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文森特是巴格達拆彈部隊的一名技術兵,在一次拆彈任務中殉職……但是當他再度睜開眼睛時,看見的並不是天堂,而是肖恩的人生。爲了尋找“自己”,肖恩再度回到了巴格達的拆彈部隊,只是一切都不同了——當他遇見冰冷、強勢、以自我爲中心的豪金斯。
于是,拆彈部隊裏男人之間如同爆裂般的情感就此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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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巴格達的正午,駐伊美軍正在將圍觀的人群疏散開來,趕離現場。
母親帶著孩子奔跑著,廢舊的汽車沿著路邊一搖一晃駛離。
士兵用槍指著幾個依舊圍觀著竊竊私語的當地人,示意他們馬上離開。
一輛悍馬逆著人流駛入戒備區域,停車時,三個身著迷彩服帶著頭盔的美軍士兵跳下車。第一個人半蹲在地上細細觀察著人流和四周環境,第二個和第三個戰友端著槍跟在他的身後下到地面上,形成三角形的戒備姿態。
走在前面的人稱“史內普”(狙擊手的諧音)是一個來自CIA的志願兵,他的義務就是觀察周圍人群,盡可能找出潛在的反叛黨成員並且掩護自己的同伴。
背著通訊器的文森特·曼恩跟在他的身後。他今年28歲,從某空軍基地調派過來,已經有擁有兩個碩士學位,他是這個小組中唯一的技術兵,如果不是因爲應招來了伊拉克,他也許正在耶魯大學裏爲了自己的博士學位而奮戰在實驗室中。當然,伊拉克與耶魯大學相比,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戰場,不論哪一個,都讓人神經高度緊張。他端著槍,同樣小心地觀察四周,發現暫時沒有可疑時,小組的隊長也扛著槍走了下來。
他們的隊長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痕,據說是在非洲某戰亂地區的機場執行任務時,被炸彈的碎片劃傷的,十足的英勇象征。他咧著嘴,拍了拍文森特的肩膀說,“小夥子別緊張,咱們還沒進入25米的死亡地帶,那些瘋子沒這麽快按炸彈。”
文森特白了他一眼,反正去拆彈的不是自己。
探明炸彈方位,發現無法用小型機器人引爆炸彈,隊長決定親自上陣。穿上厚重的防爆服,他慢悠悠走向埋藏炸彈的那堆亂石。
一邊走,他一邊同正在守備的兩名隊員聊天。
“嗨,恭喜我吧,這是我在伊拉克遇上的第九十九顆炸彈。”
“恭喜。”文森特淡淡說了一句,隊長需要對他們說些什麽來緩解緊張的心情,而文森特卻需要集中精神觀察每一個圍觀者的表情和動作。那些站在陽台上看好戲的居民,守在攤子邊不願意離開的小販,他們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很普通,但是每一個人哪怕是低頭或者擡手的姿勢都將文森特與史內普的神經拉的死死的。
“兄弟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活著離開戰場的第一件事情是什麽?”隊長的呼吸很沈重,並不只是因爲悶熱的防護服內部,更多的是臨近死亡的恐懼。
“告訴我的同事們,無論總統給你寫多少封信都不要答應上戰場。”史內普的聲音帶著笑意,但是文森特知道他只是想活躍氣氛而已,史內普的緊張程度不亞于走向炸彈的隊長。
文森特的槍指向一個披著黑紗的女子,她低下了頭很有可能是在看手機短信,但是很快證明她只是將孩子帶進了屋。憋在喉嚨裏的呼吸,終于可以呼出來了。
“你呢?嬌小可愛的文森特?”
文森特與駐伊其他部門的美軍相比,顯得要瘦弱一些,雖然他每星期至少去兩次健身房,身上也有性感漂亮的肌肉,但是同陸軍特種兵或者其他先遣隊的隊員相比,他還是太“嬌小”了。起初,有其他EOD(爆炸物處理控制中心)小隊的隊員試圖對他動手動腳,而他也確實不是他們的對手,被揍的淒慘壓在地上的時候,他的小組隊長走過來,只是抱著胳膊說了一句,“如果是我,我不會去動自己的戰友。要知道戰場上,技術兵是我們的後背。”
不知道是這句話還是因爲他是EOD裏的老油條,還是那些道理眞的說通了那幫莽漢,再那之後再沒人敢動文森特了。之後,在沒有任務的時候,隊長也會指教一下文森特,偶爾會將他修理的很慘。事實是文森特也長出了不少漂亮以外眞正的肌肉,身材與五官也變得硬朗起來。
“我的話,回去要狠狠與艾米麗做艾。”文森特在瞄准鏡裏看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的表情與其他人不一樣,沒有好奇、看好戲或者擔心的神色,而是冷靜的似乎已經知道將要發生什麽一般。
“寶貝,相信我等你回到可愛的美利堅,你眼中的女人就不會再有艾米麗了。”
艾米麗是文森特的未婚妻,兩人從大學一年級相識至今。文森特大學畢業之後進入了某空軍基地的研究院,兩人相聚的時間變的越來越少,然後當文森特再次見到艾米麗的時候,她已經懷孕了,孩子肯定不是他的,分手成爲必然。但是文森特眞的很傷心,他酗酒,憋在房間裏不去參加電路實驗,最終那個教授,也是一個擁有中校頭銜的軍人拎著他的領子說,“我甯願你像其他技術兵一樣死在戰場上,也不願看見你醉倒在基地的宿舍房間裏!”
然後文森特便打了個報告,接受了爲期三個月的訓練,被指派到了巴格達的EOD。
“嘿,親愛的們,我好像進入25米死亡地帶了。”隊長的呼吸愈加沈重。
“今天晚上A連有啤酒派對,我們隊一定要去。”史內普說。
文森特的槍口繼續對著那個少年,他的手按在暗黃色的褲子口袋裏,文森特仔細辨認著,他掏出了一只手機。
“放下你的手機!”文森特衝了過去,高喊著,“史內普,那男孩手上有手機!”
“射擊!”史內普回應,他的角度無法射中那個男孩。
男孩周圍的當地人看著美國大兵端著槍衝過來,紛紛散開,只有那個男孩的手指飛快的在那手機上似乎正輸入著什麽。
文森特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砰——地一聲那手機炸裂開來。
同時,文森特的耳邊也是一陣聲響,什麽東西穿過他的側頸,液體粘膩著流下來。
他向後倒下去,世界一片回旋。
史內普朝著某個窗戶連連開了四五槍,然後跑來了他的身邊。
文森特知道自己中槍了,在打中那個男孩手機的同時,自己也被隱藏的狙擊手擊中了。
史內普的表情很駭人,他似乎在呼喊著什麽,解開文森特的頭盔,手掌按住他的脖子。
文森特咽了一下口水,呼吸越來越困難。
閉上眼睛,史內普的臉,隊長還有艾米麗一一閃過他的腦海,一切淹沒在黑暗之中。
雖然曾經無數次幻想這一刻的到來,但是文森特的心中充滿了恐懼。
他從來沒有如此地渴望肺腔中的氧氣,睜大著眼睛想要看清楚這個世界,仿佛這樣他就能留下來。
當文森特再度醒來,看見了明晃晃的天花板,耳邊是儀器滴滴有規律的響聲。
渙散的視線逐漸對准了焦距,這應該是某醫院的房間,文森特大力吸了一口氣,感覺肺腔的充盈,然後意識到——他還沒有死!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按了半天卻發覺那裏沒有紗布也沒有傷口,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自己被射中的地方不是脖子?他摸向自己身體的其他地方,甚至動了動也沒有什麽地方是疼痛的,除了……腦袋。
終于,他找到了纏著紗布和繃帶的地方。可是如果是腦袋被擊中,自己怎麽可能醒過來?就算不死變成植物人或者傻子更符合實際吧?
他掙紮著爬了起來,此時一個護士將房門打開,趕緊跑過來扶住他,“中士!你不能起來!”
文森特只覺得一震頭昏,于是趟回了病床上。
很快一個醫生過來對他做了一些檢查,然後很高興的說,“艾維斯中士,我想你已經沒事了,一會兒我們再拍張腦部掃描確認一下。”
文森特愣了愣,一把拽住他的一角,“艾維斯中士?”
自己的軍銜確實是中士,但是他的姓氏是“曼恩”。
醫生看了看手中的記錄,“是啊,肖恩·艾維斯中士。”
看著醫生離開的背影,文森特止不住奇怪,他受傷的不是脖子而是腦袋,他被人稱作肖恩·艾維斯而不是文森特·曼恩?這僅僅是醫生看錯了記錄嗎?
此時,一個穿著陸軍制服的家夥走了進來,看見坐在病床上的文森特興衝衝一把將他抱住。
“肖恩,你總算沒事了!你睡了兩天半,再不醒過來我會內疚死的!”
肖恩?這家夥也稱自己是肖恩?
“你是誰?”
“我是誰?”抱住自己的家夥露出驚訝的表情,“我們是同一個班的戰友!傑克·阿爾文!兩天前的攀爬訓練,我從高處摔下來,你爲了接住我落地時撞到了腦袋!”
“你也是EOD的?”
“什麽EOD?我還ET呢!”
“我是問你……我們是屬于哪個部隊的?”怎麽回事?這家夥不是EOD的?
“你聽好,我們是陸軍特種部隊的後備役部隊2營支援連。”
“不是爆炸物處理部隊也不是T25空軍基地?”文森特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或者那個在巴格達被擊中的畫面才是一場夢?
“肖恩,你到底怎麽了?我看我還是叫醫生來看看!”
“不用!”文森特一把拉住他,“我要去廁所,現在就要去!”
“好!好!你別激動,我陪你去!”
文森特到了洗手間裏,並沒有去便池而是站在鏡子前,他呆住了。鏡子裏面的根本就不是他記憶中的自己!
第2章
眼前的男子看起來相當英挺,下巴與顴骨形成的曲線富有力度但卻並不張揚,水藍色的眼眸使得這張臉多了幾分溫柔。
傑克從後面一把拍上他,“好了!我們這一排你最帥!喬治·克魯尼都沒有你迷人!”
“喬治·克魯尼是誰?”文森特在大腦裏搜尋著,他認識的戰友裏面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啊。
傑克摸著自己的腦袋,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兄弟,你要麽是在裝傻子報複我,要麽你就眞的該再去照一次核磁共振了!喬治·克魯尼是你前任女友最喜歡的電影明星,據說她現在又迷上了強尼·迪普。”
文森特沒有將傑克的話聽進去。鏡子裏面的不是他!茫然地打開門,坐在馬桶上,文森特咽下口水。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在巴格達四個多月的經曆就只是一場電影嗎?
一個青色的紋身從小臂中露出來,他摸了摸,自己從沒有在身上紋過任何東西,還有這個身高……文森特只有一米七八,這個具身體少說也有一米八二的樣子。
到底他是文森特·曼恩還是肖恩·艾維斯?
他走出洗手間,傑克依然等待著他,“夥計,你總算出來了!”
“傑克,你說我是爲了保護你才撞到腦袋的。”
“是啊。”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說吧,只要不是讓我搶劫銀行或者把我的女朋友讓給你。”
“我要你幫我查一個人,文森特·曼恩。軍銜是中士,曾經在T25空軍基地服役,四個月前調往巴格達的EOD。查到了告訴我他現在怎麽樣了。”文森特躺回到病床上,看著有些驚訝的傑克補充說,“另外……我說我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是眞的。”
傑克的嘴巴張的可以放下一只飛利浦電燈泡。
下午,醫生又來給他做了一次檢查,結果還是他沒有任何問題。緊接著是一系列測試,顯示文森特的智商和思考方式也沒有什麽怪異之處。
幾天之後,文森特回到了特種部隊的預備役。
那些一個個上來關心他的戰友,他卻一個也不認識。
他的連長把他叫入了辦公室,詢問了一下他的情況。軍隊內部的一位評估專家問了他很多問題並且還讓他在自己的面前填寫了一份試卷。
評估專家的意思是肖恩·艾維斯的確忘記了自己在支援連裏的所有事情,但是卻對日常信心處理以及軍隊中大部分常事軍紀等保有記憶,建議肖恩繼續留在支援連。他三個月之後會再來評估一次,如果情況沒有好轉或者他無法適應特種部隊,會爲他申請退伍。
回到自己的宿舍,無論房間擺設都不是他所熟悉的。文森特倒在床上,瞥見自己的ID,拿過來一看,不由得嗤笑了一聲。肖恩·艾維斯與文森特·曼恩竟然是同一天生日。
文森特,不……應該說肖恩今天不用參加練習。到了傍晚的時候,傑克來看望他。
“嘿,肖恩。你說的那個人我打聽到了。”
“怎麽樣?”肖恩一下子坐起來(從現在開始,主角的名字就是肖恩·艾維斯了)。
“這家夥兩周之前在巴格達執行排爆任務的時候,被反叛黨射中了頸部動脈,所以……光榮了。”傑克很自然地坐在了肖恩的床上,“好像今天是他的葬禮,像是演奏國歌給親屬贈送美國國旗之類的……”
果然死了嗎?可是爲什麽自己會成爲肖恩?
“那家夥死的那天與你撞到腦袋是同一天。”傑克補充道。
因爲他們生日相同又是在同一天一個犧牲一個撞到了腦袋,所以文森特進入了肖恩的身體……還是肖恩擁有了文森特的記憶?不,如果是這樣爲什麽自己一點肖恩的記憶都沒有呢?
他歎了一口氣。
傑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嘿,兄弟……不管文森特和你有什麽關系或者他搶了你的前任女友都好,他已經死了。那就意味著他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加入訓練……你知道說不定哪天我們會出去執行任務,我可不想你和那個文森特一樣被演奏國歌贈送國旗之類的……”
肖恩微微一愣,沒錯……文森特已經死了,這是千眞萬確的事情。無論他有多麽想成爲文森特·曼恩,但是現在他已經無從選擇。能夠再擁有一次生命是多麽可貴啊。
三天之後,肖恩開始了他的特種兵訓練。
第一天和所有人參加長跑的時候,肖恩以爲自己根本撐不住,但是他忘記了,這具身體不是文森特的,而是屬于一個經受了幾年訓練的特種兵。
槍支拆卸和組裝最讓他頭疼,因爲不允許用眼睛去看,一切都只能憑感覺。射擊的精准度也不及其他戰友,經常一個小隊因爲他而受罰,負重長跑。
他很內疚,但是卻沒有戰友向他抱怨,只說希望他能早日適應。
長跑途中,一個連隊從他們身邊走過。肖恩能夠感覺到一道視線一直聚集在他的身上,當他側過頭去尋找,卻又一無所獲。
負重長跑之後,肖恩喘著氣看著自己的其他隊友。他第一次體會到自己的這具身體眞的和從前不同了。要是在從前,即使不負重跑那麽長的距離他現在也已經吐了,而不是只是撐著膝蓋喘氣。
“嘿,”傑克過來拍了拍他,“下午我們要同C聯練習近身格鬥,你行不行啊?”
近身格鬥?當然不行!以他現在的能力上去可不就被秒殺了?
肖恩用拳頭頂了頂傑克,“記得把我擡回來。”
肖恩確實被揍的很慘。他的對手是C聯的安德魯·費舍,對方的動作迅速、狠厲,自己連看清的機會都沒有。
晚飯時,肖恩的嘴巴都有些張不開。
安德魯走了過來,“聽說你什麽都不記得了?”
“恩,不記得了。”肖恩看了他一眼。安德魯的長相倒與從前的文森特很相像,英俊而儒雅,只有同他做對手當他要擰斷你喉嚨的那一刹那,你才能在這個男子的身上感覺到肅殺之氣。
安德魯吹了一聲口哨,“要知道從前在C連與D連裏,就我們倆最能打。”
“不好意思,我摔到腦袋了。要是摔到腿啊,胳膊啊什麽的,說不定就直接退伍了。”肖恩歎了一口氣,如果眞的退伍,他想要繼續讀大學,反正他腦子裏有文森特的智慧。
“你要是退伍了,我可就孤獨了。”安德魯看了肖恩一眼,裏面有太多複雜的情緒讓肖恩反應不過來。
“你現在也會很孤獨,因爲我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了。”
一說近身格鬥,安德魯就來勁了,還拉起肖恩的胳膊開始演說起來,比如怎麽出拳,打在什麽位置,怎樣的角度會有怎樣的效果。
起初肖恩只想自己待一會兒,可是聽著聽著就來了興致。兩個人還比劃了起來。
安德魯的動作再沒有訓練時那般用力,移動的很慢,他的目的就是爲了讓肖恩理解這些動作。
“像這樣擰過去,敵人就被壓在地上了。”
肖恩的胳膊被安德魯很有技巧的壓在了身後,他本以爲安德魯會就此住手,沒想到他眞的把自己壓在了地面上,用膝蓋頂住自己的後背。
肖恩的下巴撞的發疼,“嘿!兄弟快放我起來!”
安德魯卻輕笑了一聲,低啞仿佛近在耳邊。他的另一只手沿著肖恩的腰側滑下去,揉捏起他的臀部來,“兄弟,你認輸我就放你起來!”
軍隊裏經常會開一些有顔色的玩笑,甚至動手動腳。肖恩作爲文森特的時候也曾經和戰友一起打過手槍,但是他不喜歡被人壓在下面做出這樣的動作來。
“安德魯!放我起來!”他吼道。
“寶貝,你還沒認輸呢!”安德魯手掌的動作愈發暧昧起來,幾個戰友搭著迷彩服經過,似乎對這樣的玩笑習以爲常,只是比了比中指就走了過去。
但是肖恩卻從脖子紅到了耳根。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肖恩猛地一翻,伸手按住安德魯的肩膀,膝蓋一頂,整個動作流暢而迅速。當肖恩回過神來的時候,安德魯正被他壓著,嘴上帶著玩味的笑意。
“肖恩,我覺得其實你還記得怎麽打贏我。”
“對不起。”肖恩爬起來,看著安德魯利落的起身,“請你以後別再開這種玩笑了。”
安德魯再次笑了笑,他唇角的曲線與眼角的笑紋使得他成熟而富有魅力,他的手指掠過肖恩的下巴,但是卻被肖恩躲開了,“下次你打贏我,我就不再和你開這種玩笑了。”
肖恩剛想說什麽,安德魯卻伸著懶腰離開了。
他的肌肉拉伸出優美的弧度,就似一只蓄勢待發的黑豹。
肖恩歎了一口氣,回到了宿舍。
熄燈之前,傑克來找自己,這是他每晚睡前必做的事情,確認自己的好兄弟今天心情如何,有沒有適應支援連。
“安德魯·費舍是個怎樣的人?”
第3章
“嗯……他是我們支援連裏的精英。格鬥、射擊、潛伏、野外生存他幾乎沒有弱項。你剛來的時候,他是你的班長。我們都挺羨慕的,他教你很多東西。後來你調來我們連了,然後每次練習,他就喜歡單挑你。”
“我贏過他嗎?”
“你,呵呵。贏過,不過十次裏面頂多一次,但是到下一次你總是被修理的更慘。”傑克咧著嘴笑了笑。
這麽說自己也並不是很厲害,爲什麽安德魯要說如果自己退伍了他會很寂寞呢?
一周之後,迎來了野外生存訓練。軍用機將他們拉到了某個雨林中。肖恩所在的D連分配到的任務是狙擊A連,保證C連能夠更快地穿出雨林。
肖恩與傑克被指派到了某個點,他們必須潛伏在這裏,一旦有A連的人經過,就必須保證每一槍都能命中。
這個任務很簡單,只是埋伏和射擊而已,根本沒有那些好萊塢大電影裏描述的那般誇張。
這個任務也不簡單,因爲如果從訓練的第一天到最後一天,A連的人都不從這裏經過,那麽傑克與肖恩必須一動不動在這裏守到訓練結束。
傑克在鋪滿落葉的林子裏挖了個坑,將草皮蓋在身上,周圍是雨林環繞。
槍的位置也隱藏的很好,除非走的很近不然都難以發覺槍口。肖恩隱藏在另一個角落中
“我感覺有螞蟻爬進了我的褲子。”傑克對著通訊器小聲道。
“我不是早跟你說過要把腰還有褲腿系緊了嗎?”肖恩依舊盯著瞄准鏡。
“糟糕……它們好像爬到我的蛋蛋上面了……”傑克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忍的很難受。
“那你就給你的蛋蛋噴殺蟲劑。”肖恩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一片落葉緩緩掉下來,落在他的鼻尖上,他輕輕噴了一口氣,葉子再次落回了地上。
傑克咬著嘴唇,“我覺得那好像不是螞蟻……會不會是什麽毒蜘蛛?”
“但是絕對不會是我的手。”肖恩的眼睛有些疲倦了,“傑克,換你了。”
傑克瞄著前方,肖恩枕在自己的手背上微微休息了一會兒。
兩人輪流休息,終于挨到了第三天的下午。
肖恩擡手看了看腕上的表,訓練時間結束了,他們沒有等到A連的人。
傑克從土堆裏爬起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拉開褲子查看自己的小兄弟。
肖恩歎了一口氣,“回去看醫生吧。”
在集合上軍用機的時候,肖恩看見了安德魯。對方朝他一笑,然後列隊上了飛機。
“C連完成任務了嗎?”肖恩靠著傑克小聲問。
“完成了,比預定時間早了7分鍾呢。”傑克撇了撇嘴,“不過肖恩,你可眞有耐心,竟然待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沒你厲害,蛋蛋被螞蟻咬了還能忍住三天。”肖恩也輕笑了一聲,靜待是每一個特種兵必備的素質,哪怕是待上十天,他們也必須堅持住。
“我是說就算沒有人和你一起執行任務,你也可以一個人在那裏待著,不懼怕安靜享受沈默。”傑克用肩膀撞了一下肖恩,眨了眨眼睛道,“順帶說一句,我那裏已經結痂了,過幾天又能生龍活虎了,咱們可以一起看電影。”
肖恩不禁笑了起來,他可不希望看著傑克一邊看著限制片一邊坐在自己的床上打手槍。
回到基地,又是一連串的訓練。肖恩依舊能感受到那時不時掠過自己的視線,只是這一次,他終于找到了對方。
肖恩在槍械組裝的訓練中達到了合格時間,他的班終于不用因爲他而罰負重長跑了。
除了隊友們的鼓勵之外,他看見了進入訓練區域的C聯。他們排開隊伍,站在D連身後,雙手交握在身後,呈少歇姿態。
安德魯就站在肖恩的斜後方,不用回頭,肖恩就知道那家夥正看著自己。
他的視線描繪著肖恩的側臉,沿著脖頸下滑到背脊,腰間,那雙修長而有力的包裹在迷彩服下的腿。
安德魯的視線是帶有壓迫性質的,這讓肖恩感覺到緊張,而他爲了轉移這種緊張,只好全神貫注在槍械上,組裝的速度變得老練而快速,迎合著某種節奏,架槍然後是射擊。
心跳意外地配合上了扣動扳機的速度,幾槍出去,得到的結果好的讓人詫異。
沒有喜悅的時間,肖恩迅速拆分槍械,轉身歸隊。就在那一刻,他對上了安德魯的眼睛。
訓練時所有人都沒有多余的表情,肖恩卻在安德魯的冷峻中看到了幾分贊賞。
仿佛像找到了感覺一般,肖恩的槍械組裝與射擊成績竟然一晃到了連隊裏的前列。
閑暇時光,安德魯也會來找肖恩,兩個人會比劃近身格鬥,雖然大部分都以肖恩的慘敗結束,但是安德魯似乎很小心盡量讓肖恩少受傷。要知道特種部隊裏面的格鬥都是致命的,每一擊不是爲了擊倒對方而是爲了讓對方喪失戰鬥能力。在這樣的攻勢下,安德魯還能控制力道收放自如,肖恩對他只剩下欽佩。
又是一次演習,所有的D連士兵必須在二十秒之內爬上塔樓。
肖恩做到了,可是等待他的便是安德魯。他的腦袋挨了一記重拳,差一點掉落下去。肖恩握緊繩索,一個翻身想要躍上去,安德魯一把拖住了他的後腰,手肘狠狠地落下來。
那一瞬,肖恩有一種命垂一線的錯覺,不知道是腎上腺激素分泌的關系,還是因爲大腦中殘留著原先肖恩的運動細胞,他竟然猛地接住了安德魯的手肘,順帶一翻身竟然將他按在了地上。兩個人一陣拳腳相交,肖恩的腦海中不斷浮現自己與安德魯練習時的情景,他在大腦中設計好的擊打路線而身體就似直接被控制一般付諸于實踐,在一腳踹開安德魯之後,肖恩奔向目的地,他比規定時間慢了15秒,結果又是罰負重長跑,不同的是這一次整個連隊陪他一起跑。
連隊裏沒有人責怪他,甚至還有人說,“肖恩,幹的不錯!遇上安德魯只遲到了15秒,刷新了記錄啦!”
肖恩有些茫然。
傑克與肖恩扛的是同一根原木,“在你之前遇上安德魯的人,一般起碼要遲到20秒以上,慘一點的演習結束了還沒爬起來呢!”
“這樣啊……”肖恩笑了笑。
回到房間裏,肖恩仰頭看著天花板。
他知道自己已經成功的從文森特轉變爲了肖恩,適應了這一具經受過特種兵訓練的身體。
但是他覺得自己少了什麽,無論他成爲一個多麽優秀出色的特種兵,都無法磨滅他腦海中的那種重量。他背著通訊器端著槍,走在巴格達的街道上,他的前方是將生命交給他的隊友。
他的身體是肖恩·艾維斯,但是他的大腦永遠屬于文森特·曼恩。
就像那天野外訓練時,連長的通訊器出了問題,肖恩下意識將它接過來,修理了短路的地方更換了芯片上一小簇電路,那家夥就開始再次接收起電波來。
而一周之後,軍方的評估專家就會再次到來了。
傑克似乎知道肖恩的緊張,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兄弟,你已經很厲害了!沒有什麽評估會通過不了的!”
肖恩只是笑了笑,他思考的不是如何通過評估。
距離評估開始還有一個小時,肖恩坐在宿舍門口,眼前的操場上,特種兵們正在打著籃球,場外的空地上坐著另外幾個戰友,抽著煙,迷彩服搭在肩膀上,聊著天偶爾呐喊兩句。
有人坐到了肖恩的旁邊,不用回頭,肖恩就知道是安德魯。
“在想什麽?你以前可是打籃球的好手,怎麽不去試試身手?”安德魯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和,一點讓人想不到敵對時置人于死地的氣勢。
“因爲我不是肖恩·艾維斯,所以我不擅長打籃球。”
“那你是誰?”安德魯笑了笑,將一只煙遞到肖恩的面前。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肖恩笑了,有點無奈。
安德魯見他沒有把煙接過去的欲望,于是收了手,自己點了一根。他抽煙的姿態有那麽點滄桑的味道,半睜著眼睛看著煙頭,“嘿,肖恩。我想很多時候問題不是我們是誰……而是我們想要做什麽。打個比方,你待在特種部隊的後備役不代表你就要一直待下去。”
肖恩看向他,“有沒有人說你的四十五度側臉像喬治·克魯尼?”
“有。”肖恩的手指在香煙上點了點,“你前任女友甩掉你之前是這麽說的。”
走進連長的辦公室,肖恩原本緊張的心情逐漸平複了下來。
評估官看了肖恩這三個月的訓練成績之後,說“艾維斯中士,我覺得你很快就能恢複到原來的作戰水平了。當然,軍隊也是人性化的地方,如果你想要一段時間的休假來調整自己,我想上面也是可以批准的。”
“報告長官,”肖恩行了一個禮,“我想申請調往伊拉克巴格達的EOD!”
“EOD?爆炸物處理部隊?”評估官呆了呆,肖恩的連長也一副大腦被炸傷的表情。
第4章
“這是我的申請表格,我知道那裏正在招募士兵。”
“你是一名特種部隊的士兵,就算要被派往巴格達也是隨著你的連隊一起去!”連長有些愠怒,培養一名特種士兵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比一般士兵要多的多。況且肖恩這三個月的表現讓他很滿意。
“EOD確實缺人手,他們的傷亡率是百分之二十二點三,這還是保守估計。但是EOD裏的都是精英,很多CIA的志願兵,其他基地的優秀技術兵。”
“我有自信可以通過EOD的所有考核!”
“你是拿我們教給你的本事去送死!”連長背過身去,肖恩可以想象此刻他的目光如果對上自己,一定能在自己身上燒出兩個大洞。
“報告長官,我需要去巴格達找回我自己。”肖恩知道他說的話沒有人能理解,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麽自己要返回EOD。多少人盼望著一年的輪值結束能夠活著回到家鄉。
“我看你應該去醫院找回你自己。”連長推開辦公室的門,怒氣衝衝走了出去。
評估官看向肖恩,“你眞的決定好了嗎?如果你確定你的決定,我將會提交這份申請表。”
“是的,我確定。”
肖恩行禮,回到了宿舍,在門口,傑克就一拳打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經常在訓練中遇見安德魯的關系,他的格鬥能力在連裏面排的上前列,傑克的拳頭被攔下來,還差一點被擰到肩膀脫臼。
“傑克!怎麽是你!”
“爲什麽不是我?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可是你要去那個什麽EOD卻不告訴我!”傑克似乎想起了什麽一般,抱住了腦袋,“哦,EOD!你在醫院裏就在念叨!你是眞的摔壞了腦袋!我們是特種兵,將來有的是機會去執行特殊任務,不是給那些拆彈專家戒備的!”
“傑克,你不懂。當生死臨近的時候,你知道有一個可靠的人在你的身後,你會覺得死亡沒那麽可怕。”
“對!我不懂!”傑克歎了一口氣看向別處,“你眞的不像我認識的肖恩了。”
肖恩也撇過頭去,因爲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對傑克解釋自己確實不是肖恩。
“你別以爲自己在我們連裏算是個角色那個什麽EOD就會要你!就算你格鬥和偵察測試都能過關,還有其他考試呢!”
看著傑克那表情,肖恩知道他正在消火。
幾天之後,EOD的筆試肖恩是在連隊的辦公室裏完成的,監考官將他的答案傳送出去沒多久就接到了回複,肖恩將要離開支援連前去接受三個月的特別訓練。
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肖恩再次遇見了連長,對方神色冰冷。
直到肖恩快要走遠,連長才回過頭來說了一句,“一定要活著回美國啊。”
這句話,無論作爲肖恩還是文森特,都有人曾經對他說過。
肖恩回到宿舍,傑克和幾個戰友已經准備好了啤酒等著他。大家很有默契的沒有談到在EOD有多危險,因爲事實上如果哪一天他們的小隊出任務了,危險程度也不會小。
第二天還有日常訓練,他們基本上只喝了兩個小時便散夥了,各自拎著酒瓶離開了肖恩的房間,傑克走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沒有想到你眞的能通過那個考試。”
肖恩點了點頭,他也沒有想到裏面的試題竟然一半以上和文森特進入EOD之前是一樣的。
就在肖恩收拾桌面的時候,安德魯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來。
肖恩擡手看了看腕表,笑道,“中士,還有十四分鍾就要熄燈了。”
“我知道。”安德魯坐在肖恩的床上,看著他收拾桌子的背影,“肖恩,我下周就要調去先遣部隊了,可能會被派往阿富汗。”
“巴格達有可能嗎?”肖恩回過頭來笑一笑,以安德魯的能力自然不可能讓他一直留在支援部隊裏面。
“也許。”那一聲離肖恩很近,他幾乎下意識就運用肘部發動攻擊,但是安德魯的腦袋卻貼在他的耳邊,“放輕松,肖恩,放輕松。”
安德魯身上的煙草味道彌散開來,肖恩緊致的神經緩緩放松,“你不應該從身後接近一個特種兵。”
“但是男人喜歡從身後擁抱他喜歡的人,享受他驚訝的表情與身體的顫動。”安德魯的聲音很悠長,很適合去做歐洲文學史的教授。
這句話,讓肖恩的心跳莫名地加速,“很抱歉,安德魯。”
“抱歉什麽?因爲你沒有和我一樣的心態?”安德魯笑著,扳過肖恩的臉來,在他的眉角吻了一下,沒有任何情欲的意味,卻讓人久久難以回過神來。
他推門走出去了,肖恩吸了一口氣。
你只是喜歡肖恩·艾維斯而已,可惜我不是。
幾天之後,肖恩整理行裝前往EOD的訓練基地。在這裏,他的訓練成績出人意料的優秀,就連教官也開玩笑說,“艾維斯中士,我感覺你已經很熟悉你的職責了。”
三個月後,他乘坐軍用飛機前往巴格達。
當機艙大門打開時,巴格達燥熱的空氣湧了進來。
士兵們按照順序下了飛機,一輛悍馬停在飛機邊,裏面的士官揮著軍帽大喊,“嘿,兄弟們!你們誰是肖恩·艾維斯!”
那聲音讓肖恩心髒一顫,是史內普。他到現在還記得史內普伏在他的面前,按住他流血不止的脖子大喊的畫面,只是現在他忽然明白那時候的史內普喊的是什麽了。
嘿!挺住!我們晚上還要一起去喝啤酒!
眼睛就這樣濕熱了起來。
肖恩在登記官那裏寫下了名字,便朝著那輛悍馬走去。
“我是肖恩·艾維斯。”
“歡迎來到巴格達的死亡集中營。”史內普笑著打開車門讓他上來,“我接你去營地,今天只有我們小組暫時沒有收到任務。”
肖恩按耐下自己的心跳,“請問,我和你是一個小組的嗎?”
“不是。前些日子豪金斯的小隊一個戒備員被炸死了,你是要去頂替他的位置。”史內普的笑容依舊爽朗,車子開過巴格達的市區,那裏淩亂著,警備車開過他們的身邊。
年輕的孩子們不知所謂在路邊玩耍,披著黑紗的女子走在日光下,男人們有的做著生意,有的靠著牆不知道在談論著什麽。
揚起的塵囂下,是無人察覺的危險。
又或者在這裏,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于死亡的驟然來臨。
遠處是時不時的槍擊聲,偶爾爆破聲傳來。
“聽說你是從特種部隊請調過來的。”史內普雖然在同肖恩說話,但是目光卻沒有離開前方,“爲什麽要來EOD?特種部隊也會被派來這裏維和,所以你不需要……”
“我來尋找一些東西。”
“哦,我相信你和那些大學畢業的志願兵不一樣,不是來尋找你的人生理想致力于和平建設之類的……要知道‘砰——’的一聲,這些天眞的年輕人,連屍體都找不回來。”
“你看見過很多回這樣的事情了?”問出之後,肖恩有些後悔。
“很多,但是比不上自己的隊友在自己面前被槍擊。”史內普側過腦袋看了肖恩一眼,比劃了一下脖頸處,“他被射中了動脈,在他找到那個控制炸彈的人之後。”
“至少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說句實在話,我挺不喜歡他的。28歲就已經有兩個碩士學位了,聽說只要他活著回去,至少是個少尉,待在空軍基地裏讀個博士做個什麽研究,以後做個上校將軍什麽的都有可能。”
“現在你還是不喜歡他嗎?”肖恩忽然在史內普這裏,找到了文森特存在的證據,他忽然想知道更多,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什麽樣的。
“不,我想我挺欣賞他的。很多技術兵,特別是那些大學畢業生,來到巴格達理想一破滅就慌張的不得了,但是……文森特不一樣,他全部都承受了下來。他發現自己沒有的或者不會的,就努力去學。他是好樣的,倔強的男子漢!”史內普看向肖恩,頓了頓,用拳頭敲了敲自己的胸膛,“他是我的兄弟!”
肖恩吸了一口氣,“你也是他的兄弟。”
史內普笑了,車子停在了美軍基地前,“嘿,你了解豪金斯嗎?”
肖恩拎著行李走下來,“不是很了解,但是聽說過他的大名,據說他是巴格達炸彈排除率最高的拆彈專家。”
“另外也是最不好相處的領隊。”史內普癟了癟嘴,“永遠扳著臉,讓你覺得在炎熱的巴格達他能讓你身處絕對零度。當然,他並不是永遠不笑,如果他笑了,你要小心自己的小命。還有,他說話不怎麽好聽,你不需要往心裏去——在這裏,保住你的小命比什麽都重要。”
“謝謝你告訴我。”肖恩拍了拍車廂轉身離開。
走入一排一排的單層建築,肖恩來到了他的小組領隊海文·豪金斯的宿舍前。他吸了一口氣,然後敲響了房門。
“報告!肖恩·艾維斯中士。”
“進來。”門那端傳來的聲音簡潔而冰冷,對方是一個幹練的人。
肖恩將門擰開,房間裏是陰暗的,除了從自己身後射入房間中的陽光。
床上有一個人不緊不慢地坐了起來,靠在床頭。他的姿勢很隨意,兩條修長而富有張力的小腿露出來,手掌撐著被褥,歪著頭,用一種無所謂的姿態看向肖恩。
第5章
“很抱歉豪金斯少尉,打擾了你的休息。”肖恩猜想這個豪金斯是不是出了夜勤現在正在補眠。
豪金斯看向肖恩的身後,掀開被子站了起來。肖恩這才發覺他身上什麽也沒穿,甚至于一條內褲都沒有,這與肖恩的習慣正好相反。除了外套,肖恩幾乎什麽都准備好,一旦任務到來,他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到達集合地點。
肖恩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將視線移開。豪金斯的體態可以用優美來形容。每一塊肌肉都並不多余,線條恰到好處,不會施瓦辛格那樣誇張,卻隱隱能感受到爆發力來。特別是他的背脊,每一個女人見到了都會有安心的感覺吧。
很快,豪金斯便穿上了他的迷彩服,拉過書桌旁的椅子打開台燈。
那一刻,肖恩看清楚了他的臉。
冷峻而銳利,眉眼間的理智與內斂壓迫著肖恩的神經。他托著下巴,嘴角向上勾起,有一種自負和嘲諷的感覺,“你是從特種部隊裏調派過來的?”
“是的,長官。”
“就算是特種部隊調來的,你也有可能是廢物。”豪金斯的下巴勾起,露出喉結與一半的側頸,顯得相當的性感。這個男人在女人堆裏一定所向披靡吧。
“是的,長官。”
“哦,那麽你承認自己是廢物了。”豪金斯的聲音相當有質感,就像兩個金屬器皿相碰撞時,空氣和心髒都跟著震顫。
“您說‘可能’,長官。”
豪金斯的鼻間發出一聲輕哼,肖恩發覺他的眼睛輪廓很漂亮,沒有女子的誘惑,卻相當地吸引人,“那麽告訴我,你的職責是什麽。”
“同您一起到達現場一百米外開始戒備,在人群中尋找可能的叛亂分子,維護您的安全,當然不包括如果您拆彈失敗被炸上天。”
“我憑什麽要相信你?”豪金斯的雙腿咧在椅子的兩側,隨性中醞釀著蓄勢待發的氣勢。
“因爲我們是互相托付對方後背的戰友。”肖恩看著他的眼睛說。
豪金斯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肖恩身後似乎有人來了。
“頭兒,你叫我嗎?”一個留著寸頭的年輕士兵將腦袋探向屋子裏。
“裏克,這是我們小組的新成員肖恩·艾維斯。”豪金斯用下巴指了指那個年輕人,“我們小組的技術兵裏克·帕爾森。”
“嘿,你好!我是裏克,能叫你肖恩嗎?”裏克有些興奮。
“將他帶離我的視線。”豪金斯的手指在空氣中畫了一個小圈,裏克便拉著肖恩出來,將豪金斯的門關上了。
肖恩與裏克並肩走著。
“那個裏克……豪金斯少尉是個怎樣的人?”作爲軍人,肖恩對豪金斯並沒有太大的好感,只是還沒有一起執行過任務,所以稱不上討厭。
“一個當你夢想破滅時讓你還能在這地獄活下去的人。”裏克呼了一口氣,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神忽然暗淡了一些。
“剛來的時候很絕望嗎?”肖恩問了他一句。
裏克將他領到宿舍門前,把鑰匙扔過去,“一個天眞無知的年輕人以爲自己會像電影中一樣成就一個美國式的英雄夢,然後發現自己就像蝼蟻一樣隨時可能會被炸上天……確實很絕望。”
“豪金斯對你說了什麽?”肖恩打開門,將背上的行李扔上床,開始整理起來。
“他說‘我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你就會活著回到美國’。”裏克走進來,把櫃子裏的廢物收拾出來。
“也許在美國豪金斯少尉就是個絕望的軍人,可是到了巴格達他卻能成爲‘神’。”肖恩笑著將床單鋪開。
“嘿,肖恩……豪金斯確實不怎麽好相處,但是我相信他。如果你也相信他,我們才能一起活著。”裏克的聲音沈了下來,他是認眞的。
“我必須相信他,裏克。因爲我的職責就是保護他的安全。”
駐伊美軍雖然入夜之後不能隨意離開營地,但是在營地內部的夜生活還不至于太無聊。
有人打著橋牌,有人喝點啤酒互相打鬧。
據裏克所說,豪金斯是喜歡安靜與獨享空間的典型,所以像是以上的活動他都不會參加。
裏克帶著啤酒來了肖恩的住處,“嘿,肖恩,一起喝兩杯吧。”
都說男人的友情是在喝酒與打架中形成的,當然肖恩更喜歡前者。
收音機裏放著美國的流行音樂,偶爾幾段黑人的RAP就能聽見幾排宿舍之外有人和著那音樂快速的念著。
“我們輪值還有多少天?”肖恩問。
“呵呵,整整還剩下一百天,你來的眞是時候!”
收音機裏的音樂忽然噶然而止,隱隱還能聽見隔壁宿舍的音樂廣播並沒有停下來。
“啊哦,”裏克聳了聳肩膀,“這台收音機太老了,應該打報告向後勤部門再要一個。”
“我來看看吧。”肖恩走過去,將收音機的外殼撬開,“嘿裏克,借把鑰匙給我。”
肖恩用鑰匙當做螺絲釘倒騰了一下,那收音機就又開始收訊了。
“你怎麽做到的?”裏克有些新奇,“特種部隊裏也教這個嗎?”
“不教這個,我自己學的。”肖恩笑著坐回來,那是他作爲文森特時所擅長的東西。
不過啤酒還沒喝上幾瓶,他們就有任務了。
當他們二人穿戴整齊來到那輛悍馬前,豪金斯已經坐在後排似乎很久了。
“喝酒了。”他的聲音冰冷聽不出起伏。
“是啊,因爲肖恩剛來嗎,想歡迎一下他。”裏克坐上駕駛席,發動引擎。
“也許今天晚上他就會只剩下一只頭盔。”豪金斯的表情被黑暗所掩蓋。今晚是肖恩在巴格達的第一次任務,其實不管你是不是第一次,都有可能被炸得屍骨無存,當然……一般情況下你的頭盔會是最完整的遺物。
“情況是怎樣的?”裏克自動忽略了那一句,開始詢問任務詳情。
“酒吧裏一個美國士兵在洗手間裏醒來發現自己身上被裝著定時炸彈。”
“如果我沒記錯,入夜之後我們不能離開營地吧?”裏克隨口問了一句。但是大家都知道在這危機重重的異國他鄉,一到夜晚就會更想要瘋狂一下忘記一切。
車子裏頓時沈寂了下來,直到他們開過巴格達的夜市來到一家小酒吧前。
肖恩先下車,觀察了一下四周,已經被清場,只是遠遠有人在附近的建築物上觀望。
豪金斯下車,問一旁的美國士兵,“那個打電話求助的白癡呢?”
對方顯然對這樣的稱呼相當不滿,但是卻又無法發怒,“還在洗手間裏。”
豪金斯側起了腦袋,“他是你的戰友?”
“……是的。”對方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心裏想希望我被炸死。”
那個美國士兵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豪金斯會這麽直白地說出他心中所想。當那個士兵回過神來的時候,豪金斯已經走了進去。
“如果我被炸死,那說明你的白癡戰友也死了。”音調一如繼往的冰冷。
肖恩看著他就那樣直落落走進酒吧裏,不由得追上去大叫,“豪金斯——你沒穿防爆服!”
豪金斯站在酒吧門口,轉過頭來,“那玩意兒有用嗎?”
肖恩皺眉,裏克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穿著那玩意兒如果炸彈眞要爆炸他也一樣會死。”
肖恩直接給槍上膛,開始留意起附近的每一個人。
“豪金斯一向都這樣一句話都不說嗎?”肖恩通過通訊器問,走向另一個方向戒備的裏克。
許多排爆專家在接近炸彈的時候都會通過通訊器與自己的小組成員聊天,這能幫助他們放松,從心理上確認自己的隊友還在身邊。
“是的,經常你還在提心吊膽他爲什麽一點反應都沒有的時候,他已經完成任務了。”裏克的聲音裏帶著笑意。
此時,有人來到了肖恩的身後,他條件反射一般迅速轉身,槍口對准了來人的胸膛,是豪金斯,“你拆除那炸彈了?”
豪金斯歪了歪腦袋,看向那些守在門口的士兵,“去找鉗子,炸彈上有鋼鎖。”
說完,他便靠在車邊。
“你在幹什麽?”那個美國兵走過來,“我的戰友在裏面就快被炸死了!你卻不去幫他!你的職責不是拆彈麽!”
就在他的手觸上豪金斯的刹那,手臂就被擰了過去,脫臼的聲音格外響亮。
“我的職責是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拆除炸彈。”豪金斯低著頭看向他,“還有,所有話我不喜歡說第二遍。”
肖恩有些發愣,豪金斯的身手之快不遜于受過訓練的特種兵,“去找鉗子——”肖恩提示那個躺在地上的士兵,對方只是惡狠狠地盯著略帶冷笑的豪金斯。
“你想拿你戰友的性命來與豪金斯較勁嗎?”肖恩拉動保險栓,轉過身去繼續觀察周圍的人。
士兵從地上爬起來,到車廂後面找來了一個鉗子扔給豪金斯,他這才拎著鉗子再次走進那個酒吧。
此時,街對面房子二樓那個人忽然不見了。肖恩細細看著那個房子,沒有燈光,頂樓有一半都被炸碎了,這棟房子按道理應該無人居住,那個家夥半夜跑到這樣的房子裏只怕……
“裏克——小心戒備!”
肖恩朝著那棟房子衝了過去。
第6章
肖恩來到那屋檐下,聽見噼裏啪啦有人從鐵梯上跑下來的聲音。一個穿著暗色T恤的當地人跑向暗巷中。
端著槍,肖恩跟進了巷子裏。
一片黑暗之中,所有的事物只有隱約的輪廓。有人靠著牆站立著,零星的火光說明那個人正在吸煙。
肖恩從他的身邊掠過,而那個穿著暗色T恤的人已經跑遠。就在此時,肖恩猛地側身,手肘向後上方頂去,煙蒂從那個男人的手指間滑落,他的喉嚨被肖恩的手肘頂裂,這一切幾乎只發生在一秒中。
那個人來不及發出聲音便沿著牆壁坐了下去,睜著眼睛沒了呼吸,他的另一只手攤在地上,手心裏是一把明亮的匕首。
如果不是當時反應夠快,恐怕已經被對方刺中了。
但是肖恩並沒有放松下來。
他側著臉,聆聽著從巷子裏發出的聲響,毅然轉向右側,在一片低矮建築間穿行,行雲流水一般。驟然停下時,他的面前站著身著暗色T恤的男子,對方喘著氣,一臉不可思議。
肖恩用槍指著他,對方的手中按著似乎握著什麽。不像一般美國士兵那樣大聲呼喊“放下手中的東西”之類,肖恩直接扣動扳機,子彈擊中了那個人的眉心,一槍致命。
他手中的東西落在了地上,肖恩摸了摸腦袋,又是一只手機,屏幕上顯示正在輸入一組號碼,如果沒有意外,當這一組號碼發送成功的時候,那家小酒吧就會被轟上天。肖恩拖著他的後衣領,一把扛上肩膀,拾起地上的手機朝酒吧走去。
此時,酒吧門口豪金斯手中拎著一圈炸彈走了出來,幾乎所有人除了裏克都向後退去,那情景挺好笑的,仿佛豪金斯是一個自殺式恐怖份子。
“艾維斯呢?”豪金斯側著臉,在酒吧昏黃的燈光下顯得異常俊美。
“他追什麽人追到對面去了。”裏克皺起了眉頭,有些擔心。
此時,黑暗中,肖恩緩緩走來,將一具屍體扔在空地上,看見豪金斯手中拎著的那些炸彈,便知道他已經成功完成了拆除任務。
“去幹什麽了?”豪金斯的聲音很淡,有一種漠然。
肖恩將手機扔過去,“我找到那個負責監控炸彈的叛亂分子了。巷子裏還有一個。”
豪金斯點了點頭,將拆下來的炸彈放進一個特殊的箱子中。
“我的戰友呢!”那個美國士兵來到豪金斯面前,既然炸彈已經被完全拆除了,爲什麽那個廁所裏的人不出來。
豪金斯看也沒看他,將悍馬的車門拉開,“他太吵了,所以我給了他一拳。”
“什麽!”那個美國兵還想說什麽,此時肖恩與裏克已經都上了車,引擎啓動,車子絕塵而去。
後車位上,豪金斯依舊安靜。
裏克一面開著車一面小興奮地說,“肖恩,你眞厲害!一分多鍾而已,你竟然就把控制炸彈的人找出來了!你怎麽肯定他們在附近?”
“給一個美國士兵上炸彈,而且還是在我們經常聚集喝酒的地方,對方的目的不只是要炸死那一個人而已,而是爲了制造恐慌。如果能順帶再炸死一些趕來的士兵或者……像是拆但專家之類的,會使他們的行爲更具有威脅性。所以一定會有人在附近監控,確保炸彈爆炸。”肖恩笑了笑,用手撐住自己的腦袋,手肘架在車窗處。
“不管怎麽說,我們又活著渡過了一天。”裏克的眼神略微暗淡了下去,因爲明天的事情誰也不知道。
回到營地,肖恩洗了一個澡,很快便倒入床中睡著了過去。
早晨醒來是因爲裏克的敲門聲。
“嘿肖恩,今天我們要去見一個特別人物。”
“誰?”肖恩快速刷牙洗臉,套上迷彩服走了出來。
“格雷醫生,一個來自耶魯大學的怪胎。”裏克聳了聳肩膀。
“他怎麽奇怪了?”
“他喜歡聽你訴說你心中的絕望,鼓勵你將那些瘋狂的念頭全部講出來。”
“比如說呢?”
“比如說與一個傻瓜似的美國士兵相比,你更想做一個伊拉克反叛武裝的頭子。又比如你想要在巴格達街頭裸奔,看看能不能踩中炸彈。”
“他是一個心理醫生?”
“沒錯,”裏克面朝肖恩,一步一步後退著,“他對你進行心理評估,那其實是狗屎,如果你想因爲假裝自己是變態就能立馬被送回美國,那是做夢。”
“裏克!”肖恩想要去拽他,但是裏克已經撞上了一個人。
“哦,對不起!”裏克被對方穩住了。
那個年輕人腼腆的笑著,雖然穿著軍裝卻有一種作家一般的氣質,特別是那副黑框眼鏡,顯得嚴謹中又帶有幾分天眞。
“沒事吧?”
“我沒事。”裏克笑了笑,拍上對方的肩膀,“你看起來不像是個士兵,是哪個部隊的?”
對方扶了扶眼鏡,“我是一個翻譯官,是個志願兵……我叫艾瑞克·庫勒。”
“你好庫勒,我是裏克,他是肖恩。我們都是EOD的。”
肖恩有些羨慕裏克,不說其他的部隊,幾乎沒有哪個排爆小組的成員是不壓抑的。但是裏克卻總給人一種開朗和容易親近的感覺。
“你們是不是來見格雷醫生的?”庫勒問。
“是的,你怎麽知道?”
“因爲我剛從他那裏出來。我……才來這裏三個多星期,一切與自己想象中相差太遠了,我需要……適應。”庫勒笑了笑,嘴角有些無奈。
“那我們過去了!”裏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帶有鼓勵的意味。
裏克與肖恩一起來到了一座矮房前,不用推門進入,就聽見裏面傳出來的叫罵聲,響亮充滿發泄的意味,可以想象那位心理醫生此刻一定半仰著腦袋假裝聽的認眞,可是面對這樣咆哮一般的聲音他更想要找一點棉花來塞進自己的耳朵裏。
“他死了!他媽的他就這樣死在我的面前!我每次都在想要是衝上去的是我會怎麽樣!媽的——他是個技術兵!技術兵!不是個狙擊手!我他媽瘋了——美國瘋了——總統他媽的怎麽不知道來伊拉克!“
肖恩愣了愣,這聲音是史內普的。
而一旁的裏克卻小聲嘀咕著,“說什麽‘你對我所說的任何話都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可是這種隔音效果明明整個營地都能聽見。”
很快,房間裏傳來了痛哭聲。史內普似乎很久沒有這樣直接地卸下男人堅硬的僞裝,肖恩可以想象他此刻一定緊緊抓著自己的腦袋。
每一次戰友在他們的身邊陣亡都是無盡的折磨。
肖恩沈默了。老實說他曾經無數次幻想昔日的戰友會怎樣看待自己的死亡,或者說在這個生命沒有任何價值的地方,像史內普這樣的老兵應該早已經對文森特的死去麻木了。
聽著史內普的痛哭聲,肖恩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自己作爲文森特,在這世上所見最後的畫面便是史內普緊張痛苦的臉。
謝謝你,史內普……謝謝……
如果時間再來一次,我一樣會不顧一切衝上去,因爲我是你們的後背。
過了很久,裏克就快倚著牆壁睡著了,醫生辦公室的門打開,史內普走了出來。
他的眼睛還有一點紅,但是臉上已經恢複了鎮靜,看見肖恩的時候還揮了揮手。
“肖恩,你有想哭的事情嗎?”一旁的裏克問道。
“有。”
“那麽你需要哭很久或者大吼大叫很久嗎?”
“應該不需要。”
“那麽你先進去吧,”裏克嗤笑了一聲,“因爲我可能需要很久的時間。”
肖恩點了點頭,推門走進那間辦公室,收拾的很整齊。辦公桌上只有一台電腦,桌面看起來一塵不染。男人們都是不修邊幅的,肖恩心想這間辦公室說不定是整個營地最幹淨的地方了。
“你好,我是肖恩·艾維斯中士。”肖恩敬了一個禮。
簡易辦公桌的對面,坐著一個男子,金棕色的短發有條不紊的梳理在腦後,幹練而清爽。無框眼鏡下是一雙帶著探究意味的眸子,而眼睛的形狀卻帶著幾分挑逗的意味,盡管這樣卻不掩他所流露出的知性氣質。
總的來說,他是一個很漂亮的男子,但是在軍營裏面,漂亮就等同于危險,而軍人們往往更接受一些硬漢外表的人物多過于格雷醫生這樣的……奶油小生。
“你好,”格雷醫生拿過桌上的檔案,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肖恩。你不需要太緊張,今天我們只是聊一聊而已。在EOD有沒有什麽不適應的地方?”
“暫時還沒有,醫生。”肖恩坐在他的對面,對方略帶檢視的目光讓自己有些不舒服。
“聽說你第一次出任務就從人群中揪出了叛亂分子。”格雷醫生腦袋向前一伸,別在耳後的發絲蕩漾了出來,肖恩心神一晃,後背不由得靠在了椅背上。
“運氣好而已。”
“和我對話不用這麽拘謹,因爲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會告訴別人——醫患保密原則。”
對方水藍色的眸子看著肖恩,似乎要經由視線看穿這具身體裏的文森特。
“醫生,我才剛來不久。當我有需要的時候,一定會來找您。”肖恩咽下口水,看向桌上的資料簿,避開了格雷醫生的視線。
“好吧,”格雷手指間的那只鋼筆轉了兩圈,肖恩這才發覺他的手指修長而優美,“艾維斯中士,你可以先回去了。不過每周都會有一次談話,我希望你能主動來找我而不是讓我滿軍營尋找你。”
“我會記住的,再見,醫生。”肖恩推開門出去的時候,不由得吸了一口氣。
這個心理醫生是什麽時候調過來的?記得自己還是文森特的時候,營地裏的心理醫生還是史密斯,一個看起來消瘦但是讓人信任的人,而現在這個家夥……總讓人感覺自己即使什麽都不說,在他面前也可能沒有隱私。
靠著牆的裏克轉過頭看見肖恩就這樣走出來的,露出略微驚訝的表情……“這麽快?”
“啊,是啊。”肖恩笑了笑,“要我等你嗎?”
“不用了,我發瘋的時候聲音很大。”裏克苦笑了一下,推開門進去了。
第7章
回到營地,操場上幾個士兵正在打籃球。
史內普和刀疤隊長也在其中。
肖恩笑了笑,在一旁坐下。
史內普一個上籃,球進了,瞥見肖恩便揚了揚手,爽快的表情和聲音讓人安心,“嘿!兄弟會打籃球嗎?”
肖恩忽然想起自己還是文森特的時候,史內普經常帶著他上球場,還說什麽是個大男人就應該到運功場上鍛煉鍛煉,沒事就窩在房間裏看那些沒用的書像個女人。
“會。”
“太好了,那你就加入我們吧!我們小組的技術兵昨天出任務的時候扭傷了腳踝!”
肖恩笑著站起來,“好啊!”
“跟你介紹一下,”史內普指了指一旁的隊長,“這是我們小組的領隊,外號刀疤,當然是因爲他臉上的這道疤,不過很可惜……”
“那不是刀疤,而是被炸彈碎片劃傷的。”肖恩笑著接話,這段話在文森特剛加入刀疤的小隊時,史內普也是這麽介紹的。
“你怎麽知道?”
“餵,我們是排爆小組的,遇上炸彈的機會比匕首要多。”肖恩好笑地接過他手中的籃球,“對手是誰?”
“‘死神的褲衩’。”排爆部隊的喜歡給自己的小隊取些外號,比如從前刀疤的小隊的外號是“要錢不要命”,雖然文森特對這個外號絕對鄙視,但是史內普與刀疤喜歡,自己沒有說“NO”的權利。
“哦,‘死神的褲衩’是C小隊嗎?”
這會兒刀疤也有些來勁兒了,“聽說你才來沒有多久,怎麽各個小隊的外號都知道的那麽清楚了?”
“也不是,”肖恩有些好笑,他的大腦是屬于文森特的,當然所有小隊的外號他都知道,“我就不知道我們小隊的外號是什麽。”
“豪金斯那個家夥是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的。”史內普搭著肖恩朝著另一排宿舍走去,“他只會冷冰冰的對你說‘出任務了’,‘我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還有,”肖恩應和著,“‘我是神’。”
三個人一起哈哈笑了起來。
來到宿舍另一頭,他們與“死神的褲衩”相會,開始了三人籃球。
肖恩自然很熟悉刀疤與史內普的打法,三個人連連得分。
“肖恩!傳球!”
“肖恩三分球射的好!”
但是就在沒有人在意的時候,有些什麽東西變了。
“文森特抄過去!”
“文森特,哦——badluck!”
“文森特……沒事吧!”當肖恩被撞到的時候,史內普走過來將肖恩拉起。
“我沒事!”肖恩抹過臉上的汗水。
這個時候,刀疤似乎意識到什麽,“史內普,你叫他什麽?”
“文森……”史內普愣了愣,而肖恩也愣住了。
“嘿——還玩不玩!”對方的人喊道。
“當然玩!”史內普叫了一句,然後小聲對肖恩說,“對不起,一直叫錯了你的名字,你小子眞是的怎麽不說出來。”
刀疤的眼神暗了暗,有一點悲傷在裏面,“誰要這小子和我們的默契好呢?我剛才也一直文森特文森特的叫他。”
“沒關系,咱們繼續!”肖恩咽了咽口水,剛才他……也以爲自己是文森特。
汗水粘濕著裏面的T恤,幾個大男人幹脆光著膀子繼續在籃球架下揮灑汗水。
肖恩一記扣籃,籃筐都震的啪啪響。史內普走過來與他擊掌,就在那一刻,肖恩覺得似乎又有誰在看著自己。
他下意識環顧四周,幾個其他部隊的坐在球場邊看他們打球,有的抽著煙,有的拎著啤酒,然後肖恩想起,旁邊似乎就是豪金斯的宿舍。
當他看向那扇窗子的時候,果然豪金斯就站立在那裏。
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肖恩卻能想象他讓人無法揣測的雙眼以及略帶諷刺的微笑。
“還玩嗎?我肚子餓了!”對方中有人說。
“你這個吃貨!”史內普嘲笑著對方,然後拍了拍肖恩的後背說,“走,穿上衣服去吃飯!”
就在肖恩彎下腰去撿自己的T恤時,他仍然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一寸一寸滑過他的身體,讓他莫名地發熱。
錯覺,這些都是錯覺。
豪金斯那個家夥頂多無聊,在看他打籃球而已。
肖恩衝了一個澡,換上幹淨的衣服,路過裏克的房間,本想叫他一起去吃飯,透過窗子看見他就呆坐在桌前。
肖恩敲了敲窗子,裏克回過神來,“嘿,肖恩。”
“不去吃飯嗎?按道理向那個瘋子醫生訴說了你瘋狂的想法之後,你應該好一些了。怎麽感覺越來越糟糕?”肖恩雖然告訴自己不應該去幹涉裏克內心的想法,但是他卻做不到。因爲很多時候,只是一個不留神,他就會失去一個戰友,地點很可能不是在戰場上。
裏克笑了笑。
“能和我說說嗎?”肖恩靠在窗子上,“雖然我不是心理醫生,但是……我是與你並肩作戰的人。”
裏克坐在桌邊,舔了舔嘴唇,“我剛來這裏的時候……有一個和我年紀一樣的技術兵,那個時候我還有很多像我一樣的年輕人以爲我們是來維護世界和平的。”
“嗯哼。”肖恩低下頭苦笑了一下。
“我們走在巴格達的街頭,一個女人掉下一樣東西,他把它撿起來想要還回去。”
“那是個炸彈。”
裏克沈默著點了點頭,“然後我每天都在做夢,夢見是我拿著那個炸彈去追那個女人,然後……爆炸了……”
肖恩將手伸進窗子裏,指尖觸上裏克的後腦。
忽然之間,裏克轉身抓住了肖恩的手指,肖恩以爲他需要安慰,所以沒有閃躲。
裏克爬過那張桌子,與肖恩只隔著那扇窗。
“肖恩,我什麽時候才能死?”
“好吧,裏克。”肖恩擡著頭,“我來到EOD裏經常在做一個夢,夢見我是一個技術兵,背著通訊器在追一個握著手機的少年。然後我開槍了,打爛了他的手機,救了我的隊友,可是另外一個方向一顆子彈飛過來,射穿了我的脖子。”
“肖恩?”裏克皺了皺眉,“你在把你自己想象成我嗎?”
是啊,裏克現在是小隊裏的技術兵,擔當的就是文森特曾經的職責。
“不是,我只是害怕那個場景再次變成眞的。”肖恩另一只手握成拳頭,撞了撞裏克的胸膛,“去吃飯吧。我保證吃飯的時候我們倆都是活著的。”
此刻,格雷醫生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前,轉著鋼筆。
氣壓有些低,就連醫生本人都下意識地撇了撇嘴。
他的面前是豪金斯。
格雷醫生側著臉,目光看向他的雙眼。而豪金斯則是微微擡著下巴,使目光呈現出一種無所謂的角度,兩個人詭異地對視著。
“豪金斯少尉,我知道每次你到我這裏來什麽都不會說,可是……”格雷醫生拿起一張空白的表格對上他,“我必須填寫一些什麽上去,所以我拜托你說一些什麽,什麽都可以。”
“比如說呢?”在這間只有兩個人的房間裏,豪金斯的聲音讓只是漸漸涼下來的巴格達黃昏瞬間森冷起來。
格雷醫生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用他漂亮的手指按摩著自己的太陽穴。他敢打賭,在所有的駐伊美軍都經受著常人難以忍耐的精神折磨,但是有一個人卻不是,那就是海文·豪金斯。他總是冷漠的,格雷醫生在他的眼睛與表情裏看不見多余的情緒,他並不厭惡這個社會雖然大多數來到這裏的美國士兵都開始厭世。他對殺人和被殺也沒有什麽感想而大多數美國士兵都恐懼著自己無法活著離開這裏,或者在腦海中不斷重複著開槍的畫面以及戰友死去的瞬間,而這一些,豪金斯都沒有。
格雷醫生曾經調出過他的出勤記錄,每一顆炸彈都被成功拆卸或者妥善引爆,他的記錄是完美的。所以,他引起了格雷醫生的好奇心。
海文·豪金斯是一潭死水,也是一潭華麗的死水。
“如果我說了,你能保證在下個月心理評估到來之前,不會再叫我來這間辦公室?”豪金斯的手指敲打著座椅的扶手,他的嘴角似笑非笑,格雷醫生忽然覺得對方似乎能夠瞬間窺探到他的內心世界。
“好的,但是我希望你說實話。”格雷醫生揚了揚那張表格。
豪金斯的頭向後仰去,格雷醫生只能看見他的鼻骨,下巴與喉結。
“我最近一次任務是在昨天晚上,一個白癡美國兵被反叛份子鎖上了炸彈扔進了酒吧的洗手間裏。我一走進去,那個白癡就朝我大喊要我救救他,我看見他的表情就失去了拆彈的欲望。就在我要離開的時候,那家夥一把拽住了我,力氣很大。所以我只好一掌劈在他的腦後讓他暈過去。”
“然後呢?”
“然後我發現那是一顆定時炸彈,上面系著一塊電子手表,時間顯示還有6分27秒。那一圈炸彈的連接方式很有趣,必須要在那八捆炸彈中找到引線。所以我決定拆除它,不過在那之前必須先解決扣在那白癡身上的八個鋼鎖,所以我先離開酒吧讓他們把鉗子找來再說。”
“你確定那炸彈不會提前爆炸?”
“那個炸彈當然會提前爆炸,因爲安放那個炸彈的人一定在酒吧外觀望,情況不對他就會提前引爆炸彈。”
“這樣你還決定去拆除這個炸彈?豪金斯少尉……”格雷醫生雙手環抱在胸前,打量著豪金斯,可惜他依舊仰著頭無法看見眼睛,“你不害怕自己會死嗎?”
第8章
“實際上,我也想試一下這一次我會不會死。”豪金斯的聲音裏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那個家夥剛進入我的小組的時候誇口說他要成爲我的後背,所以我給了他這個機會去證明。”
“那個家夥?”格雷醫生有些好笑,豪金斯爲什麽不說明那個家夥是誰?
“這是一個雙重賭博。我賭我能不能在外面的反叛分子啓動炸彈之前拆除它,還有那個家夥能不能在炸彈被對方啓動前找到人群中的反叛分子。”
“豪金斯,你拿自己的性命去測試‘那個家夥’能不能做到對你的承諾?”
“當我在2分26秒的時候拎著炸彈出來,那個家夥果眞找到了手持發信手機的反叛分子。當我靠自己解除炸彈的時候,我很得意。可那家夥將手機扔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看見了‘是否發送’在手機屏幕上。”
“所以如果不是‘那家夥’,你其實已經被炸死了。雖然你還活著,但是你有一點介意‘那家夥’在這場賭中贏了你?”
“不,這意味著他比以往的隊員更有用,而我可以更加放開自己享受拆解炸彈的快感。”豪金斯的後腦離開了椅背,直落落看向格雷醫生。
他站起來,拉開椅子走向門口。
格雷醫生叫住了他,“想知道我對你的評價嗎?”
“瘋狂、冷漠、以自我爲中心、不擅長交流、不負責任的領隊,除此之外還有什麽?”豪金斯看向辦公桌前的格雷醫生。
“你要的不是一個讓你任意享受死亡來臨快感的人,而是一個在你跳下懸崖前拉住你的人。”
“沒人可以拉住我,醫生。”豪金斯笑了一下,嘴角有一些銳利和殘酷的意味,門關上的瞬間,格雷醫生聳了聳眉梢。
“哎呀,忘記問他‘那家夥’是誰了。”格雷醫生隨手翻了翻桌上的資料,看見了肖恩的名字,輕笑了一聲。
第二天一直到正午,裏克與肖恩坐在宿舍門檻前啃著面包喝著優格,豪金斯遠遠走來。
肖恩不由得再一次承認豪金斯的身體勻稱而優雅,迷彩服爲他增添了野性與力度,當他們能看清楚他的手勢時,裏克叫了起來,“哦,還以爲這一天能平安度過,爲什麽又有任務?”
“因爲反叛分子最愛的食物就是炸彈。”肖恩將面包塞進嘴裏,小跑著過去。
幾個人迅速進入軍用悍馬,豪金斯依舊坐在最後一排,裏克控制著車廂頂部的機關槍,而肖恩負責開車。
行駛在擁擠的街道上,盡管悍馬車牌子上用阿拉伯語、庫爾德語還有英語寫清楚了“靠近一百米以內就開槍”,但是事實上前後車距還不到半米。
裏克笑了笑,“如果現在哪一輛車子裏裝著炸彈,我們就都上天堂了。”
豪金斯是不會說任何話的,只有肖恩應和他,“以我們這樣的行駛速度,說不定等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炸彈已經引爆了,我們就省事了。”
車子好不容易開到了十字路口,此時一輛黃色的車子從右側轉了過來,直落落衝向他們的悍馬。肖恩下意識按緊了方向盤,從腰部抽出了手槍,“停下來!馬上!”
在車頂控制機關槍的裏克也大吼道:“停下!否則射擊!”
司機仿佛什麽也沒有聽見,一直衝到了距離悍馬車頭三米遠的地方。
肖恩瞬間將手槍伸出窗外,一顆子彈擊中了那輛車的左側後視鏡,而車子也如期停了下來。
頭頂上的裏克吼道,“退後!我叫你退後沒聽見嗎!”
肖恩仔細端倪著對面司機的表情,周身響起了汽車喇叭聲。
司機開著車後退了幾米,直到撞到了後面的車輛,才停了下來。
四周一片吵鬧,伊拉克人似乎對美國大兵將本來就不樂觀的交通變得更加擁堵而不滿。
聽見車門打開,肖恩轉頭看見豪金斯下了車,手中還拿著一柄十五發子彈的手槍。
他要幹什麽?
只見他將手伸向空中,一連射出了五、六發子彈,瞬間所有人都看著他,世界變的安靜無比,除了子彈回響。
然後,他用極其冷漠而流利的阿拉伯語大聲道:“保持安靜或者去見你們的眞主!”
肖恩按住自己的腦袋,豪金斯的行爲無疑是極具挑釁的,如果這些人裏面眞的有一個炸彈狂魔,他們就死定了!哪怕有一個帶著槍的反叛分子,他們也死定了!如果有哪一個同樣長期處于壓力下的伊拉克人決定不再忍耐下去,他們也有可能死定了!
幸運的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豪金斯將槍收回腰間,信步走到了車子的最前方。
所有車子的引擎都停了下來,似乎整個世界因爲他而停止。
黃色汽車的車門打開,一個當地人雙手放在腦後,臉上的表情極具恐懼,嘴裏含含糊糊說著肖恩聽不懂的話。
豪金斯想要走過去,肖恩下車一把拽住了他,“別過去!”
“原因?”
“看他車子的後輪胎,吃重比一般輪胎要多,他的後車廂裏一定有東西!”
豪金斯向後側著腦袋看著肖恩,“沒錯,他剛才說有人抓了他的孩子要他開著輛車來擋住我們。”
“所以那車上有炸彈?”肖恩心髒一緊,距離實在太近了,如果眞有炸彈爆炸這裏都是車子,方圓兩百米以內恐怕都會被掀翻。
“也許。”豪金斯將肖恩按住他肩膀的手拿下去,“所以我現在去查看。”
“嘿嘿!你要跑到哪裏去!”悍馬車頂上的裏克大叫著,豪金斯轉向那輛車,只見司機倉皇著跑遠了。
肖恩在心中大罵了一句混蛋,擡頭對裏克說,“帶上你的槍,去那棟樓的樓頂戒備!”
“爲什麽讓我去那麽遠?”裏克從車頂下來,扛著槍出來。
“因爲我不想我們小隊到最後全軍覆沒!”肖恩端著槍,視線掃過靜止在附近的車輛,以及街道兩側陽台上圍觀的人群。也許從某個角度來講,美國人應該羨慕他們,因爲沒有哪個美國公民會用這麽積極的心態觀看美國大兵拆彈。
豪金斯走到了車廂後面,他並沒有急著打開它,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細長的東西,沿著車蓋縫隙緩緩劃了一圈,試探車蓋是否與車廂內的炸彈連接了導線。
確認之後,豪金斯才將它打開。
肖恩端著槍,身體緩慢地旋轉著,一些司機已經從車子裏走出來,右側車道裏一輛車不管三七二十一開了過去,有了第一輛,跟風的就變得不少,交通再次開始流動了起來,仿佛已經沒有人在意這輛停在十字路中央的車子裏裝著的也許是炸彈。
“豪金斯,車廂裏裝的是什麽?”肖恩在心中祈求上帝,可惜這裏離上帝實在太遙遠。
“炸彈。”豪金斯的回答很簡練,他朝著悍馬走來,准備去拿自己的工具。
“可以引爆嗎?”
豪金斯對著肖恩笑了一下,但是眼睛裏卻什麽情緒都沒有,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川流的車輛,“你覺得可能引爆嗎?”
“我們先去安全地帶,等營地派人來清理了現場再排除炸彈不行嗎?”
“這些炸彈如果爆炸,就會像好萊塢大電影。”這句話聽不出豪金斯是說眞的還是在開玩笑。
“你又不穿防爆服嗎?”肖恩的槍口指向街邊商店裏一個透過櫥窗看向他們的中年男子。
豪金斯只是在對講機裏輕哼了一聲,肖恩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炸彈爆炸,他們的路都被這些車輛堵死了,就算穿著防爆服,也一樣難以逃離上帝的懷抱。
但是不知道爲何,肖恩的心髒卻沈悶了起來,當然每一次遇上任務他的神經都是高度緊張的。
“裏克,有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沒有。”裏克頓了頓,“肖恩你是不是在緊張?”
“爲什麽這麽說?”肖恩雖然在與裏克說話,但是視線還是沒有離開那家小商店。
“你的呼吸很重,那一次在酒店的暗巷裏抓住那些叛亂分子,你也是這麽緊張的嗎?”
“沒有,因爲我知道他們就在那裏。”但是這一次他不知道他們在不在這裏,或者他們隱藏在哪裏。
耳機裏傳來拉扯線路的聲音,是豪金斯正在檢視炸彈。
“過來看看,艾維斯中士。”豪金斯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了出來,肖恩有些驚訝,他以爲自己這輩子恐怕都沒有機會同他在耳機裏對話。
“對不起,我的任務是戒備你的安全。”
“叛亂分子如果在附近,只需要一槍打在開啓的後車廂裏,我們的遺物就可以被放在箱子裏運回美國,外加一面美國國旗。”豪金斯的語調很平穩,冷靜到讓人神經末梢都在疼痛。
肖恩知道自己應該恪守崗位,“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撤離。”
“我數三下,如果你再不過來,我就引爆它。”
肖恩咬牙,耳機裏傳來裏克的聲音,“照他的話去做吧,不然他眞的會引爆炸彈的!”
第9章
“Fuck!”肖恩將槍背到背上,走向豪金斯,“你最好有個完美的理由,否則我會打爆你的腦袋不管你是不是小組領隊或者你是個多麽牛掰的拆彈專家!”
豪金斯只是雙手插在口袋裏,低著頭注視著車廂內部,當肖恩看見那滿滿一車廂的炸彈時,愣住了。然後他拽住豪金斯,“我們現在馬上離開!”
豪金斯卻握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出奇的驚人,“不,我們要拆除它們。”
肖恩甩開豪金斯的手,那車廂裏堆滿了密封的鐵罐,纏繞著無數根導線,不用想這是電子引爆炸彈,而且威力驚人。
“豪金斯少尉,我不管你在想什麽,你是我們的領隊,你的職責不只是排爆,而且也包括做出正確的決定讓我和裏克活著回到營地!”肖恩發誓,他很想狠狠揍豪金斯一頓。
對方棱角分明的眼睛對上他,“你現在很想揍我。”
“沒錯!”
“嘿嘿!兄弟們!別起內讧!”裏克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
豪金斯就像什麽都沒聽見一般,“你很想馬上遠離我,站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看我被炸飛。”
“沒錯!”肖恩咬著牙,他不明白這個什麽表情都沒有的家夥爲什麽能猜中自己心中所想,當然他的想法在這樣的情況下確實也不難猜中。
“你在想我爲什麽知道你的想法。”豪金斯歪過腦袋,半張臉被車蓋形成的陰影所覆蓋,陰郁著似乎有什麽要崩裂而出。
“爲什麽?”
“因爲我曾經參加過CIA的面部刑偵訓練,你的想法都寫在了你的臉上。”
肖恩吸了一口氣。
“現在你冷靜下來了,決定和我一起拆除它們了。”
“沒錯。”肖恩是憤怒的,這種憤怒隨著他與豪金斯的相處而不斷加深。但是他很明白,自己如果無法壓制這種憤怒的話,他將會以自己的生命作爲代價。他也很清楚,自己是無力改變豪金斯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服從那個瘋子。認命一般,肖恩歎了一口氣,也將腦袋探了進去,手指相當熟練和小心地分辨著各個導線的連接方向,然後拉出一根比較細的導線說,“我猜這是主引線,我們要找到引爆裝置。”
豪金斯站在一旁,肖恩這才發覺他看著的不是車子裏的炸彈,而是自己的側臉。
“有問題嗎?豪金斯少尉?”肖恩不喜歡他的眼神,不加掩飾的侵略感。仿佛在試探著他的底線在哪裏,他有多大的能耐,甚至于肖恩覺得豪金斯是在折磨他,看他什麽時候才會崩潰。
“那麽引導裝置可能在哪裏呢?”豪金斯依舊一副不打算動手的樣子。
肖恩走到他的面前,拉扯著他的口袋,打算將裏面的工具全部都掏出來。
因爲動作很用力,肖恩的臉頰從豪金斯的鼻尖掠過,那一瞬間是微妙的,仿佛呼吸都凝固。忽然之間對方的手掌按住了他的側腰,肖恩不耐煩起來,“你又怎麽了!豪金斯少尉!”
“你沒有解開袋扣。”豪金斯看著正在失去耐心的肖恩不緊不慢道。
“Fuck!”肖恩松開了袋口,將工具袋從豪金斯身上解了下來,然後將腦袋探進後車廂裏,倒騰了一會兒,轉身很用力地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怎麽了?肖恩?”裏克的聲音傳來。
“離我們越遠越好!被炸上天的時候我不想和你一起!”肖恩警告裏克繼續待在那個安全位置上。
能夠感覺豪金斯來到了門邊,看著他。肖恩掏出匕首,嘩啦一聲劃開所有的後車座椅,毫無章法地撕開皮墊將裏面的棉絮掏出來,可惜什麽都沒有。
“Damnit!不在這裏!”肖恩從後車座爬出來,緊接著毫不留情地拉開前車座,哐地坐進去仿佛巴不得觸動炸彈好將他們兩個一起炸上天。
“肖恩?你怎麽了?”裏克的聲音再次傳來。
“閉嘴!”肖恩掏出工具,將方向盤給卸了下來,裏面依舊沒有連接著那根導線。
“肖恩,你失去控制了。”豪金斯走到車窗邊,手指敲了敲。
仿佛肖恩才是那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而他豪金斯反倒成了最冷靜的人了。
“控制!你和我談控制!難道你不就是想要我和你一起死嗎?爲了你該死的興奮感!”肖恩咆哮著,裏克痛苦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他的耳朵快要聾了,還好豪金斯早就將耳機摘掉了。
“哦?什麽樣的興奮感?”豪金斯微微仰起臉來,目光直視向肖恩,勾起的唇角又讓人聯想到一系列負面詞匯,比如輕蔑、傲慢、嘲諷、冷漠……
肖恩從車子裏出來,哐地將車門關上,整輛車發出吱呀呀的聲響,“你喜歡體會與死神無限接近的快感,我並不喜歡!你可以不系安全繩蹦極或者從帝國大廈上跳下來!無論怎樣只要不連累別人!”
“你在發瘋,肖恩。”豪金斯的聲音很平靜,這個世界倒轉過來了,是豪金斯在包容肖恩,而不是肖恩緊繃著神經來忍受豪金斯。
“對,我是瘋了,因爲我的領隊是瘋狂的豪金斯!”遠遠的,裏克離開了那棟樓的樓頂,朝著他們跑過來。
豪金斯將耳機帶上,冰冷的聲音道,“裏克,回到你的位置。”
遠處的裏克愣了愣,他很聽豪金斯的話,還是端著槍朝原來的那棟樓跑去。
肖恩伸手按住自己的眼睛,再次睜開時,豪金斯竟然用雙手托住了他的臉,以一種難以抗拒的力度強迫肖恩看向他的眼睛。
“冷靜下來,肖恩·艾維斯中士。”豪金斯的眼神很平靜,有一種讓人沈湎的力度,無論有多少怒火和憤慨,似乎一沈入他的眼中便消失無蹤了。
心跳恢複了節奏,肖恩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我很討厭你!”
“我知道,艾維斯中士。你在向我報到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出來了。”豪金斯的臉離肖恩很近,近到他的呼吸與肖恩的鼻息就這樣交纏在一起。
“我不想因爲你而變成個瘋子。”
“事實上作爲一個特種兵自願請調來EOD,艾維斯中士,你距離瘋子也並不遙遠。”豪金斯還是第一次對著肖恩說這麽長的一段話。
“放開我。”
“我會的,肖恩。”豪金斯側過臉,他的鼻尖與肖恩形成一定的角度,那一刻肖恩有一種自己就要被他吻上的錯覺,“我不會去拆解沒有把握的炸彈。”
肖恩吸了一口氣,將豪金斯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掰下來,“下面你打算怎麽做。”他將工具袋扔還給豪金斯。
“你覺得引線有可能連接著哪裏。引擎?”豪金斯問,他的聲音是平板的,肖恩的心情隨著他的語調趨于平靜,仿佛一顆剛落入水中掙紮著的石子,緩緩地落入了水底柔軟的沙礫中,沒有了剛才的焦躁。
“不可能,如果連接著引擎,那個司機在開車的時候就被炸死了。”
“雨刷?”
肖恩試著將雨刷的線路剝離了出來,但還是沒有找到那根線,“不是雨刷。”
“CD機。”
肖恩笑了起來,似乎聽到了什麽荒謬的笑話,“嘿,車子上沒有CD機。”
他擡起頭,發現豪金斯正看著自己,那種目光是特殊的,肖恩只在看他拆彈的時候見過那樣的眼神,下意識地,肖恩瞬間收起了自己的笑。
“爲什麽不笑了。你笑起來很好看。”從豪金斯嘴裏說出誇獎的話,怎麽都讓人有些適應不了。
“兄弟,我們是在拆彈。”肖恩吸了一口氣,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他們可以收聽廣播……”
于是他拿起工具,小心翼翼地將車上的收音機拆開。
“慢一點,肖恩。”豪金斯倚著車門輕聲道。
汗水從肖恩的額角流下來,豪金斯的手伸進來,手指掠過那些汗水。
“找到了!”肖恩從一堆線路中拉扯出一個引爆器,“換你來!”
豪金斯接過工具,坐了進去。肖恩站在車子旁邊,用軍帽扇風,他的心髒此時砰砰跳的非常用力,仿佛要從胸膛裏蹦出來一般。
直到豪金斯握著引爆裝置走了出來,肖恩依舊覺得今天瘋狂到可笑。
“It’s done。”豪金斯的語氣似乎在說肖恩不夠冷靜,這一切都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炸彈被成功拆除,裏克通知了總部,會有專門的小隊過來將炸彈運送到郊外做引爆處理。而他們原本的任務也已經交由其他小隊,可以直接開車回營地了。
車子裏很安靜,裏克開著車,肖恩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不說話,氣氛沈悶的讓人難受。
“嘿,我們又熬過去了半天,估計下午也不會有我們的任務了。”
“恩。”肖恩閉著眼睛,輕輕應了一聲。
裏克又說了一些話,然後自己笑了笑發現沒有人回應他,他也只好安靜下來。
回到營地,肖恩打開車門就走了出去。
“肖恩!你是回宿舍嗎?”
“不——我去看心理醫生!”
但事實上,肖恩來到格雷醫生的門外,吸了一口氣最後還是決定回到自己的房間,從抽屜裏拿出紙和筆,開始寫報告。
幾行字之後,他將紙揉做一團扔在地上。沒兩下,又摸過一張紙來繼續寫,約莫上千字之後,他將筆放下,呼了一口氣。
是的,他來EOD是自願的,但這並不代表他想死。
拿著那張紙,肖恩打開門,卻赫然發覺豪金斯就靠在牆邊似乎等他很久了。
肖恩並不想同他說話,當做沒看見正想走過去,對方伸出手試圖抓住他。肖恩本來就憋了火,一手拖住豪金斯的手腕,另一手壓向他的肩膀,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豪金斯的身手絕對和安德魯是一個級別的,反應迅速,動作狠辣。
他只是委下腰身,躲過了肖恩的襲擊,另一只手扣住肖恩的虎口,逼迫他松手,然後猛地扣住肖恩的肩膀,將他反過來按在牆上。
“肖恩。”豪金斯念起他的名字,淡泊卻少了幾分冷漠。
肖恩在特種部隊裏也經曆過不少失敗,所以對于自己不是豪金斯對手這件事情並不是很生氣,“你應該稱呼我艾維斯中士,像以往一樣。”
“肖恩。”豪金斯壓低了嗓音,似乎是在告訴肖恩他決定只稱呼他的名字而不是姓氏,“你想打報告調離我的小隊嗎?”
“你不是可以從我的臉上看出來嗎?”肖恩毫不避諱地看向豪金斯的雙眼。
“我可以回答你,不可能。”
第10章
“不可能什麽?”肖恩掙紮著,側過身子一腳踹向豪金斯,對方竟然松開了他的肩膀,雙手抱住他的腿,將他托了起來,這個姿勢就像愛情電影裏男主角抱起女主角,就差沒有仰起頭來接吻了。
這讓肖恩更加愠怒,他知道如果自己冷靜下來,豪金斯不可能這麽容易抓住自己。
“因爲我要你。”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打報告給我在特種部隊的老上司也不可能被調回去?”肖恩覺得豪金斯現在的舉動不但自負而且莫名其妙。他在今天頂撞了豪金斯,按道理豪金斯應該將他掃地出他的小隊。
“永遠不可能。”豪金斯的嘴角有一點笑容,不是冰冷的但是常人絕對難以察覺。
肖恩冷笑了一下,由上至下一拳打在了豪金斯的臉上,因爲速度和力度,他沒有躲過去,但是豪金斯終于松開了手。
“除非我死了對嗎?”得到自由的肖恩從口袋裏掏出那份調職信,捏的很用力。
“不,是除非我死了。”豪金斯沒有去摸自己被打中的顴骨,“你可以試著把它呈遞上去,無論你寫多少封信,你還是得待在我的小隊裏。”
肖恩看著豪金斯離去的背影,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豪金斯到底欣賞自己哪一點,非得將他扣在他的小隊裏?因爲自己來自特種部隊身手了得?得了吧,那家夥的身手也不是蓋的,而且營地裏受過特殊訓練的士兵多的去了。因爲今天自己頂撞了他?那好吧,以後他肖恩·艾維斯估計沒有好日子過了。
肖恩郁悶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裏,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裏克拎著啤酒擰開了沒有鎖的門,“嘿,肖恩。聽引爆的說今天那車炸彈爆炸時都能引起沙塵暴了。”
“是嗎。”肖恩有氣無力。
“還在爲豪金斯生氣嗎?”裏克把酒瓶放在桌上,看見了他的調職報告,然後沈默了。
肖恩以爲他會說些什麽,但是裏克卻只是一個人喝著啤酒。
“怎麽不說話?”肖恩看了他一眼。
“說什麽?如果你能調回特種部隊也很好啊,這裏是地獄。”
肖恩伸長了手臂,“把啤酒給我吧,豪金斯說我不可能被調離他的小隊。”
裏克輕笑了一聲,將啤酒遞過去,“如果他是這麽說的,那你確實走不了。”
“爲什麽?”
“聽說而已。”裏克揚了揚啤酒瓶,“豪金斯的父親是空軍中將,祖父是國防部的重要官員,至于他母親……聽說來自某個很有勢力的軍火商世家。也就是說,雖然他沒什麽官階,但是在軍營裏他想要的,上面就得給他。他不想要的,上面就會讓那個人滾的遠遠的。”
“確實是‘聽說’,如果他這麽有背景早就在軍部混的如魚得水了,怎麽還會來巴格達而且還是‘死亡集中營’的EOD?”肖恩覺得裏克所說的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肖恩,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在家族的光環下生活的,更何況像是豪金斯那樣的瘋子。”
肖恩雖然對裏克所描述的不以爲然,但是那句“瘋子”還是很稱他的意。
此時,豪金斯坐在書桌前,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我是海文·豪金斯,請幫我接豪金斯中將。”
半分鍾後,電話那端聲音響起,“餵,海文。打電話是終于知道要回來了嗎?說吧,去哪個部隊我幫你安排。”
豪金斯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手中把玩著今天從那輛汽車上拆下來的引爆裝置,“蒙特羅·詹姆斯在巴格達。”
“你說什麽——”
“我說蒙特羅·詹姆斯在巴格達,而且還在爲反叛組織制造炸彈,今天我拆下來炸彈的引爆器上,有他的簽名。”豪金斯翹起腿來,悠閑地等待著電話那邊的反應。
“你馬上給我回來!給我滾回美國!”
“我們說好了,我不開口說回去,你不能叫我回去。”
“放屁!詹姆斯那個瘋子根本不在乎加入哪個陣營,他只喜歡看炸彈爆炸罷了!”
“你可以給他派個心理醫生,像是格雷醫生那種。我是不會回去的,你也不想我拿你管轄的基地來試驗我的炸彈對吧?”
“海文!”
“哦,忘記說了,不止詹姆斯是瘋子,我也是個瘋子。”豪金斯挂了電話,幹脆將手機關閉,然後躺在自己的床上,伸手在床頭櫃上亂抓一通,才發現自己的煙盒子空了。
他走出門去,想要買一包煙。不遠處的籃球架下,幾個人正在打球。
裏克與肖恩坐在場邊,抽著煙,每當球沒進的時候,就會發出唏噓聲。
場上的那個大個子史內普,朝肖恩做了個手勢,要他閉嘴。肖恩也回敬了一個鄙視的手勢給他,然後呵呵笑了起來,整個後背都在震動。
肖恩正笑得起勁兒呢,裏克用手肘撞了撞他。
“幹嘛?”肖恩沿著裏克的視線側過頭去,才發覺豪金斯就坐在他的身邊。
裏克聳了聳眉梢,意思是沒想到豪金斯會跑來坐在他們身邊。肖恩正欲起身,卻被豪金斯一把拉住了。
“把你那包煙給我。”
肖恩鼻間發出哼聲,將口袋裏的煙扔到豪金斯的懷裏。他再次起身,豪金斯卻又拉住了他。
“什麽事,長官?”
“沒有火。”
肖恩腦門上的青筋都在突突,但是他壓住了自己想要咆哮的情緒,用極度平緩的音調說,“您可以拿一個放大鏡來對准太陽來取火。”
“我沒有放大鏡。”豪金斯的回答讓一旁的裏克憋不住小聲笑了出來。
肖恩瞪了他一眼,將口袋裏的打火機也扔給了豪金斯,“長官,您還需要什麽嗎?”
他的表情很誇張,任誰都知道他對豪金斯不滿。
“點煙。”豪金斯將煙夾在手指間,伸到了肖恩的面前。
肖恩閉上眼睛,他知道自己生氣發火也沒有用,因爲豪金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給他點上煙,肖恩便轉身離開了。
“肖恩。”豪金斯吸了一口煙,最開始的時候,豪金斯叫他“艾維斯”或者“艾維斯中士”,似乎從拆除汽車炸彈開始,他稱他“肖恩”。
“什麽事?”
“我想應提醒你,我們是一個小組的,如果你心裏一直對我懷有逆反心理的話,死的不一定是我或者你,還有可能是裏克。”
肖恩心髒一沈。他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的心態,如果再出任務的話,會將整個小組置于危險之中。他雖然不滿意豪金斯,但是他不會忘記自己是個軍人。
“我知道。”
“知道沒有用,你能做到嗎。”
“我能做到。”
“那樣最好。”豪金斯說完,便起身,“你跟我來一下。”
肖恩跟在他的身後,裏克朝他笑了笑,“去吧,肖恩,我會告訴你史內普他們贏了沒有。”
跟在豪金斯的身後,肖恩有一點好奇,因爲他與豪金斯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想象不出豪金斯與他有什麽好交談的。
推開門,豪金斯隨意地指了指書桌邊的椅子,肖恩將椅子拉出來,坐上。
豪金斯從床下拉出一個紙箱,將它哐地放在桌上,然後夾著煙吸了一口,煙圈滑過他的眉眼,神秘而內斂。
“你收集引爆器?”肖恩看見那紙箱子裏的東西,在心中不由得再次確定豪金斯是一個瘋子。有誰會將這麽多炸彈的零件收藏起來還放在床底下,他能睡得著覺嗎?
“我睡的著。”豪金斯嘴角微微上翹,肖恩這才想起這家夥習慣看別人的表情猜測別人的想法,“你仔細看一看這些零件。”
肖恩把它們拿起來,一個一個檢查,“蒙特羅?”在每一個零件上,有的是刀刻的,有的是用簽字筆寫的,“蒙特羅”這個名字看起來就像這些炸彈的品牌。
“對,就是蒙特羅,這些炸彈的設計者和制造者。我在阿富汗的老對手。”
“他制造炸彈,然後你拆解炸彈?”肖恩哼了一聲。
“沒錯。”
“現在他從阿富汗來了伊拉克別告訴我……是因爲你。”
“我不知道。”
“你們倆眞是天生一對‘瘋子’。”肖恩按了按自己的腦袋,“你給我看這些東西是爲什麽?”
“你第一天見到我的時候說過,你會成爲我的後背。你的承諾,是否能做到。”
肖恩看著他,想要從他的眼睛裏看見更多。
但是,豪金斯的眼睛是鎖,將一切思緒鎖在裏面。
“我可以。”肖恩點頭,這是一個士兵對另一個士兵的承諾,“但是你是否能夠理智的做每一個決定?”
豪金斯笑了,眼睛也拉扯出細長的弧度,“肖恩,你要贏過一個瘋子,你就要比他更瘋狂。”
“你是想說,要贏過蒙特羅,你就必須比他更像一個瘋子。”肖恩看向他,“你爲了自己的勝負欲,所以要將我和裏克的性命也拿來當籌碼嗎?”
“肖恩,你好像還是沒有弄明白。我與蒙特羅的勝負,就是你和裏克的生死。所以你要幫我贏。”豪金斯將一張申請報告遞到他的面前,“我現在給你機會,從這個小組調離。但是只要你還在EOD,你就會碰上蒙特羅制作的炸彈。甚至于有一天你在特種部隊裏執行別的任務,將你和你的戰友炸上天的也有可能是蒙特羅的炸彈。”
第11章
“這是激將法。你想讓我覺得調離你的小組就是逃避那個炸彈狂魔?”肖恩嗤笑了一聲。
“你現在的分析很理智,我確實是在激你。”豪金斯雙腿交疊,雙手握在他的大腿上,儀態優雅而危險,“我不需要一個對我有敵視心理的人待在我的小組裏,因爲我要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拆彈。”
肖恩站了起來,將那張表格折疊好,塞進自己的口袋裏走了出去。
“你的回答呢?”豪金斯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我沒辦法回答你,因爲我自己也不知道。”肖恩走了出去。天地似乎變回那一日自己和史內普還有刀疤一起出任務,自己端著槍衝向那個少年。
我死了,我還活著。
我死了,我還活著。
也許跟著豪金斯他又要死一次了。
也許跟著豪金斯……他能找到自己回到EOD的答案。
路過操場,只見刀疤將一球托進了籃框裏。
他坐回到裏克身邊,用手肘撞了撞他。
“這麽快就回來了?”
“恩,”肖恩摸了摸腦袋,他忽然後悔自己應該當場填下那張調至報告,這樣說不定能讓豪金斯郁悶一下而且自己還能調離這個瘋子,“給點煙,我的全被豪金斯拿走了。”
裏克將自己的掏出來,全部給了肖恩,“下次任務我還能不能活著,就靠你了。”
豪金斯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還有那一箱炸彈的零件,雙手按在箱子的兩邊,低著頭,笑了起來。
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門。
來人竟然是格雷醫生。
“是你。”豪金斯回到桌前坐下。
格雷醫生托了托自己的眼鏡,徑自走進房中,“你和你父親說了什麽?”
“沒什麽,只不過我知道是他派你來看著我的,辛苦了醫生。”豪金斯坐在桌上,表情漠然。
“你很清楚自己就像一個隨之會拉開保險栓的炸彈,他只是想有人可以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而已。”格雷醫生也收起了所有的笑容,他承認豪金斯對于他而言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我現在告訴你我在想什麽,你會告訴我父親嗎。”
“哦,說說看。”既然豪金斯已經知道自己是軍部派來的,那麽也就不用指望他會對自己說眞話了。
“我今天見到一個士兵,他隔著車窗玻璃對我笑。”
“嗯哼。”格雷醫生揚了揚手,示意他繼續,“你不會覺得他的笑很礙眼所以你想用炸彈炸死他吧?”
“我想把他揉進懷裏,我想吻他。”
格雷醫生愣了愣,“因爲你現在身處都是男性的環境裏,你對戰友産生欲望是因爲你無法接觸到異性所産生的應急反應。”
“很棒的解釋。”豪金斯手掌搭在醫生的肩膀上,將他一點一點推出房門,用沒有一點起伏的聲音說,“別告訴豪金斯中將,不然我以後再不會和你分享我的小秘密了。”
門阖上的瞬間,格雷醫生愣了愣,隨即高深莫測的笑了笑轉身離去。
第二天的下午兩點,一輛悍馬停留在烈日下的沙礫地中。
裏克靠著車身,將礦泉水提到面前,才發現只剩下半瓶了。
肖恩一邊用帽子扇風,一邊好笑道,“想喝就喝,就算眞的沒人來接我們,走上個五、六個小時也一樣能回到市區。”
他們小隊上午接到任務將一些炸彈帶到市郊的荒漠中引爆,只是運氣不好,在回程途中,左側的兩個輪胎竟然一起爆胎了,備用輪胎就只有一個,他們只能聯系了營地等人來接他們。
肖恩在心裏小小地敬佩了一下豪金斯。不爲別的,他和裏克熱的要死出了悍馬,只有豪金斯還穿戴整齊地坐在後車座上。
肖恩將礦泉水一飲而盡,把帽子枕在腦袋下面,准備睡一覺。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裏克將那半瓶礦泉水也喝完了,小聲說了一句,“我們不會最後還是要走回去吧……”
此時,肖恩的嗓子也開始冒煙,他爬起來,“幾點了,營地怎麽說?”
“Fuck!他們說早就派了人來接我們,已經四個小時了,還沒到,我們都快被曬成肉幹當儲備糧了!”
肖恩擡頭看了一眼車廂,只能瞥見豪金斯的頭頂,這家夥眞有耐力,坐在那裏四個小時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就在此時,一瓶橙汁從窗口伸下來,豪金斯冷淡的語調道,“喝不喝。”
肖恩舔了舔嘴唇,將那瓶橙汁接過來遞給了裏克。
“嘿,你不要嗎?”
“不用了,我不喝橙汁。”肖恩笑了笑。
“爲什麽?”裏克問。
“我小時候喝橙汁結果食物中毒,所以每次橙汁喝到這裏,”肖恩比了比自己的喉嚨,“就咽不下去了。”
裏克砸了砸嘴,“這要眞是在沙漠裏,就算是變質的橙汁都很寶貴啊!”
十分鍾之後,隱隱聽見悍馬開過來的聲音。
“嘿!嘿!”裏克興奮地揮手,“你們終于來了啊!”
就在那一瞬,肖恩撲倒了裏克,只聽見一陣“噼裏啪啦”的掃射聲。
“媽的!這到底怎麽回事!”
那輛車明明是美軍的機動車啊!
肖恩與裏克的槍從車窗裏扔出來,豪金斯委下身子打開車門鑽了出來,“是叛亂分子。”
估計是他們伏擊了前來救援的小隊,現在又開著美軍的車來襲擊他們。
那輛車越來越近,肖恩迅速推動彈夾,身體才剛探出去一下,幾發子彈便噼裏啪啦打在車身上,豪金斯一把將他扯了回來。
“媽的,他們火力眞猛!”肖恩呼了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的肩膀被豪金斯按著,他半個人就在對方的懷裏,“謝了。”
“射擊輪胎。”不能讓他們再靠近了。
說完,裏克便將背上的背包解下來,鑽到悍馬車下。
砰砰兩槍,裏克迅速爬了回來,而叛亂分子的車也停住了。
肖恩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裏克,對方聳了聳眉,“兄弟,別稱贊我太早,咱們能活著回去再說!”
後來,肖恩才知道,裏克在原先的軍校裏,是射擊冠軍。
也許是因爲車子無法前進,叛亂分子有些惱怒,機槍又是一通掃射,終于偃旗息鼓。
“卡膛?還是沒子彈了?”裏克問。
“趁現在!”豪金斯忽然起身將槍架上車窗,砰的一槍出去,沒給對方反應時間。
緊接著又是幾發子彈射過來,肖恩還麽來得及去拉豪金斯,他反應很快已經蹲了下來,只是架在車窗上的槍被對方的子彈打裂了槍管。
“你只打了一槍?”
“但是我確定我打中了一個。”豪金斯從腰間掏出手槍,上膛。
裏克正在用通訊器請求支援,對方要他再一次報告方位。
肖恩皺了皺眉,掏出一個煙霧彈來,“你看這個怎麽樣?”
“試試。”
裏克停下聲音,看見豪金斯將那煙霧彈拉開了保險扔了出去,迎來的就是對方神經質一般的掃射。
煙霧彌散開來,越來越濃厚。
裏克問,“我們出去嗎?”
“出去當靶子?”肖恩笑了笑,“我就不信他們子彈有那麽多。”說完,便朝對方開了一槍,然後又縮回來。
果然,對方以爲肖恩他們想趁著煙霧摸過去,所以便毫無顧忌地開始亂開槍。聽那槍聲的密集程度,肖恩相信豪金斯剛才確實結果掉了一個人。
肖恩慢慢擡高身體,就在煙霧散去隱約可見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開了一槍,聽那聲音不像是打在了金屬上,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可能性是擊中了。
三個人靠著悍馬粗重地喘息著。
“猜還剩幾個人?”肖恩咽了一口口水。
“如果你打中的話,還剩一個。”豪金斯忽然端著槍從側面滾出去,肖恩嚇的心髒都快停跳。
對方第一槍打了出去,肖恩擡手射擊,命中了對方的腦袋,而豪金斯在地上一個翻身,子彈從他的臉頰邊擦過去,留下一道血痕。
一切安靜了下去。
豪金斯緩緩朝著那輛悍馬走去。
“回來!”
在沒有確定是否全殲敵人之前,這個白癡怎麽敢就這樣走過去?
豪金斯打開車門,將裏面的人拖了出來。
肖恩歎了一口氣,端著槍走出去,將裏克留在原來的位置上。
“不用戒備了,他們全死了。”豪金斯用一種無所謂的態度說。
肖恩來到他的身旁,毫無預兆地一拳打過去,豪金斯擡手,手腕一轉抓住肖恩,一個側身想要將他按在悍馬的車門上。但是他沒有想到,肖恩竟然轉身直接來了一個過肩摔,將他摔在地上,用膝蓋頂住他的小腹,眼睛瞪的簡直要爆出來了。
“你他媽剛才發的什麽神經!”
“你不是一槍打中他了嗎?”豪金斯躺在地上,看著肖恩,嘴角微微有些上翹。
肖恩的牙齒咬的更緊了,“那我要是沒打中呢!要是我打中的時候他也已經打爆你的腦袋了呢!”
豪金斯卻用雙手拖住了肖恩的腰,“那不是正好和了你的意願,我死了就會換新的領隊來了。”
裏克見他們之間氣氛緊張,不由得跑了過去。
第12章
“嘿!你們怎麽又打起來了!”裏克將肖恩拉起來,“好不容易安全了!”
肖恩吐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我會被你逼成神經病。”
“那就填調職書。”豪金斯站起來,檢查那輛悍馬,裏面沒有炸彈,他看向裏克,“開車。”
裏克坐上駕駛席,對肖恩做了個上車的姿勢。
豪金斯依舊坐在後車位上。
裏克瞥了一眼一旁的肖恩,對方撐著腦袋閉著眼睛。
車子開了十幾分鍾之後,便遇見了前來接應的兩輛車。
“嘿——你們沒事吧!”
“沒事!你們來的也太晚了吧!”裏克朝著他們吼道。
回到營地,肖恩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衝一個澡,將一下午的汗水與恐懼統統衝掉。
來到宿舍的那一排洗澡間,肖恩連衣服都沒有脫,便站在了噴頭下。將龍頭擰到最裏面,卻沒有一滴水流下來。
肖恩仰頭,踹了一腳水管,走到旁邊的淋浴間,還是一滴水都沒有出來。
“媽的!”
猛地掀開簾子,一個士兵探頭進來說,“嘿兄弟,我們這排宿舍停水到明早!你到其他排去洗吧!”
肖恩頓了頓,頹然地走了出去。
他坐在宿舍門口,看著橙色的天空,吸了一只煙。隨即,他站了起來,走過一排一排的宿舍,來到豪金斯的門前。他剛擡手,門就開了。
豪金斯已經換上了幹淨的圓領襯衫,“進來吧。”
淡淡的薄荷味道進入肖恩的鼻腔中。
豪金斯坐回自己的床上,雙腿交疊,靠著床。
“我來,是有話要說。”
豪金斯用下巴指了指書桌邊的椅子,但是肖恩並沒有去坐,只是站在原處:“今天你那樣做,是無謂的冒險。”
“對你來說是‘無謂’,對我而言只要達到目的就行。”
那樣的語氣和無所謂的態度,肖恩發現他永遠無法與豪金斯交流。
他轉身走向門邊,頓了頓,“曾經有一個技術兵,他端著槍衝向一個握著手機的少年,他成功擊中了那只手機,同時潛伏的叛亂分子也成功地射穿了他的脖子。他死前看見他的戰友衝過來,按住他出血的頸動脈希望他能活著。”
肖恩能感覺到豪金斯正看著自己。
“豪金斯,我曾經說過,希望自己能成爲你的後背。所以我也希望你記得,我是你的後背。”就在他推門而出的瞬間,對方叫住了他。
“肖恩。”
“恩。”肖恩停在那裏。
“你身上很髒。”
“什麽?”肖恩皺著眉轉身。
豪金斯起身,拽著他的手來到公共浴室,將他推進去然後把浴簾拉上,“把你自己洗幹淨!”
肖恩茫然地看著狹小的浴室還有噴頭,豪金斯的神經到底是怎樣的?
“你宿舍的鑰匙拿來。”
“哈?”肖恩掀開浴簾,看見豪金斯靠著身後的洗手池。
“你想洗完澡再穿著髒衣服出去?”
肖恩從迷彩服的口袋裏將鑰匙麽出來,豪金斯接過鑰匙便轉身走了出去。
那一刻,肖恩意識到什麽笑了起來。
在他眼裏,這是豪金斯道歉的方式。
擰開水龍頭,水流從頭頂衝下來,肖恩忽然覺得爽快了起來。
不管怎麽說,他們又熬過了一天。
幾分鍾後,浴簾被拉開了一角,洗發水和沐浴液遞進來,是豪金斯的手。
“謝了。”
那是和豪金斯一樣的味道,薄荷的清爽與簡練。
擦幹身上,肖恩將胳膊伸出去,叫了聲,“能把衣服給我嗎?”
浴室裏很安靜,只聽見外面有幾個士兵叫罵著走出去的聲音。幾秒鍾之後,豪金斯才將T恤長褲還有內衣遞進來。
肖恩利落地穿上,將簾子拉開,剛要說聲謝謝,就看見豪金斯已經走了出去。
對他的冷漠肖恩早就已經有了心理准備,他聳了聳肩膀,肚子有些餓,還是去找點東西吃吧。
豪金斯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途中撞開了刀疤,對方想叫他懂一點禮貌,但是他卻迅速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屋子裏是黑暗的,豪金斯靠著門,輕輕喘著氣。
他閉上眼睛,解開了自己的褲子,那裏已經撐起了高高的帳篷。他的雙手大力撫摸著,鼻息沈重,直到腫脹到極限的欲望奔瀉而出,他猛然睜開眼睛,低聲咒罵道,“Fuck!”
之後幾天的排爆任務相當平穩,喜好與炸彈直接接觸的豪金斯竟然選擇了機器人引爆。
這讓肖恩和裏克安心了不少。
偶爾透過後視鏡,肖恩能夠看見豪金斯的臉。對方的表情依舊,但是又有什麽不一樣。
下車之後,裏克撞了撞肖恩的肩膀道,“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說不定我們能活到輪值結束。”
肖恩看了一眼徑自走向宿舍的豪金斯,就好像一直被拉緊的弦松了下來,怎麽也適應不了了,“瘋子豪金斯不發瘋了,感激上帝。”
終于盼來了輪休,今天他們不用出任務。
肖恩與史內普還有刀疤打球,裏克在一旁觀看。
“肖恩!射的好!”
“肖恩——突破他們!對!好樣的!”
豪金斯躺在房間裏,他比一般人要睡更長的時間,而拆彈也是消耗腦力的活動,所以只要有空他就會睡覺。
肖恩肖恩肖恩,這個名字不停地透過窗戶進入他的耳朵裏。
他蹭地從床上坐起來,頓了兩秒鍾,然後起身,穿上外衣走了出去。
來到停車的地方,他拿起水桶和抹布,開始衝洗他們的軍用車。
洗了一遍又一遍,他將車門打開,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開始擦拭著車窗玻璃。
忽然想到什麽一般,他隨手將抹布扔出窗子,落入水桶中。
“眞難得啊,豪金斯少尉也會在這裏擦車。”那是格雷醫生的聲音。
豪金斯閉著眼睛,緩慢的呼吸著,“一個月的時間還沒到吧。”
意思是格雷醫生不要沒事就來煩他。
“我剛才看你擦車很久了,你很心煩。”格雷醫生修長的手指敲了敲車窗,“不如聊一聊,我保證不會寫進報告裏也不會告訴你父親。”
豪金斯的嘴上緩緩劃開一抹曲線,格雷醫生知道當他笑的時候,也是最具有攻擊性的時候。
“如果我說我想幹一個人,但是到現在還沒下手,格雷醫生會給我什麽樣的意見呢?”斜過臉來,半睜著眼睛看著格雷醫生。
“別告訴我你想幹那個對你笑的士兵。”
“是啊。”
“別告訴我你想強暴他。”
“如果你情我願的話,那就是做愛。”
“那如果他並不願意呢?”
“我就只好強暴了。”豪金斯的聲音很淡然,似乎在說一件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你想上軍事法庭還是想接受內部審查?”格雷醫生托了托眼鏡,無法辨別豪金斯所說的是眞是假。
“醫生,我會想著他後穴。”
“那是一個很好的滿足方式。”
“問題是我滿足不了自己。每一次我釋放之後,就會更想要幹他。”
格雷醫生聳了聳眉,“也許你應該看一些營地門口賣的DVD,它們能轉移你的注意力。”
豪金斯就似沒有聽見格雷的話一般,繼續自言自語,“一開始我只是很想看見他。然後我很想抱著他,再然後我很想吻他。”
“你在開玩笑吧?”
“哪怕聽見別人叫他的名字,讓我不小心想起他的身體,我就會勃起。”
“等一下,你從哪裏看見他的身體?”豪金斯這家夥不會已經把人家怎麽樣了吧?
“他喜歡打籃球。”
格雷醫生微微呼出了一口氣,還好……軍營裏很多人打籃球都是光著膀子的。
“不過聽你這麽說,我忽然覺得你並不是欲望沒有得到滿足,而是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豪金斯的眼睛完全睜開了,那種無所謂的感覺也沒有了。
他正皺著眉似乎思考著什麽。
格雷醫生忽然有些後悔,不管怎麽說,那個成爲豪金斯臆想對象的士兵都有一點可憐。豪金斯是一個瘋子,並不只是在拆彈的時候而已。
氣氛變得沈悶了起來,格雷醫生笑了笑,“先別急著下定論,我選幾張好片子送給你,你看看能不能調整自己。”
豪金斯沒有答話,格雷醫生離開了。
打完籃球,肖恩拎著T恤回去宿舍,有一封信放在門縫間,肖恩打開一看,是傑克寄來的。這家夥零碎地說了一些話,最終的目的是說他的表弟戴維也來了伊拉克,在裝甲連。
肖恩搖了搖頭,這家夥寫信不就是要自己照顧一下他的表弟嗎?肖恩看了看天色漸暗,出去巡邏的裝甲連也應該回來了,肖恩去到裝甲連的宿舍,打聽了一下戴維的宿舍號,但是在敲門之前,手停在了半空中。
隔著門板,能聽見沈重的喘息聲,以及求饒的聲音。
床在吱呀呀的響,年輕人啜泣著。
“長官……我不行了……長官……”
“閉嘴!你想去做排頭兵嗎!”
粗魯的衝刺讓那年輕人哭了起來。
軍營裏這樣的事情並不算少見,每年都有因爲這種事情而進行的內部審查,但是卻依舊屢見不鮮。肖恩想起自己作爲文森特剛來到巴格達的時候,如果不是刀疤,已經不知道被那些壓抑太久的美國大兵欺淩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第13章
肖恩握緊了拳頭,很想踹門進去把那位長官狠狠揍一頓,但是他不能,因爲那個年輕人還是他的部下,自己這麽做,那個年輕人以後在軍營裏將會更混不下去。
肖恩後退幾步,來到宿舍的空地上,鼓足了嗓子大叫了一聲:“戴維!戴維·阿爾文你在嗎!我是你表哥傑克·阿爾文的朋友!”
肖恩的聲音很大,足夠讓整排宿舍都聽見。
此時,一個窗子裏有人探出頭來,“嘿,阿爾文在二零六!兄弟你哪個部隊的?”
肖恩冷笑了一下,“我嗎?排爆組的!”
此時,二零六的門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人將迷彩服隨意地搭在身上快步走了出去。
肖恩朝那窗子揮了揮手,“謝了兄弟,我找到了!”
肖恩敲門,但是卻沒人應聲,看來戴維不是被那混蛋幹的暈過去了,就是自尊心受挫覺得很丟臉不敢開門。
肖恩歎了一口氣,輕聲道,“開門,戴維。我是傑克的朋友。我知道你發生了什麽,如果你不開門我會踹門進來。”
地上有人走動的聲音,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道縫隙。
肖恩直接將門推開,擠進去然後迅速把門合上。
一個年輕人顫抖著,裹著被單戒備地看著肖恩。
他露出被單的皮膚青紫一片,看來那位長官剛才想必很“盡興”。肖恩的雙手穿過他的腋下,將他抱起來,放回床上。
“你是來代表傑克同情我的嗎?”年輕人將腦袋埋進枕頭裏。
肖恩沒有回答他,只是伸手去拉他的被單,但是戴維卻死死抓住不松手。
“這是第一次嗎。”肖恩還是用力一扯將被單扯掉了,戴維的尊嚴早就在肖恩站在門外察覺宿舍裏發生什麽的時候就沒有了。
“如果我說很多次你要鄙視我嗎?”戴維的聲音裏是自嘲的味道。
“他拿什麽威脅你?排頭兵?”肖恩輕輕將他的臀縫打開,濁液沿著腿根流下來。
“是啊。我一個同期的戰友……輪值做排頭兵的時候觸上地雷被炸的連屍體都找不到。”
肖恩知道傷在這裏,戴維是絕對不會去看醫生的。他只好找來濕巾,沾著礦泉水替他清洗傷口,“所以你害怕了。”
“沒錯,不想被炸死有錯嗎?想活著回到美國有錯嗎?”戴維激動了起來,手指用力捏住被單,“我就是個懦夫……”
“你不是懦夫。所有來過巴格達的士兵都不是懦夫。”
“你說你是傑克的朋友,你也是特種部隊的?”
“是的,我現在在EOD。”
“排爆小組的?”戴維的臉從枕頭裏擡起來。
“是的,不過我負責戒備,拆彈的交給另一個相當臭屁的家夥。他很厲害,但是也很自負。性命于拆卸炸彈相比,他選擇後者。”
戴維笑了,“和我這種怕死不做排頭兵而與上司發生性關系的士兵相比,他很讓人敬佩。”
“但是我和另一個技術兵的性命卻不被他放在眼裏。”肖恩拉起被單蓋住他,仔細看了看戴維,他與傑克有些相像,但是比傑克的長相更爲細膩,而且戴維是個新兵,在軍營裏確實屬于很容易受到某種傷害的類型。
“按照正常輪值,你是多少天當一次排頭兵?”
“七天一次。”戴維扯了扯嘴角,“不過現在是六天,因爲死了一個。”
“如果拒絕那位長官呢?”
“呵呵,那就是天天都是排頭兵,直到你主動走進他的房間或者你被炸死。”
“他的名字呢?”
戴維看向肖恩,苦笑了一下,“你不會是要告發他吧?我敢向你保證被他壓在身下的新兵不止我一個,但是沒有一個會出來作證!”
“他的名字。”肖恩又重複了一遍,他的眼神銳利了起來,戴維被他看的直咽口水,不自然將那個人的名字念了出來。
“投訴長官是要實名的!而且沒有人會敢出來作證!”
“但是會有人來調查,他就會收斂一點了,不是嗎?”肖恩站了起來,“好好休息戴維,無論有什麽事情希望你能告訴我。”
戴維一把抓住他,“你……遇見過和我一樣的事情嗎?”
“是的,我遇見過,只是我比你運氣好,有人幫了我。”肖恩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下午,肖恩與小組執勤回來。
裏克說了一大堆話,但是肖恩卻一句都沒有回應,“肖恩,你怎麽了?剛才引爆炸彈的時候你還差點踩到導線。”
“對不起。”
“沒關系,還好今天都是引爆任務,踩就踩到了呗,不過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好。”
“裏克,如果豪金斯說只要你和他上床,他就可以不帶你出勤,你會答應嗎?”
裏克手一抖,悍馬開了一個S型。裏克咽了咽口水,從後視鏡裏看了看豪金斯的表情,“這樣……這樣的情況應該不會發生吧?”
“爲什麽?”肖恩只是下意識問了一句,但是事實上他自己也知道這樣的情況不可能。
“因爲……”裏克爲難地摸了摸腦袋,後視鏡中的豪金斯仍舊沒有反應,“我不是他的菜。”
“哦。”肖恩點了點頭,繼續開始他的神遊太虛。
兩天之後,肖恩被要求前往營地的內部調查辦公室。
他被叫走的時候,裏克攔住他,“肖恩,怎麽了?他們爲什麽要對你進行調查?”
“因爲我寫報告投訴某個敗類侵犯自己的部下。”說完之後,肖恩就跟著傳令官走了。
進入調查室,肖恩敬了一個禮,然後雙手交叉放在身後,以少歇的姿態站在那三個調查官面前。
“你就是肖恩·艾維斯中士?”
“是的,長官。”
“你投訴裝甲連的約翰·奧格威上尉性侵犯自己的部下?”
“是的,長官。”
“艾維斯中士,我希望你明白軍隊對這樣的指控向來是非常重視的。所以請問,是你本人被侵犯了嗎?”
“不是,我在報告中寫的很清楚,是約翰·奧格威上尉的部下。”
“那麽奧格威上尉的受害者是誰?”
“我不能說明,長官。”
“艾維斯中士,也就是說你對奧格威上尉的指控毫無證據,那麽就是誣告。軍隊對于誣告也是相當重視的。”坐在中間的那名長官看著肖恩,眼神變的銳利了起來。
就在此時,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打開了。
“爲什麽你們帶走我的部下卻沒有對我說一聲。”冷淡而富有穿透力的嗓音響起。
肖恩的心髒一顫,回過頭去,看見豪金斯走了進來。
審問官皺了皺眉頭,“請問您是哪位?”
“排爆F小隊的隊長海文·豪金斯少尉。”豪金斯只是站到他們三人面前,連禮都沒有敬。
中間的那位官員想要發火,畢竟豪金斯的行爲實在太不把這些內部審查的官員放在眼裏了,“這是內部審查,少尉。艾維斯中士投訴裝甲連的奧格威上尉性侵犯自己的部下卻拿不出證據。”
豪金斯冷哼了一聲,“那麽如果725空軍的豪金斯中將強暴了你,你要拿什麽作爲證據來指控他?用你的後穴嗎?”
“你——”那位官員剛要站起來,旁邊的人便拉住了他,小聲地說了些什麽。
沒兩下,他的臉色就變了,“很抱歉,豪金斯少尉,我們沒有想到艾維斯中士是你的部下。”
約莫他們開始忌憚豪金斯的身份了,而肖恩從他們對豪金斯的客氣程度可以猜出來了裏克所說關于豪金斯的身世可能是眞的。
“沒錯,他是我的部下,還有他從不撒謊。”豪金斯聳了聳肩膀,拽過肖恩的手腕便朝著門口走去,“既然他投訴了奧格威,你們就好好查吧。”
肖恩本想甩開豪金斯的手,但是對方的手指就像鐵鉗一樣扼住他。
直到走出那間辦公室十幾米遠,肖恩才恢複了自由。
“你怎麽會來?”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裏克告訴我的。”豪金斯從口袋裏掏出肖恩的那包煙,靠著牆點著。
肖恩一直以爲格雷醫生的手指已經很漂亮了,但是豪金斯的手指不但修長而且指骨分明富有力度。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管的。”
豪金斯的指尖在香煙上彈了彈,煙灰落下來,在日光中淩亂地舞蹈。
“如果你早告訴我,不用那麽麻煩寫報告。”
“啊?”
豪金斯轉身向前走,留下背影給肖恩。
“我可以做一個炸彈,炸死他不是更簡單?”
肖恩嗤笑了一聲,他怎麽忘了,豪金斯是個瘋子。
這場審查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但是肖恩在心裏盤算,只要那個奧格威再做什麽,他就繼續寫報告。
晚飯的時候,肖恩再次去了裝甲連的宿舍。
在營門口,奧格威正坐著軍用車駛進來。
肖恩對他鄙視到了骨子裏,盡管對方軍銜比他高,但是他還是當做沒看見一般向前走,反倒是那輛車停在了他的身邊,車窗整個搖了下來。
第14章
“艾維斯中士,”奧格威朝著肖恩露出一抹自以爲迷人的笑容,“你給我添了不少麻煩啊。”
肖恩略帶諷刺意味地敬了一個禮,“上尉,如果能讓您忙一些,很多人就能得救了。”
“不過你也許不知道,那些嫩芽並不是我的菜。還是你比較符合我的胃口。”奧格威擠了擠眼睛,暗示的意味明顯。
肖恩皺了皺眉,他很想吐。
再次來到戴維的房間,他的精神好了很多。
“現在那個混蛋不來找你,意味著你六天就要做一次排頭兵了。”肖恩笑著看向他。
“那也比天天被他當做女人來用要好的多。”戴維冷哼了一下,“不過肖恩你要小心,那家夥是變態的,他一定會找你報複。”
“更變態的人我都見過了,奧格威根本不算什麽。”
“哦?你見過更變態的人是誰?”戴維用拳頭推了推他。
“海文·豪金斯。”肖恩用一種無所謂的語調念出了他的名字。
“我聽過他的名字!”戴維的眼睛亮了起來,“聽說他拆除的炸彈是最多的!”
“別把他當成英雄。”肖恩好笑地搖了搖頭。
不過戴維說的沒錯,奧格威確實不會輕易放過肖恩。
就在他走回自己營地的路上,五、六個身材魁梧的士兵圍了過來。
“嘿兄弟,借個火吧。”
看他們那架勢,肖恩當然不會天眞的以爲他們是來借打火機的。他將手伸向自己的口袋,猛地抽出來時手肘一下子就撞在身後人的胸膛上,緊接著一夥人便開始打了起來。
肖恩撂倒了兩個,很快有人從後面勒住了他,讓他動彈不得,只能上腳踹。
另外兩個人也迎了上來,他們將肖恩按在地上,似乎要將他捆起來。
“如果我是你們,就不會傻到和EOD作對。”不緊不慢的聲音響起,那幾個士兵擡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那個身影。
對方並不高,還帶著眼鏡,一看就不是作戰軍人。
肖恩皺了皺眉,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很眼熟,他忽然想起他就是上個月和裏克一起去格雷醫生辦公室時遇見的翻譯官艾瑞克·庫勒。
“不管你的事就少管閑事!”
艾瑞克聳了聳肩膀,“你們是裝甲連的吧?以後巡邏的時候遇上炸彈,就別指望有任何一個排爆小組會出動了。你們知道的,動了一個排爆小組的,就得罪了整個排爆部隊。”
那些士兵猶豫了一下,似乎也覺得動別的部隊的人很容易引起與其他部隊的摩擦,但是奧格威的命令他們又不好不服從。
艾瑞克哼了一聲,“餵,你們在做的事情我都看見了,難道想要我打報告讓人再來審查一下你們的上司嗎?”
幾名士兵聽到這句話,紛紛起身松開了肖恩,將他拉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嘿,兄弟……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你挺能打的,我們幾個人都壓不住你。”
肖恩伸手摸了摸被打腫的唇角,略帶感激地看了艾瑞克一眼。
“不用客氣,我聽說是你寫信指控奧格威的?”艾瑞克比剛來巴格達的時候要曬黑了許多,雖然身材依舊單薄,但是有了幾分男子氣概。
“是啊,你也知道奧格威?”
“那頭豬剛見到我的時候還想對我做些什麽呢,可惜當他知道我舅舅是軍需部長之後,就安分了。”
“這次不管怎麽說,謝謝你了。”
“不客氣,如果下次那頭豬還想找你的麻煩,就告訴我,換我寫信請求調查。”
回去自己宿舍的路上,肖恩正好也要路過豪金斯的那排宿舍。
他以爲那瘋子此時應該在睡覺,畢竟那家夥不睡上十個小時以上發瘋的概率就會很高。
當他從那家夥的窗子下走過的時候,沒想到竟然聽見他叫自己的名字。
“肖恩。”
肖恩站在原地不想回頭,因爲他被揍腫了嘴角的樣子不想被豪金斯看見。
就在他決定假裝沒有聽見繼續向前走的時候,那冰涼的嗓音越發清晰了起來。
“肖恩,我知道你聽見了。”
撇了撇嘴,肖恩轉過頭來。
豪金斯自然看見他的嘴角,朝他做了一個“進來”的手勢。
門開了,肖恩走了進去。
“你和人打架了。”
“一些小誤會,起了點口角。”肖恩不想豪金斯知道是奧格威找了他麻煩,因爲他不想像個小孩一樣在別人那兒受了委屈就跑回家像爸媽哭訴。
豪金斯利落地從櫃子裏找出了醫藥箱,將藥膏用棉簽蘸在肖恩的唇角。他的臉側過一個角度,使得整張冰冷的面容忽然之間柔和了起來。
肖恩張了張嘴,有些吃痛。因爲他沒有想過豪金斯會替自己上藥。
“能打傷你,對方有多少人?”豪金斯問的很隨意,將藥箱合上,看向肖恩。
“五個。”
“起了什麽口角?”
“我不記得了,一切發生的莫名其妙。”
“是嗎。”雖然是陳述的語調,但是肖恩知道豪金斯並不相信他。
“沒事的話,我就回去了。”肖恩剛想要起身,豪金斯卻再次拉住了他,“什麽事?”
“你說你自學過電路學。”豪金斯微微側了側腦袋。
“是的。”肖恩不明白豪金斯問他這個做什麽。要知道肖恩的腦袋可是文森特的,說起電路學的造詣,那簡直就是博士生水平的。
“那就在這裏多呆一會兒吧,我有一些東西給你看。”豪金斯將幾張圖紙攤開來放在桌上。
肖恩伸長脖子看了看,那是一些電子炸彈的引爆線路。
“這些都是蒙特羅制作過的炸彈,不過最後並沒有被成功拆卸。這些都是在阿富汗使用過的。”
肖恩接過來看了看,他不得不承認蒙特羅雖然是個瘋子,但絕對是個很聰明的瘋子。
這些電子炸彈的設計很巧妙,誤剪一根線就會引起短路和爆炸。有的即使按照正確的方法剪下去,最終還是會觸動子母彈中的另一個炸彈。
肖恩提筆,分析電路走向,將一些電工的公式寫下來,也列出了一些可能的拆卸方法,比如另外接入電線之類的一般拆彈不會使用的方法。
肖恩側過臉,發現豪金斯聽的很認眞。
他的神情中有一種純粹的魅力。
豪金斯從肖恩手中抽過圓珠筆時,小指勾過他的手指,肖恩的身體不自然顫了顫,豪金斯側過頭來看向他。
“肖恩。”
“你看已經天黑了,我還沒吃晚飯呢。”
“好吧,我還要再看一看。”豪金斯拿著筆在紙上繼續畫了起來。
肖恩看了看他的背影,啞然一笑,推門走了出去。
在飯廳裏,肖恩要了一份三明治,咬了兩口,這時一個下午找過他麻煩的士兵走了過來,將一瓶啤酒送到他的面前。
“嘿!”他就是是那個從後面勒住肖恩的大個子。
“嘿……”肖恩有些不確定對方的意圖是什麽。
“那個,你知道的……我們也不是故意想把你怎麽樣,只是奧……”說起那個混蛋的名字,對方的聲音也含糊了起來,“希望你別介意。”
肖恩點了點頭,他明白他們那麽做是因爲奧格威的命令。
“請你喝瓶啤酒,當做賠罪。”對方指了指唇角的位置,意思是很抱歉打傷了他。
肖恩其實並不想喝,對方似乎也看出來了,于是將那瓶啤酒拿回來,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還是算了。”
“好吧,啤酒我喝,但是也希望你們別再做那種事情了。”大家都是軍人,很多摩擦能算了就算了,況且肖恩也知道對方攤上那麽個上司其實很爲難。
擰開瓶蓋,一口氣喝下半瓶,肖恩看向對方,發現他的眼神閃爍,口型似乎是“對不起”。
肖恩心中一驚,站起來,腦袋暈眩著,用手撐住桌面才勉強沒有倒下。
這時候,旁邊座位過來了兩個人,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肖恩認出來,他們都是裝甲連的。
“嘿,對不住了,不過我們會找人來救你。”
然後耳邊是他們的笑聲。
“你也太不能喝啦吧!”
“趕快送他回宿舍!不然明早出任務得頭疼啦!”
肖恩就這樣被他們帶走了。
他努力地不閉上眼睛,但是只看見晃動著的地面。腦袋很重,重到太不起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肖恩聽見卷門被拉起來的尖銳聲。
然後自己被放在了地上,有什麽東西栓住了他的雙手和雙腳。
“行了,你們可以走了。”
耳邊是離去的腳步聲,卷門再次被放下。
肖恩聞到了幹燥劑的味道,還有卷門……這裏應該是物資倉庫。黃色的燈光驟然亮起,肖恩緩緩偏過頭去,眼睛被刺的難受。
一個人影聚集在他的頭頂,使得燈光不再那麽刺眼。肖恩用力地睜開了眼睛,對方托起他的腦袋,給他灌下了一些礦泉水。
水不止流到他的嘴裏,也淋在了他的臉上。這讓肖恩清醒了一些,但是腦袋還是很重。
“艾維斯中士,”有手掌在緩緩揉捏著他的臉,“其實那天我從戴維的窗口,看見你站在宿舍中央,我就在想‘他看起來實在太棒了’!”
第15章
肖恩呼吸著,只想那只手從自己臉上拿開,他的四肢卻不停使喚無法動彈。
感覺有什麽粘膩的東西滑過自己的耳垂,男人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回蕩,熱氣時長時短噴灑在他的側頸與耳廓,“寶貝,我喜歡看你現在的樣子……明明很強硬,現在卻也只能無力地躺在這裏,而我——想要怎麽樣都可以。”
肖恩皺緊了眉頭,咽下口水。身體中有一股莫名的燥熱,沿著血管四處蔓延。
“覺得很熱了嗎?”那聲音聽起來很猥亵,肖恩有些不耐煩地揚了揚手臂。
奧格威笑了起來,伸手將肖恩的T恤下擺向上拉,露出了腹肌的曲線,他低下頭,……T恤從頭頂扯過去,纏繞在手腕間。
胸前的小巧在空氣中微微顫抖挺立著,奧格威眞想馬上撲上去撕碎他。
……奧格威擡起頭來,看向肖恩的臉。
他雙手劃過肖恩的胸膛,來到他的臉頰邊,“寶貝,你眞漂亮……”
這句話讓肖恩想要嘔吐。他雖然腦袋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奧格威對他做了什麽。
“寶貝……”奧格威親吻起肖恩的雙眼,“我給你喝的東西,會讓你我今晚都很爽。”
肖恩迷糊著,卻在心中冷笑,沒錯,過了今晚我會擰斷你的手腳,然後將你捆在坦克後面壓馬路!
奧格威想要去親肖恩的嘴,……肖恩只是抿緊了嘴巴,但是如果奧格威的舌頭敢伸進來,他會咬斷它。
奧格威的手掌越來越放肆,緩緩向下伸進肖恩的長褲中,……
“寶貝,我一直就想試一試特種兵的味道。要知道你們長期受訓練……那裏一定也能夾的很緊,看看你的屁股,摸起來就比其他人帶勁……”
肖恩的下身一陣發涼,……
眞的快吐了!
奧格威你不止是長著豬腦的豬,我改變注意了!我要讓坦克從你的腦袋上壓過去!
卷門傳來了踹擊的聲音,緊接著是子彈打在金屬上的聲音。
“媽的——奧格威你死定了!”史內普的吼聲連倉庫裏面的軍需品都在跟著顫。
“操——給老子開門!”刀疤的暴喝聲也非常有電影院的效果。
趴在肖恩腿間的奧格威猛地一顫,滾坐到肖恩旁邊,“怎麽可能……他們怎麽來了!”
肖恩在心裏冷笑,你這只沒有膽的豬!
沒錯,軍需倉庫來往的人當然少,只是你讓自己的部下去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實在太侮辱士兵的尊嚴了!
奧格威站起來,在倉庫裏走來走去。
當然肖恩只能感覺到他的人影晃來晃去。
又是哐地一聲巨響,卷門被收了起來。
有人走了進來,人數還不少。
“哦——老天——肖恩——”是裏克的聲音,他跑過去解開幫助肖恩手腳的繩子。
奧格威咽了咽口水,向後退了兩步。
“帶他走。”豪金斯冰冷的聲音在倉庫中回蕩著,然後他擡起手腕,手中是一支槍,替換彈夾的動作快速而流暢,然後他舉起槍來對准了奧格威。
“嘿!無論我做了什麽……都有內部調查或者軍事法庭……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奧格威搖著手,不斷向後退去,直到背靠上了一摞摞的軍需品。
“豪金斯……”裏克將肖恩扛上肩,有些擔心他們會衝動地做什麽。
刀疤和史內普輕輕推了裏克一下,“技術兵,這裏沒你的事了,帶著肖恩走吧。”
“可是……”
“帶他去路易斯醫生那裏。”豪金斯沒有回頭,槍口仍然指著奧格威。
裏克帶著肖恩出去了,走了沒多遠就聽見啪啪啪不間斷的射擊聲,彈殼彈落在地上,裏克一咬牙沒有回頭,扛著肖恩繼續走。
倉庫裏的奧格威緊緊貼在身後的軍需品上,硝煙的味道彌漫開來。他顫抖而驚恐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剛才的所有子彈都幾乎擦著他的身體打進了軍需品中。
他以爲自己會死!
擡起眼來,看見豪金斯漠然的表情,他的嘴角向上扯去,銳利而瘋狂……
奧格威意識到,也許這一次他眞的會死!
“看啊,看啊,這家夥抖的可眞厲害。”史內普掏出煙來,打火機的啪嗒聲讓奧格威幾乎要崩潰。
“嘿,看看我們親愛的奧格威上尉竟然尿褲子了!”刀疤也跟著冷笑了起來。
豪金斯一步一步走進,奧格威驚恐的仰著頭,看見他將槍口頂上了自己的腦門。
“不……不……”
史內普想要上前,但是刀疤卻攔住了他。
扳機被扣了下去,只有吧嗒一聲脆響。
奧格威張著嘴,絕望地看著豪金斯,良久才反應過來,那槍裏沒有子彈。
豪金斯輕蔑的聲音響起,“你不配被我殺死。”說完,他將手槍別回腰間,走向卷門口。
外面來了巡邏的士兵,都是裝甲連的人。
“嘿,你們要幹什麽!”他們端著槍進來,指向史內普與刀疤。
“這家夥迷暈了我們EOD的戰友,想幹點什麽惡心的事呢!”刀疤指了指地上的奧格威。
兩名士兵認出了奧格威,這讓奧格威獲救一般差一點沒有撲上去,“快點帶我走!他們要殺我啊!”
兩名士兵看了看彼此,“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看不出來是誰啊!”
“我是奧格威!約翰·奧格威上尉啊!”奧格威剛想爬過去,就被刀疤伸長了腿給攔住了。
兩名士兵輕笑了一聲,“我們奧格威上尉平時穿戴整齊而且彬彬有禮,你哪裏有他的樣子啊!要不你等一等,我把奧格威連裏的人叫來讓他們認認!”
其實經過肖恩的投訴之後,整個裝甲連雖然很少議論奧格威,但是很多人對他已經心生鄙視。再加上奧格威確實對自己的部下出手,這是連裏面不對外說的秘密。
他們早就想教訓他了,可惜找不到機會。現在有別人代勞,他們求之不得了。
兩名士兵小跑著離去。
刀疤與史內普活動了一下手腕,咧笑了起來。
“嘿,我們三個一起來爽一下吧——”
倉庫裏傳來奧格威的慘叫聲和求饒聲。
裏克帶著肖恩來到軍醫處,推開門便大叫了起來,“請問路易斯醫生在嗎!路易斯醫生!”
一個吊著煙,滿臉胡茬的男人,上身穿著圓領T恤,下身是迷彩服長褲,白大褂皺巴巴地搭在左肩上,“你鬼叫什麽呢——”
“豪金斯……豪金斯少尉……”裏克覺得肖恩身上熱的厲害,所以一路小跑著趕過來,氣喘的不得了。
那男人吊兒郎當的姿態收斂了起來,“豪金斯怎麽了?”
“他讓你看看肖恩……我們的隊友……”裏克將肖恩放在辦公室裏的床上,然後開始盡情地喘氣,“你是路易斯醫生嗎?”
“我是。”男人將煙從嘴裏拿下來,吐了一口煙圈,然後將煙頭掐滅扔進一旁的垃圾簍中,“你隊友怎麽了?”路易斯醫生將肖恩的臉擺正,從口袋裏掏出電筒查看他的瞳孔。
“我不知道……”裏克搖了搖頭,“好像是被下藥了……”
路易斯醫生皺了皺眉頭,低聲咒罵了一聲“變態!”
“怎麽了?醫生?”裏克擔心的不得了。
“誰幹的?又是迷魂劑又是催情劑?”路易斯將聽診器按在肖恩的胸膛上。
“那……那要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路易斯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是外科醫生,負責開刀、縫合傷口,可不包括中了迷藥和催情劑的人!”
“醫生!可是豪金斯讓我來找你……”
“對對對,我感激他對我的信任。但是我建議就是你先給他潑一桶水清醒清醒,再給他找幾個女人來……”路易斯似乎想到了什麽一般嗤笑了起來,“對哦,現在是晚上,出不了營地了,就算出去了,在巴格達你也找不到妓女。”
裏克被他無所謂的態度快要弄瘋了,“醫生,你幫個忙吧,還有什麽其他辦法沒有?”
“有啊……你給他把衣服脫一脫,他現在應該快要熱死了。”說完,路易斯便拿起煙盒出去了。
“等等,醫生你不能走啊!”
“我不走能幹什麽?或者你要我撅著屁股讓你隊友操,或者你脫了他的褲子讓我來操他?”路易斯聳了聳肩膀便走了出去,而裏克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來。
裏克將肖恩汗濕的T恤和褲子脫下來,看見他那裏撐起的帳篷只是有些無奈。他不是沒和肖恩一起看過DVD然後兩人在一起打手槍,但是現在的情況他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出去提一桶水來潑在他的身上?
第16章
路易斯坐在台階上抽著煙,一雙軍靴出現在他的面前。
“嗨,豪金斯。”路易斯揚了揚腦袋,將煙盒遞過去,“抽煙嗎?”
“他怎麽樣了?”豪金斯並沒有伸手去接。
“你知道的,中了迷藥的話,好好睡一覺,吐一吐就沒事了。至于催情劑嘛,那就麻煩點兒,你得找個妞兒給他。”路易斯的笑容裏有幾分調戲的味道。
豪金斯沒什麽表情地走進去,看見裏克站在床邊,一副正在思考該怎麽做的樣子。
“裏克。”
“豪金斯……”裏克攤手示意自己不知道該拿肖恩怎麽辦。
只見肖恩靠在床邊,雙手伸進內褲裏不用想都知道他在幹什麽。
“出去。”豪金斯看了一眼裏克。
“那……那肖恩就交給你啦!”裏克說完便快步走了出去,說句實話,診室裏的氣氛實在太尴尬,而肖恩迷醉的模樣也確實很性感,在這樣下去,他自己的小兄弟也要站起來了。
“肖恩。”豪金斯坐在床的邊緣,一腿彎曲著放在床上,他伸長手臂托過肖恩的臉。
那雙水藍色的眼睛現在焦距不清,發絲被汗濕了貼在腦門上,微張著的唇喘著氣。
“肖恩。”豪金斯的聲音很輕,沒有試探的味道反而帶著幾分疼惜。
肖恩咽了咽口水,搖了搖腦袋看向豪金斯,眼前的畫面終于清楚了起來。
豪金斯側著臉,五官俊美,冷漠的表情因爲微微皺起的眉心而多了幾分禁欲的味道。
肖恩的心跳的很快,在他的眼裏豪金斯忽然無比性感了起來。他的手從底褲中抽出來,蓦地抓住豪金斯的臉頰,額頭頂了上去。
粗啞的呼吸就像火種,一下子灼燒了起來。
肖恩探著腦袋想要去親豪金斯,對方卻只是微微向後一仰,肖恩換了個角度還是想要親上去,對方側過臉再次讓他的唇落空。
肖恩有些發怒了,一把扯住豪金斯的衣領,將他按進床上,然後壓在他的身上。
“肖恩。”豪金斯看著肖恩。
肖恩吸了一口氣,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Fuck!我他媽在做什麽!我在做什麽!”肖恩有些失控地從床上翻坐到地上,豪金斯緩緩起身,看著跌坐在地上懶得爬起來的隊友。
“肖恩。”豪金斯從進來開始,就只念過他的名字,多余的話一句都沒有說過。
“你他媽別再叫我的名字了!不然我他媽幹死你!”肖恩蜷縮在地上,雙手……他煩躁而慌亂,怎樣都得不到解脫。
豪金斯來到他的身後,忽然將他抱緊,摟進了懷裏。
“你他媽放開我!”肖恩覺得自己是個混賬,剛才那一刹那他眞的想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了豪金斯,雖然這個男人是瘋子自己也經常巴不得他早點被炸飛,但是他是他的戰友!
“你相信我嗎?”
豪金斯的手指輕輕掠過肖恩的肌膚,這讓他更加難以忍受下去。
“我他媽相信你!相信你總有一天會被炸上天!相信跟著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相信你會讓我後悔爲什麽加入EOD!”肖恩用力想要扯開豪金斯的手,但是對方卻更用力地將他往他的胸膛裏帶。
肖恩是混亂的,但同時他又是清醒的。
當他的背脊緊貼著豪金斯的胸膛,他能感受到豪金斯起伏著沈重的呼吸,似乎也有一股欲念壓抑在其中,因爲壓的很用力爆發的時候也會猛烈到毀滅一切。
“你相信我嗎?肖恩。”豪金斯在他的耳邊重複著那句話,簡直就像魔咒一般。
肖恩無奈地笑了起來。
“我相信你……除了相信你我還能相信誰……”
豪金斯的唇含住了肖恩的耳廓,這讓他瞬間炸了毛一般想要從身後的懷抱中逃開。
“肖恩,別害怕。我會幫你解脫。”
豪金斯親吻著肖恩的側頸,將他緩緩扭轉過來,兩個人面對面對視著,不知道什麽時候,豪金斯將肖恩壓在了身下。
“你他媽想怎麽幫我解脫?幹我?還是讓我幹你?”肖恩想要大笑,“我看你……還是滾出去吧!”
豪金斯捕捉著肖恩閃躲的目光,嘴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肖恩呆愣住了。
那一刻,時間變的緩慢了起來,包括豪金斯眼睛的弧度以及眼角緩緩揚起的皺紋,一切都變的充滿誘惑,難以抗拒。
“如果你不想,我不會幹你。當然你也不可能對我做什麽。”豪金斯的語速很慢,這對肖恩來說就是一場折磨。
肖恩倒吸著氣,只想伸手去安慰自己的下身,但是豪金斯卻按住了他的雙手。肖恩試著擡起自己的身體,想要將豪金斯頂下去,對方卻再度念出了他的名字。
“肖恩。”
沒有人會用這樣冷淡沒有情緒的聲音來喚他,也從來沒有人只是念他的名字就讓他覺得心髒快要跳出他的胸腔。
豪金斯低下頭,嘴唇觸上肖恩的瞬間他的身體就快燃燒了起來。
肖恩擡起頭來,……豪金斯只是微微側過腦袋,肖恩的舌便被頂了回去,隨之而來的是瘋狂而毫無節制地吮吸與侵略。
肖恩所有的意識都被豪金斯帶走了,他所擁有的只是感覺到豪金斯的狂狷。肖恩曾經用吻去征服過其他的女人,但卻不是像現在這樣,完全被壓住自己的男人掌控著。
肖恩能感覺到對方的雙手一路向下,他的撫摸很用力,掐進他的肌肉裏。
豪金斯的手來到了肖恩……
“哈……哈……”肖恩失神地仰著頭,微張著嘴難以控制自己的呼吸。
他沒有想過,豪金斯拆解過無數炸彈的手指會那樣撫摸著自己最脆弱的地方。
“豪金斯……”肖恩呢喃了一聲。豪金斯低下頭,緩緩抿住肖恩的唇。
他的親吻與他的人一樣,似乎冷靜而自抑,一旦爆發起來便難以承受,甚至讓人感受到恐懼。而肖恩在其中感受到了占有的欲望。
強烈地似乎所有屬于肖恩的東西,豪金斯都要據爲己有。
……也許是藥效還沒有過去,又也許是豪金斯的撩撥,肖恩低咒了一聲,因爲他又有了反應。
豪金斯來到他的耳邊,輕聲道,“爲什麽要拒絕你的本能?”
肖恩側過腦袋哈哈笑了起來,“這不是本能的問題,而是爲什麽我要被你壓著展現自己的本能?”
豪金斯含住肖恩的下巴,用力地親吻著,……
當肖恩……驚悚著叫罵了起來,“媽的!豪金斯!你到底多久沒有解決過了!”豪金斯覆在肖恩的手上,……
待到連個人再次釋放出來的時候,肖恩雖然覺得腦袋依舊發昏,但是有些東西也清楚了起來。
豪金斯的吻太瘋狂,那根本就不是安撫……
“你是不是想和我做愛?”良久,當肖恩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豪金斯依舊壓在他的身上,肖恩顛了顛肩膀,示意對方滾下去,但是豪金斯卻依舊一動不動。
“錯了,不是和你做愛,是幹你。”
肖恩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側身用手肘將豪金斯頂到了一邊。
“什麽?你剛才說什麽?”肖恩幾乎暴怒起來。
豪金斯看著天花板,……
“我的上帝啊!我的上帝!”肖恩抱住自己的腦袋,然後猛地轉過頭去,“我哪裏像女人了?哪裏像?還是你在軍隊裏也待瘋了?”
“你哪裏都不像女人。但我就是想幹你。”豪金斯很平靜,平靜到他想幹自己的隊友似乎也成了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你這樣和那個……那個奧格威有什麽區別?”肖恩的腦袋疼的要命,幹脆也躺在地上。
“有很大的區別。”豪金斯說,“比如今天我上了你,明天執勤的時候,你還是得坐進悍馬裏,在我拆彈的時候,你還是得端著槍爲我戒備。”
“你太久沒碰女人了,豪金斯。”這是肖恩在疲憊中得出的結論,“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哈?”
眼前的這個人是豪金斯嗎?那個冷漠的似乎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家夥?那個坐在烈日下的悍馬裏可以四個小時一動不動的家夥?
肖恩甚至還以爲豪金斯那家夥連做愛都不需要!他只要能每天有炸彈可以拆有足夠的時間睡覺就夠了!
“從你第一天來向我報到的時候,也許。”豪金斯平靜地說。
第17章
肖恩此刻不知道有多麽憎恨他的誠實與冷靜。
“你是不是對裏克……還有其他的隊友有過這些想法?”肖恩在心裏安慰著,如果裏克或者其他什麽人也成爲過豪金斯的目標,那麽至少這是正常現象,因爲有不少士兵會因爲長期壓抑再加上接觸對象只有戰友而對身邊的人産生這種想法。
“沒有,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我對男人沒有興趣。”豪金斯緩緩起身,將褲子穿起來。就連拉拉鏈的動作都是那麽的有條不紊。
“那我要怎麽辦?”肖恩坐在地上仰著頭看著他。
豪金斯皺了皺眉頭,扔出的那一句話非常有炸彈的效果,“我還沒有幹你,你擔心什麽?”然後他走出去了,留下肖恩坐在那裏。
他的腦袋疼的快要炸裂開了。
什麽叫做“我還沒有幹你”?
出了這間房,豪金斯用腳尖踢了踢坐在台階上抽煙的路易斯,對方回過頭來淡淡道,“幹完了?”
這句話讓一旁的裏克差一點岔氣,“幹……幹什麽?”
“他的頭很疼,給他開點藥。”豪金斯走了過去。
裏克起身跟在他的身後,“那個……肖恩他怎麽樣了?”
豪金斯停下腳步,“去給營隊請假,我們小組明天不出勤。”
路易斯叼著煙走進房間裏,看著肖恩光裸地坐在地面上。
“嘿,巴格達的夜晚雖然不算冷,但我建議你給自己蓋上一點什麽。”
察覺到有人進來,肖恩下意識迅速拉下床單遮住自己。
路易斯嗤笑了一聲,蹲在肖恩的面前,“你這麽精神,看樣子豪金斯什麽都沒做啊?眞沒有意思。”
“不要和我提他!”一想起豪金斯,肖恩就覺得一切是個噩夢。
路易斯打開櫃子,拿出了一瓶藥,扔到肖恩的面前,“睡覺前吃一粒,能讓你的腦袋不那麽疼。不過順帶說一句,豪金斯也沒有那麽糟糕,不是嗎?”
肖恩翻了一個大白眼,他穿上衣服,搖搖晃晃回了宿舍。本來想要衝一個澡,可惜渾身上下沒有力氣,于是倒進床裏就開始睡覺。裏克隔著門喊了一聲,“肖恩,明天我們組不出任務了!你好好休息吧!”
奧格威這件事情鬧的很大,第二天的清晨,便有一輛車開來將他帶走了。
聽說他被打斷了雙手雙腳,肋骨也斷了好幾根,他是被人上了石膏用擔架擡走的。沒有人同情他,即便回到美國,他也必須要經受內部審查。
而躺在宿舍裏的肖恩卻很茫然,他吃了路易斯醫生給的藥,頭疼是減輕了不少,但是一整個晚上,他的眼睛就沒有阖上過。
豪金斯灼熱的鼻息似乎仍舊停留在他的肌膚上。親吻的力度不小心想起時,肖恩下意識伸手觸摸自己的嘴唇。
蓦然間,肖恩躺在床上傻笑了起來。
太逗了……這個世界。
先是讓他死在巴格達,然後讓他重生在特種部隊,再然後他回到巴格達……被另一個自負、驕傲、冷漠……總之是糟糕的不得了的男人給……看上了?
格雷醫生閉著眼睛,後腦枕在座椅的靠背上,唱片裏放著巴哈。
他的手指和著節奏點在桌面上,遠處是隱隱的幾聲爆炸與槍響全部淹沒在樂曲之中。
忽然,音樂停了下來,他面前的座椅被拉開,有人坐了下去。
格雷醫生沒有睜開眼睛,他很不滿意對方這種打擾他消遣的方式,于是他想聽對方先開口,到底是誰破壞了他的休閑時光。
但是幾分鍾過去了,桌子對面的人似乎仍然沒有說話的趨勢。
在這個軍營裏,能讓他格雷醫生的辦公室如此冷場的只有一個人,豪金斯。
格雷醫生睜開眼睛,不期然對上豪金斯漠然的視線。
“怎麽了?”格雷醫生從口袋裏掏出眼鏡,雙手交疊放在桌子上。
眞難得,豪金斯會主動來找自己。
“我吻了他。”
格雷醫生頓了頓,“你吻了誰?”
“你知道的。”
“他啊——”格雷醫生向後仰了仰,“那他有什麽反應?”
“他難以接受。”
“等等,豪金斯出手應該不止是‘接吻’而已,那位可憐的美國大兵現在應該爬不起來了才對。”格雷醫生細細觀察著豪金斯的表情,對方只是用手撐著下巴,側著腦袋,優雅卻有些陰郁。
“他確實爬不起來,不過我沒對他出手。”
“爲什麽?”格雷知道自己作爲軍隊的心理醫生應該阻止任何軍人做出對自己戰友不應該有的行爲,但是對于豪金斯,他只有好奇。
在豪金斯的眼裏是沒有軍紀與是非,只有想做和不想做的區別。
無疑,他是想要對那個士兵做些什麽的,而且想了不止一天兩天,那麽到底是什麽讓他住手了呢?
“他對那種事情很反感。”
“可以理解,”格雷醫生聳了聳肩膀,“奧格威的事情在軍營裏已經傳開了,所以每一個士兵對那種上司強迫士兵來……‘服務’都相當反感,如果他是直男那就更麻煩了。”
“我不想他討厭我,但是他遲早是我的。”
格雷醫生摸了摸下巴看向豪金斯,“豪金斯,這個世上很多東西我們想得到,但是我們卻永遠別想握在掌心裏。”
“我會得到。”豪金斯的聲音很平穩,似乎說出的不是他的想法而是某件事情已經既成的結果。
“他知道你對他的想法,而且你會來找我,說明他沒有接受你,你要怎麽辦?”
豪金斯看著格雷醫生,後者被他看的背脊發涼。
“他應該會來找你咨詢,我要你說服他留在我的小組裏。”豪金斯站起來,居高臨下看進格雷醫生的眼睛裏,“否則我會把你踢出巴格達的美軍基地,把你綁在坦克上讓你免費旅遊。”
格雷醫生看著豪金斯離開他的辦公室,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等等——你說留在你的小組!他是你的組員!”
老天!豪金斯你竟然對自己的組員出手?
他們是保證你拆彈時安全的人!
格雷醫生迅速將資料本端出來,找到了豪金斯的組員。
是裏克還是肖恩?裏克是技術兵,在軍營裏長的挺清秀的,還是個大學生。豪金斯說過,那個士兵對他笑了笑,就讓豪金斯哈的要死。裏克笑起來應該是蠻迷人的。
哦,可憐的裏克。
等等,格雷醫生的鋼筆筆杆劃過臉頰,裏克不是豪金斯喜歡的類型。豪金斯需要的應該是更加強硬的,獨立的,應該更加……更加……
肖恩的照片被裏克的檔案遮著,只露出了半張臉。
格雷醫生忽然想起,豪金斯對某個士兵産生……也是在肖恩來了之後。
“或許我應該更正一下,不是可憐的裏克而是可憐的肖恩·艾維斯。老天,老天,我該怎樣說服肖恩留在豪金斯的小隊裏?”格雷醫生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求神賜予我智慧……”
他開始坐立難安起來,思考著要不要離開辦公室躲避所有的心理咨詢,但是已經有人敲門。
“我不在!”格雷下意識喊了出來。
“我理解爲您是要告訴我您在辦公室裏。”門打開了,肖恩站在那裏。
格雷醫生呆然地仰著腦袋,“我馬上要出去。”
“那如果我說我正在考慮要不要自殺,您也沒有時間聽我說?”肖恩笑了笑,格雷醫生卻死盯著他的嘴唇看。
“是的……是的……你笑起來很……迷人……”格雷皺了皺眉,“我怎麽早沒發覺?”
“好吧,我就快笑不出來了。”肖恩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來放在他的面前,“我在考慮,要不要將它交上去。”
格雷收斂了所有的表情,盡量裝作“專業”的樣子,將那張紙拿過來一看,果然是調職申請。他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還要裝作很關心的樣子問:“艾維斯中士,這是怎麽了?因爲工作總是徘徊在生死邊緣,還是因爲與小組成員相處不愉快了?”
廢話,當然是小組成員的問題。豪金斯那個混蛋專門給他出難題!
肖恩吸了一口氣,停了十幾秒才緩緩開口說,“因爲我的領隊。”
“好吧,你的領隊豪金斯確實是一個難以相處的人。”格雷醫生說服自己繼續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一般,然後在心裏暗自思量著策略,“他很冷漠,你作爲他的後援卻無法與他溝通,我能理解你會覺得很失落,甚至于害怕一個失誤,整個小組都會喪命。”
“關于這些,我確實很苦惱……但這並不是最讓我苦惱的部分。”肖恩抿了抿嘴,他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醫生……你確定無論我對你說了什麽,你都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當然,這是我的職業道德。”格雷醫生用非常嚴肅的眼神看著肖恩,但是心裏卻在說,職業道德就是狗屎,他絕對不會讓豪金斯把自己挂在坦克上環遊巴格達。
“好吧……豪金斯他想要和我做愛。”肖恩揉了揉腦袋,“他說他想了很久了。”
第18章
格雷醫生抿了抿嘴,“你覺得聽起來不像是他的一時衝動。”
“是的,我沒辦法和一個對自己有企圖的人合作在一起,我怕我會哪天一個衝動故意看著他被炸死或者……反正不管怎麽樣我忍受不了。”
“肖恩,你在軍營裏的時候有沒有性幻想對象?”
“什麽?”肖恩不明白格雷爲什麽要提這個。
“回答我,肖恩。我是心理醫生,我不會問你沒有必要的問題。”
“有。安吉麗娜·朱莉……她很性感。”
“好吧,你會想著她打手槍,如果她站在你的面前你也會想要親吻和擁抱她,但是你會去強暴她嗎?”格雷側著腦袋,用審視的目光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很認眞。
“當然不會。”
“同樣的,豪金斯將你作爲他的性幻想對象是否就意味著他就一定會來強迫你和他做愛?”
肖恩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想起即便是在自己吃了催情劑的情況下,豪金斯也只是親吻了自己外加兩個人蹭在一起打了手槍,更過分的事情他確實沒有做過。
“再假設,如果豪金斯眞的喜歡男人。好吧,他喜歡上你了,然後想要親吻你擁抱你甚至同你做愛是肮髒而且可恥的事情嗎?”
“當然不是。”肖恩回答之後,又覺得有些怪怪的,仿佛這一切都是他自己不對了。
“豪金斯是你的領隊,也是你們小組之中最接近死亡的人。如果說他喜歡你或者對你有什麽戰友之外的企圖的話,你有沒有思考過爲什麽他不選擇裏克卻選擇了你?”格雷醫生手指敲在桌面上。
“爲什麽?”肖恩也很想知道,他想了一個晚上,也沒有想出來。
“因爲他對你産生了依賴感,肖恩。這讓你與其他的士兵都不同,也許在豪金斯的眼睛裏,只有你是他的戰友,只有你而已。”格雷醫生略微將頭探出去,看向肖恩。
這是一種心理暗示,他用過很多遍了,但是他不知道在肖恩身上是否有用。
“什麽?”肖恩眨了眨眼睛。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那個擺出無所謂的姿態躺在宿舍床上的豪金斯。
他問他知不知道自己職責是什麽。
他回答說,我會成爲你的後背。
格雷醫生將那張調職申請推到了肖恩的面前,“艾維斯中士,你可以將這份申請遞交上去,我無權阻止你。”
肖恩有些發愣,而格雷醫生已經站起來,重新撥弄著唱片,巴哈的樂曲再次流瀉出來。
格雷醫生在心裏咧了咧嘴巴,他知道剛才說的是謬論,因爲每一個軍人都是依賴自己戰友的,但卻並不是每一個都會對自己的戰友産生占有的欲望。
肖恩離開了他的辦公室,而格雷醫生用手撐著腦袋暗自歎了一口氣,他希望肖恩繞不出這個迷宮,這樣他就能解脫了。
調職申請表在肖恩的手掌裏被捏的直到汗濕。
豪金斯是依賴自己的?依賴?這個詞語實在太好笑了,豪金斯那個自負又自私的家夥會依賴誰?他只相信他自己的手指還有炸彈!
但是一想到格雷醫生的那番話,豪金斯對自己的那些欲念又似乎變得不是那麽可怕甚至好像是人之常情了。
一直以來,豪金斯就像一個密不透風的盒子,誰也不知道裏面裝著什麽,但是所有人都相安無事。只是有一天,肖恩不小心窺探到了裏面的東西,他被嚇到了,仿佛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所有的災難都被釋放了出來。
等到肖恩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張調職申請上的自己已經暈濕的什麽都看不清了。
“喔……”肖恩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現在你是垃圾了。”
應該感謝豪金斯讓裏克去營地指揮部請了假,至少在明天來臨之前,他還能再休息一會兒。
當他走到宿舍前,卻看見了豪金斯。
在門前的台階上,豪金斯坐在那裏,手指間夾著一只煙。他的下巴微微向上仰起,目光與袅繞的煙圈纏繞在一起,有一種成熟男人的韻味。
厚重而引人……遐思。
肖恩走到他的面前,歎了一口氣。
豪金斯不說話,只是抽煙。
“格雷醫生說……你依賴我,是眞的嗎?”
豪金斯緩緩擡起頭來,看向肖恩,“我怎麽不知道?”
肖恩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在豪金斯的身邊坐下,“我就說不可能。”
世界變得安靜了下來,肖恩看著前方來來去去的士兵,而豪金斯繼續抽煙。
“是什麽讓你想要對我做那些事情?”肖恩側過臉來,他第一次看見豪金斯露出在思考的表情。
“你說你要成爲我的後背,你確實能夠做到。”
“好吧,這說明你有一點信賴我了。”
“還有,你對我笑。”
“我有對你笑過?”肖恩摸了摸腦袋,“但是我們是隊友,我對你笑沒什麽奇怪的。只是這些就讓你對我想入非非?”
豪金斯將煙扔在了地上,“也許根本沒什麽原因,你就是不應該出現。”
“對,一切都是我的錯。”肖恩自嘲的笑了笑。
“肖恩,其實每一次拆彈的時候,我都知道你在那裏,替我看著我看不見的地方。”豪金斯盯著那還在冒煙的煙蒂,“所以我能做我想做的事情。所以我能很平靜。”
肖恩的心髒顫了顫。
豪金斯站了起來,“你會留下嗎,肖恩?”
肖恩張了張嘴,“我不知道。你能不把我當做你的性幻想對象嗎?”
“不能,如果腦海中的人不是你,我射不出來。”豪金斯用平靜的語氣說出讓人無奈的話,“但是我保證拆彈的時候,我想到的只有炸彈。”
肖恩起身,回到了宿舍。
將門關上的時候,他忽然覺得一切都沒有改變,自己暫時仍舊是豪金斯的組員,自己的職責內容也沒有變化,甚至于豪金斯對自己的那些“想法”也仍然存在,但是他的心髒似乎沒有那麽沈重了。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爲什麽。
倒進床裏,他本來只是想趴一下,但是沒想到卻睡著了過去。
直到有人大力敲打他的門,是裏克的聲音,“肖恩!肖恩!起來——我們有任務!”
肖恩揉了揉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睡著了,“怎麽了……不是說今天我們不出勤嗎?”
“好吧,刀疤他們小組搞不定,需要我們幫助!”
一聽到是刀疤,肖恩整個人都從床上彈了起來,迅速穿戴軍裝,打開門出來,發現裏克與豪金斯已經在那裏等他了。
“別浪費時間。”豪金斯的語調依舊低沈而簡練。
三人迅速搭上悍馬,車子駛入了巴格達的夜景之中。
沒有人能夠想象,這個被異族軍隊駐紮的城市夜晚並不是蕭寂的,零星的燈光以及一些小酒吧裏,本地人依舊在喝著啤酒。
路燈閃爍,裏克開始陳述他們將要面對的情況。
晚上兩點半,三輛運送軍需物資的卡車經過巴格達市區邊緣的街道准備進入美軍駐地,但是他們發現了一些情況,那就是道路邊緣似乎埋有炸彈。軍需卡車的震動比一般機動車要大,而這些炸彈似乎就是靠震動起爆的。卡車無法前進,同時也不敢倒退,只好將所有物資拆卸下來分批繞路運送回駐地。而刀疤的小隊奉命出勤,但是棘手的是,炸彈竟然沿著街邊鋪散了幾十米遠,更本無法一次性拆除。
“挺神奇的,運送軍需的竟然能發現炸彈。”肖恩隨口說了一句。
“聽說有一個家夥下來想要在路邊解決一下,結果發現有導線一樣的東西,所以就查看了一下。我打賭,那兄弟的尿估計也憋回去了。”裏克聳了聳肩膀,但是肖恩卻發現了他的表情很僵硬。
“別害怕裏克,今晚也一定不是我們的最後一晚。”肖恩拍了拍裏克,隨即看了一眼後視鏡裏的豪金斯,他的表情隱沒在黑夜中,有什麽東西開始令肖恩惴惴不安起來。
車子停在了那條街的街口,一些士兵戒備在那裏,當然也包括史內普與他的技術兵。
刀疤穿著防爆服走了過來。
豪金斯問:“情況怎麽樣?”
“兩個小時,我只拆除了三枚炸彈的震動裝置,但是這裏還剩下起碼十二枚。”
“它們是互相並聯還是串聯?”
“並聯,這意味著只拆除一個其他的幾枚爆炸的話,我們會死。如果漏掉一枚沒有拆卸的話,我們也會死。”刀疤的呼吸很沈重,“老天,希望軍隊給我的撫恤金足夠我孩子的奶粉錢。”
豪金斯轉身,來到悍馬的後備箱前,將他的工具箱提了出來,便朝著那條街走去。
“豪金斯!”肖恩叫住了他,“你又不穿防爆服!”
“你知道這整條街都是炸彈,如果眞的會爆炸我穿著那玩意兒也一定會死。”豪金斯淡淡道。
“嘿,兄弟,你果然有種。”刀疤用手推了推他的後心。
肖恩嗤笑了一聲,沒錯,這就是豪金斯。
“在你還是我的組員時,記得你對我的承諾。”豪金斯看了肖恩一眼,便走向了那清冷的街道中,四周房屋有一些燈仍舊亮著,也有人的腦袋伸出窗戶在看發生了什麽。
第19章
無線電開啓,肖恩可以與豪金斯通話,但是他知道在拆彈途中那個家夥一句話也不會對自己說。好吧,在離開之前,我依舊是你的後背。
肖恩端起槍,密切注視著夜色中每一處燈光以及每一個看向他們的人。
史內普也同樣舉著槍,來到肖恩的身後,輕聲抱怨說,“這次的清場眞不夠徹底,我覺得應該把所有住在這附近的人全部趕走。”
“沒錯,反正這炸彈要是爆炸了,這附近的居住樓也一樣要完蛋。”裏克在對講機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抖。
“別害怕,裏克。豪金斯不是說過只要他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他能保證你活到美國嗎?”肖恩出聲安慰,他從瞄准鏡裏對上了一百米以外的一間屋子,那燈光亮了又暗然後再亮再暗,然後有人出到了陽台上觀望,那人的手上似乎還拿著手電筒一樣的東西,可惜背光肖恩看不清。
“豪金斯,我想你最好回來。”肖恩知道豪金斯從對講機裏能夠聽見。
“肖恩,12個炸彈的穩定器被拆除了。”
肖恩愣了愣,這是他第一次在對講機裏聽見豪金斯的聲音,低沈似乎借助電波顯得充滿磁性。
咽下口水,神經緊張到快要崩裂的地步。
肖恩的槍口依舊對准那個陽台,他呼叫裏克,“裏克!裏克!你看看街道右側的建築裏有沒有任何閃光!包括關了又開的燈!”
“收到!正在密切注意!”
刀疤說過,炸彈估計有12個,既然已經拆除了12個了,爲什麽豪金斯還不帶著他的驕傲滾回來?
史內普似乎也在聯絡刀疤,詢問情況。
豪金斯和刀疤走在街道上,仰著頭貌似是在檢查路燈燈柱。
豪金斯來到一個燈柱下面,利落地爬上去。
裏克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我11點方向有燈光閃爍!”
肖恩咬牙,“豪金斯!你他媽馬上給我滾回來!”
此時,刀疤似乎收到了史內普的信息正在向回跑,只有豪金斯爬上了那路燈頂端,一點沒有回來的意思。
“重複!豪金斯你給我滾回來!”
肖恩從瞄准鏡裏隱約看見那個陽台上有人正在架上來複槍,而豪金斯處于路燈的明亮處,從暗處打向亮處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肖恩,”豪金斯的聲音終于傳來,“will you stay with me?”
“瘋子——”肖恩的手指扣在扳機上,子彈射向那個陽台。
也在同一時刻,陽台的那柄來複槍火光瞬息而過,有子彈射出。
豪金斯所在的路燈柱傳來燈泡炸裂的聲響。
肖恩退後了幾步,緩緩看向他的方向,心髒被死死揪住。
他被擊中了?或者他還活著?
豪金斯正從燈柱上爬下來。
一小隊士兵衝向肖恩射擊的那個陽台,另外一小隊趕去裏克注意到的那個窗台。
豪金斯手中似乎拿著什麽,緩緩走出了街道,來到了肖恩的面前。
不做多想,肖恩將槍往背上一抗,一拳打向豪金斯的臉,但是卻被對方攔住了拳頭,“我叫你回來!你爲什麽不回來!”
他剛才以爲,那一槍打中了豪金斯!他甚至以爲他會不會死了!
不是因爲炸彈爆炸,而是因爲一顆叛亂分子的子彈……那意味著是肖恩沒有保護好他。
豪金斯將一個細小的東西塞進肖恩的手中,平靜地說,“那十二顆子彈都是障眼法,重點是這一顆。”
肖恩松開手,那是一個震動感應器,“燈柱上也有炸彈?”
“是的。”
“你怎麽知道?”
“因爲……”豪金斯將那個零件翻過一面給肖恩看,上面寫著“蒙特羅”,“這是蒙特羅的慣用伎倆,讓你以爲你拆除了所有的炸彈,但是某個地方卻還留著一個。”
“路燈上的那個炸彈也是震動引爆的?”
“是的。”豪金斯淡然地回答。
而肖恩那一刻的怒意排山倒海,他將那個零件扔到豪金斯的臉上,拎起他的衣領,一旁的史內普與技術兵看情況不對,趕過來一左一右架起肖恩,將他帶離豪金斯。
肖恩用腳大力踢踹著,雖然根本就碰不到豪金斯,“所以如果在那子彈打中燈泡之前,如果你沒有及時拆除震動感應器——那炸彈也會爆炸!”
因爲子彈射穿的震動可不比卡車要小。
“是的。”豪金斯理了理自己的衣領。
“瘋子!你他媽就是個瘋子!”肖恩還是掙紮著想要去揍他,史內普只好更用力地按住他。
“肖恩!有什麽事情好好說!”
“是啊!都是隊友,好不容易那些炸彈都被排除了!”
“肖恩,沒有你,我今天就死了。”豪金斯看著肖恩愠怒的雙眼,用如同夜色般澄淨的嗓音輕聲說。
肖恩掙紮了一會兒,漸漸冷靜了下來。史內普與技術兵松開了肖恩,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有話好好說。
“你什麽意思。”肖恩問他。
“我的意思是,很多時候,只有你能救我。”
“所以我就不能走嗎?”
“不,是你爲什麽要走?”
“因爲……”肖恩愣了愣。
“因爲我想吻你?因爲我想擁抱你?還是因爲我想上你?”豪金斯歪了歪腦袋,“這些與排爆有什麽關聯嗎?”
肖恩答不上話來。
“Stay with me。”豪金斯雙手觸上了肖恩的臉頰。
此時,裏克背著槍跑了過來,沒有注意到情形的怪異,“嘿!抓到了兩個叛亂分子!還有一個被擊斃了!”
裏克的聲音讓肖恩回過神來,他向後退了一步,脫離了豪金斯的手掌。
那一刻,他的心髒是停止的,直到現在才狂跳了起來。
一行人開著車回到了營地。
肖恩沒有洗澡也不打算睡覺。
天空微微開始泛白。
他走向自己的宿舍,而豪金斯卻跟在他的身後。
肖恩在門前的台階坐下,豪金斯也沈默著坐到了他的身邊。
兩人的呼吸是平穩而悠長的,他們沒有說話。
直到營前的哨兵開始換崗,肖恩開口說:“你說的沒錯,無論你想的是什麽,與排爆無關。”
“所以你會留下。”
“對,反正離這次輪值結束還有五十多天。”肖恩側過頭來,豪金斯拿出一支煙,徑自抽了起來。
“嘿,豪金斯。”
“嗯?”
“你可不可以停止那些對我的亂七八糟的想法?”
“肖恩,”豪金斯也側過頭來看向他,“我現在可以親你嗎?”
自己剛才對他說的話是白說的嗎?
肖恩低下頭,一只手撩過自己的頭發,悶笑了起來。他伸手從煙盒裏拿過一支煙,含進嘴裏,煙頭觸上豪金斯唇間的煙。
兩個人的腦袋挨的有些近。
當煙點燃的時候,肖恩輕輕吸了一口,然後朝著豪金斯聳了聳肩膀,“還是用這個代替吧。”
然後,兩個人坐在那裏,直到太陽完全升起。
格雷醫生最近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不在辦公室裏待著了。原因沒有其他,他不想看見豪金斯,也不想遇上肖恩。白天他會到裝甲連去晃一圈,聽一聽他們內心的壓抑,中午他去軍營的餐廳還要計算好時間趁著排爆小組還沒有回來,到了下午,他就和後勤部隊裏唯一的三個女兵聊天。
但是,有些命運是躲不過的。
當他回到自己的宿舍時,肖恩正抱著胳膊等著他。
格雷醫生聳了聳肩膀,“艾維斯中士,我現在是下班時間。”
肖恩提起手上的啤酒,“我是來找你喝酒的。”
“對不起,我不喝啤酒。”
“那麽我喝你看我喝也不可以嗎?”
格雷醫生倚著門,有些無奈地看向他,“好吧,你到底要對我說什麽?”
“我決定繼續留在小組裏。”肖恩的這句話讓格雷醫生暗自松了一口氣。
將門打開,他示意肖恩跟著他進去。
“那麽你來找我就只是爲了喝啤酒?”格雷拉出兩把椅子,讓兩個人面對面地坐著。
“我來是問你,有沒有什麽方法將豪金斯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人身上去?”肖恩用一種懇切的目光看著格雷,這讓他不由得心緒了起來。
“那除非是他被炸死了。”格雷醫生小聲嘟囔著。
“什麽?”
“好吧!好吧!讓我想想……要不你和他做一次,你知道現實有將所有美好都毀滅的能力,你和他做一次他得到了滿足然後也許就不會再……eyes on you。”格雷醫生也很認眞地看向肖恩,盡量不讓對方看出自己是在瞎掰。
“醫生……你在開玩笑嗎?我是絕對不會讓他對我做什麽的,另外我對他的屁股也沒有興趣。”肖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格雷的這個建議實在太驚悚了。
“既然這樣……”格雷起身,來到他的書櫃前,翻找了起來,抱著一摞DVD放到了肖恩的面前,“同豪金斯一起看電影吧。”
“哈?”肖恩看了看那堆碟,什麽泰坦尼克號、飄還有傲慢與偏見之類的。
第20章
“這些電影有什麽用?”
“你也知道豪金斯在男人堆裏待了太久了,恐怕早就忘記那些美麗的讓人心動的女人了。你把這些電影拿給豪金斯看,就是爲了幫他回憶起男人和女人相處在一起時的美好感覺,也許哪天他打手槍的時候可以想著某個電影裏的女主角,那樣你不就解脫了嗎?”
肖恩皺了皺眉頭,“聽你這麽說我怎麽覺得直接買A片給他看效果會更好?”
格雷醫生頓了頓,“你能想象豪金斯看A片的樣子嗎?”
“我也不能想象他看愛情電影的樣子啊。”
“那好吧,”格雷伸手要將那堆DVD收回來,“反正我能做的建議就是這樣了。”
“等等,”肖恩將電影收起來,“我還是試試再說。”
肖恩覺得自己快發瘋了,他一個美國士兵曾經的特種部隊隊員,遇見反叛分子都能毫不猶豫扣下扳機,撞見了豪金斯眞是踢到了鐵板!
第二天肖恩的小組跟著裝甲連出勤到市區去壓馬路。
裏克開著車,有些小興奮地說,“我們營地就要來女人了!”
“女人?”肖恩側過頭來,說實在他來了EOD兩個多月,就快忘記女人是什麽樣子的,“別告訴我來的是女金剛啊!”
“當然不是,是金發大胸大屁股美妞!”裏克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
“總算有女人了,”肖恩也期待了起來,“她爲什麽會來?總不至于是軍營給我們找的‘女朋友’吧?”
“人家是記者。不過就算是來也是采訪那些戰鬥英雄或者高級軍官的,不管我們什麽事。”
“那有什麽關系?能看見就好了!”肖恩笑了起來,“你看男人還沒看到發瘋啊!”
此時,前面的裝甲車忽然停了下來,裏克急忙刹車,肖恩心中一緊,怕是又有什麽情況了。
裝甲車上有人走了下來。
“不不不,我只想待在悍馬裏。”裏克吸了一口氣,“千萬不要是炸彈……”
一個美國兵過來,敲了敲他們的車窗玻璃說,“嘿,排頭的裝甲車在路口的地面上發現了一些電線,你們能去看一看嗎?”
裏克的後背倒在椅子上,“OK,sir。”
肖恩拍了拍他,端著槍下車。
他們在距離路口一百米的地方搭上儀器,遣出機器人前往查看。
美軍拆彈用的小機器人是帶有輪子可以在地面上滑動的,用于執行簡單的探查任務,以及炸彈的近距離引爆工作。機器人的前端攜帶著攝像機,可以將畫面傳送到操縱者面前的屏幕上。
監視畫面裏,機器人攜帶的攝像頭一路顛簸,來到了埋線的地方。
肖恩發現,豪金斯不只是手動拆彈的時候不計後果,操縱機器人的時候也是橫衝直撞,但是奇怪的是,機器人沒有一次撞在亂石或者陷入地面的凹縫中。
機器人沿著埋線的方向移動著。
肖恩就站在豪金斯的旁邊,眼睛也盯著屏幕,“嘿,你能慢一點嗎?這樣根本就分辨不清到底那是引線還是普通電線好不好!”
巴格達是個沈浸在硝煙中的城市,偶爾的一次爆炸也會將一些民用電線炸斷落下來,後者從埋的不深的地下炸出來。
“你喜歡金發女人。”豪金斯不以爲意地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肖恩歎了一口氣,“事實上我喜歡嘴唇比較厚的女人。”
“比如呢?”豪金斯操縱著小機器人進入了一小片垃圾中,這讓肖恩的精神緊張了起來,畢竟垃圾堆是埋藏炸彈的好地方。
“安吉麗娜·朱莉……你能把注意力放在操縱盤上嗎?”
豪金斯微微揚起了下巴,那個角度讓肖恩感覺到危險,他的手指在控制板上用力地擺弄了兩下,小機器人便加速衝了過去。
“嘿!嘿!你在幹什麽!”肖恩一把按住豪金斯的手指,對方卻將控制器向左一轉,小機器人便挑起了一根電線。
“停下來!豪金斯!”肖恩伸手扣住豪金斯的虎口,一旁的裏克也跑過來。
“你們怎麽又吵起來啦!”
好不容易小機器人停了下來,肖恩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豪金斯的另一只手覆上來,一個擺弄,小機器人便扯著電線磕啦磕啦朝著另一邊移動過去。
“豪金斯!”肖恩大吼,對方卻在瞬間摟住他向一旁倒下。
“嘩啦——”一聲巨響,最前排的裝甲車被碎石砸的發出悶響。
裏克抱著腦袋臥倒,下巴砸在地面上,一堆沙土落在他們的身上。
耳朵裏還是爆炸帶來的嗡鳴聲,空氣中是沙塵的氣味。
肖恩搖了搖腦袋,感覺有人壓在他的身上,抱著他。
“豪金斯……豪金斯?”肖恩翻過身來,而身旁的豪金斯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臥倒的美國士兵們紛紛爬起來。
“有沒有人受傷!”
“豪金斯!”肖恩將他翻過來,這才看見他的額角有血漬,肖恩的手指趕緊來到他的脖頸處,想要試探他的脈搏,那一刻,他的手腕被扼住了。
豪金斯睜開了眼睛,冰藍的雙目直落落看入肖恩的瞳孔中,那一刻,他有一種被他刺穿的感覺。“我沒事。”豪金斯站了起來,抖落身上的灰土。
肖恩坐在地上,按了按自己的腦袋,擡頭看著那個一臉漠然的男子,“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讓機器人去挑那根線的!”
豪金斯轉身朝著悍馬走去,“我只是引爆炸彈而已。”
裏克灰頭土臉拍了拍肖恩的肩膀,“別生氣了……生氣沒用。”
“是啊,他是瘋子豪金斯。”肖恩拍了拍頭上的灰,能活著就算運氣好了。
裝甲連的人也迎上來,對著肖恩與裏克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你們倆沒事吧!”
“沒事!沒事!”
“到底是因爲拆卸不了所以才引爆的還是拆卸失誤了?”
“算是……失誤了……”肖恩知道如果告訴別人豪金斯說是引爆,對方一定會暴跳如雷,既然是引爆爲什麽不早講?應該給時間做准備才對!就這麽突然引爆,沒被炸死也被嚇死了!
“唉,好歹我們都還活著!操他媽的炸彈!”
“操他媽巴格達!”
大部分士兵都開始咒罵了起來,粗口聲此起彼伏。
車子完成了這一天的巡邏,來到營地門口的時候,裏克發出一聲感歎,“我他媽的終于又多活了一天!”
可惜他們的機器人被炸爛了,只找回了幾個零件。
營門口似乎站著一個女人,閃光燈一閃,裏克別過臉去,車子差一點撞到一旁的哨崗上。
“媽的!X檔案天外來客啊!”
因爲突然刹車,肖恩的脖子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裏克!你沒事吧?”
“沒事!”裏克哐地打開車門,走下去,氣衝衝走向那個捧著照相機的身影,“Damnit!你想要我們死嗎!”
當他走進,這才發現對方是一個女子,金色的發絲挽在腦後,無框眼鏡將她很有立體感的臉襯托出幾分知性美來,襯衫的下擺打成結,露出讓人噴火的腰身,下身套著迷彩服長褲,隱隱顯露出曲線來。
裏克滿胸膛的怒意在看見她時已經飛到了九天雲外。
“你……你好……”
肖恩走下車去,來到裏克身旁,看見這個女人自然也猜到了她的身份,“請問你是記者嗎?”
“是的,”女人與肖恩握手,“我是來做特別采訪的。”
肖恩的心髒在那瞬間跳的有些快,女子手掌的肌膚觸感讓他緊張了起來,“你好,女士,對著正在開車的士兵用閃光燈是很危險的行爲。”
女人揚了揚手中的相機,說了一聲,“實在對不起,我的名字是安娜·李斯特,XX日報的記者。我這一次不是來采訪你們這裏的高級軍官,而是對特殊部隊進行跟蹤報道,想要寫一個特別而眞實的欄目。”
肖恩知道她並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女士,眞實的報道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你不該來這裏。”
“爲什麽?因爲我是女人?”安娜斜著眼睛看著肖恩,眼睛裏有幾分挑釁的味道。
“不,因爲你不是個士兵。”安娜的表情讓肖恩知道她很要強,但是巴格達遠遠不像她想象中那樣充滿了戰鬥的熱忱與榮光。
豪金斯走了過來,“裏克,把車開回去。”
當他走過安娜的身邊,這位女記者一把拽住了他。
豪金斯側過臉來,安娜拿出手絹來,指了指額角說,“嘿,你的傷口好像還在流血。”
肖恩聳了聳眉梢,沒辦法,豪金斯天生長了一張吸引女人的臉。
但是豪金斯沒有接過那手帕,只是用一種無所謂的態度走了過去。
安娜是現在軍營裏難得一見的女人,但是豪金斯卻對他毫不理睬,這顯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她再次想要拽住他,卻沒能碰到豪金斯的胳膊。
第21章
“海文·豪金斯!”安娜叫了出來,肖恩摸了摸鼻子,沒有想到這個女記者竟然知道豪金斯的名字,看來她是衝著他來的啊。
沒自己什麽事了,肖恩拍了拍頭頂的灰塵,朝著自己的宿舍走去。
而豪金斯就似沒有聽見有人叫她一般,肖恩皺了皺眉,能感覺到豪金斯就跟在自己的身後,那家夥要幹什麽?
肖恩剛將門打開,迅速地想要擠進去,豪金斯的雙手按在門框上,胸膛貼在肖恩的後背。停下手中的動作,肖恩猛地一腳向後踹去,豪金斯側身。肖恩緊接著揚起手肘,整個動作沒有絲毫留情。
豪金斯伸手擋住肖恩的手肘,猛地一折,肖恩吃痛,膝蓋向上一頂,踹在豪金斯的小腹上,然後抽身後退,房門開了,肖恩進去之後還沒碰上門把手,豪金斯就一把將他撲在地上,兩個人繼續扭打起來。
肖恩想要起來,豪金斯就用力壓著他。肖恩越是用力,對方將他按回去的力氣就越大,最後連後腦勺都差點被地板敲裂。
“What’s the fucking fuck!”肖恩最後直接用腦袋砸向對方,而豪金斯卻側過臉來瞬間親上了肖恩的嘴唇,狂暴地吮吸,將他的腦袋死死定在了地板上。
“唔……唔……”肖恩試圖彈起身體,而豪金斯卻擠進他的雙腿間,任憑他多麽想要將豪金斯踹到巴格達的地雷區裏去,一切都只是徒勞。
豪金斯退出肖恩的口腔,嘴唇貼在他的唇縫上,“女人也能這樣吻你嗎?”
“我幹死你!”肖恩向後挪動,豪金斯卻再次按住了他。
“你生什麽氣?我只是親了你又沒有上你。”
“你放我起來!馬上!”肖恩動了動,豪金斯卻像鐵箍一樣按著他,由上至下充滿了壓迫性。
一咬牙,肖恩腦袋向後撞上桌角,桌子邊緣的那堆DVD碟片摔落下來,正好落在豪金斯的頭頂,肖恩趁機側身踹了過去,豪金斯撐住了自己,而肖恩直接拎著豪金斯的領子,兩個人來到了空地上,肖恩便一拳打了過去。
很快兩個人都挂了彩,肖恩被豪金斯打腫了左臉,肖恩踢中了他的側腰。
漸漸有不少士兵前來圍觀,吆喝了起來,就連安娜也帶著相機噼裏啪啦亂照了一通。
忽然,豪金斯一把推開了肖恩,朝著安娜走去,“拿來。”
“拿來什麽?”安娜笑得有幾分得意。
豪金斯直接將她的相機拽了過來,倒出了裏面的膠卷,嘩啦一扯再丟還給她。
“你幹什麽!海文·豪金斯少尉!你與自己的組員鬥毆,難道還不允許記者報道嗎?”安娜擡起頭來,看向豪金斯的雙眼。
肖恩摸了摸滲著血絲的唇角,心裏好笑著安娜的勇氣,竟然敢那樣看著豪金斯。
一時間,原本喧鬧的圍觀人群安靜了下來。
“你只會報道你所謂的眞相罷了。”豪金斯轉身,一把拽過肖恩。
“幹什麽!”肖恩甩開他的手。
“去路易斯那裏上藥,你左手的手指被擰傷了不是嗎?”
肖恩悶哼了一聲,還好只是左手的手指,如果是右手,他就可以“不名譽退伍”了,因爲與自己的領隊“鬥毆”。
安娜歪著腦袋,看著那兩人離去的背影。
她不明白,剛才還打的要死要活的兩個人,現在怎麽看起來又相安無事了呢?
“這好像不是第一次肖恩對豪金斯那家夥發火了吧?”漸漸散去的士兵中,史內普搖了搖頭。
刀疤拍了拍他的肩膀,“得了,也就肖恩能受得了豪金斯。你該慶幸你的領隊是我,不然你早就端著槍上去把他給突突了!”
晚上,格雷醫生坐在自己的床上,捧著PSP正打著遊戲,外面有人敲門,他索性將被子一蒙,遮住屏幕的光芒,假裝自己不在。
“開門,或者我把門踹開。”
格雷猛地坐起來,“不會吧……”
再一看,屏幕上出現game over的字樣。
“那個,一個月的時間還沒到呢,我暫時不需要填寫心理評估表。”格雷醫生知道豪金斯不是善罷甘休的類型,只好不情不願地下床開門。
對方進來,將他的椅子拉開,坐下,雙腿打開,雙手放在大腿上。
格雷醫生咽了咽口水,他知道如果是新來的女記者用這種坐姿一定相當熱辣惹火,可惜豪金斯這樣的姿勢只會讓人倍感壓力。
“我已經盡我的能力讓艾維斯中士留在你的小組裏了。”所以你也沒有理由再把我踢出美軍駐地了。
“今天我和他打了一架。”
格雷醫生艱難地扯了扯嘴角,“那麽請問,你們打架的原因是什麽?”
“我親了他。”
格雷醫生摸了摸額角,還好只是親了一下,以豪金斯的大腦到現在也只是進展到親一下的地步,看來上帝還是很眷顧肖恩的。
“那麽他想揍你是很正常的事情。打個比方……如果你的上司克雷上尉親了你一下你會怎麽樣?”
“打斷他的手腳再給他榜上炸彈。”
“所以,艾維斯中士只是要揍你這說明他比你理智的多。”
“醫生,我想幹他。”
“嗯哼。”格雷靠向椅背,心裏面惦念著還沒有通關的遊戲。
“他用力的時候,整個背脊會繃起來,像隨時會斷裂的弦。”
“嗯哼。”我保證艾維斯中士的腦神經現在就和他的背一樣也快崩斷了。
“還有他的脖子,”豪金斯用手指比劃了一下側頸的位置,“今天使用小機器人的時候,他探到屏幕前,我看著他露出迷彩服的地方,很性感。”
“嗯哼。”格雷不經意看見豪金斯的目光,那是灼烈的,裏面所滿溢的不是情欲而是極度渴望擁有的欲望。
“將他壓住的時候,我勃起了。當時我很想扒下他的褲子,狠狠揉捏他的屁股。”
“那裏都是肌肉,我打賭不會有女人的好摸。”格雷醫生有預感,這段談話再繼續下去,將會越來越淫蕩。他知道自己應該阻止豪金斯繼續說下去,可是不知道爲什麽,當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壓抑著什麽快要崩裂開的情緒時,格雷醫生忽然有了探索的欲望。
“我想衝進去,進入他的身體,……撐開他的身體讓他沒有一點縫隙來思考,要他絕望地呻吟,要他叫我的名字,要他後悔說他喜歡安吉麗娜·朱莉,要他只能無力的待在我的懷裏。”
豪金斯的語調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是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有一種莫名的力度,格雷醫生甚至感覺自己看見豪金斯將肖恩壓在身下,狠命地占有和衝刺……像是湧向毀滅時最後的浪潮。
良久,格雷咽了咽口水,輕聲道,“You are killing him。”
“對,我想殺了他。”豪金斯側過頭去,看向窗外。
他存在的本身就像一柄刀刃,鋒銳而冷酷。
肖恩只有兩種命運。
要麽被他毀掉,要麽將他包容。
此時的肖恩,攤在自己的床上,對面正在放著泰坦尼克號,傑克對露絲說“You jump,I jump”,那深情款款的模樣讓肖恩大笑了起來,啤酒都差點沒撒到床單上。
裏克來找他,看見他正在看電影,“天啊,你喜歡這種的?”
肖恩看了他一眼,“這是格雷醫生的珍藏。”
他挪了點位置,拍了拍床單,“要不要來一起看?”
裏克就著肖恩留出來的空位,兩個人並排躺在床上,看著電視機裏的畫面。
“聽說你今天又和豪金斯動手了?”
“嗯。我知道你會勸我忍住,但是我實在忍不了。”
“肖恩,你知道的,我們每一天都有可能會死。所以,每一次出完任務,我還能開著那輛悍馬眞的很……不容易。無論豪金斯做了什麽,肖恩……他都是我們之中最接近死亡的人。”
肖恩伸出手來摟住裏克,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不起,裏克。”
電視裏正在播放露絲放開傑克趴在木板上的手對他說再見的時刻。
“肖恩,你不覺得我們倆這樣躺在一起看電影有些奇怪?”
“奇怪什麽?或者你比較喜歡和那個女記者安娜躺在一起?”
“嘿!嘿!別提她,一想起她我的小兄弟就站起來了!”
肖恩笑了笑,“可以想象,她現在一定已經是整個軍營士兵們自慰時的幻想對象了。”
第二天早晨,肖恩他們出勤前照例去營部報到,沒想到在營部的辦公室裏看見了安娜。
長官告訴他們,安娜將會同他們一起出勤。
現在美國本土的已經有不少人質疑派兵伊拉克,再加上駐守伊拉克之後,不少美軍士兵喪生,那個數字也正在逐步接近公衆的心理防線,國家需要積極正面的報道來挽回民衆的支持。
豪金斯的排爆小組是整個駐守巴格達EOD中排爆成功率最高的小組,而且豪金斯本人也是個傳奇人物。記錄整個美軍中最危險的一群人,一定能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
安娜是個小有野心的女人,她肯定豪金斯能讓他拿下普利策新聞獎。
“我不會派人保護她。”豪金斯扔下這麽一句,便朝著悍馬走去。
“放心,豪金斯少尉,我會自己保護我自己的!”安娜叫了一聲。
“你沒有什麽攝影助理之類的嗎?”肖恩隨口問了一句。
第22章
安娜跟著他們,一臉興奮,“我喜歡自己捕捉畫面。攝影師和另一位同事去采訪你們營地的女兵了。聽說女兵在軍隊裏不但受到歧視還會受到性侵害,對然我覺得男人也一樣。裏克,你長的這麽可愛,是不是被不少老兵摸過屁股了?”
裏克的臉驟然變紅,“李斯特小姐,沒有哪個士兵喜歡聽這種玩笑。”
“啊,對不起!”安娜拍了拍裏克的後肩,搭著他一副哥兩好的樣子,她很會察言觀色也很懂得如何與人相處,“我只是想看起來比較和你們有共同話題,你知道的……電影裏面士兵之間好像都喜歡這麽開玩笑……”
被美女這樣摟著,裏克自然很快就不再生氣了。
來到車前,裏克照例去了司機的位置,而豪金斯早就坐到了後排。
安娜拉開車門,坐到了豪金斯的旁邊。
肖恩看見裏克略微失望的臉,在心中想不好意思了,美女還是對瘋子比較感興趣,只有我這個兄弟陪著你了。
車子開出了營地,駛向遠郊的沙漠。
他們今早的任務就是引爆一批炸彈。
裏克一邊開著車一邊向安娜介紹著一些巴格達的情況以及哪些地方反叛分子經常出沒。肖恩偶爾補充兩句,而豪金斯至始至終都是一個表情坐在那裏。
安娜一面應和著裏克,一面時不時觀察豪金斯。
“豪金斯少尉一直都是這樣不苟言笑的嗎?”
“呵呵,他確實是這樣。”裏克偏了偏頭。
“那麽就請你們倆作爲隊員來談論一下你們的領隊如何?”安娜無法從豪金斯那裏打聽到什麽,當然要尋求別的突破口。
“這個嘛……”裏克皺了皺眉,豪金斯這個人實在難以形容,“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我很相信他。要知道每次我覺得死定了的時候,豪金斯都成功了。”
“那麽艾維斯中士呢?”
肖恩輕笑了一聲,“你無法從我這裏聽到正面評價,還是算了吧。”
“確實,我聽說很多人對豪金斯都沒有好感,不過作爲隊友的艾維斯也這麽說,我倒眞的好奇了。”安娜似乎一定要肖恩說出什麽來不可。
但是肖恩卻只說了一句,“李斯特小姐,你在生與死的邊緣做過千鈞一發的選擇嗎?”
“沒有。”安娜趴向肖恩的椅背,她等待著他會說出什麽有意思的話來。
“那麽你就不能理解是什麽讓人發瘋。”肖恩笑了笑,繼續維持著用手撐著腦袋的姿勢。
安娜有些失望,這些話讓她根本無法展開寫成一篇報道。
但是一直沈默著的豪金斯卻開口了,“在你眼裏,我除了是個瘋子,還有什麽?”
“自私,還有不知所謂。”肖恩的腦袋隨著車子行駛在沙礫中的而微微搖晃著。
安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能感受到這兩個人之間的矛盾,沒有針鋒相對的火藥味但是卻有一種讓人想要深入窺探的欲望。
“沒錯,我很自私。”
肖恩愣了愣,沒有想到豪金斯會這麽大方地承認,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再繼續說什麽好了。
兩個人沈默之後,裏克怕安娜無聊,只得又開辟一些其他的話題。
“嘿,肖恩,你下次還是找些別的電影看吧,泰坦尼克號實在是太他媽膩歪了!”
“你們還看這種愛情電影?”安娜問。
“是啊,昨晚上我去找肖恩,這小子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竟然看起了愛情電影。我還是比較喜歡看科幻片或者史詩片。”肖恩聳了聳肩膀。
“少來,那你還和我躺在一起看的目不轉睛。”肖恩嗤笑了一聲。
“那是因爲露絲的裸體還挺有看頭的!”
“你們躺在一起看電影?聽起來簡直像一對情人!”安娜又開起了玩笑。
裏克低聲咒罵了一聲,“我和他要是能做情人,傑克和露絲就開著泰坦尼克號回家了!”
“事實上,裏克比較希望偎在他懷裏和他一起看電影的是某位美麗性感的記者小姐!”肖恩調笑著。
“眞的是這樣嗎?裏克?”安娜故意拖長了聲調問。
車廂裏響起了輕笑聲。
他們來到目的地,下車,開始安放炸彈測量距離外加牽拉導線。
安娜就靠著悍馬,啪啦啪啦按著照相機。
肖恩牽扯著引線,一步一步小心地後退著,而豪金斯就跟在他的旁邊。
“你昨晚和裏克一起看電影了。”豪金斯的聲音是烈日下唯一的冰冷。
太陽曬得肖恩出了很多汗,他眨了眨眼睛,已經有人用手帕擦掉了差一點滴進他眼睛裏的汗水,是豪金斯的手。
“是的。相信我,那不是什麽好看的電影。”
然後,又是一陣沈默。
當所有引線布置完畢,三個人回到了悍馬附近,美女記者笑著說,“嘿,給你們三個一起照張相片吧!”
“不用。”豪金斯回答的簡練。
“那給我們倆照一張吧!”裏克很開心地挂上肖恩的脖子,肖恩也很合作地搭在了裏克的肩上。
“好吧,就以這沙漠爲背景也挺不錯的!”
就在此時,最遠處的炸彈轟地炸開了花,塵土被衝到了半空中。
肖恩與裏克抱著腦袋跑回悍馬。
“他媽的豪金斯你幹什麽呢!”肖恩怒吼。
“引爆炸彈,我們今天的工作。”
“你也得告訴我們一聲啊。”裏克也被嚇了一跳。
安娜反倒哈哈笑了起來,“剛才我拍到你們倆跑回來的樣子了,眞逗!”
肖恩呼了一口氣,踩著亂石走回來,從豪金斯手中拿過遙控器,“爲了能夠活著回到營地,引爆的工作還是交給我吧。”
一切回到了正軌。
“一、二、三!”
“准備好了!”
原處一聲爆破。
很快炸彈就剩下最後一個。
“我能來試一試嗎?”安娜舉起手來,將相機收起。
“可以。”肖恩看了眼豪金斯,對方沒什麽反應。
“那好!”安娜接過遙控器,“是按紅色的這個按鈕嗎?”
“對。”裏克走過去,站在她的身邊。
安娜一將按鈕摁下去,沙石崩起,頓時撒了他們一身。
耳朵因爲那聲爆炸還在發悶,安娜愣了一會兒,便哈哈笑了起來,“其實你們的工作也挺有趣的啊!”
裏克看了她兩眼,咧了咧嘴然後然後上了悍馬。
肖恩知道安娜的那句“有趣”讓他有些不悅。沒有人會說排爆部隊的工作有趣,因爲沒人會覺得死亡有趣。
肖恩與豪金斯也上了車。
安娜感覺到氣氛的沈悶,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曾經去過偏遠地區,也曾到過非洲最貧瘠的地方,在去之前,她都無法想象在那裏生存的艱辛。
而今天,她對著這一組壓抑的美國士兵說他們的任務很有趣,這無疑是幼稚的。排爆小組是巴格達最危險的兵種,那麽現實的情況一定是她想象不到的危險。
車子開了十幾分鍾之後,裏克收到了另一個命令。
“豪金斯,裝甲連有一個小隊被叛亂分子圍攻,營地要我們趕去支援!”
豪金斯揚了揚下巴。
沒有帶頭盔的肖恩已經開始整裝,調整槍械。豪金斯也開始整理配槍。
安娜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不自然握緊了相機。
“不好意思了,李斯特小姐,一會兒可能會有槍戰,但是卻不是排爆。”裏克用平靜的語氣說,車廂內的呼吸正變得沈重起來。
車子開了二十多分鍾,遠遠聽見機關槍的聲音,緊湊的讓人心驚膽跳。裏克接通信號,“裝甲連C33小隊,這裏是排爆小組,收到請回話!收到請回話!”
幾秒鍾之後,有了回音。
“這裏是裝甲連C33!對方人數不明!有兩挺機關槍!媽的,我們有兩人陣亡!你們快點來!”
“我恨機關槍!”肖恩摸了摸腦袋,“可別還沒接近C33,我們就全挂了!”
豪金斯那出望遠鏡,對象平原上那一個小點,“繞道去叛亂分子的身後,分散他們的活力減輕C33的壓力。”
朝著槍聲開去,他們才開近一百米,叛亂武裝就發現了他們,噼裏啪啦掃射過來。
豪金斯一把按下安娜,悍馬的車聲被子彈撞擊的哐哐響。
裏克已經打開車門帶著槍下去了。
肖恩早就委下了身子,但是褲子挂著的彈夾卡在了椅縫間,一時半會兒出不去。
安娜的臉被按在座椅上,就快喘不過氣來。
豪金斯將她拉出了悍馬,安娜摔坐在地上,子彈在她的腿邊半米處迸裂。
“待在車後面。”
裏克透過車窗,射了幾槍,卻不知道擊中了沒有,隨即一槍過來打爛了車窗玻璃,裏克側身躲開,玻璃渣落在他的肩膀上。
“肖恩!你怎麽了!”裏克有些心驚,按照肖恩的身手,現在應該早就出來准備迎敵了。
第23章
豪金斯快步扯開門,看見肖恩趴在那裏,似乎正在扯著什麽。豪金斯探進身子,拔出軍刀,隔斷彈夾的袋子,然後一把將肖恩扯了出來。
幾乎嘩啦一下,兩個一百八十多公分的男人跌坐在一起,子彈在他們身旁的沙礫中迸裂。
“起來,給你的槍上膛。”豪金斯將槍按進肖恩的懷裏。
說完,豪金斯已經倚到窗邊,砰地一聲出去,對方就倒下了一人。
安娜的臉色發白,隨即明白這也是個難得機會,擡起相機想要照相,裏克伸出手來將她的腦袋猛地按下去,一粒子彈正好彈在她臉頰邊的鐵皮上。
“記者小姐,現在不是你完成記者夢的時候!”裏克打出一發子彈便側過身去,車門上又是砰地一聲。
安娜抖了抖,再看向豪金斯與肖恩,連個人側著臉,眼睛對著瞄准鏡,屏氣凝神,似乎正等待著什麽。
忽然,激烈的戰況停了下來。
反叛分子也不見開槍。
裏克聯系對方,“呼叫C33,你們情況怎樣?”
“C33兩人陣亡,一人受傷,還有三人保持戰鬥力!”
遠處叛亂分子的兩輛車很安靜,在無法確定全滅的情況下如果貿然前去確認,會被裏面可能的殘余分子擊中。
所以他們只能保持戒備。
安娜坐在地上,看了看手表,已經兩個多小時了,她被太陽烤的幾乎褪下一層皮,最讓她不可思議的是豪金斯他們握著槍盯著對面的那兩輛車,連動都沒有動過。
“餵,他們應該都死了吧?”
“不要小看他們的耐心。”肖恩淡淡回答了一句,汗水落下來,“裏克,你先休息。”
“好。”裏克將槍扯下來,靠著車身坐下,找出礦泉水,朝嘴巴裏猛灌了起來,再找出兩瓶水,擰開蓋子遞給肖恩與豪金斯。
正午的日光要將這一片沙礫都燒起來,就連反射起的光芒都很刺眼。
“肖恩,喝水。”豪金斯沒有動半分。
肖恩緩緩坐下去,裏克起身,將槍架起來。
才咽下半口水,砰地一聲響,子彈從豪金斯的頸邊劃過,射入安娜的腳邊,引得她一陣尖叫。豪金斯扣動扳機,對方便有一人應聲倒下,垂落在車窗上。
肖恩在那一刻呆住了。
當自己還是文森特的時候,端著槍衝向那個少年卻被射中脖子的畫面在腦海中重放,“豪金斯……”
“喝完水就提上你的槍。”豪金斯的聲音依舊,似乎剛才的生死一線根本沒被放在眼中。
肖恩呼出一口氣,架起槍。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負炸彈的男子跑了出來,自殺式襲擊,裏克剛要射擊肖恩就按住了他,“小心,別射中他身上的炸彈!”
安娜也爬了起來,看著那個男子越跑越近!
她終于體會到了一種驚恐,死神的陰影掠入她的眼中。
就在他進入射程之後正准備引爆身上的炸彈,豪金斯冰冷著表情,毫無猶豫地扣下了扳機,子彈出膛,劃破了空氣,對方啪地倒了下去,那畫面一個一個,像是電影的慢鏡頭。
肖恩呆了一下,才緩緩道,“你打中了他哪裏?”
“腦袋,我確定。”豪金斯收起槍來,“連自殺式襲擊都用上了,他們確實沒人了。”
“豪金斯!”肖恩一把拽住他。
“我去卸除那個死人身上的炸彈。”豪金斯斜著眼挑了挑眉,“你要去嗎?”
“你站在這裏,我去。”肖恩笑了笑,松開豪金斯的手,朝著那個死人走去。
“肖恩?”豪金斯叫了他一聲。
肖恩沒有理他,只是徑自向那個人走去。
“肖恩——你幹什麽!我們還沒確定那個人死了呢!”裏克大叫了一聲。
“豪金斯說打中了他的腦袋!那就是打中了!”肖恩揮了揮手,來到那個屍體旁,用腳尖踹了一下,然後蹲下來去拆解那個人身上的炸彈。
安娜舉著相機,按了好幾下快門。
在那個畫面裏,肖恩蹲在原處低著頭,而豪金斯站在悍馬的附近背對著安娜,但是安娜卻有一種感覺,此刻豪金斯的眼睛裏,沒有荒漠,沒有炸彈,只有肖恩。
炸彈被拆除了,C33小隊的人也趕過來。
安娜端著相機跑了過去,裏克跟著她追了過去,“安娜!小心一點!”
就在某一刻,安娜似乎感覺自己踩中了什麽東西,停頓了下來,裏克大喊著,“不要擡腳!”
安娜愣在原處,心髒開始狂跳,“這是什麽……這是什麽……”
裏克奔跑了過來,幾乎跌坐在她的腿邊。
“你站住了,一步都別動!”裏克小心翼翼地撥開沙土,露出一圈鐵圈來。
“那是什麽?是炸彈嗎?”
“豪金斯!豪金斯!”裏克偏過頭大聲喊,“安娜踩中地雷了!”
安娜大驚,“這裏……這裏怎麽會有地雷?”
“廢話!這裏是叛亂分子的後方!他們習慣埋下地雷以防萬一!你沒看見剛才肖恩過去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嗎?有哪個是像你這樣急衝衝就跑來了!”裏克開始用手撥弄沙土,試圖讓地雷露出來。
豪金斯與肖恩趕了過來。
“你們快想想辦法!你們是排爆小組的!一定處理過地雷對吧!”安娜的臉色蒼白,她是自願來到這裏的,來之前也想象過這些危險,但是當她如此親身體會的時候,一切都是不一樣的!心髒快要跳出胸腔,全身都在顫抖,她就快要踩不住那個地雷了。
豪金斯在一旁緩緩蹲下,他的聲音依舊冷漠,“我們是處理過沒被人踩上的地雷。”
裏克罵了幾句粗口,“這裏要是冰原地雷被凍住威力可能還沒有這麽大。”
“這裏是巴格達……”安娜抽吸著,“這裏的平均溫度高過30度……”
肖恩將手指伸過去,摸索了一下,“地雷裏的點火裝置是擊針,它的大小和你們女人用的唇膏差不多,裏邊有一個活動小鋼珠,引爆原理類似于圓珠筆。之所以踩下不炸,主要原因就在鋼珠滾動後,卡在Z形滑道內,放松後,擊針才會壓縮後去撞擊火點,引發爆炸。”
“特種部隊教你的?”裏克咬了咬嘴唇。
“不是,我自學的。”那是他作爲文森特的時候在空軍基地裏的炸彈講座裏學來的。
“那你有沒有學到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拆除?”
“傑克,你回車上的工具箱裏去找鐵釘,所有尺寸的都找來。”肖恩推了他一把,裏克趕緊回去,打開悍馬的後備箱。
“打算怎麽做?”豪金斯問。
“拔出引信,用鐵釘替代。還好他們用的是這種老式地雷,要是換成新式地雷,我就什麽辦法都沒有了。”
安娜已經站不穩了,“裏克怎麽還不……還不回來……他是不是沒找到釘子……”
“堅持住,安娜,裏克已經來了!”肖恩接過裏克送來的釘子,對比了大小,選出一根來,然後對裏克和豪金斯說,“你們都走吧,這裏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我不走!”裏克一動不動。
“你不是一直對我說你想活著嗎?你要是非待在這裏,萬一炸開了,你和我一起死純屬沒有必要的犧牲!”肖恩瞪向裏克,“馬上走!”
裏克知道肖恩說的是對的,抿了抿唇,便向後緩緩撤離到了安全距離。
“還有你,豪金斯。”
“我想看前任陸戰特種部隊士兵拆地雷。”豪金斯直接在肖恩身邊盤腿坐了下來,盯著安娜的腳下。
“瘋子。”肖恩扯了扯嘴角,身體趴下來,手指伸向地雷,緩緩將引心旋轉了出來。
安娜閉緊了眼睛,聽見肖恩在說,“堅持住安娜,你做的很好,保持這個力度。”
引心卸除,地雷沒有爆炸,那麽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肖恩活動了一下手指,然後捏起鐵定,旋轉了進去。
“好了。”肖恩擡頭看了一眼安娜。
“我可以擡腿了嗎?”安娜不斷吞咽著口水。
“可以,不過等我們走了。”豪金斯拽起肖恩,朝裏克的方向走去。
“嘿!豪金斯!你幹什麽呢!”肖恩回頭,看見安娜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你已經替她更換了引線,就像你對裏克說的,陪在那裏只是沒有價值的犧牲。”豪金斯轉身,看著安娜。
“安娜!擡腳吧!”肖恩朝她大喊,C33的人也過來了。
安娜看了看頭頂的日光,握在手中的相機擡高,露出難看的笑容,給自己照了一張相。然後腿一軟,摔倒在了一邊。
天地之間一片甯靜。
安娜喘著氣,相機被她緊緊握在手中。
此時,C33的人忽然叫了起來,“It’s Ok!”“快回來!”
安娜這才爬了起來,一搖一擺地走向了他們,一邊走還一邊看著地面上,就怕又踩中一個地雷。直到來到了裏克面前,被他一把抱住,安娜這才在他的懷裏大哭了起來。
豪金斯開口對一旁的肖恩說:“給這裏插上標旗,讓工兵部隊的來一趟。”
車子行駛在回去營地的路上,安娜坐在車裏,她那條腿幾乎麻木的不能動了。
一路上所有人都很安靜,豪金斯一句話都不說,肖恩撐著腦袋靠在窗邊,裏克手指拍了拍方向盤,“終于又活過了一天啊!”
第24章
安娜擡起頭來,看向他,“裏克……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裏克回頭瞥了他一眼。
“今天我說……你們的工作很有趣……”
“那個嗎?”裏克笑著搖了搖頭,“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我們每一次拆彈,都是世界末日。”
肖恩也回頭,給與安娜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用拳頭推了裏克的肩膀一下,哼起了那首The end of the world。
他的嗓音有著男人的醇厚,配合著這片一望無際的沙礫,讓人不自然情陷其中。
裏克和著肖恩的聲音食指輕輕敲打著方向盤的邊緣。
豪金斯側過頭來,看向肖恩露出座椅的小半個頭頂。
回到了營地,裏克與肖恩拎著啤酒,喝了起來,算是慶祝今天的劫後余生。
“只是喝啤酒,太無聊了!”裏克倒在床上,“要是能找點事情做就好了!”
肖恩笑了笑,撥弄了一下那疊DVD,“亂世佳人你看不看?”
“又是愛情電影,我們倆一起看太奇怪了!”裏克搖了搖酒瓶。
“和我看電影奇怪,但是和安娜在一起看就是羅曼蒂克了?”肖恩好笑地踹了裏克一腳。
裏克喝的有些多,暈沈沈地嘟囔了兩聲。
肖恩看下時間,已經不早了,于是將裏克拉起來,“走吧,我送你回去宿舍!”
掙紮了一下,裏克似乎挺留戀肖恩的床。
好不容易將裏克抗起來送回去,給他蓋上被子之後,肖恩走回自己的宿舍,一邊走,一邊點了一支煙。
來到自己的宿舍門口,一個人影坐在那裏,肖恩側著頭,隱隱辨認出對方的長腿。
“豪金斯?這麽晚了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那排電路出了問題。”
“所以呢?”肖恩抱著胳膊看他,有的時候眞想把豪金斯的腦袋打開,看看裏面裝著些什麽。
“想到你這裏寫報告。”豪金斯回答的天經地義。
肖恩揚了揚眉,他很想把豪金斯踹一頓,他有坐在這裏等自己的時間,隨便到那個宿舍都能借光寫那個狗屁報告。
“寫完了你馬上走。我要睡覺了。”肖恩打開門,豪金斯跟著他走進去。
肖恩躺在床上,拿著遙控器噼裏啪啦一陣亂按。反倒是豪金斯安靜的很,只是坐在書桌前在紙上寫著什麽。肖恩瞥了他一眼,卻看見了他脖頸上的那道紅痕,是今天被子彈擦傷的。
肖恩的手指顫了一下,他想要忍住,但是還是開口問:“怎麽不去路易斯醫生那裏看看?”
“恩?”豪金斯依舊低著頭,注意力在報告上。
肖恩幹脆爬起身來,嘩啦啦拉出自己的抽屜,將藥箱提出來震在桌面上。
豪金斯終于擡起頭來看他了,他無瀾的眼神似乎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這樣的目光幾乎激怒了肖恩,“我知道你很想死!但我不希望拆彈的時候傷口感染腦袋不清把我和裏克送上天!”
“肖恩。”豪金斯側著身子,雙手托住肖恩的臉,仿佛這樣就固定住他搖擺的情緒,將他的心神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肖恩吸了一口氣,無奈地笑了一下,“你就是這個樣子。明明可以用機器人拆彈你卻非要走到那些該死的炸彈面前,而且不穿你那該死的防爆服,我甚至不知道拆彈訓練的時候你是怎樣畢業的?你目無紀律……告訴我!你是怎麽還能留在這個軍隊裏!等你做完這些荒唐的事情之後,你不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還用這種語調叫我的名字,你讓我覺得我才是那個荒唐的人!”
“肖恩。”豪金斯的臉又靠近了一份,他的氣息若有若無觸在肖恩的臉上,冷漠的目光有一種柔軟的錯覺。
“別像這樣看著我。”肖恩想要轉過頭去,聲音裏是警告的味道。豪金斯明明看起來並不用力,肖恩卻只能維持那個姿勢。
“你會害怕我死嗎?”
“錯了,我想你早點披上國旗躺在美軍墓園裏的泥土下聽國歌!這樣我和裏克就能換一個安分一點的領隊!我和裏克就能活著回到美國!”肖恩從齒縫中擠出這些話來。
“你會害怕我死嗎?”豪金斯重複了一遍那個問題,仿佛肖恩剛才說的並不是答案。
“沒錯!爲什麽你現在還活著!”肖恩用力想要掰開豪金斯的手掌,對方松手了,卻繞過他的胸膛將他攬住,一個用力肖恩就向前栽倒,他迅速撐住一旁的桌子,但是豪金斯卻更加用力地將他拉了過去。
現在的這個姿勢很可笑,肖恩與豪金斯面對面,坐在對方的腿上。
“你會害怕我死嗎?”豪金斯還是問那個問題,似乎連語氣都沒有改變過。
肖恩想要站起來,豪金斯卻將他固定的很緊,座椅因爲兩個人的用力而在地面上微微的滑動,發出尖銳的聲音,肖恩想要去揍豪金斯,卻在某一刹那感覺到什麽硬物正頂在他的身後。
“Fuck!豪金斯——讓我起來——馬上!”肖恩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知道此刻這個男人在想什麽,而他一點不想成爲對方想象的一部分。
“別亂動肖恩,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肖恩在豪金斯的眼睛裏看見了隱約的火焰,跳躍著似乎要突破瞳孔的束縛。
“告訴我肖恩,你害怕我死嗎?”
肖恩不理解爲什麽豪金斯能那麽執著地一直問這個問題,但是他的聲音太幽靜,肖恩的思維就像一團烈火落入了冰海之中。
“是的,我害怕。我是那個端著槍站在你後背的那個人。你能想象當你走向那輛該死的汽車時每一步都讓我的手指都僵在扳機上?你能想象當你爬到那該死的電線杆上去拆那個什麽狗屁炸彈的時候……那一槍我以爲打爛的不是燈泡而是我的腦袋嗎?還有四十六天……你能想象我每天起來都在想天啊我又要和那個瘋子去出任務了!來個迫擊炮直接把我炸死在床上吧!”
豪金斯忽然猛地親上了他,力氣之大將肖恩的背脊向後折去。
肖恩掙紮了一通,雙後扼住對方的肩膀,用力下壓,然後終于掙脫開向後倒去。肖恩剛側著身子支撐住了自己,卻不想豪金斯卻壓了下來,肖恩踢腳就去踹,很快兩個人又扭打在了一起。拳頭交鋒,肖恩必須承認自己的位置無利而豪金斯又偏偏也是個近身格鬥的高手。
“我討厭你和裏克一起看電影!”
“我討厭你說別的女人是你性幻想對象!”
“我討厭你在拆彈的時候明明站在我後面任務之後就對我無視!”
肖恩睜大了眼睛,他第一次看見豪金斯的情緒就像爆裂開的炸彈,他並沒有在嘶吼,但是每一句話卻力道非常,震的肖恩鬧中一片茫然。
“還有,我要你。”
豪金斯的長相本就是英挺的,肖恩在那一瞬看見了野性與難以駕馭的不羁。
很危險,肖恩知道。
豪金斯比這世上任何一個炸彈都要危險。
但是他的吻落下來,肖恩卻無處可逃。
濃郁的吮吸,占有的意味充斥著肖恩的口腔。
豪金斯松開肖恩的手,一陣衣物摩擦的聲音,他解下了自己的迷彩服,抓著依然呆滯的肖恩,將他的手按在那個高聳的不像話的硬物上。
肖恩要將手收回來,豪金斯卻輕笑了一聲。
豪金斯很少笑,他的笑容裏永遠有一種嘲諷的意味,但是這一次,肖恩卻聽出了自嘲。
“你他媽松開我的手!我沒有幫別人打手槍的嗜好!”
豪金斯俯下身體,在肖恩的耳邊輕聲道:“它很燙對吧?”
“放屁!”肖恩別過臉去,他在想爲什麽自己竟然打不過豪金斯?
“你知道它有多想進入你的身體幹死你?”豪金斯說的很慢,但是肖恩只想殺了他!
“你知道它有多想體會被你緊緊包裹的感覺?”豪金斯的氣息噴灑在肖恩的耳邊,就像一個引子,肖恩身體一顫一股熱流向下湧去。
“你知道它想把你關進一個沒有人去得了的地方然後沒日沒夜地幹你?”
“停下來你這個瘋子!住口!住口!”肖恩大叫了起來,旁邊的宿舍有人在敲牆壁意思要他們安靜一點。
豪金斯再次抿住了肖恩的上唇,與前幾次的瘋狂與不留余地不同,這一次顯得溫柔而充滿了安撫的意味。舌尖沿著唇縫緩緩探進去,舔舐著上唇的內側。
肖恩吸了一口氣,嗤笑了一聲躲開,“你不如把我揍暈了來的幹脆!”
“你想知道爲什麽你總是打不過我?”豪金斯握著肖恩的手在他的欲望上緩慢移動著,肖恩僵直了身體,感受著那裏踴躍的脈搏與難以抑制的溫度,心髒飛快地跳動著難以平複。
“爲什麽?”
“因爲我的堂兄以前是特種部隊的,在他沒被炸上天之前,喜歡教我格鬥,而我最感興趣的就是如何對付受過專門訓練的特種兵。”
肖恩愣了一下,豪金斯的堂兄是被炸死的?
“所以你有兩個選擇,用手。或者我會讓你動彈不得,然後拉下你的褲子做我想做的事情。你選。”
第25章
肖恩想要說“我選第三種——擰斷你的脖子”,豪金斯卻再次封住了肖恩的嘴唇,剛才的溫柔昙花一現,隨之而來的是讓人暈眩的吮吻。
……
動作越來越快,肖恩用力向右側過頭去擺脫了豪金斯的狂吻,他喘著氣,對方的唇掠過他的臉頰,含住他的下巴。
氣息變得沈重粗啞,肖恩半睜著眼睛,瞥見了豪金斯的表情。
他沒有見過他閉上眼睛的樣子,更沒有見過他皺著眉頭享受卻又不滿足的模樣。
……
豪金斯覆在他的耳邊,聲音裏有一種調笑的味道,“爲什麽在替我打手槍你反倒射了?”
肖恩愣住了,緊促的呼吸緩緩平複,“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豪金斯利落地起身,從桌上扯過紙巾擦拭了一下他的下身,便又再次坐回椅子上寫起了他的報告。
肖恩用胳膊遮住自己的臉,理論上他的T恤和他的軍褲都在他自己的身上,但他卻覺得自己剛才好像眞的被豪金斯給幹了。
“Fuck!”他伸腳踹向對方的座椅,椅子沒有倒,豪金斯的背脊也只是顫了顫。
兩三分鍾之後,肖恩依舊躺在地上,豪金斯完成了他的報告,轉過身來看向肖恩。
“你把藥箱拿過來不是爲我處理傷口嗎?”
肖恩不說話。
豪金斯將藥箱打開,拿出紗布和消炎藥粉自己處理了起來。他的動作熟練而優雅,肖恩放下胳膊躺在那裏看著他。
“豪金斯……去找個女人吧。”肖恩有些氣餒了。
“你是我唯一想幹的人。”豪金斯起身,將藥箱放回肖恩的櫃子裏,然後將肖恩從地上拉起來,“要睡覺回床上去睡。”
肖恩拍了拍床單說,“你不覺得床是很危險的地方嗎?”
“事實上我不需要在床上幹你。”
“你能不要把‘幹你’放在嘴邊嗎?爲什麽我和你說話沒有兩句就要聽見這兩個詞?”
“悍馬車裏也不錯。或者格雷的辦公室裏。”豪金斯嘴上的笑容很清晰,沒有那種冰冷與刻薄,相反顯得成熟而性感。肖恩打賭,此刻他走進一個酒吧裏,一定有不少女人想要和他在那輛軍用悍馬或者某個神經病醫生的辦公室裏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豪金斯將房間裏唯一的台燈關上了。
肖恩以爲他會離開,沒想到他竟然坐回了他的床邊,趟在他的身邊。
“你他媽幹什麽!”肖恩又要抓狂了。
“和我睡覺還有和我做完剛才只做了一半的事情,你選哪一個?”豪金斯的聲音裏依舊是那種笑意,肖恩知道無論他和誰說都沒人相信豪金斯在笑。
肖恩有些疲憊了,不是身體上的,而是他可憐的腦神經。
而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擠在一張單人床上,肖恩只覺得自己快被擠進牆壁裏了。
“你能不能回你自己的宿舍?”
“不是今天。”豪金斯側著身體,手臂繞過肖恩,將他的背脊用力地攬進自己的胸膛裏,氣息噴灑在肖恩的後頸上。
肖恩很想將他頂下床去,他相信自己有這個能力。但是當他明白兩個人現在所處的姿勢時,肖恩甯願選擇安分一點也不想對方再次燃起欲望。
呼吸緩和而纖長,肖恩的閉上了眼睛,感覺不到身後人親吻著他的後腦。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肖恩是呈大字型,很明顯他占領著自己的整張床。伸手隨便亂抓了一下,什麽都沒有。鬧鍾響起,他趴了起來,腦袋有些發昏。
肖恩眯著眼睛環顧自己的房間,仿佛昨夜豪金斯的存在只是幻覺而已。
他歎了一口氣,嗓子有一點疼。
擰開礦泉水喝了幾口,用過早餐之後,又是待命。但是他們都知道,待命的時間通常不會超過半個上午。
“你是說他們在郊外發現了叛亂分子可能囤積軍火的地方?”肖恩有些不確定這個消息的正確性。
“你知道的,他們就算發現了叛亂分子的糧倉也會煞有介事地將所有部隊的人都叫上。”裏克整理了一下自己彈藥夾,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不過這次是現在守在那個倉庫的小隊指名要我們去的。”
“爲什麽?”肖恩的喉嚨似乎腫的更厲害了。
裏克看了一眼已經坐進車裏的豪金斯說:“聽說進去探查的小隊看見一箱炸彈上貼著的封條上寫著:生日快樂,豪金斯。”
肖恩歎了一口氣,打開車門坐進去,“是蒙特羅·詹姆斯嗎?”
“去了就知道。”豪金斯開口了。
裏克剛要發動車子開出車庫,就看見有人跑了過來。
“安娜?”裏克愣了愣,“今天我們的任務很特殊,絕對不能帶你去!”
安娜笑了起來,“我知道我最好別跟你們去,因爲我會讓你們分心,還會制造麻煩。我只是想說裏克,今天晚上我借你們營地的餐廳做了些意大利通心粉,你一定要回來吃。”
肖恩吹起了口哨。
雖然裏克一直說要是回到美國就要找個漂亮又惹火的女朋友,但是現在眞有美女向他表示好感的時候,他卻看起來很平靜。
“我盡量。”
車子開了出去。
肖恩忽然想起了什麽:“裏克,你說那封條上寫著‘生日快樂,豪金斯’?”
“是啊。”
“那今天是豪金斯的生日?”
“你得問問我們的頭兒。”
肖恩轉過頭去:“嘿,是眞的嗎?”
豪金斯看向他,嗯了一聲。
“但願這不是你的最後一個生日。”肖恩回過身去。
車子來到一座廢棄的木制倉庫前,幾輛軍用車停在距離倉庫二十五米遠的地方。
“把軍火放在木制倉庫裏?叛亂分子被炸壞了腦袋嗎?”裏克關上車門,走向戒備中的其他小隊。
“也許他們的目標本來就是等著我們來了,然後再將整個倉庫炸上天。”肖恩覺得背上很癢,抓破的地方有些刺疼。
“我們眞的要進去嗎?”
“不,我們用機器人。根據報告倉庫裏沒有台階。”豪金斯開始搭建監視屏。
肖恩回過頭來看他,如果這裏面有蒙特羅設計的炸彈,豪金斯應該會親自進去,而不是使用小機器人,況且在倉庫外操縱小機器人進入探索甚至拆彈需要很高的技巧。
“豪金斯?”肖恩看向他。
對方遞給他一瓶礦泉水,“肖恩,你看起來不舒服。”
裏克被這句話給吸引了,“肖恩,你病了嗎?不過我看你臉上只是突然長了兩顆青春痘的樣子啊。”
“謝謝,”肖恩接過水瓶,“我只是嗓子不太舒服而已。”
半個小時的准備之後,小機器人緩緩啓動,進入了倉庫。
攝像頭搖晃著,肖恩將一張紙攤在了車蓋上,一邊找出筆一邊笑道:“嘿豪金斯!我怕你太久沒有操縱過小機器人,可別又不打招呼引爆了炸彈!”
豪金斯側過臉來,嘴角向上一勾,可惜肖恩低著頭沒有看見。
小機器人進去了,豪金斯證明了自己的手指除了拆除炸彈的引爆器之外,在操縱杆上也是相當靈巧的。
“肖恩,過來。”豪金斯看著屏幕道。
肖恩走了過去,“怎麽了,我聽說那裏面是一箱一箱的炸彈,別告訴我你的小機器人打算它們一箱一箱運出來。”
豪金斯用下巴指了指顯示屏,肖恩眯著眼睛,看見了小機器人的攝像頭拍下的牆角一個奇怪的鐵盒,“那是炸彈嗎?”
“更像是個引爆器。”
“引爆器?”肖恩愣了愣。
小機器人繼續緩慢地移動的,肖恩看見了地上的導線延伸入裝滿炸彈的箱子中,然後無數根線匯集進入了牆角的那個鐵箱中。
“哦,fuck!”肖恩雙手按住自己的腦袋,“這整個倉庫就是一顆炸彈!我們必須撤離這裏,讓直升飛機來直接轟掉這裏得了!”
豪金斯伸手指了指屏幕。
肖恩看見那個鐵盒上用簽字筆寫著:拆下這個炸彈,你就能知道我在哪裏。
“我要拆下這個炸彈。”
“蒙特羅·詹姆斯的行蹤值得你拿自己的性命來冒險?”肖恩覺得豪金斯不可理喻,“我們只需要離開,然後讓直升機或者什麽的來引爆這裏就好了!”
“蒙特羅的炸彈炸死了我的堂兄。”豪金斯的話讓肖恩震住了。
“……你的堂兄已經死了!而且就算你拆除了這個傻帽般的巨型炸彈也不代表蒙特羅就眞的會告訴你他在哪裏!”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豪金斯的聲音很笃定,他已經下定決定非要這麽做了。
他直起身子,拍響手掌,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他:“現在所有人後撤到兩百米以外!”
“瘋子!”肖恩哼了一聲,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勞。
收到他的警告,所有人都上了車,車子開離了倉庫,只剩下豪金斯的小隊停留在那裏。
肖恩很緊張:“停下小機器人吧,它要是不小心挂到哪條線路……”這個倉庫裏的炸彈足夠將他們炸死十幾次了。
“這一次只能手動引爆了。”豪金斯停下了控制杆。
肖恩倒抽了一口氣,“聽你的語氣就好像你從頭到尾就沒有想到要去手動引爆。”
豪金斯叫來裏克,去取防爆服。
“防爆服?”裏克有些驚訝,豪金斯穿防爆服的次數屈指可數。
“雖然那東西沒用,但是我穿上他你們倆會舒服許多。”豪金斯說完之後轉向肖恩,“等我穿好,你們倆也撤出兩百米。”
“你要自己進去?”
“不然生病的肖恩·艾維斯中士要和我一起進去?”豪金斯伸手觸上肖恩的臉頰,“然後暈頭暈腦地被某根引線絆倒,然後我和你就能以這堆炸彈爲助力衝出大氣層了。”
第26章
肖恩呆住了,豪金斯從來不會開玩笑,包括冷幽默,這讓原本想要躲開他手掌的肖恩忘記要做的動作。
裏克將厚重的防爆服提了出來,肖恩與他一起幫助豪金斯穿上。
“嘿,豪金斯,我發誓你所有穿著防爆服的人中最帥的!”裏克笑著說,但是他的聲音在打顫。
“但是我打賭如果刀疤穿著這樣的衣服和豪金斯站在一起,你絕對分辨不出來。”肖恩將互頸拉好,拍了拍豪金斯的肩膀,“不過兄弟,你確實帥呆了。”
“通訊器如何?”傑克試了試聲音。
“能聽見。”豪金斯回答,“你們可以離開了。”
“行,一二三我們一起轉身。”
三秒鍾之後,肖恩與裏克朝著小隊的方向走去,而豪金斯走向那座倉庫。
在走出十幾步之後,肖恩拽住了裏克。
“肖恩?”裏克露出懷疑的表情。
“你先過去吧,我要待在這裏。”
“什麽?肖恩……”裏克抓住他,“你待在這裏也沒有用,無論豪金斯成敗你都不能爲他做任何事情了,你應該知道的……”
“我還有一件事情可以做。”
“什麽?”
“讓他害怕。”肖恩拍了拍裏克的肩膀,“相信我,我不會死。”
裏克看向肖恩的側臉,“你和豪金斯在一起太久了所以你也瘋了?”
“也許吧,裏克……你大概是我們小組裏唯一的正常人了,所以你一定要活著。記得,今天晚上安娜的通心粉正等著你。”
“沒錯,所以我不會和你們一樣發瘋!”裏克似乎被肖恩激怒了,他一直覺得肖恩和豪金斯相比,肖恩是明顯和他自己一樣有著正常的美國式思維,而現在,肖恩看起來就像和豪金斯是一國的。
“對不起,裏克!”肖恩朝著裏克的背影喊了一聲。
“你他媽在那個破房子爆炸之前都有機會回來!”裏克咬牙,走向安全距離。
肖恩在原地坐了下來,他看著豪金斯進入了那間房子,于是接通了兩人之間的頻率。
“嘿,豪金斯,裏面的感覺如何。”肖恩雙手放在膝蓋前,握緊了拳頭,此時他的心跳變得很快。
“我想脫掉這身傻瓜衣服。”肖恩根本沒有想過豪金斯會回答他。
“我都不明白你爲什麽會穿上他。”瘋子豪金斯不會相信除了自己手指以外的東西。
“因爲你想要我穿。”豪金斯的回到讓肖恩將腦袋邁在膝蓋之間悶笑了起來,他從來沒想過豪金斯那個家夥會將自己的想法當一回事。
“豪金斯,你要把這破玩意兒成功拆了,不然我就得和你一起被炸出外太空了。”肖恩看著那倉庫,似乎有什麽會霎時間爆裂開來。
“只要你待在兩百米以外,就算我死了你也只會感覺到一些氣流而已。”豪金斯的聲音有些喘,不知道是因爲緊張還是因爲防護服很悶熱。
“我現在在距離二十五米到五十米之間的距離看著倉庫。”肖恩說完這句話,聽見豪金斯原本沈重的呼吸忽然停止了下來。
這是肖恩與豪金斯相處了這些天來第一次有了小小的得意。
“爲什麽你要待在那裏?”豪金斯的聲音上揚。
“爲了報複你。豪金斯少尉,請你小心腳下所有的線路,不要絆倒或者剪錯一根線。”肖恩吸了一口氣,“現在你知道害怕了嗎?”
“你在報複我每次出任務都讓你害怕嗎。”
“是的。還有……在這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對你說一聲‘生日快樂’也不錯。”肖恩眨了眨眼睛,他手背上的兩三個青春痘似的東西似乎能擠出水來了。
“肖恩,我打開了那個鐵盒子,裏面沒有引爆器。”
肖恩聽到這句話,呼吸變得更加壓抑。
“那這個倉庫裏有這麽多堆炸彈就意味著可能有無數個引爆裝置。”
“所以離的越遠越好,肖恩。”
肖恩抿了抿嘴,“如果你知道我撤退到了安全距離,那就失去了報複的效果了,不是嗎?”
“我不會撤出來的。”
“我知道,你需要蒙特羅·詹姆斯的下落。”肖恩的手指按住自己的太陽穴,他此刻很恐懼,這種恐懼不是來源于也許自己會被炸的連頭盔都找不到,而是他害怕這個世上再沒有像豪金斯這麽瘋狂的人。
“豪金斯,這麽多的炸彈蒙特羅的目的是要你應接不暇,所以它們應該是並聯在一起的,試著尋找借口,這些線路一定通向某個地方,如果那個鐵盒子只是障眼法。”
“我正在找。”
半個小時之後,豪金斯的聲音再次傳來,“我找到了。”
“但是你覺得蒙特羅不會這麽簡單就給你這個生日禮物。你必須在那一堆線路中找到相連接的其他引爆器。”
緊接著又是一片安靜,豪金斯關閉了彼此間的通信,他需要專心。
裏克再度聯絡肖恩,告訴他勸服豪金斯放棄這次排爆。
“你覺得有任何人能說服他嗎?”肖恩覺得好笑。
就在此時,豪金斯從那房子裏出來,朝著肖恩跑來。
“肖恩,跑!”
豪金斯一邊跑一邊脫下防爆服爲了減輕自己的負擔。
“怎麽了?”肖恩猛地站了起來,有些暈眩感。
“裏面還有一顆定時炸彈,還剩2分鍾不到!”
肖恩看著豪金斯完全脫下了防爆服,衝了過來。
十幾秒之後,肖恩被他拽著向前跑。
原處的裏克似乎也明白情況危急,向他們招手。
肖恩回過神來,和豪金斯一起奔向200米外的小隊,大腦中所有的思維就此停滯,心髒懸在半空中,除了豪金斯扣在他手腕上的力度,他什麽也感受不到了。
當裏克一把拽住肖恩要將他拉過去的時候,他們的身後是一身巨響,空氣形成的壓力與沙塵推向肖恩的後背,他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倒了下去。
那響聲讓肖恩的腦袋産生有什麽東西從內部炸裂一般,他摔倒在裏克的身上。
幾秒鍾之後,肖恩的耳朵依舊在嗡鳴。裏克將他緩緩撐起來,肖恩坐在一邊,他發現豪金斯依舊拽著他的手腕。
此刻,他看向他,似乎在說著什麽,可惜肖恩的耳朵什麽也聽不見。
他們身上都是塵土。
“我們還活著嗎?”肖恩問,雖然耳鳴沒有那麽快過去,但是看著裏克的表情肖恩能夠猜到他們眞的還活著。
其他士兵走過來將他們扶起來,還拍著肖恩和豪金斯的背脊似乎說了些什麽。
肖恩覺得暈眩。
所有人都上車准備離開。
肖恩依舊坐在那個位置上,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像以往那樣撐著自己的腦袋而是直接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肖恩?肖恩?”車子開了半個小時之後,裏克的聲音逐漸清晰了起來,這讓肖恩想要感激上帝,因爲他的耳朵還沒有因爲那爆炸而毀掉。
“我沒事……裏克……我只是想要睡一下……”
車子搖晃著開回到了營地。
裏克本想叫醒肖恩,搖了他兩下卻發覺有什麽不對勁,“肖恩——你在發燒!”
“是嗎?我回去吃兩片藥。”肖恩睜開眼睛,打開車門走下去,豪金斯將他一把托住,然後背了起來。
“裏克,我送他去路易斯那裏。”
來到路易斯的診室,豪金斯將肖恩放在了床上。
路易斯爲他測量了體溫。
“喔,三十九度。”他解開肖恩的衣服看了看,“他生帶狀疱疹了。”
“什麽?那是什麽病?”裏克一臉茫然。
“和水痘相似,他需要休息,不能讓他去抓生了疱疹的地方,那樣很容易感染。這是內服的藥還有外用藥。我會開單子讓他休息三天。”
“就這樣?”裏克聳了聳眉。
“就這樣。”路易斯明明感覺到豪金斯正看著自己,他還是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桌前。
肖恩被扶回了宿舍,放到了床上。
裏克給肖恩餵了兩片藥,然後他動手給肖恩脫衣服。
“我會給他擦藥,安娜還在等你。”豪金斯對裏克說。
“是啊,安娜!”裏克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告訴安娜他平安回來了呢,“那肖恩就交給你了!”
豪金斯坐到床邊,解開肖恩的迷彩服衣扣,最後剩下寬大的白色T恤和暗色的底褲。他將T恤從頭部脫下來,肖恩精壯的鎖骨與曲線優美的肌肉就這樣展現在豪金斯的面前。
他用毛巾沾著水,擦過肖恩的肌膚,小心地避開那一排排的紅點。
“豪金斯……你在做什麽……”
“那汗水擦掉,然後給你上藥。你得了帶狀疱疹,如果有癢的地方不能隨便去抓。”豪金斯手上的動作很輕。
肖恩本來是很介意自己什麽都不穿就這樣趟在豪金斯的面前,但是此刻豪金斯的表情與手指的力度讓他莫名地信任了起來。
“肖恩,我要把你翻過去,路易斯說你背上的疱疹抓破了。”
“恩……”肖恩迷糊著點了點頭。
給肖恩上好藥,豪金斯並沒有給他穿上衣服,而是將薄被單替他蓋上。
第27章
肖恩睡著了過去,豪金斯則坐在肖恩的床邊靠著床頭。
半夜裡,肖恩醒了過來,感覺到身旁有人。
“要喝水嗎?還是身上有些疼?”
“豪金斯……你還在……”肖恩在一片黑暗中辨認他的臉。
“為了看住你不在睡著之後抓破皰疹。”豪金斯的聲音是淡然的。
肖恩悶笑了一聲,“今天你差點就死了,為什麼還能這麼平靜?”
“我並不平靜,我很害怕。”
“害怕?怕什麼?”
“怕你會死。”
“那麼我的報復就成功了。”
“我怕你死之前我還沒有上過你。”豪金斯說起煞風景的話也毫不猶豫。
“老天,我真不該醒過來。除了性幻想物件之外,我在你心中就沒有點別的作用嗎?”肖恩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肖恩,你不只是那個。”
“我還是你的隊友。”肖恩用拳頭微微打了他一下,“順帶祝你生日快樂。”
“我能親你嗎?”
“哦——老天!”肖恩發出一聲悲鳴,“你沒有看見我正在生病嗎?為什麼還要這樣折磨我的神經?”
“那就算了。”豪金斯淡淡地說。
肖恩歎了一口氣,“我身上長著那個什麼該死的皰疹,還在往外滲著膿水,我真不知道你怎麼還能想那些東西?”
“事實上只有你抓破的地方有些膿水而已。”
“行了,我們可以不再探討膿水的問題了嗎?”
“可是,但是事實上是你先提起的。”
肖恩自動忽略了豪金斯的那句話,“沒能儘早發現那顆定時炸彈,你是不是很苦惱?”
“至少我在它爆炸之前發現了它。”
肖恩閉上眼睛,他發現無論是什麼樣的話題,豪金斯都有讓它在三句話內完結的能力。
就在此時,豪金斯褲子的口袋裡手機在震動。
他把它拿出來,借著螢幕的微光,肖恩看見豪金斯皺起的眉頭,他接通那電話。
“Goodevening,親愛的豪金斯。”
“蒙特羅·詹姆斯。”豪金斯念出了那個名字,肖恩一愣,看向他。
“真遺憾你沒有成功拆開我送給你的禮物。”
“但我相信你很高興聽見你的‘禮物’像新年的煙火一樣升上了天。”
“嗯哼,每一個炸彈都是藝術品,也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這樣視藝術為公敵。下一次,我會送給你更好的禮物。”
說完,電話便被掛斷了。
豪金斯依舊坐在那裡。
“那個傢伙竟然會打電話來找你?”肖恩有些好笑,他覺得豪金斯與蒙特羅之間的關係很特殊,卻又一時說不清特殊在哪裡。
“我的堂兄出任務之前,蒙特羅曾經打電話給我,他說他會用炸彈把我的堂兄炸去和上帝在一起。我那個時候正在接受拆彈訓練,我以為這通電話只是個惡作劇而已。”
肖恩有些意想不到,很少說話的豪金斯竟然在向他說這些。豪金斯並不是那種遇到心痛的事情會找人訴說的人。他會將它們埋在心臟的土壤之下,直到它們窒息而亡他也會依舊保有那副沒有波瀾的表情。
“然後呢?”只是在那個夜晚,肖恩很想聽他說出來,讓它們發啞將土壤鬆開,也許他的心臟能夠松一口氣。
“然後我的堂兄再沒有回來。他們將他的軍服安葬在軍人墓園裡。我站在他的墓前,手機又響了。”
“是蒙特羅?”
“是的,他問我是否喜歡這個禮物。我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說‘問你的家族’。”豪金斯微微低下頭,看向黑暗中肖恩的眼睛。
“你會找到他的,豪金斯。”
“也許。”豪金斯起身,走向門口,“晚安,肖恩。”
第二天的早上,裡克來看望肖恩。
“嘿,兄弟!你怎麼樣了!”
肖恩坐起來,接過裡克帶來的三明治,“還活著,退燒了就是身上癢的難受。”
“那個三明治你要好好平常,是安娜做給你的。”
“真的?”肖恩咬了一口,“那麼昨天安娜做給你的通心粉味道如何?”
“那味道好極了!”裡克坐在肖恩身旁,“讓我連通心粉該是什麼滋味都記不起來了!”
肖恩笑了起來,“不過三明治的味道還不錯。”
“一會兒我就要開著車同其他連隊巡邏了,營地調了一個人來暫時頂替你的位置,不過一想到你不在車子裡,我就沒人說話了。”
“放心,你會和新來的哥們聊的很來的。他會教你怎麼對付女人失敗的通心粉。”
“對了肖恩,聽說我們北區這邊又要有調動了。”
“什麼樣的調動,會把我們都調回美利堅嗎?”
“做夢吧你!聽說我們營地會進駐特種部隊的人,為了追捕叛亂分子也許有一些暗殺行動。”
肖恩點了點頭,“我以前是在支援部隊裡的,如果派來巴格達的應該都是先遣隊或者先鋒營的人,估計他們中我一個都不認識。”
“好了,兄弟,希望你早日能穿上這身悶熱的迷彩服,我去執勤了,願我能平安歸來。”
“上帝保佑你!”
裡克走之後,肖恩就無聊地躺在床上,想起自己藥還沒吃,便倒出兩粒來。躺在床上實在太無聊,肖恩決定起來走一走。
雖然路易士醫生叮囑過他最好不要流汗,肖恩還是穿著他T恤走到了營地外的小攤販前。
這些小攤都是當地人經營的,他們大多被省察清楚了背景才被允許在這裡販賣DVD。
從他們身邊走過,就能聽見蹩腳的英語在說什麼“五美元一張碟十美元兩張”之類的。
“有科幻片賣嗎?”肖恩問他們,說完之後肖恩才覺得自己是傻瓜。正兒八經的電影在一群憋了幾個月的男人面前是沒有市場的。
小販只是拿著一張碟在他面前不停地重複一個單詞“good”。看那封面就知道是一張A片。
肖恩忽然心癢了起來,掏出十美元買了兩張。
難得自己一個人,正好借機爽一下。
回到宿舍房間,開始播放影碟。
電影裡那女人的身材確實讓人看了熱血沸騰,……
就在釋放的那一瞬間,肖恩的眼前是豪金斯按住自己的手幫他自慰的畫面。
肖恩心臟一緊,看著天花板呆住了。
剛才他在想什麼?
上帝啊!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電視機上的女人還在一副意亂情迷的樣子,而肖恩卻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開始給自己找藉口。
肖恩,你擔心什麼?等你的小組輪值結束你就可以回去美國了,到那時候再見不到豪金斯那個瘋子你可一盡情地和美女在一起,又怎麼還會有那種驚悚的畫面出現呢?
你只是經常和豪金斯接觸而已,那傢伙又壓在你身上打手槍,這一切根本就不值得奇怪。
但是找了半天的理由之後,肖恩依舊還是惴惴不安。
他快步走出了房間,去到格雷醫生的辦公室。
但是醫生的辦公桌前正坐著一個人,格雷有些驚訝地看著肖恩。
“嘿,兄弟!我的事情比較急!你能不能把時間讓給我一下?”
那個士兵點了點頭,趕緊起來,還按了按肖恩的肩膀說:“沒什麼是不能過去的!”然後便離開了這個房間。
格雷醫生的手指輕輕敲在桌面上,肖恩坐在他的對面,沒兩下就用手掌抱住了腦袋。
“格雷醫生……我出了一個很大的問題……這個問題很嚴重……”
“有多嚴重?”
“我今天去買了一張DVD,然後我躺在床上……”肖恩歎了一口氣,煩躁了起來,那些話他真的說不出口。
格雷醫生認真地觀察著他的表情,然後用盡量輕鬆的語調說:“別告訴我你不能勃起了,那確實是個很嚴重的問題。但是肖恩……長期處於壓力之下會使得男人失去那樣的能力,那是暫時的。特別是你,高危兵種所以你有這樣的現象很正常。”
肖恩有些無語,他不知道格雷醫生怎麼會想到那方面去的,這讓他無語,但是為什麼他就會被人猜想成‘不能勃起’,這讓他心中更不是個滋味。
“那瘋子豪金斯怎麼能想起來就起來?他才是我們小組裡面最容易被炸死的人吧!”
“Well,每個人處理壓力的方式都不同。我可以給你開一些緩解壓力的藥物,但是你不能多吃。我敢保證,等你回到了美國你那裡一定會生龍活虎。”
肖恩愣了愣,他想要同格雷醫生討論的不是這個問題啊。
“我是想說……”
“想說什麼?”格雷醫生笑了起來。
想說我釋放的時候腦子裡看見了豪金斯……
“算了,我還是回去把DVD再多看幾遍吧……”肖恩起身,心想說不定還能把自己給掰直。
“肖恩,你的藥不需要了嗎?”格雷醫生探著頭,肖恩已經走出了辦公室。
第28章
走到宿舍,才發現門是開著的,肖恩這才想起自己出來之前好像忘記鎖門了。
剛推門進去,他呆住了。
“豪……豪金斯你怎麼會在這裡?”
最重要的是,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放著自己剛看完的DVD!
“現在是下午五點二十。”意思是他執勤結束回來了。
“那你也不能隨便進入我的房間啊!”
“你沒有鎖門。”豪金斯拿起遙控器,快進到那個女優被口的腰肢搖擺的地方,“你喜歡這種類型的?”
“什麼?”肖恩走過來,一把拿過遙控器關掉了那個畫面。
要知道豪金斯躺在肖恩的床上看著口口電影實在是太詭異了。
而此刻的豪金斯依舊一副沒什麼的樣子,他露出迷彩服衣領的脖子修長而有力,他的下巴是優雅的,就連眼部的凹陷也顯得深邃迷人。
瘋了!
肖恩坐在床邊捂住自己的腦袋,“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為什麼?”
“因為你就是一場災難。”
“肖恩?”豪金斯坐起身,看著他的背影。
“你把我的腦袋攪成了一鍋通心粉。”
“你對於我而言,也是一場災難。如果不可避免,不如面對。還是說你可以面對一個讓你連灰都不剩的炸彈,卻沒辦法面對我。”
肖恩抱著腦袋,笑了起來,“你知道什麼?今天我看著DVD,我的小兄弟站起來了,然後我讓自己爽了一把可是在最爽的時候卻看見了你的臉。這是你的目的嗎?還是我必須要面對的東西?”
“至少你很誠實,告訴我你在最爽的時候看見我了。”
“那麼41天之後呢?豪金斯。我會回到美國,我會有三個月到半年的休假然後我也許會回到特種部隊。我們也許就像再沒有遇見過彼此。也許你會繼續走在尋找蒙特羅·詹姆斯的路上,而我會偶爾想起你然後忘記你。也許到最後我會發現現在我苦惱的事情都很可笑因為這一切離開巴格達就會結束了。”肖恩依舊撐著腦袋,“最可怕的是明明一切都結束了我看著A片的時候卻仍然會想起你那該有多倒楣!”
豪金斯伸出手來,並沒有去擁抱肖恩,他只是將手掌放在他的背上,“我看A片口口的時候都是想著你,但是你卻想著別的女人那麼覺得倒楣的不應該是我嗎?”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肖恩拿開自己的手看向豪金斯,“請你別他媽說的你有多委屈!”
“事實上我確實忍了很久。為什麼你不試試?也許我能讓你比DVD裡的那個女人還要爽。”
肖恩直接一拳打向豪金斯,“你他媽什麼意思!”
豪金斯伸手握住肖恩的拳頭,側過眼來嘴角上揚,唇線拉開的弧度連空氣都跟著婉轉了起來,“那我換一個你可以接受的說法,我會比那個女人更能讓你爽。”豪金斯的手指掠過肖恩的眉心,輕輕撫弄著。
“豪金斯,我正在生病。我身上長著流膿的水泡!還有,我不會那麼天真的以為犧牲自己像個女人一樣來取悅我。”
“但是至少我們可以接吻,你不想試一試嗎?”
肖恩嗤笑了一聲,不想理睬他。
“你看那張DVD,多少時間勃起的?”
“不知道……大概十幾分鐘……我相信你不看都能站起來!”肖恩按住自己的眼睛,他不明白一向寡言的豪金斯為什麼提起那方面的事情可以說的這麼直白?
“那如果我說和我接吻你只要三分鐘那裡就會起來呢?”豪金斯將手繞過肖恩的側腰,搭在他的跨間。
“只是接吻嗎?”肖恩拿開豪金斯的手,“那絕對不可能!”
“那你敢和我打賭嗎?”豪金斯的表情很認真。
“好啊,如果我沒有反應,你是不是就能把那些對我的想法扔出腦袋?”肖恩看向他。
豪金斯揚了揚眉毛:“你確定要我放棄對你的想法?”
“誰知道呢?”肖恩扯過豪金斯,給手機定好時間,“你不是要試嗎?”
豪金斯的手掌伸過來,肖恩以為對方是要保住自己,沒想到他只是蒙上了他的眼睛:“閉上你的眼睛吧。”
肖恩笑了一下,閉上了眼睛。他相信無論如何,沒有人能憑藉接吻就讓他起反應。
豪金斯的唇觸上肖恩,卻只是停留在那裡。
“你在浪費時間嗎?要知道三分鐘……”
舌尖挑開他的唇瓣席捲而入,肖恩知道豪金斯的親吻一向是瘋狂沒有自抑的,但是他不會讓他那麼輕易地攻城掠地,肖恩的舌頂了過去,他好歹也是交過女朋友的人,接吻就算不是高手至少不算糟糕。
豪金斯的手掌拖住肖恩的肩膀,按向自己。
這讓肖恩心裡好笑了一下,他覺得會起反應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豪金斯。
而奇怪的是,豪金斯竟然就這樣任由肖恩挑撥,他的手掌伸進肖恩的髮絲裡,就在肖恩想要退出來的時候,豪金斯卻猛地吮吸上他的舌尖,一遍一遍重複著那個動作,明明每一次都沒有變化,但每一次吮吸都是厚實而深沉的,仿佛醞釀著一場風暴。
肖恩被他摟著向後倒去。
但是他不甘心,手肘撐在床上,不斷地回吻,卻奪不回屬於自己的領地。
豪金斯的舌尖沿著肖恩舌頭的側翼舔舐上去,仿佛游走在神經的邊緣,心跳被勾了起來,原本一場戰爭般的親吻忽然開始了曖昧與挑逗的序曲。
肖恩推拒著豪金斯,他想說三分鐘應該已經到了,為什麼自己的手機卻不響?難道是因為沒電了嗎?
豪金斯的胳膊是有力的,他扯起肖恩的手腕,讓他栽進了枕頭裡。腦袋的暈眩感比不上口腔內那洶湧的浪潮。
肖恩抬起一條腿來挨在豪金斯的側腰,然後借助這條腿的力量猛地翻身上來,但是即便他現在壓在豪金斯的身上,對方的手掌依舊扣住他,肖恩撐起了上半身,而豪金斯卻抬著頭不斷地追逐著他,兩人之間依舊沒有一點縫隙。
肖恩伸出一隻手去夠手機,他要確定難道三分鐘真的還沒有到嗎?
他有一種預感,他就快要失守了。
就在那一刻,豪金斯的舌尖退了出來,勾過肖恩的唇角,和剛才那排山倒海般的攻城掠地不同,只是這一下劃過的觸感,肖恩倒抽了一口氣。
“我感覺到了,”豪金斯躺在枕頭上,眉眼間都有一種迷人的笑意,“你那裡起來了。”
此時,肖恩的手機開始嗡嗡響了起來,提示他時間到了。
“哦……damnit!”肖恩試圖爬起來,但是豪金斯卻沒有鬆手。
“你確定不要我幫你解決?”
“我確定不需要。”肖恩的呼吸還沒有平復過來,他從來沒有想過接吻需要耗費這麼多的氧氣。
“好吧。”豪金斯鬆開了手,肖恩順利地坐了起來。
肖恩沒辦法安慰自己說這是正常反應,因為從某個角度來說這確實是正常反應。只是這個反應是豪金斯帶來的。
“你是個男人,豪金斯,而且還是我的隊友。”肖恩拉過枕頭按在自己的跨間。
“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不知道……”
“不過這個賭我贏了,這就意味著以後我可以想把你怎麼樣就把你怎麼樣。”
“什麼?”肖恩在那一刻覺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我說‘想’。”豪金斯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仿佛這張床是他自己的而不是肖恩的,“另外,肖恩……你不需要遮住那裡,就當我們是在一起打手槍好了。”
豪金斯將那個枕頭扯開,就著躺著的姿勢將肖恩拉過來,抱進懷裡,“接吻也好,打手槍也好甚至做愛也好,又有什麼大不了呢?肖恩……你在執著什麼?”豪金斯的手掌從肖恩的身手繞過他的腰,扯開了拉鍊,伸了進去。
肖恩按住他的手腕,“也許是沒什麼大不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在意什麼。”
豪金斯只用唯一能夠移動的指尖撩撥著肖恩的欲望,咽下口水的聲音讓豪金斯貼上了肖恩的後頸,他親吻上他的肌膚,“那就別去想你在意的事情。無論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我都還會是那個把你當成我的後背的瘋子。明天你還有最後一天休假,去問問格雷醫生。”
此時,正在聽著巴哈的格雷醫生打了個哈欠,就在那一刻,他的唱片跳針了。
排爆小組總是走在鋼絲之上,說不定哪一天走在你前面或者走在你後面的人就摔下去了。
這一切發生在肖恩恢復小組任務的第四天。
“這裡是EOD的F小隊。”悍馬開在巴格達的市區,裡克打開車上的對講機。
“請EOD的F小隊前往北區,定位3、3、6。黃色的廢棄大樓內發現叛亂份子,極大可能性攜帶炸藥,請F小隊予以支援。”
第29章
“收到。”裡克歎了一口氣,“他媽的!如果是攜帶炸藥的話就讓他們自己炸自己吧!”
肖恩皺了皺眉,這種情況最危險。對方可以把炸藥綁在身上,也有可能遺棄在那棟樓裡,又或者藏在哪裡手動引爆,這麼多不確定因素,排爆小組去了也不能發揮自身的作用。
十幾分鐘之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這一帶大多是因為爆炸而摧毀的建築物。美軍曾經想過要清理它們建造一些平房供平民居住,可是自從有人踩上IED(土質炸彈),轟的一下就炸沒了之後,這種想法就只能擱淺了。
眼前這棟三層樓的建築從前是一所小學,第三層被炸掉了一半,剩下的兩層還相當完好,又是在一片廢墟之中,確實很適合叛亂分子隱藏。
不過當肖恩他們趕到的時候,與叛亂分子的交火已經進入了尾聲。
他們與突擊部隊的領隊見面,對方告知他們現在叛亂分子已經被剿滅,但是並不確定裡面還有沒有他們的人。
“這幫瘋子在裡面藏了很多炸藥,還有一些炸彈的半成品。我需要你們進去做一個評估,這些炸藥暫時是穩定的,我們是否可以把它們運出來。”
“明白。”豪金斯轉身看向肖恩與裡克,用下巴示意他們出發。
豪金斯要求突擊部隊全部撤出這棟樓,只留下一個三人小隊陪同排爆小組一起進去。
“你確定我們又要進入一個佈滿炸藥的不安定區域?”裡克整理好自己的頭盔,端好槍。
“活著的時候你永遠猜不到下一刻是什麼。”肖恩嗤笑了一聲扛起槍。
豪金斯已經走在了他們前面,背影修長而沉穩,就似某部電影畫面。
他們進入了那棟建築,來到了走廊,沿著牆,六個人前行。快到轉彎處,豪金斯做了一個手勢,肖恩帶著後面的三個人迅速去到了走廊的另一側,然後肖恩端著槍前行,這一層的向上的樓梯附近沒有人或者類似導線的東西。
“Clear。”肖恩做了個手勢,所有人上樓,十幾秒之後,他們來到了二樓轉手處。
就在所有人還要繼續向前的時候,肖恩停了下來。
“老把戲。”肖恩半蹲下,向豪金斯伸出兩個手指,對方會意,小步來到他的身邊,從工具袋裡掏出剪子。
地面上有一根細線,上面穿著吸管剪成蔥花狀的碎片。這是巴格達最常見的土炸彈,一個可樂瓶就夠了,而當你以為那是垃圾就一腳踩上去的時候,你就玩完了。
肖恩拍了拍自己的頭頂,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這裡一定還有叛亂分子,要小心。
這個土炸彈被輕鬆地拆除了,但是這也讓所有人心有餘悸。要知道他們在明處,而叛亂分子卻在暗處。
裡克咽了一口口水:“我覺得自己像是在一個沒有牆的地方洗澡,然後有人看著我我卻不知道那傢伙藏在哪裡。”
“很棒的比喻。”肖恩輕聲應和,事實上他的神經也繃的很緊。
他們分成兩個小隊,豪金斯帶著兩個人走進一間廢舊的教室,裡克與肖恩和另一個士兵進入了旁邊的教室。他們必須極度小心,踩中任何看似平常的東西,都將不會是開玩笑。
肖恩抬起頭來環顧四周,裡克很有默契地替他照看著左右前方。
“Holyshit!”肖恩叫了一聲。
裡克朝著肖恩的視線看去,看見兩米多高的牆上懸著一個炸彈,沒有外皮包裹的鐵絲線從炸彈上沿著門縫下到地面,如果不是早抬頭看見了那炸彈,實在很難發現地面上的引線。
“到底還有他媽多少的陷阱在裡面。”身後的那位士兵用平靜的語調說,但是沒有人會相信他此刻的心情和他的語氣一樣平靜。
“放心,政府會給你撫恤金,還有一面能夠蓋住棺材的國旗。”肖恩聯繫豪金斯,讓他過來。
“這個高度,我們是不是應該準備一個梯子,還是說剪斷地上的引線就能搞定。”肖恩看向從另一個教室繞過來的豪金斯。
“肖恩,幫我上去。”
“感激上帝你有將近一米九的身高。”肖恩放下槍,半跪在地上,然後豪金斯踩著他的肩膀上去。
另外三個美國士兵來到教室的入口處把守著,裡克端著槍注視著出口。
感激在特種部隊裡的負重練習,讓豪金斯踩在肖恩的肩膀上時,半分鐘以內他沒有顫抖一下。
那個炸彈被成功地拆了下來,豪金斯正在分離引爆裝置,打算將它剪斷。
裡克皺著眉,地面上有一小片陰影從門旁邊延伸出來,雖然只有很少的一點點,但是他有一種感覺,那是一個人。
裡克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塊,扔了過去。
地上的陰影微微一顫,裡克可以確定那是一個人,一個正在害怕著並且失去耐心的人。
肖恩從裡克的動作明白了教室外面有人,他做了個動作,然後便走了過去,就在他還沒有完全走到牆邊的時候,那個影子竄了出來。
裡克抬槍,一顆子彈便將對方結果了。
然後,裡克和肖恩都呆住了。
那是一個女孩。她看起來只有十多歲,紮著兩個辮子,倒在地上,睜著大大的眼睛,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一刻的來臨。
“Oh,mygod!Oh,mygod!”裡克一步一步後退,嘩啦一下坐在地上,連槍也落到了一邊。
那個女孩的手上握著槍,肩膀上掛著彈夾,腰側系著兩個炸彈。
“她只是個孩子……只是個孩子……”一個士兵跑過來,將裡克扶起來。
肖恩也愣在了那裡。
他們被訓練了許多東西,包括如何準確地一槍殺死敵人,但是從來不包括孩子。
豪金斯將引爆器成功分離,教室裡回蕩著裡克不可置信的聲音。
“告訴我,肖恩……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旁邊的士兵不斷地安撫著他,“兄弟!你沒有做錯!如果你不開槍,她會殺了我們,也許炸死我們全部!”
“她一定只是跟著她的爸爸來了這裡……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上帝啊……forgiveme……”裡克搖著頭,表情痛苦,淚水沾濕了他的臉。
肖恩依舊站在那裡,那個女孩的雙眼就看著他。
直落落地,似乎進入他靈魂的最深處。
肖恩想起自己作為文森特的時候,他的表妹就只有這麼大,每次他休假從空軍基地回家,那個女孩就會纏著他幫忙做作業。
“為什麼……”肖恩吸了一口氣,向後退了一步。
豪金斯的手覆上去,遮住了他的眼睛,“別去看,肖恩。別去看。”
“哦,如果我沒有去引她出來……也許她只是想藏在那裡……根本就不想出來。”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豪金斯帶著肖恩一步一步離開那個位置。
半個小時之後,美軍正式撤離了這棟樓。
車子裡很安靜。開車的不是裡克也不是肖恩,因為他們倆坐在後排,而豪金斯坐在駕駛席上。
裡克一直閉著眼睛:“我會下地獄的,肖恩……我會下地獄。”
肖恩目視前方,臉上沒有表情,又或者他哪裡都沒有看。
他握緊裡克的手,分不清顫抖的是裡克還是他自己,“你沒有做錯,裡克。如果你當時不開槍,死去的將會是我。”
“但是我殺了一個孩子。天啊,為什麼孩子要端著槍?”
“問她的父親。”又或者去問上帝。
肖恩的喉嚨也有些哽咽。
當車子回到營地的時候,安娜站在不遠處看著裡克。
裡克忽然倒進肖恩的懷裡,“我不要下車……我不要安娜看見我……”
肖恩的眼睛顫了顫。而安娜來到了車窗處,裡克將門鎖上,安娜打不開。她只能將手伸進來,按上裡克的臉:“親愛的,我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我殺了一個孩子……”裡克側過腦袋想要躲開安娜的手。
“為了救你所有的戰友。”安娜撫開他臉上的淚水,“我知道你,知道你是怎樣的一個人……所以讓我和你在一起,好嗎?”
裡克終於回到了安娜的懷裡。
肖恩沉靜著下了車,豪金斯就在不遠處等著他。
在那之後的一天,他們沒有任何任務,因為心理評估。
豪金斯坐在格雷醫生面前。
“我相信你能處理任何問題。”
“是的,裡克開槍的時候,我正看著炸彈。”
“你能處理任何問題,不代表你的腦袋裡沒有任何問題。”格雷醫生看向他,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睛裡嚴肅隱隱透露出幾分壓迫性來。
“當我看向肖恩的時候,他站在那個女孩身旁。”
格雷醫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他呆在那裡,一動不動,如果這個時候還有另外一個敵人,他一定死了。”
第30章
“又或者如果是我去引那個女孩出來,也許他不會那樣傻傻地站在那裡。”豪金斯的眉眼間沒有多餘的表情,甚至於說話的語調也冰冷無瀾。
“聽起來你在害怕什麼。”格雷醫生歪了歪腦袋,他有些詫異,因為在豪金斯的大腦中從來沒有“假設”這種東西。
“是的,我在害怕。如果他無法再繼續做一個士兵,他將離開巴格達。”
“還有,離開你。”格雷醫生笑了,承認自己害怕的豪金斯第一次讓人產生原來他也是個普通人的錯覺。
豪金斯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格雷醫生點了點頭:“你的心理我打賭沒有任何問題。但是豪金斯,如果肖恩的心理有任何問題,我沒辦法將他留在這裡,或者留在你的身邊。你知道的,那樣……巴格達會要掉他的命。”
“我知道。”豪金斯俐落地起身離開,格雷醫生從他挺拔的背影中看到一種堅定,就像刺入岩石中的利刃。
但是,事實上肖恩最後通過了心理評估,需要離開這裡的卻是裡克。
他沒辦法端起自己的槍,沒辦法將食指扣在扳機上。
裡克將會在兩天之後回到美國,如果沒有意外,他將會退役。
這是第一次,他們三個人坐在一個房間裡,桌子上是啤酒,還有從餐廳裡打包回來的披薩。
“在巴格達吃披薩,我們真奢侈。”裡克笑了笑。
“恭喜你,裡克,能夠脫離這個鬼地方了。”肖恩和他撞了撞啤酒。
豪金斯只是坐在那裡。
裡克也笑了笑,“你知道,當我在豪金斯的組裡面……除了我,你是待的最久的人。不是每個人都能忍受豪金斯的。”
不知道是不是要離開了,裡克對豪金斯也是什麼想說的話就都說出來了。
“嘿,豪金斯,這是你相處最久的組員將要離開的時候,你就不能說一句話嗎?”
“謝謝你,救了肖恩。”豪金斯提起啤酒,肖恩愣住了。他以為大家都有了一個共識,那就是不再提起那一槍的事情。
但是,裡克笑了。
“這是我跟你執勤了三百多天之後,你對我說的唯一一次謝謝。雖然我確定你應該對我多說幾次對不起。”裡克舉起瓶子,一口氣喝下了半瓶,然後看向肖恩,“謝謝你,肖恩。如果不是你,也許我早就因為瘋狂的豪金斯而提早去見上帝了。你真的很特別,肖恩……非常特別。”
“謝謝你的誇獎。”肖恩苦笑著,“你回去之後,會和安娜在一起嗎?”
“也許。肖恩,我是想說不到最後我們誰都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的。現在我很慶倖,我遇見了安娜。現在,是最重要的。因為你不會願意去想你明天會不會被炸的什麼都不剩。”
在桌子下麵,肖恩感覺到豪金斯正握住他的手,手指嵌進他的指縫裡,很用力。
比起那天自己坐在距離倉庫三十多米的地方等著他拆彈,此刻,他能感覺豪金斯是真的在害怕。
“肖恩,如果你回到了美國,有沒有什麼事情會想要去做?我是說除了泡妞之外?”
“去士兵墓園,看一個叫做‘文森特·曼恩’的墓碑,問他為什麼要選擇從空軍基地里加入EOD。”無奈著笑了,肖恩忽然覺得自己到底是文森特還是其他什麼人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哦,我知道那傢伙,史內普和刀疤喝醉酒就會提到他,我打賭他們也和你提過。”裡克閉上眼睛笑了笑。
“然後去申請耶魯大學的電信工程。”
“哦——然後你和那個神經病醫生就會成為校友了!啊哈!”裡克看向豪金斯,“你呢?豪金斯?回到美國之後。”
“也許買一間房子,有地下室。”
“要地下室做什麼?藏酒?”裡克的眼睛模糊著,似乎快要睡著了。他連著喝了好幾瓶,肖恩猜想他差不多了。
“不。”豪金斯的腦袋探向裡克,語氣平靜,“我要把肖恩關進去,每天每夜讓他躺在我身下。”
“為什麼?給你做床墊嗎?”裡克的腦袋躺在了桌子上,聲音已經含糊不清。
肖恩側過臉來瞪向他,“哦,這是裡克,你能稍微把你腦袋裡的東西放好嗎?”
“因為他就要走了,所以我才願意和他分享我的秘密。”豪金斯起身,將裡克扛起來,“送他回去吧。他將要乘坐明天的飛機回美國。”
送走裡克和豪金斯,肖恩躺進自己的床上,正好是晚上一點半。
他沒有辦法閉上眼睛。
因為,那個女孩會躺在那裡看著他,似乎是在責怪他為什麼要過去引她出來。
而且,格雷醫生給他的藥,他已經吃了兩片,不能再吃第三次了。
有人敲了敲他的門。
“誰啊?”
“我。”
“哦,豪金斯……現在已經是一點多了……”肖恩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這傢伙怎麼又回來了。
“但是你正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真讓人懷疑豪金斯是不是有X光透視眼。
肖恩愣了愣,好笑地起身,打開房門:“你知道,我真的很盼望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美麗性感又溫柔的女人這樣瞭解我。”
“但是它不會發生。”豪金斯坐在肖恩床邊,“你不敢閉上眼睛,對嗎?”
“謝謝CIA的面部刑偵專家將他們的知識與經驗傳授給你。”
“和麵部刑偵專家無關。”豪金斯微微側過腦袋,他的鼻骨與下巴形成的曲線在黑暗中顯露出隱逸的美感,“在我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掌心都是汗水,我甚至無法順利地將監視器和小機器人組裝好。不過這都無所謂,因為小機器人無法拆除那個炸彈,我的老師必須去手動引爆他。”
“然後呢?”
“然後,我站在那裡,看見他被炸飛。我被人撲到,左耳暫時性失聰。我爬起來,在一片……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尋找他,哪怕是一片碎片都好。”
肖恩笑出了聲音:“我以為你從來不在乎有誰會被炸飛。我以為你把被炸彈炸飛當做你的HAPPYENDING。”
“在那之後,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我看著天花板,不敢閉上我的眼睛,因為他走向那個炸彈的背影就會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我以為這樣的畫面應該是由我來看見的。要知道我看著不穿防爆服的你走向那些炸彈很多次了。”肖恩在那一刻,覺得瘋子豪金斯其實和自己,還有裡克都是一樣的。
“然後,我沒有了老師,我必須自己上陣。我的運氣挺好,但是我的隊友運氣總是不佳。在阿富汗的時候,那個傢伙跟著我六個多月,我幾乎已經習慣他了,可是在一次拆彈任務之後,他觸上了地雷,多可笑……他不是被我要拆的那顆炸彈炸死的。”
肖恩伸手用拳頭撞了他一下,“我們要習慣……那些已經習慣了的人突然消失了。”
“是的,所以下一個傢伙來的時候我還習慣于叫那傢伙的名字。然後我還沒記清楚新來傢伙的名字,一次任務我們遇上武裝襲擊,他被打成了馬蜂窩,不過比炸死好,他會有完整的屍體。”
“再然後,肖恩。我身邊的人似乎一直在換。我記不清楚他們的名字了。”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肖恩側過腦袋。
“不,這對我很重要。因為我以為自己忘記了害怕,但是實際上,我現在在害怕。”
“怕什麼?明天會被炸死。放心,在新組員來之前,我們可以閑上兩天。”肖恩瞥了他一眼。
“我害怕你離我太近,會因為我的瘋狂而死。我又害怕你離我太遠,讓我感受不到你。”他的聲音悠長,所有銳利與冰冷在那一刻不著痕跡地剝落。
“也許,等你離開了巴格達,你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當然,前半句我還是很喜歡的。”肖恩吸了一口氣,“如果我說我一直不敢閉上眼睛,那麼經驗豐富的豪金斯少尉有沒有什麼建議呢?”
“和我接吻。”豪金斯沒有等肖恩反應,便含住了他的嘴唇。
他吮吸著他,舔過他口腔裡的每一個角落,輕輕掃過他的舌,安撫著他的神經。
肖恩閉上了眼睛,這一次,他腦海中出現的是豪金斯低垂的眼簾,沉溺的表情。
然後,一切變得輕鬆了起來,似乎那兩片藥的效力已經啤酒的作用開始顯現。肖恩的思維開始下沉,陷入一片柔軟之中。
豪金斯抬起頭來,輕輕碰了一下他的鼻尖。
“請你愛我。”他的聲音很輕,是肖恩沉入夢境前聽見唯一的聲音。
第二天的早上,裡克搭乘直升飛機離開了營地。
“回到了波士頓一定要把聯繫方式留給我。”肖恩拍了拍裡克的肩膀。
“當然。”裡克點了點頭,看向一旁不言一語的豪金斯,“hey,sir。希望你也能活著離開這裡。”
“我會。”豪金斯點了點頭。
直升機就這樣飛離了。
“他應該不會得什麼戰地創傷後遺症之類的對吧?”肖恩仰著頭問。
“不會,他有安娜。”豪金斯轉身,“而我有你。”
裡克走後的第二天下午,肖恩正在同刀疤他們打籃球,史內普朝他喊:“肖恩,你的手機好像在響。”
肖恩走到球場邊,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掏出手機:“喂,豪金斯,有什麼事?”
“來我的房間,見新隊員。”
“這麼快?”這意味著他的小隊很快又要披掛上陣了。
肖恩對刀疤他們做了個抱歉的手勢,便將外套搭在肩膀上離開了。
走到豪金斯的房間門口,他忽然有種自己變成了裡克的感覺,當自己來到這個小組的時候,裡克就是從豪金斯的房間第一次見到自己。
第31章
將門推開,一個身影站在房間的中央,而豪金斯正坐在書桌旁似乎本來是在閱讀著什麼。
“肖恩,這是技術兵吉爾·奧利弗。奧利弗,這是肖恩·艾維斯中士。”說完,豪金斯便轉身將注意力回到桌上的書上。
肖恩愣了愣,“吉爾·奧利弗?”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混亂,自己在T25空軍基地的同一個教授的學生裡面也有一個傢伙叫做吉爾·奧利弗……而且是一個難纏的傢伙。
眼前的身影緩緩轉過身來,肖恩真想用手蒙住自己的臉。天啊,真的是那個吉爾……
對方的臉和一年前一樣天真,看起來就像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但是肖恩知道他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已經二十八歲了。
吉爾笑著走過來,友善地朝肖恩伸出手,“你好,艾維斯中士,我是吉爾,不知道可不可以也叫你肖恩?”
“哦,當然可以。”肖恩也禮貌性地和他握了握手,這個世界實在太小,他的老對頭吉爾·奧利弗怎麼會到這裡來?
肖恩想起自己還是文森特的時候,那傢伙總喜歡給自己的論文挑刺兒,討論實驗方案的時候也喜歡反駁自己,最重要的是他的挑刺兒和反駁,自己竟然都沒有還手的餘地。還有,不知道這個傢伙是不是喜歡整自己,有的時候大家一起在基地的餐廳吃早飯,那傢伙總喜歡走過來把自己的牛奶和他的橙汁交換,速度之快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要知道無論是作為文森特還是作為肖恩,他都不喝橙汁!不喝那曾經讓自己食物中毒的東西!
“肖恩,那麼你可以帶我去我的宿舍嗎?”溫和知性的聲音響起。
“哦,沒問題。”肖恩回過神來,把他帶去了裡克曾經的房間。
裡面收拾的很乾淨。
肖恩想起自己一個星期前還在這裡同裡克喝過啤酒一起坐在門口抽過煙,世界似乎總是以他意想不到的速度變化著。
“那個,吉爾,你先收拾櫃子吧,我幫你整理一下床鋪。”肖恩說完便走到了床邊。當被子和枕頭都準備好之後,他轉過身來,看見吉爾靠坐著書桌似乎看著自己的背影很久了。
“怎麼了?吉爾?”
“沒什麼……你最後壓床單的樣子,”吉爾伸手模仿了一下肖恩手指的動作,“很熟悉。”
“好吧,能在這裡碰見熟人你也算幸運的。歡迎來到豪金斯的瘋子小隊。”撇去從前那些莫名其妙的私人恩怨,他還是很欣賞吉爾的才華。
“啊,‘瘋子’小隊”吉爾也笑了起來,肖恩承認自己在作為文森特的時候真的很討厭吉爾,但是只有一個時候他會忘記那種討厭,就是吉爾笑的時候,“我聽說過豪金斯的事情。如果不是他的排爆率驚人,還曾經拆除過聯合國大樓裡的炸彈,他早就被踢出軍隊了。我還以為他會是個傑克船長,嘮叨、神經質或者天馬行空……現在才覺得寡言、少語、捉摸不透這一類的形容詞會比較合適。”
肖恩點了點頭,“希望你的神經能夠承受的了,比起傑克船長,他更像開膛手傑克。收拾櫃子吧,我帶你去吃飯。”
不過,在吉爾去餐廳之前,他們就收到了任務。
開車的是肖恩,吉爾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車子的後座依舊是豪金斯。
這一次的炸彈被發現固定在一家小飯館的桌子下麵,而且位於鬧市。有美軍士兵在裡面吃飯的時候看見了它,對方曾經在阿富汗的時候見過這種炸彈,所以很小心地離開了那家飯館。據悉,這是一個震動感應式炸彈,炸彈必須一直保持水準狀態,一旦傾斜到一定程度,就會爆炸。它的製作精巧,和土質炸彈的粗糙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沒有專家級別的人物,就憑反叛武裝是根本不可能製作出來的。而這家飯館是執勤巡邏的美軍喜歡購買午飯的地方。
“是蒙特羅·詹姆斯嗎?”肖恩看了一眼後視鏡裡面的豪金斯。
“也許。”
“蒙特羅·詹姆斯?那個‘炸彈藝術家’?別告訴我他在巴格達。”吉爾問。
“恭喜你,吉爾,他確實就在巴格達。而且那位藝術家特別喜歡把炸彈當做禮物送給我們。”肖恩搖頭晃腦,然後朝吉爾聳了聳眉毛。
他有些小希望,吉爾能露出害怕的神色。
沒想到對方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喔,希望今天不是我在‘瘋子豪金斯’小組的最後一天。”
到達了那家小餐館外,卻沒有看見巡邏的軍用車。
“難道我們走錯餐館了?”吉爾的腦袋探向餐廳門的方向。
“那邊。”肖恩指了一下街角的小巷。
而豪金斯已經下車走了過去。
巷子裡,聽著一輛車,車旁是兩個正在抽煙的士兵。
“你們是排爆小組的?”
“我們是,兄弟。千萬別告訴我你們只是惡作劇所以把我們叫來。”肖恩回答他們。
其中一個聳了聳肩膀,“兄弟,雖然我不肯定那是一個舵盤式炸彈,但是我肯定那是一個炸彈。在阿富汗的時候,我看見過類似的玩意兒。那個時候,我對我的戰友說這東西不對勁兒,我要去打電話,然後我離開了那裡,我的戰友走的比我慢,不知道哪個白癡吆喝了一句,它就起爆了,而我被震昏了過去,我的戰友死了。”
“很抱歉。”肖恩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只是舵盤式炸彈嗎?”豪金斯問。
“我也不確定,因為上面還有顯示時間,大概現在還有三十多分鐘。我們估算了一下,三十分鐘之後,D連就會經過這裡,D連的連長很喜歡那家的炸雞,他一定會停下來買。”
“所以目標應該是那個連長?”吉爾揚了揚眉梢,“不過既然已經定時了,為什麼還要做成舵盤式的?要知道哪個白癡吆喝超過70分貝使得舵盤震動超過幅度,那玩意兒也會爆炸。”
“為了增加遊戲的不確定性。”豪金斯轉身,“我們先去將餐廳裡的人疏散出來。”
“裡面都是伊拉克人,我們是不是要叫個翻譯?”肖恩問。
“等翻譯官來了,遊戲就結束了。”吉爾笑著拍了拍肖恩的肩膀,“我懂庫爾德語。”
“那正好,你和我進去,肖恩留在餐廳外。”豪金斯的命令很簡潔,“吉爾,進去之後我們必須一個一個將客人帶出來,避免他們逃跑或者驚叫。”
“明白。”吉爾跟著豪金斯走了過去,肖恩端著槍戒備在飯館的不遠處。
走進那家餐廳,現在是下午一點半,吃飯的人沒有那麼多。
豪金斯來到那張餐桌旁,假裝系鞋帶,半蹲下來,看見了桌子下麵的那個炸彈。紅色的信號燈搖擺著閃爍,只要那信號滑到了最左邊或者最右邊,炸彈都會爆炸。
現在剩下的時間是二十八分多鐘。
他向吉爾做了一個手勢。
吉爾走到一個正在給孩子喂吃的的母親身邊,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然後制止她大叫。母親的臉色變了,抱起孩子緩緩走了出去。
每當吉爾和某個人說話,那個客人就會離開。老闆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非常不悅地走了過來,拍了拍吉爾的肩膀:“你們到底要幹什麼?要知道雖然我不喜歡美國人,但是只要你們付錢對我的勞動有所尊重,我也將最好的食物提供給了你們!”
老闆的聲音有上揚的趨勢,吉爾急忙捂住他的嘴,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老闆的臉色變了,“哦,真主啊,請你們一定要……”
“安靜,先生,現在請你慢慢走出去。”
“廚房裡還有我的妻子和母親,我要把他們都叫出去!”
“好的,先生,我陪你進去。”吉爾跟著老闆走進去。
餐館裡剩下的客人也不安了起來,紛紛離開了餐廳。豪金斯把門關上,掛上了今日休息的牌子。
吉爾從廚房走出來,“全部都離開了,就剩下我們倆。”
“通知他們,疏散附近建築中的居民。”
“你打算拆除這玩意兒嗎?還剩下十二分鐘了。”吉爾的呼吸也變得很沉重,說話的聲音也非常小心。
豪金斯抬頭看向門外,肖恩就站在那裡,看著他。
“不,我們撤離,讓它自行爆炸。”
吉爾似乎松了一口氣:“還好你不是真的那麼瘋!”
而此刻,肖恩很緊張,他的身上滲著冷汗。舵盤式炸彈的拆卸不簡單,不但需要支架將炸彈懸空,而且手指的一個顫抖都有可能引爆這個炸彈。而炸彈內部的線路繁多,就算要拆除,在短短的幾十分鐘以內完成也幾乎不可能。
肖恩吸了一口氣,他明白豪金斯想要與蒙特羅較量的那種心情,甚至於他要贏過蒙特羅也許就必須不懼生死,輸贏就是一場賭博。
就在肖恩吞咽著口水的時候,豪金斯與吉爾已經出來了。
豪金斯做出手勢,意思是放棄拆彈。
肖恩在那一刻有一種輕鬆的感覺。
三人迅速離開了餐廳附近,來到了安全區域。
五分鐘之後,那個炸彈爆炸了,波及了四周的街道和小商店。
老闆跪在地上哭泣著,因為他們失去了生活來源。
第32章
豪金斯轉身走向悍馬,坐進了車子裡。
熱浪將視線都扭曲,濃煙滾滾。
吉爾看著那場景,呆愣著:“那真的是一顆炸彈……我的天……”
當他轉過頭來的時候,發現肖恩正走向豪金斯。
他倚在車門上,看著豪金斯刀鑿一般的側臉:“你現在的心情很糟糕。”
豪金斯沒有說話。
“因為你覺得自己逃避了蒙特羅的挑戰?”
車廂裡依舊沉默。
良久,豪金斯才開口說:“我連試都沒有試過自己是否能拆除它。”
“你沒有時間。”肖恩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席,“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場戰爭的勝利都不在於擊退或者打敗你的敵人,而在於你還活著。”
此時,吉爾也走了回來,“你們在討論什麼?”
“討論那個炸彈的震動感應電路和他的計時電路是並聯還是串聯。”肖恩笑了笑,等吉爾坐穩,他便踩下油門朝著營地駛去。
“呵呵,聽起來你對炸彈的電路構成還有些瞭解?”吉爾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一點點。”
於是肖恩和吉爾聊了起來,肖恩回顧了一下自己以往遇見的各種炸彈,然後兩個人討論了一下拆解方法。
吉爾批評肖恩的想法太保守,肖恩說吉爾的想法太冒險。
聊著聊著,吉爾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肖恩心想自己差一點和他爭的面紅耳赤呢。
“你讓我想起了在空軍基地裡的同期生,他的名字叫做文森特·曼恩。我……經常和他這樣爭吵,直到教授進來阻止我們……或者其他人把我們之中的一個叫走。”
“他是個怎樣的人?”車廂後面沉默的豪金斯竟然開口了。
肖恩吹了一聲口哨:“真難得,瘋子豪金斯竟然會對炸彈意外的事物感興趣。”
“文森特嗎?認真的人。他對自己的愛情也很認真,所以才會在女朋友懷了別人的孩子之後那麼難受,酗酒……從一個好小夥兒變得讓教授頭疼。你知道嗎?教授現在還在後悔自己不應該說那句‘與其醉死在這裡寧願你死在戰場上’上之類的話。”吉爾掏出煙來,抽了一口,“其實,他值得比那個女人更好的人。”
肖恩愣了愣,他沒有想過吉爾對自己會有這樣的評價。
“那麼你呢,豪金斯。為什麼對文森特感興趣,我聽說那傢伙沒在你手下待過。”吉爾抽煙的時候,有一種什麼都無所謂的態度,但就肖恩知道,那傢伙是在思考,只是思考什麼沒有人能猜的到。
“因為肖恩說,回到美國他要去看文森特的墓碑。”
“哦,很有意思。”吉爾吐出煙圈,後腦抵在窗沿上,用探究的目光看著肖恩。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很奇怪!”肖恩瞥了他一眼,“那麼你呢?空軍基地的高材生,聽說你只要畢業就是上尉了,跑來巴格達做什麼?”
“我想要看……文森特看見的東西,做他做過的事情。我想知道……他是否曾經恐懼,是否……後悔過。”吉爾笑了起來,像是放在陽光下的玻璃瓶,完好無缺但是卻很脆弱。
“為什麼?我是說文森特只是和你呆在同一個lab裡面而已。”
“不只是待在一起而已。”吉爾將腦袋伸出窗外,看著人流熙熙攘攘的街道,“等看見那具棺材上蓋著的國旗……我才知道。”
吉爾的表情是憂鬱的,肖恩不自然想要一直去看,因為從前他沒有見過這樣的表情。
“肖恩,注意前方。”
豪金斯的聲音讓肖恩緩過神來,天啊,他剛才竟然盯著自己的老對頭一直看。
回到營地之後,豪金斯被上級叫走了。
吉爾與肖恩往宿舍方向走去。
“嘿,你說豪金斯被叫走是為什麼?有人覺得他今天排爆任務執行的不恰當?”吉爾問。
“應該不是。在這裡,拆除炸彈並不是排爆小組真正的目的,而是盡可能的避免傷亡。今天沒有人因為那顆炸彈而受傷,不是嗎?”肖恩說著說著,便來到了自己的宿舍門口。
“好吧,一會兒一起去吃晚飯?”吉爾聳了聳肩膀。
肖恩在心裡有些好笑,記得以前作為文森特的時候,那傢伙從來不會主動約自己去吃飯,就連在餐廳裡他們都鮮少坐在一張桌子上。
只是不管怎麼樣,豪金斯被叫走讓肖恩不由得好奇起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和吉爾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肖恩接到了豪金斯的電話,對方讓他去他的房間。
“我們正在吃東西。”吉爾雖然笑著,但是肖恩知道他不大高興。
“好吧,兄弟,我會叫其他比較有意思的朋友來陪著你。”肖恩朝史內普他們招了招手,對方端著餐盤走了過來,“他們曾經是文森特的組員。”
肖恩去到了豪金斯的房間,對方坐在他的書桌前,書桌上一個紙箱。
“什麼事?”
“給你的。”豪金斯將箱子向肖恩推了一下。
“給我?”肖恩愣了一下,將箱子打開,裡面是一些乾淨的內衣褲,還有幾盒吉百利的威化餅乾。雖然軍營裡也提供一些零食,品種豐富,但是豪金斯給他的這個箱子很明顯是某位女性從遙遠的美國托人帶給他的。
“我母親給我準備的,但是我用不上。”豪金斯點了一支煙。
“好吧,零食我相信你不需要,但是這些乾淨而且昂貴的內褲你不需要?”肖恩忽然松了一口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當他想到豪金斯被叫走應該只是為了領回這個箱子,讓他輕鬆了很多。
“恩。”豪金斯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我得提醒你,躺在床上抽煙確實很爽,但是並不安全。”肖恩在一旁坐下,他知道豪金斯還在為那顆舵盤式炸彈而耿耿于懷。
肖恩側過一下臉,瞥見檯燈旁邊的一份檔,因為光線和距離的關係,他只看見了幾個單詞,比如說“晉升”、“聯合國”等一些字樣。
頓時,他呆住了。
豪金斯要晉升了?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將要離開巴格達了?
肖恩很想伸手去拿那張報告,但是豪金斯就趟在那裡。
“你想看那張紙的話,可以拿來看。”豪金斯的香煙垂在床邊,彈了彈。
肖恩拿過那份報告,果然是說豪金斯將被晉升為中尉並且被調往聯合國駐蘇丹的維和部隊。
“那裡……也有炸彈嗎?”肖恩笑了笑,但是心臟卻緩緩下沉,當沉到最底部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連呼吸都提不起來,這種感覺很奇怪。
“應該沒有。”
“我猜,你父親只是想把你調離巴格達,調離蒙特羅·詹姆斯存在的地方。”肖恩看向豪金斯的側臉,他抽煙的姿態沉靜中有一種悠閒。
仿佛一切都是緩慢的。
“是的。”
“嗯,你能去蘇丹也好,如果有一個安分一點的領隊也許我能活過這最後的一個多月輪值期。”肖恩咽下口水,屋子裡寂靜的只能聽見心跳聲,“看這張紙,這個星期也許你就要走了。”
豪金斯沒有說話,那根煙抽完了,他將煙蒂插在床頭櫃的煙灰缸裡。
“我要回去了。”肖恩抱起那個箱子,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豪金斯說箱子裡的東西他用不上了,“謝謝你的威化還有……內褲。”
剛走到門口,豪金斯忽然叫住了他。
“肖恩,如果我要走了,你會給我一個吻嗎?”
那一刻,肖恩忽然覺得豪金斯的聲音並不是冰冷的,而是像墜落的泉水,清澈地撞在他的心臟上。
“作為goodbyekiss嗎?”
“不行嗎?”
“可以。”肖恩歪了歪腦袋,那一刻有什麼情緒正在湧動著。
“那麼現在能給我嗎?”
肖恩無奈地笑了笑,將那個箱子放回桌子上,然後走到豪金斯的身旁,彎下腰,親吻上他的唇。這個吻是輕柔的,沒有豪金斯天雷地火般的霸道,也沒有肖恩的抗拒。
他們意外地合拍,緩慢地舔吻著對方。
當肖恩抬起上半身的時候,豪金斯依舊抱著他,“能讓它再持續長久一點嗎?”
“不可以。”肖恩輕輕掰開豪金斯的手掌,因為他知道,如果這個吻再繼續下去,他怕自己不想停下來。
肖恩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將箱子放下。坐在床的邊緣,他笑了起來。
他曾經想過離開巴格達,他和豪金斯之間的那些細若遊絲的情緒就要就此斬斷了,但是他一直以為,先離開的那個人會是自己,然後豪金斯會依舊在隱藏著炸彈的戰場上尋覓著蒙特羅·詹姆斯的蹤影。
但是,沒想到豪金斯才是先轉身的那個人。
肖恩躺下來,伸手將箱子裡的威化拆出來,然後一口一口嘎吱嘎吱啃了起來,絲毫不在乎餅乾的碎屑落在枕頭邊上。
現在只是晚上八點而已,但是肖恩卻感覺到了疲憊。
第33章
他閉上了眼睛,砸了砸嘴,就那樣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之間,他感覺有人坐在自己的床邊,握著他的雙手,十指交扣著。他們接吻,熱烈而濃郁,就像世界末日裡最後糾纏在一起的兩縷硝煙,再分不出彼此。
當肖恩猛地睜開眼睛,撩起自己的褲子,“Oh,shit!”
這不是他第一次想到豪金斯了。
上一次是莫名的恐懼,而這一次卻心跳不已。
就好似許多年前,他作為文森特走進了艾米麗的房間裡局促地第一次接吻一般。
“我死了……”肖恩的胳膊遮住自己的臉。
現在時間是晚上的十一點半,但是肖恩覺得自己不可能再睡的著了。
“我討厭威化!特別是巧克力威化!”
既然睡不著,肖恩便打了電視機,看了一晚上的愛情電影。
直到天邊開始泛白,肖恩才睡了過去。
幸運的是,直到這一天的下午一點他的小隊才有輪值。
不過十點多的時候,肖恩就被史內普給吵醒了。
“嘿!肖恩!我知道你們早上輪休!起來吧小子!一起打球!”
“我想睡覺。”肖恩翻了個身,不理會在窗外吼叫的傢伙。
“別逗了肖恩!還是你昨晚上打手槍打的太過火了!”史內普似乎不把肖恩吵醒就不甘休。
“停下!停下!我這就起來!”肖恩認命地爬起來,這才發現自己電視機一直就沒有關。
一打開門就被史內普給拉了出來,“今天就連我們小組的技術兵都出來做替補了,咱們可以放心打。”
肖恩忽然想到了什麼,“你等等,我去叫個人。”
“好啊,要是能湊成五個人一隊就更棒了!”
但是史內普絕對想不到肖恩是要去找誰。
敲了敲玻璃,那個人還在睡覺。普通人是不會想要去打擾他的,見那個人沒有反應,肖恩來到門前,更用力地捶了起來:“醒醒!豪金斯!我是肖恩!”
豪金斯果然翻身起來,將門打開,頭髮還有些亂糟糟的,睡眼惺忪的樣子使得那張冷漠的俊臉顯得有幾分可愛。
“是緊急情況嗎?”
“對,緊急情況,我們小組要和刀疤的小組來一場比賽!”肖恩一把將豪金斯拉了出來,走之前還不忘將他桌子上的鑰匙拿過來。
“什麼?”豪金斯任由肖恩這麼拉著他向前走。
“籃球比賽。豪金斯,別告訴我你不會打籃球?”肖恩回過頭來看向他。
“我會。”
“那正好證明給我們看。”
當肖恩拉著豪金斯來到刀疤他們小組的面前,所有人都呆住了。
“豪金斯除了拆彈和睡覺……他還會別的嗎?”史內普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肖恩。
“這個,我們來場小組之間的對決吧,我還叫上了我們組的技術兵吉爾。”肖恩回了回頭,只見吉爾癟著嘴走過來,“肖恩,你把我叫起來最好有個過得去的理由!”
“鍛煉身體算不算?”肖恩笑了起來,眼睛眯成縫隙,唇線拉的很開。
吉爾無奈地一笑,聳起了肩膀:“我無所謂啊。”
倒是刀疤捧著胳膊說:“這小傢伙成不成啊,可別連球都摸不到。”
肖恩樂了起來:“別小看吉爾,他的三分球射的准著呢!”
吉爾愣了愣,看了眼肖恩,本來要開口問什麼,但是卻以一抹笑意代替了。
“好吧,”刀疤看了眼自己小組的技術兵,“你也別給我丟臉啊,投幾個球給他們看看!”
於是一場球賽便開始了。
刀疤與史內普配合的很好,兩個人別看是人高馬大的類型但是打氣球來卻很有技巧性。
肖恩被他們晃了過去,但是豪金斯卻俐落地將球斷下來,爆發力十足地一個扣籃讓刀疤與史內普目瞪口呆。
肖恩轉身看向豪金斯,他的肌肉在那瞬間繃緊,曲線是那麼的富有力度。
吉爾拍了拍手:“太棒了!不過豪金斯!營地的籃球架可不怎麼結實!”
在那之後,比賽繼續。
豪金斯打籃球的消息傳了出去,不少人圍觀在球場邊上,就連其他連隊的人也跑過來看。
肖恩從那個技術兵手中把球抄過來,立馬遇上刀疤與史內普的圍攻。他趁著空隙將球給了豪金斯,讓他再次得分。
“嘿,肖恩,偶爾把球也傳給我吧,不然我可以在球場邊站著了。”吉爾一邊說一邊真的退到了球場邊上。
肖恩樂了一下,果然下一球傳給了吉爾。而吉爾也不負肖恩的開場介紹,真的一記遠距離投籃讓場外的人都吹起了口哨。
吉爾朝肖恩揚了揚眉,肖恩做了個鄙視的手勢。緊接著吉爾跑了過來,拍了拍肖恩的肩膀,“嘿,文森特,一會兒還要傳球給我啊!”
“沒問題!”肖恩瞬間愣了一下,然後趕緊踢了他一腳,“你叫誰呢!”
吉爾笑了笑,豪金斯若有所思看了他們兩人一眼。
這場比賽以豪金斯小隊的壓倒性勝利結束。
就連下午出去輪值的時候,肖恩的嘴上都在笑。
吉爾坐在他的身邊,“贏了刀疤的小隊你就這麼開心?”
“才不是呢,你不覺得整個小組一起做除了拆彈之外的事情其實很有趣嗎?你想,等我們離開巴格達之後,再相遇的機會又有多少?我們還能在一起喝啤酒嗎?或者打一場籃球?”
吉爾垂下眼簾,“又或者,參加對方的葬禮……”
肖恩也安靜了下來。
“別擔心,肖恩。離開了巴格達,我一樣會找到你。”鮮少在車廂裡說話的豪金斯開口了。
肖恩愣住了,他沒有想過豪金斯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
這整個下午意外地輕鬆,唯一的一次任務呼叫當他們到達現場的時候,炸彈已經爆炸了。
那天晚上,肖恩去到了格雷醫生的房間。
對方打開門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調說:“肖恩,現在不是上班時間。”
肖恩笑了笑:“對不起,醫生。你休息吧。”
格雷愣了一會兒,沒想到肖恩走的這麼乾脆,“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重要的問題想要問我。”
“事實上,這個問題確實很重要,但是就算我得到了答案也許也不能再做什麼了。”
格雷朝他勾了勾手指:“進來吧。”
肖恩坐在他的面前,“豪金斯就要被調離EOD了,我本來應該覺得很解脫。”
“我明白,會有一個安全係數更高的領隊調來,而且這個新領隊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不會對你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這樣能讓你更輕鬆。”
“是啊。但是我很難過,我發現其實我可以容忍一切,比如說他的冷漠與從不與人溝通,比如說他不穿著防爆服就去拆彈,再比如他漫無方向地追逐著蒙特羅·詹姆斯的影子。”
“肖恩,告訴我,豪金斯有沒有曾經讓你動心過,哪怕一句話。”格雷醫生看向肖恩,“好好想想,肖恩。”
“他說,如果有一天我們都離開了巴格達,他會找到我。”肖恩側過臉去,“我以為……我以為……”
“你以為你們的關係其實僅限於巴格達,對嗎?”格雷醫生抿起了唇線。
“難道不是嗎?”肖恩聳了聳肩膀。
“你知道豪金斯在對你的想法,你自己不斷拒絕的原因是什麼嗎?”
“是什麼?醫生?”肖恩也想知道,因為他們是戰友,所以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是純粹的沒有任何雜質的嗎?
“因為你害怕豪金斯對你的想法只是因為他身處在一個沒有女人的地方,在這個封閉的小社會裡他沒有其他可以選擇的物件,他對你是一個幻想的物件,而這種幻想會隨著他從一個軍營前往另一個軍營而改變,他會把其他人再放進他的幻想裡。哪怕他現在對你比對其他人要好,那只是因為這裡是巴格達。”
“醫生……你在說什麼?”肖恩覺得自己聽懂了,又似乎沒有聽懂。
格雷的腦袋靠向肖恩,他的雙眼看進他的雙瞳中,“肖恩,你只是害怕他不是愛你。”
“格雷醫生……”肖恩張著嘴巴,似乎有什麼要呼之欲出,他按耐著,壓抑著,建起來的城牆忽然變得不堪一擊。
“你會在乎他愛不愛你是因為什麼,肖恩我想你很清楚。”
“但是……他要走了……”
“他要走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走了之後你會不會有什麼遺憾呢?”格雷醫生起身,“現在我覺得,我可以休息一下了,肖恩。”
離開格雷的房間,肖恩默默地走在路上,路過豪金斯的那排宿舍時,就像有什麼力量牽引著他來到那扇亮著燈的窗子前。
豪金斯靠在床上,手中是一個塊小畫板,似乎正在畫著什麼。
他是個瘋子,也許就瘋在他的執著和認真吧。
肖恩還未轉身,豪金斯的聲音響起:“為什麼不進來?”
第34章
門打開了,肖恩只好硬著頭皮進去。
“怎麼了肖恩?”豪金斯的畫板放在桌上,果然是炸彈的電路圖。
“沒什麼,只是路過而已。”
豪金斯伸出手來,指尖刮過肖恩的臉頰,“不只是路過,你在外面看了我很久。”
“因為你這週末不是就要調離了嗎?調離之前,能和自己的組員打打籃球,或者喝喝啤酒一起看看DVD……我是說格雷醫生的那些經典電影,說不定也不錯。”
“是的。”
肖恩一直垂著眼睛,豪金斯伸出手來將他的臉托向自己:“還有,我從沒想過讓你快樂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什麼?”肖恩問。
“比如一起打籃球喝啤酒看電影。”
“這裡還有別的娛樂活動嗎?哦,還有橋牌。”肖恩笑了笑。
豪金斯只是看著肖恩。
房間裡很安靜,豪金斯的注視讓肖恩不由得心跳加快,他想要別過臉去坐直身子,對方終於開口說話了。
“肖恩,你是特別的。”
“哈?”
豪金斯微微側著臉:“你比蒙特羅特別,你比炸彈特別,你是最特別的……”
“當然,你不會想著蒙特羅或者炸彈而自慰。”
“因為你,我覺得活著比起拆除蒙特羅的炸彈要重要的多。”豪金斯的額頭貼上肖恩,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就像一張舊唱片一圈一圈重播著讓人回不到現實中,“我知道,你一直站在我的身後看著我。你讓我覺得安全。”
肖恩的嘴唇被他含住了,輕輕地抿著,他的舌頭始終沒有伸進去,仿佛這樣簡單的雙唇觸碰是一件無比美好的事情。
然後,肖恩緩緩將自己的舌伸向對方,豪金斯毫無預兆地將它捕獲,吮吸。他的手掌繞到他的後腦。
肖恩覺得自己不需要再去抗拒那種感覺了。
明天終將到來,他不想有任何遺憾,如果他們的結果只是分離。
他伸手去拉扯豪金斯的T恤,拉到肩膀的部分就上不去了。
豪金斯停下來,看向他:“肖恩,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把你的幻想變成現實。”肖恩勾起了嘴角。
豪金斯忽然猛地將他壓在床上,他俊美的五官醞釀出一種力量:“肖恩,你不知道我的幻想有多瘋狂。”
“你是個瘋子,我早就知道。”
豪金斯低下頭:“我不知道怎麼控制我自己。”
“如果你讓我不爽我會踹死你……”肖恩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豪金斯濃烈的親吻所淹沒。
他的迷彩服被豪金斯扯開,他覆在他的耳邊,暗啞的嗓音說:“我幻想脫掉你的迷彩服很多次了。”
“為什麼是迷彩服?”肖恩笑了一下。
豪金斯親吻上他露出來的脖頸,牙齒細細咬上去,“因為脫下迷彩服……能讓你從一個士兵變成我的肖恩。”
“很棒的想法。”肖恩一個翻身,壓在了豪金斯的身上,兩個人處於床鋪的邊緣。
豪金斯似乎不介意被肖恩壓制著,只是仰起頭來親吻上他的眉眼,手掌沿著他的背脊,一路向下,伸進了底褲中。
肖恩被他吻著,閉著眼感受著他的存在。……,從輕緩的按撫變得用力,似乎是要掌控肖恩的一切。肖恩偏過頭去,將手向後想要將豪金斯的手拉出來,但是對方卻猛地將他的唇封住,吮吸的力度讓人不知所措,標準的豪金斯式接吻。
肖恩一晃神,對方便抬腿頂住他的側腰,天地倒轉,肖恩又被壓回到了床墊上。豪金斯親吻著肖恩的臉頰,輾轉到他的下巴脖頸,一路向下,每一次接觸都如同一觸即發的火種。肖恩的呼吸沉鬱了起來。
“豪金斯……這有些奇怪……”
“沒有什麼是奇怪的。”豪金斯解開了自己的褲子,拉著肖恩的手觸上那灼熱而滾燙的地方,“你知道,我要你。”
那一刻,焚毀的預感降臨,肖恩咽了一下口水:“OK……我想我還沒有準備好……”
豪金斯卻扣住肖恩的腰,將他一把翻了過去,肖恩的下巴砸在枕頭上。
“豪金斯!你要幹什麼?”
豪金斯沿著肖恩的背脊親吻下來,在尾骨附近打了個圈。肖恩睜大了眼睛,撐住自己的上身想要抽離,這樣的感覺實在太陌生,壓在他身上的不是一個溫柔的女人,而是一個強硬的雄性動物。
豪金斯扣住肖恩的腰,……
“停下!豪金斯!停下!”肖恩掙扎著,卻感覺那個灼燒一切的猛獸撞了進去,試圖割開阻擋前進的一切,將他的身體擴充到了崩潰的邊緣。
肖恩咬牙,額角的青筋都快要爆開,他覺得豪金斯真的會弄死他,趁著豪金斯伸手要去抱他,肖恩一個用力就要掙脫。
“你想去哪裡?”豪金斯一把按住他,毫無預兆地整個沖了進去。
肖恩張大了嘴巴,整張臉瞬間憋紅,良久才捶著被子:“我操死你——”
而豪金斯輕笑了一聲:“你裡面很棒。”
……肖恩不斷叫駡著,灼燒般的疼痛感讓他想要擰下自己的腦袋,他把豪金斯全家問候了一遍。……:“肖恩,你剛才罵我姐姐的時候,用詞重複了。”
就在他頂上某一個點的時候,肖恩倒抽了一口氣。
豪金斯露出一抹笑意,退了出來。
肖恩如蒙大赦,不管那裡的疼痛就要翻下去,豪金斯卻將他拖回來,猛然吻上他,將他按回床上。
……
肖恩的悶哼聲被豪金斯的狂吻淹沒。
豪金斯不斷沖向最深處,撞擊著那最能讓肖恩動情的地方。
滅頂的潮水湧入肖恩的腦海,將一切恐懼不安沖散。
豪金斯的表情仿佛他身在自己最想要的夢幻之地,卻無法控制他心中的狂喜,不斷索要著,即使擁有了肖恩的全部他也難以停止。
喘息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像是要將空氣也點燃。
肖恩有一種錯覺,豪金斯沖進了他的大腦裡,他的思維裡,甚至於他血液中的每一個細胞都有他的存在。
當那一刻將臨,熱流湧進他的身體裡,肖恩抱緊了豪金斯。
對方伏在他的身上,手指一遍一遍撫摸著他的五官。
“你是我的……”
肖恩呼出了一口氣,嗓子有些幹啞:“我一定是瘋了。”
“那就一直瘋下去。”豪金斯沒有從他的身體裡出來,只是側著頭倚在肖恩的頸邊,用唇輕碰著肖恩的側臉。
肖恩沒有說話,緩緩閉上眼睛,在豪金斯的體溫中睡著了過去。
此刻,格雷醫生躺在自己的床上,摁著太陽穴,手機那端的咆哮聲讓他不得不側過腦袋。
“你說他不願意去蘇丹是什麼意思——”
“就是不願意去的意思。”格雷醫生想要歎氣,豪金斯中將有這麼一個兒子確實是很頭疼。
“他是個瘋子!格雷!而且他就要把我也逼瘋!”
“另外,我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你的兒子愛上了自己的戰友。”
“什麼?戰友?一個男人?”
“是的,巴格達的EOD裡沒有女兵。”
“你在開玩笑嗎?是因為在軍隊裡待太久嗎?我要馬上叫他回來!”
“冷靜下來,中將。我剛才對你說的是他愛上了,而不是他在迷戀或者他有點意思。中將,你理解我的意思嗎?”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拆散他們?天啊,我竟然用拆散這個詞,太可笑了!”
“你知道你的兒子是個瘋子,那麼我想您要思考的問題應該不是如何讓你的兒子離開那個人活著從軍隊裡找個神槍手來殺了那個讓你兒子意亂情迷的人。你覺得自己的兒子是個瘋子,那麼他瘋在哪裡呢?”格雷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電話那端安靜了下來,只能聽見呼吸的聲音。
“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計一切代價。”
格雷醫生可以想像豪金斯中將在電話那頭按住了自己的眼睛,無可奈何到了極點,“不在乎別人也不在乎自己,他要得到他想要的。”
“那麼您現在要擔心的,應該是那位可憐的來到巴格達卻被你兒子看上的美國士兵,他是不是也能接受豪金斯吧?”格雷醫生的手指輕輕敲在床的邊沿,聲音拉長顯得悠閒了起來,“豪金斯是一個重磅的炸彈,而引爆器就握在那個士兵的手中。”
“那麼他愛豪金斯嗎?他願意和他在一起嗎?”中將的聲音裡有著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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