耳根吹了一口氣。
  一個激靈,白玉堂猛地回頭,揉著耳朵笑著說,「貓兒,你幹嘛在公開場合挑逗我?」
  白他一眼,展昭也隔著車窗向他剛才望的那個地方望過去,好奇地問:「你看什麼呢?」
  白玉堂指了指二樓道:「靠牆那扇窗戶就是剛才書房的窗戶……距離地面至少有十米,四周沒有任何依託,看來是為了避免攀爬而特意設計的……」
  「嗯~~」展昭點點頭,隨即不解地問他:「有什麼問題?」
  「外面的保鏢圍得跟鐵桶陣似的,想要不被發現地進入到房間裡,只有從那裡爬上去。」白玉堂似乎是有些困擾,「我剛才檢查過,沒有任何工具借力的痕跡。」
  「你是說,凶手是徒手爬上去的?」展昭驚得睜大了眼睛。
  白玉堂點了點頭:「這不比爬牆,一縱一躍,翻過去就行,這需要在牆面上有一定時間的停留,一般人很難辦到。」
  「我們去看看其他幾個受害人的受害地點吧。」展昭繫上安全帶,道「至少說明這個凶手可能是個天賦異稟的人,也是條線索啊。」
  白玉堂贊同地點點頭,發動車子,問展昭:「貓兒,那個黑夜懲罰者,你有什麼看法?」
  展昭拿著那張照片端詳了半天,搖搖頭:「沒頭緒……為什麼要給我們送照片來,而且還是昨晚上你撞到的那個人……」
   兩人邊討論著案情,車子駛到了市中心的某個十字路口處,遇到紅燈緩緩地停了下來。正這時,旁邊也停下了一輛車。那車子之前似乎開得極快,到了斑馬線前才 猛地急剎車,嚇壞了好幾個路人。展昭和白玉堂轉臉向那輛車看去,都微微吃驚——他們旁邊停著的,也是一輛SpykerC8,只是白玉堂這輛是銀灰色的,那 輛卻是黑色的。
  SpykerC8是限量版,白錦堂專程從意大利給白玉堂送過來的,在S市絕對只有這一輛,但是身邊也出現了一輛,兩人不由有些驚奇。那輛車子的車篷敞開著,車上的人似乎也對身邊這輛同樣款式的車子很感興趣,正歪著頭饒有興趣地打量著。
   開車的是一個外國人,一頭誇張的紅色長發,太陽鏡,開領花襯衫,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他也在端詳著車裡的白玉堂和展昭。很快,綠燈亮了,那人對白玉堂挑眉 笑了笑,指了指前方。白玉堂明白他是想飈車,只可惜現在是在鬧市,不過就算是空地自己也沒那個心情,不去理睬他,發動車子繼續不緊不慢地往前開。
  那人倒不死心,開著車子跟上來,伸手敲白玉堂他們的車窗,嘴裡嘰哩咕嚕不知道說什麼。
  展昭湊到白玉堂耳邊:「他說的是意大利語,意思是『帥哥,別不理人麼』。」說完,也對著車窗外的那個意大利人嘰哩咕嚕地說了兩句。
  就見那人點點頭,心滿意足地往前開去。
  「貓兒,你跟他說什麼?」白玉堂不解。
  展昭笑咪咪:「我說這裡人多跑不開,讓他到前面第二個轉彎口等著。」
  「前面第二個轉彎口……」白玉堂苦笑,「貓兒,你又捉弄人,那裡不准停車,每天都有交警守著。」
  果然,兩人的車子經過時,就見那個老外的車子停在一邊,他正垂頭喪氣地回答交警的問題。
  見白玉堂的車子駛過,他明顯是發現了,抬起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車裡的兩人同時對他揮揮手,示意——BYEBYE~~隨後絕塵而去。
  「對了!」展昭猛地想起來了什麼,抓住白玉堂的胳膊道,「小白,在前面的銀行停下!」
  「去銀行幹嘛?」白玉堂不解。
  「這個月一直在忙,給孤兒院的錢忘掉打了。」展昭說,「就前面停下!那裡有銀行。」
  「孤兒院?」白玉堂更不解了,「哪裡來的孤兒院?」
  「上次不是書出版賣了很多錢麼。」展昭笑嘻嘻地道,「我不是問你怎麼用好麼,你說去做風險投資不如去蓋個孤兒院。」
  白玉堂愣了半天:「然後你就去蓋了?」
  「嗯~~」展昭點頭,「也不算蓋,原來就有,只是幫翻新了一下,還沒弄完呢。」
  「貓兒,你真是好人……」白玉堂伸手摸摸他頭,「要是所有的有錢人都和你一樣世界和平就不是夢想了。」
  「是啊。」展昭點頭,回答得理直氣壯。
  把車子停到銀行門口,兩人下了車。白玉堂注意到不遠處停著一輛白色的金盃,車上有一個男人正叼著煙,時不時地向銀行裡張望著。白玉堂心中微微一動,沒動聲色,隨著展昭進了銀行。
  銀行裡人不多,有一個提著警棍的保安走來走去,展昭去排隊,白玉堂則打量著四周的情況,視線停留在了門口的那輛金盃上,就見後座的幾個人,正在往頭上套黑色的頭套……
  輕嘆了口氣,白玉堂掏出證件快步走到了櫃檯前,給裡面的一個工作人員看了一眼,道:「報警,按消防鈴!」
  與此同時,就聽大門外「轟」的一聲,三個戴黑頭套,手中拿槍的人衝了進來,而工作人員也已經按下了報警器和消防鈴……
  瞬間,消防鈴聲大作,闖進來的三人嚇了一跳,有些措手不及。
  掏出槍,白玉堂轉身就對著走在前面的兩個還在發呆的搶匪開了兩槍。
  兩人持槍的肩部中彈,摔倒在地,槍也落地。
  「警察,把槍放下!」白玉堂指著走在最後的一個人說。
  那人手上拿著槍,正在猶豫,身後的門卻在這時打開了,有一個人走了進來。
  展昭和白玉堂都是一驚,那個搶匪反應也很快,回身就想挾持進來的人做人質,沒想到一轉身,映入眼簾的是一件花色的襯衫,還有垂到胸前的紅色長發。就聽來人用怪腔怪調的中文說:「你拿槍的姿勢真是難看。」說著,抬手按住搶匪拿槍的手腕,順勢一掰~~
  那搶匪慘叫一聲,手槍掉地,捂著被掰變了形的手,倒地不起。
  那個進來的,正是剛才被展昭和白玉堂耍了的老外。就見他拍了拍手,抬頭看看眼前的白玉堂,笑道:「你拿槍的姿勢很好看!」
  這時,外面警笛之聲大作,接到報警的警車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那個在金盃裡等著的人見勢不妙,下車衝進了路邊的弄堂。
  白玉堂一皺眉,追了出去。
  「玉堂!」展昭也想跟出去,只是剛到門口,就被那花襯衫的老外一把攔住:「等等等等!」
  展昭見白玉堂已經追著人進了巷子,有些著急,瞪了身邊的老外一眼:「幹嘛?」
  「他叫玉堂,你叫什麼?你剛才故意耍我!」說出來的中文沒有了怪強調,很標準。
  展昭抬頭看他一眼,冷笑道:「我叫什麼,你會不知道?」
   那人微微一愣,卻聽展昭接著道:「明明會說中文,去還故意用意大利語,你很確定我能聽得懂?不知道那個路口不能停車,但傻子也不會笨到看見交警還停過 去;聽到消防鈴響了,還敢衝進銀行;對著槍口還能開玩笑,卸手腕的動作是特種兵專用的……我可不管你是誰,從意大利跑來這裡幹什麼,只是我們最近很忙,你 記著別犯法就行!」說完,不再理會那人,衝出銀行,急匆匆追白玉堂去了。
  看著展昭向遠處跑去,老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這時,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嗯,我是尤金,今早到的。」拿著手機走出銀行坐回車裡,笑道,「見了,可愛是可愛,就是太厲害了……我可招惹不起。」
  展昭追進深巷,就聽到「呯」地一聲槍響從巷子盡頭傳來,猛地驚出了一聲冷汗。
  「玉堂!」有些慌亂地往槍響的地方跑去,拐過彎,就見白玉堂站在那裡,地上躺著一個人,正是剛才的那個搶匪。
  「貓兒。」白玉堂回頭看著展昭,臉色有些白。
  「怎麼了……」展昭跑到近前,就見地上躺著的那個搶匪頭頂上,有一個血洞,已經死了。
  「這是……」展昭看著眼前有些熟悉的景象,說不上話來。
  「我最多只慢了一步!他一拐彎我就聽到槍響了,等我拐進了時,他的屍體剛剛倒地。」白玉堂揚起臉看著四周密閉的高牆,「就算他會飛,我也應該能看到,但是卻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展昭一愣,問白玉堂:「小白,你剛才說……影子?」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吳強家書房外的高牆——影子?!
  
04 另一個世界
  
  展昭很少見白玉堂這樣嚴肅的表情,就見他仰頭望著四周的高牆,片刻後搖搖頭,冷聲說:「不可能從上面走!」
  「上面不可能的話……」展昭看看地面,兩人異口同聲——「下面!」
  白玉堂低頭查看著地面,就見那是少見的石板地面,方形的整塊水泥石板上,有不少剝落的坑窪和裂縫。邊看邊踩,沒多久,他在一塊石板邊停住,蹲下,伸出手指沿著石板邊緣的縫隙緩緩劃動。
  展昭也走了過去,「怎麼樣?」蹲下來問。
  「有風。」白玉堂邊說,邊將指頭伸進了裂縫中段的一個窟窿裡,食指一扣,猛地一掀,那塊水泥石板帶著風被完整地掀了起來。兩人定睛一看,就見下面是一個黑洞洞的通道。有許多管道縱橫交錯,通道差不多有兩米深——是S市的老式地下道。
  「看來上次也是這麼讓他跑了的。」展昭看著地下道說。
  白玉堂點點頭,道:「我下去看看,你……」
  展昭沒等他說完就瞪眼:「我也要去!」
  沒時間爭論,白玉堂點點頭,率先跳了下去,伸手接住跳下來的展昭。
  兩人進了地道,發現一頭是堵住的,就向另一頭走去。剛向裡走了沒幾步,四周就陷入了一片黑暗,白玉堂掏出了手機打開照明燈,兩人藉著微弱的燈光向前走著。
  地道里安靜異常,幾乎連兩人微弱的呼吸聲,也因為密閉結構的籠音效果而變得清晰異常。時不時有一兩隻灰溜溜的老鼠,因為燈光的驚擾而飛也似地逃竄掉。空氣中充斥著黴變和腐臭的味道,展昭就見白玉堂皺著眉,知道對於他這樣輕微潔癖的人,在這種環境中簡直就是折磨。
  兩人走了五分鐘左右,就見前面豁然開朗,有一個比較大的空間,還出現了兩個分叉口。
  白玉堂轉臉看展昭:「貓兒,哪邊?」
  展昭藉著微弱的燈光打量了一下兩邊的通道,突然輕輕地「咦」了一聲。
  「怎麼?」白玉堂問。
  「這裡好像經常有人走動,而且人數還不少!」展昭困惑地看著一個路口,指了指地面道:「看,還有不少腳印。」
  白玉堂點點頭,向通道深處走了進去,又走了大概十分鐘左右,突然看到前方傳來了亮光——這麼快就到出口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加快腳步向光亮處走去,很快,通道盡頭的景象隨著光線的加強而清楚起來。
  到了出口處發現還有一個拐角,要拐出轉角的時候,角落裡的一堆東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就見在角落的地面上有一些塑料布和一些破舊的衣物,上面放著許多髒兮兮的玩具,大多是破舊的洋娃娃和塑料機器人……
  白玉堂走上去低身看地上的那堆玩具。
  「小白,這個是很久以前產的了!」展昭指著一隻白色,髒兮兮的毛絨小貓說:「你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也有?」
  白玉堂點點頭,伸手從口袋裡掏出餐巾紙,蓋住一把舊的手槍拿了起來,「貓兒,這把像不像?」
  「像!」展昭點頭,「和那幾把兇案現場的玩具槍很像!」
  兩人正交談著,就聽拐角外有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和笑鬧之聲傳來,轉臉一看,有幾個黑乎乎的小人影出現在了出口處——是幾個髒兮兮的小孩子。那幾個孩子本來打打鬧鬧地跑得正歡,猛地看見了展昭和白玉堂,所有人都站住了,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兩人。
  展昭朝那幾個小孩走過去,小孩子見他過來,紛紛轉身就跑,展昭連忙站住了,喊:「等一下……」
  只可惜沒一個人聽他的,依舊往外跑,這時,就聽白玉堂冷聲道:「站住!」
  跑在最後面的兩個小傢伙本能地停住了,有些怯生生地回頭,看著白玉堂和展昭。
  「不用怕,我問你們幾個問題。」邊說,邊走了過去,見那兩個小孩似乎還是很害怕,就從兜裡掏出兩張十塊錢來。那兩個小孩眼睛亮了亮,伸手想拿,白玉堂手輕輕一揚,放到兩人夠不到的地方,說:「乖乖回答我的問題。」
  「嗯!」兩個小傢伙用力點頭,一臉的配合。
  「這裡是你們經常來玩的地方?」白玉堂指指角落裡的玩具,「那些玩具是哪兒來的?」
  「是垃圾站那裡的!」其中一個回答。
  「哪裡的垃圾站?」
  「挺遠的,在路口。」另一個孩子指著遠處說。
  白玉堂點點頭,「有沒有見過一個穿著黑衣服,留著大鬍子的人?」
  「大鬍子?」兩個小孩同時興奮地點頭:「見過啊,是個怪人!」
  「怎麼個怪法?」展昭也走上來問。
  「他那麼大人了,還想跟我們玩!」一個小孩問另一個小孩,「是吧?還要我們叫他哥哥,看他的大鬍子,都應該叫爺爺了!」
  「你們知不知道在哪裡能找到他?」白玉堂接著問。
  兩個小孩撓著腦袋想了想,搖頭:「不知道,一般都是我們在玩的時候,看見他在旁邊轉……」
  白玉堂點頭,又問兩人,「想不想掙更多的錢?」
  「想!」小孩一起點頭。
  「貓兒,有筆麼?」白玉堂回頭問展昭。展昭點頭,從口袋裡拿出筆來遞過去。
  把錢給了兩個小孩,白玉堂在其中一個的手上寫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如果你們下次再看見那個人,就乘他不注意,打個電話給我,我給你們雙倍的錢。」
  「好的!」兩個小孩收了錢,歡天喜地地跑了。
  白玉堂把筆還給展昭。
  「你怎麼知道我有筆?」展昭接過筆問。
  「一般書呆子身上都帶著的。」白玉堂笑著回答。
  展昭瞪他一眼,「剛才你這麼凶他們,他們怎麼就不跑,我客客氣氣說話,他們倒轉身就跑?」展昭有些鬱悶,「這不太符合心理學啊!」
  「呵~~」白玉堂被他逗樂了,用餐巾紙把那把槍小心翼翼地包好,塞進口袋裡,「這些小孩子,大概長這麼大都沒聽過什麼軟聲細語,都是被人呼來呵去的,所以你凶他們,他們基本就不會反抗了。」
  「反抗了是不是就會挨打?」展昭隨著白玉堂一起往外走,發現四周都是破敗的房舍和隨處堆放的垃圾。
  白玉堂不語,只是點點頭,看著四周,像是在分辨方向。
  兩人順著一條弄堂走了一陣,就見人漸漸多了起來,房舍也沒那麼破敗了。路上有不少染著發、穿著怪異的年輕人,成群結隊的,不是在抽菸,就是在調情聊天。展昭和白玉堂走過,眾人都好奇地打量著兩人,顯然發現了這兩個人是不屬於這裡的。
  漸漸的,展昭發現有幾個年輕人正在尾隨他們,拉了拉白玉堂的袖子,「小白?」
  白玉堂搖搖頭,「別管他們,待會兒估計會更多。」
  果然,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身後已經跟了五六個人,而且也越跟越緊。
  「呀~~」展昭突然一驚,剛才誰拍了他屁股一下~~
  回頭,就見身後幾個人正呵呵地對著他笑,其中一個走在最前面,剛想開口說話,就見眼前白影一閃……白玉堂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伸手抓住他衣領一把狠狠將他甩到了牆上,伸手扣住他的右手往牆上一按,隨手操起地上的一個空酒瓶,對著他的手就砸了下去。
  不止展昭,其他的幾個人都驚呆了,嚇得紛紛後退。
  「嘩啦啦」的酒瓶碎裂聲傳來,那個被按住的人嚇得閉上了眼睛,但手上並沒有傳來劇痛的感覺,睜開眼,就見白玉堂正看著他冷笑,而剛才那個酒瓶在離他手指不到一公分遠的地方被拍得粉碎。
  「啊~~」那人嚇得轉身就跑,和他一起的那幾個人也都紛紛逃開。
  白玉堂扔了手裡的碎酒瓶口,轉身拉過展昭,和他一起往外走,很快拐出了幾個巷子後,見到了馬路,就見前面不遠處就是剛才的銀行,白玉堂的車子就停在那裡。
  「剛才那算什麼?」展昭不解,覺得自己像是去另一個世界走了一趟,白玉堂應對自如,他卻有些手足無措,傷自尊了。
  白玉堂失笑,伸手刮了展昭的鼻子一下,道:「一隻家貓闖進了野耗子堆裡,被踩了尾巴,我英雄救美來著。」說完,被打!
  一邊挨打,白玉堂一邊拿出電話打給蔣平,要他找S市所有地下道平面圖,再調查這一地區的情況。
  掛了電話,制服某隻炸了毛的貓,塞進車裡,回警局。
  尤金開車來到了S市郊外的一間別墅門前,下了車,就有一個下人走上來,告訴他,「趙先生正在花房裡畫畫。」
  「畫畫?」尤金聳聳肩,「這年頭混黑道的還這麼高雅?大哥給我介紹的是什麼人啊?」邊自言自語,邊順著石子小路走向院子深處,綠茵環繞中的一間玻璃房子。
  花房的門並沒有關,尤金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抬眼——瞬間愣住。
  太陽光在花房玻璃房頂的折射下,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狀態,具有體積感的光線灑將下來,給花房中遍及四處的百合,鑲上了一層淡淡的蜜色。
   中間的一塊空地,一張潔白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一身黑衣的人,正在畫畫,尤金可以看見他的側臉,忍不住打了聲口哨,實在是個美人!如果老大不告訴他這個就是 他接下來要聽命的人,他肯定會以為老大給他找了個情人——雖然是個男人,還是個不怎麼年輕的男人,但是,延伸到嘴角的那條法令紋真他媽太性感了。
  對於尤金的口哨聲,那人並沒有注意,而是繼續專心地畫著自己的畫。尤金這才看清他在畫的是什麼,然後更加震驚。就見不止是那人正在畫著的那塊畫布,還有地上排放著的其他畫布上,畫的都是同一個人,正是他剛才見過的展昭。無論是長相神情,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像極了!
  靜靜地看了有五分鐘,被當成空氣的尤金終於忍不住了,開口道:「你特意讓我來之前去看一眼他可不可愛,就是為了證明你畫得很像?」
  那人依然不理會,而是專心盯著眼前的畫布,彷彿身邊這個活人連畫布上人像的一根頭髮都比不上,尤金那個鬱悶啊,話說,他最討厭被無視,更討厭被美人無視。
  又等了一會兒,得不到回答,尤金索性從旁邊搬來了一把椅子坐下,「老大讓我什麼都聽你的,你就是趙爵,沒錯吧?」
  終於畫完了最後一筆,滿意地審視了一遍,放下畫筆,轉過臉來上下打量了尤金一眼,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尤金睜大了眼睛盯著那張臉上的笑容,良久才想起來擦口水,心說,乖乖,這個人和大哥什麼關係?
  在尤金眼前的,正是趙爵,他緩緩地站了起來,低聲道:「你的確是適合的人選。」
  「大哥說你能幫他收復這裡所有的地盤,我們怎麼幹?」尤金也站了起來,走到趙爵身邊——哇!脖子好漂亮!上面那個淺淺的紅痕是什麼?
  「要先從他下手麼?」尤金指指畫布上的展昭,話音剛落,就見趙爵突然回頭盯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怎,怎麼?」尤金心說你這麼關注他,不是要對付他?
  趙爵盯著尤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開口緩緩沉聲道:「記住這張臉,離他遠一點!不然我就讓你從世界上徹底消失。」說完,臉上出現了更明媚的笑容,轉身離去。
  尤金許久才回過神來,嚥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氣,剛才的感覺是什麼?那種聲音像是直接進了他的腦子……如果他剛才說的是「自殺」,說不定自己真的就去死了……沉默了半天,他蹲下抱著腦袋揉頭髮,邊自言自語:「討厭,是個妖怪,好可怕呀~~」
  
05 出乎意料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SCI時,派出去調查的眾人都已經回來了。
  「怎麼這麼快?」白玉堂不解地看著垂頭喪氣的組員。
  馬漢聳聳肩:「除了東區的陳婕比較合作之外,其他幾個區都忙著搶當家的位子,沒一個肯配合調查的,忙了半天什麼都沒查到。」
  白玉堂點點頭,接過了蔣平遞來的地下道平面圖,鋪到會議室的桌子上,看了起來。
  「那個區域的地下道很複雜啊。」展昭也湊過來看了一眼。
  「那幾個老大被害的地方,周圍都有地下道。」白玉堂看了良久後,用紅筆標記出了案發地點。
  「小白,你覺得兩個案子有關係?」展昭問,「會不會巧合了一些?」
  這時,公孫走了進來:「那枚指紋我查過了,沒有記錄,至於那幾把槍,都是舊的玩具手槍,像是買了很久了。」
  白玉堂伸手把用餐巾紙包好的槍遞過去給公孫:「你看看這把。」
  公孫取出槍來看了一眼,驚奇道:「很像啊。」
  「會是一個地方來的麼?」展昭問。
  公孫低頭盯著槍看了良久,點頭道:「應該錯不了,是一個地方來的。」
  「真的?你怎麼看出來的?」白玉堂一聽就來了精神。
  「我從那把槍上找到了一些清漆……這把上也有。」公孫抬起頭看白玉堂,「你從哪裡弄來的?」
  「據說是從一個垃圾站撿來的。」白玉堂在地圖上找尋出來剛才他和展昭去過的那個地區,果然發現有一個垃圾站。
  「我再去詳細比對一下。」公孫拿著槍走了。
  白玉堂叫張龍和王朝去垃圾站查訪,問問周圍的人,認不認識一個留著大鬍子的男人。
  「大鬍子?」趙虎有些摸不著頭腦,「頭兒,你有線索了?」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把那晚去看奇樂演唱會、黑夜懲罰者以及剛才發生的事情都大致說了一遍,還拿出了那張照片。
  眾人都有些傻眼。良久,馬漢問:「照這麼說,那人那天晚上是去看奇樂的演唱會的?」
  「應該不是……」展昭搖搖頭,「我們進場的時候,他正好出來,所以,他是演唱會開始之前就在裡面的。」
  「工作人員?」眾人同時想到。
  隨後,馬漢和趙虎去詢問演唱會的籌備方和體育館的負責人,看有沒有人認識這樣一個人。等眾人都走了,白玉堂回過頭,就見展昭正在盯著那張照片發呆。
  「怎麼了貓兒?」
  「嗯……」展昭微微皺著眉頭,拿過桌上的紙和筆開始臨摹照片背面的那幾個字。
  忙活了半天,他抬起頭來說:「小白,寫字的人是個小孩子。」
  「什麼?」白玉堂滿臉的驚疑,「你確定?」
  展昭點點頭說:「寫字人的手很小,胳膊也很短……這種尺寸,應該是小孩子,而且字跡也的確很稚嫩。」
  正這時,辦公室的們被推開,走進來了兩個人,前面的是包拯,他身後的,是緝黑組的組長——藍成霖。
  展昭對白玉堂眨眨眼——看來這案子要移交了。
  白玉堂皺皺眉,不語。
  包拯走到兩人近前,道:「那幾個黑幫老大被殺的案子,你們不用查了,移交給緝黑組。」
  白玉堂聳聳肩,道:「這屬於連環兇殺案,又不是黑幫火拚。」
  藍成霖微微一笑,道:「白隊長,不好意思,據我們掌握的證據,這案子不是那麼簡單的……當然,證據的細節我需要保密,我是來拿資料的,請你們盡快移交。」
  這藍成霖今年不到三十歲,帶領緝黑組多年,也算是一個赫赫有名的警察,傲氣十足。白玉堂比他年輕,但是聲明和能力都在他之上,因此他很不服氣,說話也不太客氣。
  白玉堂也不爭辯,看了包拯一眼,見他輕輕點點頭,就叫蔣平把所有的資料都拿來,移交給了藍成霖。
  拿了資料後,藍成霖告辭離去。
  白玉堂和展昭看著包拯,挑眉……表示抗議。
  「你倆瞪我也沒用!」包拯搖頭嘆了口氣,道:「上次被塔伯跑了,但是據可靠消息,他並沒有出處境。另外,據說倫納德也派了人來,各方都想趁現在這個大好機會,重新劃分勢力範圍……」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一眼,不說話。
  「拿著!」包拯伸手掏出一張支票來,遞給白玉堂。
  「哇!」白玉堂一愣,看著那一串零,「包局?這什麼?安家費啊?」
  「廢話,不是給你的!」包拯瞪了他一眼,轉臉對展昭說:「你那個孤兒院,盧方幫你募款了,這些錢你拿去給他們吧,現在就送去,至於這個案子,就別管了。」
  說完轉身,在出門前還不忘回頭警告兩人:「這次緝黑組是和國際刑警聯合查案,你們可千萬別給我添亂,尤其是你!」邊說邊惡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管好你的人!」
  見包拯走了,白玉堂回頭看了看展昭,兩人都有些喪氣。
  「那……就是不查了麼?」一直在一邊看地圖的白馳忍不住問了一句。
  「查!」展昭一笑,「為什麼不查?!」
  「可是剛才局長說……」白馳有些反應不過來。
  「老頭說的是不准查黑幫的案子。」白玉堂拍拍白馳的腦袋,「我們的確沒查啊,我們查的是黑夜懲罰者。」說完,把支票遞給展昭,從桌子上拿起車鑰匙,「走貓兒,先去孤兒院送錢……順便再四處逛逛,看有沒有線索。」
  展昭瞭然地拿起照片藏到口袋裡,出門前回頭對白馳道:「白馳,這些分佈圖都記在腦子裡!說不定以後會有用。」
  目送兩人離去,蔣平張大嘴同情地看了小白馳一眼:「都要記下來?這麼多怎麼記啊!」
  「會麼?」白馳一臉天真地問:「我已經記住了。」
  ……………………
  開著車子往孤兒院趕,展昭突然問:「小白,你猜我們會不會認識那個黑夜懲罰者?」
  「為什麼這麼說?」白玉堂看著後視鏡,問得隨意。
  「巧合得有些可疑。」展昭輕輕地敲著下巴,道,「總覺得有某種聯繫在裡面,還有就是這張照片……」
  話說了一半,展昭就不繼續了,因為他發現白玉堂一直在看後視鏡,「小白,怎麼了?」
  「後面的車在跟著我們。」說著,白玉堂動了動後視鏡,讓展昭看,「有兩輛,輪換著跟蹤,手法倒是有些像警察。」
  「你又要開飛機啊?」展昭趕緊抓住安全帶。
  「呵……」白玉堂忍不住笑,「這次不飛,讓他們跟,我倒要看看唱的是哪出。」
  車子不緊不慢地駛到了孤兒院的門口,兩人下了車子,走進孤兒院的大門。
  片刻之後,有一輛車停到了白玉堂的車子旁邊,從車上走下了兩個人。
  「看見麼,SpykerC8,市價是四十萬美金,全球限量版,哪個警察能買得起?!」其中一個瞄了車子一眼,撇撇嘴對身邊人說。
  「呵……據說他還有架飛機呢,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不過是民用機不是戰鬥機。」兩人的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猛地一愣,回頭,就見白玉堂正站在他們的身後,而展昭也出現在了孤兒院的大門口。
  「兩位有什麼事?」白玉堂看著眼前臉帶尷尬的兩人。
  「沒什麼……只是覺得車子好看所以來看一眼。」其中一個連忙道:「抱歉抱歉。」說完就想拉著身邊的人離開。
  白玉堂側身跨上一步擋住兩人,對展昭道:「貓兒,你覺得呢?」
  「喀嚓」一聲傳來,兩人回頭,見展昭正拿著手機給他倆拍下了照片。
  「先合影留個念。」展昭微微一笑,「國際刑警應該是頭一回來s市吧,用不用我們當嚮導帶你們逛逛?」
  兩人聽了展昭的話後臉色難看,閉嘴不言。
  「只是國際刑警管得也太寬了點吧。」白玉堂冷冷一笑,「還是說,我是你們的嫌犯?」
  「我想知道你們的行動是誰安排的。」展昭接過白玉堂的話,「換句話說,我要見你們的頭!」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無奈向遠處打了個手勢。
  與此同時,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了過來,車門一開,走下來了一個身材頗魁梧的中年男子。他對那兩個警察點了點頭,兩人迅速離開,留下了他和白玉堂、展昭面對面站著。
  彼此打量了一番,那人一笑,開口:「幸會,我是國際刑警這次合作行動的總負責,我叫歐陽春。」邊說,邊拿出證件來。
  白玉堂看了一眼證件,淡淡道:「你們是和緝黑組合作,怎麼這麼有空來跟蹤我們?」
  「請別誤會……因為這次的案子,你是關係人,所以,我們是負責保護你們的安全。」歐陽春微笑著解釋。
  白玉堂挑挑眉看展昭,展昭失笑:「能不能請你說得具體一點?誰要害我們?」
  歐陽春點點頭,看著白玉堂道:「據我所知……你大哥白錦堂和這次的案子有莫大的關係,很有可能會被波及,所以我們要派出警力來保護他和他身邊的相關人士。」
  「什麼意思?!」白玉堂也是警察,明白歐陽春的意思,所謂的保護其實就是監視。
  見白玉堂臉色不善,歐陽春笑了起來,心說,不愧是兄弟,性子真像,「細節有關機密,暫不能透露……」
  話沒說完,白玉堂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正是白錦堂打來的。
  有幾分不解地接起電話,聽到了白錦堂的輕笑聲:「玉堂,有沒有人煩你?」
  白玉堂看了歐陽春一眼,道:「有。」
  「呵……」白錦堂微微一笑,低頭問被雙胞胎繳了械按在車邊的兩個警察,「你們的頭是歐陽春吧?」
  兩個警察不語,點點頭。
  「玉堂,叫歐陽春聽電話。」
  白玉堂把電話遞了過去,歐陽春接起來。
  電話裡略微沉默了片刻,傳來了白錦堂的聲音:「我和這件事沒關係,你想要幫忙也可以,但是,記住別去打擾我的家人。」
  ……歐陽春聽完,也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明白了。」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白玉堂道:「給你帶來不便不好意思,看來是我們搞錯了。」說完,準備帶人離開。
  「怎麼你好像鬆了口氣?」展昭突然問他。
  歐陽春腳步一窒,回頭一笑道:「不用與你們為敵,自然是讓人高興的。」說完,上車,絕塵而去。
  「走吧。」展昭拍拍臉色嚴峻的白玉堂,「看來大哥的確和這事情沒關係,應該放心才是。」
  白玉堂點點頭,跟著展昭一起進了孤兒院,把錢轉交給院長後,院長很熱情地要帶兩人參觀一下,白玉堂興致勃勃地跟著院長走了出去,展昭跟在兩人身後出門,這時,手機震了一下,是短信。
  拿出一看,號碼不認識,點開,就見有一行字:「有要事相商,今晚六點在你家對過的咖啡店,獨自前來。」展昭看得莫名其妙,又向下按了一行,想看看有沒有署名……果然,在下面的空白行裡,一個名字躍入眼簾,驚得展昭說不出話來,署名竟是——趙爵。
  
情人節番外 魯班的一天
  
  2月14日。
  一大早起來,白玉堂盯著日曆開始發呆,今天是情人節啊,還是難得的雙休日!回頭,看一眼床上還抱著被子呼呼大睡的展昭……肩膀和腿都在外面~~這貓!
  「貓兒~~」白玉堂湊到展昭耳邊低聲喚:「貓兒~~~」
  「嗯~~」展昭迷迷糊糊地就聽有人叫他,往被子裡鑽了鑽,困死了,他要睡覺!
  「今天休息~~」親了一下展昭的耳朵,白玉堂把手伸進被子裡,「還是情人節啊。」
  「嗯~~」展昭把腦袋埋進被子裡,不理,就因為是難得的休息,所以才要睡一天!
  「我們去約會?」白玉堂的手鑽進展昭的睡衣裡,摸著光溜溜的腰,「你說去哪裡?」
  「嗯~~」展昭往旁邊蹭了蹭,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告誡自己,忍耐啊,要是理他了就沒得睡了!
  「我們去遊樂園好不好?好幾年沒去過了。」白玉堂再接再厲,跟著鑽進被子裡,在展昭的脖頸間親啊親。
  ……「我要睡覺!」忍無可忍的展昭用被子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裹起來。
  「貓兒~~」白玉堂把他連被子一起抱住,「我們先去遊樂園,再去逛街吃飯,再去看電影好不好?」
  展昭怨恨地把腦袋鑽出來——他已經被徹底吵醒了。
  「死老鼠,你還我的全天懶覺!」越想越不甘心的展昭伸手就掐壓在自己身上的白玉堂,於是,暴走的某貓和趁機吃豆腐的某老鼠在床上滾了起來,掐啊掐。
  興致正濃間,就聽門鈴聲響~~
  「一大早的……誰啊?」白玉堂瞟了一眼床頭的鬧鐘——8點!
  心不甘情不願地下了床,走去開門。打開門一看——沒人。
  莫非是誰的惡作劇?四周望了一圈,發現地上放著一隻箱子,箱子上面放著一封信。
  「誰啊?」展昭也下床走了過來,湊上前問。
  白玉堂搖頭,拿起那封信拆開,就見信上是這樣寫的:
  玉堂、昭昭:
  我們要出遠門,三天後回來,這段期間你們要好好照顧箱子裡的寶貝哦~~
  署名是——媽媽x2
  ………………
  無語地看著手上的信,白玉堂低頭瞄了那個箱子一眼,右眼皮跳了兩下。
  「什麼寶貝?」展昭蹲下去,打開箱子蓋,就聽裡面傳來了「喵~~」的一聲。
  「魯班?!」展昭伸手就把箱子裡趴著的魯班抱了起來——好重啊!
  「你是貓還是豬啊?!」白玉堂驚駭地看著眼前這只比加菲還胖的貓,伸手去掐它肚子。
  「喵~~」魯班揮爪子就是一下……
  「嘶……」白玉堂看著手背上一條細細的紅痕,右眼皮又跳了兩下。
  「死貓,爺宰了你燉湯喝!」邊說,邊伸手揪住魯班的後脖子把它提了起來。
  魯班喵喵叫著,死命抱住展昭的胳膊,回頭對白玉堂呲牙瞪眼。
  「你別欺負它,你要是敢燉了它,不怕你媽燉了你啊?!」展昭趕緊護住魯班,摟到懷裡退開兩步。白玉堂就見魯班在展昭懷裡對他挑釁一般地眨眨眼——連忙拍拍自己的腦袋,完了,一大早產生幻覺了~~
  「貓兒,那情人節呢?」看著展昭抱著魯班走到沙發邊,揉啊揉,白玉堂湊上前,「遊樂園,逛街看電影!」
  「那魯班怎麼辦?」展昭有些為難地看看懷裡的貓咪,「沒人照顧它啊?貓糧是不是在箱子裡了?」
  「在……」白玉堂把箱子拿進來,想了想,突然靈機一動,拿過筆來在那封信上又寫了幾筆,一把搶過貓塞回箱子裡。
  「貓兒,你洗臉穿衣服,等我回來我們就出門!」說完,捧起箱子就出門了。
  展昭被弄得莫名其妙,搖搖頭去刷牙洗臉。
  急促的門鈴聲把白錦堂吵醒,坐起來,走出臥室,就看見公孫正急匆匆地從連同兩家的那個「洞」裡鑽過來。
  白錦堂有些吃驚,公孫可是很少主動穿過那個洞到他這裡來的。
  「我以為你還沒醒……」公孫說完想往回走,被白錦堂一把摟住,「急什麼,吃早飯了麼?」邊說,邊在公孫的脖頸上親了一口。
  「你還不去開門?!」公孫瞪他一眼。
  「一大早的,誰啊?」白錦堂邊抱怨邊走到門邊,打開門——發現一個箱子~~沒人!
  拿起箱子上的信,打開,就見上面的一行字被劃掉了,下面寫著:
  大哥:
  我和貓兒要去約會,箱子裡的東西麻煩你照顧三天。
  署名是——弟X2
  白錦堂臉色鐵青地打開箱子,就見裡面趴著的貓咪。
  「這不是魯班麼?」公孫伸手把貓咪抱起來,「怎麼這麼重?脂肪含量太高了!」
  白錦堂拿出手機,撥了白玉堂的號碼——關機。又撥通展昭的號,響了十來下,沒人接,不禁臉色又黑了幾分。
  展昭邊啃白玉堂給他帶回來的小籠包子,邊問:「小白,看見我手機沒?」
  「沒。」白玉堂邊換衣服邊催,「找什麼手機啊,快換衣服,出門了!」反手關上衣櫃門,心說,你手機被我藏在衣櫃最下一層三條被子的下面,找得到才怪!
  兩人出了門,天那個晴啊~~白玉堂心情極度舒暢——只是眼皮怎麼還在跳?!耳朵也燙,哪個在罵我?!
  公孫給魯班倒了一小盤牛奶,揉揉它脖子道:「今天我休息,你就跟著我吧,洗完澡帶你出去散步!」說完,穿過洞回自己房間裡去了。
  白錦堂鬱悶地看著喝完了奶和自己對視的貓咪,無奈地坐下,才發現桌上的日曆——情人節!更加鬱悶。
  想了想,穿過洞來到公孫的房間,聽到了浴室裡「嘩嘩」的水聲作響,白錦堂挑挑眉,想像著水珠灑到公孫身上,他濕漉漉的樣子,怎麼突然覺得那麼餓呢~~
  「喵……」正想著,腳邊傳來了一聲貓叫,低頭一看,就見魯班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的腳邊,在他的小腿上蹭啊蹭。白錦堂就見魯班的腳邊躺著一條白花花的東西——什麼?撿起來一看,就見是公孫的一件白大褂,這小東西從哪裡弄出來的?
  剛想把衣服放回去,白錦堂猛地心中一動,嘴角泛起一絲笑容,伸手把魯班提起來,「你這個主意不錯啊……」
  「叮咚叮咚」的門鈴聲把睡夢中的雙胞胎吵醒……
  「你去開門。」小丁用被子矇住頭,「吵死了。」
  「你去」大丁把頭鑽進枕頭下面,「我要睡覺。」
  門鈴一直鍥而不捨地響著,直到地四十下的時候,兩丁實在忍無可忍。
  大丁扔了枕頭,「娘的,哪個王八蛋,看我不宰了他!」
  氣沖沖地衝去打開門——沒人,地上一個箱子一封信。
  「什麼啊?」小丁打開信,就見上面的兩行被劃掉了,第三行寫著:
  我要吃咖喱,箱子裡的東西照看三天,敢還回來我就把你們扔進太平洋!
  署名是——老大x2
  小丁看了半天,問大丁:「哥,怎麼會有兩個老大?」
  大丁白了他一眼:「咖喱麼!大嫂也是老大!」
  打開箱子……「喵~~~」
  雙胞胎滿臉黑線,小丁揪住大丁:「我要出去玩,不要當保姆照顧貓!」
  大丁黑著張臉:「那還回去??」
  「我不會游泳。」小丁苦著臉,「我不要做魚食。」
  ………沉默了良久,大丁看看小丁:「大哥只說不準還回去,沒說不準送人是吧?」
  小丁點點頭:「我也這麼想!」
  兩人交換了一個邪惡的笑容,穿衣服出門。
  公孫洗完澡伸手到浴房外拿衣服……摸摸摸……
  探頭出來看了一眼,剛才掛在衣架上的衣服不見了……低頭一看,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都是水。
  公孫有些沮喪地看看地上的衣物,怎麼辦呢,總不能光著出去吧……一轉眼,看見浴室的牆上掛著一件白大褂。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掛上去的了,不過可以先應急!
  摘下白大褂穿上,公孫想趕快回房間找衣服穿上,剛走出浴室,就覺腰上一緊。
  「啊……」驚得叫了出來,回頭就見白錦堂滿眼的驚豔。
  「你……」公孫瞬間都明白了,「是你把衣服都弄到地上的,你……嗯~~」
  話沒來得及說完,白錦堂已經摟著他親了起來,手還順著白大褂的下襬伸了進去,輕輕地摸索著內測幼嫩的皮膚,「早就想看看你這樣穿了……真性感。」
  「你變態,手別亂摸……啊!」公孫被按到了牆上,掙脫不得,白錦堂輕輕含咬著他的後頸,低聲說:「寶貝,我好餓。」
  「你餓就去吃飯,呀~~手……拿出來。」公孫被按著沒法動彈,就感覺到後腰被白錦堂頂著輕輕摩挲,而那人的手指也不知何時鑽了進去……
  「你!」公孫這氣,「你大白天的發什麼情?!」
  白錦堂笑,湊上去啃著他的腮幫子,「今天是情人節,當然應該一天都發情!」
  「呀………………」公孫驚叫著感覺到白錦堂竟然已經就這涼涼的潤滑劑進來了,這東西都準備好了,這人是早有預謀,真想破口大罵,只可惜現在張嘴除了膩人的叫聲,其他的什麼都叫不出來。
  「等……進……進房裡去……」公孫伸手按著牆面,低聲說。
  「先在浴室裡,然後客廳,再是書房,最後再臥室……好不好?」白錦堂邊說,邊突然加重了力道,惹得公孫咬牙搖頭,直罵禽獸。
  「乖……」白錦堂笑嘻嘻地摟緊了懷裡已經沒了力氣的公孫,「今天明天你休息,後天我幫你請假……」說完,開始享受他的情人節大餐。
  小白馳吃完了早飯打掃了房間,想著今天休息怎樣過,是去圖書館呢,還是回家。
  正這時,手機響——來電顯示是趙禎。
  「喂?」白馳接起來,就聽趙禎大喊一聲:「馳馳,快來救命啊!」
  「哈?」白馳吃了一驚,「你怎麼了?趙禎?喂?」那頭已經變成了忙音。發生什麼事了?白馳放下電話,就聽門鈴響——莫非是趙禎惡作劇?
  衝過去打開門,地上一個箱子,還有一封信。
  拿起信,就見上面的三行被劃掉了,第四行寫著:幫忙照顧三天。
  署名是——丁x2
  狐疑地打開箱子……「哇!」白馳被裡面那隻肥肥的貓咪嚇了一跳,仔細一端詳,「你不是哥哥家裡的魯班麼?怎麼又胖了?」
  魯班趴在箱子裡一臉怨念地看著它今天早上的第四個主人,已經沒有想法了,連叫都懶的叫。
  「嗯……」白馳伸手把它抱了起來,揉揉肚子問:「吃早飯了麼?」
  魯班「喵」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箱子裡還沒拆封的貓糧——餓死老子了!
  白馳穿上衣服帶上門,把魯班和貓糧都帶上了車,在前座上鋪了一個墊子,用一個碟子裝上些貓糧給魯班吃,隨後關上車門,開車去「救」趙禎。魯班趴在墊子上啃著貓糧,心說總算遇見一個好人了,這新款貓糧味道不錯。
  遊樂園裡,從雲霄飛車上下來的白玉堂和一臉興奮的展昭走到了冷飲車旁,「貓兒,要香草的還是香蕉?」
  「巧克力的!」
  展昭接過白玉堂遞過來的冰激凌,伸手指著遠處的摩天輪問:「小白,那個大轉盤是不是新蓋的?以前沒見過。」
  「應該是吧……」白玉堂暗笑,這貓最喜歡的冰激凌是香草和香蕉味——今天竟然要吃巧克力。
  展昭拽著他往前衝,「走!我們去坐那個。」
  白馳下了車,抱著魯班走進趙禎家的小別墅,先打量了一眼,發現沒有著火,房子也沒有要塌的跡象……鬆了口氣。
  推開大門……果然又沒鎖。
  「趙禎?」白馳邊走邊叫,「里斯本?」
  叫了幾聲,就聽到「呼哧呼哧」的喘息聲伴著急匆匆的腳步聲,是里斯本在跑過來。
  「呀!里斯本你怎麼啦?」白馳看著衝到眼前,濕漉漉跟只落湯雞一樣的里斯本,驚得叫了起來。
  「馳馳~~」趙禎衝出來一把摟住了白馳,「救命啊!」
  白馳就見趙禎頭髮和上衣也都濕了,「你倆幹什麼呢?打水仗啊?」
  趙禎搖頭,指指洗手間:「我想給里斯本洗澡,但是那個水龍頭關不上了。」
  ………………
  白馳衝到浴室裡,就見滿地都是水,那個里斯本專用的超大浴缸裡滿是水,跟個游泳池似的,而水管還在往外嘩嘩冒水……
  「水還是熱的呀?!」白馳脫了鞋淌水過去關水龍頭,擰了幾下,就發現水龍頭滑口了……「你把扳子給我。」白馳對著門口的趙禎喊。
  「扳子是什麼?」趙禎抱著剛才白馳給他的魯班,問。
  ……無語地看了那個生活不能的大少爺一眼,白馳道:「去找個工具箱來。」
  「哦。」趙禎放下了魯班,跑去找工具箱。
  里斯本從剛才就對魯班很感興趣,低頭嗅了嗅。魯班抬頭看了看眼前那個龐然大物,沒什麼反應。
  白馳笑呵呵地說:「里斯本,這是魯班,魯班,那個大傢伙是里斯本哦。」
  一貓一獅又對視了一眼,魯班對里斯本認真地「喵嗚」叫了一聲——你該減肥了。
  里斯本張大了嘴,看著眼前的肥貓,叫不出聲來。
  貓咪是一種很矛盾的動物,它愛乾淨但又討厭水。魯班發現周圍到處都是水,而且還大有繼續蔓延的趨勢,就開始尋找乾燥地方躲水,一眼瞅見了高處的洗臉台。貓畢竟是貓,就算它再胖,也可以輕盈地跳上房頂……一個洗臉台算什麼?
  魯班選擇了一下角度,一個縱身,跳上了洗臉台——畢竟還是胖了些,佔地面積比較大,把洗臉台上的一塊香皂擠到了一邊,「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裡。
  「哪個是扳子?」趙禎提著工具箱回來,翻出裡面的東西。
  「就是那個!」白馳指著其中的一把扳子道:「那個!拿過來!」
  「哦。」趙禎拿著扳子就淌到了水裡,向白馳走去,在走到離白馳不遠的地方,一腳踩到了一個東西——剛才落入水中的香皂。
  「啊~~」趙禎被滑了一下,仰面摔了個四腳朝天。
  白馳忍著笑過去拉他。
  「什麼東西?」趙禎不解,費勁地爬了起來,白馳拉起他後退了一步,剛想開口,感覺自己踩到了一個東西——「呀~~」
  見白馳仰面摔倒,趙禎趕緊去拉他,只是剛才那塊萬惡的香皂被踩了兩腳之後,在地磚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滑溜溜的印記——趙禎腳下一滑,反而和白馳一起向前摔去……
  「嘩啦啦」一聲巨大的水聲傳來,里斯本和魯班就是一閉眼,再睜開眼,就見白馳和趙禎雙雙摔進了那個「小游泳池」裡——濕透~~
  「咳咳~~」嗆了一口水,趙禎趕緊把白馳撈上來,按到池邊就想親。
  「你你你~~你幹嘛?!」白馳托住趙禎的臉往外推。
  「人工呼吸啊。」趙禎回答得認真。
  白馳沉默了片刻,一把把趙禎按到水裡:「呼你個頭,為什麼每次遇到你都那麼倒霉,你這個黴星!大黴星啊!!!」
  …………
  忙碌半天,終於把水龍頭修好了,趙禎把自己弄乾,坐到沙發上喝紅茶,白馳泡的紅茶就是好喝。
  這時,門一開,白馳用一條浴巾擦著頭髮走了出來,趙禎抬眼——呆住。
  白馳穿著趙禎的襯衫和褲子,襯衫鬆垮垮地掛著,袖子空蕩蕩的,爪子都看不見了。褲腿捲著,露出兩條白白的小腿,光著腳……腳丫子白嫩嫩的,腳趾頭圓滾滾……
  趙禎趕緊摀住鼻子低頭喝茶,心說這小東西還真是——可愛!
  白馳才不知道趙禎的心思呢,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少了些什麼,只是想不起來。
  走到趙禎身邊坐下,問:「你要不要再找一個管家?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趙禎沉默了一會兒,「你來跟我住不就好了麼?」
  「我是警察,很忙的麼,也不能一直照顧你。」白馳擦頭髮,「你去雇一個人麼。」
  趙禎抬起頭,突然說:「紅茶好像壞了。」
  「會麼?」白馳奇怪,拿起他的杯子聞了聞,「應該不會啊,這麼高級的紅茶怎麼會壞?!」
  「不信你嘗嘗。」趙禎湊近說。
  白馳拿起杯子剛想喝,被趙禎奪了過去,「不是這裡……」說完,輕輕托起他的下巴,親了上去。
  白馳睜大了眼睛,唇齒間嘗到了淡淡的紅茶味,再次確定——紅茶沒壞。
  長長一吻結束,趙禎放開白馳,等小東西發火打人,卻聽白馳突然大喊了一聲:「呀!!」
  「…………」趙禎不解地看著白馳,就聽他一臉惶急地喊:「魯班不見了!」
  兩人站起來找了一圈——真的不見了!
  白玉堂終於知道為什麼眼皮會跳了——這纜車轉啊轉,轉了那麼久,偏偏今天壞了,而他和展昭,也被困在了幾百米的高空。
  一個下午過去了,兩人剛開始的時候還聊聊天,俯視一下S市的全景,但漸漸的,天暗了下來。
  白玉堂那個鬱悶,他的計劃啊,逛街看電影燭光晚餐順帶吃貓啊!!
  轉眼看看展昭,就見他等得無聊,已經靠著自己肩頭打起了盹……軟乎乎的碎髮,白淨的脖子,長長的眼睫毛,全部躍入了白玉堂的眼簾,手不自覺地就伸了過去。
  起先只是放在腰間揉了揉,展昭沒什麼反應,倒是往白玉堂懷裡蹭了蹭,選擇個更舒服的角度接著睡。
  白玉堂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這是在幾百米的高空,他和貓兒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這是不是也算一種天賜良機呢?想到這裡,撩起了展昭的外衣,手伸進去,緩緩地摸索了起來,很快摸到了胸前的小小凸起,輕輕地捏了幾下。
  「嗯~~」展昭皺皺眉,往白玉堂懷裡又蹭了蹭,還是沒醒。
  白玉堂微微一笑,低頭親展昭的脖頸和耳根,手緩緩地向下,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展昭的牛仔褲,摸索著鑽了進去。
  「嗯~~~」展昭有些不適,眼睫微微顫動,像是要醒了,白玉堂加快了手上的撫弄,欣喜地發現,懷裡人已經起了反應……
  「嗯,你在幹嘛?」展昭睜開眼睛。白玉堂低頭吻住他,手上加重了些力道,加快了速度……
  「啊!」展昭驚得完全清醒了過來,「這裡是在外面,你瘋了,啊~~快放手。」
  白玉堂湊過去咬著展昭圓潤的耳珠,笑道:「貓兒,現在停,你會難過的……」
  「不是……啊!」展昭手腳發軟,感覺到白玉堂另一隻手從後面伸了進來,手指輕輕地在入口處按壓著,時不時地用指尖刮搔著,還滑到前面,按壓著中間最柔軟敏感的地帶,瞬間頭皮發麻,手腳無力。
  「玉堂,你……別鬧了。」展昭伸手想反抗,白玉堂卻從口袋裡拿出了小瓶東西。
  「你?!」展昭睜大了眼睛瞪著白玉堂,「你出來怎麼會帶著這東西?」
  白玉堂一笑,倒了一些在手上,送入展昭體內,微涼的感覺讓展昭驚得咬牙直喘,白玉堂的手也適時地加快了速度。
  做了一段時間的擴張後,把展昭抱起來,面對自己坐下……
  「你……你該不會想在這裡……啊!」展昭話還沒說完,白玉堂已經笑著拖住他的腰向下一壓……
  「貓兒……這樣很刺激。」白玉堂感覺到了那溫熱濕濡的包裹,滿意地鬆了口氣,「我們可是在這個城市的上空。」
  「瘋老鼠……變態……啊,不要動!」展昭是第一次這樣坐著被進入,自身的重量讓白玉堂進到了前所未有的內部,又想到是在光天化日的公共場所……這老鼠肯定是瘋了。
  「貓兒……」白玉堂摟著展昭,抬頭親他,這時,突然「咔」地一聲,纜車緩緩地動了起來……
  「啊!」展昭臉通紅,「快停……修好了……啊!」
  白玉堂一笑,道:「現在停你想要我的命麼?我們爭取在下去前把事情做完,不就行了!。」說完,抓緊時間,開始吃貓。
  等他們的纜車著地時,展昭是被白玉堂抱出來的,看到工作人員疑惑的眼神,白玉堂道:「他在上面焦慮過度,暈倒了,你們的工作太不到位了!」
  工作人員趕緊鞠躬道歉,白玉堂抱著面紅耳赤的展昭樂呵呵回家——繼續!
  入夜,白馳和趙禎一臉沮喪地回來,白馳都快哭了,魯班弄沒了,要怎麼跟兩個哥哥交代,自己真是太沒用來,趙禎看著心疼,道:「別急,再找找。」
  「你說……會不會被里斯本吃了?」白馳抬頭小心翼翼看趙禎。
  「不是吧……」趙禎摸摸頭,「里斯本不吃活的東西的……」
  兩人還是惴惴不安地走進了工作室,就見里斯本正趴在沙發上,見他倆回來,抬頭看了一眼。
  「咦?」白馳猛地發現里斯本的懷裡有一簇不屬於他的棕色的毛……走上幾步,扒開他爪子一看,就見魯班靠在里斯本懷裡,睡得正香呢。
  兩人長長出了一口氣,白馳靠倒在里斯本肚子上就起不來了,嚇得他半條命都差點沒了。趙禎伸手揉揉白馳的頭髮,低笑著說,「今天晚了,留下別回去了吧。」
  白馳伸手捏捏魯班的耳朵,輕輕點點頭:「嗯~~」
  白錦堂把被「累了一天」的公孫抱回床上,轉身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個盒子,低聲道,「這個,我放在身邊很久了……」邊說,邊打開盒子取出一枚設計精巧的指環,給公孫戴上,「別拿下來……」說完,起身想走,卻感覺公孫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就見公孫伸手在枕頭下摸出一個小盒子來,扔給了他。
  接住打開——裡面是一枚金色的指環,樣式很舊,像是好幾十年前的東西……白錦堂有些吃驚地看著公孫,就聽他悶在被子裡說:「傳家寶,給媳婦的。」
  指環很小,白錦堂取出來,戴進小指剛剛好,坐回床邊,隔著被子問公孫:「那我可不可以搬過來,把洞封上……「
  良久,就聽公孫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白玉堂趴在床上推推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肯理人的展昭:「貓兒,還生氣啊?」
  展昭不理,心說這耗子越來越過分,一定要好好讓他長長記性。
  過了一會兒,就聽白玉堂湊過來問:「貓兒,明天想吃什麼?」
  展昭有些猶豫,一連吃了兩個禮拜的便當了,很想吃白玉堂做的家常菜啊~~
  「黑椒排骨,醋溜肚片,蟹黃豆腐,再加一個鮭魚羹好不好?」白玉堂下巴支著展昭的肩膀,伸手扒開被角問。
  良久,展昭不爭氣地「嗯」了一聲……美食要緊,教訓留著下次好了。
  「貓兒……」白玉堂笑得眯起眼睛,低頭親他的發「情人節快樂。」
  …………又沉默了一會兒,展昭又「嗯」了一聲,隔著被子悶聲悶氣回了一句:「情人節快樂」
  
06 提示
  
   展昭和白玉堂在院長的帶領下走出辦公室參觀孤兒院。由於正在裝修中,所以顯得有些混亂,但原本破舊的房舍已經舊貌換新顏了,還是讓人覺得高興的。院長慇 勤地給兩人講著新的房舍是怎麼樣的,有哪些地方可以供小孩子玩耍……白玉堂邊聽邊回頭看身後的展昭,從剛才接了一個短信之後,展昭就沒說過話,好像是有什 麼心事。
  很快,三人走到了房舍後面的一個院子裡,有好些個小朋友都圍坐在一起,玩耍看書、遊戲畫畫玩得很高興。幾個義工正在照顧他們,小朋友們衣著打扮都不差,各個乾乾淨淨的,畢竟是大城市裡的孤兒院。
  見院長帶著人過來,小孩子們都有些拘謹,當院長告訴他們這兩個是警察後,小朋友們都露出了好奇的眼光打量兩人。這時,一個小女孩突然問白玉堂:「你是警察麼?那能不能把院子外那個很凶的狗狗趕走?」
  白玉堂一愣,轉臉看院長:「什麼狗?」
  院長有些哭笑不得,回答說:「那個院子外面的人家養了一條狗,是條小狗,很凶,他們有時候玩著玩著走到了院子邊上,就會被它追得到處跑。」
  「哦~~」白玉堂笑著點點頭,抬眼果然看見不遠處的院牆欄杆外面有一條很小的白狗,看體型應該可以從院子的欄杆間鑽過來,正趴在牆邊睡覺。」
  「怎麼不把狗拴起來?」展昭問,「咬到孩子怎麼辦?」
  「說了沒用。」院長擺擺手道:「我已經告訴施工隊的人了,等過一陣子乾脆把圍牆砌死,這樣它就跑不過來了。
  正說話間,就見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了院子外邊,隔著欄杆往裡看。
  白玉堂打冷眼一看嚇了一跳,這小孩全身黑不溜秋的,像個小煤球,正趴在院子邊看著裡面的小孩子。
  「那是誰?」展昭也看見了他,轉臉問院長。
  「我也不知道,這小傢伙經常上這裡來,玩到吃晚飯的時候就走了,他從來不和我說話,倒是和小朋友們玩得很好,大家都叫他小泥鰍。」
  「小泥鰍?」白玉堂失笑,「還挺形象。」
  就見那個叫小泥鰍的小孩向裡面張望了幾眼,對著坐在外圍的一個紮辮子的小女孩招招手,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嶄新的洋娃娃。小女孩立刻高高興興地跑了過去,在走到牆邊的時候還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那隻小狗。
  走到了牆邊,小泥鰍從欄杆那頭把洋娃娃遞了進來,小女孩笑嘻嘻地接了,兩人剛想說會兒話,就聽一陣激烈的狗吠聲傳來。
  此時,白玉堂已經想和展昭告辭離去了,聽到狗吠聲趕緊回頭,就見那小狗不知何時醒了,正凶悍地衝站在離它不遠處的兩人吠著。
  小泥鰍似乎並不怕它,踢了它一腳,那狗比較小,被他這一腳踢得嗚嗚叫著摔向一邊。但很快又爬了起來,叫得更凶。
  院牆這一頭的小女孩有些害怕,抱著洋娃娃向後退,小狗看見她像是怕自己,就從院子的欄杆中間竄了過來,沖那小女孩就撲了上去。
  院子裡的小孩都叫了起來,白玉堂連忙跑過去,想幫她把小狗趕開,卻在這時,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情景。
  只見院牆後的小泥鰍猛地從欄杆中伸過手來,一把揪住小狗的脖子,拖了回去,不顧小狗的慘叫,伸手揪住小狗的兩條後腿,生生將它一撕為二……
  院子裡所有的人都呆住了,白玉堂和展昭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小男孩嫌惡地一甩手,把那具血淋淋的小狗屍體扔到了地上,前襟上滿是血跡。
  「呀~~~」院子裡的小孩們都驚叫了起來,那個站在牆邊的小女孩嚇得回頭撲向已經走到她身後的白玉堂,哇哇地哭了起來。
  小泥鰍冷冷地看了白玉堂一眼,轉身快步離去。
  「等一下!」白玉堂把小女孩給跑上來的展昭,快步追了過去,翻牆而過,再一看——那小泥鰍,蹤跡不見!往前追了幾步,見眼前是錯綜複雜的小巷子,實在沒法分辨他是往哪裡跑了,只得又翻了回來。
  義工和院長都忙著哄嚇壞了的小孩子們,白玉堂和展昭也帶著幾分疑惑告辭離去。
  出了孤兒院上了車,兩人都低頭不語,發動車子,白玉堂覺得氣氛有些沉悶,就對展昭笑笑:「怎麼了貓兒,被嚇著了?」
  展昭抬起頭來白他一眼:「怎麼可能……」
  「那你怎麼了?」白玉堂開車回警局,隨意地問,「剛才開始就怪怪的?」
  展昭有些猶豫,還是老毛病,他不會對白玉堂撒謊,還沒開口臉就紅了:「我,我想先回去。」
  白玉堂有些不解,見他臉色不好,皺皺眉問:「你不舒服?」
  「你把我送回家。」展昭低聲說,「然後你回警局忙你的。」
  白玉堂沉默了一會兒,一手握著方向盤,空出一隻手來,摸了摸展昭的額頭。
  展昭一愣,拍開他手,瞪了他一眼,就見白玉堂笑:「沒生病就行。」說完,調頭,回家。
  把展昭送回家後,白玉堂開著車離開,沒有再問一句為什麼。
  等白玉堂離開了,展昭坐在家裡倒不自在起來,離六點還有一段時間,他等得坐立不安的,心裡想的倒不是趙爵的事情,而是白玉堂。
  最後實在是等得心焦了,索性掏出手機撥通了白玉堂的電話,但奇怪的卻是沒人接。沒聽到麼?又撥了幾次,依舊沒人接……不對勁。
  展昭慌了起來,合上電話就衝向大門,一把拉開門,驚得差點叫出聲來……就見原本應該已經回了警局的白玉堂正抱著胳膊靠在大門對面的牆上,含笑看著他。
  「你!」展昭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想關門,可惜白玉堂踏上一步一抬手擋住門,擠了進去,反手關上門。
  「怎麼了?」伸手把展昭拉到身前,「不是有話要和我說麼?」
  展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把手機拿出來,按出剛才的那條短信,遞給白玉堂看。
  看完後,把手機還給展昭,白玉堂低頭在他額上親了一下,道:「小心點,我在附近守著,有事就叫我。」
  展昭點頭,臉上的陰鬱也隨之不見,心瞬間平靜了下來。
  隨後,兩人吃了晚飯,準備妥當,六點也快到了。展昭起身,向公寓樓對過的咖啡館走去。
  進了咖啡館,就見最裡面的座位上,坐著一身黑色毛衣的趙爵。見展昭進了門,趙爵歪過頭,對他笑了笑,招招手,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
  展昭從容地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趙爵沒有說話,而是歪著頭細細地打量著展昭,與此同時,展昭也在打量他。
  多日不見,趙爵似乎又年輕了一些,眼前的人除了嘴角那道淡淡的法令紋外,看起來就像是三十來歲的人……展昭猛地感覺到,他似乎和自己老爸一樣,身上看不出什麼歲月的痕跡。頭髮比之前見面的時候長了很多,隨意地紮在腦後,髮梢垂至肩側。
  默默地彼此打量了一番後,展昭率先開口:「找我什麼事?」
  趙爵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對服務員招招手,問展昭:「喝咖啡好不好?我請你。」
  展昭搖搖頭,對服務員說:「要一杯水。」
  看著服務員端上來的水,趙爵有些委屈地看看展昭,小聲說:「這個咖啡很好喝的。」
  展昭看了他一會兒,道:「我胃不好,不能喝咖啡。」
  趙爵抬眼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啊,你和啟天一樣呢,胃病肯定是遺傳的。」
  展昭聽到趙爵提起自己爸爸,又想起了之前他們提到自己的身事,微一皺眉,問:「究竟什麼事?」
  趙爵沒有回答,而是有些埋怨地道:「都說了讓你一個人來的。」
  展昭一笑「我的確是一個人來的。」
  「嗯~~」趙爵伸起一根手指擺了擺,道:「我感覺到白家那隻小老虎就在這周圍。」
  沉默了一會兒,展昭點點頭:「我什麼事情都會告訴他。」
  「喔~~」趙爵低頭又喝了口咖啡,幽幽道:「他對你真好。」
  「究竟什麼事?」展昭看著趙爵,「不會是找我出來話家常的吧。」
  「我剛才給你發短信的那個電話你存著。」趙爵用銀湯匙輕輕地攪動著杯子裡的咖啡,「要幫忙的時候就找我。」
  展昭盯著趙爵的眼睛看了良久,問:「你覺得我最近有事情要你幫忙?」
  趙爵笑了起來,點頭道:「起碼這次,你肯定需要我的幫忙。」
  「什麼意思?」展昭皺眉想了想,隨後瞭然道:「我明白了……你和這個案子有關,抓到犯人對你有好處,但是又不能馬上抓住,是不是?」
  趙爵楞了一下,隨後趴在桌子上無聲地笑了起來,彷彿聽到了什麼特別好玩的事情。笑了一陣後,他停住,坐直了盯著展昭說:「你和啟天只有長得像而已,其他地方一點都不像。」
  展昭聽了也不惱,而是湊上前低聲問:「那你覺得我的性子像誰?你麼?」
  趙爵睜大了眼睛看著近在眼前的展昭的臉,輕聲問:「不像麼?」
  坐回原位,展昭搖頭,淡淡說:「其他還有什麼要說的麼?沒有的話我告辭了。」
  「等一下,坐一會兒再走麼。」趙爵伸手想去握展昭的手,卻摸了個空,展昭收回手,站起來準備離去。
  「如果我說……」趙爵見展昭要走,有些著急,突然開口說,「當年我並沒有害人呢?」
  展昭站住,回頭和趙爵對視了一會兒,低頭笑著說:「你別用這招來對付我,我相信,你沒有害人,因為在你眼裡,被你害的那些,根本不算是人,是吧?!」說完,往茶杯下壓了茶錢,轉身離去。
  趙爵痴痴地看著展昭離去的背影,震楞了良久後又抱著肚子無聲地笑了起來,邊笑,邊自言自語地說:「性格這麼惡劣,還說不像我……真是壞孩子。」
  
07 暗夜王國
  
  白玉堂在車子裡等著,就見展昭氣勢洶洶地從咖啡館走出來,沖上了車,關上車門,像只撓了人勝利歸來的貓咪。
  「怎麼了貓兒?」白玉堂失笑,「平時盡黑別人,今天遇到對手了?」
  展昭瞪他一眼,「誰說我黑,裡面那個才黑!」
  「有什麼收穫?」白玉堂發動車子,往警局開。
  「得到個電話號碼,有事要幫忙的話可以打電話找他,這算不算收穫?」展昭伸手支著下巴看車窗外,突然喊了起來「啊!」
  「怎麼了?」白玉堂轉臉問他。
  「嗯……」展昭向車窗外張望著,道:「我剛才好像看見個人……」
  「看誰了?」白玉堂把車子停了下來。
  「中午那個小泥鰍。」展昭似乎不是很確定,「天太黑了,他也黑黢黢的,我就看見個輪廓。」
  白玉堂順著展昭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就見那是條商業街,有一幢比較醒目的建築,上面有個霓虹燈的招牌——暗夜王國,像是個酒吧。
  這時,有一個交警上來敲白玉堂的車窗,「這裡不准停車!」
  白玉堂拿出證件給他看看,說正在執行任務,馬上就走。
  交警點頭剛想離開,卻被白玉堂叫住。
  「那是什麼地方?」白玉堂指了指那個「暗夜王國」問。
  「哦……」交警回答,「那個暗夜王國是個俱樂部。」
  「什麼類型的俱樂部?」展昭問。
  「嗯……我也是聽說。」交警湊上前道:「那個地方表面上是個酒吧,其實是個賭博性質的搏擊俱樂部。」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點點頭,交警離開後,兩人也驅車回警局。
  「也許是我看錯了。」展昭揉揉眉心道,「那種地方不是小孩子能進去的。」
  「嗯……」白玉堂點頭不語,專心開車,心中卻隱隱的疑惑。
  兩人回到辦公室時,就見眾人都圍在辦公桌邊。
  「幹什麼呢?」白玉堂走進去。
  「頭,我們考白馳呢。」趙虎樂呵呵地說,「讓他背地圖……整個S市他都記下來了,比GPS還管用。」
  白玉堂笑,身邊的展昭卻是一愣,歪著頭想了起來。
  「貓兒?」白玉堂回頭看他,「怎麼了?」
  「那個暗夜王國所在的區域……地下都有舊的地下道。」展昭說。
  「暗夜王國?」馬漢突然一皺眉,道,「我聽吳強的手下提起過,說他死前去過暗夜……這個暗夜,和暗夜王國會不會是一個地方?」
  「這裡也有!」王朝在證物袋裡翻找著,抽出一個袋子,遞給白玉堂,「頭,你看這是黑魚口袋裡的東西。」
  白玉堂接過來一看,就見是一盒火柴,黑色的包裝上,血紅的幾個字——暗夜王國。
  「頭,這個區域是陳婕的勢力範圍。」蔣平翻找著資料,「這個俱樂部十有八九也是她的。」
  眾人都覺眼前一亮——找到共同點了。
  白玉堂點點頭,又問:「證物不都移交給緝黑組了麼,怎麼還在這裡?」
  蔣平乾笑了兩聲,道:「我剛才送去了,人藍隊長說,他們辦案和我們風格不一樣,人家走的是大方向,這些小東西,還請我們空閒的時候費費心,蒐集些資料再送過去。」
  趙虎一聽就炸了:「什麼東西!我以前和那個姓藍的打過交道,特小資一警察,查案還擺譜,老子好幾次命就差點搭在他手上了,還吹。」
  白玉堂點點頭:「別管他,我們查我們的,不過你們都記得,查案時儘量別起衝突。」
  囑咐完了眾人之後,白玉堂對展昭使了個眼色,「走貓兒,我們也去那個俱樂部逛逛。」
  見兩人離去,張龍才拍了拍趙虎說:「彆氣了,你不知道,那個藍成霖和咱家頭兒有私怨。」
  「什麼私怨?」眾人都圍攏了過來,一個個滿臉的八卦。
   「SCI沒成立前,警局最牛的不就是刑警隊的隊長麼?」張龍道,「原本這個位子是要給藍成霖的,但是包局力保的咱頭兒。那時頭兒剛退役回來,所以剛開始 藍成霖很不服氣,硬說是靠了頭兒家老爸和包局的關係,不過後來頭兒幹了沒半年,整個警局都服了,有一次還救了整個緝黑組的人。」
  「那事我聽說過。」馬漢也來了興致,道,「我以前在飛虎隊的時候聽過,說緝黑組的組長判斷失誤,硬說城郊的一個車庫裡有幫派交易,後來是頭兒一個人飛車去把人硬攔下的,還差點和藍成霖打起來,後來車庫就炸了。」
  「那是!」王朝點頭,「那可是救了緝黑組二十多條人命!」
  「那為什麼藍成霖沒受處分?」蔣平不解,「捅這麼大的婁子?」
  「呵呵。」張龍笑,「要受罰的話,那組裡好幾個警員都要一起受處分,頭兒救了他們之後就自個兒開車走了,和誰都沒提,知道的人,也都心照不宣了。」
  「……我明白了,也就是說從此以後姓藍那小子震不住手下了,所以記恨了唄。」趙虎撇撇嘴,轉臉就見白馳呆愣愣的,伸手拍了他一下,「怎麼了小鬼,聽你偶像的光輝事蹟聽傻啦?」
  白馳轉過頭,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為什麼哥知道那個暗夜王國周圍有地下道?他就看了一眼那張地圖。」
  眾人反應過來後都忍不住笑,馬漢拍拍他肩膀:「你還嫩點……繼續努力吧。」
  王朝搬了把凳子坐下,對白馳招招手:「來來,我再給你講展博士的光輝事蹟。」
  ……………………
  白玉堂和展昭驅車來到了「暗夜王國」。
  推開門,就見裡面並不像想像中的那樣烏煙瘴氣,上面的一層還是很正常的酒吧,佈置也很高雅。
  展昭和白玉堂走進來,即不入座,也不要酒,而是站在中央打量四周,兩人都相貌出眾,所以很是惹眼。
  這時,有一個侍者模樣的人上來問:「兩位有什麼需要麼?」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回頭問展昭:「老洪那小子瞎掰的吧,說這裡有好玩的,哪有?」
  展昭聳聳肩,搖頭。
  「兩位是洪哥介紹來的啊?」侍者連忙陪笑,道,「不是一樓,是在樓下。」說完,引著白玉堂和展昭往樓下走。
  繞過一個屏風,找到了一個極隱蔽的樓梯,跟著侍者下樓,就聽到了震耳的音樂聲。
  繞著樓梯往下走,就見不遠處的舞池裡都是年輕的男男女女,看起來至少有一半是嗑了藥的,全都瘋瘋癲癲的。白玉堂看得直皺眉,展昭第一次進來這種地方,一臉的興奮,心說——哇!那個在台上跳舞的是男的耶,穿得好少,是繩子耶。
  白玉堂回頭瞪他一眼——不准看!
  展昭白他一眼——不看就不看。
  侍者停在了樓梯口,道:「就是這裡了。」說著,指指舞池。
  「呵……」白玉堂冷笑一聲,「你當我小孩子?」
  「嗯?」侍者一臉的不解,剛想說話突覺眼前一陣勁風襲來,等明白過來時,就見白玉堂的拳頭停在離他鼻尖不到半公分的地方。
  嚥了口唾沫,侍者陪笑道:「原來是行家……是我有眼無珠了,還要再下一層。」說著,連忙帶著兩人往下走。
  再往下一層,進入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兩人聞到了一股淡淡甜甜的血腥味,這個味道很特別,彷彿能勾起人最原始的暴力慾望,展昭皺了皺眉,伸手從口袋裡抽出一塊口香糖遞給白玉堂。
  白玉堂一愣,但還是快速地接過拆開塞到了嘴裡。濃烈的薄荷味從舌尖沖上腦門的時候,白玉堂才體會出區別來。剛才的那股味道很危險,能讓人變得暴力,有一種想破壞的衝動,被薄荷味一沖,那種頭腦發熱的感覺也隨之消失了。
  展昭也塞了一塊到嘴裡,對白玉堂點點頭——這味道有問題!
  侍者引著兩人到了一扇鐵門前,三響兩輕地敲了敲門,隨即「哐啷「一聲,大門被打開,侍者對兩人比了個請的手勢,就轉身往回走了。
  白玉堂和展昭走進了鐵門裡,看到眼前的情景,兩人都愣住。
   就見這是個很大很敞亮的空間,分了好幾個區域,有擂台,上面正在打拳擊。有鐵籠子,裡面兩個大個子正在徒手打鬥,看招式是摔跤;還有一塊區域,兩個精瘦 的老外正在散打……共同點是,兩方都沒有什麼保護措施,身上都掛著采,但是卻不知疲倦而且狂暴異常,另外,周圍圍觀的人也都激動得有些不正常。
  展昭湊到白玉堂耳邊說:「那個味道有致幻的作用,能使人變得狂躁暴力。」
  白玉堂點點頭,環視四周,就見上面還有一層,類似於包廂,裡面坐了不少人,穿著體面,像是在觀賞下面的打鬥,旁邊還有下注的記分牌——看來是賭博性質的,說白了,類似古羅馬的鬥獸場,只是這裡斗的是人。
  「小白!」展昭突然一指前方,就見角落的地方,有一個端著茶盤的小男孩走過,雖然衣服換成了侍者的樣子,但是兩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個就是小泥鰍。
  與此同時,小泥鰍也看見了他們,先是一愣,隨即轉身就跑。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就追,只是前方人很多,而且都群情激憤的,有一個正好轉身,撞到了白玉堂。那人是個大個子,伸手就按住了白玉堂的肩膀,剛想說話,被白玉堂抓住手腕一個背摔扔了出去,大個子很沒形象地在空中翻了個身,摔了個狗啃泥。
   展昭癟癟嘴,白玉堂那個絕對是處於本能的反應!展昭很早以前就發現了,可能是練功夫練的,白玉堂警覺性特別高,坐的時候,基本都是本能地選擇可以隨時攻 擊和防止被攻擊的位置。現在他的神經是繃得最緊的時候,拍他肩膀絕對是找揍,展昭總結——這是條件反射加潔癖的後果,早說他有強迫症了。
  那大個子費了半天勁才從地上爬起來,啐了一口嘴裡的泥,上下打量白玉堂,隨後,擺開架勢招招手,像是要過兩招。
  其他的人也發現了這裡的異動,都好奇地圍攏了過來。此時,那個小泥鰍早就跑沒影了,白玉堂看看眼前這個一臉挑釁的大個子,心裡有了一個想法,於是他脫下外套,回身遞給展昭。展昭立刻明白了,他是要引這裡的頭頭出來,好問小泥鰍的情況,接了衣服,握拳:「小白加油!」
  白玉堂哭笑不得,從小到大,每次他打架展昭都幫他拿衣服,而且有趣的是展昭從來不勸架,還在一邊喊「小白加油。」外加一臉的興奮。
  白玉堂的身材是勻稱型的,表面看,可能會覺得有些瘦,但只有展昭知道,脫光了可全是肌肉啊,韌得和皮鞭一樣!
  跟白玉堂比起來,那個大個的體型要大了近一倍,他誇張地扭著脖子,按壓著自己的拳頭和脖頸,弄出咔咔的響聲。
  展昭一看就知道這個是外行,小白可是全身的關節都會響,而且不用按,只用甩一甩。
   白玉堂沒做太多放鬆的動作,只是微微地動了一下脖子,隨著他的動作,骨骼間有輕微的響動之聲,動作很是流暢好看。正這時,樓上突然有人打了個口哨,眾人 抬頭一看,就見是一個一頭長發,穿著花襯衫的外國人,正趴在包廂邊饒有興致地看著。展昭和白玉堂一楞——是尤金,他怎麼會在這裡?
  尤金打了個口哨後,對站在拳擊台邊的人說:「拿副手套給他,找十六盎司的。」
  人群裡傳來了一陣哄笑聲,真有幾個好事的拿了手套遞給那個大個子,大個子剛想去接,就聽尤金哈哈大笑:「不是給你的,是給他的。」說著,指了指白玉堂,對那個大個子道,「徒手,我怕他打死你!」
  
08 黑與白
  
  尤金的話一出口,好些人都有些不相信,那個大個子更是撇著嘴面臉不屑地上下打量著白玉堂。
   白玉堂的身材比列的確是很出色,但是因為他總是喜歡穿一身白,所以看起來總是干乾淨淨的,再加上長相出眾,給人第一感覺更像是個富家少爺。這裡打黑拳的 都是些膀大腰圓的壯漢,就算是散打的那些小個子也各個看起來精壯紮實,所以一開始誰都沒把白玉堂放在眼裡,倒是覺得他長得那麼帥,打壞了臉就可惜了。
  那個大個子卻是被尤金的話惹毛了,本來就都是些粗魯的人,再加上那股奇異香味的作用,更加凶悍了起來,他伸手把拳套往地上一扔,抬起拳頭就對著白玉堂揮來。
  展昭站在後面看著,就見白玉堂一動都沒有動,等大個子的拳挨近自己鼻樑的時候,微一偏頭……眾人見他這一偏頭就是倒吸一口冷氣,都意識到了,這個人是職業級別的……
   拳擊講究收放自如,打出去的拳一定要收得回來,那大個子是個外行,就仗著有把子力氣,這一拳用了十成的力道,一見沒打中,趕忙想往回收,但是體大身沉, 不是說收就能收得回來的,一下就往前衝了過去。白玉堂側身讓過他上半截身子,還沒等他支撐腳落地呢,猛地一甩肩,抬左手,在大個子的胃部靠上方,恨擊了一 拳。
  這一拳打中時幾乎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但眾人明顯地看見那大個子身子往上彈了一下,一張嘴,吐出一口酸水,直挺挺僵在了原地。
  白玉堂向旁邊一讓,那大個子就直直地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倒在了地上,身體微微抽搐,再也爬不起來了。
  展昭低頭看看他,心說——真是萬幸啊,小白用的是左手,要是右手說不定就真的打殘了。
  人群有幾秒鐘的安靜,就聽樓上尤金又打了一聲口哨,眾人也紛紛議論了起來,發出的都是驚嘆之聲。
  「喂!」這時,不遠處拳擊台上的一個紋著身的光頭叫了一聲,抬手扔了一副手套給白玉堂,然後跨過護欄,下了拳台,走到白玉堂對面。他雙拳互擊了幾下,對白玉堂仰仰下巴,意思是,他來!
  白玉堂接過手套,看了看那個光頭,就聽有人說:「他是我們這裡打拳最厲害的,小白臉,你小心啊。」
  展昭在後面聽到了挑挑眉,心說再厲害也沒小白厲害,上前給白玉堂戴上拳套,低聲說:「小白加油!」
  白玉堂有些無奈地看看展昭,搖搖頭,心說這貓真是唯恐天下不亂,轉回身,對光頭點了點頭。
   那光頭原地後退著走了幾步,瞅準時機,出手就是一個直拳。他出拳的速度很快,身體也不像剛才那個大個子那麼笨重,一拳揮向了白玉堂的面門。白玉堂這次沒 有偏頭,而是側身讓過,腳步動了起來,那光頭看著繞到他身側的白玉堂,就見他腳下靈活,這架勢,莫非真的是職業的?正在納悶,就聽白玉堂輕笑一聲:「喂, 留神啊。」
  一驚,猛地抬頭,就覺迎面勁風一道襲來,白玉堂的拳已經到了他面門。光頭驚得後退了一步,才發現白玉堂的拳頭剛好停在眼前,沒把這拳打實,挑嘴角對他一笑,「叫你留神了。」
  光頭覺得有些失面子,畢竟在這裡,論拳擊他是最厲害的,怒吼一聲,一個勾拳再一次向白玉堂的下頜打來,只是他拳快,白玉堂閃得更快!只見他向內側一避,上前一步,左手一晃,引開光頭的視線,瞅準空檔,右手一拳直接打中了光頭的鼻樑……
  展昭在心裡劃著十字,心說——上帝保佑,還好戴手套了,不知道會不會腦震盪。
  光頭原地晃了兩下,似乎是被打懵了,一軟就倒在了地上。
  展昭暗暗幫他數:「one~two~three……ten~~win!!」
  在場的好些人都面面相覷,有些不敢相信白玉堂這麼輕而易舉地就把這裡最厲害的拳擊手給贏了。
  尤金在上面看得興致高漲,對一旁一個練散打的道:「他最拿手的應該不是拳擊。」
  白玉堂抬頭看了尤金一眼,微微一笑,「你要不要下來試試?」
  尤金一挑眉,轉回頭向是跟什麼人說了幾句話,隨後回過頭來聳聳肩,有幾分遺憾地說:「我也想啊,可是老闆不讓,沒辦法。」
  「我和你過兩招。」一個穿著黑色皮褲的老外走了上來,展昭看著他光溜溜的上身擦滿了古銅色的油,肌肉明顯得不得了,心說——哪天讓小白也抹一回看看,應該比他有看頭。」
  白玉堂見那人是散打的架勢,就走回展昭身邊。展昭幫他解開拳擊手套,低低的聲音說:「再打一個就差不多了,剛才已經有管事的人進去了。」
  微微點了點頭,白玉堂脫下手套,活動活動筋骨,向那個散打的老外走去。
  展昭心說——老外啊老外,你是要找倒霉啊,和小白打什麼也別和他打散打,他是冠軍啊冠軍!
  老外和白玉堂點了一個頭後,很不客氣地飛起一腳就踢了過來,白玉堂抬手擋開,隨後手肘在他脛骨上一擊,那老外疼得一皺眉,沒想到白玉堂會來這招,也不知道是被打中了哪裡,竟然疼得渾身發冷。
   只有展昭明白,白玉堂之所以散打厲害,是因為他夠狠,而且專擊打穴道。一般要通過擊打使人失血過多,或消耗對方體力直至沒有抵抗能力,要花費很多的時 間,普通人尚且如此,何況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白玉堂練散打除了喜歡之外,更多是用來制服犯人的,所以要求狠、準、快。他為此還專門研究過穴位,知道打在 哪裡會讓人疼得失去反應能力,最快速度制服對手。
  剛才白玉堂用手肘擊中的是那老外小腿脛骨的內側,那裡別說是狠擊了,光是用力按一下都很 疼。老外疼得直呲牙,一個愣神,白玉堂抬腳就是一個類似跆拳道的側踢,直接踢中了老外的頭部,雖然並沒有用太大的力道,但也夠這老外受的了,生生就被踢飛 了出去,落到一邊的人群裡,撞翻了一片。
  展昭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說——看吧,全警局的高手都找白玉堂單挑過,三招之內,絕對趴下。
  這時,二樓連的鐵質樓梯上響起了高跟鞋清脆的響聲,一個女人邊拍手邊走了下來,笑著道:「厲害,果然名不虛傳,賞臉的話,上樓來坐坐。」
  走下來的女人一身黑色的短連衣裙,身材很不錯,年紀三十來歲,她的長相不算漂亮,但卻冷豔得很有些味道。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吃驚,因為這不是別人,正是東區的老大,陳婕。
  白玉堂回頭和展昭對視了一眼,跟著陳婕走上了二樓。
  「呼~~」見兩人跟著陳婕走進了二樓的會客室,尤金吐了口氣退回包廂裡,回頭道:「幸好剛才沒下去,不然可丟臉丟大了,你怎麼知道我打不過他?」
  包廂內側坐著的另一個人並沒有理他,一手支這下巴像是在發呆,良久才自言自語一般地說:「因為他姓白。」
  「姓白怎麼了?」尤金很感興趣地走上前,笑嘻嘻問,「你還認識其他姓白的人?」
  那人微微一笑,那淡淡的法令紋又深了幾分,轉臉盯著尤金的眼睛,緩緩道:「黑白相剋,是黑,就別招惹白,不然死得會很慘。」
  「什麼意思?」尤金腆著臉笑笑,又靠近了些,聞著那人發間淡淡的百合香味。
  「黑白都是天生的,改變不了。」臉上的笑意更濃烈了一些,但眼神卻是冰冷,「有白的地方,容不得黑;有黑的地方,容不得白——人人都嚮往白,厭棄黑,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
  ……
  白玉堂和展昭隨著陳婕走進了二樓的辦公室,客氣地請兩人坐下,自己點燃了一根菸,道:「我沒認錯的話,是白隊長和展博士吧……」
  兩人對視了一眼,展昭對陳婕點點頭,「開門見山,我們想看這裡的監控錄像。」
  陳婕微微一個愣神,隨後笑了起來:「展博士是火眼金睛不成,怎麼知道我這裡有監控,我用的可都是裝在牆壁裡面的針孔攝像頭啊」
  白玉堂一笑:「但凡有賭局的地方都有監控。」
  「唉……」陳婕掐了煙,微微嘆了口氣道,「光是兩位親自來,這面子我就不能不給。」說完,對旁邊的一個手下點了點頭。
  手下拿著一個遙控器走到了牆邊,拉開厚重的窗簾,就見窗簾後並不是窗戶,而是一個巨大的屏幕,分了許多小屏,實時監控著暗夜王國地下格鬥俱樂部的各個角落。
  「把帶子倒著放回去。」陳婕邊吩咐手下,邊轉臉問白玉堂,「我聽說這個案子已經移交給藍成霖辦了,怎麼白隊長還有興趣。」
  白玉堂搖搖頭哦,「我們辦的並不是那個案子。」
  「哦~」陳婕點頭,也沒再多問。
  屏幕上的畫面自動往回放了起來,白玉堂指著畫面中出現的小泥鰍問:「這個小孩子,是什麼來歷?」
  「嗯?」陳婕搖頭表示不清楚,看手下,「去把維勇叫來。」
  手下離開,不多久,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老闆,您找我?」
  陳婕點點頭,給白玉堂和展昭介紹,「他叫維勇,這個場子基本上是他看著,你們有什麼事可以問他。」
  維勇連忙點頭,樣子很是慇勤:「是的是的,兩位有什麼想問的麼?」
  「那個小孩子是誰?」白玉堂指著小泥鰍又問了一遍。
  「哦,他是在這裡端盤子的。」維勇笑著回答,「他叫洛陽,小名陽陽,是我們一個兄弟的兒子,因為他老子死了,老媽也跑了,所以就沒人要了。我們這一群兄弟幫忙養著,平時他就給端個盤子什麼的。」
  白玉堂點點頭:「我想和他聊兩句。」
  「可以,他就住在外面。」維勇道,「俱樂部後面那條巷子裡第一間房子就是他家,我帶你們去。」
  「稍等一下。」展昭突然叫住了要往外走的維勇,指著監控屏問,「小白,這人眼熟麼?」
   白玉堂走近一看,愣住。就見那個被展昭定了格的畫面中,有一群正在看打鬥的人,那些人個個臉上都是激動興奮的神色,只是其中有一個隱在人群後面的人,神 情和其他人很不一樣。比起別人的火熱,他顯得冰冷,而且……他一身黑衣,滿臉的大鬍子——正是那天在演唱會場館外,撞到白玉堂的人。
  …………………………
  公孫回到家裡,就見客廳的燈關著,書房的門虛掩著,從門縫裡隱隱透出光線來。公孫打開客廳的燈,脫下外套,以往白錦堂要是在的話,聽到他的響動都會出來看一眼,今天怎麼了?
  剛才朋友送了一瓶上好的紅酒給他,公孫拿著酒,從櫃子裡拿出兩個酒杯,向書房走去。
  推開門,一抬頭……
  「哐」地一聲,手上的酒杯和酒瓶全都掉到了地上——就見白錦堂仰臉靠在椅子上,桌子上的檯燈亮著,身後的牆上,一個人影。
  聽到了響聲,原本想惡作劇的白錦堂連忙睜開眼,就見公孫睜大了眼睛靠在門邊,立刻意識到……自己的玩笑開大了。

09防不勝防

  「策?」白錦堂驚覺公孫的異樣,從椅子上起來快步衝了過去,「怎麼了?」
  公孫睜大了眼睛,看著衝到自己面前的白錦堂。
  「我只是想裝睡逗逗你……你,怎麼嚇成這樣?」伸手把公孫摟進懷裡,輕輕撫摸他的後背,「出什麼事了?」
  良久,公孫眨眨眼,像是醒了過來,有些困惑地看著白錦堂,「你……你不知道?對的,你應該不知道的。」
  「什麼?」白錦堂微微皺起眉,想拉公孫到客廳裡坐下,公孫卻忽然歪著頭,盯著房間中央的轉椅看了起來,又看看不遠處的牆壁,一臉的困惑。
  「不可能啊……」公孫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可能的……」
  「什麼不可能?」白錦堂伸手搖了搖公孫,「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公孫把視線收回,推白錦堂到椅子邊,道:「坐好!」
  白錦堂莫名其妙地坐了回去,不解地望公孫。
  「剛才的姿勢!」
  白錦堂點點頭,又靠了回去,保持剛才躺著的樣子,牆上立刻出現了人影。
  公孫從桌上拿過一支記號筆,在牆上人手的位置畫了一道。隨後又對白錦堂道「你,保持剛才的姿勢,把腿上的力氣去掉。」
  白錦堂實在不明白公孫想幹什麼,但還是照著做了,他輕輕地將腳放鬆……隨著他力量的放鬆,轉椅又緩緩地轉過了一些角度,雖然不是很明顯,但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公孫看著眼前牆上影子角度的變化,長出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
  白錦堂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站起來打開燈,四周瞬間明亮了起來,他走到公孫身邊,「究竟怎麼了?」
  公孫收起筆,道:「我們最近在查的案子裡,死者就是這樣躺在椅子上的,他是半夜死的,桌上也放著檯燈,身後的牆上有影子,影子手裡還有槍,就粘在牆上……我真笨,我們都覺得凶手是半夜佈置好現場才走的,其實不是。」
  「為什麼?」白錦堂挑挑眉。
  「諾,一般人都會覺得死人比活人重是吧?」
  白錦堂點點頭,「其實重量沒減輕,只是失去了自身的承受能力,所以就覺得重了。」
  「沒錯!」公孫點頭,「人坐在轉椅上,特別是大人,保持轉椅平衡的重要因素,就是自身雙腳的支撐力,一個死人,他的支撐能力會失去,而且他的屍體會僵硬,總之會有很多細微的變化,而偏偏轉椅這個東西很容易改變方位,哪怕是一點點的受力變化……所以。」
  「所以,是死後很久,等屍體情況穩定了,才製造的現場。」白錦堂淡淡地說。
  「對!」公孫點頭,「那個凶手有可能一直等到我們到現場之前,還在那裡,才會保證角度這麼精準!」
  「我才不在乎什麼兇案。」白錦堂看著眼前一臉欣喜的公孫,開口問,「你剛才幹嗎那麼緊張?」
  公孫一愣,有些尷尬地四處看看,一眼看見了地上的碎酒瓶,有些心疼,「呀~~全摔碎了……」說著,想走過去收拾。
  「你怕我死?」白錦堂一把將公孫拉了回來,「我死了你會露出像剛才那種表情?」
  公孫皺起眉,抬腳踢白錦堂的小腿,「你多大了,還開這種玩笑。」
  「我說了我只是裝睡……」白錦堂低頭親公孫的鬢角,「只是你太擔心我而已……嚇得都快崩潰了。」
  「你少得意!」公孫想掙脫開來,臉已經不自覺地紅了,「誰碰到這種事情都會害怕的!」
  「你不是法醫麼?」白錦堂不依不饒,「法醫還怕死人?!」
  「不是……啊!」公孫被白錦堂一把抱了起來,雙腳懸空,抱進臥室,「你幹嘛?!我明天要上班的!」
  「我只是抱你進來而已。」白錦堂把公孫輕輕放到床上,「和你明天上不上班有什麼關係?」
  「……」公孫張了張嘴,瞪他一眼,「你得意什麼?」
  「呵……」白錦堂笑了笑,傾身壓住公孫,道:「當然得意了,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剛才你像是在跟我示愛一樣。」
  「你產生幻覺了,讓小展給你看看吧,妄想症。」公孫推他,「起來,重死了!」
  「不用怕。」白錦堂低頭吻上公孫,「我不會死的,絕對不會讓你露出那樣的表情。」
  公孫不語,任白錦堂親著。
  「你不反抗麼?我可要為所欲為了。」白錦堂解開自己的領帶。
  「你不要太過分!」公孫伸手掐他脖子,「我現在殺了你也是正當防衛。」
  「你怎麼捨得我死?」白錦堂自顧自開始解公孫的襯衫,「乖,明天我幫你請假……」
  …………
  白玉堂看著展昭指出的那個畫面中的大鬍子,一眼就認出了就是他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他剛才在?」
  展昭切換到現在的實時畫面,仔細看了一遍,這個人已經不在了。
  「這人怎麼了?」維勇上前一步,問。
  「他是誰?」白玉堂和展昭同時問。
  「呃……一個很奇怪的客人。」維勇道,「他經常來,但是從沒出過手,只是看。」
  「你們這裡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吧。」白玉堂道,「要不是打手,要不就是熟人介紹。」
  維勇看了看陳婕,像是在詢問。
  「警官問你,你直說就是了,沒什麼好隱瞞的。」陳婕再次點上了一根菸,吐著煙圈道。
  「呃,我們這裡進來有三種方法,一是打手,但打手也是有熟人介紹的;一是熟人,都是有會員卡的常客;再就是熟人帶來的新客人。」
  「那麼他呢?他不是打手,也不是會員,那就是熟人帶來的,哪個熟人?」展昭問。
  「我們都叫他大鬍子。」維勇嘆了口氣道,「他是洛文的朋友。」
  「洛文?和剛才那個小孩子洛陽有關係?」白玉堂問。
  「他就是洛陽的老爸,我們死掉的兄弟。」維勇點點頭,「是個好人。」
  「他怎麼死的?」展昭問。
  「幫派爭鬥。」陳婕淡淡地道,「被亂刀砍死的。」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不語。
  「這孩子是個人物。」陳婕道,「長大後會有出息。」
  「你是說繼續幫派爭鬥?」白玉堂冷笑著回了她一句。
  「呵……」陳婕微微一笑,「我喜歡你這樣的男人。」掐掉煙,道:「來這裡幫忙是陽陽自己選的……還有,他白天在唸書,只要他想念,我們就會供他上大學!」
  見白玉堂和展昭略有吃驚,維勇笑道:「是真的,兄弟們看見他最常問的一句就是『作業寫了麼』,說他是個人物,是因為他自己要來打工,說大家的錢是用命換來的,不能白拿。」
  白玉堂點點頭,道:「那大鬍子和他有過接觸?」
  維勇搖搖頭:「我沒看到過,他和洛文應該也不算是太熟。」
  「沒什麼要問的了,帶我去見見洛陽吧。」白玉堂說完,隨維勇往外走。
  展昭走到門口,突然回頭對陳婕說:「一般的致幻類藥物,對成人的影響是暫時的,但對於孩子的危害卻可能是永久的。」
  陳婕一愣,看著展昭,就見他微微一笑,「過於殘忍和早熟對於黑道來說也許算是個人物,但對於正常幼兒來說,卻叫做心理疾病,發展到成年可能會演變成狂躁症或者嚴重暴力傾向!」說完,帶上門離去。
  良久,陳婕回頭對手下說:「以後別讓陽陽再進來了!明天帶他去看心理醫生。」
  「是!」
  ………………
  白玉堂和展昭跟著維勇從後門的樓梯直接出了地下室,來到了暗夜俱樂部後面的一條巷子裡。
  巷子裡沒有路燈,顯得有些暗,地上的水漬泛著頭頂的月光,四周安靜異常。
  維勇走到了一間小屋前,輕輕地敲了敲門,「陽陽?陽陽睡了麼?」
  沒一會兒,裡面響起了腳步聲,隨後,門「咔嗒」一聲被打開,裡面站著的,正是小泥鰍。
  他看到維勇時先是笑呵呵的,轉眼看見了他身後的白玉堂和展昭,就把笑容收了起來,顯得有些戒備。
  「陽陽,這兩個叔叔要問你幾個問題,你乖乖回答好不好?」維勇說話的語氣很是和藹,完全沒有黑道小頭目的凶悍,看得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想笑。
  「……」過了一小會兒,陽陽點了點頭,放眾人進了房間。
  展昭和白玉堂一踏進房間,就感覺到這孩子不是在沒愛的環境中生存著的,相反的,房間裡放了好些玩具,還有書籍,房間佈置的也很溫馨,吃的用的一樣不少,只是他自己把自己弄得跟條小泥鰍似的。
  「呃……你們聊,我出去抽根菸啊。」維勇拿出煙走到外面,順手關上了門。
  洛陽走到床邊坐下,看著展昭和白玉堂,眼中有些戒備,或者說,是厭惡。
  「你是洛陽?」白玉堂找了把椅子坐下。
  洛陽沒有回答,良久,才道:「你們是警察。」語氣不是詢問,而是淡淡的陳述。
  展昭打量著房間的四周,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書,翻了起來。
  「別碰我東西!」洛陽頗有些凶悍地說。
  「你不喜歡警察?」展昭輕聲道。
  洛陽不語。
   「不過你爸爸喜歡,是不是?」展昭翻看著書,並不理會洛陽驚異的眼神,接著說,「你爸爸一心想要你脫離黑道,可以有個明朗的人生,因為你和黑道的人在一 起太久了,所以潛意識裡就對警察有些偏見,所以你爸爸要告訴你,其實你們才是錯的,你們的正義本身就是不存在的,警察們堅持的才是真正的,屬於這個世界的 正義。然後他就給你買了這些書,讓你見識了怎樣破案,你覺得很神奇,於是就漸漸開始相信了警察。然後,你爸爸在黑幫的火拚中喪了命,你去報警,卻被警察嘲 笑,他們甚至說,你爸爸是白死的,是活該……誰叫他是混黑的,黑道的世界不歸警察管……然後,你覺得你爸爸信任的警察們欺騙了你們,所以,你恨警察,對不 對?」
  洛陽呆呆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展昭,「你怎麼知道的?你是誰?」
  展昭微微一笑,指了指手中那本《犯罪與心理學》的書,笑道:「這本書的作者。」
  洛陽張大了嘴,有些不敢置信,看看展昭,又看看白玉堂。
  展昭走到他身邊坐下,道:「你恨警察和與警察有關的一切東西,但是卻沒有把這本書扔掉,知道這種行為說明什麼麼?」
  「說明什麼?」洛陽困惑地問。
  「說明你已經到了能明辨是非的年齡。」展昭放下書,道,「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只是太過傷心,所以不願意去面對。」
  洛陽沉默了良久,低下頭,低低的聲音說:「你們想知道什麼,問吧。」
  白玉堂對展昭點了點頭,一挑眉——貓兒,我服你了!
  展昭瞪他一眼——快問吧。
  白玉堂看了看洛陽,道:「大鬍子!我們想知道有關他的事情。」
  話音剛落,突然「呯」地一聲槍響從門外傳來,三人一驚,白玉堂猛地站起來,掏出槍,對展昭和洛陽一擺手。展昭摟過一臉驚駭的洛陽,靠到了牆角。白玉堂閃到門邊,拉開門,就見門口躺著維勇的屍體……頭部中槍。
  
10 驚人發現
  
  看到地上維勇的屍體,三人都愣住了,白玉堂一伸手把槍塞回了槍袋裡,側身站到門後。這時,就見門微微地打開了一些,有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門外,還沒等看清,白玉堂猛地閃了出去。
  「哇~~」房門外那人似是被嚇了一跳,但他顯然伸手不錯,快速向旁邊一閃,抬手擋住了白玉堂的手,但白玉堂回身就一腳踢了過去。那人後退了一步,腳底下稍稍慢了一點,腹股溝被踢中,疼得「噝噝」直吸涼氣。就聽他用陰陽怪氣的腔調說:「帥哥,你想廢了我呀?」
  聽到這略帶熟悉的聲音,白玉堂和展昭都是一愣,就見眼前揉著腰嗷嗷直嚷的,正是尤金。
  「你怎麼在這?」白玉堂收起架勢,有些戒備地看著他。
  「我出來透個氣!」尤金雙手插兜聳了聳肩,「裡面空氣不好,聞久了容易暴躁。」
  白玉堂轉而環視四周,巷子裡靜得出奇,根本沒有其他人……回頭看尤金,「你剛才聽到槍聲了?」
  「在樓梯口就聽到了。」尤金笑笑,「所以出來看熱鬧。」
  「沒看見是誰開的槍?」白玉堂皺眉,「你說話爽快些行麼?」
  「嘿嘿。」尤金嬉皮笑臉地湊過去,低聲說:「這樣才能和你多說兩句話麼。」
  白玉堂轉過臉來冷眼看著他,尤金連忙退後一步,躲到牆後,「討厭,你好凶哦。」
  不去理會他的耍寶,白玉堂回頭看房裡,就見展昭也是一臉的費解,而小泥鰍洛陽則是睜大了眼睛,傻愣愣地看著地上維勇的屍體。
  這時,房外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展昭對白玉堂點了點頭,放了一張自己的名片到那本《犯罪與心理學》的書裡,轉身將書放回書架上。低頭在洛陽的耳邊輕聲說:「我覺得你爸爸死得蹊蹺,還有維勇叔叔也是……你要是相信我,就來找我。」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叫嚷聲起,陳婕和她的手下都跑了上來。
  眾人一看見維勇的屍體都愣住了,隨後紛紛掏出槍來指著白玉堂和尤金。
  陳婕瞪了手下一眼,「幹什麼?把槍都收起來。」
  手下老老實實收了槍,但瞪著白玉堂和尤金的眼珠子裡還是佈滿了血絲,顯然對維勇死深感憤怒。
  「這是誤會!」尤金趕緊擺擺手,躲到白玉堂身後,「我只是出來透氣的,我也沒有槍。」
  陳婕問白玉堂,「白隊長,怎麼回事?」
  白玉堂盯著眾人看了一會兒,道:「你們不如問問他,比較可信。」說著,回頭看了眼房裡的洛陽。
  「陽陽,你說,勇哥怎麼死的?!」一個比較性急的手下嚷嚷著衝進房裡。
  良久,洛陽低聲道:「不是他們打死的,不知道是誰。」
  眾人聽了洛陽的話,彼此看了兩眼,終是放下了戒備。
  「叫兄弟們把這條巷子給我搜個遍!」陳婕下令,隨後,看了看白玉堂和展昭,「陽陽受了驚嚇,不適合回答你們的問題。還有,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二位請回吧。」
  白玉堂不語,回頭看了眼展昭。
  展昭點點頭,對陳婕道:「打擾了,我們下次再來。」說完,輕輕在洛陽的肩頭拍了拍,轉身向門口走去。
  兩人出了門,陳婕反手幫洛陽把門關上,卻聽白玉堂不緊不慢問了一句:「陳老闆耳力不錯啊,裡面那麼吵,都能準確地分辨出這裡的槍聲。」
  陳婕一愣,抬頭,卻正好與盯著她看的展昭眼神交匯。瞬間,神色來不及掩飾,展昭清晰地看到了陳婕眼裡閃過的那一絲慌亂和尷尬。
  滿意地笑了笑,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告辭離去。
  等兩人走了,陳婕才松了一口氣,又打開門,走進房間,發現洛陽還是保持著剛才的樣子呆站著。嘆了口氣,陳婕湊過去輕輕地抱抱他,「陽陽,你記住,黑白不兩立,別沾黑,也別相信白!」
  洛陽沉默了片刻後,點點頭,抬臉看著陳婕:「嗯,我明白的,我什麼都沒跟那兩個警察說,我最討厭警察。」
  點點頭,陳婕拉著他走到床邊讓他躺好,給他蓋上被子,關上燈離開。
  很久之後,直到門外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都消失了,洛陽才輕手輕腳地從床上下來,快步走到書架邊拿下那本書,鑽回被窩裡,抽出展昭的名片,緊緊攥在手裡。
  離開暗夜王國,兩人上了車,白玉堂繫上安全帶,坐在座位上長出了一口氣,表情是少有的嚴峻。
  「怎麼了小白?」展昭朝他眨眨眼,「剛才被尤金調戲,現在還記恨哪?」
  白玉堂被說得一愣,隨後有幾分無力地看看展昭:「貓兒,你不會這樣的醋都吃吧。」
  「剛才沒機會,下次饒不了他!」展昭一臉的不肯善罷甘休。
  「呵……我是在想陳婕和洛陽。」白玉堂搖搖頭,「洛陽應該知道些什麼。」
  展昭點頭:「陳婕擺明了不想讓我們問……還有維勇死得也太巧了,不過,看手法倒像是……」
  「不是,感覺不一樣。」白玉堂還沒等展昭說完就連連搖頭,「沒有那種詭異的感覺。」
  「什麼詭異的感覺?」展昭笑,「你是說那個黑夜懲罰者身上有詭異的感覺?」
  「我們之前見過的那幾個現場,我都有那種感覺。」白玉堂有些困惑,「但是這次一點感覺也沒有,而且,維勇是頭部中彈的,也就是說凶手是從巷子的兩側開槍……」
  「那條巷子裡沒有任何可以隱蔽的地方,如果凶手是從兩側走過來的,維勇肯定能發現,但是卻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來。」展昭接著白玉堂的話往下說,「說明維勇可能認識這個人。」
  白玉堂點點頭,又問:「貓兒,洛陽那裡……」
  「放心,那小孩很聰明,他自己會想辦法來找我們的。」展昭道,「剛才那種情況,如果一定要問,不止問不出來什麼,還有可能給洛陽帶來危險。」
  「起碼有人寧可殺了維勇,也不肯殺了洛陽……這點就很值得推敲。」白玉堂發動車子,「貓兒,接下來怎麼辦?」
  「去調洛文的資料出來。」展昭摸摸下巴,「今天的事情說明洛文的死,不會只是幫派爭鬥這麼簡單。」
  ………………
  回到警局後,兩人找蔣平調出洛文的資料,結果竟然是——加密文件。
  「呵……」白玉堂冷笑一聲,「他就是一個普通的黑幫混混,資料竟然會被加密?!」
  「這檔案歸緝黑組。」蔣平敲了幾下鍵盤,有些無力地對白玉堂聳聳肩,道:「這是警局內部的加密文件,我也沒辦法黑。」
  白玉堂皺眉,身邊展昭突然拉了他一下,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有了飛機大炮就忘了小米步槍啦?」
  「啊!」白玉堂眼前一亮,「可以到檔案室去找。」轉念一想,又搖搖頭,「都在加密檔案室裡,進去查閱要包局簽字的條子,把檔案取出來更是得有緝黑組的證明啊!」
  展昭挑挑眉:「不就是包局的簽字麼。」
  「貓兒……你想偽造?」白玉堂看看他。
  「你不覺得奇怪麼?」展昭揪揪白玉堂的衣角:「這個案子怪裡怪氣的。」
  白玉堂想了想,點點頭,讓蔣平打印了一張查閱機密文件的條子。展昭隨手翻出一份包拯簽過字的文件,看了一會兒,下筆刷刷幾下,一模一樣的一個簽名就出現在了條子上。
  白玉堂挑眉:「貓兒,這要是讓包局知道了,夠咱倆掃半年廁所的啊。」
  展昭瞪他一眼,「我負責簽字,你負責把字條偷回來,到時候死無對證!」說完,拽住白玉堂就往外衝。
  兩人到了檔案室前,時間已經是凌晨了,白玉堂假意走在後面打電話。
  值班的警察睡意朦朧地爬起來,「白隊長,你們SCI夠拼的啊,這麼晚了還在忙啊?!」
  展昭隨意地把字條遞給他,小聲道:「我們是秘密行動,別跟任何人說見過我們!」
  「明白!明白!」值班警察連連點頭,接過條子放進字跡識別儀,電腦顯示的確是包拯的筆跡。
  把字條收到了抽屜裡,值班警察拿著鑰匙去開門。因為加密室裡沒信號,所以白玉堂拿著電話站在後面,嘴裡還說:「貓兒,你先進去,我馬上就好。」
  等值班警一轉身,白玉堂迅速打開抽屜,抽出了那張紙條,關上抽屜。
  瞬間完成了回收罪證,白玉堂沒事人一樣走到展昭身邊,合上電話,兩人一起走進了檔案室。
  「怎麼樣?」進了屋後展昭小聲問。
  白玉堂從口袋裡拿出那張紙條晃了晃,兩人相視一笑,開始翻找記錄。
  洛文的案子發生的時間並不算久,所以兩人很快就找到了那份薄薄的資料。
  只看了一眼,就驚呆了。
  「洛文是臥底警察?!」白玉堂睜大了眼睛看展昭,「臥底五年!」
  展昭也覺得不敢相信:「臥底那麼久,他查的到底是什麼案子啊?!」
  前前後後翻了個遍,兩人也沒有發現他查的究竟是什麼案子,更加的不解。
  「小白,看這裡寫的!」展昭指著檔案的封簽道:「封存和加密這個檔案的是藍成霖!」
  「而且這份檔案裡,沒有提到洛文有個兒子啊!」白玉堂皺眉,「洛陽看起來至少有六七歲了,也就是說,他是洛文在當臥底之前生的,有人會臥底時把兒子都帶去的麼?」
  展昭看著洛文的照片良久,搖了搖頭:「你有沒有發現,兩人長得一點都不像……」
  對視了一眼,有可能——洛陽不是洛文的兒子?
  展昭像是有些混亂,「但是為什麼……」
  話還沒說完,就聽卡塔一聲,外間的門開了。兩人對視了一眼——怎麼現在這個時候了,還有人來?
  白玉堂合上資料塞回了檔案架,拉著展昭躲到了另外一排書架之後。
  就聽門口值班警察道:「檔案拿出來登記了才能拿走啊。」
  「知道了,不是給你證明了麼?!」一個聲音略帶不客氣地回了他一句,隨後就有人進了機密檔案室。
  聽腳步聲,進來的應該是兩個人,展昭和白玉堂怕暴露,所以不好探頭張望。白玉堂伸出手指撥開一摞文件,從縫隙中望過去,就見進來的是兩個便衣的警員,認識,都是緝黑組的人。
  只聽其中一個道:「隊長這是怎麼了?大半夜的叫我們來拿文件?」
  另一個打著哈欠道:「誰知道啊,拿了就快走吧,怪冷的。」
  兩人找了一陣,抽出一份文件後,嘟嘟囔囔地離開了。
  等兩人登了記走遠,展昭和白玉堂回到了書架前,一翻找,果然發現洛文的那份資料不見了。
  「這麼巧,我們剛去找過洛陽,藍成霖就叫人把洛文的資料拿走了?」展昭對白玉堂挑挑眉:「看來是有人給他通消息了。」
  「也就是說,藍成霖不想我們知道洛文是臥底的事情。」白玉堂敲了敲下巴,略一思索,有幾分擔憂地問:「貓兒,洛陽會不會有危險?」
  展昭微微一笑:「你說……尤金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白玉堂先是一愣,隨後失笑,搖頭道:「貓兒,真有你的。」

11洛文的囑託

  兩人從檔案室出來後,白玉堂找來了徐慶,讓他去聯絡韓彰,查查洛文的底細。
  再一看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了,因為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又有太多的疑問在腦中,所以兩人一點睡意也沒有。
  「貓兒,要不要去吃宵夜?」白玉堂拿過外套,「我好餓啊。」
  「啊,我去!我也餓。」展昭放下資料就追著白玉堂出了辦公室。
  下了樓,兩人沒有開車,而是溜溜躂達地往前走。
  「小白,你想去哪兒?」見白玉堂路過他們慣去的幾家都沒進去的意思,展昭不解問他。
  「貓兒,我們去夜市吃路邊攤怎麼樣?」
  「哦~~你想去那些小混混堆裡打聽情況啊?」展昭走上兩步伸手搭住白玉堂的肩膀,「想打聽什麼?」
  白玉堂看看展昭放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洛文在那個區混了這麼多年,不可能沒幾個朋友是不是?」
  「是啊,而且最近死了那麼多個大哥,肯定談論的人不少。」展昭點頭,就見前面不遠處就是熱鬧的夜市,剛想往前衝,卻被白玉堂揪住,「等一下,你這樣去不行。」
  展昭不解,「怎麼不行?」
  「呵……」白玉堂笑,伸手解開展昭的領帶揣進了口袋裡,把他襯衫的領口解開,西裝扣都解開,最後又伸手在他頭髮上揉了兩把,「行了。」
  展昭看了看自己,抬頭笑嘻嘻地盯著白玉堂的頭髮看起來。
  「你想幹嘛?」白玉堂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伸手插進夾克衫的口袋裡,「我這樣沒問題。」
  「頭髮~~」展昭伸出爪子就想去抓白玉堂的頭髮,「還不夠頹廢!」
  白玉堂趕緊閃身讓過,轉身就跑,兩人就這樣一個跑一個追,進了夜市。
  對於夜市來說,凌晨兩三點正是生意好的時候,來逛的並不都是所謂的混混,大多還是附近的情侶,溜出學校的學生,男男女女。年輕人有太多過剩的精力,在他們看來,大好時光用來睡覺,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進了夜市後,兩人才發現想要從這裡找洛文的線索,可能性實在是太小,滿眼的攤鋪和人,上哪裡去找?!
  逛了半個小時之後,白玉堂除了手上多出兩大袋展昭買的食物之外,一點收穫都沒有,肚子也沒填飽,要有潔癖的他邊走邊吃東西,還不如直接給他一槍。
  身邊的展昭則正在跟一盒章魚燒做鬥爭,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忘提醒白玉堂,通過催眠可以把他的強迫症和潔癖治好。
  又走了幾步,白玉堂突然站住了,看著旁邊的一家小店舖。展昭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立刻明白了他在看什麼,就見那是一家賣毛絨玩具的小店,店裡放滿了各色的毛絨娃娃,其中有一個款式奇特的毛絨小熊,他們剛才在洛陽的家裡看見過。
  白玉堂似乎是有些猶豫。
  「有線索呀。」展昭抬腳就想往裡走,被白玉堂抓住,「貓兒,會不會是別人買給他的?」
  展昭微微一笑:「這個小熊看來也不是多高檔,其他比它更好的玩具都被他放在地上,只有那隻熊在他床上,小孩子一般都會把最重要的玩具放在床上,他們抱著睡的,都是最喜歡的人給的。」
  進了小店,有一個年輕的小妹跑了出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展昭和白玉堂,問:「想買什麼?」
  展昭沒回答,而是徑直走過去拿下了那個小熊:「這個和陽陽以前的那個一樣,總算是找到了。」
  白玉堂對那個小妹說:「多少錢?幫我包一下,我要送給小朋友的。」
  「好的。」小妹接了小熊過去,套上一個塑料袋,問,「用這樣的袋子包可以麼?小朋友多大?」
  「七八歲,小男孩。」展昭看了看袋子,那是一種玻璃紙,上面印著花花綠綠的卡通圖案,旁邊還有一打,圖案各有不同,有些為難地問白玉堂,「原先那個是用什麼紙包的來著?」
  白玉堂搖搖頭,「不記得了。」
  「以前也買過啊?」那個小妹有些試探地問。
  「以前一個朋友買過……不過已經不在了。」展昭說得有些隨意又有些失落,「這個是買給他兒子的,原本那個弄丟了。」
  「那個……你們說的陽陽,是不是叫洛陽啊?」小妹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臉上同時顯出驚訝之色來,「你認識啊?」
  小妹見兩人動作整齊,笑了起來,點點頭。
  「該不會,原先那個也是在你店裡買的吧?」白玉堂問。
  「嗯……文哥買給他兒子的。」小妹點點頭,似乎有些難過,抽出一張黃色小鴨圖案的玻璃紙包上,道:「是這張。」
  「你認識洛文?」展昭問,剛想接著說,卻聽那小妹問:「你倆是警察吧?」
  兩人同時愣住,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那小妹笑著道:「文哥教過我,怎麼分辨警察。」說著,抬頭看了看兩人,「他說,和你說話時會一直觀察你神色的,要麼是想追你,要麼就是警察。」
  「咳咳~~」白玉堂咳嗽了一聲,忍笑轉臉看外面,展昭則臉上泛紅,他一個大心理學家竟然被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妹看穿——太沒面子了。
  見兩人都有些尷尬,小妹把包好的小熊遞給展昭,說:「我叫小希,和文哥很熟,你們在查他?」
  「……他已經死了。」白玉堂沉默了片刻,對小希說,「我們在查是誰殺了他。」
  小希聽完一愣,點點頭,「你們問吧,只要能給他報仇,什麼我都告訴你們。」
  「你和他是朋友?」展昭問。
  「嗯。」小希點點頭,「文哥很疼兒子,總是來買些小玩意,他和這裡的人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法?」展昭好奇。
  「反正就是一眼看見就覺得不一樣。」小希笑笑,「就跟你們似的……一看就知道和他們不是一樣的人。」
  「你知不知道洛陽的媽媽是誰?」白玉堂問她。
  「陽陽並不是文哥親生的。」小希眨眨眼,道,「是文哥撿的,然後就被他養到那麼大。」
  展昭和白玉堂瞭然地對視了一眼——果然。
  「關於洛文的死,你知道多少?」
  小希咬著下唇猶豫了一會兒,道:「具體我真是不清楚,不過,文哥死前來過我這裡,他給過我一樣東西,說要是遇到了值得信任的好警察,就把東西給他們,不過,要他們答應一個條件。」
  展昭和白玉堂吃驚不小,今天這頓宵夜吃得實在是太賺了,趕緊問:「答應什麼?」
  小希一笑:「領養陽陽,好好培養他長大。」
  話一出口,展昭和白玉堂都愣了,又彼此望了一眼,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文哥把那個東西給我時說……」小希不等兩人開口,就接著道,「他有可能活不久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陽陽,這盤裡的東西,是一個大秘密,也能保住陽陽的命。」
  「我答應你。」展昭先開了口。
  「貓兒?」白玉堂不禁拉了拉他,「這不是開玩笑的。」
  「有什麼關係?」展昭問,「反正我們有房子,也有錢,養一個小孩子又不費勁,他都那麼大了,又不用哺乳。」
  白玉堂把他拉到一邊,「他是個孩子,不是小貓小狗,要負責任……」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了,盯著展昭看一會兒,問,「你剛才說什麼?」
  展昭眨眨眼:「他都那麼大了,又不用哺乳。」
  「不是……」白玉堂擺擺手,「前面那句。」
  「養一個小孩子也不費勁。」展昭小聲說,臉上卻不自覺有些紅。
  白玉堂挑起嘴角笑:「再前面那句?」
  ……抿著嘴瞪了他一眼,展昭還是嘟囔了一句,「我們有房子,也有錢。」
  「我們?」白玉堂重複了一遍。
  「嗯~~」展昭點頭,「我們。」隨後又說,「洛陽是個聰明的孩子,而且有一定的心理疾病需要治療,我們沒空的時候,還可以放爸爸媽媽那裡……他們本來就都喜歡小孩子……」
  白玉堂點點頭阻止了他的話,笑道:「好,我們養他!」回過頭,白玉堂伸手掏出證件給小希,「我們答應領養他,培養他長大。」
  小希接過白玉堂的證件看了看,把證件還給他,走過去關上了店外的卷閘門,轉身帶兩人進了裡間。
  牆後的小房間顯然就是小希的臥房,裡面陳設也很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台電腦和幾個櫃子。」
  小希從衣櫃裡拿出一個小盒子來,道:「這就是文哥給我的東西,裡面還有洛陽的領養文件,他已經都準備好了。」
  白玉堂接過盒子,打開一看,就見裡面是一份折好的文件,還有一個小U盤。
  「你看過麼?」白玉堂拿出U盤問。
  小希搖搖頭,「我不敢看,不過現在很想看。」
  「為什麼現在想看?」展昭不解,他發現這個女生的心理活動很有意思。
  「我之前不敢看,因為怕知道是誰害了文哥,但是又沒有能力幫他報仇。」說著,看看展昭和白玉堂,「現在知道有人能為他報仇了,所以我想看看害他的人究竟是誰。」
  聽了小希的話,兩人相視一笑,這個女生真是不簡單。打開了她的電腦,白玉堂插上了U盤,就見裡面只有一段視頻。
  點開視頻——出現的是一段夜晚的畫面,看著像是一條昏暗的小巷。
  視頻沒有聲音,過了一會兒,就見畫面中出現了一個人,年紀很輕,穿著誇張,像是個混混。
  就見他搖搖晃晃地走到了鏡頭中間的位置,突然停住了,像是看見了什麼。隨後,他開口說話了,不知道說的是什麼,正說著,那小混混臉上突然出現了驚恐的聲色,向後退了一步,隨後,一震……額上中了一槍,仰面倒地。
  展昭和白玉堂睜大了眼睛,這種手法——黑夜懲罰者!
  隨後,畫面中走進了另外一個人,他手中握槍,走到了小混混的屍體旁邊,低頭看著。
  展昭和白玉堂都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個人,他們認識!
  那人踢了小混混的屍體幾腳,隨後仰起臉哈哈大笑,雖然聽不到聲音,但那扭曲變形的臉,還是可以看出他笑得多麼開心。
  白玉堂和展昭看著畫面中的人,只覺得後背發冷,若不是相貌身材一模一樣,他們幾乎認不出那個人了,但是,這張臉兩人絕對不會認錯——藍成霖!
  出了門,抱著小希送給兩人的小熊,展昭和白玉堂往警局走,白玉堂打電話給包拯,說是十萬火急,讓他快來警局。
  衝回警局,兩人沒有回SCI,而是直接闖進了包拯的辦公室。
  剛從宿舍裡趕來的包拯見兩人一個抱著熊,一個提著一袋食物,哭笑不得:「約會去了啊?」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即臉通紅。
  包拯關上辦公室的門,「什麼事十萬火急,請婚假啊?」
  「噗……」白玉堂跑得渴了,剛倒了杯水喝,冷不防一口水噴了出來,嗆得直咳。
  包拯見兩人都快成煮活蝦了,被打擾美夢的怒火才稍稍消了點,問:「怎麼了?說!」
  白玉堂伸手把U盤遞給了他。
  包拯接過來,有些狐疑地打開電腦,插上U盤,點開視頻一看……皺起眉,嘆了口氣。
  展昭和白玉堂看包拯看完後沒有驚訝的神色,莫非他早就知道?
  沉默了一會兒,包拯揉揉眉頭,道:「我只以為他和這次的案件有關係……沒想到還有另外一層在裡面。」
  兩人一愣,展昭想了想,道:「包局?你不讓我們插手,莫不是和國際刑警聯手來從藍成霖身上下手查案子?」
  包拯點點頭,微微一笑,抬手對兩人做了個他們最感冒的動作——噓~~
  
12 暴戾
  
  次日一早,白玉堂和展昭是在沙發上被公孫搖醒的,兩人坐起來時眼睛都睜不開了,一臉的迷糊。
  公孫看著兩人哭笑不得:「你倆昨晚幹什麼去了?看這黑眼圈。」
  「唉……別提了。」白玉堂晃晃頭,動了動痠痛的脖頸,轉臉看展昭,就見他還是呆呆地坐在那裡,顯然是沒醒。
  白玉堂立刻來了精神,伸手捏捏展昭的鼻子。展昭依舊呆呆的沒反應。公孫看得有趣,也伸手戳戳展昭的腮幫子,展昭眨眨眼,還是迷糊。
  「真有趣,不做貓,改熊貓了?」公孫不解地看白玉堂,「他怎麼會這樣?」
  「還沒醒呢。」白玉堂小聲地說。
   起床氣分很多種,有暴躁型的,就有溫順型的,如果說公孫是暴躁型起床氣的典型,那麼展昭就是溫順型起床氣的代表,只要他沒睡夠,被強行拉起來之後,就會 有一段時間變得很呆,然後不管你怎麼欺負他,他都迷迷糊糊地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白玉堂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每天早上都起那麼早,不過這段時間只會持續一會 兒,要是等他徹底清醒過來,還在欺負他,那就要準備好被撓了。
  不過今天白玉堂自己也沒醒,所以就捏捏揉揉的,就忘了時間,展昭的眼睛漸漸亮起來,發現白玉堂正在掐他的腮幫子,就緩緩轉過臉。
  「貓兒,醒啦?」白玉堂笑問,卻見展昭微微一笑,毫無徵兆地「啊嗚」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啊~~嘶……」白玉堂趕緊抽回手指,邊揉邊喊,「貓兒,你有狂犬病沒有啊?疼死了。」
  公孫見大勢不妙,一溜煙就跑沒影了,展昭甩甩腦袋,打了個哈欠,轉臉瞪了一眼在一邊揉手指的白玉堂,嘀咕了一句:「死老鼠,活該,叫你偷襲我。」說完,站起來溜溜躂達去洗手間刷牙洗臉。
  白玉堂無奈,追了上去。
  …………
   白馳下了車,抱著一堆早點興匆匆往警局衝過來,因為S.C.I.幾乎每天都會有人值班,早上多帶些早點,總是有人吃的,所以白馳就養成了每天早上多買幾 分早餐的習慣,S.C.I.的人不吃,還可以分給其他部門的同事麼。自從白馳加入之後,S.C.I.在警局的親和力加強了不少。以往,警局的其他部門都對 S.C.I.的人敬而遠之,一方面,因為這群人都是所謂的精英,有些距離。另一方面,從隊長到組員都屬於話少類型的,一個個都顯得有些酷,神秘是神秘,厲 害也確實厲害,就是太不合群了些。但是小白馳不一樣,他經常各個部門跑著去找資料,有時還會幫人買個東西,帶些吃的,一點脾氣都沒有還有些遲鈍。漸漸的, 其他部門的人見到S.C.I.的人也都會閒聊幾句,一旦聊開之後,也就不覺得難相處了,畢竟都是同齡人又都是同行。為此,包拯還專門表揚過白馳,說他是白 家百年才出現的一個奇蹟,肯定白家祖宗顯靈,祖墳冒青煙了。
  跑到警局門口,就見有一個小孩子正站在偌大的警局大門前,他抬頭望著高高的樓頂,又低頭看看手上的一張名片,顯得有些猶豫。
  「小朋友,你找人啊?」白馳捧著早餐走上兩步,也許是他看起來實在太沒威脅感了,那小孩並沒有什麼防備的表現,只是點了點頭,給他看了看手上的那張名片。
  白馳低頭一看,見是展昭的名片,又打量了一下那個孩子,見是一個大概六七歲的小男孩兒,有些瘦,但看起來很健康,屬於運動型,皮膚是古銅色的。再細看五官,發現這小孩長的很好看,不是可愛,而是這個歲數孩子少有的好看,只是臉上的表情卻是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成熟。
  「你找展博士啊?我和他一個辦公室哦,我帶你去好不好?」白馳儘量地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和藹可親一些,還遞了一份小籠包過去,「吃早飯沒?」
  白馳面前的小孩,正是跑來找展昭的洛陽,他看著眼前這個大眼睛娃娃臉的小個子「哥哥」,忍不住問:「你……也是警察?」
  「是啊。」白馳興奮地點點頭。
  「那個……」洛陽看看早點,說:「我吃過早飯了……你,成年了麼?」
  「……」白馳就覺半空有一盆冷水兜頭倒來,心瞬間拔涼。
  洛陽見眼前這個人一副受到了嚴重打擊的樣子,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趕緊伸手拍拍他,道:「你……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小的。」
  「真的?」白馳停止畫圈圈,仰起臉來看他,。
  洛陽真想伸手摸摸他的頭,看他眼睛裡水汪汪,身後一條尾巴不停搖,心說,警察還真是什麼品種的都有啊。
  「對了,你找展博士哦,走,跟我走。」白馳伸手想去拉洛陽的手,洛陽卻突然一震,雙眼直愣愣看著前方,像是看見了什麼,隨後轉身就跑。
  「唉……」白馳跑上幾步,「小朋友?小朋友……」但洛陽一轉眼已經沒了蹤影。
  「奇怪。」白馳有些摸不著頭腦,轉身想往回走,冷不防被一個正快步往外衝的人撞了一下。
  「哎呀」白馳一個趔趄,手上的東西都掉到了地上。揉揉自己的肩膀,白馳彎腰撿東西,心里納悶,這一大早的都怎麼了?又想了想,剛才撞他那個,他好像見過,是緝黑組的副隊長,叫什麼來著……好像姓俞。
  抱著早餐走出了電梯,迎面就看見從洗手間裡出來的展昭。「哥……」白馳剛喊了一聲,就見展昭一個箭步衝上來,「馳馳,我要小籠包!」
  「給,還有豆漿。」白馳給展昭遞早點,邊說:「哥,剛才樓下有個小朋友好像要找你。」
  「真的?他是不是很黑?人呢?」展昭早餐也不吃了,趕緊問白馳。
  「我說要帶他上來,他突然就自己跑了……哥?你去哪兒啊?」白馳話還沒說完,展昭就把早點往回一塞,衝了出去。
  「這是怎麼了?」出來拿早點的蔣平看著展昭飛快地奔走,不解:「展博士在做早間運動啊?」
  「給你!」白馳把一堆吃的往蔣平手裡一塞,轉身快步追展昭去了。
  「唉~~」蔣平看看手裡的點心,「我吃不了這麼多啊!」
  這時,白玉堂也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怎麼了?」
  「不知道,展博士跑了,然後小白馳也跑了……」話沒說完,蔣平就見白玉堂也衝進了樓梯間,沉默良久,拿起一個包子啃了一口,「然後頭兒也跑了。」轉身回辦公室。
  展昭衝出警局,四周看了看,略一想,就朝對過的巷子跑去。
  追到樓下的白馳眼看著展昭跑過街,進了巷子,趕忙也追了過去。
  展昭走進巷子,邊聽邊往前走,拐角處地面上的一張捲起的卡片吸引了他的注意,走過去撿起來,正是他的名片。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像是在罵人。展昭趕緊衝了過去,往前跑了兩步,猛地看見一個男人正在將一個小孩子按到地上,那個被按住的正是洛陽, 就見他手上和嘴角都是血,那個男人的胳膊上血肉模糊,應該是被咬的。洛陽是個異常凶悍的孩子,要制服他可不容易,顯然那個男人吃了虧,只是,展昭看見他似 乎是被激怒了,正一手按住洛陽,一手抽出了一把匕首,舉起欲刺……
  再拔槍已經來不及了,展昭大喊一聲:「你幹什麼?!」
  那人顯然是一驚,動作一滯,瞅準時機,展昭沖上去一把撞開了他。等那人摔開,展昭才看清,被他撞開的是緝黑組的警察,副隊長俞慶延。
  俞慶延看見展昭先是一愣,但隨後立刻從槍套裡拔出了槍。
  展昭下意識地護住身後的洛陽,眼看著俞慶延抬槍瞄準,斜刺裡猛地闖出一個人來,一把將他撞開,手槍應聲落地——是白馳!
  白馳撞開了俞慶延後,自己也摔到了一邊。俞慶延翻身剛想站起來,展昭忽見身後的洛陽猛地衝了出去,他手上抓著半塊磚頭,抬手狠狠地就砸了俞慶延的頭一下。
  「啊~~」俞慶延慘叫一聲,頓時半邊臉上都是血,但洛陽立刻又對著他的膝蓋用力踹了一腳。俞慶延又是一聲疼叫,跪到了地上,洛陽撿起磚頭又狠狠拍了他的頭一下,直把俞慶延一個將近一米八的大男人拍倒在地。隨後,洛陽跨上一步,伸手緊緊掐住了俞慶延的脖子。
  「呃……呃……」俞慶延受了傷,無力反抗,而且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孩子竟然會這麼狠,這麼有力氣。洛陽死死地掐著俞慶延的脖子,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一點其他的表情都沒有,不管身下人怎麼掙扎,他就是不松手,眼看俞慶延已經開始翻白眼了。
  一旁的展昭和白馳都看呆了,這樣的行動遠超出了一個七歲孩子的能力,就像是只年幼的凶獸,展昭敢肯定白玉堂小時候,就算最生氣時也沒有這麼凶狠過。
  兩人一時都忘了該怎麼反應,卻聽身邊傳來了一個略帶悠閒的聲音:「難怪陳婕要說這小子是個人物了,真夠狠的。」
  展昭這才還醒過來,一轉臉,就見白玉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了,正站在一邊看著。
  「你,還看!」展昭瞪他一眼,看了看地上的兩人,再不分開他們,俞慶延的命就真的要交代了。
  白玉堂微微一笑,走上前,伸手揪住洛陽的衣領,一把將他提了起來。洛陽眼神不善,回頭狠狠看白玉堂,卻見白玉堂瞪了他一眼,不知為什麼,洛陽竟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被白玉堂放到地上後,洛陽看看身邊躺著的臉色發紫、呼呼直喘外加滿頭是血的俞慶延,輕輕低下頭,耷拉下肩膀,像是有些喪氣,也有些後悔。
   展昭看得出來,洛陽已經有了輕微的暴力傾向,但是,更確切地說,洛陽的暴力傾向是遺傳的,帶在骨子裡的,並不是後天形成的,如果真是心智有損,行動時不 會這麼冷靜有條理。他現在表現出來的頹喪,是因為洛文給他灌輸了一定的道德準則和規範,那也是一直以來控制他的有效手段,只是,一旦生命受到威脅,他還是 會爆發那種潛能……危險得像一件凶器。
  白玉堂看看眼前垂頭喪氣的洛陽,笑了笑,蹲下拍拍他腦袋,道:「幹得不錯,你不僅救了你自己,還救了兩個光會用腦子的沒用警察。」
  展昭和白馳眼皮一跳,對視了一眼,默契地想一起蹲到牆角去畫圈圈——太傷自尊了。
  洛陽有些遲疑地抬起頭來看著白玉堂,眼中有幾分疑惑。
  「要徒手幹掉一個比你大那麼多倍的傢伙可不是簡單的事,不狠一點是辦不到的。」白玉堂看看地上的磚頭,道:「下次拿磚頭砍人的時候,記得打前面,這樣一下子就讓他沒法反抗,打後腦和太陽穴容易把人打死,打臉的話,既拍不死人,又疼!」
  洛陽想了想,點點頭。
  展昭真想拿那塊磚頭拍白玉堂一下,他都教小孩子些什麼?!可一邊的白馳卻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原來如此啊。」
   「還有!」白玉堂伸手指著洛陽道,「要制服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弄死他,鎖喉是最沒效率的方法,你可以打他的臉,卸他的四肢,不解氣還可以連續打他的胃 部,但是不能弄死他!」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盯著洛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記住,會憤怒並沒有錯,發洩怒氣也沒有錯,錯的是你沒有很好地控制你自 己!你控制憤怒,你贏,憤怒控制你,你輸!」說完,一挑眉,「明白了?」
  洛陽睜大了眼睛盯著白玉堂,隨即用力地點頭:「嗯!」
  
13 神秘代碼
  
  白玉堂和展昭領著小洛陽,押著滿頭是血的俞慶延回警局,一下子就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聞訊趕來的藍成霖臉色不善,看了看狼狽不堪的俞慶延,轉臉冷笑著問白玉堂:「白隊長,下手也太狠了吧。」
  白玉堂一笑,挑挑眉,「別誤會,不是我打的。」
  藍成霖一臉狐疑,又看了看展昭和白馳,視線落到了展昭身邊的洛陽身上,明顯地一愣。
  洛陽抬頭注視著藍成霖,眼神不善,像有仇似的,展昭輕輕地拍了拍他肩膀。
  「隊長,那小孩是瘋子。」俞慶延雙手被銬,掙脫不得,望向藍成霖的眼神裡滿是求助。白玉堂和展昭不語,因為他們已經看到不遠處,包拯和歐陽春正快步走來。
  包拯看看了看兩方人,冷聲問:「怎麼回事?」
  藍成霖想開口,被包拯瞪了一眼,又把話吞了回去。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沒有開口。
  「你說。」包拯問滿頭是血的俞慶延。
  「我看見這個小孩子有些古怪,就想上去問一聲,沒想到他是個瘋子,拿磚頭就拍人。」俞慶延說,「後來白隊長他們到了,以為我要傷害這孩子,就把我銬起來了。」
  包拯聽得一皺眉,轉臉問展昭:「是這麼回事麼?」
  展昭搖搖頭,拍拍洛陽道:「你說吧,是怎麼回事?」
  眾人都看向洛陽。
  洛陽抬頭看看包拯,原本冷峻的臉上突然顯出些害怕來,怯生生躲到展昭身後,揪住展昭的衣角,指著俞慶延說:「他要殺我,因為我見過他去夜總會找小姐。」
  在場不少看熱鬧的警察,聽了洛陽的話都竊竊私語起來,這緝黑組的警察去找小姐?
  「你胡說八道!」俞慶延氣得臉都綠了,「我什麼時候去過?!」
  洛陽顯得更加害怕了幾分,躲到展昭身後說:「我爸媽死得早,我在夜總會端盤子……看見他和那裡的小姐進了房間,出來的時候還給錢。」
  四周傳來了抽氣之聲,俞慶延有口難辯,對洛陽大喊:「你別血口噴人。」
  「你吼什麼?」白玉堂瞪他一眼,「嚇唬小孩子啊?」
  洛陽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包拯,問:「他以後還會不會來殺我?我怕!他剛才還拿槍指著我們,還開槍了。」
  「你胡說什麼?」俞慶延怒,「我根本沒開槍……」
  「那你確實拔槍了?」展昭沒等他說完就問了一句。
  俞慶延一遲疑,再想開口,眾人就卻已經明白了,更是不屑了幾分。
  「這樣就要殺人滅口,還連警察一起殺,好像有些說不過去吧。」展昭看看俞慶延身後的藍成霖,「還是說你有別的把柄在這孩子手裡?」
  「我……」俞慶延沒辦法,回頭看藍成霖,就見藍成霖臉色也有些發白。
  「也許是個誤會吧。」一旁的歐陽春笑了笑道,「大概是俞隊長在見線人的時候被誤會了。」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轉臉看包拯,就見他臉上似乎是有些為難。
  「你想放過他們,因為這兩個人是你們接下去查案子鋪下的線,其實你們早就掌握了這兩人的犯罪事實,只是想順藤摸瓜是吧?」白玉堂看著歐陽春說。
  歐陽春睜大了眼睛看著白玉堂,而同時,身邊的藍成霖和俞慶延也是一臉的驚駭。
  包拯嘆了口氣,他就知道白玉堂不會這麼罷休,本來要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是可以,但現在惹到他頭上了,以白玉堂的性子,絕對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和他老子一模一樣。包拯無奈,轉臉對藍成霖道:「你倆先停職,這次的案件轉交SCI負責。」
  藍成霖還沒來得及說話,白玉堂就對包拯道:「藍成霖和俞慶延涉嫌謀殺,證據確鑿,且兩人還有可能涉及此次黑幫連環殺人案以及謀殺臥底警員洛文並銷毀證據,情節嚴重,申請拘捕扣押。」
  包拯點點頭,有警員上前把藍成霖和俞慶延銬了起來,押走。
  白玉堂和展昭轉身想走,就聽歐陽春冷冷對包拯道:「我覺得我沒法和這樣不會顧全大局的警察合作。」
  白玉堂回頭,冷笑:「我也覺得我沒法和這樣會顧全大局的的警察合作。」
  見兩人劍拔弩張,展昭微微一笑,把還一臉震楞的洛陽拉到身前,對歐陽春道:「這是洛文的兒子,麻煩你看著他的眼睛告訴他,什麼是警察的正義,重要的是破案還是人命?」
  歐陽春一愣,有些語塞。
  洛陽良久才反應過來,回頭問展昭:「我爸爸是警察?」
  展昭點點頭,摸摸了他的腦袋道:「放心,你爸爸是個連做臥底都要冒險養大你的,不顧全大局的警察,不是那種看著人家犯法也要為了破案,顧全大局的警察。」說完,拉著洛陽走了。
  白玉堂對著臉色鐵青的歐陽春一笑,道:「你知道SCI在幾樓是吧?想上來就自便……還有,待會兒找全警局的人開個座談會,好好向你們國際刑警學習一下什麼叫顧全大局。」說完,拍了把身邊一臉不高興的白馳,上樓去了。
  進了電梯,白馳還一臉的不滿,嘀嘀咕咕「怎麼可以這樣,緝黑組的警察竟然去夜總會找小姐……」
  白玉堂和展昭哭笑不得,這孩子太老實了。
  展昭拍拍洛陽的腦袋,道:「騙人是不對的。」
  洛陽臉有些紅,點頭:「我知道。」
  樓下,看熱鬧的人散去。
  包拯看看一臉狼狽的歐陽春,道:「也不算破壞計劃,這兩人是該抓起來了。」
  歐陽春點點頭,無奈地道:「我最怕的就是和姓白的打交道。」
  包拯一笑,拍拍他,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你和姓展的打一段時間交道,就會覺得姓白的很好相處了。」說完,雙手叉兜走了。
  回到SCI,展昭和白玉堂帶著洛陽進了辦公室,趙虎等都在門口圍觀——這就是傳說中那個徒手把高大的緝黑組副隊長打得屁滾尿流的七歲神奇少年?最後被白玉堂一聲吼趕了出去,眾人只得圍住白馳,讓他細講經過。
  關上辦公室的門,展昭讓洛陽坐下,給他倒了被熱茶。
  「你們剛才說我爸爸是警察?」洛陽仰著臉問。
  「對的。」展昭點點頭。這時,去緝黑組調回資料的蔣平敲了敲門,遞給了展昭一份文件。
  展昭把文件交給洛陽,道:「這是你爸爸的資料,他是個臥底警察。」
  只有七歲的洛陽看不太明白,仰臉道:「我看不懂,你的名片也是找出租司機看的。」
  展昭一笑,接過文件道:「我唸給你聽。」說著,坐到洛陽身邊,把那份文件上關於洛文的身平大致給他念了一遍。
  洛陽靜靜地聽著,最後點點頭,「我明白了。」
  「你知道洛文其實不是你的親生父親吧。」白玉堂問得直接。
  洛陽點點頭:「嗯,不過我還是想給他報仇。」
  「那你要幫我們。」展昭道,「我們需要你幫忙,把案件查清楚。」
  洛陽點點頭:「我知道,所以我來了。」
  「繼續那天沒問完的。」白玉堂抽過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洛陽的面前,「大鬍子,你爸爸有一個認識的朋友是大鬍子,你有沒有印象?」
  洛陽點頭:「我認識。」
  「他叫什麼?是干什麼的,你知不知道他住在哪裡?」展昭問,
  「我就叫他大鬍子叔叔,其他不知道,不過他經常和我一起玩,我知道他家在哪裡。」洛陽乖乖回答。
  「你能不能帶我們去?」白玉堂問。
  「你們要抓他?」洛陽有些緊張。
  「為什麼這麼問?」展昭看著洛陽,「你覺得他做什麼壞事了,我們要抓他?」
  洛陽看著展昭,小聲說:「他有些怪。」
  「怎麼個怪法?」白玉堂追問,這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隨即,門被打開,歐陽春麵色尷尬地走了進來,道,「我們的人都來了,來參與調查,我想一起聽。」
  白玉堂不語,點點頭,繼續回頭看洛陽,等他的回答。
  洛陽看看歐陽春,轉臉問展昭:「他在這裡可以說麼?」
  展昭和白玉堂見歐陽春一臉的鬱悶,都忍不住笑。
  歐陽春嘆了口氣,搬了把凳子坐下,對洛陽道:「你說吧,我不是壞人。」
  洛陽盯著他的眼睛看了看,點點頭,對白玉堂說:「他和你有的地方像。」
  三人都一愣,沒想到洛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展昭看看白玉堂,轉臉問洛陽:「和他像是什麼意思?長得像還是其他的?」
  洛陽搖搖頭,道:「長得不像,不過感覺很像。」
  「什麼感覺?」白玉堂皺眉,「你舉個例子聽聽。」
  洛陽歪著腦袋想了想,指指展昭道「比如說他,如果他對我凶,我不怕的。但是……」洛陽又指了指白玉堂「你和大鬍子叔叔,就算只是瞪我一眼,我都覺得害怕。」
  白玉堂眨眨眼,沉默了一會兒,轉臉看展昭:「貓兒,幫我翻譯一下。」
  一邊的歐陽春也點頭:「我也沒明白。」
  展昭哭笑不得,道:「有沒有聽說過,動物性這個說法?」
  「動物性?」兩大一小三人同時搖頭,盯著展昭。
  「動物的世界大致可以分為天敵和同類這兩種。」展昭耐心地給三人解釋,「其實人類有很多地方都保持了原始的本能狀態,比如哺育後代,覓食等等……這就是動物性。」
  三人點頭。
  展昭繼續解釋:「一般來說,食草類動物都會害怕食肉類動物,這樣就構成天敵關係,動物看到天敵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跑!」洛陽率先回答。歐陽春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點頭。
  「對!就是跑,這種跑是本能的,並不一定是意識到害怕才跑的。比如老鼠見了貓本能地就跑,只有被抓到的時候,才會感覺到害怕。」展昭看看白玉堂,「對吧?」
  歐陽春和洛陽都點頭表示贊同,白玉堂卻搖頭,「老鼠也有不怕貓的,還有吃貓的呢。」
  展昭瞪他一眼,白玉堂抬手,示意——你繼續。
  「但是,動物的同類之間,就不構成這種本能,比如小狗見到了大狗,就形成了一種地位和能力的差別。」
  三人繼續點頭。
  「一般小狗和大狗鬧的時候,大狗不會去傷害小狗,但是會對它凶,這時,小狗基本會翻身並露出肚皮,這樣表示順從。」
  「是這樣。」洛陽點頭,「我見過。」
  白玉堂和歐陽春又對視了一眼,不置可否。
  「這種時候,小狗也是害怕的,它是先意識到害怕,然後做出反應。但它不需要逃跑……因為使他畏懼的是他的同類,能力高於它,而且絕不會傷害他,這可以說是一種實力造成的威嚴感。」
  展昭說完,看看三人:「明白了麼?」
  三人面面相覷,最後白玉堂點頭,道:「你的話翻譯成中文就是,我和那個大鬍子是大狗的話,洛陽就是小狗……藍成霖和俞慶延是貓的話,洛陽就是小老鼠。」
  展昭臉色變了幾變,最後還是點點頭:「也可以這麼說。」
  歐陽春看著白玉堂,有幾分欽佩地說:「真是驚人的理解力和表達力。」
  白玉堂笑:「客氣客氣,習慣就好了。」
  展昭扶額。
  「嗯……還有。」洛陽接著道,「他經常會念一串數字。」
  「數字?」三人的注意力又都被吸引到了洛陽身上,「什麼數字?」
  「3-17-12」洛陽帶著停頓,儘量模仿者大鬍子平時念叨時的語調。
  「3-17-12」三人反覆地念了幾遍,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是什麼?代號、密碼、暗語?」歐陽春轉臉看展昭和白玉堂,就見兩人也是一臉的費解。
  「把人找到就明白了。」白玉堂拿起外套,對洛陽說,「帶我們去找他!」
  「他不是壞人。」洛陽有些擔心地看著白玉堂。
  白玉堂點頭,突然問:「你有沒有聽說過黑夜懲罰者這個名字?」
  「啊?」洛陽一臉的茫然,顯然是沒聽過。
  「走吧。」展昭伸手去拉他。
  洛陽有些不樂意,道:「我不能帶你們去,我和他是朋友。」
  「朋友?」白玉堂笑,「那要是洛文叫你去,你去不去?」
  洛陽點頭:「那當然,他是我爸。」
  白玉堂從口袋裡拿出那張簽了名的領養證遞給洛陽:「看這個!領養證,以後我和這貓就是你老子,我們親還是大鬍子親?」
  洛陽睜大了眼睛,看展昭,展昭點點頭:「我們倆一起領養你,這也是洛文的遺願,你願不願意?」
  洛陽低下頭,臉竟然紅了,最後點點頭,牽著展昭的手道:「我帶你們去,不過你們不可以傷害他!」
  
14 隧道的盡頭
  
  洛陽帶著展昭等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S市某處廢棄的地下道入口處。
  這個地下道應該是建造於多年前的,位置就在S市郊一處廢置私人工廠的廠房角落裡。白玉堂盯著漆黑的入口看了看,問洛陽:「你說的那個大鬍子就住在這個洞裡?」
  洛陽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這個只是入口,他家在很裡面。」
  「住在地下道里?」歐陽春有些不解地摸摸下巴,臉上顯出幾分不解來,說實話,他現在還不是很清楚展昭他們究竟在查什麼,但是又似乎的確和這個案子有關,因此也沒多問,靜觀其變。
  洛陽搬開了旁邊一堆看似雜亂的廢紙盒,後面露出了一個小櫃子。櫃子裡放著一盞樣式比較古舊的油燈,還有一盒火柴。熟練地點燃了油燈,洛陽抬頭對白玉堂和展昭道:「我們走吧。」說完,他提著油燈率先走進了地下道的入口。
  洞穴作為人類最原始的住所,已經被人們所淡忘,這種曾經的家在我們的意識裡非但沒有留下任何溫馨的記憶,反而還莫名地蒙上了一層神秘可怕的氣息。
   三人沿著那條積滿了灰塵的甬道,隨著陽陽緩步往裡走,展昭驚奇地發現洛陽竟然一點都不害怕。很少孩子會不怕黑,人類懼怕黑暗,懼怕洞穴、懼怕大多數的未 知……這也造成了人類最初的夢魘裡大多都帶著一條黑暗的,總也走不完的長長隧道,它們都通向遠方,在隧道盡頭等待我們的,將會是前所未有的危險存在。
  因為常年失修,地下道有好幾處地方都滲進了地下水,水滴砸落到地面發出的聲音,在地道特有的籠音效果下變得異常清晰,伴著四人的腳步聲,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回聲,彷彿來自身後,有什麼正在緊緊尾隨著。
  白玉堂有些好奇地小聲問展昭:「這條地道和上次的那幾條都貫通麼?」
  展昭點點頭:「都是通的,這一片地道呈網狀結構,地形很複雜。」
  走在前面的洛陽說:「大家要跟緊呀,這裡很多岔路的,要是迷路了就糟糕了。
  展昭一笑,問洛陽,前面是不是有一個三叉口,左邊和中間兩條都是堵上的,只有右邊的是通的?」
  陽陽一聽就驚得睜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的,你以前來過?」
  展昭笑了笑,沒有回答,反而問:「陽陽,你以前都是一個人來麼?」
  「是啊。」洛陽點點頭,「大鬍子叔叔和爸爸帶我走過幾次,然後大多數時候我都是一個人來。」
  「洛文也來過這裡?」白玉堂插嘴問了一句。
  「嗯。」洛陽點點頭。很快,眾人轉了個彎,果然看見剛才展昭提到的那個三叉口,於是就走進了右面的那一條小道。這條岔路要比剛才的窄一些,三人排成了一隊,繼續往裡走。展昭又問洛陽:「陽陽,你一個人進這黑乎乎的洞裡,不怕麼?」
  洛陽有幾分不解地回頭看展昭:「怕什麼?這裡又沒有別人,最多也就有兩三隻小老鼠。」
  走在最後面的歐陽春忍不住驚奇:「這種地方,膽子大一點的成年人獨自進來都要考慮考慮,這小孩膽子實在是大得可以了。」
  白玉堂注意到展昭微微地皺起了眉,就湊到他耳邊小聲問:「貓兒,有什麼問題?」
  展昭輕輕地搖搖頭,看了白玉堂一眼,示意——一會兒再說。
  四人又向前走出了一段路,就聽陽陽道:「就快到了。」
  展昭想了想,問:「這前面應該有一個比較大的豎井可以通到地面,所以空間會比較大,不過這個豎井口已經被封上了是吧。」
  洛陽歪過頭看展昭:「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展昭伸手摸摸他的頭,笑了笑:「你大鬍子叔叔通常這個時候都在不在?」
  洛陽搖搖頭:「這個時候他應該都不在的。」說話間,眾人的眼前出現了一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門上有一個環狀的轉輪把手。洛陽走上兩步,握住鐵環,用力地往下一拉。隨著他的動作,轉輪緩慢地轉動了一格,隨即「吱呀」一聲,那扇厚厚的大門應聲打開。
  門後是黑漆漆的房間,洛陽提著油燈走了進去,跳起來,拉了房間中央天花板上垂下的一根繩子一下,隨後,房中的燈亮了起來。
  「怎麼還會有電?」歐陽春頗有幾分驚訝。
  「不止有電,還有閉路……」白玉堂指了指房間一角桌子上的一台電視機說。
  眾人環視四周,就見這是個大概十平米左右的封閉空間,整潔是給人的第一印象,白玉堂一挑眉:「這小子當過兵?」
  展昭也發現了,房間的佈置和利落的擺設,的確像是受過軍事訓練的人,於是猛地想了起來:「小白,那個3-17-12的號碼,會不會和軍營有關?」
  白玉堂盯著房間靠牆的一張床看了一會兒,又搖搖頭,道:「他應該是受過軍事化訓練,但不一定是當過兵。」
  「怎麼說?」歐陽春問。
  白玉堂想了想,有些為難,道:「說不上來,總好像少了些什麼。」
  「是和部隊有關的東西吧?」展昭環視著空空如也的牆壁和簡單的陳設說。
  「啊!對!」白玉堂猛然醒悟,「一般退役的都會保留一些部隊裡的東西,比如軍裝、勛章、杯子什麼的。」
  「也有可能是扔了。」歐陽春道。
   「不會。」展昭搖搖頭,伸手輕輕地觸摸著牆壁,繞著房間緩慢地走起來,邊說:「一般人要保持某種非常人的生活習慣,只有兩種可理由:一種是極度的喜歡, 一種是極度的適應。比如說,小白當過空軍,在當兵的時候也很享受那種感覺,所以他在退役後保留了一部分的生活習慣,而且他的軍裝和一切與部隊有關的東西, 都被擺在比較顯眼的位置,因為這是他的榮耀。相反的……如果他是個逃兵,或者部隊生活使他不快樂,他就會千方百計地消滅掉他在軍中生活的痕跡……保留習 慣,只能說是這種生活方式已經成為一種本能。」
  歐陽春聽完展昭的敘述後還有些不很明白,就問:「你的意思是,他是個逃兵?」
  「看他的行為,這種軍事化的生活已經侵蝕了他的整個人生,一般有這麼重的影響基本上都是幼年形成的。現在這個時代,哪兒有正規軍是招收幼兒的……如果是成年軍人,對生活習慣到此種地步,不可能不保留紀念品。」
  「很多越戰受過刺激的老兵,對軍裝和槍的依賴程度都勝於生活方式。」白玉堂贊同展昭的觀點,強調:「這人的生活,比軍事化要殘酷!」
  「那究竟是什麼?」歐陽春國際刑警的身份讓他想起了不少有關恐怖組織的訓練方式,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展昭搖搖頭,笑了笑,道:「我只能說,他在一種軍事化管理的環境中生活了很久,以至於他完全適應了這種存在方式而無法改變,對此極度厭惡,卻又擺脫不 了。」說這話時,展昭已經緩緩沿著房間轉了有差不多三圈,最後他似乎是摸到了什麼東西,在牆上輕輕地敲擊了兩下,發出「咚咚」的聲音。
  白玉堂眼前一亮:「空心的?」
  展昭點點頭,退開一步,白玉堂上前又在牆壁上敲擊了幾下,拿出鑰匙在牆上的一條縫隙間一挑,「咔」地一聲,一塊方形的石板被撬開,後面有一個洞。
  白玉堂伸手進去,抽出了一個盒子,大小像是個鞋盒。
  歐陽春和展昭都圍過去看,連小洛陽也好奇地湊了上來。
  白玉堂打開蓋子,眾人都是一愣,就見那盒子裡,有一顆白森森的骷髏頭。
   三人都是警察,一眼就看出這可骷髏頭不是仿製的,而是屬於真人的。展昭下意識地低頭看洛陽,就見他正踮著腳伸長了脖子看著,眼睛裡除了驚訝和好奇之外, 完全沒有害怕的意思。想到這裡,展昭突然伸手猛地一拍洛陽的肩膀。「啪」的一聲,倒是把一旁的歐陽春和白玉堂驚了一跳,再細看洛陽,就見他睜大了一雙眼睛 疑惑地看著展昭,像是在問:「你叫我啊?」
  白玉堂也看出了些端倪來,又想到了上次在孤兒院看時,那隻凶悍的小狗對著洛陽叫,洛陽似乎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歐陽春抽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一般小孩子膽子會大到這種程度麼?」
  展昭猶豫了一下,伸手掐洛陽的胳膊,邊問:「陽陽,疼麼?」
  洛陽眨眨眼,搖搖頭:「不疼。」
  「貓兒,幹嘛呢?」白玉堂被展昭的行動搞糊塗了,正想發問,就見展昭抬手在他胳膊上也掐了一下。
  「嘶……」白玉堂疼得直呲牙,剛想瞪人,卻聽聽展昭輕輕地說:「我用的力氣是一樣的。」
  白玉堂和歐陽春都是一震,這是什麼狀況,這孩子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疼!
  展昭蹲下身去,直視著洛陽道:「陽陽,你是不是力氣特別大?」
  洛陽想了想,點點頭:「嗯。」
  白玉堂也想起洛陽曾經生生地撕開了一條小狗,徒手把俞慶延打得重傷,而且剛才那個鐵門也不是一般七歲的小孩能拉動的。
  展昭站了起來,轉臉看著白玉堂,問:「你想到誰了?」
  白玉堂愣住,良久才道:「我哥……」
  「大哥的力氣也超過一般人。」展昭點頭,「而且痛覺神經遲鈍,沒有恐懼感。」
  一旁的歐陽春聽了半天,眨眨眼問白玉堂:「莫非是你哥哥的兒子?也就是你侄子?那你們還領養,這關係太亂了。」
  展昭無力地看向他,心說,這歐陽春還有些幽默感啊。誰料白玉堂卻堅決地擺擺手道:「不會的,姓白的不會長那麼黑!要認親也是姓包的!」話剛說完,又被展昭掐了一下。
  「不過你記不記得,大哥以前不是這樣,是被救回來之後才變的。」展昭摸著下巴道,「而且……他的情況沒有陽陽厲害,」
  白玉堂點點頭,腦中一團亂麻,胸口堵堵的感覺,甩甩頭,低頭拿出那個頭骨給展昭,問:「應該是個男的?」
  展昭接過來看了一下:「成年男子。」
  「盒子裡好像還有東西。」歐陽春指著盒子底部的一個信封說。
  白玉堂拿出了個信封,感覺裡面有厚厚的一疊東西,打開信封往外一倒,倒出了一疊照片。
  這些照片已經很久遠了,黑白的,是十來個少年的合照,像是在野營,因為背景是灌木林。這些個少年都有些古怪,沒有一般孩子野營遊玩時該有的笑臉,而是各個面無表情。
  「似乎是在變大!」展昭伸手抽出幾張道:「這些看著五六歲,這裡就七八歲,這幾張差不多到十歲了。」
  歐陽春也拿過幾張照片看著,良久才抽了口氣,道:「好可怕的表情……」
  展昭和白玉堂都贊同他的話,這種表情怎麼形容呢?完全沒有生氣、表情缺失、面癱、甚至可以說是活著的死人的臉。
  白玉堂和展昭看著看著猛地對視了一眼——這種表情似曾相識,是被救回來後,剛從無菌室裡出來的白錦堂的臉,最初的時候感覺真的很像。
  正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哐啷」一聲,像是有什麼撞到了那扇鐵門。
  眾人都一個激靈,白玉堂瞬間就衝了出去,嘴上喊:「站住!」
  展昭大急,邊喊邊追出去:「小白,別亂跑啊,會迷路!」但是白玉堂已經追著前面一個黑乎乎、倉皇而逃的身影衝了過去,眼看越跑越遠,展昭急中生智,大喊一聲:「3-17-12!」
  話音剛落,就見那個黑影猛地站住了,白玉堂順勢撲上去,一把將他按倒,戴上了手銬,而那個黑影在聽了那串號碼後,就好似被點了穴道,一點反應都沒有,連把他銬上的白玉堂都覺得奇怪。
  「大鬍子叔叔!」洛陽想沖上去,卻被歐陽春抱住了,「你們說好不抓他的……」洛陽對展昭抗議。
  展昭摸摸他的頭髮,低聲道:「你放心,只要他沒幹壞事,我們不會傷害他,只是有一些話想問題。」
  洛陽看著展昭的眼睛,最終安靜了下來。
  白玉堂伸手把地上的黑衣人拉了起來,帶他回到了房間裡,在光亮之下,幾人頭一次看清了這大鬍子的長相。
  展昭有些吃驚於那人濃密鬍鬚下一張臉的年輕,一雙眼睛裡透出淡淡的絕望,正想開口問話,卻聽白玉堂略帶疑惑地「咦」了一聲,隨後皺著眉道:「貓兒,那晚撞我的人,不是他!」
  
15 罪與罰
  
  審訊室裡的氣氛有一些詭異,桌上擺著一個紙箱,旁邊放著一顆白森森的人頭骨,還有一疊黑白的老照片。大鬍子面無表情地坐在桌前的一把椅子上,雙眼呆呆地盯著桌上的東西。
  單面玻璃外,展昭、白玉堂和歐陽春正在靜靜地觀察著。
  白玉堂皺著眉頭看著玻璃後面的那個大鬍子,搖著頭道「那晚肯定不是他……」
  「可是那晚在暗夜俱樂部監視器裡看到的大鬍子,的確就是撞你的那個……」展昭有些不解,「難道是維勇認錯了?」
  白玉堂轉身問坐在不遠處等候的洛陽:「大鬍子就只有這一個?還有其他人沒有?」
  洛陽被問得莫名其妙,「大鬍子叔叔就是他啊,什麼其他人?」
  「那晚我們去暗夜俱樂部時,他在不在那裡?」展昭也問。
  「大鬍子叔叔怎麼會去那種地方?」洛陽好笑地歪過頭,「他最討厭人多的地方了,而且最討厭人家打架,他膽子小。」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看來裡面有隱情……暗夜俱樂部和陳婕,應該都脫不了干係。
  「能不能給我講一下你們追蹤這個人的原因?」歐陽春有些無奈地問展昭和白玉堂,「我覺得我們有必要交換一下所掌握的資料才能更好地合作。」
  白玉堂看看展昭,點頭表示歐陽春說得有理,三人就聚到一起交換起了案情。
  「你們放藍成霖這條線,究竟想釣哪條魚?」白玉堂先發問。
  「你們抓到後又被他逃脫的那個——「競技會」二號頭目,塔伯.泰倫斯。」歐陽春笑著回答。
  展昭和白玉堂臉上露出了吃驚之色,等待歐陽春詳細講述。
  「據我們掌握的消息,塔伯這幾年羽翼漸豐,競技會的老大斯帕托已經管不住他,兩人貌合神離,分道揚鑣是遲早的事情。」歐陽春細心給兩人解釋,「塔伯要獨立,就一定要有人、有錢、有地盤,人他早就有了,錢他還在掙,但遲早也會有,最麻煩的就是地盤。」
  「美洲的地盤歸斯帕托,歐洲又歸倫納德,塔伯想要地方,就只能打這裡的主意了。」展昭瞭然地點點頭,「他上次來買箱屍為的就是最快速度地掙錢。」
  「能這麼順利地入境,被警方抓住後又能快速地逃脫……」白玉堂看著歐陽春一笑,「所以你們就確定,警方內部一定有奸細。」
  歐陽春點點頭:「我們經過了多方的調查,查明了藍成霖、俞慶延與塔伯有勾結,而且最近又有多個地方掌權的老大被殺——所以我們就猜測應該跟塔伯有關。」
  「你們就意要與緝黑組合作,順藤摸瓜?」展昭點了點頭,剛想說話,眼角餘光瞟見洛陽小心翼翼地倒了杯水,悄悄溜進了審訊室。
  白玉堂想阻止,展昭輕輕一擺手,走到了單面玻璃前,看裡面的情況。
  就見洛陽拿著水跑過去,走到大鬍子身邊,小聲問:「你生氣了呀?」
  大鬍子原本呆滯的雙眼漸漸地有了一絲神采,轉臉看看身邊的洛陽,輕輕搖了搖頭。
  展昭一挑眉,頗有幾分吃驚地道:「他很疼洛陽。」
  白玉堂和歐陽春也看出些端倪來,不語,繼續觀瞧。
  小洛陽見大鬍子搖頭,鬆了口氣,端著杯子遞過去:「喝水不?」
  大鬍子點點頭,就這洛陽微傾的杯子,慢慢地喝起了水,很快,杯子就見了底。
  「還要不要?」洛陽問。
  大鬍子搖搖頭,下意識地看了看單面玻璃。
  洛陽笑嘻嘻地道:「別擔心,他們不是壞人。」
  大鬍子聽了,點點頭。
  洛陽轉臉看看桌子上的骷髏頭,問:「你幹過壞事沒有?」
  大鬍子顯然是一愣,隨即默默地點了點頭。
  小洛陽似乎是有些難過,張口想再問,門卻被打開。展昭走進了叫了他一聲:「陽陽,這裡不能隨便進來。」
  洛陽看看展昭,又回頭看看大鬍子,只得走了出去。展昭把他交給白玉堂,看了看門外,示意白玉堂把他帶出去,接下去的問話他不能聽。
  白玉堂心領神會,把洛陽帶出了審訊室,交給白馳帶著,一起去吃些東西,自己便匆匆趕了回來。
  見展昭獨自進去了,白玉堂想跟上去,卻見展昭對玻璃擺了擺手,只得站住。歐陽春頗有幾分好奇地道:「你倆有感應不成?」白玉堂一笑,不語,專注地看著審訊室裡的情形。
  展昭獨自走進審訊室,坐到了大鬍子的對面,低聲道:「他是你兒子?」
  原本一臉淡然的大鬍子猛地抬起頭,呆愣了兩秒鐘後,開始拚命搖頭。
  展昭微微一笑,道:「別擔心,陽陽出去了,什麼都聽不到。」
  大鬍子聽到展昭的話後停止了搖頭,但隨即就發現了展昭嘴角的笑意,立刻明白自己已經被看穿了,只得頹喪地低下頭。
  「我和玉堂,就是剛才抓你的那個警察,打算收養陽陽。」展昭注視著大鬍子的表情。
  大鬍子抬起頭來,臉上滿是驚喜,然後重重地點頭。展昭看著他的舉動,突然覺得有些為他難過,就低聲問:「陽陽是個好孩子,你不想領回去養?他好像也很喜歡你。」
  大鬍子低下頭,良久,默默地搖了搖頭,張開嘴,用一種怪異的金屬質聲音說「他不能跟著我」
  外面的白玉堂和歐陽春都聽得一皺眉,這人的聲音就像是經過變音裝置處理過一樣,聽不出任何的音質。
  看見展昭臉上的吃驚之色,大鬍子伸出沒被銬住的那隻手,撩起自己那長長的鬍子,露出了脖子。展昭就見他喉結旁有一條短短的刀疤,那是聲帶的位置,聲音干擾器是被直接植入的!
  白玉堂看得驚異,問身邊的歐陽春:「哪個組織有這種習慣?」
  歐陽春大搖其頭:「聞所未聞。」
  展昭指了指桌上的骷髏,問:「他是誰?」
  大鬍子搖搖頭,不說話。
  展昭又將那疊照片推到他眼前:「這些是什麼?」
  大鬍子依然搖頭,良久才自言自語地道:「別問。」
  隨後,無論展昭再問什麼,他都不再回答。展昭收起了東西,準備離去,剛走出幾步,又回過頭問:「對了,你知不知道還有一個大鬍子?」
  大鬍子一愣,睜大了眼睛瞪視著展昭,問:「他在哪裡?」
  展昭看出了他眼中的緊張,微微一笑,接著問:「你知不知道黑夜懲罰者?」
  大鬍子的眼神瞬間變得危險起來,雙眼緊緊盯著展昭,外面的白玉堂低叫了一聲「不好」,猛地開門衝了進去,與此同時,大鬍子也撲向了展昭……
  事情發生得太快,大鬍子的一隻手被銬在鐵製的椅子之上,這椅子是用螺栓固定在地面的,一般人根本拉不動,但是他卻一把將凳子拉了起來。白玉堂衝進審訊室時,大鬍子已經撲到了展昭身邊,抬起凳子阻擋住白玉堂,冷聲說:「別過來,我不會傷害他……」
  白玉堂冷著臉站在兩步開外的地方,雙眼盯著展昭,看他有什麼反應。
  展昭還是一臉的從容,彷彿早就料到會有這種事一樣,抬手對著單面玻璃的方向輕輕一擺,玻璃外已經掏出了槍瞄準的歐陽春略一遲疑,還是把槍收了起來。
  「放我走。」大鬍子簡短地對白玉堂說。
  展昭轉臉看著大鬍子,問:「你想去找他?他是你仇人?」
  大鬍子有些無力地看著展昭,沉聲道:「我還有事沒做完!做完了,你們想怎麼樣都行。」
  展昭一挑眉,道:「不如我們合作怎麼樣?」
  大鬍子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
  展昭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給他:「看看,還有背後的字跡。」
  大鬍子將照片接到手裡,那正是展昭和白玉堂在警局停車場撿到的,署名「黑夜懲罰者」的照片。大鬍子似乎是有些猶豫,卻聽展昭接著說:「你不想快點抓住他?容他在世上多活一日,便是多一日的危害啊。」
  白玉堂把身後的門關上,抬頭對大鬍子笑:「你沒那麼容易出去。」
  大鬍子最終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椅子,有些頹喪地坐了下來,苦笑著問:「怎樣合作?」
  展昭走到桌邊,拿起其中一張小孩們的合照,問:「這些,都是什麼人?」
  大鬍子盯著照片看了良久,淡淡地說:「除了我和他,其他的都已經是死人。」
  白玉堂搖頭一笑:「不是兩個,是三個才對,陽陽不也是麼?」
  大鬍子抬起頭來,看著白玉堂,臉上有些笑意:「他不會是的,你們可以保護他,我死也安心了。」
  白玉堂搬了一把椅子坐下,道:「說說你的事情來聽。」
  大鬍子搖頭:「我不……」
  「少廢話!」白玉堂瞪他一眼,「當兒子的小時候,就應該滿耳朵都是他老子的當年,你最好說明白了,以後我好回答陽陽,你幹嘛不要他!」
  大鬍子愣住,有些無奈地轉臉看展昭,意思好像是——你倆怎麼不是一個風格的?
  展昭也哭笑不得,白玉堂就是這麼直接,他不會找什麼破案、懲惡揚善之類的大道理,只會說他想的,陽陽有權利知道自己親身父親究竟為什麼不要他。
  歐陽春也在玻璃外搬了把椅子坐下,靜靜地等待大鬍子講述他的過去,他還沒有對哪個人這麼好奇過,究竟是什麼可以讓一個人不見天日地生活了那麼多年,還連親身兒子都不敢認。
  大鬍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頹然地點頭:「我說。」
  展昭和白玉堂交換了一個眼神——終於拿下了!
  「你們要我從哪裡開始說起?」大鬍子問兩人。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展昭頭一次覺得自己詢問犯人的時候像是在探尋一個謎。
  大鬍子拉起衣袖,露出胳膊給兩人看,就見他的左上臂外側有一個紋身,是一串數字——3-17-12
  「這個數字是?」展昭不解,另外,他和白玉堂同時驚訝,大鬍子身上,滿滿的傷痕。
  「名字。」大鬍子簡短地說,「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
  展昭猛地站起來拿起那一疊照片來翻找了一下,果然在其中一張上,找到了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左臂上也有一串數字,正是3-17-12。
  「這個是……」展昭驚得睜大了眼睛,這麼小就被紋上了號碼。
  大鬍子接過那張照片看著,靜靜地像是在出神,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道:「和陽陽像麼?」
  白玉堂和展昭都點頭,的確是很像,所以展昭才會在眾多照片中一眼就認出了這張。
  「這數字有沒有什麼含義?」展昭把陷入回憶中的大鬍子喚了回來,繼續發問。
  大鬍子微微點了點頭:「第3代,17個裡面的12號。」
  聽了他的話,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眼中滿滿的不解。
  「你們聽說過神經靈敏度麼?」大鬍子突然問。
  展昭點點頭,道:「人的一切行為和感覺都是通過神經傳輸給大腦,並由大腦傳遞迴來命令身體行動。神經的靈敏度越低,給大腦傳遞的信息就越少。」
  白玉堂也摸著下巴道:「我記得曾經有過人提出,通過降低神經靈敏度來提高士兵的戰鬥力,不過這不符合人倫,那個提出的人後來突然消失了。」
  大鬍子看了白玉堂一眼,淺淺一笑,道:「對的,他已經死了……死得很徹底,死得無法再害任何人。」說著,緩緩地轉過頭,視線落在那顆白森森的頭骨上。
  展昭和白玉堂交換了一個眼神,倒抽一口涼氣——同聲問:「該不會,他就是……」
  大鬍子冷笑了一聲,道:「他叫愛倫坡……」
  隨後,審訊室裡的兩人和審訊室外的歐陽春,聽大鬍子,用他那格外悲涼的聲音,講述了一個,異常殘酷的故事。
  ………………
  警局樓下的一個小超市裡,白馳買了一個甜筒,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裝,遞給身邊的洛陽,然後自己也買了一個,拉著洛陽的手,走到了警局門口的花壇邊,坐下慢慢吃。
  洛陽舔著甜筒,有些心不在焉,白馳輕輕拍拍他肩膀,問:「怎麼了?不好吃呀?」
  搖搖頭,洛陽仰起臉看白馳,有幾分不解地問:「白馳哥哥,你幹嘛當警察?」
  白馳一愣,歪著腦袋想了想:「嗯……我們家的男人大多都是做警察的,所以最開始,我就覺得自己是一定要做警察的,後來,轉到S.C.I.之後,跟哥哥他們學到了很多東西,我就發自內心,想做個好警察了。」
  洛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你最開始,是不是不想做警察?」
  白馳很誠實地點點頭:「對啊。」
  「為什麼要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呢?」洛陽伸手撐著自己的下巴呆呆地,像是在自言自語,「為什麼,大鬍子叔叔說他做過壞事,我還是覺得他是好人呢?」
  白馳伸手過去,摸摸洛陽的腦袋,道:「做過壞事的人,也有權利去改好呀。」
  洛陽抬起頭認真地問白馳:「那……改好之後,就是好人了麼?」
  白馳無奈地笑笑,拿紙巾幫洛陽擦擦嘴角的冰淇淋,道:「有些錯誤,是一輩子都無法挽回的呀,所以,懲罰就會跟著一輩子。」
  「那他已經改好了呢,也受到懲罰了。」洛陽爭辯,「知錯能改呀,不能原諒他,就不能喜歡他了麼?」
   白馳想了想,道:「別人原不原諒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能不能原諒自己,至於喜歡麼……」說到這裡,伸手揉了揉洛陽的頭髮,「喜不喜歡誰,是你自己的 事情呀,和那個人有沒有被原諒,有什麼關係?」邊說,邊把甜筒最下面那個尖尖的蛋捲,塞進了呆愣愣的洛陽嘴裡,「這裡有巧克力,很甜呢。」

16殘酷的故事

  大鬍子對於自己短暫的童年已經徹底遺忘了,他的記憶從六歲開始。
  記憶的初始點,是一個黑色的封閉房間,房間裡有一種淡淡的甜味,直到後來他才知道,那是血的味道。
   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一個中年的金發外國人,他帶領他走出那個黑色的房間,到了一個白色的房間,那裡有穿著白色衣服的人,很多人,都在忙碌著,擺弄著一些 電線、管子、還有藥品什麼的。他每天早上起來要注射藥物,然後頭上、身上被按上一些電極,只有他呆呆地坐著,別人都在忙碌,沒有人和他說話,但是他沒有感 覺,什麼感覺都沒有。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那個金發的外國人帶著他來到了另一個地方,依舊是黑暗的房子,但是裡面卻有其他的十來個孩子,那個金發的外國人告訴他,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叫3-17-12。
  大鬍子說著,抬起頭看坐在對面的展昭和白玉堂,突然笑了起來。
  兩人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卻聽他說:「這個故事,我跟洛文講過一遍,當時他臉上的表情和你們很像……你們都是會為別人難過的人。
  窗外的歐陽春輕輕嘆了口氣,這時,門被推開,公孫和馬漢趙虎走了進來。
  大家都對這個大鬍子感到好奇,歐陽春對他們輕輕點了點頭,眾人來到單反玻璃前,靜靜地聽大鬍子繼續往下說。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他們之前對我做的事情,是用藥物和物理刺激抹去我的記憶,使我的神經變得遲鈍。」大鬍子道,「有一些孩子在這個過程中就產生排斥 死掉了,之前的第一批就是因為藥物反應,都死了,第二批據說是沒有選擇兒童的種類,所以有一些沒有天分的混了進來,第三批有一部分是之前遺留的,還有一部 分像我這樣,是新的。」
  展昭聽著大鬍子那種新和舊的說法實在是有些刺耳,就好像他們不是人,只是物品,「藥物和精神刺激不可能徹底使人抹去記憶,或者消除特定的感覺!」
  「沒錯。」大鬍子點點頭,「所以需要第三部分,長達十年的後天適應。」
  「後天適應?」白玉堂點點頭,「就像訓練士兵不怕死那樣?」
  「性質是一樣的。」大鬍子淡然地道:「主要是正對四點,一是痛覺,二是力量,三是恐懼,四是技能。」
  「你的那些傷,就是訓練痛覺時弄出來的?」展昭問。
  大鬍子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點點頭,道:「一個人忍耐疼痛的能力會逐漸提高,當你適應了一定的疼痛之後,就會不再怕疼。」
  「你有沒有自殘過?」展昭問。
  大鬍子一愣,隨後點點頭,有時候自己的確就會莫名地用刀子割自己。
  「其實這種實驗根本就是錯誤的,這不是痛覺消除,而是痛覺麻痺。」展昭皺著眉道,「人會不斷地尋求那種痛感,就像紋身一樣,紋過一次的人很想去紋第二次,因為人體已經可以承受那種疼痛,所以身體想要尋求更疼的刺激。」
  大鬍子靜靜地聽展昭說著,良久才道:「愛倫坡最恨的就是你這種人。」
  展昭有些不解。
  「你天生就會的東西,別人卻要花上數年,乃至數十年的時間去學習。」大鬍子搖搖頭,「愛倫坡其實根本不是個天才,他連科學家都沒能當上,所以他的實驗總是需要很多的犧牲品。」
  「力量呢?」白玉堂看著大鬍子道:「你今年多大?」
  「你問3-17-12?」大鬍子想了想,「做3-17-12到現在有22年了。」
  所有的人都吃驚,大鬍子的面容看起來也不像是28歲的人,看著起碼有四十來歲了……要是不看他的臉,光看整體形象的話,覺得是個老頭。
  審訊室外地公孫冷聲道:「肌肉強效劑……也就是通常說的激素。」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注射增強肌肉力量的藥物會有很強的副作用,加快人的衰老。」
  大鬍子點頭,接著道:「至於恐懼感,不知道為什麼……總之是不怕了。」說著,抬起頭看展昭:「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陽陽會遺傳我後天得到的一些東西,膽大,沒痛覺,還有力氣大?」
  展昭想了想,道:「其實那個愛倫坡的所謂實驗根本就是不科學的,人的適應能力是無限的,他試驗得到成功的最大前提是他選擇的孩子——本身就有很強的潛能。」
  大鬍子不解,「什麼意思?」
   「你也說了,第一批孩子,集體藥物排斥死亡了,但是你們卻沒排斥,就表示你們這幾個孩子的自身機能和身體素質,比那些孩子要好。」見大鬍子點頭,展昭繼 續道,「力量也是如此,你們應該進行了大量的生存適應訓練,肌肉增強劑只是加強,並不能創造,前提是要你們本身的力量。最後說到膽量,誰都知道,膽量是天 生的,再加上後天的訓練,就會進一步增強。」
  「也就是說……這些都是我們所原有的,愛倫坡只是將它們加強了?」大鬍子失笑,「怎麼覺得他的行為是多此一舉?」
  展昭站起來,冷聲到:「他的確是多次一舉。」說著,指了指白玉堂,問大鬍子,「你覺得他怎麼樣?」
  大鬍子不解,問:「哪方面?」
  展昭笑:「膽量,力量,殺傷力,你所掌握的那些技能。」
  大鬍子像是明白了,點點頭:「我懂了,那些藥物和實驗其實都是沒有用的,關鍵的是我們自身的天分和長時間的訓練,難怪……」
  「難怪什麼?」白玉堂問,「愛倫坡怎麼會死,還有,其他的孩子怎麼會死?」
  「大概是六年前……」大鬍子緩緩道:「愛倫坡的實驗受到了一定的阻撓。」
  「阻撓?」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他的實驗不是自發的?有人資助?」
  大鬍子點頭,「從他們教給我們的技能來看,應該是。」
  「什麼技能?」
  「殺人。」大鬍子略想了一下,道,「我印象中有一個人來看過我們,等他走後,愛倫坡就開始發瘋一般地摔砸自己的實驗室,實驗人員也都撤走了,最後,他要我們自相殘殺。」
  「你們反抗了?」白玉堂挑眉,「還是說照做了?」
  大鬍子嘆了口氣,「我們商量好,一起逃走,我去殺死愛倫坡,可是……當我提著他的頭回來的時候,其他人都死了。」
  「被另一個大鬍子殺死了?」展昭問,「他是誰?」
  「2-12-11」大鬍子道,「其實我早就覺察到他的不對勁了。」
  展昭低著頭在房間裡來回踱了幾步,道:「你是不是覺得,在他身上,看到愛倫坡的實驗成功了?」
  大鬍子認真地點頭,「他是第二代裡留下的唯一一個,其他幾個第二代都在最後的訓練中死了,只有他……他是真的沒有痛覺,能力出眾,但是……」
  「但是,在你看來他是個瘋子,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服從』對不對?」展昭沒等他說完,就接了一句。
  大鬍子已經不再對展昭的預知能力感到驚奇了,只是抬起頭,等著他解答。
  展昭對他輕輕地點了點頭:「你感覺的沒錯,他是真的瘋了。」說完這句,便不再說了,坐到椅子上,獨自沉思起來。
  「隨後你就追蹤他到現在?」白玉堂問,「陽陽今年七歲,你說你逃出來是在六年前,那……」
  「陽陽是在那裡生的,愛倫坡逼我製造的。」大鬍子道,「在一歲前,陽陽都是由愛倫坡養著……也可能是因為這個,所以他的能力特別的驚人,有時候我都被他嚇一跳。」
  「你抱著他離開,然後遇到了洛文?」白玉堂有幾分不解,「這其中又有什麼?為什麼把陽陽給洛文養,洛文又為什麼會死?」
  大鬍子嘆了口氣,道:「我還沒查清楚,但是我知道他是警察,他在查一件關係很重大的事情,另外他也幫我找2-12-11」
  白玉堂轉臉看剛才開始就一眼不發的展昭,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們想怎樣合作?」大鬍子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玉堂,「只有我能抓住他。」
  「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白玉堂站了起來收拾桌上的東西,「我們手上的證據還要重新整理一下,這期間,我建議你去做一個小手術。」
  大鬍子一愣,有些猶豫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對大鬍子的審訊暫時告一段落,關於他的過去,如果不是案情需要,實在沒有人願意再去探究了,這樣的故事太過殘酷,或者說這樣的人生太過殘酷,從六歲第一腳踏入那個黑暗的房間開始,他的人生,就注定會是個悲劇。
  早就過了下班時間的公孫,有些頹然地離開了辦公室,走到樓下,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子。
  已經等候了多時的白錦堂放下手中的文件,抬頭看默默坐到副駕駛坐上的公孫,「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公孫轉過頭仔細打量著白錦堂,直看到他忍不住把他拉過去,抱到腿上親了起來,「怎麼,今天這麼熱情?想我了?」
  公孫伸手摸他下巴,帶著幾分凶悍地道:「你不准動。」
  白錦堂不解,但還是點頭,隨後就不動了。
  公孫坐在他腿上,手指緩緩地在白錦堂的喉結處摸索,像是在尋找什麼。
  白錦堂就感覺公孫一根手指簡直就是要了自己的命了,剛想伸手,卻被公孫狠狠瞪了一眼,只得不作聲。
  不多久,公孫摸到了喉結邊一處有些不一樣的皮膚……雖然是已經不是很明顯了,但還是可以看到一條白色的痕跡……是癒合的刀疤。
  倒吸了一口冷氣,公孫抬起頭,張著嘴看著白錦堂,眼裡竟有了淡淡的霧氣。
  「你怎麼了?」白錦堂被徹底弄懵了,伸手捏公孫的下巴,「出什麼事了?」
  公孫最終搖搖頭,伸手拍拍他臉,「幸好已經沒事了。」說話間,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驚詫地瞪著白錦堂,「你是猴子啊,這樣都能有反應?」
  白錦堂好笑,伸手掐住公孫的腰不讓他逃走,「你坐我身上還伸手摸我,我怎麼可能沒反應?」說著,伸手關上了車窗,把公孫按到了座椅上,意亂情迷間,只覺得今天的公孫,特別的溫順。
  展昭走出了審訊室,白玉堂見他還是一言不發,忍不住伸手戳他腮幫子。想得太專注的展昭回過神來,也沒有瞪人,而是有些呆地看白玉堂,被捏住下巴親了一下。
  驚得差點叫出聲來,展昭四周看看,「瘋老鼠,這裡是警局啊!」
  「你從剛才開始就不理我!」白玉堂可憐兮兮地說,「想到什麼了?想那麼專心。」
  「你覺不覺得,陽陽的情況,和大哥的情況是一樣的?」
  白玉堂想了想,點頭,「說實話,他倆的確和大鬍子的情況不一樣。」
  「還有。」展昭摸摸下巴,「上次趙爵給了我電話,說我這次的案子一定會有事情想要找他。」
  「你覺得這兩件事有關。」白玉堂笑,「但是又怕中了趙爵的計是不是?」
  展昭無奈點頭,這時,兩人看到了從電梯裡走出來的白馳和陽陽。
  陽陽抬眼看著展昭和白玉堂,想叫人,但是又不知道該叫什麼,有些尷尬。展昭看看表,走上去「陽陽,餓不餓?」
  洛陽呆呆地點點頭。
  「吃飯去。」展昭拉起他手,「想吃什麼?要不要試試小白的手藝?」
  洛陽驚訝地轉臉看白玉堂,好像有些不敢相信他會做菜似的,想了想,又問:「大鬍子叔叔也可以一起去吃麼?」
  白玉堂很有幾分欣賞洛陽,這小孩,心腸正經是不錯。走過去拍拍他腦袋,道:「你覺不覺得大鬍子叔叔說話的聲音有問題?」
  「啊!有!」洛陽點頭,「他是不是嗓子有病?」
  「所以他這段時間要治療,不能和我們一起吃飯。」展昭摸摸他頭髮。
  「真的能治好?太好了!」洛陽歡歡喜喜地拉著白馳說:「走,白馳哥哥,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白玉堂看著洛陽拉著白馳往前跑,拍拍展昭:「行啊貓兒,挺會哄孩子麼。」
  展昭認真地道:「小白,為了陽陽的健康,你以後要多下廚,爭取不吃工作餐!」說完,高高興興地走了,走出幾步,又回過頭,問白玉堂,「你覺得,我們應不應該養他,感覺就像是從人家手裡把孩子搶走了一樣。」
  白玉堂一笑,道:「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到時候,讓陽陽自己選,他還有選擇的權利,比他爸爸幸運多了,是不是。」
  
17 瘋子
  
  晚飯的時間,白玉堂和展昭帶著洛陽,陽陽拉著白馳,四人出現在了警局不遠處的一家餐廳前,剛進門,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公孫和白錦堂。
  公孫對四人招了招手,四人便走了過去,準備拼桌一起吃飯。
  陽陽坐到展昭旁邊,抬頭正好看見坐對面的白錦堂正在打量他。陽陽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又轉頭看看身邊的白玉堂,心想,這兩人長得有些像呢。
  白玉堂正在點菜,也沒注意,倒是白錦堂開口問展昭:「就是這小子?」
  展昭摸摸陽陽的腦袋,道:「對,他叫洛陽。」
  「哦~~」白錦堂點點頭,見洛陽看看他又看看白玉堂,眼裡有些疑惑,便笑問:「怎麼?像?」
  洛陽老實地點點頭。
  「我是他大哥。」說著,白錦堂對白馳抬了抬下巴,「這個是老三,不過是堂的。」
  洛陽張大了嘴轉臉瞅著白馳,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麼奇蹟,白馳鬱悶了。
  展昭見白馳不時地看看手機,就問:「怎麼?約了趙禎?」
  白馳點頭:「他說要去吃飯,我就讓他過來了。」說話間,就見趙禎已經從餐廳外一派悠閒地晃了進來。點完餐的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他倆現在有些心理陰影,怎麼看都能從趙禎身上看出些趙爵的影子來。
  趙禎進來後和眾人打了個招呼,坐到了白馳的身邊,也抬眼打量洛陽。
  陽陽左右看看,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瞧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趙禎突然抬頭對白玉堂說:「我進來的時候看見門口有一輛車,車裡的人似乎對你們中的誰很感興趣,」
  眾人都一愣,白玉堂笑問:「那人什麼樣子?」
  趙禎想了想:「外國人、長發、花上衣,很沒品位的類型。」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心中瞭然,這種標誌性的穿著,估計就是尤金了吧。
  白錦堂掏出電話,簡短地對雙胞胎說了兩句,就示意眾人不用理會,接著吃飯。
  展昭有些驚訝,問:「大哥,你認得尤金?」
  白錦堂一愣,轉眼看著白玉堂:「他跟你們接觸過?」
  「嗯。」白玉堂笑笑,「有兩次『巧』遇,你跟他認識啊?」
  白錦堂瞪了他一眼:「少來這套,想問什麼就問。」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一起轉臉看白錦堂:「他是誰?」
  輕輕放下手中的酒杯,白錦堂說得慢條斯理:「尤金是倫納德的部下,黑手黨的一個頭目。」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有些說不出話來,早猜到尤金應該不簡單了,但是這個身份還是有些出乎意料,倒是趙禎頗含驚訝地自言自語:「現在的黑手黨都流行這種扮相啊?」
  在餐廳門口車子裡坐著的,正是尤金。他現在正趴在方向盤上唉聲嘆氣,想他越混越回去了,竟然要來全天二十四小時盯著一個小孩子,還好現在這小孩歸展昭和白玉堂了,在看小孩的同時還能看看美男,比以前看一群三流混子要好得多了。
  不過他心裡還是疑惑,那個趙爵神秘兮兮的,怎麼對一個不相干的小孩子這麼重視?還要他全天注意他的安全,不會是在耍他玩兒吧。
  正在鬱悶,就聽車窗上「咚咚」地被人敲了兩下,尤金一轉臉,立刻喜上眉梢——看見熟人了呀。
  放下玻璃,尤金一臉笑意地盯著車門口的兩人道:「喲,雙胞胎。」
  丁兆蘭和丁兆惠站在車邊看著尤金,眼裡滿滿的算計。
  小丁摸了摸下巴,道:「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在意大利混不下去了?」
  大丁拍拍小丁的肩膀:「看吧,這是反面教材,哪個黑手黨肯帶著一棵花菜到處顯。」
  「這倒是。」小丁繼續吐槽尤金,「還是蟑螂頭。」
  尤金一臉的無奈,聳聳肩:「我不是來找白的麻煩的,你們不用防著我。」
  大丁「嘖嘖」了兩聲,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道:「現在是boss要找你麻煩。」
  小丁點頭,「你妨礙人家家庭聚餐來著,boss說你再不走就扔你進太平洋裡餵魚。」
  尤金嘆了口氣,擺手:「ok,我走,那麻煩你們告訴白,叫他小心了。」說完,發動汽車,開去夜店喝酒去了。
  大丁看看小丁:「裡面有三個白,告訴哪一個?」
  ………………
  吃過晚飯,眾人散去,各回各家。洛陽想回去卻被白玉堂和展昭阻止了,陳婕他們究竟
  和這個案子有沒有關係現在還不能下定論,把洛陽一個小孩子放回去太危險了,所以兩人決定把陽陽帶回家。
  車子往回開,洛陽突然問:「那我上學呢?今天還是逃學來的。」
  展昭笑:「現在上學去太危險了,你這幾天要全天跟著我們,等案子破了,安定下來後,再給你安排學校。」
  「哦……」洛陽點點頭,趴著兩人的座椅,左看看白玉堂,右看看展昭,忍不住問:「你倆住一起麼?是兄弟麼?」
  「咳……」展昭有些尷尬又有些警告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你敢胡說八道!
  白玉堂點點頭——我明白的。隨即看著後視鏡對洛陽道:「不是兄弟,是情侶。」
  展昭臉煞白,瞪了白玉堂一眼——陽陽是小孩子!
  白玉堂挑眉——是小孩也是個公的,跟我搶你怎麼辦?先斷了他念頭!
  洛陽倒是沒有太過驚訝,笑了笑:「我就覺得像。」
  展昭睜大了眼睛回頭看他,卻見洛陽歪著頭道:「陳姨說過,好男人都喜歡男人。」
  「咳咳……」白玉堂忍笑,展昭心說這陳婕跟小孩子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決定以後一定要抽時間把陽陽的錯誤觀念糾正過來。
  「陽陽,陳婕她們對你好不好?」白玉堂問得隨意,展昭則觀察著後視鏡裡陽陽的面部表情。
  「嗯……」陽陽略微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好的。」
  「大鬍子叔叔對你好不好呢?」展昭接著問了一句。
  「好啊~~」陽陽想都沒想就開口,還一臉的歡喜。
  看了陽陽的反應,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這裡似乎有文章。
  「我們呢?喜歡我們麼?」展昭回頭問。
  陽陽很爽快地點點頭:「喜歡。」
  「陳婕呢?」展昭又問。
  洛陽沉默了起來,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更喜歡維勇叔叔,只是對陽陽好的人都死得早。」
  「陳婕和維勇有什麼不一樣麼?」展昭看出了這裡面的問題,一般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特別洛陽還沒有媽媽,應該會和陳婕這樣年紀大的女性很親,而且聽陳婕的說法,她對陽陽不錯,但洛陽為什麼好似對她有些防備?
  「感覺不一樣的。」洛陽歪著頭想了想,道,「爸爸教過我的,看人是不是真的對我好,就看他關心我的時候,眼裡想的是不是我。要是有個人跟你說話,但眼神想的卻是別的事,那就是別有用心的,這樣的人要防備,感覺陳姨總是這樣。」
  展昭和白玉堂頗有幾分驚訝,洛文上次教禮品店小妹分辨警察的那招,還有現在他教小洛陽分辨好壞的這招——說明洛文絕對是個極不簡單的人物,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死得那麼不明不白呢。
  ………………
  S市酒吧街的一間夜店裡,尤金正端著酒杯和幾個身材火辣的小姐聊天,這時,身後走上來了一個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尤金看著坐到身邊的人,笑得那叫個燦爛。
  「來了怎麼也不通知一聲?」來人向酒保要了一杯酒,「我好找人招待你。」
  「呵……」尤金把杯裡的酒飲盡,道,「怎麼說得你跟東家似的?你不跟我一樣也是個路過的麼?塔伯老二。」
  坐在尤金對面的正是塔伯,他喝著酒,聽了尤金調侃的話也不惱,閒聊一般說:「沒想到,倫納德也對這塊地方感興趣?」
  尤金眨眨眼:「什麼地方?還有啊,我來這裡玩的,跟我家老大有什麼關係?」
  「那你還盯著我的東西看,我很為難啊。」塔伯用一根手指輕輕敲擊著酒杯。
  尤金好笑,眼神微有些曖昧地盯著塔伯上下看了看,低聲道:「誰盯著你那東西看了?我對老男人不感興趣。」說完,又拿了杯酒,摟著身邊一個美女走了。
  塔伯收起笑意,喝光了手上的酒,身邊走上一個手下:「大哥,要不要干掉這小子?」
  「呵。」塔伯有些好笑地看看他,「幹掉他?就憑你們幾個?」
  手下相互看了看,有一個仗著膽子道:「可以讓那個瘋子……」
  塔伯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手下立刻把話都嚥了回去。轉著手中的杯子,看著冰塊反出的燈光,塔伯冷聲道:「尤金不好惹,倫納德的人儘量不要去動……對了,那個瘋子呢?」
  「呃……」手下彼此看了幾眼,道:「說是去看他哥哥了。」
  「神經病!」塔伯把手上的杯子往桌上一放,「你們看緊他,別讓他捅什麼簍子出來,那兩個警察可不好惹,歐陽也來了,我們必須盡快把事情辦完,趁早脫身。」
  「我們明白的。」手下點頭。塔伯說完轉身想走,卻在轉頭的一瞬間看見不遠處的角落裡站著一個人正在看著他,穿著一身白,一頭的長發,眼神擦過的瞬間,塔伯清晰地看到了他那張熟悉的面孔和嘴角略帶嘲諷的笑容,猛地愣住。回過神來,再找,人竟然不見了。
   塔伯快步向那個角落走去,酒吧裡人很多,光線也不是很明亮,等塔伯走到那個角落,哪裡還有人,不由皺起了眉頭。應該沒有看錯,難道是喝多了產生了幻覺? 回過神來,背後開始冒涼氣,為什麼?那個人……為什麼還活著?他二十年前就因該死了啊,而且剛才看得不真切,感覺竟然沒有變老,真的是活見鬼了不成?
  ……………………
  把車子停進了地下停車場裡,白玉堂解開安全帶。展昭回頭對陽陽道:「我們到了。」
  陽陽有些好奇地看著停車場,剛要下車,卻聽白玉堂輕輕地說了一聲:「都別動。」
   展昭和洛陽一驚,就見白玉堂抬眼看了看後視鏡,兩人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赫然從後視鏡裡看到他們車後不到十米處,站著一個人——一身黑衣,亂蓬蓬的頭髮, 長長的絡腮鬍子,竟然正是那天在體育館外撞到白玉堂的人。就見他呆呆地站著,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白玉堂他們的車,臉上竟還有些笑意。
  「陽陽,過來。」白玉堂將座椅後仰,讓洛陽從空隙間爬到前座來,放回座椅,對洛陽和展昭道,「在椅背前面別動。」說完,開車門下車。
  展昭有些擔心,「小白,你小心點。」
  「放心。」白玉堂掏出槍握在手裡,走下了車,緩緩向那人走去。
  那人的外形和大鬍子真的是差不多,只是臉上的笑意讓人很不舒服、
  他見白玉堂走下了車子,視線便轉移到了他的身上,直直地看著白玉堂向自己走過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嘴裡唸唸有詞:「白的……白,真好看……白的。」
  白玉堂微微皺起眉,走到離他五步開外的地方,問:「2-12-11?」
  那人聽到白玉堂的問話,完全沒有大鬍子那樣激烈的反應,好像根本不明白那串數字的意思,而是繼續什麼「白的,黑的……」嘀嘀咕咕胡言亂語。
  「你找誰?」白玉堂見他一雙眼睛不時地往車子的方向瞟過去,便開口詢問。
  「找……哥……找哥哥……」那人邊說,邊伸手指車子的方向。
  白玉堂聽得莫名其妙,以為他找的是展昭,但是展昭所在的角度卻看得真切,那人指的並不是自己……而是洛陽!
  
18 兄弟
  
  面對眼前另一個詭異的大鬍子,白玉堂站在車外和他對峙著,車內的展昭卻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句「哥哥」弄得莫名其妙,看他的視線,注視的是陽陽,但他的年紀不可能是陽陽的弟弟。
  展昭注意地觀察著那個大鬍子,就見他臉上帶著那麼幾分天真,感覺完全不像那個年紀的人——這人的智力有問題?不對……是精神狀態有問題。
  白玉堂又稍稍往前靠近了一些,問他:「哪個是你哥哥?」
  這時,展昭稍稍向後退開了一些,和洛陽拉開了些距離,而那大鬍子的手指,卻準確地指向了洛陽,這次,連白玉堂都看明白了。
  「你叫什麼?」展昭打開車門,走了出來,看著大鬍子。
  大鬍子歪著頭看了看他,見展昭穿著一件磚紅色的毛衣,微微皺了皺眉,道:「怎麼不穿白的,你穿白的好看,真好看。」
  白玉堂向展昭看了一眼——這人什麼毛病?
  展昭搖搖頭,看著大鬍子道:「你找你哥哥什麼事?」
  大鬍子歪著頭想了想,道:「哥哥……哥哥我最近做了很多會讓你高興的事情!」
  「什麼事情?」展昭問他。
  但大鬍子好像沒聽見,而是繼續對洛陽道,「哥……你還不肯理我?」
  白玉堂對展昭使了個眼色,展昭猶豫了一下,探身進了車子裡,對一臉驚奇的洛陽道:「陽陽……你……」
  「我見過他!」洛陽突然道。
  展昭一愣,「但是你說你沒見過別的大鬍子。」
  「他總是晚上站在巷子口看我,要不就在窗戶邊,也不進來。」洛陽似乎也有些混亂,「我一直以為是大鬍子叔叔,但是……感覺不一樣了。」
  展昭點點頭,對洛陽道:「你幫我問他問題!」
  洛陽很乖順地點點頭,展昭伸手按下了開頂篷的按鈕——SpykerC8那特殊的頂篷緩緩地打開,陽陽從椅背前探出頭來,看著那個大鬍子。
  大鬍子似乎被這輛奇特的車子吸引了注意力,有些好奇地盯著車子看了起來,往前挪動了幾步。
  展昭發現他的注意力很不集中,這人介於精神問題和智力障礙之間……或者說兩者都有。
  「問他叫什麼,找你什麼事。」展昭低聲對洛陽說。
  「嗯……」洛陽點點頭,轉回頭來看著大鬍子道,「弟弟?」
  「哥……哥你不生我氣啦?」大鬍子臉上顯出了欣喜之色,上前一步道,「我再也不會對那些人心軟了,我以後也不惹你生氣!」
  展昭和白玉堂都聽得雲裡霧裡,這人究竟在說什麼?
  「弟弟……你怎麼改名字了?」洛陽用了一個令展昭和白玉堂都萬分吃驚的方法詢問,「你沒說過你不喜歡原來的名字呀。」
  「我……我沒有啊。」大鬍子似乎有些不解,「傑傑沒有改名字啊,還是叫傑傑。」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洛陽這孩子太老道了,簡直就是聰明透頂。
  洛陽轉臉看了看展昭,似乎是問這樣問行不行?
  展昭讚許地對他點點頭,示意他接著問。
  「你怎麼來找我了?」洛陽道,「你不是很忙麼,忙著做讓我開心的事情。」
  白玉堂對展昭揚起眉,做了個吹口哨的動作——這孩子有前途。
  展昭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洛陽太早熟了,遠遠超過了七歲孩子該有的心理年齡,這不是正常現象,是什麼促使他的大腦過早地完善了呢?這和智商不是一回事,而是成熟度的問題。
  「對對!」把自己叫傑傑的大鬍子拚命點頭,「我正忙著幹很重要的事情,等我幹完了,就能把你救回來了。」
  洛陽有些迷糊,看看展昭,像是問,接下去該怎麼辦?
  展昭微微一笑,低聲道:「套套他的底細,身邊的人,做的事。」
  洛陽點了點頭,對大鬍子說:「你……不要被壞人騙了呀。」
  「嘿嘿……不會。」大鬍子搖搖頭,一臉得意的笑容,「他們被我騙才是真的……他們騙不了我的。」
  「你要小心啊,那個誰……我聽說他真的很壞!」洛陽說得模棱兩可,展昭卻驚喜地發現,洛陽有很敏銳的洞察力,而且,他正在運用從自己書上學到的技巧。
  「你說那個塔伯麼?」大鬍子搖搖頭,「我知道他是壞人……嘿嘿,他們以為能騙我,其實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樣的。」
  白玉堂和展昭聽到他說出「塔伯」這個名字,吃驚——他竟然和塔伯有關!
  「那你告訴他,他都讓你幹什麼了?」洛陽接著問,「我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沒騙你。」
  「不能說不能說!」大鬍子急急忙忙擺手,指了指白玉堂道,「他是警察啊!不能說這些話……嘿嘿。」
  白玉堂哭笑不得,看展昭——這小子究竟是聰明還是傻?
  展昭也頗有幾分無奈,這大鬍子病得不輕啊,有很嚴重的精神混亂,或者說是精神替代,他基本的生存意識和善惡是非觀念還是有的,只是有選擇性的混亂了一部分記憶,也就是洛陽的這塊,更確切的,應該說是他「哥哥」的那塊。
  洛陽想了想,對大鬍子道:「對了傑傑,我上次看見了一個和你好像好像的人。」
  大鬍子猛地一愣,隨後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害怕起來,左右看看:「他在哪裡?在哪裡?」
  「你幹嘛那麼怕他啊?」洛陽不解地道,「他對你做了什麼?」
  「不是……他要殺掉你的……不是!」大鬍子猛搖頭,「他是黑,最黑,很害怕……」邊說,邊緩緩地後退,嘴裡喃喃道,「我要走了……要走了。」說完,轉身想跑。
  白玉堂哪裡會讓他跑,抬手舉槍,喝道:「站住。」
  大鬍子緩緩回過頭,看著白玉堂手中的槍,良久才道:「這個……這個是哥哥用來打壞人的……我不是壞人嘛……不是。」
  白玉堂皺起眉,冷聲問他,「你哥哥通常都打哪個部位?」
  大鬍子盯著白玉堂看了一會兒,伸手緩緩地指向自己的額頭。
  伸手從腰後掏出手銬來,白玉堂對大鬍子比了比,「把自己銬起來!」
  大鬍子搖頭,「不要……」
  「我最討厭你這種裝瘋賣傻的類型。」白玉堂冷笑道,「你少來這套,真傻的話,褲腿裡面還會藏槍?
  大鬍子盯著白玉堂傻呼呼地看了看,「褲腿……褲腿……」說著,彎腰下去,從褲腿裡拿出了一把點三八的最老式左輪手槍來。
  把槍舉起來,問白玉堂,「你說這個呀?」
  白玉堂也發現了那把槍是假的,但是……他很快看出了蹊蹺,連展昭也驚呆了,大鬍子手上的是一把極破爛的玩具手槍——和影子殺手釘在牆上的那把——一模一樣!
  看著眼前這個臉含笑意,神秘詭異的大鬍子,白玉堂把槍收了起來,走上一步道:「跟我回警局!」
  大鬍子搖頭:「才不要!我是壞人!」說完,轉身就跑。
  白玉堂上前一步,抬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大鬍子猛地一擰手臂,白玉堂就感覺自己手下抓到的似乎不是一個人的胳膊,而是一條綿軟的蛇,冰冷,但是柔軟異常——沒骨頭?!
  一愣神的功夫,大鬍子趁機就往前跑,跑步的速度快得驚人,白玉堂掏出槍來對著他正前方的地面上開了一槍。
  巨大的槍聲和地面飄起的薄薄煙氣,把大鬍子驚得一蹦,捂著耳朵道:「討厭!」
  白玉堂舉槍瞄準他,「我不跟你開玩笑,你自己乖乖回來,不然下一槍我打你的腿。
  大鬍子想了想,對白玉堂做了個鬼臉:「不要!」說完,轉身繼續跑。
   白玉堂皺眉,這個人陰陽怪氣不大不小的,完全搞不明白他下一步究竟想幹什麼。他並沒有幹什麼危險的事情,雖然是嫌疑犯,但也不能真的打傷了他。白玉堂稍 稍調整了一下槍的角度,對著他的腿開了一槍,子彈貼著大鬍子的大腿飛了過去,大腿外側立刻出現了一條擦傷,長長的傷痕很快就湧出了血。但奇怪的是,大鬍子 卻好似沒發覺,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往外跑——不覺得疼。
  白玉堂猛地想起來,痛覺問題——這個人沒有痛覺!
  但這樣放走嫌犯,就不是他白玉堂了,再次瞄準,在大鬍子衝出停車場大門前,白玉堂對準他的小腿開了一槍,大鬍子「哎呦」叫了一聲,「噗嗵」倒地。
  白玉堂追了上去,但是大鬍子竟然站了起來,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展昭遠遠看著,驚異地發現,這個大鬍子不是痛覺神經麻痺了,而是徹底的痛覺喪失。
  正這時,門口「吱」的一聲剎車聲傳來,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到了門口,大鬍子迅速地跳進了車裡,車子打了個旋,揚長而去。
  白玉堂追到門口,只看到了那個車子沒有牌照的尾影,有些懊喪地收起槍,剛才一開始打他腿就好了……
  回到停車場裡,展昭和洛陽都已經下了車。
  「你沒事吧?」展昭走過來查看白玉堂,他真怕剛才那車子停下來時,有人拿著機關槍出來,給白玉堂一梭子。
  「沒事……可惜讓他跑了。」白玉堂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
  「別急!」展昭微微一笑,「我們已經知道不少了。」
  白玉堂不解地看著他,「貓兒,你又發現什麼了?」
  展昭眨眨眼,「你打傷了他,他最近也沒法幹壞事了,今天太晚了,睡醒了明天再說吧。」說完,拉起他的手,另一手牽著陽陽,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打開房門,陽陽走進了展昭和白玉堂的家。
  第一眼看到白玉堂時,陽陽覺得他家應該是一種很帥很高檔的地方,有金屬做的桌子,玻璃牆什麼的。看展昭時,陽陽又覺得他家應該是那種很溫馨和高雅的地方,有磨砂的燈,白色的沙發什麼的。但是知道兩人一起住之後,陽陽就開始混亂了,不知道兩人一起的家是怎樣的。
  進了房間一看,陽陽傻了。
  就見眼前的客廳裡一張大大的斑馬紋沙發,地上有一塊毛毛的墊子,桌上一盆毛茸茸的仙人球,牆上有機器貓的牆貼——可愛的客廳!
  看見了洛陽臉上的驚奇,白玉堂有幾分無力地道「客廳是白馳佈置的,沙發是趙禎送的。」
  洛陽點頭,難怪了。
  展昭去客房拿拖鞋給陽陽換,洛陽好奇地跟進了客房,又呆住。
  就見客房裡一片大白牆,一張大黑床,頭頂流線型從來沒見過的燈,還有一個櫃子就什麼都沒了,張大了嘴,和客廳的風格差異好大啊。
  展昭摸摸他腦袋,「這是大哥佈置的。」
  換上拖鞋,洛陽跑去廚房參觀……果然再一次愣住。
  廚房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醫院,冰冷冰冷啊,雖然很乾淨,除了不鏽鋼就是不鏽鋼。
  沒等白玉堂開口,洛陽就搶著問:「是那個法醫叔叔?」
  白玉堂苦笑點頭。
  參觀了一下洗手間,洛陽驚訝的看著裡面各種各樣的陳設——好大的浴盆呀,設備好齊全,而且風格也比較不那麼怪異。
  展昭笑:「這是小白佈置的。」邊湊上來小聲說,「他有潔癖哦!」
  洛陽點點頭,被展昭牽進了書房,風格和展昭辦公室的差不多,只是書的數目更加的壯觀,洛陽很感興趣的在書架前上看下看。
  展昭有幾分好奇地問,「陽陽,我的書,是你爸爸講給你聽的?」
  洛陽點點頭:「嗯,爸爸說你是個天才。」
  展昭暗暗吃驚,自己的書不算是很晦澀,但也不是那種讀著來消遣的小說,洛文竟然能教一個七歲的小孩子來運用……實在是很了不起了。
  「還有一間,是臥室麼?」洛陽好奇地問。
  展昭有些尷尬,點點頭。
  「我要看!」洛陽跑去開門,展昭扶額……這下丟臉丟大了,臥室是雙胞胎佈置的。
  打開臥室門,洛陽張大了嘴,驚得說不出話來。就見房間佈置的富麗堂皇,特別是床頭一張放大版的兩個寶寶親親的照片尤其引人注目,另外就是房間中央那張大得離譜的巨大床了,還是帶頂篷的那種,陽陽長那麼大都沒見過這種床呢,走上去看了看,又伸手摸摸——好軟呀!
  「這是什麼?」陽陽拿起枕頭邊一個漂亮的小盒子問展昭。
  「呀!」展昭紅著臉一把搶過來像撇蟑螂一樣撇進垃圾桶裡,心說「個死耗子,這種東西都亂放!」
  洛陽眨眨眼,歪頭:「那是什麼啊?」
  展昭鬆了口氣,還好洛文這個沒教給他。
  是夜,展昭依舊拿著筆記本在客廳裡碼他的書,而洛陽則膩著白玉堂,讓他教自己擒拿。
  展昭見一大一小兩個玩得不亦樂乎,不知為什麼,心情舒暢,文思泉湧啊!
  
19 童謠
  
  洛陽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白玉堂把他抱進客房裡,蓋上被子關了燈,才小心翼翼地退了門外。
  等他洗晚澡回到臥室時,就見展昭正坐在床上,看著眼前的一個盒子發呆,白玉堂一看那盒子就差點噴了,那是上次大丁小丁送給他的所謂「情趣盒」。
  「貓兒……這麼主動?」白玉堂邊擦著頭髮邊走到了床邊。
  展昭抬頭,見白玉堂光著上身,下面圍著一塊大毛巾……「死老鼠,你怎麼穿這樣?!」
  白玉堂低頭看看,有些納悶:「我剛洗完澡,你要我穿哪樣?」
  「現在陽陽在這裡,你收斂點。」展昭說著,指了指床上的盒子,「這個藏哪裡?」
  白玉堂好笑:「幹嘛要藏起來?」
  「那被看見多不好!」展昭嘀咕著,轉臉瞟了一眼白玉堂光溜溜的上身,心說,這耗子身材真好,倒三角,腿長腰細,還有胸肌腹肌,討厭!
  「就這麼扔了多浪費啊?」白玉堂湊近,親了一下展昭的耳朵,「不如我們用完吧……」
  展昭白他一眼,想了想後,就笑起來:「用完?你能行麼?」
  白玉堂一愣,就見展昭斜著眼含笑瞅著他,睡衣領口開著,露出精緻的鎖骨。
  「貓兒,你可別後悔啊。」邊說,邊湊上去親展昭的脖子。
  「後悔什麼?」展昭笑嘻嘻地抬起下巴,貼著白玉堂的臉頰輕輕蹭了蹭。
  白玉堂抽了口涼氣,一把將展昭壓躺下,正想飽餐一頓,卻聽傳來了兩下敲門聲,緊接著門一開,陽陽探進個頭來。
  「嗵」地一聲巨響傳來。
  再看床上,就見展昭一臉溫和的笑意,邊整理衣服邊一本正經地問,「陽陽,怎麼了?睡不著啊?」
  陽陽掃了幾眼,發現白玉堂沒在房裡,有些奇怪,「我就看看你們在不在。」
  展昭一愣,想起來剛才陽陽是睡著了被抱進房間的,可能醒過來發現身邊什麼人都沒有,所以就來看看。
  「哦……那我再去睡,晚安。」說完,關上房門回去睡了。
  展昭鬆了口氣,回頭看看躺在床下的白玉堂,剛才太急了,一腳就把他踹下去了。
  白玉堂仰著臉躺在地毯上,身上是盒子裡的「情趣」物品,灑了一身,正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一臉的鬱悶。
  「小白。」展昭伸腳戳了戳白玉堂的肚子,「關燈!」縮回腳,蓋被子睡覺。
  白玉堂無奈地站起來,走過去關了燈,四周瞬間暗了下來,片刻後,就聽……
  「哎呀,死耗子你幹嘛!」
  「你竟然踢我下床,看我怎麼收拾你。」
  「不要摸那裡!」
  「偏摸!」
  「呀……」
  「噓……小心陽陽聽見哦。」
  「唔……嗯嗯~~哎呀」
  「貓兒。」
  ………………次日清晨,展昭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來,全身痠痛,「死老鼠,瘋耗子!」
  推開門,就見白玉堂正架著腿坐在桌邊喝咖啡看報紙,桌上放著早餐,而廚房裡叮叮噹噹的聲音。
  「醒了?怎麼不多睡會兒?」白玉堂略皺起眉,昨晚瘋得夠晚的,今天誠心讓這貓多睡一會兒,怎麼這麼早就爬起來了?
  展昭剛要開口回答,就見小洛陽圍著白玉堂平時慣圍的圍裙,拿著個盤子從廚房裡出來,一抬頭看見展昭了,就樂呵呵地回去又拿了一份早餐。
  「早餐是洛陽做的。」白玉堂收起報紙對展昭眨眨眼,「這小子可是比你能幹多了,這樣好,以後多一個人喂你!」
  展昭氣呼呼轉身去洗手間刷牙洗臉,沒多久,又含著牙刷跑出來,「小白,今天大鬍子是不是要做手術?」
  「對。」白玉堂點頭,「我們待會兒直接去醫院,今早公孫跟去了,說要去看看那變聲器是怎麼樣植入的。
  「昨天那個大鬍子,他說話沒有問題啊!」展昭洗漱完回到桌邊,端著陽陽遞上來的牛奶喝了一口,咬一口三明治——好吃啊!伸手讚許地摸摸陽陽的腦袋。
  「也就是說他找地方做過手術了。」白玉堂放下手中的報紙道,「不管是去的醫院或者是私人開的刀,總歸是一條值得一查的線索啊。」
  「嗯。」展昭點點頭,問白玉堂,「還有那個他說的哥哥弟弟……我想問一下大鬍子。」
  「吃完就去!」白玉堂看看表,「十點左右手術就能做完!」
  三人悶頭吃早飯,陽陽突然問:「昨晚是不是地震了?感覺床在晃。」
  「噗……」白玉堂咖啡噴了一桌。
  「咳咳……」展昭杯牛奶嗆到。
  …………
  白馳開著他的那輛金龜子到了醫院的樓下,停好車,拿著剛才公孫打電話要他拿來的資料,興匆匆想往醫院大樓跑,卻被不遠處停靠著的一輛黑色轎車吸引了注意力,這車子眼熟。
  抬眼望去,果然見一個人正單手插兜,隨意地靠在車上抽著煙——是白錦堂。
  白錦堂側對著白馳,似乎是在發呆,一根菸夾在手中。
   白馳這個角度正好看到白家大哥那高挺的鼻樑在光線的作用下,印在半邊臉上的陰影,完美的側面。白錦堂和白玉堂是很有幾分相像的,只是感覺卻完全不同,若 硬要說區別的話,白玉堂是俊美,白錦堂是英俊,感覺……有一種成熟男人的味道。白馳正在品評,卻見白錦堂轉過臉來,有幾分好笑地勾了勾嘴角。
  白馳臉立刻通紅,被發現了,自己呆呆站這裡偷看半天了。
  硬著頭皮走過去,白馳心裡咕咚咕咚打著鼓。他和白玉堂已經混熟了,也沒有先前那麼緊張了,但是和白錦堂見的次數不多,而且對於這個幾乎被白家人作為禁語,從不提及的大哥,他還真是有幾分畏懼來著。
  走到白錦堂身前,白馳抬眼看了看,小聲叫人:「大哥。」
  白錦堂點點頭,也不說話,叼著煙,伸手拍了一下白馳的背,像是讓他抬頭挺胸。
  白馳挺了挺身子,小心翼翼地問:「大哥,你等公孫呀。」
  白錦堂又點了點頭,拿下嘴裡的煙,問:「手術還有多久?」
  「快了吧!」白馳抬手看表,「說是十點就完,現在都九點半了。」說話間,白馳注意著白錦堂的神情,就見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是有什麼不快。
  白馳生性對這方面特別敏感,以為是白錦堂煩他了,就趕忙道:「那個,我先上去……」說完,轉身就想走,不料後脖領子被白錦堂一把抓住,沒等他叫出聲來,就被一把按蹲下,躲到了車後。
  白馳一頭霧水,剛反應過來,就聽「呯」一聲響,隨後,對面的牆上出現了一個冒著黑煙的窟窿……剛才要是白錦堂不壓他一下,應該就被射中了。
  「怎麼回事?」白馳轉臉,就見白錦堂輕皺著眉,側耳聽著車後的動靜,邊伸手過去,嘴裡發出一個單音節,「槍!」
  雖然警隊規定槍是不能隨便給人的,但白馳還是沒有猶豫地把槍交給了白錦堂,因為他明白,這個時候槍給他,比給自己有用。
  白錦堂接過槍,拉開保險栓,靜靜聽著後方的動靜。白馳略有吃驚,剛才白錦堂的那幾下,顯然是對槍支很熟悉,他不是警察,怎麼這麼熟悉槍的用法呢。
  正在納悶,卻突然聽到了一陣輕輕的哼歌聲。
  白馳起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麼會有哼歌聲,但注意一聽,發現沒錯,果然是有人在唱歌,而且哼的……像是一種外文歌,不是英語。
  下意識地轉臉看身邊的白錦堂,白馳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卻在轉過頭後愣住,就見白錦堂手拿著槍,睜大了眼睛呆在那裡,臉色蒼白,整個人像是連呼吸都停止了。
  白馳伸手輕輕地拍了他一下,白錦堂才猛地回過神來,隨後深深皺起眉,一臉的嚴峻。他掏出電話來輕輕按了幾下,接通後,交給白馳,並示意他別出聲。
  白馳拿著電話,看到顯示屏上撥通的,是白玉堂的號碼。
  ………………
  「嗡嗡」的震動聲響起,白玉堂看了眼身邊的展昭,「貓兒,看看是誰。」
  展昭習慣地從他口袋裡把手機拿了過來,打開,就見是白錦堂來的電話。
  「是大哥。」按下接聽鍵,「喂?大哥?」
  良久,電話那頭沒有人說話,但是隱約傳來了輕微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哼歌。
  車裡的展昭和白玉堂,包括身後的小洛陽都是一愣。
  「什麼聲音?」白玉堂有些摸不著頭腦,展昭也皺起了眉,「這是一首意大利語的童謠。」
  「我好想在哪兒聽過這個歌。」身後的洛陽突然回答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正在不解,突然聽手機裡傳來了「呯呯」幾聲槍響。
  隨後就是一長串的忙音。
  「玉堂!」展昭剛喊了一聲,就聽白玉堂道,「抓緊了!」
  白馳拿著電話,就覺得身後的哼歌聲一點點靠近,這時,白錦堂猛地一拽他,閃到了車尾。而與此同時,一顆子彈已經擊中了剛才兩人呆的地方,白馳也在那一瞬間看見了開槍人的樣子——是大鬍子?不對,有些像,但又好像不一樣!
  白錦堂並沒有開槍,而是帶著白馳躲到了停車場的石柱之後,低聲問他:「什麼人?」
  白馳搖搖頭:「不知道。」
  「你不認識?」白錦堂更加疑惑。
  就在這時,一聲響另的剎車聲傳來,就見白玉堂那輛銀灰色的跑車橫向衝進了停車場。
  
20 遠道而來
  
  白玉堂的車子衝進了地下聽車場,急剎車後,車位甩出一個弧度,準確地停在了一根立柱之後。一開車門,白玉堂閃了出來,舉槍瞄準遠處正拿著槍唱歌的人,「把槍放下!」
  在停車場中央,白錦堂的車邊唱著歌的,正是昨晚去找洛陽的那個大鬍子傑傑。
  展昭和洛陽等在車裡,白玉堂把車子停得很巧妙,車窗正好被立柱擋住了,但車裡的人卻能從後視鏡裡看到停車場內的情景。展昭將洛陽摟在懷裡,兩人通過窗外的後視鏡看著不遠處的情景。
  「是昨天的大鬍子。」陽陽仰起臉來看展昭,「他昨天不是被白叔叔打傷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好了?」
  展昭搖搖頭,也是滿臉的疑惑,就見那大鬍子也看見了白玉堂,臉上露出一些疑惑的神色。
   「把槍放下!」白玉堂皺著眉又說了一遍,從他的聲音了,展昭可以聽出隱隱的怒意……無論大鬍子這次想要殺的是白錦堂還是白馳,都是他的兄弟。白玉堂平時 最護短,S.C.I.的同事誰都碰不得,更別說是他至親的兄弟了,這個時候,如果大鬍子稍有反抗,白玉堂很有可能會立刻擊斃他。
  「陽陽,你剛才說聽那個大鬍子也唱過剛才那首歌?」展昭突然問洛陽。
  「嗯。」洛陽點點頭,「我聽他唱過幾次。」
  「他有沒有說過和這首歌謠有關的事情?」展昭問。
  洛陽想了想,道:「他說,他小時候聽過幾遍,印象很深刻。」
  「你會不會唱?」展昭問洛陽。
  陽陽苦笑著搖搖頭,「不會,嘰哩咕嚕的,也不知道唱的是什麼。」
  展昭又看了眼外面僵持不下的情景,對洛陽道,「你記得旋律就行,哼哼兩句,我想看看他的反應!」
  洛陽歪著頭想了想,點頭道「行!」
  展昭按下了車窗,示意洛陽開始。
  安靜的停車場裡有淡淡的煙味,是剛才白錦堂掐滅的香菸。三方各踞一位,僵持不下,正在這時,就聽從白玉堂的車子裡,傳出了孩子稚嫩的哼唱聲,輕輕緩緩,就是剛才大鬍子哼的那段小曲。
  大鬍子猛地一陣,睜大了雙眼望著車子的方向,嘴裡也哼哼唧即地跟唱了起來,邊唱邊放下了手裡的槍,緩緩向車子,也就是白玉堂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嘴裡輕輕唸著:「哥哥……哥哥。」
  他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手上的槍也「咔嗒」一聲落了地,臉上顯出笑意,竟有那麼幾分天真。
  眾人都被他的舉動惹得驚奇不已,正在不知如何反應,就見從停車場外又駛進了一輛車。那輛沉穩的黑色Bentley緩緩地停到了眾人中間的空檔處,擋住了大鬍子的去路。
  白玉堂一皺眉,此時,展昭也已經關上了車窗,把陽陽留在車裡,吩咐他躲好,自己走了出來,站到白玉堂身邊。
  Bentley的車門一開,從裡面走出了兩個人來。
  為首的一個看起來大概三十多歲,身材高大,一身黑色的手工西裝,面料、配飾都很講究,黑色的頭髮梳理得很好,帶著一幅黑色的墨鏡,高聳的前額和鼻樑,蒼白的膚色,都顯示著他的非亞裔。
  而跟在他之後,從副駕駛座上下來人,有些吊兒郎當,花襯衫長頭髮——正是尤金。
  展昭注意到車子的後座上還有一個人,只是車窗是黑色的擋光玻璃,看不清楚。
  那黑衣人環視了一下周圍,目光緩緩地掃過眾人,落到白玉堂和展昭身上時,微微一笑,用流利的英語問:「上次塔伯就是栽在你們手裡了?」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就見展昭眨眨眼——小白,眼熟不?
  微微點點頭,白玉堂挑眉——不是吧……今天什麼日子?
  兩人正在「交流」,就聽那人輕笑了一聲,伸手摘下墨鏡,轉頭對站在不遠處,臉色不善的白錦堂道:「白,你弟弟和你真像。」
  白錦堂似乎對他的笑臉並不感冒,冷著臉盯著他看了良久,才張嘴吐出幾個音節:「倫納德。」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果然。
  眼前這個氣勢驚人的人,正是惡名遠颺的黑手黨頭子——倫納德。
  令展昭和白玉堂感慨的是,倫納德家族的當家,真是一代比一代年輕。
  「你來幹什麼?」白錦堂把槍還給身後探出頭來小心張望的白馳。
  見白錦堂有意無意地有些護著白馳的舉動,倫納德一笑,灰藍色的眸子盯著白馳看了起來,「聽說你有了個情人,是你身後那個小可愛?不像你的風格啊,我記得你喜歡冷豔的。」
  白錦堂不理會他,回頭看了看白馳,見他還抱著一疊資料,就問:「東西是公孫要的?」
  白馳一愣,然後猛地「啊」了一聲,看看眾人,道:「我送資料去了!」說完,撒腿就往大樓裡跑,心說,死定了,公孫要發飆了!
  「看來不是……」倫納德把眼鏡放進了上衣口袋裡,轉回頭看身邊的白玉堂和展昭,細細地打量起來,視線落到展昭身上時,微微一挑眉,「我看過你的書。」
  展昭點點頭,「希望對你沒有幫助。」
  「哈哈……」倫納德笑了起來,「真有意思。」隨後又發現白玉堂正一臉狐疑地看著他,「有什麼問題?白隊長?」
  白玉堂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你是辦旅遊簽證進來的?哪家旅行社?我找人查封它!」
  倫納德顯然沒想到白玉堂會說出這句話來,一時有些哭笑不得,身後的尤金卻捶著車頂哈哈大笑,邊道:「這小子好有幽默感!」
  白錦堂點了根菸,淡淡道:「你想怎樣?」
  倫納德轉頭看著白錦堂,微微一笑,放低聲音問:「我想怎樣有什麼用?你又不肯。」語調中有些曖昧,聽得展昭和白玉堂又對視了一眼。
  「少廢話。」白錦堂皺起眉,「沒事就快走吧,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白玉堂和展昭更加疑惑,白錦堂和這位黑手黨頭子說話的語氣,感覺兩人交情匪淺啊。
  倫納德也不惱,伸手輕輕一擺,道:「我不是來找你和你家人麻煩的,我只是帶回一個走丟了的小孩子。」說著,對尤金使了個眼色。
  尤金對大鬍子輕輕地打了個響指。
  大鬍子一愣,就向兩人走過去。
  白玉堂一皺眉,「你想帶他走?」
  倫納德很有興趣地看著白玉堂和展昭,答非所問:「你們看起來真配。」
  白玉堂點頭:「謝謝。」
  倫納德又仔細端詳了白玉堂一會兒,有幾分無奈地對在一旁抽菸的白錦堂道:「姓白的人是不是都這樣?」
  白錦堂不答,望著走到車邊的大鬍子,道:「他不能走。」
  「你說過以後我的事情你都不管的。」倫納德嘴角帶笑,「還是說你是幫弟弟說的?」
  「呵……」白錦堂冷笑一聲,「他要殺的人是我,我總有問問的權利吧。」
  倫納德搖搖頭,「他不是有意要殺你的,原諒他吧。」
  展昭聽了倫納德的回答,眼珠微微一轉,腦子裡有了些想法,就道:「他來醫院是另有意圖,但是看到大哥卻突然想殺了他……為什麼?大哥符合他想殺的人的特質?」
  倫納德頗有些讚許地看了看展昭,笑:「和傳說中的一樣聰明……那你再猜猜,白身上有什麼特質,是能引得這孩子殺人的?」
   「你叫他孩子?他歲數似乎在你之上。」展昭並沒有照著倫納德的思路講下去,而是自言自語一般,「也就是說,你知道他的智力發育並不是很完全,還停留在孩 童時代,你對當年的事情看來是瞭解的,但是與當年事情有關的人不少,你不挑醫院裡的那個大鬍子,而偏偏挑他,他身上的某些東西是你們想要的——大概你們還 想繼續試驗,或者是更新的研究。」
  倫納達長長打了聲口哨,對著車裡的那個人道:「你說得真是不錯,他跟你像極了!」
  展昭聞言一驚,盯著車窗裡的那個人看了起來,漸漸有不好的預感升上心頭,腦子裡瞬間閃過千絲萬縷,但一時又想不明白。
  白玉堂注意到展昭的氣息有些不穩,回頭看了他一眼,果然見他正在皺眉沉思,便把手背到身後,輕輕地握了一下展昭的手。
  感覺到了白玉堂安慰一般的觸摸,展昭瞬間冷靜了下來,思路也漸漸清明。
  倫納德注意到了兩人之間無聲的交流,淡淡地笑起來,「真是惹人羨慕……不過太美好的東西,總是會遭人嫉恨的。」
  白玉堂並不太在意倫納德怪異的語調,而是盯著大鬍子道:「你們可以走,他要留下!」
  尤金一笑,對倫納德道:「大哥,你可別指望我,我打不過他!」
  倫納德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他一眼,示意他開車門。
  尤金立刻打開了後座的車門,就見車尾坐著的人對大鬍子輕輕地招了招手,大鬍子就像是被媽媽召喚的小孩子一樣,乖乖地想鑽進車子裡去。
  展昭心中一動,回頭對車裡的小洛陽動了動嘴。
  洛陽在車裡一直注意著外面的情況變化,一見展昭對他動嘴吧,那口型像是在說——接著唱。
  洛陽立刻放下車窗,輕輕地哼起了童謠。
  本來已經要鑽進車裡的大鬍子猛地站直了身子,繞開眾人就向著展昭他們的車子走過去。
  倫納德臉一沉,看了尤金一眼。
  尤金剛想追,卻不料白錦堂不知什麼時候閃到了他眼前,驚得他連往後退到倫納德身後,探出頭來說:「討厭,我不要得罪姓白的人!」
  倫納德望天,嘆了口氣看著白錦堂:「你非要跟我作對是不是?」
  白錦堂不語,警告地看著他,「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倫納德臉上的笑意斂去,伸手幫白錦堂彈去了西裝領子上的一點菸灰,低聲說:「白,你也想知道的吧……我是想幫你。」
  白錦堂眼中透出怒意來,冷冷道:「是你自己有野心,別拿我做幌子!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展昭和白玉堂聽得雲裡霧裡,不明白兩人之間究竟有什麼糾結,而這時,大鬍子也已經走到了近前,想向小洛陽所在的車子走去,卻被白錦堂一把擒住。
  大鬍子掙紮了半天,竟然沒有掙脫。
  這時,倫納德的車子裡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咳嗽。
   回頭看了一眼,倫納德似乎是不解,但很快又恢復了剛才的從容,伸手怕怕白錦堂的肩膀道:「你好歹也是倫納德家族的人,別總拿我當外人麼。」說完,對一臉 震驚的展昭和白玉堂擺了擺手:「今天我們來得不是時候,就這樣吧,下次見……弟弟們。」說完,轉身回了車子裡,揚長而去。
  白錦堂把還在拚命掙扎的大鬍子押到白玉堂眼前,「手銬有沒?」
  白玉堂沒有動,雙眼緊緊盯著白錦堂,半晌才開口:「他剛才說什麼?什麼叫你也是倫納德家族的人?」
  
21 往事
  
  大概是因為沒有小時候的記憶,因此白錦堂的記憶很乾淨也很單純,出入的人很少,孩子的話,大概就只有弟弟白玉堂和展昭了。
   他被從無菌室裡放出來,第一次看見白玉堂的時候,印象很深刻。小傢伙當時只有那麼一點點,可愛到不行,還會很粘人地叫他哥哥,然後他就很喜歡他。後來發 現隔壁的展昭也總是來,兩個小東西成雙成對的,一起叫他哥哥,感覺更加有趣了。自己離開後,回憶裡的弟弟還是那個圓滾滾的小東西,可是幾年後再回來見一 眼,就發現弟弟突然長大了很多。
  白錦堂和白家的關係很不好,用包拯的話來講,好比白家人是虎,白錦堂是狼,有些匪氣,白家的長輩都很忌諱。但是唯獨白玉堂不,他還是很乖地叫他大哥,說什麼聽什麼,偶爾還撒撒嬌,所以白錦堂寵他。
  初中的時候,白錦堂回來看白玉堂,發現他喜歡練搏擊,就給他雇了幾個高手來教,說練了總是好的,不止能保護自己,還能保護喜歡的人。半年後白玉堂把來教他的人都打趴下了,就退了貨,還說:「哥,你花多少錢請的?這麼不經打,能退錢不?」
  高中的時候,白玉堂迷上了打槍,白錦堂回來一趟,給他介紹了一個好的靶場,還給了他幾把槍,只說了句:「別讓人知道,練准了總是好的,反正你以後也要當警察。」白玉堂把槍用熟了,就又退了貨,說:「哥,我要去住宿舍了,放家裡不保險,老頭子知道了肯定要發飆的。」
  大學那會兒,白錦堂又回來了一趟,給白玉堂買了第一輛車,讓他沒事的時候別老悶在學校裡,帶著展昭一起去遠一點的地方看看。白玉堂用三年的時間把車開報廢了,回頭就說:「哥,這東西速度太慢了,我要去開飛機。」於是就去當了飛行員。
   當兵回來後,白玉堂果然一點反抗也沒有地就隨了白家的願去當了警察。白錦堂心裡一直很不解,他這個弟弟什麼都好,不管是文才還是武才,說什麼做什麼都是 人中龍鳳,幹嘛一定要去當警察?又危險又麻煩,他可不信除暴安良什麼的,他只想要唯一的弟弟活得開心幸福。但是白玉堂只是隨便來了一句:「當什麼無所 謂。」於是他就給他買了台最頂級的跑車,可以開得和飛一樣、真正能襯得起他這個弟弟的車,實在是看不得他開那些憋憋屈屈的警車。後來才發現,白玉堂倒並不 是為了家人委屈自己什麼的,而是因為——展昭。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白錦堂就知道,白玉堂不簡單,最不簡單的地方就是,他長大了,但不會讓你們知道,誰都不瞭解他心裡究竟想的是什麼,當然,除了展昭。
  抬頭看眼前站到自己對面,已經和自己一樣高的弟弟,正沉聲問自己:「什麼叫你也是倫納德家族的人。」
  白錦堂失笑,一個人永遠不可能把自己的本性完的掩飾起來,白玉堂也不例外,白家人都是虎,只是到了這一代,兄弟倆都是狼!
  「先把他銬起來,抓著他很費勁!」白錦堂看了看自己手中還在掙扎的大鬍子。
  白玉堂站在原地沒動,身邊的展昭伸手拽了他一把:「你急什麼?」
  轉臉看了看展昭,白玉堂有些洩氣,但剛才的那種逼人的戾氣還是斂去了,伸手從腰間拿出來手銬,給大鬍子銬上,打電話叫馬漢和趙虎開車來把人弄回去。
  白錦堂看著白玉堂瞬間冷靜下來,也不說話,只是點了根菸,有意無意地將視線轉向了一邊的展昭。不出意料的,展昭正在盯著他看,彷彿是在看他心底究竟想的是什麼。
  對於展昭,白錦堂從看見他的第一眼就非常喜歡,除了長相可愛,為人乖巧之外,最重要的是他一顆心完完全全向著白玉堂,比白家的那些長輩更寵愛他的小白,並且是保持白玉堂一直都如此從容淡定和自信的鎮靜劑。
   白錦堂也疑惑過,以展昭的智慧學識,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為什麼要呆在這樣一個小小的警局裡浪費他的才智?他完全可以找一個更大的舞台。對於這方面 的詢問,展昭的回答要比白玉堂俏皮得多——最厲害的人並不一定要一個特定的舞台,而是走到哪裡都是舞台。這之後,白錦堂第一次對這個溫順的書生另眼相看, 他和白玉堂最一樣的地方,就是他們都選擇把自己的心放大,這樣世界就會變小。哪裡都一樣能生活和施展才幹,最重要的是他們一直都充滿信心和自信,樂觀到看 見彼此就能滿足,這遠比世人眼裡的成功要實惠得多。
  等王朝馬漢用一輛裝甲車一樣的押運車把大鬍子弄走了,三人才又將視線挪回了彼此的身上。
  白玉堂頗有幾分緊張地盯著白錦堂,彷彿是怕他會說出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來似的。白錦堂實在是高興的,因為他看到白玉堂的眼裡只有擔心,而沒有懷疑或者不快,就好像他和展昭總會開玩笑說自己是黑手黨,但卻從沒懷疑過自己真的幹過壞事一樣。
  「要怎麼說?」白錦堂將手中的煙掐滅,決定逗逗白玉堂,「不用進審訊室?這樣問,我有權不回答的。」
  果不其然,白玉堂臉上閃過一絲焦慮,還沒開口,就聽身邊的展昭說:「大哥怎麼這麼見外呢,小白才不是那個意思!要是大哥不肯說,他也沒辦法呀,是吧?」
   白錦堂搖頭,白玉堂要是硬刀子,展昭就是軟刀子,從某些角度講,他的正義觀比白玉堂要薄弱得多。展昭有自己的理論和思維方式,也有自己的正義,他的工作 與其說是在伸張正義,不如說他是在看透人性,並且最大限度地維護白玉堂而已。展昭的臉色不善,倒不是因為自己可能是壞人,而是自己可能騙了白玉堂吧。
  「不是你們想的那麼複雜。」白錦堂又想點煙,卻被白玉堂搶了過去。
  聳聳肩,白錦堂揉揉眉心,緩緩開口:「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加入了倫納德家族。」
  展昭和白玉堂一驚,對視了一眼,看著白錦堂,等他繼續往下說。
  「這事還要從我剛到意大利的那段時間說起。」白錦堂靠到車邊,說,「那陣子……大概十八九的時候吧,我那天打工回家完了些,在街口看到兩方人在打鬥,一群人圍攻一個年輕人……就是剛才你們見的倫納德。」
  「然後哥你就去幫忙了?」展昭問。
  白錦堂挑挑眉:「倫納德當時還很年輕,看著斯斯文文的,而且遠了看黑頭髮,像是個中國人,我見人多欺負人少,就去幫了個忙。」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這點你隨他,看到打架肯定幫人少的那方。
  白玉堂嘆了口氣,問白錦堂:「那,後來呢?」
   「我當時並沒多想,還以為倫納德是個學生,聊了聊覺得挺投緣,就交了朋友。」白錦堂習慣地摸出打火機在手中把玩著,這是前陣子公司送給他的,他很喜歡。 沉默了一會兒,就接著道:「後來我們一幫人就一直在一起,還有雙胞胎他們,開始做生意,倫納德也在我們中間,我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後來,生意做大了,突然有一天,倫納德說他爸爸想見我。」白錦堂邊說邊搖頭,「我當時以為他爸爸只是個普通的文員什麼的……因為是在一家咖啡館見的 面。他說他們的家族是一個古老的家族,要收我入他們家,和倫納德做親兄弟,還說要讓我的外文名字加上他的姓——倫納德。」
  「你答應了?」白玉堂睜大了眼。
  「沒有。」白錦堂搖頭,「我謝絕了,起先也沒懷疑,只當作是人家好意,但是後來,事情就變得有些奇怪了。」
  「奇怪?」白玉堂和展昭同時問。
   「我的公司受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阻力,生意很不順,然後我就發現是有人在惡意阻撓,而且最麻煩的是,雙胞胎被捲了進去,我的一幫兄弟也都受到了牽連。」 白錦堂淡淡道,「倫納德再一次來找我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可能不是那麼簡單,但是已經沒有辦法了,要保住我那幾個兄弟,就只好進了他的家族。」
  說到這裡,白錦堂就不說了,抬頭看著白玉堂的展昭。
  兩人顯然聽得還不是很過癮,等了半天,白玉堂問:「就這麼完了?」
  白錦堂點頭:「完了。」
  「那,那你在意大利的事業,還有你和他們家族的事情……」白玉堂似乎是有些不信。
  白錦堂苦笑:「我做的是正當生意,簡直就是倫納德家族的養老院。」
  「什麼意思?」兩人又是同步。
  「黑道混久了都會厭,不過這個職業不想一般的工種,沒有福利也沒有退休金,累了也沒法歇下來,只能等死……所以給我做事的,都是前黑幫的成員。」
  白玉堂和展昭有些說不出話來,大哥僱用的這些人還真是……難怪歐陽春這樣的國際刑警都要關照他了,簡直就是為全世界人民謀福利啊。
  「你們也知道,拔了牙的蛇還是蛇。」白錦堂說得有幾分無奈,「黑道過來的,難免身上有些氣息,所以我也的確借用了一些倫納德家族的力量來管理。」
  「那他剛才說的……你也想知道的是什麼?」白玉堂仍有很多的疑問。
  「倫納德和我做了十來年兄弟,我以前經常會莫名其妙地暈倒。」白錦堂道,「我把過去的事情大致給他們講了一下,他便很感興趣,總說要查明真相。」
  展昭和白玉堂瞭然,難怪白錦堂剛才會說倫納德是拿他當幌子,顯然,倫納德家族對白錦堂會變得那麼「優秀」,絕對很感興趣。
  
22 似是而非
  
  「大致的經過就是這樣了。」白錦堂說完,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展昭,「還有什麼想問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不是沒有想問的,只是覺得問那時的往事,就像是給白錦堂傷口上撒鹽似的。本來展昭一直都在想辦法把白錦堂的記憶恢復過來,但是聽他講完自己的經歷之後,覺得對於白錦堂來說,還是不要完全想起來比較好。
  正這時,安全通道里走出了手拿一個公文袋的公孫。
  「都站著幹什麼呢?」公孫走到近前發現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就看著三人問。
  「咳……」白玉堂輕輕咳嗽了一聲,抬頭問公孫,「樓上怎麼樣了」
  「ok了。」公孫晃了晃手上的袋子,「東西在這裡了,不是國產貨,先帶回去找一下線索,樓上也沒事了。」
  展昭打開車門把陽陽接下來,對白玉堂使了個眼色。白玉堂點點頭,回頭看了白錦堂一眼。
  白錦堂見白玉堂眼裡有些歉意,跟小時候做了錯事似的,有些哭笑不得,挑眉問他,「還站著幹嘛?走啊。」
  有些訕訕地摸摸頭,白玉堂和展昭略帶狼狽地跑進了電梯。
  等三人走進了,公孫見白錦堂已經坐進了車裡,就跟了上去。
  「怎麼了?臉色那麼臭?」坐到副駕駛座上,公孫伸手輕輕掐了掐白錦堂的耳朵,「難得看你給兩個小鬼臉色看啊。」
  白錦堂沒有說話,回過頭來注視著公孫,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嘴角。
  公孫愣了一陣後,抬手就一個直拳,不痛不癢地打在了白錦堂的胸口。
  「呵……」白錦堂揉揉胸口,笑問,「餓不餓?去吃飯。」
  「我要回警局!」公孫瞪他一眼。
  無所謂地笑了笑,白錦堂淡淡來了句:「我等你。」便發動車子。
  公孫低頭看著袋子,等了一會兒,道:「我把這個交回去就去吃飯。」
  白錦堂伸手摸他頭髮:「好……」
  ………………
  按上關門鍵,展昭和白玉堂才長長出了一口氣,相互望了一眼,都有些不好受。
  洛陽抬頭看看展昭又看看白玉堂,有些好奇地問:「你們怎麼了?做錯事了呀?」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臉上都有些紅,瞪著陽陽異口同聲:「誰說的啊?」說完,又尷尬地對視了一眼。
  洛陽一臉「明白了」的神情,點了點頭不再多問。電梯門一開就跑出去找他的大鬍子叔叔了。展昭和白玉堂又長長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跟了上去。
  病房裡,大鬍子躺在床上,脖子上纏著一層紗布,白馳正在用勺子給他喂水。
  洛陽歡歡喜喜地跑進去,接過白馳手中的杯子和勺子,踮著腳給大鬍子喂水。
  「醫生說要多喝些水。」白馳走到展昭身邊,向門口張望了一下,「大哥呢?」
  兩人臉上的神色又難看了些,含糊道:「跟公孫回去了。」
  「他可以說話了麼?」展昭趕快轉移話題,看著大鬍子問白馳。
  「已經可以了,傷口大概一個禮拜就能復原,這期間說話會有些疼。」
  見大鬍子眼含幸福地就著陽陽遞過來的勺子喝水,展昭和白玉堂也不想打斷他,就搬了把凳子坐在一邊,等他喝完。
  很快一杯水就見底了,大鬍子轉過臉來看兩人,張了張嘴,「出什麼事了?」
  沒有了變聲器的干擾,大鬍子生平第一次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你怎麼知道出事了?」展昭有些好奇地問。
  「……感覺。」大鬍子只短短回答了兩個字。
  展昭微皺起眉,白錦堂似乎也有這種特別敏銳的感知力,莫非這也是偶然?
  「大鬍子抓住了。」白玉堂突然來了一句,「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2-12-11」
  大鬍子霍地從床上彈坐了起來,一旁的陽陽有些凶悍地瞪他一眼,「你是病人,躺下!」
  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躺了回去,可憐兮兮地看著洛陽,像是在說——你怎麼這麼凶?
  其他三人看著又想笑……又有些心酸。
  「我想見他。」大鬍子對白玉堂道。
  「你記不記得一首意大利童謠?」展昭問大鬍子。
  「童謠……」大鬍子想了想,有些疑惑,「什麼童謠?」
  展昭看了看洛陽,洛陽就給大鬍子哼哼了兩句,還說:「你以前哼過的,不記得了麼?」
  大鬍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張了張嘴,轉臉問展昭和白玉堂,「你們……你們從哪裡聽來的?」
  「大鬍子一直在唱!」白玉堂回答,「他昨晚還來找過我們,叫洛陽哥哥……」
  「不可能的!」還沒等白玉堂把話講完,大鬍子就猛地坐了起來,一臉的慌張和驚恐,「不可能的!他早就死了。」
  「你說什麼?」展昭不解,但大鬍子卻激動地跳了起來,白玉堂走過去用力按住他,「你先別激動,什麼死了活了的?」
  「他還說了什麼?還說了什麼?」大鬍子緊緊抓住白玉堂的手腕,問。
  白玉堂皺眉,這人力氣真的是大得離譜,「他說自己叫傑傑。」
  話音剛落,大鬍子就頹然地坐到了床上,搖頭:「怎麼可能呢……」
  「你在說什麼?什麼可能不可能?」展昭把一邊驚呆了的洛陽拉到身前,讓大鬍子看到他的臉。果然,大鬍子漸漸冷靜了下來,嘆了口氣,緩緩道:「我說不明白,你們帶我去見他,見了面就明白了。」
  無奈,白玉堂回頭看了展昭一眼,見展昭點點頭,就帶著眾人一起出了病房。
  到了停車場,展昭突然拍拍洛陽的腦袋,道:「陽陽,去坐白馳哥哥的車好不好?」
  洛陽明白展昭他們想單獨和大鬍子聊聊,就點點頭,乖巧地上了白馳的車子。
  車子平穩地前行,展昭回頭看大鬍子,問:「事情結束之後,想不想把陽陽領回去養?」
  大鬍子一愣,眼中有猶豫,但還是搖搖頭,淡淡道:「不能。」
  「事情總有瞭解的一天,到時候和陽陽一起生活不好麼?」白玉堂問他。「以你的能力,養活個孩子應該沒問題,心裡疾病也可以叫貓兒給你治療,這孩子跟你這麼親,你捨得?」
  大鬍子顯得有些難過,但還是咬牙搖搖頭:「不行……我殺過人!」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如果說是愛倫坡的話,那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你根本不用內疚。」
  沉默了好久,大鬍子才幽幽地道:「我還殺過別的人,完全無辜的人……欠下的,終有一天要還的。」說完,就閉上了嘴,再不開口。
  很快,車子駛到了警局,幾人剛進辦公室,就見馬漢風風火火跑回來,:「頭兒,又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白玉堂給他遞了杯水,讓他先喘勻了氣,「人帶回來沒?」
  「帶回來了,管在審訊室裡。」馬漢接過水卻沒喝,著急地道,「又死一個,影子殺手做的!」
  「什麼?」眾人同時一驚。
  「誰死了?」展昭問,「陳婕?」
  馬漢一愣,盯著展昭看:「展博士,你怎麼知道的?」
  展昭不語,腦子裡飛速地旋轉著。
  「歐陽春已經帶著自己的人去的!」馬漢道,「頭兒,我們怎麼辦?」
  「你通知公孫去驗屍,你和白馳先去,我們一會兒就到!」白玉堂剛說完,馬漢就跑沒影了。
  展昭感覺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低頭,就見洛陽仰著臉,問:「陳阿姨死了?」
  身邊的大鬍子伸手摸了摸他頭髮,低聲安慰:「不是你的原因,別放在心上。」
  洛陽點點頭,臉色倒是好了很多。
  展昭嘆了口氣,這就是父子連心麼?親情可比心理學可靠多了,這樣的羈絆,誰捨得把他們分開呢,可是大鬍子似乎還有很多的秘密,沒有說出來。
  眾人走到了審訊室裡,就見另一個大鬍子被固定在了一把鋼製的特殊座椅上,仰著臉,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陳設,在眾人走到單面反光玻璃前時,他竟然像是有感應似的,轉過臉來對幾人笑了笑。
  展昭一皺眉,連感覺都超過一般人麼?
  大鬍子盯著裡面的人看了良久,才松了口氣,道:「他不是2-12-11,你們抓錯人了。「
  ……這回輪到展昭和白玉堂吃驚了,那這個大鬍子是哪裡冒出來的?
  「你認得他是誰麼?」展昭問。
  大鬍子搖搖頭:「不認識。」
  「那你最開始以為他是誰?」展昭緊追不放。
  大鬍子轉過臉來看著展昭,又盯著一直跟在身邊的洛陽看了看,意思像是說,讓洛陽先出去。
  白玉堂叫來了蔣平,讓他先把洛陽帶到辦公室去玩一會兒。
  等人走了,大鬍子才開口道:「一個我以前殺死過的人。」
  「具體說說。」白玉堂搬了把凳子坐下,示意他和展昭也坐。
  「我們在訓練的時候……經常會有淘汰訓練。」大鬍子給兩人解釋,「就是抽中為對手的兩人相互廝殺,直到死了一個為止。」
  「我那時候殺死過一個人,其實他是我在那裡最好的朋友,雖然我們都不能說,也不能表現出感情,但是我們經常在一起……他是個半成品,因為還保留有一定的記憶,所以他經常在沒人的時候,唱那首歌,也教我唱過。」
  「你確定已經殺死他了?」展昭問。
  「……應該是。」大鬍子想了想,「就算那麼走運他沒死,逃出來了,也不是他!」
  「你能肯定?」白玉堂問,「畢竟事隔那麼多年了。」
  「不是他!」大鬍子肯定地說,「如果你也殺過人的話,就絕對不會忘記自己殺死的人是什麼樣子的。」
  白玉堂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最後點點頭。
  「你們,接下來怎麼打算?」大鬍子問,「我們說好了合作的。」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意思像是說——你來吧。
  展昭上下打量了大鬍子一眼,點頭道:「合作是沒問題,你幫我們抓到凶手,不過這段時間不能離開我們的視線,反正陽陽也和我們住在一起,你就和他一起住客房吧。」
  大鬍子一愣,但還是點了點頭,畢竟這個誘惑有些大。
  白玉堂暗道展昭精明,這樣大鬍子可是鐵定跑不了了,又轉眼看了看大鬍子,摸摸下巴道「你這個樣子沒法去!得先打理打理。」
  
23 漸趨明朗
  
  白玉堂和展昭坐在理髮店的沙發上看著雜誌,兩人已經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這家理髮店的老闆是兩人的朋友,所以說話做事都比較方便。
  「好了!」理髮師把已經被打理一新的大鬍子推到了兩人的面前,白玉堂和展昭抬頭一看,都是一愣。
  理去了那凌亂的鬍鬚,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張整潔乾淨的臉,雖然看起來不太年輕,但是五官確實很標準,非但不醜,還很有幾分成熟男子的俊朗……看得展昭和白玉堂直點頭,而且那張臉分明還和洛陽有那麼幾分相似,不承認是父子也難啊。
  「不錯!」白玉堂點點頭,張開嘴想說話,又覺得有些為難,笑道,「給自己取個名字吧,總叫大鬍子,感覺怪。」
  大鬍子一愣,似乎是有些為難,尷尬地說:「我……沒唸過什麼書,名字,你們幫我取吧。」
  展昭摸著下巴想了想,道:「叫洛天吧,陽陽叫洛陽,你叫洛天,聽著挺順的。」
  大鬍子聽後,輕聲琢磨了幾遍,點點頭道:「好。」
  打理已畢,三人上車,向陳婕的別墅駛去,一路上展昭問了大鬍子許多問題,都是一些聽起來沒頭沒腦的話,白玉堂雖然不太明白展昭的意思,但這貓問問題一定有他的原因,說不定又有什麼線索了。
  在距離陳婕的別墅不遠的地方,洛天突然對白玉堂說:「有人跟著我們。」
  白玉堂臉上一點吃驚的表現都沒有,不動聲色地說:「從剛才出警局的時候就已經跟著了,不用管它。」
  展昭眨眨眼,看了看車後採用交替跟蹤的兩輛車子,問洛天,「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的?」
  「就剛才。」洛天回答。
  「什麼樣的感覺。」展昭繼續發問。
  「嗯……」洛天想了一會兒,「就是會心慌,感覺有危險,每次都很準。」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小聲說:「小白,他們可能會有些動作。」
  白玉堂點點頭,對著後視鏡仰了仰下巴,「已經走了。」
  展昭和洛天順著白玉堂的視線望去,果見原本緊隨他們的那兩輛車不知道為什麼紛紛放慢了速度,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搞什麼鬼?」白玉堂微皺起眉頭。
  洛天突然有些緊張地問:「陽陽一個人留在警局裡,會不會出事啊?」
  「不用擔心。」展昭道,「我出來前叫蔣平帶陽陽去包局那裡了。」
  「放心。」白玉堂也笑,「跟包局在一起可比跟我們在一起還安全。」說話間,車子已經開到了現場。
  三人下了車,越過黃線,向裡面走去。
  「頭兒!」馬漢和白馳正在和歐陽春研究案情,見白玉堂他們來了,連忙招呼眾人過去。
  「怎麼樣?」白玉堂問。
  「一個人幹的。」公孫開口道,「我進行了初步的屍檢,不過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們,凶手就是前幾起案子裡的那個影子殺手。」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也就是說,凶手並不是傑傑……但是事情又都圍繞著大鬍子,洛陽等為中心展開,這彼此之間究竟有什麼樣的關聯,一切都已經漸漸明朗,千絲萬縷糾纏在一起,只要抓住一根主線,其餘的麻煩就都會迎刃而解,但這跟主線究竟在哪裡。
  「我想先看一下現場。」展昭道。
  「就等你們看過了之後把屍體抬回去了。」公孫帶著展昭一起往樓上走,白玉堂沒有跟去,而是叫過了陳婕所有的手下,挨個詢問昨晚的情況,並仔細查看了整個別墅的地形。
  等到白玉堂忙完,展昭也走了下來,一臉的疑惑。
  「怎麼了,貓兒?」
  「手法和其他的幾起案件相同,唯一不同的是,陳婕的書房裡,有明顯被翻過的痕跡。
  「你是說,殺完人後,凶手找過東西?」
  展昭點頭,「那些書籍被仔細地逐本翻看過。
  白玉堂想了想,問,「貓兒,你怎麼猜到死的是陳婕?」
  「小白你覺得這次的案子是不是很複雜?」展昭不答反問。
  白玉堂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說不上複雜,就是覺得有些無從下手。」
  「怎麼說?」
  「其實有兩個案子,一個是黑夜懲罰者,另一個是影子殺手,只是彼此之間有著某種聯繫」白玉堂邊說,邊走到了花壇邊坐下。
  「陳婕的死應該是計劃外的。」展昭在白玉堂身邊坐下。
  「而且那個影子殺手在這次的犯案過程中,改變了習慣。」白玉堂道,「原本不殺女人,但這次卻殺了,原本乾淨利落殺了人就走,這次卻找起了東西。」
  「陳婕死的時間也很有趣。」展昭接著說,「正好是在傑傑被捕之後。」
  白玉堂一愣,點點頭,「我們在陳婕的俱樂部見過傑傑,傑傑被捕後,陳婕又死了……那天維勇也無緣無故地死了。」
  「還記不記得維勇告訴我們傑傑是洛文的朋友,也就是洛天。」展昭道,「他是故意認錯的,然後他就死了,而且如果不是陽陽來找了我們,告訴我們洛天的事情,我們也不會知道其實洛天和傑傑是兩個人。」
  「陳婕的作用是隱瞞傑傑的存在……用洛文的大鬍子朋友來做幌子。」白玉堂皺起眉,「她為什麼要藏一個這麼危險的殺人工具?」
  「三個理由。」展昭點頭,「要麼是替別人看管,要麼是為己所用,或者,在替人看管的時候為己所用。」
  「哦~~」白玉堂心領神會,「所以會被滅口,陳婕只是一個環節,背後還有人,殺了她,拿走了東西,就是切斷了她和幕後的聯繫。」
  兩人正在分析,就見白馳風風火火地跑過來,「哥,找到些東西!」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站起身跟著白馳走向陳婕的書房。
  白馳走到辦公桌前,就見桌子上有一個小的金魚缸,裡面一條紫色的長尾金魚,魚缸底部鋪滿了彩色的石子,還有幾條水草。
  展昭盯著魚缸看了一會兒,突然「啊」了一聲,「馳馳,你是天才!」
  「裡面有東西!」白玉堂也指著底部彩色石子中的一顆黑色的東西說。這東西夾雜在眾多彩色石頭中,冷眼根本沒法發現。
  展昭伸手從旁邊的筆筒裡挑出一個長長的鑷子,伸進魚缸底部的石子裡,很快就夾起了一枚黑色的東西,眾人這才看清,那不是一枚石子,而是一顆子彈大小的圓柱形塑料膠囊。
  將東西夾出來放到桌上,展昭捏住兩頭輕輕一擰,那枚膠囊一分為二,裡面是空心的,放著一枚指甲蓋大小的袖珍U盤。
  眾人臉上都顯出欣喜之色,展昭跑下樓拿來了自己的筆記本,開機後,將U盤插了進去。
  盤裡有一段視頻和幾個文本,展昭先點開了視頻,
  畫面有些熟悉,是一條昏暗的小巷。
  「和洛文給的那段視頻一樣!」白玉堂道。
  果然,畫面上出現了被擊斃的小混混和哈哈大笑的藍成霖,眾人不免有些失望,原本還以為是什麼重大發現,沒想到是已經有了的東西,
  正在喪氣,卻聽展昭道:「後面還有!」
  洛文給他們的視頻,在藍成霖哈哈大笑之後就停止了,但是這段卻依然在播放。就見藍成霖大笑之後,突然轉回頭,看巷子的另一邊,沒多久,從另一頭走來了一個人,那人進入鏡頭,低頭看著地上的屍體。
  那是個穿著黑色西服的成年男子,因為一直低著頭,所以看不清長相,但是從捲曲的棕色頭髮和身形判斷,是個外國人。
  「是他。」遠遠站在後方觀看的洛天突然開口。
  「誰?」白玉堂回頭問他。
  洛天掃視了眾人一眼,低聲道,「2-12-11」
  「他倒是把自己打理得不錯。」白玉堂挑挑眉,「沒有大鬍子,衣著也得體。」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展昭突然說。
  「嗯。」白馳也點頭,「我好像也有些印象。」
  眾人都屏住呼吸看著兩人,這兩人的腦子就像影印機一樣,看過的肯定能記住,只是什麼情況下兩人會同時見到一個人,而且,印象不深刻就表示只見過一面……
  「想起來了!」展昭道,「那天在廢車場,抓住塔伯的那次,他的一個手下。」
  「對!」白馳也一拍腦袋,「就是他!」
  「這就沒錯了!」歐陽春道,「藍成霖是給塔伯當的內應,這人是塔伯的手下,兩人又有來往。」
  白玉堂將畫面定格,招來了陳婕的手下,問他們見過這個人沒有。
  手下們看了幾眼,都說見過,這人經常在暗夜帝國裡打拳,功夫很好,人也夠狠,很多老大都想收他。
  展昭聽完就明白了,問白玉堂,「小白,那些死了的老大都有個共同點,就是去暗夜帝國裡看格鬥……看格鬥的目的是什麼?」
  「找個厲害的人。」白玉堂冷笑道,「找一個保護自己安全的最後關卡……藏起一個保鏢,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只聽自己的命令!本以為他可以保護自己,沒想到藏起來的卻是個要自己命的人!」
  白玉堂當即打了電話給之前的幾個受害者,得到的回答是——那幾個老大在被害之前都有一段時間很不安,不相信身邊的所有人,但在死前的幾天卻恢復了正常。
  「他是找到了可信的保鏢!」展昭道,「被害者的別墅都不可能從外部進入,但如果凶手一開始就在內部呢?」
  「可他是新來的。」白玉堂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就算是在內部走動,怎麼會不被人發現,而且又不引起其他人懷疑?」
  「可以做到!」身後的洛天道,「他是2-12-11的話,絕對可以做到。」
  眾人面面相覷,就見大鬍子仰起臉來看了看房間的內部結構,找了一張椅子站上去,輕輕地敲擊著房頂的天花板。
  房間裡有中央空調,因此都有一層吊頂,還有通氣的管道溝通幾個房間。
  「這麼小的洞?」白玉堂皺起眉,「成年人怎麼進去?」
  洛天看著洞口,最後點點頭,「他的話可以……我也可以。」
  所有人都一驚,白玉堂伸手示意他演示一下,就見洛天活動了一下肩膀,輕輕鬆鬆地就將關節扭轉錯位,像一條柔軟的蛇一樣,鑽了進去。
  白玉堂猛地想到那天晚上他抓傑傑的時候,他的胳膊就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柔軟異常。
  房中的眾人看著他的行為都覺得全身疼,這的確只有沒痛覺的人,才能辦到吧。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難怪那天在停車場裡傑傑憑空就消失了,原來不止可以走地道,還有房子內部的……排氣管。
  
24 陷阱
  
  從陳婕的住處出來,展昭坐到副駕駛座上就開始沉思,像是有什麼心事。
  「怎麼了貓兒,一臉鬼主意。」白玉堂發動車子,「這次也算收穫不小,高興點吧。」
  展昭看了看他,轉回頭,小聲道:「小白,其實問一下傑傑就能知道2-12-11在哪裡了。」
  白玉堂點頭,「不過審問他估計有困難,瘋瘋癲癲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他只說真話。」展昭又瞟了身邊的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貓兒,你想給他催眠?」
  展昭點點頭,補充道:「很簡單的,一會兒就行。」
  「不行。」白玉堂搖頭,「審訊時不能用催眠,沒法做證據,而且要是讓人知道了,你會有麻煩。」
  「就問他2-12-11在哪兒。」展昭嘟囔道,「你不說誰會知道。」
  白玉堂有些猶豫。
  「就十分鐘!」展昭對白玉堂保證,「十分鐘就能知道2-12-11在哪兒了!這人這麼危險,多留一天多一天的危險。」
  白玉堂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看他:「就十分鐘!」
  「嗯!」展昭自信滿滿地點頭,「包在我身上!」
  回到了警局,白玉堂把傑傑安排在了審訊室裡,固定好,因為展昭要求不能觀看,他只好等在門外。
  十分鐘的時間,從來沒那麼長過,白玉堂留了個心眼,在傑傑的固定器上裝了報警器,只要固定器稍微一動,警報就會響,三秒鐘之內他就能衝進去。
  正等得焦躁,就見王朝鐵青著臉衝了過來,「頭兒,出事了!」
  白玉堂就覺眼皮直跳,最近怎麼這麼多事,「怎麼了?」
  「藍成霖跑了!」
  「……什麼?」白玉堂緊皺起眉頭,一臉的不敢相信。
  「娘的!」一旁的趙虎氣得一腳就踹飛了旁邊的一張凳子,「塔伯被抓的時候跑了,現在藍成霖也跑了,他們看人的都是吃素的?!」
  馬漢也有些洩氣「真不明白我們拼了命抓人是為了什麼!」
  「都吼什麼呢?」遠處傳來了包拯的聲音,就見他走到眾人面前,原本就黑的臉色更加的黑了幾分,「看守的三個獄警全部殉職了,還不夠拚命?!」
  眾人都無語了,紛紛嘆了口氣。
  「展昭呢?」包拯看了看眾人,視線落到白玉堂身上,「你們那麼多人在審訊室外面幹嘛?」
  白玉堂有些無語,想找個藉口搪塞一下,就見包拯一皺眉,「他在審訊犯人?」
  「呃……。」白玉堂遲疑。
  「你才是警察,他是心理學家,諮詢顧問的身份,怎麼能單獨詢問犯人……」說到這裡,包拯猛地停住,盯著白玉堂的眼睛,「他在催眠?」
  「沒。」白玉堂想都沒想就否認。
  「……好!」包拯也不多說,抬手就想開門進去,手還沒碰到門把,門就被從裡面打開了,展昭興沖沖走出來,差點和包拯撞個滿懷。
  「呃……包局。」展昭臉上毫無驚慌之色,笑嘻嘻打招呼。
  「你給犯人催眠?」包拯直接就問。
  「沒。」展昭不假思索。
  包拯這氣,「那你一個人在裡面幹嘛?」
  展昭和白玉堂異口同聲,「談心。」
  身邊S.C.I.的其他組員都忍不住想笑。
  包拯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行,談出什麼結果來了?」
  「有重大發現!」展昭回答包拯,雙眼卻是看著白玉堂,「據犯人交代,2-12-11躲在本市南郊的一棟別墅裡,連同塔伯也都在裡面。」
  「包局。」白玉堂轉臉看包拯,「我要申請突擊隊協助!」
  包拯無語,點點頭,「行了,我去簽批准,十分鐘後出發,不過要小心,帶上熱感儀和警犬,別著了人家的道!」
  「是!」白玉堂和展昭一起目送包拯離開,還不忘揮手,「局長慢走。」
  包拯氣得直搖頭,背對眾人的臉上,露出的卻是真心的笑意。
  眾人開始準備,這次預估對方火力應該很強勁,所有人都穿了防彈衣,全副武裝。
  展昭也想去拿件防彈衣,卻被白玉堂一把拽住,拉到一旁,「你不准去!」
  「憑什麼?」展昭瞪眼,「你答應過出外勤帶上我的!」
  白玉堂也有些為難,但還是狠狠心搖頭,「這次不同以往,是突擊,你沒受過專業訓練,這樣去太危險!」
  展昭咬咬牙,一臉的不高興,「我能照顧自己!」
  白玉堂深吸了一口氣,「貓兒,我會分心!」
  「什……」展昭不解。
  「一想到你可能有危險我就完全沒法集中精神。」白玉堂平靜地道,「如果我注意力不集中,就有可能害死兄弟們,但是如果你有什麼閃失,我要怎麼活下去?」
  展昭低頭不語,這死老鼠,說大道理跟講情話似的,什麼時候學的。
  「乖,你安安全全地在這裡等我回來!」白玉堂伸手捏展昭的下巴,「回家給你做飯,嗯?」
  「頭兒,快點!」遠處,馬漢探出頭來叫了一聲,「都準備好了!」
  白玉堂點頭,示意馬漢他們上車等他。
  「你自己小心點。」展昭低聲道,「塔伯是老江湖,記得別硬闖,而且也有可能是陷阱。」
  白玉堂點頭,湊過去在展昭額頭上親了一下,轉身快速下樓,與眾人會合後,上車向目的地駛去。
  ………………
  空蕩蕩的辦公室裡,只留下蔣平和展昭。
  見展昭憂心忡忡地抱著枕頭坐在沙發上,蔣平離開了電腦,走過去問,「我去食堂拿些喝的,展博士要不要?」
  展昭搖搖頭。
  蔣平點頭離開。
  偌大的辦公室裡,只留下展昭一個人,有些無聊地轉著中指上的指環,展昭輕輕嘆了口氣,隔五分鐘就看看手錶,太好的計算能力讓他不由自主地算著車子的速度、經過的時間、現在已經行駛到哪裡了、離目標還有多遠,一顆心懸著放不下來。
  經過門口的包拯看著展昭失魂落魄的樣子搖了搖頭,這種神情,似曾相識啊。
  走回辦公室,見洛陽正在沙發上發呆,手中握著一隻小巧的手機,很可愛的款式。
  「手機很可愛。」包拯走過去坐到他身邊。
  「維叔叔在我生日的時候送給我的。」洛陽笑得有些苦澀,「可惜維叔叔那麼好的人,還是死了。」
  包拯不語,看著這個小孩子臉上那不該屬於他這年紀人的傷感,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問:「喜歡展叔叔和白叔叔麼?」
  「嗯!」洛陽臉上很快見了笑意,用力點頭,有些靦腆地說,「和展叔叔在一起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暖洋洋的,好像連天氣也會好起來;白叔叔麼,在他身邊就覺得很安全,好像這世上沒什麼事情是可怕的,所以兩個陽陽都好喜歡。」
  「你展叔叔就在辦公室裡。」包拯看到陽陽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去陪陪他吧。」
  「好啊!」陽陽起身,很禮貌地說了聲「包伯伯再見。」,就跑了。
  包拯愣了一會兒,伸手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伯伯?有那麼老么……」
   洛陽跑到S.C.I.門口,剛想進去,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洛陽一愣,知道他這個手機號碼的只有以前照顧過他的叔叔們……有些猶豫,洛陽退後了幾 步,沒有進辦公室,跑進來拐角的樓梯間,拿出了手機——來電顯示是一個「東」字,洛陽知道是東叔,以前一直很照顧他,就接起了電話。
  「陽陽?」那頭傳來了一個和氣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只是話語間似乎夾雜著一絲的顫音。
  「東叔。」洛陽回答,「你好麼,最近?」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吸了吸鼻子,道:「我們在公墓裡,今天是勇哥的葬禮。」
  洛陽良久才輕輕地「嗯」了一聲,眼圈卻已經紅了。
  「勇哥生前那麼疼你,把你當親兒子一樣,你來見他最後一面吧。」說著,聲音已經哽嚥了起來。
  洛陽又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點頭:「嗯!我這就來。」說完,掛了電話,轉身小心翼翼地下了樓。
  出了警局,洛陽知道這樣偷偷溜出來,白玉堂和展昭肯定會生氣。但是,畢竟維勇是真的曾經對他好的人,如果連他的葬禮都不參加,自己就太沒良心了。洛文從小就跟他說過,做人什麼都能沒有,但是不能沒有良心。
  正在想著,不遠處開來了一輛白色的金盃,悄無聲息地停在了洛陽的身後,洛陽還沒反應過來,背後的車門一開,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脖子上刺了一下,隨後就覺得一陣刺痛遍及全身,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已經過了十五分鐘了,展昭看手錶,白玉堂他們應該已經到地方了,這時,手機響了一下,拿起一看,短信,是洛陽的手機發來的。
  展昭點開,就見是兩排拼音,陽陽不會寫太多的漢字,所以短信一直都用拼音。展昭拼了一下,發現寫的是——我去公墓了,今天是維叔叔的葬禮。
  霍地就站了起來,展昭第一反應就是衝下樓,左右看看沒洛陽的身影,趕緊邊攔出租邊打電話給白玉堂,但是電話不通,才反應過來,白玉堂去突擊行動肯定是關機的。
  一輛出租緩緩地停在了面前,展昭拉開車門坐進去,怎麼想都覺得有些蹊蹺,說了聲「去公墓」,就趕緊想打電話給包拯,讓他取消這次的行動,電話還沒撥通,就聽司機突然冷笑了一聲。
  展昭覺得笑聲有些熟悉,抬起頭,就見司機轉回頭來,對他一笑——藍成霖!
  就見藍成霖一手摀住自己的口鼻,一手舉著一瓶噴霧劑,按下……
  劇烈的麻醉劑味道讓展昭瞬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意識漸漸流失之前,唯一想到的就是——白玉堂這次去,可能是陷阱,幸好帶了熱感儀和警犬去……
  見展昭軟軟躺倒在了後座上,藍成霖發動車子,心滿意足地開車駛離,他現在很有幾分得意,以為這回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無巧不成書……
  趙禎前一陣子去了趟國外演出,今早剛剛回來,給白馳帶了些禮物,想快點見到小東西,就開著他那輛大吉普載著里斯本來了警局。
  剛到門口,還沒來得及停車就見展昭風風火火地衝了出來,邊打電話邊攔出租。
  趙禎發現白玉堂沒在他身邊,覺得有些奇怪,正想過去問問,卻見拐角處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停在了展昭的面前。
  說到玩把戲,大概趙禎在全世界都能排上名次,那輛車子明顯是在等著展昭出來……有人會在警局門口等載客麼?
  多留了個心眼的趙禎將車子開近了一些,他那將近三點零的超凡視力,讓他一眼就看見了車子裡發生的事情,立刻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
  不緊不慢地跟著那輛出租,趙禎撥了白玉堂的電話,和白馳的一樣,也沒有人接。
  趙禎想了想,撥通了包拯的電話……
  …………
  白玉堂他們開了大概二十多分鐘就到了南郊那幢別墅的外圍,眾人下車準備行動。這時,警備車上的安全電話響了起來,白玉堂一皺眉,這是只有包拯才知道號碼的行動指揮電話,現在響,就表示行動有變。
  接起電話,就聽包拯劈頭蓋臉來了一句:「行動取消!」
  白玉堂一愣:「取消?」
  身邊的眾人都聚攏了過來,發覺電話那頭包拯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就見白玉堂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還沒等眾人明白過來,就見他扔了電話,飛也似的衝向自己的車,發動車子後,一腳油門踩到最大,絕塵而去。
  眾人都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馬漢比較冷靜,拿起安全電話,「包局?發生什麼事了……」
  十秒後,眾人都沖上車子,掉頭,飛也似的離開,追著白玉堂的車子而去,但開出了一段路才發現,哪裡還有白玉堂的影子。
  
25 火
  
  洛陽是被水流聲吵醒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仰躺在地上,頭頂是藍色的尖頂,很高,像是那種舊式的工棚。
  脖子有些疼,真是久違了的感覺,洛陽莫名覺得很真實,估計應該是很疼很疼的吧,雖然自己只感覺到了一點點疼。
  想坐起來,但是發現雙手是被捆著的,用力掙了兩下,發現掙不開,綁得很結實。
  陽陽轉過臉,想側身坐起來,卻在看到身邊躺著的人時愣住,
  「展叔叔?」洛陽挪過去,發現展昭緊閉著雙眼。
  洛陽呼喚了一陣,展昭完全沒有要甦醒的意思,心裡有些害怕,湊上去去聽了聽,發現展昭的心跳和呼吸都很微弱。
  「呵……」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輕笑聲。
  洛陽猛地回過頭,就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人,手上拿著個空空的鐵桶。洛陽知道,那是汽油桶。同時,他也聞到了四周濃烈的汽油味,轉臉才發現這是個類似塗料車間之類的地方,四周還有好多紙箱……而那個哐噹一聲將桶扔在一邊的人,正是藍成霖。
  「你,你對展叔叔做了什麼?」洛陽怒視這藍成霖,雙手用力地搓動,想要掙開繩子。
  「呵……」藍成霖笑著搖搖頭,「小東西,你有沒有聽說過琥珀鹼?」
  洛陽不解。
  「琥珀鹼是一種限量使用的劇毒藥物,少量用的話是肌肉鬆弛劑,大量的話,就是劇毒。」藍成霖臉上的笑容擴大。
  「你……」洛陽有些害怕,回頭用頭蹭了蹭展昭,發現他還是不醒。
  「我給他噴了一些,」藍成霖掏出打火機,臉上有些眉飛色舞,「你知不知道,我這輩子,最恨兩個人!」
  洛陽緊緊盯著他手上的打火機,心裡想著要是他點火的話……
  「一個是洛文,另一個就是白玉堂!」藍成霖說得咬牙切齒,「洛文已經死了,可是他死了也要害我!」藍成霖因為激動,劇烈地喘著氣,「至於白玉堂……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該死的混得那麼慘!」
  「喀嚓」一聲打開打火機,藍成霖大笑了起來,「大概白玉堂不久就能到了吧……展昭用了肌肉鬆弛劑。一旦吸入濃煙,就必死無疑!」
  洛陽臉色煞白,就聽藍成霖繼續說,「本來,他們只叫我把你們送過去,不過,我改變主意了,一想到白玉堂看著展昭死在面前,我心情就說不出的舒暢!」
  說完,他向後退去,退到卷閘門的後面,抬手將打火機一扔,瞬間,火舌竄起,隨著汽油延伸的熊熊火焰迅速將展昭和洛陽圍到了中間,藍成霖大笑著,一把拉下了卷閘門。
  …………
  趙禎怕被發現,不敢跟得太緊,遠遠看見那輛出租進了一片大的廠區,他在門外停下了車,電話一直通著,白玉堂和他保持著通話,以確定位置。
  打開車門,趙禎放下了里斯本,就見里斯本一下來就望著後方,趙禎也一回頭,吃驚地張大了嘴,白玉堂的車子已經飛也似地衝了進來。
  「人呢?」白玉堂衝下車,趙禎被他的臉色嚇到,指指廠房裡,「進去了,這裡很大,里斯本應該可以找到。」說著,拍了拍里斯本的腦袋,不等趙禎發話,里斯本已經跑進了廠房,白玉堂也跟上。
  趙禎想追,卻遠遠看見好幾輛警車都開了進來。
  「我哥呢?」白馳衝下車,說話的聲音帶著顫音,急得眼圈通紅。
  趙禎也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指指裡面,示意大家一起進去。
  白玉堂隨著里斯本在廠區裡兜兜轉轉,但是四周有不少的廢舊輪胎,因此里斯本似乎有些轉向,在原地轉了幾圈,急得直吼。
  白玉堂倒是冷靜了下來,走過去抬起里斯本的大腦袋,低聲道:「冷靜,現在只能靠你了,好好感覺一下!」
  里斯本停止了低吼,漸漸平靜下來,猛地一轉頭,盯著遠處。
  白玉堂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就見不遠處的一處廠房頂端,冒起了一股濃煙。
  來不及多想,白玉堂飛也似地衝向了那見廠房。
  火勢迅速地擴大,不多久,遠處的白馳等也看見了,等眾人衝到廠房不遠處,正好看見白玉堂用一根三角鐵撞碎了廠房的窗戶,一頭衝進了火場,隨著他,里斯本也衝了進去。
  「哥!」白馳看著已經被熊熊大火包圍的廠房,SCI的其他人想衝進去,卻被特警隊的攔住「現在進去只會礙事……」
  話還沒說完,剛才白玉堂衝進去的那個窗口就被烈焰封住了。
  趙禎掏出手機打電話叫救護車和消防車,其他人都緊緊盯著火場。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流逝,等在外面的人只覺得這火是燒在他們的心上,個個連怎麼呼吸都忘了。
  正這時,就聽「轟」地一聲,另一邊的窗戶被一個飛出的椅子撞碎,隨後里斯本躍了出來,身上赫然趴著小洛陽,里斯本的尾巴都著火了。眾人的心提到嗓子眼,這時,就見白玉堂抱著昏迷不醒的展昭跳出了窗。
  SCI的眾人驚得倒吸了一口氣,白玉堂的胳膊上著了火。
  馬漢等趕緊上去用衣服幫他滅火,卻發現白玉堂不對勁,他完全不看眾人,瘋了一樣給展昭做著胸外壓和人工呼吸,這時眾人才發現,展昭已經沒有了呼吸。
  「琥珀鹼!」神智還清醒的洛陽大喊起來,「藍成霖給展叔叔吸了琥珀鹼。」
  眾人都倒吸一口冷氣,這招太過狠毒了。
  白玉堂也不知道是急瘋了,還是冷靜過頭來,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一遍遍重複著胸外壓和人工呼吸,嘴裡反覆叫著「貓兒」。
  空氣中有淡淡的焦糊味道,竟是白玉堂手臂上的大片燒傷傳來的,只是時間漸漸流逝,展昭依然沒有呼吸,希望漸漸渺茫,眾人的心也一點點變冷,馳已經蹲在一邊哭了起來。
  就在遠處響起救護車的鳴笛聲時,展昭突然輕輕咳嗽了一聲。
  在場的所有人大概這輩子都沒有感覺到咳嗽聲這麼美妙過。
  「貓兒?」白玉堂輕輕地拍著展昭的面頰,咳嗽了兩聲的展昭意識依然模糊,但是卻有了呼吸……白玉堂的眼淚,這才掉下來,臉上卻是失而復得的笑容。
  救護人員立刻將展昭、洛陽和白玉堂都送上了救護車,白馳跟著救護車一起去了醫院。救火車也趕到,消防員開始滅火。SCI的眾人心早飛去醫院了,也都紛紛上了車,跟著
  救護車走了。
  趙禎卻站在原地沒有動,他還在出神,眼前全是剛才白玉堂給展昭做胸外壓時的那一幕。正這時,就聽身邊的里斯本突然低吼了一聲,盯著廠房的後方看著。
  趙禎轉念一想,雙手插兜,和里斯本一起,閃到了廠房後面,就見一個衣衫不整的人,正鬼鬼祟祟地向火場的方向張望。
  對里斯本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里斯本乖乖安靜了下來,趙禎不動聲色,看著那個人。
  就見那人觀察著火場的情勢,臉上似乎有幾分不安。
  趙禎想了想,閃到那人的身後,突然低叫了一聲:「藍成霖!」
  那人明顯驚得一蹦,回過頭來,眼中的驚駭告訴趙禎,他就是藍成霖。
  「你是誰?」藍成霖戒備地盯著趙禎,「警察?」
  趙禎聳聳肩,搖頭,這時,里斯本也走了出來,坐到趙禎的身邊,藍成霖看到這只巨大的非洲白獅,臉上也變了顏色。
  「你想怎樣?」藍成霖掏出腰間的槍,還沒來得及瞄準,就見趙禎手一甩,一把飛刀已經穩穩地扎透了他的手背。
  「啊……」藍成霖疼得大喊出聲,槍落地,握著自己的傷手,靠到了牆邊,「你要抓我去警局?」
  趙禎搖頭。
  「你……你是他的人?」藍成霖臉上的神色更加的驚恐。
  趙禎覺得有趣,又搖了搖頭。
  「你,你究竟是誰?」藍成霖盯著趙禎。
  「我本來不喜歡管閒事。」趙禎摸了摸下巴,像是在自言自語「不過,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一個男人那麼傷心的。假如,展昭真的死了……不知道白玉堂會怎樣」
  說到這裡,趙禎停下來,注視著藍成霖的臉,道:「你的臉上剛才有一種暢快的表情。」
  藍成霖不語,他覺得眼前這個人看著似乎是正常人,但是又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樣。
  「你那種暢快的表情,讓我很不爽。」趙禎微笑著拿出電話,「所以,我也想暢快一下。」
  「你……你想幹什麼?」藍成霖感覺到一些不妙。
  「我想讓你受些教訓,這樣我能感覺暢快。」趙禎用電話輕輕地敲擊著下巴,「不過貌似你知道的事情又不少,得從你身上弄些情報幫助SCI的人破案。」
  藍成霖睜大了眼睛盯著趙禎,不明白他究竟想怎樣。
  「所以……我覺得有一個人大概對你會很感興趣。」說完,撥通了電話。
  電話接通,就聽趙禎含笑道:「你好,找白錦堂」
  ……
  藍成霖想逃跑,但是里斯本就坐在他身邊看著他,只要他稍稍一動,就會聽到一聲驚人的獅子吼。
  十分鐘後,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趙禎的身後,開門下來的,是雙胞胎。
  「大哥去醫院了,不是你說他還不知道,大概玉堂不讓人驚動他。」丁兆蘭走上來,對趙禎點了下頭,「大哥讓我帶句話,說謝謝你救了他兩個弟弟,以後只要我們能幫上忙的,你儘管說。」
  趙禎點頭,笑得有些別有深意,「這倒不錯。」
  丁兆惠不比兆蘭沉得住氣,早就盯上地上的藍成霖了,他走過去第一件做的是給藍成霖戴上一個口嚼一樣的東西,讓他合不上嘴。
  輕輕拍了拍他臉,兆惠笑呵呵道,「待會兒,你可能會想,沒有這個就好了……」邊說,邊湊近他,冷冷道,「沒有它,你就能咬斷自己舌頭,早點解脫……放心,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拖著一個勁搖頭的藍成霖上了車,丁兆蘭也對趙禎道了聲多謝後,轉身上了車,揚長而去。
  趙禎輕輕解開襯衫的領子,低頭看里斯本,笑問:「的確很暢快,是吧?」
  ……………………
  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永遠不會讓人開心起來,私人病房裡,白玉堂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坐在床邊盯著床上靜靜躺著,帶著氧氣罩的展昭。
  當醫生從急救室裡出來,告訴他展昭已經沒事了,靜養兩天就能出院的消息後,白玉堂才覺得自己又活了回來,隨後,整條左手鑽心一般的疼,抬手一看,自己都失笑,燒傷了一大片。
  伸手過去,抓住展昭露在被子外的手,感覺到是溫熱的,白玉堂只覺得一份由衷的滿足。醫生催了好幾遍,讓他吃止痛片,但是他不想吃,吃了那玩意兒多少會有些犯暈,他想清清醒醒地等展昭醒過來,儘管手上火辣辣的痛。
  就這樣靜靜地盯著展昭的臉,不知不覺,天黑了,又漸漸變亮,那人長長的睫毛,終於開始顫動,緩緩地睜開眼睛,有些迷糊地望向他。
  白玉堂並沒有很激動,只是想平時早晨醒來時一樣,伸手捏捏展昭臉頰,微笑:「貓兒,醒了?」
  展昭眨了眨眼,開口,卻發現臉上的氧氣罩,顯得有些無奈。
  白玉堂伸手輕輕揭開了他的氧氣罩,湊上前,「想說什麼?」
  「陽陽……」
  「他沒事。」白玉堂笑,指了指遠處沙發上蜷著睡著了的洛陽,「昨晚守了你一夜,好不容易睡著的。」
  放心地點點頭,展昭低低的聲音又說,「我想明白了,整個案子,從頭到尾……」
  白玉堂點頭,湊上前親他的額頭,「我想不明白,你說給我聽。」
  展昭笑,「行……不過你先做飯給我吃,肚子餓。」
  「嗯。」白玉堂伸手幫他梳理微亂的頭髮,「想吃什麼,就給你做什麼。」
  
26 溫情
  
  展昭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會兒,便被一陣喧嘩之聲吵醒,再睜開眼,就看到滿屋子晃動的人影。
  「貓兒,醒了?起來喝粥!」白玉堂站在床邊喝粥,見展昭醒了,就打開保暖壺給他也盛出一碗,展昭靈敏的鼻子馬上分辨出這是他最喜歡的海鮮粥,肚子立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撐著胳膊坐起來,發現身上除了沒力氣之外,並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有人給他在身後墊了個枕頭,低頭一看,見是一臉關切的陽陽。
  展昭剛伸手摸了摸陽陽的腦袋,就被兩個人撲上來一把抱住,「寶貝,嚇死媽媽了。」
  「咳咳……」一旁喝著粥的白玉堂差點把嘴裡的粥都嗆出來,伸手拉了拉其中一個媽媽的袖子,「媽,你叫錯人啦。」
  白家媽媽把白玉堂往旁邊推了推,讓他別來礙事,繼續和展家媽媽一起摟著展昭蹭啊蹭。
  展昭抬眼就見不遠處站著自家老爸,包拯,還有白錦堂,自己則是被兩個媽媽摟著,臉上被啃的都是口水,真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輕點抱,貓兒快被你們憋死了。」白玉堂一臉嫌惡地喝著粥,早上被趕來的老頭子劈頭蓋臉一頓罵,說自己沒看好展昭,他委屈地說自己也受傷了,老頭子卻說傷疤是男人的勛章,你皮糙肉厚的受點傷算什麼,氣死!
  白錦堂看了看白玉堂,突然用不低的聲音道:「玉堂,聽說你急哭了?」
  「咳咳……」白玉堂猛地咳嗽了起來,抬眼,就見展昭正一臉吃驚地看著他,兩個人眼神相對,都愣住。
  「呃……我去洗碗!」白玉堂拿起盤子一溜煙就跑了,展昭見他難得的臉通紅,連耳朵都是紅的。
   逃難似的奔出病房,白玉堂心說這回被那貓抓住了把柄,以後還不被吃得死死的,大哥真是害死人了。邊搖頭邊往前走,在轉彎口,猛地看見陽陽不知什麼時候出 了展昭的病房,獨自坐在了迴廊的椅子上,低著頭,好像有些沮喪。白玉堂知道陽陽從展昭被救回來之後,就一直在自責,剛想走過去安慰他幾句,就見洛天從另一 邊走到了陽陽的身邊坐下。
  白玉堂有些為難,難得他們父子團聚,自己還是別去摻一腳了,不過現在又沒臉回去,只好拿著盤子僵在原地。
  拐角後洛天的聲音,卻清晰地傳了過來。
  「怎麼這麼沮喪?」洛天坐到陽陽身邊,伸手摸摸他的頭髮,「展叔叔沒事,不是應該高興的麼?」
  洛陽仰臉看了看洛天,往他身邊蹭了蹭,嘆了口氣,說:「展叔叔差點就死掉了,白叔叔也受了傷……都怪我不聽話,他們叫我不要亂跑的。」
  洛天笑了笑,「你怕他們不喜歡你了?」
  洛陽仰起臉來看看洛天,老實地點點頭。
  「他們不會的。」洛天把洛陽包起來,放到腿上,笑道,「如果你是展昭,展昭是陽陽,你會不會怪他?」
  洛陽眨了眨眼,想了想,搖頭:「不會。」
  「那你覺得展昭和白玉堂是不是比你更好的人呢?」洛天繼續問。
  「嗯,」洛陽點頭。
  「他們既然比你更好。」洛天捏捏洛陽的腮幫子,「你都不怪他們,他們自然也不會怪你,這叫將心比心。」
  洛陽像是明白了,點頭,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隨後,兩人很親暱地邊笑邊聊起了天。
  白玉堂站在拐角處,臉上露出笑意,還是決定不要走過去打擾兩父子聊天,硬著頭皮回展昭的病房去好了。
  …………
  趙禎醒過來,打開門出來拿報紙,卻見白馳正坐在家門口的花壇邊。
  「馳馳?你怎麼不進來?」趙禎走下來,坐到他身邊,伸手摸摸他手,感覺有些涼,皺起眉,「你等了多久?沒帶鑰匙?怎麼不敲門?」
  白馳還是沒說話,良久才抬起頭來看趙禎,聲音有些啞:「這次,謝謝你。」
  趙禎一愣,盯著白馳看了一會兒,有些無力地笑了笑,伸手捏他臉頰,「怎麼了?這個時候不在醫院裡陪著你兩個哥哥,跑我這兒來說些有的沒的。」
  白馳地下頭,雙手托著下巴,呆呆地道:「我昨天什麼忙都幫不上,就知道哭。」
  「呵……」趙禎被他逗笑了,問,「那你想幫什麼忙?衝進火場去救人?」
  白馳咬咬嘴唇,「我知道我沒用。」
  趙禎嘆了口氣,伸手抬起白馳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低聲問:「你知道我昨天為什麼會出現在警局?」
  白馳搖搖頭,傻乎乎地問:「你不是出國去了麼?「
  「我昨天剛回來的。」趙禎無奈,「我給你買了些禮物,所以去警局找你。」
  「嗯……」白馳點頭,聽趙禎繼續往下講。
  「如果我昨天不去找你,也不會撞上那事。」趙禎道,「換句話說,用你那個數字腦袋想想看,要是沒有你,展昭被救的機率是多少?」
  白馳愣愣地看著趙禎,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你那兩個哥哥都是明白人。」趙禎笑著湊上去在白馳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他們除了感謝我來的及時,更多的應該是在慶幸有你這個弟弟吧。」
  白馳徹底呆了,臉也慢慢地紅了起來,最後反應起來趙禎剛才親了他一下,臉更加紅。
  趙禎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隨後又擺出一副痞子相,問:「諾,你說是來謝我的,一點謝禮都沒有?」
  「你……想要什麼謝禮?」白馳認真地說,「你想要什麼,我都買給你,這次真是幫了很大的忙!」說完,白馳又補充了一句,「最好是我能買得起的,我沒有很多錢。」
  趙禎挑挑眉,湊近問,「我想要什麼,你都給?」
  「嗯!」白馳點頭。
  「那……」趙禎湊近,低聲問,「你過來跟我一起住。」
  白馳眨眨眼,「一起住?要我給你做管家?可是我沒有很多的時間。」
  「不用,你什麼都不用做。」趙禎笑得溫柔,「你只要住下,讓我每天都能看見你,你下班的時候我可以去接你,上班可以送……這樣就行。」
  「就這樣?」白馳有些不解。
  「就這樣!」趙禎點頭。
  ……白馳想了想,點頭,「好。」
  「你等我一下!」趙禎轉身回去,沒一分鐘就跑了出來,拿著車鑰匙。
  「你幹嘛?」白馳不解地被趙禎拉上了車。
  「搬家!」趙禎發動車子,說得乾脆,「馬上!」
  「現在?這麼急?」
  「不急怎麼行?」趙禎笑,「你後悔我可就虧了,對了,把原來的房子退了吧!」說完,踩下油門,向白馳的公寓駛去。
  ………………
  包拯和展昭的家人呆到傍晚,就紛紛離去了,房間裡又剩下了白玉堂和展昭兩個人,氣氛有些尷尬,別彆扭扭的。
  喝完粥,白玉堂給展昭擦擦嘴,就拿著保暖壺去洗了。展昭好笑,剛才聽白錦堂說白玉堂急哭了,這可是千年一回的奇觀,仔細想了想,還真是不知道白玉堂哭是什麼樣子,展昭有些邪惡地後悔自己當時怎麼沒有醒。
  白玉堂剛出去,就有人敲敲門,走了進來。
  展昭一看,發現是馬欣。
  「感覺怎麼樣?」馬欣走過來看了看展昭的病歷,「還好琥珀鹼的份量不重,兩三天就能好了。」
  展昭笑了笑,見馬欣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就問,「怎麼了?有話說?」
  馬欣向門口看了看,湊上來小聲說:「你幫我個忙好不好?」
  「什麼忙?」展昭很感興趣地問。
  「白隊長啊!」馬欣為難地說,「他不肯吃止痛藥!」
   展昭一愣,很快明白了過來,白玉堂有極強的自我控制力,包括他的潔癖,都是輕微強迫症的一種表現,其實也是他長年高壓力工作而形成的職業病。對於白玉堂 來說,沒有什麼比無法控制自己更讓他難受的了,所以他才不肯吃止痛片,燒傷的止痛片份量一般都很重,服用後會讓人意識迷糊。
  「他昨晚上就沒有睡!」馬欣接著道,「他不吃止痛片,雖然不影響傷癒,但是疼痛會讓他睡不著覺,缺乏睡眠會影響他傷口的癒合和健康!」
  「我明白了!」展昭點頭,「你想我怎麼做?」
  「騙他把藥吃下去!」馬欣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紙包,遞給展昭,「裡面有四顆,連著吃兩天就行!」
  「包在我身上!」展昭收了藥丸,馬欣就歡天喜地地跑了。
  展昭坐在床上盯著兩片止痛藥發呆,怎樣才能讓白玉堂乖乖吃下去呢?想著想著,視線落到了櫃子上的果盆裡,眼珠轉了轉,計上心頭。
  白玉堂端著洗好的保暖壺回來,就見展昭正坐在床上剝葡萄,放下飯盒,正在想要怎麼開口說話,卻見展昭對他招招手,道:「過來!」
  走到床邊坐下,「貓兒,吃葡萄啊?」白玉堂沒話找話。
  展昭剝好一顆葡萄,抬手就塞進了白玉堂嘴裡。
  白玉堂一愣,還沒嘗出葡萄是酸是甜,就見展昭湊上來,親上了他的嘴唇……
  睜大了眼睛,白玉堂有些反應不過來,這貓今天怎麼這麼大膽?正想著,展昭的舌頭就伸了進來,白玉堂一驚,整顆葡萄都嚥了下去。
  白玉堂噎得夠嗆,一臉疑惑地看著眼前笑得有些狡黠的展昭,那人還伸出粉色的舌頭舔舔嘴唇。
  既然展昭都那麼主動了,他白玉堂自然沒有客氣的道理,湊上去按住床上的人,狠狠親了起來。
  被親得暈暈乎乎,展昭無奈地想,為了小白的健康,算了,吃虧點就吃虧點吧。
  ………………
  天漸漸暗下來,透過單人病房的落地窗戶可以看到遠處S室的夜景。
  陽陽和洛天在隔壁的房間裡睡著了,門口有專門的警員守著,馬漢等也輪班給展昭他們守夜,白玉堂關了房間的燈,和展昭一起坐在陽台上,吹著微涼的風,看著外面的夜景。
  「手疼不疼?」展昭問身邊的白玉堂。
  「嗯?」白玉堂似乎有些迷糊,展昭算了一下時間,止痛藥應該已經起作用了,而且白玉堂昨天緊張過度,又一晚沒睡,現在應該已經徹底被止痛藥征服了吧。
  「小白?」展昭輕輕地伸手戳戳白玉堂的腮幫子。
  「貓兒~」白玉堂哼哼了兩聲,靠過來摟住展昭的腰,把頭靠到展昭懷裡,蹭了兩下。
  展昭忍不住笑,何時見過這麼可愛的白玉堂。輕輕梳理他的頭髮,低聲問,「小白,你手疼不疼?」
  白玉堂搖搖頭,「不疼,突然就不疼了。」
  「你感覺怎麼樣?」展昭見他雙眼微合,就選擇了一個比較舒坦的角度靠到落地玻璃門上,讓白玉堂在他懷裡躺得舒服一些。
  「感覺……好……」白玉堂笑了笑,又喚了一聲,「貓兒~~」
  展昭想了想,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按下了錄音鍵,低聲問白玉堂,「小白,你真的哭了?」
  現在的白玉堂一點防備都沒有,聽到展昭的問話,摟住他腰的雙手收緊,道:「嗯……」
  「為什麼哭?」展昭繼續問。
  「……我怕……」白玉堂斷斷續續地說,「從來沒有這麼怕過……」
  「你怕什麼?」展昭將手機放到腿上,伸手摟住白玉堂的腦袋,輕輕地摸著他的耳朵。
  「怕你沒了……」白玉堂迷迷糊糊地說著,「還好你沒事。」
  「那……以後是不是我想怎樣,你就隨著我怎樣?」展昭湊到他耳邊問,「出外勤不管多危險都帶著我去,我想吃什麼就做什麼給我吃?」
  「嗯!」白玉堂點頭,「我後悔死了,以後無論到哪裡我都會帶著你,你想吃什麼我都給你做,想要星星就不給月亮……」
  展昭被逗得笑了起來,又問,「那我想吃辣的!」
  白玉堂點點頭,哼哼了兩聲,突然說:「辣的不能吃!」隨後,就調整了一下姿勢,蹭了兩下,沉沉睡去。
  「死老鼠,小氣!」展昭合上手機,按下播放鍵,剛才白玉堂夢囈一般的話被清清楚楚地錄了進去。
  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展昭低頭看著白玉堂安靜的睡臉——天知道,他當時只覺得自己很累,身子很重,感覺就像是在慢慢地往深海裡沉一樣,就是耳邊不斷響起的那幾聲「貓兒」,才讓他奮力又浮了上來……唯獨這個人,他不舍。
  
愚人節番外 愚人節澡堂事件
  
  四月一日,週六,風和日麗
  白玉堂和展昭準備趁著週日,帶陽陽一起去遊樂園逛逛,剛出門,白玉堂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您最近是否壓力過大,需要洗個溫泉澡緩解一下疲勞麼?」
  「哈?」白玉堂拿下手機看了看號碼,發現是個陌生的號,以前從沒見過,就狐疑地接著聽。
  電話那頭絮絮叨叨地說著:「請您,帶著您的家人朋友,一起來山頂的湯傑溫泉澡堂吧。」說完,就掛斷了。
  白玉堂皺著眉頭琢磨了一下,覺得聲音很陌生,從來沒聽過,是惡作劇還是做廣告?
  「怎麼了?」一旁的展昭好奇地問。
  「嗯……」白玉堂還沒來得及說話,展昭的電話也響了起來。
  接起電話,展昭聽了第一句也是愣了一下,看了看白玉堂,按下了手機的免提鍵。
  就聽電話那頭說:「請來山頂的湯傑溫泉澡堂……」
  白玉堂聽出聲音和剛才打給自己的那通是一樣的——邪門了!
  展昭看著白玉堂臉上的驚疑表情,問:「剛才你接到的也是這個電話?」
  白玉堂點頭:「一模一樣!」
  兩疑惑,這麼巧?
  身後的陽陽湊上來:「湯傑溫泉澡堂啊,那裡很好玩!」
  「好玩?」白玉堂和展昭吃驚,異口同聲問:「你去過?」
  「嗯!」陽陽點頭,「以前爸爸帶我去過,可舒服了,我們再去一次吧!」
  「湯傑溫泉澡堂……」展昭小聲地念了兩遍,轉臉看白玉堂,「小白,聽著是有些耳熟。」
  「我也聽說過,就在山頂。」白玉堂轉臉看展昭,「貓兒,你覺得呢?」
  展昭摸摸下巴,自言自語:「溫泉啊……好久沒去了呢。」
  「那就去吧。」白玉堂掉轉了車頭,心里美滋滋,這麼巧推銷電話打到他和那貓的手機上了,這叫天意不可違!溫泉啊溫泉,真是有情趣的好地方啊,一想到貓兒被蒸汽熏得粉撲撲的皮膚,他就熱血沸騰,加快速度,向山頂的湯傑溫泉澡堂進發。
  山頂離市區有一定的距離,開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到,剛停下車,就看到有其他兩輛車,也停到了旁邊的空車位上。
  下了車,眾人打了個照面,都傻眼。
  黑色奔馳裡下來的是白錦堂和公孫,大吉普里下來的是趙禎和白馳,還有里斯本。
  眾人對視了一會兒,愣了幾秒鐘後,同時發問:「你們怎麼在這兒?」
  白玉堂微一皺眉,問:「你們也是收到電話來的?」其他的幾人對視了一眼,點頭。
  這下,眾人都感覺蹊蹺起了來,怎麼可能這麼巧。
  正在原地猶豫,就聽遠處傳來了一聲吆喝:「歡迎光臨!」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澡堂的大門口站著一個圍著圍裙的小姑娘,邊跟眾人招手邊喊著。
  幾人立刻分辨出——剛才打電話的,就是這個聲音。
  走到了那個小丫頭面前,趙禎問:「剛才的電話是你打的?」
  小姑娘點頭,「是啊,我是這澡堂的老闆!」
  「你怎麼會有我們的電話?」展昭不解。
  「哦,是昨天來的一對客人給的。」小姑娘熱情地招呼幾人進去。
  「什麼樣的客人?」公孫問。
  「一對雙胞胎!」小姑娘笑著回答。
  白錦堂眉毛一抖,心說回去宰了他倆!
  「兩百一位,小孩子半價……」小姑娘打量了一下里斯本,「它要雙倍!」
  趙禎和白玉堂沒一個掏錢的,都轉臉看白錦堂。
  白錦堂這氣,無奈雙胞胎是自己手下,只好掏出金卡付賬。
  小姑娘歡歡喜喜收了錢,帶著眾人往裡走,「這邊請,這邊!」
  走進大門,裡面是一個很漂亮的庭院,庭院後方有一座華麗麗的建築,只是……眾人終於知道這「湯傑」溫泉澡堂的出處了,就見招牌上一隻湯姆一隻傑瑞……
  「哈哈,不好意思,我從小就喜歡看貓和老鼠!」小老闆娘捂著嘴笑,邊指了指前方,道:「裡面就是溫泉了,可以隨意享受,今天還沒有其他人來過呢。」
  幾人點點頭,走向大門。
  小姑娘見眾人走遠了,就跑回前廳,在門口放了一塊暫停營業的牌子,掏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小聲說:「喂,他們來了!……嗯,嗯……好的!我知道!」
  白玉堂等人走進澡堂,先入眼的就是一排更衣用的隔間,更衣室都帶鎖,裡面放了乾淨的浴巾。
  眾人進了更衣間換衣服,白玉堂、白錦堂和趙禎都三下五除二換完了,圍上浴巾跑出來,虎視眈眈地瞪著。
  不一會兒,展昭、公孫和白馳也都圍著浴巾出來了。
  倒吸一口涼氣,白玉堂、白錦堂和趙禎認真地看著。
  這時,小洛陽也圍著鬆垮垮的浴巾出來了,展昭失笑,蹲下來給他把浴巾重新圍好,打上結,再站起來,就見白玉堂正在揉鼻子。
  「怎麼了?」展昭不解。
  「沒!」白玉堂回答得斬釘截鐵,剛才那貓蹲下去的時候,若隱若現的……哎呀,鼻子好癢。
  走過更衣室,發現大門口貼著一張地形圖,眾人認真一看,紛紛驚嘆,這哪裡是什麼澡堂,簡直就是迷宮。
  眼前的入口總共有三種選擇,一個入口是泡泡池,裡面能洗泡泡浴,另一個是小魚溫泉,第三個是桑拿房。
  幾人看了看,決定分頭行動,省得看著鬧心。
  白馳和趙禎本來想進小魚溫泉,但是里斯本卻跑進了泡泡浴池的入口,兩人只好也跟了進去。
  公孫被白錦堂強行拖進了桑拿浴房。
  展昭拉著陽陽,和白玉堂一起進了小魚溫泉。
  泡泡池裡,里斯本看著一池子的泡泡,似乎有些猶豫,遠遠地蹲在池子旁邊看著,白馳小心翼翼地下了池子,這池子裡有水流控制,不止上面有泡泡,水下面也有很多泡泡。
  白馳把自己浸到池子裡,就感覺水流在按摩他的身體,舒服地吐出了一口氣。
  身邊水聲嘩啦啦響了幾下,趙禎也下來了。
  「哇,好舒服啊。」趙禎美美地吐出一口氣,湊到白馳身邊,笑道:「馳馳,你要不要搓背?」
  白馳吃驚,笑問:「你個假洋鬼子還知道搓背啊?」
  趙禎就見白馳一張小臉因為蒸汽的作用而紅撲撲的,可愛非常,心裡癢癢,正這時,就覺水下,白馳摸了他的腿一下。
  一愣,趙禎睜大了眼睛看著白馳,就見他神態自如,也轉過臉來對自己笑了一下。
  趙禎有些不確定,白馳不是這種性格啊,莫非是溫泉的魔力?
  正胡思亂想,就覺白馳又摸了他的腿一下,動作有些大膽……
  「馳馳……」趙禎湊上去就親了白馳一下。
  白馳愣住,有些不解地看著趙禎。
  趙禎撲上去抱住白馳就親了起來……隨後。
  「呀~~~」白馳大叫一聲,「你幹嘛摸我?!」
  趙禎一愣,自己就親了他一下,哪裡有摸?
  「呀!」白馳又一驚,猛地站起來,抬腳就對著傻愣愣的趙禎踩了過去。
  趙禎趕緊躲過,白馳踩了個空,站立不穩,一頭栽進了趙禎懷裡。
  「你怎麼這麼凶?」趙禎不解,「剛才你還摸我了呢,我也沒說什麼!」
  「誰有摸你!」白馳怒。
  趙禎呆住,剛才……正在想著,卻見白馳抬手就是一拳打過來。
  「哎呀……」趙禎沒有防備,一頭栽進了池子裡。
  白馳憤憤地爬上岸,拿了瓶香波,給里斯本洗毛,邊拿著刷子刷刷刷,邊嘀咕,狠狠瞪剛從水裡冒出來的趙禎。
  趙禎卻摸著下巴出神,剛才沉到水底的瞬間,他好像看到……
  桑拿房裡蒸汽繚繞,公孫坐在離白錦堂儘量遠的地方,努力保持著鎮定。但是,白錦堂一雙眼睛就是緊緊盯著他看,上上下下,一遍又一遍,公孫被看得全身起雞皮疙瘩,在桑拿房裡都覺得後背冒涼氣,不得不佩服白錦堂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流氓!
  對峙了一會兒,白錦堂突然笑起來,問:「你坐那麼遠幹什麼?過來!」
  公孫冷靜地搖頭,「這裡比較涼快!」
  白錦堂忍不住笑,點頭,「正好我覺得熱!」邊說,邊走到了公孫身邊。
  公孫正想跑,卻被白錦堂一把抓住,「你跑什麼,我又沒說要做什麼!」
  公孫心說你不做什麼才怪呢,還是儘量地僵硬著身體和這個禽獸保持距離。
  白錦堂卻含笑湊上去,慢慢親上公孫的脖頸。
  公孫腦袋裡只有一個詞——果然如此。
  白錦堂原本只想親一下公孫也就算了,沒想到公孫竟然把手放到了他的腰間,還略帶曖昧地撫摸了兩下。
  這要是還能忍耐,他白錦堂就不配做流氓了,伸手摟住公孫,笑:「寶貝,今天怎麼這麼主動?」
  公孫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白錦堂一把壓在了椅子上,親啊親。直到公孫迷迷糊糊地喊「暈」,白錦堂才想起來兩人是在桑拿房裡,趕緊抱著因為缺氧而暈乎乎的公孫去了冷水房降溫。
  讓公孫躺在榻上,白錦堂給他扇著扇子,心里納悶,剛才公孫的兩隻手都放在他胸前了,那摸他腰的是誰的手?
  小魚溫泉裡,白玉堂和展昭帶著陽陽先沖洗了一下,就下到了都是小魚的溫泉裡面。
  陽陽就見一條條小魚在身上啄啊啄,癢癢的,便咯咯地笑了起來。
  白玉堂和展昭靠在岸邊,享受這小魚們的周到服務。
  水池很深,展昭來了興致,游了起來。
  白玉堂笑:「貓兒,你那兩下子,小心淹著。」
  淹什麼呀,展昭笑,「這水最深也就到胸口。」
  白玉堂也游了過去,身邊的小魚也都跟過來圍著兩人。
  兩人邊笑邊小聲說著話,只覺得難得的輕鬆愜意,正這時……
  「貓兒,這是什麼?」白玉堂伸手伸手從水裡摸起了一樣東西。
  展昭一看,就見是一副眼鏡……而且還是防水鏡……
  兩人對視了一眼,覺得有些奇怪,這時,白玉堂感覺到水下的水流,有一些異常。遠處的陽陽突然睜大了眼睛,盯著他們身後的假山。小魚溫泉裡有不少假山,都是含礦物質的礁石,是供給小魚們養分的。
  白玉堂不動聲色,假意和展昭說笑著,往礁石的方向靠近,就見那裡聚集了一群小魚。就在兩人接近礁石的時候,忽然就見礁石後,伸出了一隻手……
  白玉堂猛地抓住那隻手往外一拖,向空中一甩。
  「呀~~~」慘叫一聲過後,一個一頭金發,身材高大的老外整個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到了浴室的地皮上,順著滑溜溜的地磚一路滑到了外間。
  白玉堂和展昭、陽陽都從水裡出來,追了出去。就見那人還趴在地上,一手捂著鼻子,那鼻血也不知道是剛才摔出來的,還是早就在流了的。
  同時,兩邊的門簾也被挑起,白錦堂扶著暈乎乎的公孫,氣呼呼的白馳和一臉鬱悶的趙禎,都走了出來,一見地上的人,愣住了,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趙禎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把他揪了起來,「剛才是不是你?!」
  那老外哭喪著臉,嘰裡呱啦地說著英語,看起來慌慌張張的。
  「啊!真的抓到啦!」正這時,門口的簾子被掀開,小老闆娘衝了進來。
  幾個大男人都有些尷尬,那小姑娘看了眾美男一眼,擦了把口水。隨後,她一指那老外道:「前一陣子我這澡堂子裡鬧色狼,把我的客人都嚇跑了,我費了好大力氣都沒抓住他,這回可好了!」
  後來一問,才知道,這個老外原來是個潛水運動員,這裡的溫泉池子每一個都是貫通的,他原本喜歡來這裡只是因為可以潛水游來游去,但是後來卻發現了另一個好處……他常常會潛伏在池子裡,看見美男就掐一下,摸一把……
  白錦堂和趙禎聽得臉色發青,二話不說,把人胖揍了一頓。
  將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色狼送上警車,小老闆娘為了感謝幾人的幫忙,特意免費給了他們三間VIP浴室包房,幾人都度過了美好的一夜。
  是夜,趙禎他們的房間裡,和里斯本玩了一夜的洛陽趴在里斯本蓬鬆松香噴噴的毛上呼呼地睡著了,里斯本乖乖地躺著,用腦袋蹭了曾陽陽,就摟著他一起睡去。
  陽陽做夢的時候還在疑惑,包伯伯幹嘛要他想辦法帶展叔叔他們來溫泉澡堂呢?
  趙禎看著趴在自己肚子上呼呼大睡的白馳,白錦堂和白玉堂兩兄弟現在一定很愜意,為什麼自己就連摸一下都要被小東西揍,這小傢伙這麼呆,什麼時候才能開竅啊?!
  白錦堂和公孫的房間裡,照例春色無邊。
  ……
  展昭迷迷糊糊睡下前,突然問白玉堂:「小白,那小老闆娘眼熟不?」
  白玉堂想了想,猛地「啊!」了一聲,「包局辦公室裡有一個相框」
  「是他和他侄女兒的合照!」展昭也終於想了起來。
  兩人立刻明白了過來——著了那老狐狸的道了!
  樓下大廳裡,因為抓住了色狼而重新迎來了客人的小老闆娘正在算賬,美滋滋地看著賬本,她拿起電話:「喂,三叔,真靈啊,果然他們一來就把色狼抓住了!」
  電話那頭,包拯笑得得意。
  
27 滅鼠
  
  展昭住院的第三天,一大早,蔣平風風火火地趕到了醫院。
  「怎麼樣?」白玉堂問。
  「展博士讓我找的東西我都拿來!」蔣平說著,就從包裡拿出了筆記本電腦,邊開機,邊道,「警局所有後勤人員的名單都在這裡。」
  「哥,你要警局後勤人員的名單幹嘛?」白馳不解,陽陽也好奇地踮著腳尖,湊過來看顯示屏。
  展昭對沙發上坐著的洛天招招手,「洛大哥,你來看看。」
  洛天不明白展昭要他看什麼,但還是走到了近前。
  蔣平點出了所有後勤人員的登記表。
  展昭一張張地往下翻看著照片,當翻到某一張的時候,就聽洛天猛地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了?」白玉堂湊上前看,就見那是一張五十來歲男子的照片,有些眼熟。
  「2-12-11」洛天良久才輕輕地說出了一句,「他……他竟然在警局。」
  「你說他是2-12-11?」白馳頗有些吃驚,靠近看了看,才猛地發現,雖然角度不一樣,但和陳婕留下的視頻裡的,的確是同一個人。
  「貓兒……你怎麼知道他是警局的後勤人員?」白玉堂不解地問。
  展昭點出照片上那個人的資料,就見姓名一欄寫的是「杜舍」,職位一欄是:「清潔,大樓內部,工作時間是六年。
  「不可能啊!」白玉堂皺起眉,「我看他一點印象都沒有,怎麼可能在警局裡做了六年?」
  「因為他每次出現的造型都不太一樣吧。」展昭微微一笑,「而且別忘了,有些地方,他要去的話,不一定要走普通通道……」
  在場所有人都感覺背後陣陣地冒涼氣,不約而同想到了橫溝正史《白髮鬼》那本小說裡,那個躲在閣樓裡監視仇人行動的復仇鬼
  「你是說……他一直都在我們身邊?」白玉堂開始靜靜地回想:的確,從這個案子的開始,到整個案子的發展,以及最近展昭被綁架的一系列事件,時機都拿捏得剛剛好,就像整個案子都有人在盯梢一樣。
  「小白,你找人去後勤部打聽一下,看看這個叫『杜舍』的人,是不是已經辭職了?」展昭提醒白玉堂。
  白玉堂撥通了警局的電話,讓馬漢親自去後勤處問,囑咐他機靈點,找人套套話,問出些和這個杜舍有關的消息來。
  「杜舍……杜舍……」洛天反覆地念叨了幾遍,最後淡淡地說,「毒蛇……」
  「貓兒,究竟怎麼回事?」白玉堂拉了張椅子在展昭的床邊坐下,問。
  「我想了很多,這次的案子,如果不是藍成霖為了私怨,我和陽陽應該已經被抓走了。」展昭緩緩地給眾人解釋,「感覺就像是中了一個圈套,但是,如果這是個圈套,那也就是說,從傑傑的催眠開始,就是騙局。」
  眾人紛紛點頭,其實一開始大家就考慮過,是不是催眠的時候出了什麼問題,不然怎麼會中計。
  「一個人在被深度催眠的時候,是不可能說謊來欺騙催眠師的。」展昭認真地說,「傑傑是個心智不健全的人,他自己沒法做出主觀的判斷,但是,要叫這樣一個人去騙人是非常困難的,因為他沒有邏輯能力,沒法有效地應對突發的變化,他的行動力強,但思維能力卻不強。」
  「也就是說,催眠是成功的,從傑傑口中得到的訊息也是真實的。」白玉堂點頭,「但是,我們和包局決定這次行動,只有短短的十分鐘時間,知道的人就我們幾個,其他人如果要知道內容的話,途徑只有一個……」
  「偷聽!」眾人異口同聲,當時他們下決定的時候,那個人應該就在附近,可能正是在他們頭頂上的大型中央空調管道里……用他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縮骨功。
  「還有藍成霖被救!」展昭接著說,「藍成霖之前一直被關在警局的看守所裡,沒有外力的幫助,他想憑自己的力量殺死獄警逃離,是根本不可能的。」
  「如果是杜舍突然從上方進入,和他合作的話……」白馳連連點頭,「對啊,只有這一種解釋了!」
  「我覺得,他那天的本意,可能並不是去偷聽我們的行動計劃,而是去救人。」展昭輕輕地摸摸下巴,「聽到我們的行動計劃只是碰巧。」
  「你是說,他去救傑傑?」白玉堂道,「有這個可能,但是他沒想到你給傑傑催眠,問出來了線索,我們要連塔伯的老窩一起端,所以他就只好先放棄傑傑,轉而通知塔伯他們。另一方面,他發現你沒有和我們一起去,所以就設下了一個這樣的圈套,準備趁機先抓走你和陽陽。」
  「藍成霖恨我們,性情傲慢不好控制,如果要執行綁架的話,他並不是最佳的人選!」展昭繼續道「偏偏找他來,就證明這次的計劃很倉促,他只能就近找人。」
  「藍成霖剛從警局逃出來,大家都以為他一定是躲得遠遠的,所以他偏偏就躲在附近。」白玉堂皺起眉,「這個杜舍心思縝密,又有特殊的能為,實在不好對付!」
  「其實我最擔心的,並不是這個……」展昭似乎有些遲疑,眾人都望向他,這時,蔣平的電腦發出了嘟嘟的聲音。
  「是馬漢那頭來的視頻通訊。」蔣平點開畫面,「大概有消息了。」
  「頭!」顯示屏的畫面裡,出現了拿著資料的馬漢和公孫。
  「怎麼樣?」白玉堂問。
  「我剛才去了一趟,這個叫杜舍的的確在兩天前就離職了。」馬漢道,「我剛問了一下後勤部的管事,他們說這個杜舍,人稱杜老實,平時很本分,甚至有些傻,所以別人常常找他調班。」
  「他都跟哪些人調過班?」展昭問。
  「不少。」馬漢拿出單子翻看起來,「不過我注意到他和停車場的車官員換得最勤了。」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難道那張照片也是他放的?
  「他是不是有孩子,還不止一個?」展昭突然問。
  馬漢有些吃驚,點頭道:「據說這人挺隨和,時常會帶著幾個不同的孩子,一問起來,就說都是親戚家的。」
  「果然……」展昭嘆了口氣,靠倒在了身後的枕頭上。
  「貓兒,怎麼了?」白玉堂有些擔心。
  展昭皺起眉,道,「那張照片你還帶著麼?」
  白玉堂拿出照片,遞給展昭。
  「我上次就說過,這照片背後的字跡是小孩子寫的……」展昭低聲說。
  「小孩子?」所有人都有不好的預感。
  「你們想,真正的2-12-11只有一個,也就是說這世界上有那種超常能力的人只有洛天和杜舍兩個人……那傑傑是哪兒來的?」
  「後天培養的……」白玉堂臉色嚴峻,「實驗還在繼續?」
  展昭點頭,眾人都沉默了。
  「咳咳……」顯示屏裡,公孫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又一次移回了顯示屏。
  「我給傑傑做了一些體制檢查。」公孫打開手上的一份文件,「他的身體正在快速地衰退之中。」
  「衰退?」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一眼,不解。
  「他的內臟功能很紊亂,骨質也接近於70歲以上的人……」公孫抬起頭,「我上次給洛天也做過相應的檢查,他的健康狀況卻不是這樣,體制就是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
  「這是怎麼回事?」眾人面面相覷。
  「是因為速成吧……大概!」公孫合上文件,道,「就好比一般人用幾年時間來減掉20斤的體重,這不會影響健康,但如果強行用幾天來減掉20斤,那就會嚴重危害身體健康了,再者說來,任何違背人類生理結構的功能,都是危害我們自身的。」
  「所以實驗,從大人轉成了孩子……」白馳臉色煞白,「但是,如果這事情和塔伯有關的話……」
  「沒錯!」公孫點頭,「我覺得對孩子感興趣的,是醉心於實驗的人,等於是技術開發,是為未來做準備。但對於塔伯這樣的人來說,實用為主!如果有一種方法可以讓成年人在短時間之內變得如此的聽話和有戰鬥力,那他可就真的能翻天了。」
  「但是傑傑顯然是生理上成功了,心理上沒成功!」白玉堂冷聲道,「所以他們想綁架貓兒!」
  「那天,倫納德也想要傑傑……」展昭看白玉堂,「還記不記得他車子裡坐著的人?」
  白玉堂點頭,其實他和展昭都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車子裡坐著的,就是趙爵……
  「公孫。」白玉堂突然轉頭對著顯示屏說,「你還記不記得前幾天,我整理出來的一堆小混混被殺的資料?」
  公孫點頭。
  「你幫我整理一下,看看被槍殺的……有沒有什麼類別特徵。」
  「類別特徵?」公孫想了想,瞭然地點頭,「啊~~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懷疑所謂的黑夜懲罰者有很多人,雖然都是擊中頭部,但可能每個人的手法不同?」
  白玉堂點頭,「對!每個人的射擊距離,手法,習慣都有一定的講究!」
  「這個我能幫上忙!」馬漢道,「不過工程比較巨大!」
  「我們盡快!」公孫湊到顯示屏前,對展昭和白玉堂囑咐道,「你們兩個傷患,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就交給我們。」
  白玉堂和展昭點頭,公孫關掉了顯示屏。
  隨後,白玉堂立刻打電話給包拯,大致講了一下案情,以及警局後勤部有人混入的事情。
  包拯掛掉電話後,立即下令徹查後勤部,檢查所有的通風管道,並對入口進行封閉,檢查所有的監控攝像,發全國通緝令通緝杜舍。
  見白玉堂掛了電話,展昭抬起頭看他,「小白,你是不是覺得,這個黑夜懲罰者,根本就是一個幌子?」
  白玉堂點頭,「我覺得,可能那些被殺害的小混混,都只是用來培養那些實驗品殺人能力的獵物!」
  「用人來做實驗,從小培養麼?」長久沒開口的洛天搖搖頭,「還真是這種實驗的風格。」
  「貓兒,你是不是已經有打算了?」白玉堂問展昭。
  展昭不語,輕輕地點了點頭,掏出手機,翻找著電話號碼。
  快速地發了一條短信後,展昭合上電話,低聲道,「我的確有一個辦法。」
  「什麼?」眾人都問。
  展昭笑了笑,「不過,需要一個人幫忙。」
  沉默了良久,白玉堂才問,「趙爵?」
  展昭沒有回答,而是反問:「知不知道什麼滅鼠的方法最有效?」
  「滅鼠?」白馳有些跟不上展昭的思路。
  「先抓住一隻最有殺傷力的老鼠,然後把它的肛門堵起來,再拚命地餵牠食物,就在它撐得要死要活的時候,放它回老鼠洞裡……他就會把洞裡其他的老鼠都咬死!」門口傳來了一個有些啞但含笑的聲音。
  眾人不約而同望向門外,就見門口走進來了一個人,一頭長發束在腦後,正含笑看著展昭,輕輕搖了搖拿著手機的手,像是在打招呼——趙爵。
  「是你?」白馳有些驚喜地叫了起來。
  「你認識他?」白玉堂和展昭都吃驚地看著白馳。
  「我……」白馳還沒來得及回答,趙爵卻已經走了進來,抬手自然地摸摸白馳的頭髮,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轉臉看展昭,「對付老鼠,自然是要用老鼠自己。」
  眾人都沒有說話,而是表情怪異地看著門口。趙爵回過頭,就見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的趙禎,正皺眉看著他,眼神冷得嚇人。
  白玉堂覺得氣氛詭異,就看看展昭——這什麼狀況?
  展昭朝他挑挑眉——不知道,不過情況似乎很複雜。
  趙爵收回了手,對趙禎笑,「你都長這麼大了啊……」
  趙禎沉默了一會兒,退出房門,轉身就走。
  「啊,喂!」白馳覺得奇怪,看看趙爵,又看看展昭他們,最後還是追了出去。
  見白馳轉眼就跑沒了影,趙爵聳聳肩,對展昭眨眨眼,「看來玩笑開大了。」
  「少說廢話,盡快開始吧!」展昭說著,掀被子下了床,拿起衣服,進洗手間換下了病服。」
  「貓兒?」白玉堂皺眉。
  「小白,我們回警局,事不宜遲!」
  白玉堂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拿起車鑰匙。
  趙爵跟幾人一起下樓,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玉堂手上的紗布,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伸手摸摸下巴,似乎在打什麼主意。身邊的陽陽一直好奇地看著他,在心裡猜測這個好看的叔叔究竟有多大年紀,正看著,就見趙爵低下頭,對他笑了笑。
  莫名的,陽陽就覺得他的笑容有些嚇人,不自主地往洛天身邊靠了靠。
  洛天抬手,把陽陽抱了起來,冷冷地看了趙爵一眼。
  趙爵無奈,嘆了口氣,跑上前伸手搭住白玉堂的肩膀,像是撒嬌地說「他們怎麼都討厭我?」
  白玉堂伸手拍開趙爵放在他肩頭的手,冷聲道:「我也很討厭你。」
  趙爵像是賭氣地道:「我才不稀罕,姓白的都討厭我,我也討厭姓白的!」說完,「哼」了一聲,拐彎上了停在道邊的另一輛車子,對展昭擺擺手,「我去警局等你。」
  
28 引蛇出洞
  
  「你等一下……喂!」白馳跟在快步往前走的趙禎身後,緊跑上兩步,伸手抓住前面人的胳膊。
  趙禎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你幹嘛生氣?」白馳仰起臉問。
  趙禎看了他一眼,不答反問:「你什麼時候開始認識他的?」
  「誰?」白馳摸摸腦袋。
  「趙爵。」
  「剛才那個就是趙爵?!」白馳吃驚地張大了嘴。
  「你不知道他是誰?」趙禎吃驚。
  「我統共就見過他兩次。」白馳道,「覺得他挺神的,感覺上還和哥哥有些像呢。」
  趙禎聽了白馳的話後,似乎有些吃驚。
  「他是趙爵,那不就是你叔叔?」白馳摸了摸下巴,左右看看趙禎,「你別說,還真有些像呢,以前怎麼沒發覺呢……」
  「你,以前不覺得我像他?」趙禎看著白馳問,「你原諒我、對我好不是因為他?」
  「哈?」白馳被問得莫名其妙,「你說什麼呢?我跟他哪有跟你熟?」
  這回輪到趙禎徹底傻了,良久,他搖著頭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揉眉心。
  白馳看著他覺得奇怪,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是因為這個生氣吧?」
  趙禎嘆了口氣,走到醫院外的一個花壇邊坐下,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你的話,小時候有人這麼害我,我肯定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白馳走到他身邊坐下,眨眨眼,等他繼續往下說。
  「不過你好像挺快就原諒我了,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有什麼原因。」趙禎無奈地笑笑,「剛才看見趙爵親你,然後我想……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白馳聽完趙禎的話,明白了過來,小聲嘀咕,「我哪有這麼小氣。」
  往白馳身邊靠了靠,趙禎道,「你以後,別讓別人親你。」
  「別人是誰?」白馳臉有些紅。
  「我以外的人啊。」趙禎腆著臉笑嘻嘻。
  白馳不說話,斜著眼看他。趙禎湊過去,剛想開口,白馳的手機響了起來——機器貓動畫片的音樂。
  「喂?哥。」白馳站起來接電話,「嗯,好的,我這就去買,買完了馬上過來。」
  白馳掛掉電話,回頭對趙禎說,「哥他們都回警局了,說是要有行動,我先回去了,晚飯時要是不回來,你就把冰箱裡的便當放到微波爐裡去熱一下。」說完,揮了揮手就跑走了。
  趙禎長嘆了一口氣,點上一根菸,無聊地掏了掏耳朵。
  這時,自己電話也響了起來,趙禎趕緊掏出來一看,有些失望,是一個老朋友。
  「喂,大魔術師,我酒吧裡的調酒師病了,你來幫我撐撐場子,就今晚就行。」那頭的老友嚷嚷。
  「哈?」趙禎忍不住翻白眼,「你真以為我是萬金油,什麼都能幹?」
  「拜託啦,今晚有幾個大人物要來,沒調酒師不像樣子!」那頭一個勁哀求。
  「你去請兩個不行啊?」
  「請來的沒你帥啊!」那頭說得簡單,「記得要來啊!拜託。」說完,掛了電話。
  趙禎這氣,合上電話塞到衣兜了,頹然地站起身,決定回家睡覺!嘴裡一個勁嘀咕,「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個屁都不懂的死小孩!等他開竅,難道真要老子等到海枯石爛啊?!」
  警局。
  展昭和白玉堂在包拯的辦公室裡看到了一副詭異的畫面——原本臉就黑的包拯,現在的臉色,更是黑到了史無前例的程度。
   在他辦公桌前面的椅子上,正坐著架著二郎腿,悠閒地喝咖啡的趙爵。更有趣的是,趙爵邊喝咖啡,嘴還不閒著,「吶,小黑我跟你說啊,吃木瓜真的可以美白 的!我上次聽說有人拿黑猩猩做實驗成功了,變成白猩猩了!就你那麼點,不用吃上兩三個月,肯定可以變回人模樣的的!你千萬不要灰心啊,最多調得不太勻,變 成灰的了,那也比醬油顏色好啊。」
  展昭和白玉堂忍著笑敲門進去。
  包拯看見兩人就氣不打一處來,瞪了展昭一眼,「這怎麼回事?」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回答,「我的下一步計劃需要他幫忙。」
  「他不是警務人員,不能幫忙!」包拯冷聲道。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說話,卻聽趙爵慢悠悠道:「你們別怕他,他年輕的時候比你們差遠了,人也笨。」
  「咳咳……」包拯喝到嘴裡的咖啡都咳了出來
   「他那時候英語最爛。」趙爵小聲抖包拯當年的糗事,「一次,他追了九條街才抓住個偷東西的老外,他就跟人家說,『yourun啊!run 啊!mother『s!thetigerisnotangry,youlookmeillcat 啊?giveyousometerribletoseesee!」
  展昭和白玉堂努力板著臉,但嘴角還是忍不住抽搐了兩下,再轉臉看包拯,就見他一張黑臉漲成豬肝色。
  趙爵還嘿嘿地笑著,「原來紅加黑會變成紫色,我還以為是棕色呢。」
  包拯盯著他看了兩眼,冷笑:「要我給他打電話?」
  趙爵臉色突然變了變,小聲嘀咕了一句,「小氣!」,說完就不再出聲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好奇,包拯口中的那個「他」是誰,趙爵竟然如此忌憚。
  「你們要他怎麼幫忙?」包拯沉聲問。
  「我們想給傑傑做催眠暗示,讓他引出杜舍和塔伯一群人。」
  「催眠不準!」包拯回答得乾脆。
  趙爵聳聳肩,又小聲嘀咕,「切……封建!」
  「這個催眠難度很大,我一個人不行,要他一起。」展昭對包拯道,「這次事關重大,可能還有一些無辜的小孩子被用來做實驗,我們能早一天破案,就能早一天救出受害者。」
  包拯沉吟了一會兒,抬頭看白玉堂,「你是隊長,你覺得呢?」
  白玉堂也不多作考慮,點頭,「我相信貓兒的判斷力。「
  「催眠是不道德的,也是不被允許的!」包拯還是有些猶豫。
  「我也覺得可行。」門外,歐陽春拿著文件走了進來,「包局長,這次案件的確牽連甚廣,而且我們最近得到消息,塔伯很有可能在近期會有行動,所以,要盡快找到突破口才行。」
  包拯有些無力地看看眼前的幾人,眼神落到趙爵臉上時,就見他正在略有得意地對自己眨眼睛。
  「呼……」包拯嘆了口氣,點頭,「不過,我得叫一個人來!」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問:「誰啊?」
  「有人吩咐過,只要你和趙爵有近距離的接觸就必須有他在場!」包拯拿起電話,看了展昭一眼。
  「誰啊?」展昭更加迷惑。
  「你爸!」包拯沒好氣地對幾人擺擺手,「出去準備吧。」
  白玉堂拉著一臉疑惑的展昭出了門,趙爵則趴在包拯桌上嘮叨,「叫啟天順道帶個西瓜過來!最近西瓜甜,對了,要不要順便給你帶些木瓜……」
  出了包拯的辦公室,展昭和白玉堂滿肚子的疑惑。
  「這幫老傢伙搞什麼鬼?」白玉堂小聲問展昭。
  「他們一起長大的麼,熟是應該的。」展昭道,「不過以包局的鐵面無私,如果趙爵真的像他們說的那麼十惡不赦,怎麼還能這麼平和地相處?」
  白玉堂也搖搖頭,這時,匆匆從醫院趕回來的白馳迎面走了過來。
  「馳馳,東西帶來了麼?」展昭問。
  「嗯!」白馳拿出了一個兜子遞給展昭,「就只買到了那麼多。」
  白玉堂拉開袋子看了一眼,發現都是玩具手槍,各種款式的都有。
  「貓兒,要那麼多玩具槍幹嘛?」白玉堂不解。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展昭笑得有些神秘。
  這時,趙爵也手插口袋,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邊走邊看四周,自言自語,「幾十年沒來了,這樓造得可是正經挺氣派了。」走到近前,看到了展昭手中拿著的一袋子手槍,他瞭然地笑了笑,「原來如此,主意不錯,不過難度確實挺高的。」
  「頭兒,都準備好了!」馬漢從審訊室裡走出來,「傑傑已經固定住了,這小子好像力氣又大了點,要不是有洛天幫忙,還真不是那麼容易制服的。」
  「給他放些輕音樂,讓他神經放鬆,最好是意大利語的。」趙爵笑呵呵地對馬漢說。
  馬漢看了趙爵一眼,回頭詢問的眼神望展昭。
  「照做吧。」展昭點點頭,馬漢就轉身走了。
  趙爵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走過去對白玉堂說,「我餓了。」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展昭打開審訊室外室的大門,對白玉堂點了點頭——我也想和他單獨聊聊。
  「白馳。」白玉堂拍了拍白馳的肩膀,「去食堂買些能吃的來。」說完,他走到審訊室門口的椅子上坐下,對展昭挑眉——你們聊你們的,我等門口總可以吧,我可不放心你和他呆一起太久。
  展昭頗有些無奈地和趙爵一起走進了門,鐵門輕輕合上,白馳湊過來問白玉堂,「哥,要吃什麼?」
  白玉堂一挑眉,「三明治,放十三勺芥末!」
  「哥你要減肥?」白馳眨眨眼。
  白玉堂瞪他一眼,白馳趕緊跑了。
  審訊室的單反玻璃外,展昭和趙爵並排站在床前,看審訊室裡坐定的傑傑。
  音樂已經放了起來,趙爵點頭,「這曲子選得不錯,你手下挺機靈的。」
  展昭視線依舊沒有離開傑傑,只是淡淡地回答,「他不是我手下,是同事!」
  「呵……」趙爵笑而不語。
  「這次的催眠你來做,我輔助。」展昭突然開口。
  「我來?」趙爵好笑,「你不怕我耍花招啊?」
  「我有些事情還弄不明白。」展昭低聲道,「也不知道你具體有多厲害,所以我想看一下你的實力,還有,你這次肯幫忙,就一定有你的目的,如果只是為了幫倫納德爭奪地盤,那倒也不存在什麼大問題。」
  趙爵盯著展昭看了一會兒,問,「如果我是塔伯那邊的呢?」
   展昭微微皺眉,搖搖頭,「我不認為你會去幫塔伯,那個好像太沒品位了。另外,這次的行動有一些冒險,因為走的是一條捷徑,一般要走捷徑都要付出一些代 價。但總的來說,現在這個時候,救人和遏制事態發展比較重要,我和小白就是充分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決定找你幫忙。」
  趙爵沉默了良久,才自言自語地道:「也許,你們真能得到幸福也說不定。」
  展昭不明白他的意思,轉臉看他。
  「目前為止,我的確是在幫倫納德的忙。」趙爵嘿嘿笑了兩聲,「因為他也可以幫我一個大忙。」
  展昭想了一會兒,問趙爵,「你跟我爸什麼關係?」
  趙爵一愣,隨後悶悶地捂嘴笑了起來,笑嘻嘻地道:「不告訴你!」
  白馳拿著白玉堂叫他買的三明治走進電梯時,撞見了一個人。
  「展……展叔叔。」白馳戰戰兢兢地打招呼。
  展啟天見過白馳兩三次,就輕輕地點了點頭。
   白馳平時最害怕的就是這種冷若冰霜的精英型長輩了,同站在一部電梯裡,他就覺得自己要被身邊這人的冰冷氣場給吞沒了。但白馳還是忍不住小心地瞟一眼,打 量一下,心說,難怪展昭那麼帥,他爸爸真是標準的美男子……只是有些嚇人,還有,好年輕啊。白馳盯著展啟天放在身側的手發呆,心說,好白的手啊,皮膚真 好,哪裡像個五十歲的人。
  「還不出去?」展啟天伸手擋住電梯門,好笑地看著站在電梯裡發呆的小白馳。
  「啊!」白馳一抬頭,才發現電梯早就到了,臉紅,趕緊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展啟天哭笑不得,這小孩,哪裡像白家人!
  走出電梯,展啟天在原地停留了一下,深吸一口氣,舉步向前走去。
  審訊室裡,白馳按照白玉堂的意思,把三明治遞給了趙爵,趙爵美滋滋接過來剛咬了一口,大門就被推開,展啟天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兩人似乎都有些尷尬。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留心看兩人的反應,卻見趙爵突然扔了三明治,捂著嘴一頭栽進走到身邊的展啟天懷裡,嗚嗚地道:「好辣呀,啟天,嗆死了……」
  展啟天僵直了身體愣在原地,臉色鐵青。
  白玉堂則對展昭挑眉——看吧,真的關係匪淺啊!
  展昭這氣——死老鼠,你還嫌不夠亂啊!
  
29 催眠
  
  審訊室裡的氣氛尷尬到極點,趙爵突然就靠到展啟天身上,嘴裡哼哼唧唧的,臉上帶著笑,也不知是在撒嬌還是故意在逗人。
  白玉堂和展昭看著展啟天臉上的表情,非但沒有覺得不好,反而有些幸災樂禍,尤其是展昭,就見自己平時酷到骨子裡的老爸突然露出那種不知所措的表情,不知為何就是覺得很過癮。
  趙爵蹭了兩下,抬頭看展啟天近在咫尺的臉,微微一笑,伸手戳戳他腮幫子,低聲說,「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尤其是這張臉呢。」
  展啟天微微皺了皺眉,退開了一步。
  趙爵也幾乎同時站直了身子,含著笑退後一步,轉臉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個三明治,道:「隔著袋子就聞到芥末味了。」
  白玉堂挑眉看展昭——那他還吃?趁機佔你老爸便宜!
  展昭無力,瞪了白玉堂一眼,小心翼翼地湊到展啟天身邊,乖乖叫了一聲:「爸。」
  展啟天點了點頭。
  趙爵卻是冷冷一笑,轉身看單反玻璃後的傑傑。
  展啟天對展昭輕輕一招手,示意他跟自己出來,要單獨聊聊。
  展昭乖乖跟著展啟天往外走,出門前回頭看了白玉堂一眼,就見白玉堂對他做了個鬼臉——保重啊,貓兒。
  見兩人走到門外,關上門,趙爵輕手輕腳就湊到了門邊偷聽。
  白玉堂一愣,剛想說話,卻見趙爵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指了指門,用口型說:「能聽見!」還對白玉堂招了招手。
  白玉堂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和趙爵一起趴在門邊聽。
  白馳站在房間中央,尷尬地看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跟展啟天到了門外,展昭沒等展啟天開口,就先問:「爸……你認識趙爵啊?你們什麼關係?」
  展啟天反應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淡淡說了一句:「跟你和玉堂以前的關係差不多。」
  展昭臉微微一紅,對展啟天重讀的「以前」兩個字有些反應過度。
  不止展昭,門後的白玉堂也紅了臉,心說:不是吧,展昭他爸知道了不就是連自家老頭子都知道了?!本來,他最怕的就是自家老頭子知道這事,在他看來,自家老爸那暴脾氣,要是知道了說不定會直接掏槍崩了自己,咋就沒反應呢?
  正在發呆,白玉堂突然感覺有氣息靠近,本能地向後一仰臉,勘勘躲過了趙爵湊過來的臉。
  趙爵的嘴唇和白玉堂的臉頰幾乎擦過,白玉堂臉色變了變,警告地看了趙爵一眼。趙爵撇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小氣」。
  不再理會趙爵,白玉堂繼續聽展啟天和展昭的談話,但卻是對身邊的趙爵多留了個心眼。
  「那……他,當年幹了什麼,要被關二十年?」展昭問出了心中的困惑。
  展啟天沒有馬上回答,盯著展昭看了一會兒,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頭髮,輕聲問:「你覺得呢?」
  「什麼啊?」展昭問,「我不知道。」。
  展啟天一笑,搖搖頭,「你覺得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展昭不說話。
  「別去查二十年前的事。」展啟天突然開口。
  展昭一愣,看著展啟天。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展啟天低聲道,「不要去追究。」
  展昭似乎有些不服氣,卻見展啟天皺起眉,嘆了口氣道:「如果你一定要查,我會禁止你和白玉堂來往。」
  展昭一驚,門裡的白玉堂也是深深皺起了眉,抬眼,就見趙爵臉上帶著不屑的笑容。
  「我要說的就這些。」展啟天道,「你自己考慮清楚,不要再和趙爵有任何的牽扯。」說著,抬手敲了敲門,對門裡說,「你也記住了,再查以前的事,你倆就別想再在一起。」
  展昭尷尬,白玉堂也摸了摸腦袋,心說不愧是貓的親爹,比真貓還精明。
  展啟天說完,對展昭點點頭,「你自己小心點。」說完,轉身離去了。
  展昭嘆了口氣,打開門,就見白玉堂抱著胳膊站在門邊,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掃興,也有些迷惑。人就是這樣,有些事情你越是不讓他知道,他就越想知道,兩人現在對趙爵的好奇程度遠遠超過了之前的任何時候。
  趙爵剛才也聽得一清二楚,他也抱著胳膊站在一邊,嘴裡嘰嘰咕咕地小聲罵著:「死木頭,大冰塊,笨蛋!」
  白玉堂和展昭面面相覷,這幾個老傢伙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實在是太讓人心焦。
  「開始吧。」展昭突然長出了一口氣,看了趙爵道:「剛才我爸的話你都聽到了?」
  趙爵抬眼看著展昭,挑起嘴角一笑:「你打算放棄?」
  展昭也一笑:「談不上放棄不放棄,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干。」
  趙爵聳聳肩,笑:「其實啟天有些杞人憂天了,有些事情我還是有分寸。」
  白玉堂伸手在展昭的肩頭按了按,「先處理眼前的事,其他的以後再說。」
  展昭點頭,看趙爵,「可以開始了?」
  趙爵點頭,「隨時可以。」
  「清場吧。」展昭一笑,拍拍白玉堂,「你們都不能呆在這裡。」
  白馳似乎有些想看,趙爵笑嘻嘻湊過去,「呆在這裡可能也會被催眠哦。」
  「催眠?」白馳仰起臉看趙爵。
  「被催眠之後你就不受自己控制了。」趙爵含笑繼續說,「你可能會說些亂七八糟的話、當街脫衣服、對喜歡的人表白……」
  白馳越聽越驚,看看白玉堂又看看展昭,見兩人都對他點點頭,嚇得臉都白了,轉身就跑走了。
  白玉堂搖搖頭,和展昭交換了一個眼神,囑咐了他一句「小心」,就離開了。
  門關上後,審訊室瞬間安靜了下來,外室裡只剩下了展昭和趙爵。
  兩人簡單地交流了一下,就走進了審訊室裡。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白玉堂和白馳在外面等著,SCI的其他人也隔一會兒過來看上一眼,時間經過了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
  白玉堂開始有些坐不住了,時間太久了,但是他又不敢進去,催眠是不能打擾的,就算一點點的聲音,也可能讓展昭他們的努力全部白費,儘管心裡跟油烹似的,還是得撐住,站在門口耐心等。
  終於,在天漸漸黑下來的時候,審訊室的大門打開了。
  展昭走了出來。
  「貓兒?」白玉堂走上前,白馳趕緊給展昭遞了一杯水,還有一杯水是他準備給趙爵的,但是趙爵卻沒出來。
  「趙爵呢?」白玉堂問。
  展昭接過水喝了一口,低聲道:「讓他休息一會兒。」說著,對白馳指了指房間裡面。
  白馳端著水進去,見趙爵正靠在外室的沙發上,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只是在閉目養神。
  白馳小心地走過去,端著水輕輕地問,「你渴麼?」
  趙爵躺在沙發上,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白馳笑了笑,低聲道:「你喂我。」
  白馳端著水,喂趙爵喝。
  白馳很會照顧人,也很細心,就算只是喂一杯水,也會很小心,讓趙爵喝得舒服又不會嗆著。
  「催眠這麼累呀?以後要少做啊。」白馳嘀咕了一句,「你那麼瘦,平時有好好吃飯沒有?」
  趙爵看著白馳,臉上露出笑意來,問:「你呢?你會不會做飯?」
  「嗯。」白馳點頭,「還行,我會做些家常菜,你有空可以去看趙禎呀,你們不是叔侄麼?我做飯給你們吃。」
  「呵……」趙爵笑了起來,問,「你和禎住在一起?」
  「嗯。」白馳點點頭,伸手拿餐巾紙給趙爵擦擦嘴,「他幫過我忙,我照顧他,他笨,什麼都不會做,人也糊塗。」
  趙爵又笑了笑,搖頭,「傻子,他什麼都會,只是在你面前什麼都不會。」
  白馳眨眨眼,好像有些不能理解。
  「好好照顧禎。」趙爵翻身坐起來,伸手輕輕揉了揉白馳的頭髮,「我就他一個親人。」
  白馳乖乖點頭。
  「他是個難得的人。」趙爵輕輕地拍了拍白馳的肩膀,「好好珍惜。」
  白馳忽然覺得像是有一個聲音在自己的心裡說:「好好珍惜……」
  趙爵滿意地站起來,又輕輕在白馳的肩頭拍了一下,親他額頭,「我要走了,大概很久見不到,你們自己保重。」
  白馳點頭,目送著趙爵離去,莫名地有些不捨。
  ……
  溜溜躂達出了警局,天都快黑了,趙爵拿出手機,考慮是自己叫車子呢,還是叫尤金來接他。
  這時,一輛車子停到了他的身邊,車上走下了一個人。
  趙爵抬頭跟那人打了個照面後,轉身就想跑,胳膊卻被抓住了,半拖半抱地把抬手打人的趙爵塞進了車裡。
  「幹嘛啦?!」趙爵推推旁邊緊閉的車門,被鎖上了,轉臉怒瞪駕駛座上的人。
  那人也不說話,發動汽車,開遠。
  趙爵拿手機按號碼,手機被一把搶了過去。
  「還我!」趙爵伸手要。
  那人不理。
  趙爵用力扯他手,那人一驚,車子的方向盤失控,危險地打了個轉後,車子被停進了一個比較偏僻的街道里,那人抓住趙爵的手,「你鬧夠了?!」
  趙爵不理,瞪那人一眼,「我又沒去找你,是你自己來找我!」
  「你怎麼會跟倫納德在一起?」那人點起一根菸,問。
  「關你屁事。」趙爵用力推車門,「你開門拉,我不要在這裡吸二手菸!」
  「你還不想放棄?」那人掐滅煙,盯著趙爵問,「失去了那麼多,還不夠?」
  「不夠!」趙爵眼神冰冷,伸手一把抓住那人的領帶,冷聲道,「你看看我?我還是以前那個樣子,時間對我沒有意義!」
  那人不語,嘆了口氣。
  趙爵冷笑,「我不會善罷甘休的!」說完,抬眼直視著那人的眼睛,「你開車門!」
  「休想!」那人伸手抓起後座上的繩子,三兩下把趙爵捆了起來。
  「壞蛋!」趙爵掙紮了幾下,抬腳想蹬人。
  「呵……」那人一笑,躲開後,伸手輕輕揭開趙爵的衣領,湊上去,咬他的鎖骨,「年輕真好,是不是?永遠不會老,永遠都是那麼美。」
  「神經。」趙爵不屑,「你要幹嘛?!」
  「我是神經。」那人笑著拍拍趙爵的肩膀,「為了讓你不再惹事,我決定還是繼續把你關起來!而且是關在身邊。」說完,發動了車子。
  ……
  展昭揉著眉心坐在休息室裡,似乎是有什麼事情想不通。
  「貓兒,怎麼了?」白玉堂問。
  「趙爵好像知道大鬍子他們實驗的一些細節。」展昭摸著下巴,道,「這些按理來說是沒外人知道的才對啊。」
  「的確古怪。」白玉堂坐到他身邊,「洛天那天也看到趙爵了,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嗯……」展昭皺眉。
  「頭兒!」馬漢推門進來,「都準備好了。」
  白玉堂點頭,吩咐道:「今晚行動肯定有危險,你門都小心著點!戲要演得漂亮,也要注意安全。」
  「放心!」馬漢轉身出去了。
  「走,貓兒,我們去抓蛇,先把眼前的事情了結了,其他的事情再慢慢來!」白玉堂站起身,拉著展昭出門。
  
30 計謀
  
  白玉堂和展昭精細地佈置了這次的行動任務,所有人都下去分頭行動。
  「小白,看見洛天了沒?」展昭在出門前,突然問白玉堂。
  「……洛天?」白玉堂四周看了看,剛剛還在休息室呢。
  「讓包伯伯叫走了。」沙發上的小洛陽雙手支著下巴,笑嘻嘻地回答。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問:「你笑得那麼神秘……跟你有關?」
  洛陽又嘿嘿笑了兩聲,眨眨眼道:「我昨天天去求包伯伯了,問他能不能原諒大鬍子叔叔。」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問:「求包局原諒他?你跟他怎麼說的?」
  洛陽歪著腦袋:「對啊,包伯伯不是比你們都大麼?他要是原諒大鬍子叔叔,不就好了麼?我跟他說,大鬍子叔叔以前好像幹過壞事,但是他真的是個好人,他受了好多的苦,以後能不能原諒他,讓他好好生活?」
  展昭吃驚,問洛陽:「那包局呢?他怎麼回答?」
  「他說沒問題。」洛陽笑著道。
   白玉堂和展昭都愣住了,洛陽這招可厲害,從包拯那裡下手,不過話又說回來,洛天的確曾經殺過人,但是殺愛倫坡絕對是處於自衛,不用負任何責任。而在當年 進行殘酷訓練時所做的所有事情,也都不應該怪罪於洛天,畢竟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而且將近二十年不見天日的生活,已經讓他足夠疲憊了,如果真的老天有眼, 就應該讓這個可憐人的下半輩子,可以好好地過。
  「都準備好了。」正在兩人出神之際,公孫走了進來,「追蹤器已經找專人植入到傑傑的體內了,應該不會輕易被發現。」
  「那行動吧。」白玉堂拿起外套,和展昭一起走出去,還沒進電梯,就有人追了上來。
  「我也去。」展昭和白玉堂回頭,發現是洛天。
  白玉堂沒有多說什麼,按住電梯門等他進來。
  洛天臉上一喜,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時,他突然說:「我……還是決定,和陽陽一起生活。」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一眼,笑這點頭。
  停車場裡,王朝等都準備就緒,展昭、白玉堂、蔣平和白馳進了指揮用的警備車。
  馬漢和趙虎押著一身極度重犯打扮的傑傑,出了警局,上了押送車。
  這次,名義上是要送傑傑去精神病研究中心,接受一項全面的檢查。
  押送車緩緩離開後,蔣平通過車上裝著的追蹤系統開始追蹤。
  車子開出不多久,馬漢和趙虎就發現有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正在不緊不慢地跟蹤他們。
  「頭……來了,不過車子很小。」趙虎對對講機裡說。
  「他們不會親自動手的。」展昭道,「他們只是負責去給傑傑下信號而已,你們自己小心。」
  白玉堂吩咐王朝等的車子可以開出,埋伏到附近去。
  押送車又開了一陣子,就見那輛黑色的轎車突然加快了速度,與押送車並排。隨後,車窗輕輕搖下了一些,就聽裡面傳出了一股奇怪的哨聲,一長一短,很有規律地間隔響著,響了幾下之後,車子快速地離開了。
  馬漢和趙虎不解,對視一眼,這時,就聽押送車後頭的車廂裡,發出來「轟」地一聲巨響,感覺就好像是有人在用力地砸著車廂門一樣。
  馬漢回頭一看,就見傑傑竟然掙脫了重重的鐵鏈,死命地砸著車廂的門。
  趙虎趕緊剎車,車子打了個旋,停在了路邊,兩人拔出槍,衝下車來。於此同時,押送車的大門也被「轟」地一聲撞開,傑傑向一隻發了瘋的猛獸一樣衝了下來,他一把搶過了沒有準備的趙虎手中的槍,對著他的頭頂就開了一槍。
  「趙虎!」馬漢喊了一聲,開槍打中了傑傑的肩膀,但傑傑似乎連感覺都沒有,抬手又開了一槍,打中了馬漢的額頭。
  馬漢也應聲倒下。
  傑傑看了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一眼,這時,遠處又向起了那種哨聲。傑傑扔了槍,向停在遠處的那輛黑色小轎車走去。
  車門打開,傑傑走上去,關上門,車子開走。
  槍聲驚動了路兩邊的店舖,有人尖叫,有人報警叫救護車。
  但是,躺在地上本該死了的趙虎卻突然睜開眼睛:「小馬哥,你剛才倒下的樣子太不自然了。」
  馬漢沉默了一會兒也睜開眼,「你已經死了,死人不能說話。」
  「咱倆還得這樣躺多久啊?」趙虎鬱悶。
  「頭兒說了,戲要演得漂亮,你再忍一忍啦。」馬漢無奈,幸好救護車很快就到了,車上下來的醫生把馬漢等台上了車,絕塵而去,隨後,警車也來保護了現場。
  救護車上的,是公孫,他幫馬漢王朝弄掉了頭上的血袋,馬漢突然問,「公孫,這血袋哪兒來的?」
  公孫嘿嘿笑了兩聲,「我準備的。」
  兩人立刻臉色鐵青。
  ………………
  「頭兒,往北邊的郊區去了。」蔣平盯著顯示屏上移動著的,傑傑身上追蹤器的信號說。
  「北邊……」展昭微笑,「果然……」
  「北邊是吳強的地盤。」白玉堂皺眉,「死了報案那個不就是他麼。」
  「如果真要進行那種所謂的實驗,就必須要有一定的空間。」展昭道,「塔伯那樣的大魚,在這裡肯定有幾個手下,不然不會有這麼大的動作,剛開始我們一直認為是陳婕,不過陳婕可能只是其中之一。」
  「可是,吳強很早就死了。」白馳道。
  「你們還記不記得吳強的老婆?」展昭突然問。
  「呃……」白玉堂想了想,點頭,「你是說……那個叫秦萌的?」
  「第一個報案的人是她,說起來,混黑道的死了,想到要報警,她也算是個奇怪的了吧。」展昭不緊不慢道。
  「沒錯,而且你有沒有發現。」白玉堂回憶著,「吳強的那些手下,對秦萌特別尊敬,一般對大嫂會服從成這樣麼?」
  「聽說秦萌幫吳強當了半個家呢。」蔣平道。
  「如果是身邊人幹的……那一切就好解釋了。」白玉堂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貓兒,我們真正看到罪案現場的……好像只有吳強和陳婕是吧?」
  「對啊。」展昭笑,「公孫不是也說了麼,要偽造成影子凶手那樣殺人,起碼要在罪案現場等很久。」
   「前幾次的兇案,死的其他那些大哥,我們都只看到了照片。」白玉堂道,「而且後來去查案的時候,都不是很配合,再加上藍成霖從中作梗……我們沒有看到現 場,就不能證明手法一樣。而且,以杜舍他們那種是管子就能鑽的能耐,這樣潛入進去殺個人,偽造成影子殺手殺人的樣子,應該非常簡單。」
  「換句話說,殺其他的幾個老大是為了爭地盤,重新劃分勢力。殺吳強,是為了偽造出一個影子殺手的連環殺人案。殺陳婕,則是為了滅口。」展昭摸了摸下巴,緩緩道:「我把案件從頭到尾梳理了一下,其實整個過程非常的簡單,目的也很明確!
  一,從當年那個實驗說起,逃脫出來的兩個人,杜舍是其心不死,繼續試驗,洛天則是一心想捉住杜舍。
  二,杜舍和塔伯因為某種原因聯繫到了一起,一拍即合,形成了僱傭和支持的關係,準備創造自己的勢力範圍。塔伯可以控制陳婕和秦萌,警局內部他又有藍成霖,時機已經成熟,所以他開始行動,排除異己,並且利用杜舍給他訓練的人那種特殊的能力來殺人。
  三,巧的是洛天和洛文遇上了,洛文因為臥底的關係,查出了不少的資料,兩人一交流,就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所以洛文被滅口。逐漸的,洛天的存在對塔伯來說成為了一種威脅,而且洛天的能力讓他成為影子凶手的最好人選,他們準備嫁禍他。
  四,實驗還不夠成功,杜舍需要成功的實驗品洛陽,和更高級的催眠能力,所以會對我和陽陽下手。
  五,秦萌可能很早就想幹掉吳強,因此她就在殺了他後偽造成影子殺手的樣子,聯繫前面的幾起案件一起報警,把我們招來,使影子凶手這件事情立案,然後又盡快讓藍成霖來接案。
  一切,就都朝著他們早就設計好的方向發展了。」
  白玉堂聽完,點頭連連,「如果我們不是和傑傑有了那次巧合的接觸,可能真的會以為洛天就是影子凶手。」
  「對啊!」白馳也到,「如果當時藍成霖沒有被陽陽發現,他很有可能會把一切都嫁禍到洛天身上。」
  「到時候,洛天成了替罪羊,塔伯可以成功地接手這裡的地盤,杜舍也可以繼續試驗。」展昭笑道,「殺了陳婕,是棄卒保帥,傑傑的事情敗露,很快就會查到杜舍了,所以他們就殺了陳婕,拿走了所有的資料,卻不料陳婕還是留下來線索。」
  「那杜舍這次救走了傑傑……」白玉堂皺起眉,「他們很有可能要跑。」
  「塔伯有了杜舍的幫忙,杜舍通過黑夜懲罰者所訓練出來的隊伍,雖說不算很成功,但也已經極具威脅性了,就算他們換一個地方,照樣可以東山再起。」展昭沉吟,「我們這次……應該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不能一次性將他們一網打盡,他們就可能會跑沒了蹤影,躲起來繼續害人。」
  「頭兒!」蔣平突然道,「他們進了一座別墅。」
  「那是什麼地方?」白玉堂皺眉。
  「是一樁私人別墅。」蔣平回答,快速地查找別墅的資料,「十年前就賣出去了……所有人是……秦萌。」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果然,
  這時,對講機裡傳來了王朝的聲音:「頭兒,我們到了,不敢太靠近,洛天剛剛拿著通訊攝像頭出去了,他說要潛入進去。」
  白玉堂和展昭一皺眉,洛天這樣做有些危險,但是這樁別墅裡有什麼他們都不清楚,如果洛天能進去先給他們傳回一些圖像來,的確有利於他們下一步的行動。
  「哥,這別墅區下面都是地下道。」白馳對展昭說。
  展昭點頭,這時,他們的車子也已經到了別墅區的附近。
  車子停下,後面還跟來了白玉堂跟包拯申請的一隻特警隊和聞訊趕來的歐陽春他們幾個。
  「白馳,你帶著特警隊下去,每一條通道里都埋伏好人,一個都不能放掉!」白玉堂吩咐。
  「好的!」白馳帶著特警隊離開。
  歐陽春也上了指揮車,其他的國際刑警都去和SCI的隊員會合,準備待會兒的突擊行動。
  這時,蔣平的電腦上傳來了通訊信號,是洛天傳回來的畫面。
  畫面先是晃動了幾下,隨後就平穩了下來,鏡頭是俯視的,在一個房間的上空,房間裡有好些人,都坐在一張長長的桌子邊,似乎是在開會。
  白玉堂和展昭看得心中一喜,這一桌子人,有杜舍、塔伯、秦萌、好幾個骨幹以及幾個不認識的保鏢,還有就是傑傑,眾人似乎正在問傑傑問題。
  這時,鏡頭前出現了洛天的手,就見他比了一個二,又比了一個一。
  「他們在別墅二樓的第一個房間,行動!」白玉堂拿起對講機指揮部下。
  展昭正在看畫面中眾人的口型,想看看他們在聊什麼,突然就看見杜舍似乎是楞了一下,眼睛微微地往上一翻。
  「他發現洛天了!」展昭緊張起來。
  「聯絡不到他!」蔣平也著急,「不知道他發覺了沒有。」
  白玉堂掏出槍,「我也過去。」
  「小白,你有傷……」展昭有些著急,「我也去!」
  這時,就見畫面中的杜舍突然站了起來,猛地伸手到腰間拔槍……
  同時,畫面劇烈地晃動了起來,隨後,信號中斷。
  王朝等已經帶人到了別墅的各個門口,猛然聽到了樓內傳來的一連串槍響聲。
  「行動!」白玉堂吩咐了一聲。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就聽到別墅的大門和窗戶被撞開,警察們都衝了進去。
  白玉堂,展昭和歐陽春下了車,讓蔣平留守在指揮車上,三人快速地向別墅跑去。
  這時,四周警笛聲響,遠處開來了好幾輛車子,是趙虎馬漢等帶著後續部隊來了,一輛車子停到了指揮車邊,包拯和公孫也下了車,還有一定要跟來的陽陽。
  「人呢?!」包拯皺眉
  「都……都進去了。」蔣平回答。
  別墅內部的人對突然襲擊一點準備也沒有,幾乎是毫無反抗地就被制服了。
  地道里,腳步聲凌亂,一大幫年幼的小孩子紛紛逃竄,早已埋伏好的特警隊員動手抓人,只是這些小孩子凶悍異常,往往要好幾個警員才能制服一個。
  抓捕成功後,白馳熟練地將分散在地道四處的特警隊員都集中到了一起,帶著眾人回到了地面。
  把被抓的孩子集中到一起,眾人一看,都唏噓不已,抓住的少年、幼童,有十幾人之多,各個情況怪異,凶蠻無比。
  包拯皺眉,嘆了口氣下令:「都送回去,找精神病專家來看!」
  很快,整個別墅都已經被警察佔領了,該抓的人也都抓了,唯獨跑了,塔伯、傑傑還有杜舍。另外,洛天所躲藏的通風管道里發現了血跡,人卻是不見了。
  追去的展昭、白玉堂和歐陽春也沒了蹤影。
  馬漢趙虎等帶著SCI的人往別墅後方追了過去,那裡有一個廢置的私人廠房。
  包拯吩咐把所有被捕的人員都帶回警局,自己則帶著公孫、陽陽和一隻特警隊,也趕去了廠房。
  
31 暫告段落(本案卷完結)
  
  白玉堂、展昭和歐陽春眼看著塔伯和傑傑翻牆出了別墅,但洛天和杜舍卻是不見蹤影,三人顧不得許多,追著塔伯而去。
  塔伯和傑傑跑得慌不擇路,進了那廢棄的廠房裡,塔伯對傑傑道:「攔住他們!」
  傑傑似乎神智一直不是非常清醒,他肩頭有傷,傻愣愣的,聽塔伯吩咐,就果真站在了原地,等著白玉堂他們的到來。
  塔伯轉身便鑽進了廠房間整整齊齊拍著的集裝箱群裡。
  展昭和白玉堂追到傑傑眼前,歐陽春舉槍欲射,展昭一抬手,對傑傑招了招手。
  傑傑歪著頭看看展昭,突然笑了起來,乖巧地跑過來,乖乖站在原地。
  歐陽春看著展昭表示不解。
  展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不遠處傳來了一聲槍響。
  白玉堂和展昭二話不說就追了過去。
  歐陽春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趕緊掏出手銬將傑傑銬上,剛想追,就聽身後警笛聲長鳴,包拯他們的車子遠遠地開了過來。
  歐陽春猶豫了一下,還是押著傑傑往回走了幾步,打開手電筒,在空中揮舞了幾下,示意眾人這邊來。
  ……
  展昭和白玉堂循著槍聲找尋過去,就見前方一座巨大的車間裡燈火通明。
  兩人對視了一眼,直追了進去。
  廠房裡,堆滿了高高的紙箱子,兩人剛進去,就聽「嘩啦」一聲從紙箱堆上面傳過來,
  白玉堂一皺眉,「在上面」
  展昭見他收了槍往上爬,有些緊張,白玉堂的手上還纏著紗布,正想叫他小心,卻見上方猛地竄下一個人來。
  這紙箱堆至少有十來米高,那人一躍而下,身手極快,著地時,展昭清楚地聽到了他身上骨頭發出的響聲,肯定受傷了。
  躍下來的人正是杜舍,他沒有停留,抬起頭,見展昭站在離他不遠處,飛身就向前撲了過來。
  「貓兒,開槍!」白玉堂話音剛落,展昭就抬手對著杜舍開了一槍……
  展昭從沒殺過人,所以開槍手比較軟,打的是杜舍的肩膀。
  杜舍被子彈擊中,只是停頓了一下,依舊往前撲。
  就是這停頓的一瞬間,白玉堂已經從箱子上撲了下來。
  一把將杜舍撲倒在地,杜舍剛站起來,白玉堂動作比他快得多,翻身起來,支撐腳還沒著地,就一個側踢把杜舍踢得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
  杜舍即便沒有痛覺,也架不住白玉堂這麼踢,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看了白玉堂一眼,爬起來轉身就跑。
  沒跑出多遠,紙箱上面撲下了一個黑影——洛天。
  洛天半邊肩膀都被血染紅了,白玉堂和展昭看得直揪心,就見他一撲一撞,把杜舍撞出去幾米遠,杜舍一下撞在了廠房中間的鋼筋柱子上,「喀嚓」一聲。
  展昭一皺眉,就見杜舍的右手肘骨整個戳了出來,太殘忍了。
  洛天似乎有些失控,還想衝過去,就聽白玉堂抬手舉槍對空鳴了一槍,冷聲道:「都別動了!」
  洛天這才停了下來,已經站不住了,單腿跪地。展昭和白玉堂這才看清楚,他身上好幾個槍眼,在往外汩汩地冒著血。
  「洛天你沒事吧?」展昭有些著急,這樣流法,血流乾了他都不知道疼。
  「呵呵呵……」杜舍突然笑了起來,用沙啞的聲音說,「沒那麼容易死的……像我們這種人,不炸爛了,爛得連渣都不剩,是不會死的……你說是不是?」說著,看了洛天一眼。
  「別動!」白玉堂抬槍瞄準杜舍,「你跑不了的。」
  「嘿嘿……」杜舍又笑了起來,將背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就見他手上有一個手榴彈。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打我好麼?」杜舍笑呵呵,「你們要給我這個怪物陪葬麼?」
  白玉堂不語,這時,廠房外響起了腳步聲,SCI的其他人到了。
  「都別進來!」展昭回頭喊了一聲。
  眾人也都看清了裡面的情景,紛紛停住。
  「放棄吧。」展昭冷聲對杜舍道,「你的手再快也不會有子彈快吧。」
  「你們敢賭麼?」杜舍冷聲笑了起來,「我可是怪物,就算你們打穿了我的頭,我也還能動,只要我在這裡炸開……」說著,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洛天,「他就要和我一起死!」
  展昭明白杜舍說的情況不錯,雙方對峙,一時也沒有辦法。
  視線迅速地掃了一圈,展昭突然靈機一動,冷笑著對杜舍道:「你的實驗場地,人員都沒有了,逃出去又能怎樣?」邊說,邊趁杜舍不注意,將手背到身後,對門口的眾人做了幾個手勢。
  公孫看見了展昭的手勢,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就悄悄帶著陽陽,離開了人群。
  「嘿嘿……」杜舍笑著,「我就是死,也要拉著他一起。」邊說,邊看洛天,「我們注定要一起的,一起生,一起死……」拇指已經穿過了保險栓,只要再輕輕一動,就會爆炸。
  洛天抬眼看看他,不屑地搖頭,「誰跟你一起生一起死……我是成功品,你只是殘次品,我有個好兒子,你有什麼?那個瘋子?!」
  「閉嘴!閉嘴!」杜舍情緒激動起來,「我跟你一起死,一起……」說完,拔掉保險栓,向洛天撲過去。
  白玉堂對著他的胸口就開了一槍,杜舍口中血水噴出,因為受力的關係,整個人都向後仰去。
  「走!」白玉堂拉起展昭往外跑,就聽「嘩啦」一聲,洛天身後牆一樣高的紙箱子整個塌了下來,就在紙箱子將洛天掩埋的同時,杜舍手中的手榴彈爆炸了……
  巨大的爆炸聲震天而起,白玉堂撲倒展昭,門口的眾人也趕緊臥倒。
  爆炸聲結束後,白玉堂先抬起頭來看展昭,展昭也看他,兩人都沒受傷,就一起跳起來沖了回去。
  只見紙箱堆被炸得焦黑一片,有好些著了火。
  白玉堂飛快地往外扒拉箱子,嘴裡呼喚,「洛天!」
  展昭則抬起頭看還沒有塌方的紙箱子上方,喊:「陽陽?」
  沒多久,一大堆紙箱子上頭,洛陽探出頭來,看展昭,「展叔叔……大鬍子叔叔呢?」
  展昭剛才做手勢,讓大家看紙箱子上方的排氣管,那裡只有洛陽能鑽進來,公孫會意,就帶著洛陽到了外面,告訴陽陽,從排氣管進去後,推翻紙箱子,不過自己一定要躲在靠牆的紙箱子裡。
  查看了一下,發現洛陽沒事,展昭才松了口氣,兩人回頭,就見SCI的其他人都進來幫白玉堂扒拉箱子,公孫在門外叫救護車準備。
  「洛天!」白玉堂終於在一堆紙箱子下面找到了洛天,伸手一探鼻息,「還活著!」
  白玉堂的聲音讓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醫生已經衝了進來,七手八腳將洛天抬上擔架,公孫跟上了救護車,回頭對洛陽招手。
  洛陽回頭看看展昭。
  展昭摸摸他的腦袋,低聲說:「去吧,他才是你爸爸。」
  洛陽一愣,睜大了眼睛想了想,悶頭就沖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絕塵而去,白玉堂猛地想了起來,吩咐,「都別收隊,散開找,塔伯還沒抓住呢!」
  ………………
  塔伯落荒而逃,跌跌撞撞地向廠房後方跑,幸虧他未雨綢繆,在那裡準備了一輛車,可以逃走。
  跑到車邊,發現後面還沒有人追來,塔伯鬆了口氣,伸手掏車鑰匙……一模,沒有!
  塔伯驚出了一身冷汗,上下口袋翻找,都沒有,正在著急,就聽身後傳來了一聲輕笑。
  猛地轉身,塔伯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那個人,睜大了眼睛,知道自己死期將至。
  「找這個麼?」那人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鑰匙。
  塔伯略往後退,嚥了口唾沫,道:「何必趕緊殺絕?」
  那人微微一笑,走上來,將鑰匙遞給他,道:「還給你,伸手接著。」
  塔伯顫顫巍巍地伸手想接,卻見人影一晃,那人以極快的速度閃到了塔伯的身後,抬手一揮,那枚鑰匙在塔伯的頸間劃過,一道血痕顯現……裂開……血液噴濺而出……
  塔伯的屍體像一攤爛泥一樣倒地,那人冷笑,伸手將鑰匙往塔伯身上一扔,轉身離去。
  走到遠遠停在公路上的一輛黑色轎車旁,打開車門,對車上的人笑,「別急,你那兩個小寶貝都沒事。」
  「哼。」那人轉過臉,過肩的長發遮住耳鬢頸間曖昧的淡粉色痕跡。
  「我們走吧。」發動車子,點上一根菸,吐出煙幕,輕笑,「你都等了那麼多年了,還怕等麼?時機還不到,有點耐性吧……」說完,發動車子,離去。
  展昭和白玉堂找到塔伯時,看到的是被鑰匙割了喉的屍體。
  「小白,你能不能做到?」展昭問,
  白玉堂蹲下查看塔伯的屍體,苦笑,「做什麼?那鑰匙當刀子用?」
  「看來還遠沒有結束啊。」展昭伸手把他拉起來。
  「不過至少今天是結束了!」白玉堂輕笑,伸手搭住他肩膀,往回走,「貓兒,本來可以當一回爹的,這下泡湯了吧?!」
  展昭也笑了起來,「就是,我當爹,你當媽!」
  「憑什麼我是媽?」白玉堂正色,「怎麼看我都是當爹的!」
  「當媽的煮飯做菜洗衣服!」展昭說得理直氣壯。
  白玉堂曖昧一笑,湊到跟前道:「不跟你計較,咱們床上見真章!」
  「死耗子!」展昭再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某老鼠動粗。
  忙到了近午夜,白玉堂吩咐眾人休整一夜,掃尾工作明天再說,眾人紛紛回家。
  白馳進了家門,發現里斯本獨自等在家裡,趙禎沒在,只是留了張紙條,寫著自己要去朋友的酒吧幫忙。
  白馳知道那個酒吧,是趙禎的朋友開的,不過他記得那個酒吧挺亂的……想了想,還是拿起鑰匙,開門出去了。
  酒吧裡人聲嘈雜,趙禎以前在法國的時候時常泡吧,所以認識幾個開吧的朋友。因為表演需要,趙禎專門學過調酒,魔術師調酒,好不好喝是其次,關鍵是姿勢好看,一番動作花樣百出,趙禎本來人長得就帥,一下成了整個酒吧的焦點。
  白馳走進酒吧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酒吧裡一堆人,有男友女,都盯著吧檯後的趙禎,看得兩眼冒綠光。
  不知道哪兒來的火氣,白馳走進去,站到了趙禎的面前。
  趙禎回過頭來,看到白馳突然出現在眼前,吃了一驚,隨即就笑道:「馳馳,你怎麼來了?案子破了?」
  因為怕惹麻煩,所以趙禎整晚調酒的時候表情都挺酷,所以有好些個動了心思的也不敢靠近過來,如今這一笑,白馳就聽身後一片抽氣的聲音,臉霎時又黑了幾分。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趙禎伸手捏白馳的腮幫子,「案子不順啊?」
  白馳一把拍開他手,大喊一聲:「跟我回去!」
  趙禎一愣,身邊的人也都安靜了下。
  白馳沒發現異樣,繼續吼,「以後不准你再來這裡!你再來我就搬出去住!再不給你做飯吃!」
  「呵~~~」身後又一片抽氣之聲,只是,剛才的抽氣聲裡滿是驚豔,這回就滿是惋惜了。
  白馳發現好些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有的還捂著嘴偷笑。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有些歧義。
  「呃……不是……」白馳臉紅,張著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哎呀……」酒店老闆,也就是趙禎那個朋友捂著嘴走過來,推了趙禎一把,「糟了呀,小寶貝吃醋了,還不快回去,小心以後沒飯吃呀……說著,還曖昧地舔舔嘴唇。」
  白馳臉紅到脖頸,轉身就跑。
  趙禎抬腳就追……臉上滿是笑意。
  ………………
  SCI的眾人將這次案件的掃尾工作全部結束,又一件大案告破。
  難得的悠閒日子到來了,這天,SCI的眾人正趴在辦公室裡曬太陽,展昭在打這次案件的記錄,這時,包拯敲了敲大門進來。
  所有人都抬眼看包拯,白玉堂問:「包局,又有大案子啊?」
  包拯瞪他一眼,搖頭:「你也是天生勞碌命,才過了幾天啊?大案子,你以為那麼多大案子?!」
  白玉堂挑挑眉,繼續打哈欠,看包拯,像是在問——那你來幹什麼?
  包拯一笑,對大家道:「我給你們介紹一個新同事。」
  白玉堂一皺眉,問:「包局,有人事調動我怎麼不知道?」
  展昭也點頭,「我們有知情權和決策權!」
  包拯瞪了兩人一眼,慢條斯理道:「你們一定會滿意的,反正大家也都認識。」說著,對旁邊招了招手。
  眾人好奇地向門口望去,就見走進了一個人,一身乾淨利落的牛仔衣,看起來沒那麼滄桑了,三十來歲,只是頭上裹著紗布。
  「洛天?!」白玉堂站了起來,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覷。
  「洛天很適合做警察。」包拯笑道,「我也算給你們找了個幫手,白馳出外勤一直沒有搭檔,就讓洛天來吧。」
  「真的?」白馳高興地蹦了起來。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面露喜色。
  這時,門口又鑽進了一個人來。
  眾人就見洛陽走到洛天身前,雙手叉腰,大聲道:「以後請多關照,你們,不可以欺負我爸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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