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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黎延一直以爲自己是幸福的,哪知臨死之前還能夠欣賞到愛人和他人的活春/宮
所謂死不瞑目不過如此,黎延含恨而去
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重生,非但換了個完全不熟悉的身份——七八流小明星,還遇上了個禽/獸/金/主
so,這是一個報(調)仇(教)雪(金)恨(主)兩手抓兩手硬的故事


溫馨提示
1、堅決1V1,HE
2、內有渣攻,但受受也不是吃素的
3、開啓日更模式!至少也隔日更,坑品有保證!
4、原文名叫傍上金主虐人渣,因爲河蟹所以改了,但它是最貼近的名字哈

內容標簽:重生 娛樂圈 報仇雪恨

搜索關鍵字:主角:黎延,莫少天 ┃ 配角: ┃ 其它:強取豪奪

第1章 死不瞑目

黎延全身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

這個病房幾乎代表著死亡,沈寂得只有監護儀的滴滴聲,以及營養液藥液在管子裏的流動聲。

一個清秀的青年走了進來,腳下皮鞋打轉在地上發出略尖銳的摩擦聲。

走到床邊,他面色有點疲憊,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的黎延,這是一個他從沒嘗試過的角度。

“延,我來了。”

黎延聞言,吃力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別笑了,你臉上的皮膚全爛了,笑起來沒以前溫柔了,有點可怕。”青年輕輕地提醒道。

黎延果然不笑了,但看向他的眉眼卻努力維持著溫柔。

青年歎了口氣,拉張椅子過來在旁邊坐下,手擱在床邊。他本來想去握黎延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然而挪近了,又挪開。

不想黎延卻掙紮著,極其吃力地移動自己的手,先是觸碰到那指尖,然後再慢慢地覆到上面。可惜他已經沒有辦法緊緊握著它了,因爲他少了3根半手指。

“小彥……小彥……”黎延幾乎是用氣念出這幾個字。

“你要說什麽?我幫你拿開氧氣罩好不好?”池彥輕輕問著,見他點頭,便伸手揭開那礙事的口罩。

黎延瞬間就覺得仿佛要窒息一般,不過還是溫柔的看著池彥,似乎要把他永遠記住。

“我……我立了遺囑,以後,天和公司就是……你的了……”這幾句話讓黎延喘息不已。

池彥也不覺得意外,只“嗯”了一聲,正要重新蓋上那氧氣罩,黎延卻搖了一下頭,目光專注而淒涼,覆著池彥指尖的殘破手指輕輕刮了刮。池彥于是俯下身,小心地親吻著那剩余的1跟半手指。

“我多想……多想摸摸你的臉……”

池彥于是執起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小彥……”

“我在呢。”

黎延控制不住地笑了笑,感受那難得的主動,固執地把剩下的最後一根完整手指塞進他嘴裏讓他含著。

池彥于是輕輕地,來回舔著。口中的手指冰冰涼涼的,僵硬得像冷藏的肉。

“我再也……”黎延仿佛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所以不顧一切盡可能地說話,可是他實在很累很累,所以說得斷斷續續的。

“再也……”

池彥還是來回舔著他的手。

“不……能……”

“……”

池彥等了很久,卻只聽到出氣聲。

……愛……你……了……

口中的手指微弱動了一下,帶著不甘心的掙紮。

旁邊的心電監護儀嘟嘟響了起來,已經呈一條直線。年僅三十五歲的黎延啊,似乎就這樣把自己交代了。

池彥面無表情地將手指抽出來:“睡吧,黎延。”

咚的一聲,門被一腳踢開。

池彥不悅的轉過臉:“蔣輝!誰讓你進來的!”

“他不是斷氣了嘛,看,都直線了。”蔣輝滿不在乎道,走上來環住池彥,賊賊笑道:“我真想死你了!”

“別鬧!他還有意識的!我不想讓他走得那麽……唔……”嘴唇被堵住。池彥一愣,想偏開頭,蔣輝卻牢牢固定住他的臉,舌頭強硬地探進去糾纏,貪/婪地吻了起來。淫/靡的水聲回蕩在嘟嘟聲響的ICU重症室,帶著說不出的罪惡。

“唔……唔……混蛋!”

終于掙開的池彥忍不住大罵。

蔣輝嗤笑著抓住他揮舞的手,牽引到自己身下,“小彥,看它多想你!”

“你這……唔……別……別在這裏……”

被壓在地上,池彥真是有點慌了,不住掙紮起來。

蔣輝不由分說地用力壓了上去,一手熟練快速剝去他的褲子,然後用膝蓋頂開雙腿,cha了進去。

池彥被頂得急喘一聲,知道掙紮無望,只得放松身體,默默承受著他激烈的衝/撞。

“……呼……別這副表情嘛!以前你不是很想要光明正大嗎?”蔣輝邊動作邊得意道,“這黎延陽/痿/早/泄的,你不是最喜歡我又石更又持久?”

“混蛋……他還有意識的……啊!”

感受到一股尖銳的快/感,池彥忍不住扣緊了他的腰。

蔣輝滿意地看著他漸漸迷亂的臉,將二人徹底卷入欲/望的狂潮。

病床上的人默默聽著這一切,卻只能在最後的殘留意識裏帶著憤恨和不甘,無力地陷入黑暗——

“誰讓你進來的!”

平靜下來的時候池彥依然沒忘記這事,質問道。

“說得你好像多愛他似的。”蔣輝整理完衣服,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嗤道,“難道這計劃只是我一個人能做到?你想撇清楚不成?”

池彥無言以對。

“這就對了嘛。你先在這休息,我出去把這一切手續都辦了。”臨走前還不忘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才施施然地出去。

那嘟嘟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蔣輝走後,病房又是一片死寂。

池彥坐回椅子,靜靜看著黎延開始冰冷了的臉,明明四年前第一次見面時他是那樣的英俊,如今上面翻卷的肉卻讓人看了害怕。池彥勾起手指,懸在那上面細細勾勒著,想重新描繪曾經的黎延。

“對不起。我知道你一定聽到了,讓你走得這麽不甘心,對不起。”

理所當然地等不到任何回應。

也許是病房太靜,或者是他做過虧心事,池彥突然覺得後背有一股冰冷的視線,如同又尖又利的刀指著後背,毛骨悚然,回頭一看卻是空空如也。池彥覺得心裏有點毛,想盡快離開這裏,于是轉頭准備向他作最後的告別。然而當目光重新定格到黎延臉上時,看到了驚恐的一幕——

黎延原先閉著的眼睛,不知何時竟然睜開了,灰色的眼球沒有生氣地看著他。

池彥嚇得尖叫了一聲,以爲自己在做夢。他快速眨了一下眼,想確定自己是否眼花。結果定睛一看,黎延還是閉著眼的。

無論如何他是呆不下去了,池彥急急忙忙地離開了這肅穆的ICU重症室。

他走得這樣急,並沒有發現身後一直有雙眼冷冷的注視著他。

那雙眼又繼而轉向病床上軀體殘破的自己,眼神悲恨交加。

過了一會,不知從哪裏缥缈地傳來一個聲音:煞氣太重,回去吧——

第2章 重生

“小彥,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小彥,今晚要加班?我去接你……恩?好吧,那你回來小心點。”

“小彥對不起,公司財務出現了問題,我要去處理一下。”

“資金出現巨額漏洞,不過沒事的,別擔心,我要回A城一趟,這幾天你就開我的那輛吧,你不是一直喜歡它嗎?我開舊車。”

……

支離破碎的記憶,斷斷續續地在腦海中回放著,最後定格在蜿蜒的盤山公路上,他的刹車失靈,努力無果,衝向了山下。

黎延猛然間睜開了眼睛,身邊萦繞著揮之不去的恐懼感,連人帶車掉下山崖的痛苦實在是太深刻,讓他刻骨銘心,黎延喘著粗氣,心跳如鼓。

映入眼簾的是米色的車頂。本來還以爲是做夢,但身下凹陷的座位,車內特有的味道,以及因爲行駛而帶起的一點點慣性,真實得讓他一下子反應過來。

原來他還沒死——

呵,呵呵,該說什麽呢,池彥,還有,另一個男人,看到自己還活著,是不是悔斷了腸子在他病床前上演那幕春宮戲?池彥啊池彥,我盡心盡力地對你,從未有一點虛假,卻換來你的背叛,你覺得,我還能繼續容你嗎——

“醒了醒了!”傳來一個年輕女人驚喜的聲音,打斷了黎延的思路。

黎延順著聲音看過去,看見一個長相普普通通的女人,約莫二十五歲,黎延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躺在車的後座,而那女人坐在副駕駛,驚喜交加地看著自己。黎延對人的記憶力很好,他絕對沒見過這個女人,雖然她看起來沒有惡意。

女人見他呆呆的不說話,便溫和道:“瞧我,剛醒就吵你,睡了這麽久肯定口渴了吧,我去給你擰瓶水。”

“不……不忙。”黎延出聲阻止她的動作,想了解她的身份,卻發現自己出口的聲音軟軟的,跟平時不太一樣。

女人卻不聽他的,自顧自地擰開礦泉水瓶,往後頭遞了過去:“你的嗓子很寶貴的,得好好保護,司機開慢點,讓他先潤下嗓子。”

黎延只得坐起身來感激地接過,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于是順從地喝了口水,再遞還給她,然後伸手抹了抹嘴角。突然敏感地發現有什麽不對勁——他,他的手指,不是已經只剩下一根半了嗎?怎麽會這麽輕易握住礦泉水瓶?黎延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細細的手骨,白皙的手背,最主要的是,完完整整十根手指,蔥一般纖細漂亮。

“我,怎麽回事?”他像嚇傻的白癡一樣問道。

“什麽怎麽回事,你從馬背上摔下來了,醫生說沒多大礙,于是就讓我們送你回去了。”女人安慰道。

“馬背?”黎延完全糊塗了,他什麽時候騎過馬,明明是連人帶車掉下山崖。

“對啊,拍第25場馬戲不小心摔下來的。”女人疑惑地解釋道,拍戲摔下來是常有的事,劇組也處理得很好,一出事馬上就送醫院了。

黎延露出見了鬼一樣的表情,忽然覺得一股頭昏腦漲,便皺緊了眉。

女人見狀慌慌張張地讓他平躺下來,道:“躺好躺好!拍戲的事先不急,給你休息一兩天。”

馬背……拍戲……

黎延敏銳地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是經曆了一件怪神亂力才能解釋的事。

思索了十幾秒鍾,他啞著聲音,艱澀地開口道:“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女人不解地歪著頭看他,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失憶?”

——結果只是有點腦震蕩而已。

一通電話過去,那邊的醫生淡定道:“這種情況我們見多了,通常幾天後他就能記起來了。如果實在不行,再送過來觀察。”

“是,謝謝醫生!”女人有禮貌道,等著對方挂掉電話。

經過一路上解釋,黎延終于明白他現在的處境。

他重生了,靈魂寄宿在新身體上,身體的原主人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剛從影視學院畢業的七八流小明星,叫許沐凡。因爲外形條件不錯,所以被娛樂公司“獨秀”看上,簽了10年合約。拍了幾部戲,都是連名字都不能出現在片尾的小角色,直到最近才接到一個稍微有點分量的小配角,飾演女性向後宮戲中癡戀女主的侍衛。拍到第25場是馬戲,他要帶著女主出逃,因爲從來沒騎過馬,所以一不小心就摔下去了。

醒來時見到的女人叫程蓉蓉,是許沐凡的經紀人,還處于實習期,目前手下有三個藝人,都是剛畢業的菜鳥。

程蓉蓉只有二十五歲,話卻多得像五十二歲的中年婦女,一直絮絮叨叨地跟他說話。通過她的描述,許沐凡似乎家境不太理想,光上大學就耗得舉家負債,現在畢業了,全家就指望著他能大紅大紫,出人頭地。程蓉蓉對許沐凡也十分關照,因爲他外形在三人當中屬最好,而且努力,什麽樣的小角色甚至是屍體都毫不猶豫接。

黎延從醒來到現在還處于靈魂出竅的震驚中,饒是他曾經在世上活了30年,突然要消化這樣怪力亂神的事還需要點時間,所以整個行車的過程都是混混沌沌的狀態,從頭到尾未回過她一句話。好在程蓉蓉體貼他“剛失憶”,極其耐心地講解著。

“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

剛下車,鈴聲就嘀鈴鈴響了起來。蓉姐一手扶著“許沐凡”,一手騰出來接電話。

“餵?莫少?失敬失敬……沐凡啊,剛出院,醫生說沒什麽大礙,我正送他回去……”

電話那頭似乎在說著什麽,蓉姐不住點頭,然後對“許沐凡”使了個眼色。黎延莫名其妙,結果手機就遞到他手裏。蓉姐小聲說:“莫少找你,說話小心點。”

黎延有點忐忑地“餵”了一聲。

對面傳來一陣低低的笑:“沐凡,沒事吧?”聽起來是個成熟男子。

“沒事,多謝莫、莫少關心!”黎延坑坑巴巴地道,他還不知道這莫少是哪位,感情是老板?

“那好,先休息吧,今晚我過去。”丟下這一句,對方就挂掉了。

黎延心中暗自舒了口氣,沒想到就這樣過關了。

“蓉姐,莫少是誰?他還稱呼我爲沐凡。”黎延邊遞手機邊問道。

蓉姐臉色不知爲何有點尴尬,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他是你的老板,罩你的。”

“哦,明白了。”黎延了然道。他自己生前也是老板,手底下也有幾個心腹一樣的下屬,平時自己對他們亦是非常關照的,若不是他們,也許自己還抽不出時間來陪池彥——蓦然回想起死前殘留的意識,那聲聲迷亂的喘息,三年來,他作爲池彥的男朋友居然從未聽過他那麽投入的聲音,那樣真摯的回應。爲什麽呢,他黎延自認對池彥足夠掏心掏肺,供他上大學,甚至還養活他一大家子,包括那個號稱叫“蔣輝”的表哥。結果,這兩人居然苟且在一起了!

突然又想起在盤山路出事時,明明他是按照規則靠右行駛,卻在轉彎處迎面而來一輛車,情急之下只得轉開方向盤,沒想到那輛車居然靠內駛進,強硬地把他擠下山崖。

再聯想起出事前,他公司的資金鏈出現了莫名其妙的漏洞,而那段時間,池彥正好插手管著,而且,那輛舊車之前一直是他開的。

搞不好,搞不好這些不是意外——黎延突然一陣心寒,臉色慘白。

程蓉蓉見狀擔憂地問:“沒事吧?”

黎延深吸幾口氣,才道:“沒事。我明天就能去上班——”習慣性地就這樣回答了,說了才反應過來,他已經換了新身份,他現在叫許沐凡,是個演員。黎延上一世一心撲在事業上,連電影都沒看過幾部,明星也不認識幾個,現在居然成了演員!這叫他如何能勝任這樣的角色?

不過他也很快冷靜下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而言之,他明天先去片場擺平演戲這樁事,再考慮回去收拾那對狗男男——不,他要回去調查真相,他不相信池彥會這麽冷血,如果,如果池彥只是出軌,沒有計劃謀害,那,或許,他可以原諒他……

程蓉蓉帶著一路沈默的黎延回到家,替他打點了一下就告辭了。

“沐凡,我先回去了,記得下午好好休息,晚上莫少要過來看你。”

黎延點點頭,目送她回去,才小心地關上了門。

環視了一下自己的新家,這是一個一室一廳的小居室,沒什麽裝修可言,但還算弄得整齊。黎延之前雖然有錢,但一直住的房子也不算大,平日工作繁忙,不想回到家還處于繁複的奢華中,直到爲了池彥才購置豪宅。他個人比較崇尚簡潔,所以對現在的小居室還算是滿意的。

蓉姐臨走前把手機給了自己,黎延掏出來想看看許沐凡的人際交往。手機裏存的通訊人只有十來個,除了家裏、蓉姐,其余全是各種“總”。翻著翻著,就看到了“莫總”的號碼。

他記得這個“莫總”晚上要過來看他,蓉姐還特地叫他“下午好好休息”。

有點奇怪的感覺,這個莫總可怕到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

第3章 仇人相見

黎延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到了晚上7點。

肚子早已餓的咕咕叫,黎延一陣翻箱倒櫃後,總算找到了錢包,裏面只有兩三百,夠他吃晚飯了。

也許是摔下馬的後遺症,他覺得有點昏沈,于是走進洗手間打算洗把臉再出門。

第一次看見鏡子中的許沐凡,黎延不由得驚豔了一下。這個許沐凡,當真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唇紅齒白的,肩膀線條優美,瘦而不弱。想起曾經大家提到過的“花樣美男”,應該就是這樣的吧。不過黎延也只是驚訝了一下,因爲他不是個特別在乎皮相的人,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困擾怎麽應付明天的演戲,以及之後怎麽再找到池彥。

黎延快速洗完臉,揣著錢包就到樓下的小餐館點了一碗玉米蛋花粥。他對吃食不甚講究,一碗小粥也吃得很滿足。喝完粥,再去附近的便利店買了點日常用品,就回到那個許沐凡的家裏——他不確定那是不是許沐凡的,也許是租的說不定。

黎延剛把買來的幾袋東西放在地上,手機就嘀鈴鈴響了起來,掏出一看:莫總。

他都忘了,莫總說要過來看他。

“餵?”

“沐凡。”低沈的聲音傳來,“我在你家樓下,下來。”

他的話不像商量,簡直是命令。黎延本著不得罪老板的心裏,只好氣喘籲籲跑了下來。

樓下停著一輛黑色巴博斯。見到許沐凡,車窗慢慢搖了下來。

黎延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從裏面望向自己,眼神亮亮的,他嘴角牽起一個淺笑,道:“沐凡,上車吧。”

黎延記憶力不錯,一下就認出了這個是電話裏“莫總”的聲音。

“莫總。”畢竟生前做老板的,黎延倒也不緊張,淡淡應了一聲。

莫總下車,親自爲他打開車門。黎延一陣驚奇,突然有點猜不透二人的關系,但還是鎮靜地上了車,往裏邊坐。莫總隨後也跟著上車,坐在他身邊。車內充斥著淡淡的香水味,從莫總身上傳來的。黎延對這個老板有點好奇,但是他沒發話,黎延自然也不會開口,一來要維持下屬的本分,二來,他怕說多錯多,萬一被人看出許沐凡已被掉包就不妙了。

過了一會,莫總的聲音響起。

“沐凡,沒事了吧。”

“多謝莫總關心,我明日就能複工了。”黎延小心地回道,深知一個努力向上的職工會深得老板的歡心。

莫總果然低低笑了出來,聲音有點啞:“那就好。”然後輕聲吩咐司機:“去半山那裏。”

前排的司機于是踩了油門,往一個方向駛去。

黎延不知怎麽突然就要去別的地方了,便轉頭問:“莫先生,我們去半山做什麽?”

莫總年輕的臉上閃過一抹似乎是譏諷的神色,但隨即換上了一副淺笑,黎延此時才注意到,他的臉很是英俊,眼角處還有一顆淚痣,眼神若有似無地在自己臉上逡巡著,低低笑道:“你說呢?”

黎延再遲鈍也看出對方的眼神似乎不懷好意,可他又不太明白,鑒于對方暫時是自己老板,他吞了吞口水乖巧又謙虛道:“我不知道。”

莫總挑了挑眉,半眯著眼睛看他,似乎要從那張臉上辨認出什麽。許沐凡眼睛挺大的,眼珠又黑,此時看過來的眼神顯得那樣無辜,像天真的兔子。莫總輕笑一聲:“玩純情?”

黎延還未解讀出這句話的含義,那莫先生就靠了過來,指尖輕輕勾住自己下巴,緊接著,對方的唇就與自己的唇緊緊貼在一起,溫柔卻強硬的厮磨著唇上的皮膚。

黎延腦中轟的一聲,空白了幾秒鍾。

呼哧呼哧地掙開,黎延一臉抗拒兼難以置信的表情。

原先還淺笑著的莫總霎時冷下臉,不悅道:“做什麽?你要反悔嗎?”

“莫先生,我不知你在說什麽,就算你是我老板,也不能對我做這種事。”黎延義正言辭道。

莫總嗤笑一聲,看著他就像在看什麽低賤的東西:“我都不知道原來許大明星這麽有骨氣,前些天親口求我包/養的是誰呢?”

——包/養。黎延不懂娛樂圈,但這個字眼他是明白的,包/養也存在于各行各業,只不過他位于上位者時不喜這些潛規則,壓根沒做過這種事。

難道說之前的許沐凡是這莫先生的……

蓉姐說的“他是你的老板,罩你的”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莫總看他被驚嚇到的樣子,還以爲他後悔一時衝動頂撞自己,便緩下語氣道:“諒在這是你第一次跟我出來,便不追究了,今晚好好伺候就行。”言下之意,今晚只要許沐凡賣力演出,他便大人不記小人過,繼續罩著他。

黎延氣得有點發抖。他上一世身爲堂堂天和地産公司的老板,性格溫和,待人寬厚,不說受到所有人尊敬,但起碼還從未被這樣輕視過。而且娛樂圈的黑暗面他一向不太懂,現在被如此對待,只覺得人格受到重大侮辱。于是他毫不猶豫地冷聲道:“莫先生,不管從前如何,如今我要和你斷掉這種河蟹關系。”

車內的溫度驟降,連司機都停了下來,半晌,莫總慵懶地舒展了下脖頸,淡淡道:“許沐凡,摔個馬背摔出毛病了?”

“就當是這樣吧,再見,我要回去了。”黎延趁著車停下來,不由分說地打開車門。

鞋子踏到地面時,莫總壓抑著憤怒的聲音冷冷響起。

“許沐凡,別後悔你的決定。”

黎延卻頭也不回地離開。回到家時,看見自己買的幾袋子生活用品,回想著一連發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胸口一片郁結,一改平日溫和的常態,泄憤似的踢著那些袋子。

第二天一早,程蓉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沐凡,快遲到了,趕緊下樓!”

由于一直生活規律,黎延其實早早就起床了,所以很快就跑到樓下。

“昨晚……昨晚怎麽樣?”在車上的時候,蓉姐忍不住問。

一提到這個黎延就來氣,沈下聲音道:“沒什麽。”

“……今天的騎馬戲沒問題吧?你的身體……”

黎延也是有經驗的人,以前他的身體還未出毛病時,每次河蟹後池彥總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讓他忍不住憐惜。如今聽到蓉姐這麽一問,自然明白言語中的暧昧,頓時黑了臉,索性就不回話了。

蓉姐也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尴尬,沒再追問,轉而問一個她更關心的問題:“那,你的記憶恢複了嗎?”

“……沒有。”他壓根就不可能恢複什麽記憶。

到了片場,蓉姐只好一一向衆人解釋許沐凡情況特殊,讓大家多包涵包涵。

好在許沐凡的戲份都是無足輕重的背景戲。布置好現場,給演員化妝換衣後,導演宣布開拍。

黎延第一次來到片場,對一切很新奇。

觀察了一兩場後,他總算明白了流程。無非是機位對著演員,板子打下來後就可以開始表演了。導演會在監視屏看演員的表演是否到位,如果不符合要求,再打一次板,重新拍這個鏡頭。通常一個演員要叫停4次以上導演才會通過。

看了一陣子,場記的人宣布休息,准備開拍第25場,就是許沐凡救女主的那一場。

鑒于上次的馬性情狂躁,這次劇組拉了匹溫順的來。

他一共三個鏡頭,很簡單。一個是他騎著馬狂奔,一個是他在馬背上回頭呼叫女主,還有一個是他中箭。

第一個鏡頭是遠景。黎延戰戰兢兢地翻身上馬,然後夾著馬肚跑了幾步。

“卡!”

導演怒吼道:“那個誰,騎馬的時候要挺直背,你是侍衛不是太監!別這麽畏畏縮縮的!重來!”黎延于是勉強挺直腰,再來一次,幸好這個鏡頭要求沒有那麽嚴格,第二次導演就讓過了。

第二鏡。侍衛回頭怒急吼。這個就有點難度了,是個近景,要展現侍衛焦急的情緒。

看著那個離自己很近的攝像頭,黎延暗暗捏了把汗。

打板的小夥子見一切就位,“啪”的一聲合板。“a!”

黎延硬著頭皮盡可能擺出焦急的神色,大聲道:“公主殿下……”

“卡!”導演又怒吼道:“你這便秘的表情怎麽回事?我要看到的是焦急,焦急懂不懂!重來!”

黎延挨了一頓罵,再次硬著頭皮上陣。不遠處的程蓉蓉看得直皺眉,她覺得許沐凡這失憶失得連拍戲的本能都沒了,表現得像個完完全全的外行。

足足NG了二十次,導演總算叫停了。

第三鏡,侍衛中箭。本來分鏡頭劇本上是正面中箭,爲了節省時間,導演決定臨時改成背面中箭。

只要不需要到表情表演,黎延完成得還可以,只NG了六次。

許沐凡上午的戲份只有這三個鏡頭,下一次的戲份就轉到室內拍攝了,得等到室外戲拍完。配角的戲份結束後,主演們的妝也畫好了,于是輪到重點的主角戲。黎延疲憊地走到外場,打算看看別人如何演情感戲。

看了一眼劇本,接下來第26場是男主角趕來,拯救女主。

演女主的是當紅影星鍾靈俏。她畫著精致的淡妝,身穿樸素的農家少女裝束。黎延作爲一名同志,也覺得她的確好看。

導演掃了一眼全場,問道:“賽將軍(片中男主)呢?”

“來了——”一個清亮的男音響起,帶著笑意,“方才發套不穩,所以補妝,久等了。”

黎延一怔,這聲音……

他猛然順著聲音望過去,看到一個穿著盔甲裝束的男人從化妝間走出來,那男的身材很高,臉也英俊,是個不折不扣的帥哥。然而黎延心頭卻泛起一陣寒意,這個男人他曾經見過幾次,甚至還請過他吃飯,但從來沒像此刻那樣想將他挫骨揚灰!

第4章 分外眼紅

蔣輝!

黎延對這個人了解不多,僅見過幾次,自稱是池彥的表哥,據說是影視圈人士,池彥與他二人經常一起出去玩,當時自己並沒有對這個外表帥氣的男人有過任何防備心。

黎延平時不看任何娛樂新聞,沒想到這“表哥”居然還有那麽點名氣,能出演男主角。

看他與衆人談笑風生,春風得意的樣子,黎延心中恨意更甚。但他深知此時不能亂了陣腳,他現在是許沐凡!而黎延,已經死于那場人爲的車禍中!

黎延暗自握緊拳頭,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那男人。

蓉蓉姐在一旁看著他認認真真的神色,笑道:“沐凡,今天真是奇了,居然會這麽勤奮,連蔣輝的戲都要觀摩啊!”

“……三人行必有我師,他能坐上男主角,總有厲害的地方。”

蓉姐笑得花枝亂顫,附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倒是忘了,那個蔣輝就一個純靠金主上位的家夥,他的資曆連你都不如。”

這句話讓黎延顫抖了一下,回想起莫總,這讓他極其不舒服。

但蓉姐接下來的一句話更叫他幾乎不能維持冷靜。

“聽說他的金主是天和地産公司的老板呢!咱們這部戲啊,一大半靠天和投資的,他這叫帶資進組,能不做男主角嗎?”

黎延用了極大力氣才壓住自己要殺人的衝動,眼底還是忍不住恨意重重。

離車禍發生才多長時間,他天和地産又什麽時候投資過電視劇了?那次巨額的資金漏洞,原來是因爲池彥要替蔣輝投錢嗎!黎延心中悲憤呐喊著,燃著熊熊怒火的眼睛盯著片場中意氣風發的男主角。

蓉姐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剛想問他,電話就響了起來,拿出手機一看:莫總。蓉姐趕緊把手機接通然後遞給黎延。

黎延本就情緒不穩,見到屏幕上“莫總”這兩個字,只覺得自己死前活得失敗,好不容易重新活得生命依然要經曆這樣肮髒又悲慘的事,頓時心中一片悲涼,不計後果地就把手機砸了去。

蓉姐目瞪口呆看著被砸得稀巴爛的手機,無法理解許沐凡醒來之後爲何性情變了這麽多,以前接到莫少電話都是誠惶誠恐的態度,甚至,這個莫少電話還是他好不容易得到。前不久,他還興高采烈地跟自己說莫少同意罩他了,然後,本來一直演背景的許沐凡終于得到了現在這個有台詞的角色。

“沐凡……你瘋了嗎?”她難得嚴肅起來,“你再任性也不能得罪莫少!”

黎延深吸一口氣,盡量把眼中對蔣輝的敵意撇去,勉強平靜道:“我沒瘋,我不想靠著這個上位。”

“哪你想靠什麽?你有錢嗎?有人脈嗎?你是長得不錯,可娛樂圈像你這樣的海了去了!你以爲光憑著長相和演技就能混下去,也不想想你之前那麽努力,結果只能演群衆!好不容易搭上莫少龍這條線,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你不僅不抓住,甚至還開罪他,”蓉姐越說越氣,“我一直特別照顧你,覺得你又肯吃苦又有眼色,如今你這一摔,之前的努力全白費了!”

“怎麽就白費了呢?”他反問道,他只是拒絕那個莫總而已啊。

“我的許大明星!莫少若是生氣了,你別想再接一個角色!”程蓉蓉一邊恨鐵不成鋼道,一邊拿起自己手機,快速找到莫總電話就摁了過去。那邊一直都是忙音,蓉姐只能心急如燎地一遍又一遍地撥了過去,總算是接了。

“餵餵,莫少啊,不好意思,沐凡他一時手滑而已!他不是有意挂您電話的!”

那邊卻靜靜的,過了一會,莫少龍的聲音才陰沈傳來:“叫他聽電話。”

蓉姐連忙把手機遞過去,小聲道:沐凡,好好說話。

黎延無可奈何地接了手機,有氣無力道:“莫先生。”

“你膽子不小啊。”莫少說這句話是淡淡的口氣,可是其中暗含的怒氣讓黎延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再問一次,你從還是不從?”

黎延看著不遠處正在對戲的蔣輝,聯想到那個男人就是花了他天和地産的錢才上位,覺得自己如果答應了,豈不是和那個男人淪爲一體?實在是太惡心了。我黎延,何苦淪落到要做別人的玩物?

穩了穩情緒,他平淡回道:“不從。”

那邊沈默許久,咬牙切齒的聲音才傳來:“好,你別後悔。”

啪的一聲就挂斷了。

“怎麽樣?”蓉姐急切道。

黎延搖了搖頭。

“我的老天爺。”蓉姐喃喃道,捂著額轉身離開。

黎延毫不在意,他自己也做過老板,對于不聽話的員工,多半只能在自己公司裏制裁,難道還能找別的公司職員的麻煩嗎?老板也不是這麽閑的。莫少不給他角色,他就自己去找,總不能所有的制作都是他投資的吧。

黎延早就做好了被制裁的心裏准備,只是沒想到制裁來得這麽快。

第二天程蓉蓉賭氣沒來接他,他只好自己打的過去。沒想到到了片場,就被告知許沐凡的侍衛戲份全部刪減。

蓉姐將他拉到一邊,小聲說:“是莫總昨天下午打電話到劇組的,昨晚編劇通宵改了劇本,你的那個角色沒了,換成別人來演。而且他還不讓我通知你,偏偏讓你白來一趟。”

“什麽?”黎延難以置信那個男人居然這麽惡劣。“那換成誰來演了?”

“蔣輝。”

意外又聽到這個名字,直把各種回憶連番勾起,這莫總不僅刪掉他,還讓他的仇人來頂替?

“他不是要演主角嗎,怎麽換成這個小角色?”

蓉姐小聲道:“還是主演,只不過侍衛的所有戲份安插給了塞將軍(片中男主),這樣一來,蔣輝的主角光環就更盛了。”

黎延覺得自己氣得差點血液逆流。

正巧這時,那個已經化好妝的男主角走了過來,穿著英氣蓬勃的铠甲。見到許沐凡,他頗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許同志啊,我也是臨時接到通知,搶了你的戲,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這還是重生後第一次與仇人交鋒,黎延盡了最大力氣才把撲上去的衝動遏制住,又竭力維持著平靜的神情道:“沒事,原是我天分不夠,表演不到位。”

“怎麽會呢,你的演技比我好多了!”蔣輝佯裝腼腆笑著,虛虛又道:“下次如果有別的戲,我再給他們推薦推薦你哈!”

娛樂圈的人都知道這句話就相當于平時常說的“改天請你吃飯”,不會有幾個人當真的。

黎延怒極反笑:“是嗎,那我期待一下。”

由于戲份被刪,他不得不離開這片場。雖然時間一下子空閑下來,但他卻無法馬上去找池彥。一來,許沐凡居然窮得只剩下一百二十塊錢。現在他處于繁華之都A城,而池彥則在Z城,就算是坐長途汽車也要幾百塊錢。即使他借錢去到Z,能不能見到池彥也是個問題。二來,就算見到池彥,他又如何解釋這一切,他只是個蝦米角色,池彥隨隨便便就能將他再次處理掉,比之前更不費吹灰之力。

所以,他得細細思量以後的路,首先起碼要能養活自己。

黎延不了解影視行業,但行動能力也是不錯的,在程蓉蓉的幫助下,他馬不停蹄地去了其他片場面試。

那些主演什麽的他不浪費時間去試,而很多劇組的群演來來去去都是那幾批人,用熟了也招滿了,輪不到他,所以他只能去試一下有一兩句台詞的小角色。

這種小角色競爭十分激烈。沒什麽經驗的黎延連著輾轉了好幾個劇組,終于被導演看中,原因還是許沐凡皮相能夠勝任。

這個劇組很小,但態度挺專業,馬上就簽了合同。對于這些黎延是相當謹慎的,反反複複的確認著合同書,缜密程度連蓉姐都自愧不如。

“你就別在意了,這個劇組投資來頭也不小。”蓉姐在上面落下自己名字,再替他簽上,“據說是天和地産投資的。”

“天和?!”黎延震驚道。

“對啊,最近天和下了大手筆,連著看了好幾個劇本,可能打算投資力捧那個蔣輝吧,這麽猛砸注定要火的。”蓉姐說著說著,瞥了許沐凡一眼:要不是這個小子突然發瘋心高氣傲,莫總說不定也下大手筆砸他。

蓉姐不知道自己的話在黎延心中激起多大的波浪。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被池彥如此揮霍到野男人身上,他就恨不得立馬去啖其肉喝其血!這樣下去不行,黎延覺得自己得趕快想法子在池彥用自己的錢敗光以前毀掉他們,甚至奪回天和。

結果合同書遞回劇組時,制片人接了個電話,嘀咕了一陣,挂完對蓉姐和黎延讪讪道:“對不起,這合同我們不簽了。”

“怎麽能臨時變卦!你們也不能這樣破壞規矩啊!”蓉姐氣憤道。

制片人無奈攤開手:“程小姐,我也是沒有辦法,上頭打來的,說只要是許沐凡來面試一律拒絕,我看,你們是惹上什麽人了吧。”

黎延馬上明白了,絕對是那個男人。

“欺人太甚……”程蓉蓉喃喃道。

黎延拍了一下她的肩,鎮靜道:“蓉姐,沒事的,我再去試試別的劇組。”

蓉姐心情不太樂觀,但黎延的安慰讓她笑了起來,突然覺得手底下的孩子懂事了不少,也堅強了不少。想了想,她掏出幾百塊錢遞給許沐凡,道:“我也沒什麽好路子,這點錢你先拿著。我知道你手頭不寬裕,這段時間會很難挨的。我還有別的事情得忙,這些天你自己照顧自己吧。”

黎延接過錢的時候眼睛有點熱熱的。

第5章 走投無路

一連幾天輾轉了四五個劇組。

不是被馬上拒絕,就是簽合時對方看見自己的大名就搖搖頭,就連反應較慢的,簽完合同當天也絕對撕毀,打電話過去對方就囂張地說:“那你去告啊!”

蓉姐來看過他一次,聽完之後苦笑道:“我說了,得罪莫少,你一個角色都別想接到。”

原先黎延也是不信的,但現實卻讓他不得不信服,這莫少天在娛樂圈的確有一手遮天的能力。

“沐凡,聽我一句,以莫少的本事,在事發當日把你馬上解決都不成問題——你知道我說的是哪種解決。他沒有用這樣幹脆的手段,無非是在等你服軟,你自己考慮一下吧。”蓉姐頓了頓,道:“如果你還是拒絕,那請做好轉行的心理准備,但是你還有十年合約,不能去正式的公司簽合同了。”

“蓉姐……謝謝你。”黎延真心感激她。

對于她的話,黎延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來思考,最終得出的結果依然是不願屈服。他怎麽能走上蔣輝的路呢?他上一世活得尚有尊嚴,重來一世卻要把唯一的尊嚴也丟棄了嗎?他自認做不到。男人只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才能考慮不要臉面,許沐凡只是不能在娛樂圈繼續立足而已,他黎延又不是許沐凡,沒有那份對演藝事業執著的心,他要做的,就是賺錢,賺足夠的錢和籌碼去找池彥秋後算賬。

打定主意後,黎延決定去找別的工作。可他的畢業證上專業寫的是“表演”,而且還有十年合同,他不能再簽別的正式單位或公司的工作。黎延無法,打算先去房地産公司做臨時工——站門口的迎賓小弟。

不管是黎延還是許沐凡的身體,都從沒有過站立8個小時的經曆,第一天下來,腳酸痛無比。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是安全順利的完成了這天的工作。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去到賣房部,經理就說:“許兄弟,這份工作你不能做了。”

“爲什麽?”黎延訝異道。

“上頭的安排,你走吧!”

又是“上頭”,這些天來,他聽了無數次,他百分之一百斷定,所有的這些都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黎延頹喪地回到家,沒想到家裏來了個中年婦女。

“你是誰?”黎延忐忑問道,他到現在還未掌握完許沐凡的人際關系。

那婦女叉著腰粗聲道:“你小子!租我的房子都忘了我是誰啊?今天我來收房租的,本來是上個月就該給的錢,諒你剛畢業,拖到現在才收,別不認賬啊!”

原來是房東。黎延苦笑一聲,心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劫難趕著來,問道:“一共要交多少?”

房東眼睛一轉,道:“上個月簽合同的時候談好了,最少也要租一年,2000一個月,一年就是兩萬四,再加收一個季度的押金,一共三萬二。”

三萬二!黎延暗自捏緊拳,他現在身上包括蓉姐借的,一共只剩兩百多塊錢。

沈默半晌,黎延低聲道:“……房東阿姨,你看能不能再等兩天,我片酬還沒發下來……”

“這都拖一個月了!你還想拖多久你就老實跟我說現在能交多少?”

黎延捏著那可憐的錢包,決定說實話:“兩百。”

房東一聽肺都要氣炸了:“你想住霸王房?借錢也得給老娘先把第一季度的房租交了!後天,後天我再來,如果沒有就滾蛋!”

砰的一聲她摔門而出。

黎延從小生活富裕,從來沒遇過如此窘迫的時候,只是三萬二而已,快要把他逼上絕路。黎延在家裏呆了10分鍾,決定再去碰碰運氣。

這次他選擇去超市做收銀員。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報上名字的時候,本來一臉滿意的經理瞬間一口回絕,理由依然是“上頭的安排”。

黎延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現在懷疑那個莫少是否已經掌控了整座A城。

從未有過的挫敗和絕望湧上心頭,還有那即將要繳納的8000塊錢房租,像催命符一般。許沐凡看樣子沒有什麽朋友,家裏也一窮二白,從他複活以來,那個家還從未關心過許沐凡這個人。能幫助他的,目前黎延只能想到蓉姐。可是伸手像女人借錢,實在是有違紳士風度。可現下他又有什麽辦法呢?

黎延咬了咬牙,決定給程蓉蓉打電話。

“對不起,您的號碼已停機,請您續交話費。”溫和的女聲傳來。

皺緊眉,黎延不得不去找營業廳。這一來又去掉了50塊錢。

話費一到賬,手機立即運轉起來,啪啪的連著收了好幾條短信,全是蓉姐的。

“打了很多次你都停機,去你家又沒見你,你這娃兒真是叫人不省心。”

“劇組殺青了,念在你曾經也在裏面,他們決定慶功宴邀請你過去,雖然有點不夠體面,但這次的慶功宴有很多老板,既然你不願跟莫少扯上關系,那就看看有沒有其他的人賞識你的。”

“看到的話就在21號晚上7點半,宏宇大酒店X樓X號包廂。”

今天就是21號,黎延看了看時間,19點20分。當下趕緊攔截了出租車,盡最快速度趕了過去。

到達目的地卻看見了意外的一幕。

酒店門口赫然停著一輛嶄新的蘭博基尼,車牌號XXXXXX——這是他的車!

車上走下來個清秀的男人,西裝筆挺,意氣風發。進到大廳時,另一個男人迎上前來,兩人親熱的抱了下,然後趁衆人不注意飛快的親了一口。這兩個人,一個是他上世的情人池彥,一個是前不久才頂了他戲份的蔣輝。

兩人甜甜蜜蜜的,錢、地位、名氣,什麽都有了,而他黎延,落敗到連三萬二的房租都交不起!

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尾隨在他們後面,眼睜睜地看著。由于慶功宴已經開始,那兩人並沒有耽擱多長時間,蔣輝上台講了幾句場面話,然後所有主演上台合照。

黎延在底下看著上面的熱鬧,心中即悲涼又憤恨,取了幾杯酒,仰頭飲下。許沐凡看來是不太能飲酒,幾杯下肚他就有點熏熏然了。這麽一醉,突然就很想找個人訴苦。他恍惚想起來似乎沒見到蓉姐的身影,于是掏出手機,慢吞吞地找到她號碼摁了過去。

“蓉、蓉姐,你、你怎麽沒來?”因爲醉酒,他有點大舌頭。

那邊一直沈默著,直叫黎延快睡著了才回道:“沐凡,我被解雇了。”

“什麽?”昏昏沈沈的大腦立即醒了一半。

“今天下午,領導突然找我談話,說我工作不負責任,沒有協調好藝人與主辦方的關系。”

“可是,那明明是藝人的責任吧。比如我……”

蓉姐苦笑道:“藝人有錯,就是經紀人有錯,我手底下的都是新藝人,近日接連丟失戲份,領導當然認爲這是我的過失,正好我還在實習期,開除也挺簡單的。”

黎延啞然,過了一會輕聲問:“蓉姐,是我的錯嗎?”

蓉姐沈默很久,溫和道:“不是,別想那麽多,這個圈子就這樣,什麽都有可能發生的,如果不想同流合汙,就堅持做自己吧。”

話語中的支持及鼓勵,令黎延動容得幾乎落淚。他沒再細問,因爲他知道不會問出太多。黎延不熟悉娛樂圈,但他的第六感告訴他,這件事十之*跟莫少脫不了關系,不然他們四個剛進圈子的,演的接的都是些小角色,哪裏有機會得罪什麽大人物呢?

黎延擡頭看著舞台上的劇組人員,定格在中間的男主角身上——如此光彩奪目,誰又能知道他背地裏做過什麽喪盡天良的事?

重獲新生,難道就是爲了所謂的尊嚴?等他什麽都再次擁有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擁有尊嚴。他要找出自己死亡的真相,他要讓那兩個背叛他的人付出代價!

黎延閉上眼睛,仿佛過了很久,再睜眼時,已然是一副堅定的神色。

找到莫總的號碼,黎延咬了咬牙,摁了下去。

那邊嘟嘟響了幾聲,就接通了。

黎延深呼吸一口氣,盡量平靜道:

“莫先生,我是許沐凡,我想通了。”

對方低低笑出來,帶著說不出的得意。

“在哪?”

“……宏宇大酒店。”

第6章 尋求大樹(一)

黑色的巴博斯停在眼前,司機下車爲他打開車門,平靜道:“許先生,莫少爺請您過去。”

豪華舒適的車此時就像個無盡的黑洞,黎延在上車前不可抑制地還是感到了恐懼與不知所措。可是沒有人能幫他了,他需要更快速地獲得籌碼必須要搭上莫少天這條船。反正他現在占用的是許沐凡的身體,想來許沐凡本人也不介意的……

黎延緊握的拳又松了開,然後視死如歸地踏了上去。

一路上都只是沈默地看著前方的車水馬龍,他安靜地沒問任何問題,而那司機仿佛也習慣了這種情況,只專心開車。

最後停在了郊區的一套房子前。司機帶著他進去時還有點恍惚,直到他把他領到書房門前,才意識到馬上就要暫時摒棄所謂自尊了。

司機輕叩門,低聲道:“少爺,許先生到了。”然後對著黎延微欠身,便離開了。

裏面半天也沒什麽反應。黎延心知肚明,這是莫少在給他一個下馬威。雖然心裏的確不甘,但此刻退縮真是來不及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腳已開始酸痛,裏面才傳來莫少低沈的聲音:“進來吧。”

黎延深呼吸一口氣,手指微抖地推開門。

書房很大,貼牆立著幾個書架,中間擺著一張巨大的辦公桌。莫少坐在桌後,左手慵懶地撐在扶手邊上,托著自己的臉。他神色淡淡地看著黎延,而後勾起一側嘴角的弧度。

“不知許大明星深夜到訪,有何指教?”莫少故意道。

黎延一口氣全憋在嘴裏,掙紮了片刻才漲紅著臉道:“請……b我。”

他的語氣不見退縮,卻隱隱透著悲涼。

莫少臉上笑意更深。

“過來。”他命令道。

黎延微不可聞地僵了一下,咬咬牙走過去。

走到他跟前時,莫少天手一伸,把他強拉到寬大的椅子上,與自己緊緊貼著擠在椅子裏。黎延因這動作輕呼了一聲,隨即緊緊閉上嘴。

書房只開了幾盞射燈,暧河蟹昧的光線下,只看到莫少眼睛半眯,那顆淚痣意外的醒目。黎延不想看他眼裏得意的神色,索性閉上眼,咽了咽口水道:“莫總,我們……先說點事。”

莫少挑著眉,離他稍遠一些,陰沈地盯了他一會:“你想說什麽?”

“我們……談好條件。”猶豫了一下黎延還是把後四個字說了出來。作爲曾經的老板,哪怕目前處于弱勢,也要盡可能地嘗試爭取,免得白犧牲。

莫少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狂笑起來,直到黎延不悅地從他身上起身才停下笑聲。莫少冷冷看了他一眼,忽然揚手扇了他一巴掌。

“許沐凡,你膽子越發大了,只要我想,玩死你都沒人管得著,你憑什麽認爲自己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莫少的力氣很大,扇得半邊臉臉火辣辣的,黎延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毫不退讓地直視他,道:“就憑你莫少天直到現在還有耐心留我好好活著。”

這句話讓莫少天一窒,臉色有點被撞破的惱羞成怒,下一秒幾乎要揮起手再次扇下去。不過手到了半空卻又停住,不知不覺改成溫柔地輕撫上他的臉,喃喃道:“許沐凡啊許沐凡,怎麽才一段時間不見,性情變了這麽多,若不是還是同一張臉,我都要懷疑不是本人了。”

本是無心的話,卻讓黎延嚇了一跳:這莫少天簡直正中紅心!身上好不容易揚起的淩厲之氣頃刻消失。

莫少又把他拉回自己懷中,輕笑道:“你說得不錯,我的確對你有興趣……”語氣一轉,陰狠道:“不過恃寵而驕也要有個限度。”

一貫溫和的黎延在聽到“恃寵而驕”這個字眼幾乎想來句國罵,忍了忍還是壓下火氣,盡可能直視他眼睛平靜道:“莫先生,我只是想請求您能答應我幾個要求。我想,您可以先聽一下再作決定。”

莫少真開始懷疑這個許沐凡換了靈魂,與從前簡直判若兩人——想到那時他一臉卑微地找上自己,跟現在這個明明看得出很害怕卻又倔強又有點小精明,似乎還挺帶點正直?明明是同樣的皮相,卻讓他越來越有興趣了。

于是,他懶懶往椅背一靠:“說。”

黎延深吸一口氣,放平聲音道:“第一,放過程蓉蓉,並讓她複工。”

“可以。”

“也不再阻撓我去面試。”

“這個自然,還有呢?”

“至于第三,”黎延在心裏盤算了一下,道,“借我八千塊錢。”

莫少天被他的這句話差點沒形象地嗆了口水,本來懶懶散散地躺在椅子也不由得支起身子:“這是你的條件?”沒想到剛在心裏評價他有點小精明,此刻卻犯了一個大糊塗。被他莫少天包養,別說區區八千塊,只要他高興了,八千萬都舍得給,這個許沐凡到底是裝天真還是實在傻?不過不管是哪樣,他都徹底被勾起興趣了。

“第四,捧紅我。”黎延又平靜地扔下一個炸彈。

莫少天怔了下,意識到最後一個才是他的目的。捧紅?即便是他莫少天要捧紅一個完全沒有名氣積累的新人也是要花相當大的財力,這許沐凡一開始裝瘋賣傻原來是逗自己開心呢?

莫少天陰沈著臉,審視般盯了他片刻,低沈道:“好,我答應你。不過——”

他話語中的停頓意有所指,黎延再遲鈍也開始明白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地獄。他上一世的確是同志,可只有池彥一個情、人,還從未嘗試與別人做那種事,如今不僅要和一個陌生的人做,還要背負著被河蟹養的恥辱——不,他要想開點,只是用許沐凡的身體而已。

(河小蟹同學得意的飄過……)

黎延雖然盡了心,但奈何他無法習慣這樣的事,口舌功夫笨拙至莫少天沒有耐心,加上對于猴年馬月的高chao也急不可耐,幹脆就自己動作起來。

粗魯而急切的動作令許沐凡數次閉過氣,直至在莫少天爆發時暈厥過去。

莫少天氣得差點忍不住想要把他打醒。

所幸在他動手之前,黎延咳嗽了幾聲,眼睛慢慢睜開,只覺得滿嘴腥膻。身爲男人他自然知道這是什麽,反應過來的瞬間就在地上嘔吐起來。

莫少臉色鐵青地看著,身體熱度瞬間冷卻。他一字一頓地道:“許、沐、凡!”

黎延臉色蒼白地擡起頭,嘴角還流著河蟹的液體。許沐凡的眼珠很大,此時被蒙蒙水霧淹著,說不出的可憐。莫少的憐惜只有一瞬間,隨即冷笑一聲:“本少爺的興致全被你敗壞了,把吐出來的全部舔掉,就饒你這回,先前的事也不再計較。”

黎延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這世上還有這般惡劣的人。

“你……欺人太甚!”

“數到10,你的舌頭還沒碰到的話,我就補程蓉蓉一槍。”

“這關她什麽事!”

莫少冷笑一聲:“沒把你訓練好就是她失職。”

黎延用怨毒的眼神看著他,又看到地上的白物,手指甲用力地嵌進肉裏。

“一——”計數已經開始。

黎延感覺掌心已被指甲紮出血液。

“二——”莫少數得並不快,仿佛是爲了欣賞動物垂死掙紮一般放慢速度。

這樣不行。黎延在一陣的無措後,大腦開始高速運轉起來。

第7章 尋求大樹(二)

“一——”計數已經開始。

黎延感覺掌心已被指甲紮出血液。

“二——”莫少數得並不快,仿佛是爲了欣賞動物垂死掙紮一般放慢速度。

這樣不行。黎延在一陣的無措後,大腦開始高速運轉起來。

“三——”

該怎麽做,怎麽才能讓他放棄折磨自己。黎延閉上眼睛,開始快速回憶他與莫總僅有的那麽點相處。

“四——”

首先他得想通莫少爲什麽突然提出這麽變態的要求。或許他本身性格就變態,不,不是理由,他很顯然是發怒了,即便是變態,發怒也是有原因的。黎延突然想到是自己剛才暈厥那段時間肯定惹火了他,但又是爲了什麽呢?

“五——”

不,此刻不要深究爲什麽。自己惹怒了他,可他還是願意給時間自己在這思考,這說明什麽呢?很顯然的,莫少對這個許沐凡的興趣遠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多。黎延知道相當一部分就是因爲這個許沐凡長得實在妖孽,對,就是這個原因,當初看到鏡子時,自己就被狠狠地驚豔過,何況是莫少天這個禽獸?

“六——”

許沐凡當初全憑這張臉就讓莫少答應包養他,現在這軀殼換了副活了三十五年的靈魂,他比剛畢業的許沐凡多了更多的人生經曆,黎延沒有理由不能把這個優勢發揮到極致。莫少讓他服軟,那他就做出服軟的樣子,他要賭賭看,莫少會不會因爲看他楚楚可憐的樣子産生那麽點恻隱之心。

“七——”莫少皺著眉緩緩道,難以置信這個許沐凡無動于衷地跪在那裏,只是愣愣地看著地面,瑟瑟發抖。

“八——”

黎延暗地裏狠狠掐住自己的手,疼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而他掐著時間擡頭對上莫少天,讓眼淚正好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啪嗒啪嗒滴在木地板上。

果然,莫少怔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猶豫,口中的計數遲遲沒落下來。

黎延再接再厲,更加用力掐自己,同時輕微地發出一聲哽咽。

莫少眼中猶豫更甚,但還是慢慢吐出字,可是語氣已經不那麽自在了:“——九。”

黎延哽咽著,裝出一副極力忍耐的樣子,就著跪姿一步一步往前挪,然後停住,艱難地慢慢俯下身。

莫少看著他的慢動作,心裏泛起一絲不快和挫敗,突然覺得這麽逼迫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人物,甚至要靠威脅他身邊的人才能讓他屈服,這種認知讓他深深無力,絲毫沒有成就感。何況,這麽多天對他的制裁,估計都沒睡過一晚好覺,再者,剛才也是被自己河蟹得暈過去,現在剛一醒來,衣衫不整地,還滿臉汗淚……這樣子懲罰,該讓他明白自己的斤兩了。

眼看許沐凡的唇就要貼上那灘穢物,莫少適時打斷:“夠了!”

黎延慢慢擡起頭,眼淚滾滾而落,樣子,真真是說不出的可憐。

莫少從椅子上站起來,其實他年紀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由于生的高大,依然很有威嚴感。莫少走過去將他拉了起來,也不顧慮他身上幾處沾著的白濁,就這樣把他抱在懷裏。黎延不可抑制地戰栗,不是因爲害怕,而是覺得厭惡,但又慶幸不已地想:他果然吃這一套,我賭贏了!

莫少當然不明白他心裏所想,還以爲許沐凡終于被嚇壞了,于是難得溫柔地道:“好了,到此爲止,從今以後乖乖跟在我身邊,有你的好處。”

如果是許沐凡,說不定此刻就感激涕零了,但他是黎延,只覺得這男人假惺惺得過分,若不是自己還要依靠他,現在恐怕就一拳過去。

折騰了這麽久,莫少也有些疲倦,至于那些後面的步驟,來日方才,他並不急于一時,先把懷裏的美人安撫了再說,他一直是合格的金主。

黎延提出要回自家屋子休息,莫少就讓司機送他回去,順便給了他一沓票子。黎延只取了一萬塊,其余的當面還給他。這當然不是不好意思收,他還打著其它的算盤。這點小恩小惠,他也不屑于收下的,現在拒絕了反倒還能勾起莫少的注意,以後伸手要別的東西才能更加理直氣壯。

黎延回到家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漱口,反反複複,一遍又一遍的,用力刷著牙,直到滿嘴是血腥味,才覺得把口中腥膻完全掩蓋過去。

今晚的事情雖然荒唐,卻遠比他想象的要好,甚至他還有點感激莫少天,如果不是這麽一逼,他還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是演技派!

很好,他就借此依靠莫少天這可大樹,先考慮把蔣輝這個第三者幹掉。

第二天一早,程蓉蓉連著打了幾個電話才把睡得極沈的黎延叫醒。

“沐凡……對不起,這麽早叫你。”

“蓉姐?”黎延昏昏沈沈的腦袋立馬清醒,“怎麽了?莫少天那家夥爲難你嗎?”

“不,不是,他的秘書通知我複工。”

“哦,那就好。”黎延心中的擔憂消失,剛才他還差點以爲莫少因爲他沒舔幹淨那些東西而爲難程蓉蓉了。

“……你,你答應他了?你去找他了對不對?”

“恩。”黎延想了想,又問:“蓉姐,你會看不起我嗎?”

“怎麽會,這個圈子就這樣,再說,莫少天其實在這裏算好人的了。”

黎延差點沒驚叫起來,如果莫少天算良民,這世上還有變態嗎?

蓉姐又叨叨:“娛樂圈好多人都是白陪睡,卻得不到應有的承諾,甚至有的,還經常被上頭的人轉賣給其他的金主,莫少從未做過這樣下作的事,只要他答應罩的,一般不會虧待,不說捧紅,也至少戲約從未斷過……”蓉姐頓了頓,斟酌著道:“據說莫少床品也不錯,沒有奇怪的嗜好……”

“停,不要再說他了!”黎延經她這麽一提,又想起昨晚的噩夢,當下就衝動道。

蓉姐也自知說錯,便轉了個話題,道:“上頭來通知,說要我給你制個長遠的發展計劃,今天下午你來公司一趟吧。”

“知道了。”黎延淡淡道。

再寒暄了一陣就挂了電話。

許沐凡所在的公司“獨秀”是娛樂圈的巨頭公司之一,投資及運營電影、電視劇、藝人經紀、唱片、娛樂營銷等領域,旗下藝人數不勝數,由于規模龐大,分成南北兩個大的分公司,以及東部一個小的子公司。蔣輝也率屬于“獨秀”,只不過他簽約于南部,而許沐凡簽了北部。現在這兩人都處于新人階段,但黎延從蓉姐嘴裏知道,蔣輝的走紅是注定的,即便是他演技爛到負數,在以帶資進組這種綿密的投資運作下,也能迅速積累名氣。

而許沐凡,雖然莫少說過要罩著他,但具體的運作還未開展,以後該怎樣也是個未知數。

按照約定下午要到公司,黎延要了地址准備打的過去,結果就接到莫少的電話。

天知道他多想再一次摔爛那台手機,但還是勉強地摁下接聽鍵。他只是裝了一會可憐,沒打算一直這麽弱勢,所以他冷淡道:“莫總,找我有事?”

那邊並未馬上接話,幾秒鍾之後才聽到莫少涼涼的語氣:“許沐凡,口氣給我甜一點。”

“抱歉,自從我失憶後就一直這樣。”黎延剛才一直在謀慮未來的事,沒什麽耐心跟他演戲。

莫少似乎也知道他“失憶”,所以還算鎮定:“看你昨晚那麽賣力的份上,本少爺接你去公司。下來。”

黎延從樓上看下去,果然看到那輛不算陌生的巴博斯。暗歎了口氣,心想又要開始演戲了,磨磨蹭蹭地下了樓。

莫少衣冠禽獸地站在車外,見到他,佯裝紳士地替他開了門。黎延悲哀地覺得自己就像個二奶,卻也只能順從地進入他開辟的入口。

莫少又年輕又帥,還有權有勢,如果不是因爲他對許沐凡做的那些爛事,也許黎延會欣賞他——他既喜歡池彥那般細致的男孩子,也欣賞事業有成的男人。可惜,前者是狠狠背叛過他的僞白兔,而後者,不提也罷。

“沐凡,從明天起,你搬出這裏,去我那住。”車平穩開動後,莫少突然開口,這語氣自然也沒有什麽商量余地,完全只是通知一聲。

黎延皺了皺眉,想到跟他同住必然要時常經曆的諸如昨晚的可怕事,就打了個寒顫,低聲道:“我剛交了房租……”

“別給三分顔色就開染坊。”莫少天沈聲道,“我可不想每次見你都這麽麻煩。”

黎延只能不作聲。

過了一會,卻又聽到莫少天說:“一個月,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到時乖乖給我搬過來。”

黎延訝異地睜大眼睛看著他,突然覺得他不那麽禽獸了。

莫少天被許沐凡這樣無辜的看著,心裏又爽又癢的,爽的是他覺得那一瞬間許沐凡難以抑制地興奮了一下,僅僅因爲他這麽一句話,癢的是他恨不得馬上去河蟹,說到底他到現在還沒真正碰過他!

哼,這樣就高興了?他莫少還沒開始真正對他好呢,等他開始展開行動,許沐凡還不得跪舔?

莫少詭異地冒起一個念頭,他突然不太想做那些霸王硬上弓的事情了,他竟然想著要許沐凡自願甚至是求他。

不過半分鍾後,便自動打消了這個念頭。

管許沐凡是何想法,他莫少天志在必得。

第8章 初爲演員

快要到公司時,莫少天接了個電話。

黎延不知是誰打來的,由于車內安靜,他能隱約聽出是個女人的聲音。莫少天在接電話期間,臉色鐵青不說,眼神也嚇人得要命,大約半分鍾後,他不耐煩地說:“行了,我這邊結束了就過去!別這麽多廢話了!”

狠狠甩開電話,莫少天忽然轉過臉來,目光灼灼地盯著許沐凡。

黎延被這眼神盯得有些發毛,與他對視了幾秒後,便忍不住轉開。沒想到莫少天突然伸手一撈,把他拉了過來抱在懷裏,不由分說地啃了下去。黎延在上一世很喜歡接吻,他喜歡看池彥閉上眼睛時,眼珠在眼皮下顫抖的樣子。所以在被莫少親的瞬間,也保持了這樣的習慣。直到過了一秒才反應過來,現在跟他接吻的不是池彥。掙紮了一下發現掙脫不開,只能認命地閉上眼睛,反正更過分的事都做過了,他矯情個什麽勁。

莫少天嘴裏的味道竟是異常清新,沒有煙味,可惜吻技實在不敢恭維,明明是在四平八穩的車上,卻像狗啃骨頭一般莽莽撞撞的,牙齒數次不小心碰到自己。

親了一陣,莫少也感覺到懷裏人的僵硬,于是離得遠了一些,近距離欣賞著許沐凡那雙漂亮的眼。

“沐凡,你的嘴真軟。”他口氣頗爲無恥。

黎延厭惡地偏開頭,又被他用力扭了過來。莫少低聲道:“再這樣就讓你馬上搬家!”

這句話比什麽都有用,黎延心裏權衡了一下,就裝出了可憐兮兮的樣子,果然莫少滿意的一笑:“哼,還是你比較聽話,比我家婆娘好多了。”

到了公司門口,莫少特地紳士地先下車給他打開車門。黎延心裏不爽,不理會他在門外站著,自己從另一側打開門。莫少臉色難看了起來,但在大庭廣衆之下只得暫時忍耐。

他們很快和程蓉蓉彙合,蓉姐恭敬地對莫少問了聲好,便帶領他們一齊去了高管辦公室。

路途遇見不少其他藝人,黎延覺得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隱含著嫉妒,但還是佯裝熱情地跟他問好。難道說,是因爲自己傍上了莫少這個金主?

沒想到了高管辦公室,又意外遇見了三個人。黎延在看到他們的瞬間,覺得全身血液似乎被凍住了。

自然,能讓他起這麽大反應的只能是那兩個在他病床上演活春宮的狗男男,還有一個,居然是自己曾經的部下——肖默。只見肖默和蔣輝一直在和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商討著什麽,似乎是關于蔣輝未來發展的規劃。而池彥就在一旁含笑聽著,並不多嘴。

莫少進門之後,那三人就停了下來,齊齊看向這邊。那女人首先滿面春風地笑道:“莫少,您怎麽來了?”

“沒什麽,我來看看,順便給你介紹我旁邊的這株小苗。”莫少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向許沐凡,那女人卻很快明白了,用眼神不動聲色地往許沐凡身上帶了下。

莫少天往其他三人掃了一眼,忽然走到池彥旁邊,伸手笑道:“池先生,好久不見!”

黎延一愣,這話聽起來他們認識。

池彥也笑笑,如沐春風的笑容:“莫先生。”

兩人友好地握了下手,莫少隨意找了個位子坐下,道:“張姐,你們先談。”

叫張姐的女人拿出一沓文件,翻了翻,然後對莫少說:“基本上剛才我們也談了大概了,既然您來了,我就順便跟你商量一下。”

莫少點了點頭。

張姐手平擡而起往肖默身上指了指:“這位是天和公司的肖經理。經協議,簽約于我公司的蔣輝先生的經紀人由他帶引。”

肖默對著莫少笑了笑:“莫先生,我是肖默,多多指教。”

莫少天也回了個微笑,示意張姐繼續。

“蔣輝先生雖然剛簽獨秀不久,資曆也淺,但極有天分,各方面條件十分不錯,他最近殺青的一部戲表現實在可圈可點,再加上合作的廣告商事後也表現滿意,這想必莫少都應該聽到一點了吧,蔣輝是這一批新人中比較拔尖的了。”張姐小心地瞥了一眼許沐凡,生怕自己這番言論讓莫少不高興。

豈料莫少也贊同地點點頭:“是不錯。”

張姐于是大著膽子道:“所以,經過我與其他高管的商議,決定把目前南北分公司新人部分的大部分資源,供給他使用,先把他捧起來,發展路線先定位爲偶像派,花樣美男系。不過長期路線還是轉爲偶像實力派,我個人認爲,他也頗適合做花瓶樣的打星。”

莫少把目光轉向蔣輝,上下打量著,也覺得他身材勻稱。

“不止如此,池先生也十分願意重點培養他,已經打算繼續投資其他電視劇,並動用關系,准備啓動相關人士邀約拍攝四大雜志封面,我覺得,如果不一鼓作氣地下勁宣傳,實在浪費這些投資,您覺得呢?”

池彥適時插話進來:“與我們合作的電視劇作,在試過鏡頭之後也坦言蔣輝適合他們的角色,實際上,不需要我親自投資,在當下的電視劇播出之後,他們也有合作意向。”

莫少朗聲而笑:“池總的眼光嘛,必須是好的。張姐你不用多說了,我知道了,這種事情,上面幾個說好就是好了,不用特地跟我商量。”

張姐也笑了,跟肖默再商量了一些具體細事,讓他們帶著文件先行離去。

黎延死死盯著池彥他們,當然,他們忙著爲自己的事張羅,絲毫沒注意許沐凡這號人物。直到出門口,蔣輝似乎是剛發現他,笑得一臉真誠,就像一個真正的陽光偶像明星。

“許沐凡,原來是你!”他佯裝欣喜道。

黎延控制自己要爆發的衝動,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蔣大明星。”

“呵呵,還不是什麽明星呢,你也來做規劃啊。”蔣輝似乎還要再說些什麽拉近關系,旁邊的肖默拉了一下:“我們該走了,還有通告要趕。”

池彥跟莫少道別,他們就離開了。

黎延握著的拳頭有點顫抖,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又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逃之夭夭。

莫少天一副好眼力,看見了他緊握的拳頭,還以爲他是嫉妒蔣輝的好資源,心裏暗笑不已。話說回來,他包養許沐凡還沒真正爲許沐凡的未來演藝事業做過打算。

許沐凡皮相雖美,身材也高挑,瘦而不弱,但上鏡可不管總體身材如何,臉才是王道。許沐凡的臉蛋精致,但在鏡頭看起來卻稍微有點娘氣,在目前的流行中,這種臉只能做驚鴻一瞥的配角,除非演技很強,不然鎮不住主角的位子。這點和蔣輝不同,他天生就是主角臉。莫少又不是傻子,蔣輝如此好的料子當然優先發展,至于自己的寵物嘛,偶爾給點甜頭讓他開心開心,差不多就行了。

莫少天心裏有自己的想法,不過還是要表面商討一下。

“張姐,你幫我看看這苗子。”他一把將黎延帶過來,像展示商品一樣。

張姐若有所思地觀察了幾眼,也覺得有點爲難,不知如何開口。在她眼中,許沐凡就是影視劇裏的大花瓶。不過這又怎麽說呢,萬一莫少要力捧怎麽辦?

“呃,許沐凡是吧?來做點即興表演,就表現十二種身份的人接電話吧。”張姐沈吟片刻後道。莫少擺出一副看戲的樣子,而蓉姐卻心裏咯噔一跳,她沒忘記之前在片場時許沐凡反應生澀得像個行外人。

黎延真是有點傻眼,他可不是常年浸淫在影視圈或藝校中的科班生,幾乎是頭次聽到即興表演這幾個字,更不要說演繹十二種身份的人。黎延就這樣呆呆地站著,半天不知如何表現。

張姐皺著眉,大概也推算出這許沐凡也是個不會演戲的主,她面試過不少新人,只要是專業的,聽到題目就能馬上入戲,沒一個像他這麽呆瓜。

莫少看夠了許沐凡的糗樣,終于笑道:“看來我這苗子自從失憶後,連演戲都不記得了,這樣吧,張姐你給他安排三個月的新人培訓。”邊說邊用譏諷的眼神看著許沐凡。

黎延一聽有點急了,他可不能把時間浪費在什麽培訓上。

不過莫少像是沒看到他焦急的神色,吩咐蓉姐把黎延安排好,自己就打算離開了。

黎延看著他進入電梯,然後門慢慢合上。

11,10,9……電梯的數字越變越小。

黎延覺得自己不能乖乖聽從什麽三個月的新人培訓安排,再這樣下去他跟蔣輝越來越遠,不知何時才能報仇。

他掏出手機按下莫少的電話,也許是身在電梯的關系,居然打不通。他又摁著另一架電梯開關,結果另一架不知爲何一直卡在20樓。

“可惡……蓉姐!你現在這裏等下,我馬上回來!”扔下這麽一句話,他飛快往樓梯跑去。蓉姐大叫道:“去哪裏?”“電梯太慢了!”黎延頭也不回道,竄進樓梯間後很快不見了身影。

從11樓跑下來,黎延覺得自己仿佛要死了一樣。氣也來不及喘幾口地衝到大門口,那輛黑色巴博斯剛剛啓動。

“混蛋!停下來!”黎延氣喘籲籲地衝了上去。

莫少本來在車上閉目養神,但或許是黎延執著得引起了他一絲注意,總算睜開看了一眼後視鏡,結果就看到後面狼狽不堪的許沐凡。

“停車。”

巴博斯穩穩停住了。

黎延有氣無力地跟了上來,莫少天打開車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做什麽?”

黎延二話不說一腳踏進車裏。

第9章 新人培訓

在莫少驚異的眼神中,踏進車內的許沐凡急切呼吸了幾秒鍾後才開口:“莫先生,我跟著你可不是爲了新人培訓。”

莫少嗤笑一聲:“許沐凡,你以爲你是在跟誰說話?”

黎延認認真真道:“我的老板。如果你不打算幫我平步青雲,我也不會付出你想得到的。”

莫少眼中閃過一瞬怒氣,但又忽然冒出一個想法:這家夥不會是在吃蔣輝的醋吧?他這是嫉妒了?也對,之前在會議室,當自己贊同把全部資源都用于蔣輝身上時,許沐凡分明是怒了,啧啧,他這是眼裏容不得沙子?

這麽一想來,莫少心情愉快不少,漫不經心地摩挲起黎延撐在皮椅上的手:“沐凡啊,別急,你也不打聽打聽,我什麽時候虧待過我的青人了?”

他用“青人”這一詞不過是客氣,誰都知道那其實就是二奶般的存在。

“不過呢,”莫少悠哉說著,語氣一轉,“就你現在這冒失樣,帶出去都丟我臉,乖乖讓張姐好好教育教育你。”

“你!”

“好了,滾回去!最近老子沒空理你,好好學學怎麽做藝人!”莫少大手一揮,把許沐凡扔出車外,吩咐司機揚長而去。

見他這麽幹脆走了,也不回複一下資源的事,黎延氣得有點發抖,覺得自己賣身也賣錯了對象,早知道就不做任何妥協,鬼知道爲何那時急的鬼迷心竅了。

黎延垂頭喪氣地回到公司,蓉姐擔憂地在門口一直等候著。

“沐凡……你怎麽了?”她從包裏抽出一張紙巾,小心地爲他擦汗,“是在介意莫總不爲你說話嗎?”

“不是的,蓉姐,你不懂的,我不想總是等待……”黎延喃喃道,搖了搖頭,“我跟你說這幹什麽呢。”

“沐凡,我不知道你醒來後爲什麽變了這麽多……不過要是有困難,可以跟我商量的。”蓉姐仔仔細細地把他臉上每一滴汗擦拭幹淨,笑了笑道:“其實你是該接受一段時間的新人培訓,不過不會三個月那麽久,最多一個月,我保證到時候一定會向張姐提的。”

“是嗎?但願如此。”

黎延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知道剛才表現得反常了,可他見到殺人凶手那麽逍遙自在,就氣不打一處來。

更讓他郁悶的是,新人培訓並不是好玩的事情。

在上課的第一天,首先是藝人意識培訓。所謂意識培訓呢,通俗點來講,就是理論學習。要學的科目如《影視概論》、《視聽語言》、《中外電影史》。

黎延已經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了,他三十五歲的大腦深知如果不搞科研,學習這些理論根本就是浪費生命。

蓉姐和張姐是斷斷不會讓他翹課的,所以他只能想到莫少天。結果那厮不知怎麽回事,電話一直處于關機狀態。

在新人培訓一個星期之後,黎延偶然從報紙財經板塊看到天和地産的新聞——天和老板易主,新老板做事淩厲引高層不滿,葉良宏辭職。

葉良宏,那是他在天和的重臣之一。

黎延大致浏覽了一下報紙,捕捉到幾個關鍵字:天和地産投資電視劇作,莫非要更名天和娛樂?

池彥當初只是藝術學院的大學生,在給天和做宣傳畫冊的時候認識的,可以說,他是個長相純潔的心機家。費勁心機攀上黎延這個天和老總,然後不知不覺除掉他自己做上老板的位子,再包養一個蔣輝。可惜,池彥終究不是搞地産的行家,在收獲偌大的天和後,不知如何發展,便把錢悉數投進了娛樂圈。

當然這些是黎延臆想的,他略微思索就猜想過來。跟池彥同居三四年,池彥的本事多多少少還是了解一點的,他肯定鎮不住天和。

也正是池彥的不中用和強硬投資,新聞上每隔幾天來一個天和高層悉數辭職的消息,到了最近的一條,居然是天和抛售地皮。看得黎延心裏絞痛。這些全是他父親和他一手打拼出來的,居然就因爲自己引狼入室,耽于美色而斷送了。

在培訓後的第三個星期,黎延終于忍不住了,他要想辦法把那些屬于自己的財産奪回來。許沐凡只是一個剛畢業的毛頭小子,無權無勢,能依仗的,黎延只能無奈地想到莫少天。

在這期間,他也大概知道莫少天是個怎麽樣的人物。他母親莫秀蘭,是獨秀幕後老板娘,是個待人極爲嚴厲的女人,但從來不管自己兒子;父親真名不詳,據說是日本黑社會,在中國也有一定勢力,還是黑白勢力都有。這兩位家長對兒子的要求就是別殺到不該殺的人就行,其余他們一律不管。莫少天在這種家庭環境下,能成長成現在這樣子已經實屬不易,還算良心未泯。

目前莫少天雖然有自己的信托基金,但主要還是爲父母的事業跑腿。莫秀蘭只是幕後投資人,獨秀真正掌權的其實是她兒子。

由于半只腳在娛樂圈高層,莫少天從十五歲開始就有不少人想靠著他這條大腿往上爬,賣身賣肉是小意思,莫少天若看上了,會包養一段時間,但持續時間不長,包養的對象也是小紅了一陣子而已,他從來沒有打算力捧過任何人。

黎延根據他對自己的一系列行爲,當然也不敢奢望這個金主會把籌碼都放在自己身上,所以,如果他要獲得報仇的資本,必然不能只靠莫少天一個。

在培訓計劃的第四個星期,他的理論課程終于結束了,開始轉入形體的訓練和藝人意識的培養。

而獨秀又在此時簽約了兩個新人,一男一女,男孩叫白簡,女孩叫琴西岚。白簡是個像兔子一樣的男孩子,清秀白嫩,目前還只是影視學院大三的學生,聲樂系的,所以培養方向很有可能是歌手。琴西岚是正宗的白富美一枚,家底雄厚,來娛樂圈只是玩票興致,沒有那份拼搏的心。

因爲是形體培訓,通用于所有藝人,所以三個人安排在一起上課。

黎延並不打算從這兩個單純的大學生身上獲取什麽利益,只是覺得與其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所以打從一開始他就對他們表現了溫和友好。可惜,他浸淫房地産多年,實在不了解年輕人的時尚,琴西岚挑起的話題他幾乎無法接口。白簡擁有著年輕人的朝氣,但不像琴西岚張口閉口都是偶像明星,所以黎延和他還挺聊得起來。

在形體課上,由于琴西岚練舞多年,所以儀態特別精神,兩個男生在這點上倒是弱了。

許沐凡的身體修長,但在黎延的操控下,雖然也擡頭挺胸,可總帶著一股過于正經的氣息。而藝人不光要挺拔,更主要是飄然優雅,舉手投足要充滿柔韌、協調、靈敏,甚至是節奏感。

授課的老師對許沐凡十分不滿意,在第一天形體課結束後,她勒令他自覺去練功房拉拉筋。

黎延不敢違背老師的意思,乖乖地把腿架到杆上。依據老師要求,一腿一邊各一個小時。好在許沐凡到底曾是藝術生,劈腿的功力還是有的,不然非把大腿筋拉傷不可。黎延難以置信藝人居然也是個體力活,大約十分鍾後,他就覺得腿像被灌了鉛似的,沈重不已。

四處望了望,偌大的練功房並沒有其他人,黎延小心地將腿放下。

“我看到了哦。”

突然背後響起一個聲音,黎延因腿實在酸楚不已,驚得沒站穩,看起來像是被嚇得倒在地上了。

尴尬地回頭一看,原來是本該下課就離去的白簡。

“沐凡哥,呵呵,你偷懶。”白簡笑嘻嘻走過來,口氣十分自來熟。

“……拜托你別告訴老師。”黎延忍不住老臉一紅,低聲道。

“不會的。”白簡笑著道,纖細修長的腿幹幹脆脆地架了上去。就著高架起來的腿,雙手伸直,彎腰去夠那纖細白嫩的腳踝。

“你這是?老師並沒有要求你也留下來啊。”

“恩,我自己想來練練。”白簡邊說著邊用力往下壓,黎延順著他手指看向那節露在空氣中的腳踝,白皙的,皮膚很薄的樣子,上面布著淡青色的經絡。

恍惚中,他又想起了池彥。池彥的腳踝也是這樣的美,他總愛在睡前仔細的親吻他身上每一寸肌膚,那雙美麗的腳,早就深深印在記憶裏。他這般珍視一個人,那個人卻背叛了他,握住他腳踝的手,變成了蔣輝。

蔣輝早已露出大紅大紫的苗頭,而他許沐凡,此刻只能在新人培訓的練功房裏壓腿。

黎延覺得眼角有點酸澀,不由得暗暗嘲笑許沐凡的身體還真容易多愁善感。

白簡見他一直不動,而後眼睛閃閃的似有淚花,嚇了一跳,忙把腿放下來:“沐凡哥,你要是不想練了就回去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黎延這才從回憶中醒過來,驚覺自己又莫名其妙陷入被背叛的魔怔。事到如今他只會偶爾做做傷感,已經很能控制自己情緒了,于是擺擺手笑道:“我沒事,繼續吧!”

說罷換了另一條腿架上去。

白簡不疑有他,也笑嘻嘻地繼續剛才的動作。

“沐凡哥,你都進娛樂圈一兩年了,怎麽還在這裏新人培訓呢?”白簡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話聊。

黎延不知怎麽回答他,總不能說靈魂換了,只能答道:“哦,前段時間腦袋被撞失憶了,經紀人要求的。”

“欸?”白簡傻了眼,不知怎麽安慰這樣的事情。

黎延也學他往前壓身體,出乎意料的,用許沐凡這肉身做這樣的動作竟然也不是特別費力。

“你也是經濟人要求的?”壓倒最低後,他微微側頭問。

白簡點點頭:“是啊,不過就算他們不安排,我也會自己提要求。”

“爲什麽?”

“爲了在舞台上姿態更優美吧,而且我的新人培訓還有聲樂的訓練。”白簡邊說邊換了一邊腿,繼續往下壓,又轉過臉來道:“沐凡哥,說句話你別不信,我就是爲了唱歌才進娛樂圈的。”

黎延奇道:“我爲何不信?”

“哎,現在進圈子的人多半是爲了名利,他們只想紅,我不一樣,我只想唱歌,開一場演唱會,在很大的舞台上唱歌。可每次我這麽一說都會被他們鄙視,他們覺得這種想法十分虛僞可笑。”白簡似乎是真的苦惱了很久,說這些的時候眼神落寞。

“或許是因爲,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大舞台上開演唱會,我只有紅了以後才有機會,尤其是現在唱片業不景氣,有時候就必須要接其他的活動維持曝光率才能繼續走紅,累積了人氣才能站到大舞台。所以某一程度上,想開演唱會就意味著想紅。”寂寞的白簡邊壓腿邊解釋著。

黎延還是不太明白,不過還是認同地點點頭:“我信你是真的愛唱歌。”

白簡眼睛一亮,笑道:“你一定也是愛演戲才進圈子的吧?”

“我?”黎延很想說他目前還不知道怎麽演戲,而且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會進這對他來說很陌生的娛樂圈,不過目前許沐凡沒有別的路子,只有在娛樂圈積累了本錢,才有機會跳回地産業。

“我啊,只是在收集籌碼。”黎延淡淡笑道。

第10章 兔子闖禍

蓉姐自從許沐凡接受培訓後鮮少出現,直到形體課上了一個星期後才再次跟他聯系。

“诶,抱歉,最近都沒空照顧你。”蓉姐塗著粉紅色口紅的嘴不滿地嘟著,“那兩個小崽子太讓人不省心了,剛出道就給我鬧绯聞。”

黎延靠在平衡杆上,撓頭笑道:“似乎我也沒讓你閑心。”

蓉姐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啊。我這兩天爲了你忙著跟上頭交涉,讓他們把培訓時間縮短爲兩個月。張姐還因此說了我一頓,說我沒把藝人保護好。”

“……謝謝你,蓉姐。”黎延真誠道,他覺得自重生後,就屬她對自己最好。

“謝我幹啥,這是我的工作,再說了,只有你開始掙錢了我才有傭金拿啊。”蓉姐笑嘻嘻的,“聽說你最近和一個叫白簡的新人關系不錯?”

與白簡的交好是從那時他陪著自己一塊壓腿開始,從那天之後,兩人常常結伴行動,並不是黎延要有意勾搭,而是也覺得跟白簡相處得挺愉快。

“對。他是個單純的孩子。”

“什麽孩子,你才比他大了兩歲。他主修歌唱方面的,跟你不一樣,等這個形體課結束,你們就得分開培訓了。”

“啊,聽說今天就是最後的形體課了,明天就去學表演。”黎延驚訝地睜著眼睛,突然才想起來,不知不覺就培訓了一個月。

蓉姐還想繼續說話,鈴音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她翻出來一看,苦著臉看著許沐凡,抱歉道:“本來想帶你吃個晚飯,看來不行了,兩個小兔崽子又出狀況,我先閃了!”

黎延笑著揮揮手,目送她離開形體室。

想到馬上就暫時跟白簡分開了,黎延也翻出手機,撥通了白簡的電話。三人中只有他形體課上得最久,而大小姐和白簡都提前兩天回學校了。

“小簡?”

那頭一陣雞飛狗跳後,才傳來白簡興奮的聲音:“沐凡哥?你下課啦?”

“恩,今晚一起去吃個飯吧。”

“好啊,最近朋友介紹了家很不錯的日料店,還想著跟你一起去呢。”

黎延估摸著自己余存的錢吃個日本料理也不成問題,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那家日料店位置稍微有點偏,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

進去了才發現這個日料店裝修得頗有品味,牆上的畫作雖不是名家之手,卻也是一筆一劃都細細描來,浮世繪風格的明豔帶著時尚的活力及傳統的奢華。

白簡已經開好一個小包廂等他。見到許沐凡他嗷嗷叫道:“哥啊我都快餓死了!”

“那就怪你定的地方太偏。”黎延打趣道,邊坐下邊打量著此處裝修。

服務員適時將菜單遞上來。

黎延不太懂日料,他以前請客戶吃飯都是去星級粵式酒店,一般搞房地産的沒那麽小清新的情致,中餐比較符合他們的審美。所以白簡做主點單,一口氣點了十來樣。

日式料理就與他們的浮世繪一樣,顔色鮮豔得過分,兩人邊慢慢品嘗,邊低聲慢聊。

“沐凡哥,明天開始我們就要分開訓練啦,說起來今晚還是我們第一次吃飯呢!”夾起“花之戀”,白簡一口將它吞下,可它實在有點大了,把他的臉蛋撐得鼓鼓的,嚼得十分辛苦。

黎延被他的樣子惹得一陣低笑:“慢慢吃,我不跟你搶。”

白簡辛苦地把它咽下去,又夾起一個:“沐凡哥想吃就吃,這頓我請了。”

“這怎麽好意思,你還是學生。”黎延說著倒沒什麽底氣,打從一進來他就估摸著這裝潢這檔次,身上的幾百塊真不一定夠消費。

白簡搖搖頭:“你經紀人都和我說了,她說你那次受傷把所有老本都拿來抵醫藥費了,反正最近老爸高興給我打了不少錢,等以後你拿到片酬了再請我吧。”

黎延有點羞赧,許沐凡一窮二白的原因應該是長期接不到像樣的角色,蓉姐那樣說估計是爲了給自己點臉面——雖然也沒覺得長臉。

黎延微笑著也不說話,隨便夾起一個壽司往嘴裏放。

白簡掃蕩完兩個“花之戀”,覺得有點膩味了,喝了口茶,夾起一塊北極貝往芥末碟裏蘸了蘸。由于那塊北極貝比較厚,從白簡的角度看過去只蘸上一點點芥末,但黎延這邊卻是看得清清楚楚,背對著白簡的那端黏上了一坨。

“呀,你可別嗆到了……”黎延想提醒他,可惜晚了,那泛著豔綠的北極貝噗通掉進了白簡小巧的嘴中。

過了一秒後,白簡臉瞬間漲得通紅,痛苦地站起身來往外跑去。

黎延無奈地看著他急不可耐的動作,倒了半杯清酒獨自品嘗。

旁邊的包廂吵吵鬧鬧的,也不知發生了何事,黎延隱約聽到有人在用順溜的日語開罵。

白簡過了好幾分鍾才回來,坐回位子時一臉神秘的對黎延道:“猜猜我剛才在洗手間看到了什麽?”

“呃,看到什麽?”

“有個女的進了男洗手間,把我嚇了一跳!”

黎延噗嗤一聲笑出來:“然後?”

白簡欺身過來,小聲道:“那個女的也是獨秀的藝人,我認得。我本來還想出聲提醒她,這時候又來了一個男的,估計都四五十了,當我不存在似的,那老男人就把女的推到單間裏……”白簡似乎在回憶那個情景,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然後我就聽到那女人邊叫邊說‘叫我來就爲了這個啊’,男人就說‘老子剛幫你爭取了女二號,還不乖點’。”

黎延本來還是微笑的臉聽到後面就僵住了。

白簡臉上的嫌惡更甚:“這種娛樂圈河蟹規則,多髒啊!好端端的,爲什麽要出賣自己的身體呢?我就想不明白……”

他後面還念叨著什麽黎延已經聽不進了,只覺得他那嫌惡的表情把自己深深刺痛了。

他幹澀地道:“也許……也許他們有什麽苦衷?”

“沐凡哥你想得太好了,這種人一般都是爲了錢。”白簡口氣肯定地道,然後又一臉笑:“沐凡哥,如果你以後有苦衷了,我一定幫你,一定不會讓你去陪那些糟老頭子。所以有困難別一聲不響地忍著,尤其是經濟上的。”

黎延僵了僵:“呃,我,我也……”

“沐凡哥,你也覺得這種事情很髒吧?”白簡又問道,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只天真的兔子。

黎延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發著抖,在那期待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嘿嘿,我就知道你跟那些人不一樣。”

每一句話都像在無聲地諷刺著可笑的事實。黎延簡直無地自容,只一杯又一杯地飲著清酒。

白簡見他喝得歡,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沒想到他酒量差到一口就受不了,但還是硬撐著把一整杯都喝見底,然後就倒在桌子上緩緩酒勁。

旁邊的包廂吵吵嚷嚷的,似乎來了幾個人。白簡喃喃地問:“怎麽回事,日料店也這麽吵啊?沐凡哥,我們去看看呗。”

“……別好奇心這麽重的,我們回去吧。”

黎延看著醉醺醺的白簡,無奈把他背起來,走出包廂。日式榻榻米的店鋪格局令過道十分擁擠和脆弱。旁邊包廂也不知怎麽回事,幾撥服務生來來往往的。白簡好奇心一起,掙紮著要從許沐凡瘦削的背下來。

沒想到因此摔了下去,正好此時旁邊包廂的門被拉開,他就順勢摔了進去,還因收不住勢而滾了兩滾。

只聽見“呀”的一聲,白簡覺得自己撞到了某個人體。

黎延忙跟著進去,發現他居然撞在一個女人身上,那個女人還是全裸的,雪白的酮體上本來擺著精致的壽司拼盤,被白簡一撞,那些壽司七零八落地到處都是。

白簡醉酒的大腦看到花容失色的裸女時醒了半分,大吃一驚道:“女體盛?”

回答他的是兩個彪形大漢衝了進來,一把將他架住,同時啪啪掏出手槍指著。這仗勢一下子把白簡和黎延驚嚇得說不出話來。

包廂內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誰派你來的?”

這句中文說得有點生硬。

黎延和白簡才注意到廂內最尊貴位置上坐著一個穿著日式和服的男人,臉部線條跟他的話一樣又冷又硬,看過來的眼神帶著陰狠。他左右各坐著一個穿著黑西裝的像保镖一樣的人物。

白簡腦海中馬上冒起“black幫老大”這四個字,嚇得臉色一白。

黎延還算鎮靜,衝進來道:“抱歉,我的朋友無意闖進來的,還請、還請你們勿要傷人……”

那指著腦袋的槍卻是一點都沒離開。“black幫老大”示意那個裸女出去,冷笑一聲,用他不標准的口音道:“無意?我第一次到中國就敢給我砸場子?”一句短短的話下卻隱隱含了怒氣。

旁邊的彪形大漢會了老大的意,一把將黎延和白簡腦袋按在榻榻米上,再用槍指著腦袋。

黎延再是年長,也從沒經曆過這種事,當下也嚇得冷汗直流。

“你們,先把他們押下去,別掃了我和莫少天的興。”

“莫少天”三個字讓黎延一陣激動,掙紮著要起身,“black幫老大”臉色一凜,就要下令給他點顔色瞧瞧,旁邊原來一直安靜著的白簡突然高聲道:“別、別打他!”

脆生生的聲音讓“black幫老大”愣了愣,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只見白簡驚嚇過度的臉卻因爲酒醉而泛著潮紅,眼睛睜得又大又臉,哀求地看著自己……像只兔子。

“求你,都是我的錯,我們不是什麽壞人,只是偶然經過的……”白簡鼓起勇氣語無倫次,幾乎要被嚇哭。

“black幫老大”眼神犀利地盯著白簡的臉,抿了口一直握在手中的茶,才慢慢放下,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正要組織有限的中文詞彙說點什麽,就看到崩壞的門出現了他等待已久的人。

“這麽熱鬧?”

被壓在地上的黎延一怔,想擡頭看看,卻無力掙開大漢的束縛,只看到眼前出現的白襪木屐。

“莫先生。抱歉,還沒來得及處理這兩只蟲子。”

“哦?”來人果然是莫少天,他皺著眉看腳下的人,不確定道:“許沐凡?”

“black幫老大”臉上浮現玩味的表情,擡起兩只手指揮下,彪形大漢就松開了桎梏著黎延和白簡腦袋的手臂,但另一只手卻仍緊緊按住他們後背。

黎延艱難擡起頭,對上了莫少天冷冰冰的眼神。

“你來幹什麽?”莫少天語氣不悅,像看垃圾一樣看著他和白簡。

第11章 有驚無險

“莫先生,你認識這兩人?”

莫少天面無表情地越過他們走進廂內。

“黑幫老大”會意笑了笑:“原來是莫先生的人,剛才都是誤會,山田、中川,把人放了。”

那兩個彪形大漢喝了一聲,收回手和武器。

黎延和白簡這才狼狽的直起身。莫少天手一揮,冷聲道:“回去,別給我丟人現眼!”

經過剛才的陣仗,黎延也沒有和他理論的力氣,拖著猶在驚嚇中不明真相的白簡離開了這家日料店。

“森川先生,抱歉,我這兩個不成器的員工讓您見笑了。”莫少天鞠了個深躬,才端坐下來。

名叫森川的男人毫不在意地朗笑幾聲,爲他斟茶。濃濃茶香四溢,森川抿了一口,用生硬的中文道:“剛才那個男孩子,倒有點意思,唱歌的吧?”

“哪個?”莫少天皺眉回憶了一下,剛才他只看到許沐凡了,旁邊那人壓根就沒留意是誰,不過他也不可能認識獨秀新簽的藝人。

“呵呵,不是那個跟你說話的,另外一個,莫先生,算我欠你個人情,幫我打聽打聽他。”

森川似笑非笑的眉眼帶著一點邪氣,又抿了一口熱茶。

黎延扶著醉了的兔子等了好一會才招到車。

白簡到底年紀輕見識少,上到出租車時還在哆嗦,又因爲酒醉不甚清醒,缺乏安全感似的像八爪魚一樣糾著許沐凡不放。

黎延只能帶他回自己租的小屋。拖著醉鬼上五層樓的感覺十分要命,還好白簡長得瘦瘦的,不然非累死他不可。

“只是一杯清酒而已,居然能醉成這個樣子!”黎延喘著氣道,把他放平在沙發上。

白簡也清醒了一點,睜開眼,恢複成笑嘻嘻的樣子看著許沐凡,撒嬌著:“沐凡哥……”

黎延忍不住扶額,剛才這家夥還在車上怕得抽泣呢,一會兒的功夫就好了,真像個沒煩惱的大孩子。

“沐凡哥……”白簡又不清不楚地嘟囔什麽,自顧自地解開紐扣,露出白皙的胸膛。

著實又讓黎延嚇了一跳,連忙移開眼,生怕自己看了不該看的。可是他多慮了,白簡喃喃著:“我要洗澡……管家,幫我放滿熱水……”

“管家個頭,這裏是許家!”黎延頭疼不已,使勁地搖晃著不清醒的白簡。

“唔……唔?”白簡總算是恢複意識了,眼睛漸漸清明,“欸我在哪兒呀?”

“這是我家,你醉了,我只能把你帶回來,既然醒了自己去洗個澡吧。”黎延將他扶起,又想起自己以前買的生活用品還有剩余,便去取了來塞到他懷裏,指著衛生間道,“這裏肯定比不上你家,但洗一洗總是好的。”

“謝、謝沐凡哥。”白簡大著舌頭,搖搖晃晃地走進去。

黎延替他關好門,聽著裏面一陣雞飛狗跳,才響起嘩嘩啦啦的水流聲,不由得松了口氣,開始回想起今晚發生的事。本來在緊密的新人培訓中,他都快把莫少天這個“河蟹主”忘了,更不要說莫少走之前跟他說的“一個月”之約,要不是剛才偶遇到那個男人,他想不起來自己已經把自己賣掉的事實。如今算來,這一個月的時間也快到了,那就意味著……

黎延倒在客廳的小沙發上,痛苦地抱住頭。他自然沒忘卻要複仇的事,然而過了一個月的太平生活,他開始後悔自己當初那般衝動答應被……不過如果他當初沒答應,這一個月的太平也肯定是不存在的。

“砰砰”的敲門聲不合時宜地響起,打斷了黎延的思路。

茫然地看了眼牆上的鍾,已經11點半,誰會這麽晚來拜訪呢?

兩聲敲門聲後便停了,就在他以爲只是個惡作劇時,咚的一聲巨響,聽上去像是有人在踢門。

黎延連忙從沙發站起來,鞋也來不及穿,赤著腳去開門。

拉開門的瞬間他就後悔了。

門外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莫少天。此刻他一臉不耐煩的表情,滿身酒氣。

“莫、莫總?”黎延吃驚道,心中警鈴大作。

莫少一腳踏進來,在黎延還沒反應過來時一把將他抱住。

濃濃的酒氣溢滿了鼻腔,黎延反射性地要掙紮,卻聽到莫少低低道:“剛才在居酒屋,我就想狠狠地作這件事情……”

黎延聽得寒毛豎起,想用力掙脫他,卻發現醉酒的莫少天力氣大得驚人,混亂中手亂摸到他緊實的小腹,乖乖,硬硬的幾大塊腹肌。

莫少天輕輕松松壓下他的掙紮,頭一偏,准確地吻了上去。這個吻夾雜著濃烈的酒氣,幾欲令黎延作嘔,又因被抱得過緊,他覺得呼吸困難得不行,于是狠狠地咬了下去。

“唔!”莫少天吃痛地松開,凶狠地盯著眼前不乖順的許沐凡。

剛才單方面的意亂河蟹變得煙消雲散,安靜的兩人,准確的說是莫少天終于注意到衛生間傳來的嘩啦啦的水流聲,讓他半醉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誰?”莫少天的眼神變得很可怕,捏著黎延的手咯咯作響。

黎延疼得眼淚控制不住地飙出。

“說!你帶了哪個野男人回來!”莫少天就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無論許沐凡此刻的表情多麽可憐,都無法喚起他的同情心。

“還是野女人?!”

“不是的!他是跟我一塊吃飯的朋友,他醉了,我就送他回來……”黎延急忙否認,戰戰兢兢地解釋道,生怕他會突然發狂,他不能不顧及到衛生間裏的白簡。

“朋友?”莫少天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沈默了一陣,冷笑道:“要不是我今天過來,你是不是准備瞞著我包養小白臉?”

黎延簡直不知他的腦回路怎麽構造的,氣道:“你以爲誰都像你這麽龌龊?”

莫少天臉色飕地沈了下去,大手一伸掐著他的臉,直把許沐凡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好啊,一個月不見膽子大了不少嘛,敢說我龌龊?呵呵,那我就做點龌龊的事,給你裏面的小白臉看看,你這白蓮花怎麽被我河蟹的……”

莫少天狠狠地咬在許沐凡脖頸上,用力到滲出腥甜的血。

黎延覺得被咬的地方又痛又辣,然而此刻嘩啦啦的水聲聽到耳裏卻像燒開的水,才是真正激醒他的關鍵。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讓白簡看到,他若是看到了,一定會嫌棄自己的。正這麽想著,那水聲竟然開始變得逐漸變小——白簡快出來了!

莫少天也注意到了,邪氣地笑道:“你的小白臉就要看到你如何被河蟹了。”

黎延又痛又急,可是無論他如何扭動身體,都無法擺脫莫少天的桎梏。

情急之余,看到離自己腦袋不遠處的木頭矮椅。

“你的小白臉就要出來了,讓他好好看看你的河蟹樣子……”

話沒說完,只聽“咚”的一聲悶響,那把矮椅砸在了莫少天頭上。

黎延喘著出氣,聽見衛生間悉悉索索的穿衣聲,便片刻也不敢耽擱,趕緊從莫少天身下站起身來。許沐凡這個小小的一室一廳根本藏不下這麽個大活人,黎延瞥了一眼仍敞開著的門口,咬了咬牙,費力地將昏迷的莫少天拉起來,往門的方向拖去。

剛拖到門外,就聽見衛生間門鎖的聲音響起,黎延一驚,趕緊把家門關上,就這麽把昏迷的莫少天關在了門外。

白簡出來時臉紅撲撲的,看到衣服被撕成片片的許沐凡嚇了一跳:“沐凡哥,你怎麽了?”

黎延下意識地拿手擋著,還好光線較暗,看不清上面的痕迹。咳了兩聲,尴尬道:“沒什麽,剛才覺得太熱了……小、小簡,你先去我屋裏睡吧,我洗了澡再睡。”

“哦。”白簡也困得很了,加上酒的後勁,沒什麽精力再去思考許沐凡的話多麽不符合邏輯,只乖乖地往臥室走去。

黎延手心一直在冒汗,聽到房間很快傳來白簡平穩的呼吸聲後,才臉色一沈,猶豫了片刻,蹑手蹑腳地打開大門口。謹慎地拉開一條縫隙,看到衣衫不整的莫少天安靜地躺在那裏,落魄的樣子讓黎延忍不住揚起嘴角,幸災樂禍地笑了出來,這才放心地把門拉開。

但笑過後卻是漸漸感到無措和後怕。他,一個小小的許沐凡,居然砸了莫少天。

回過神來的黎延半蹲下,顫抖地捧起莫少天腦袋——剛才情急拿椅子砸他,也不知道有沒有砸傷哪裏。還好觸手以及的後腦勺並沒有什麽滑液,只微微有點腫。

接下來怎麽辦,總不能把人放在這裏吧,黎延可以想象他醒來後雷霆震怒的樣子。

略思索片刻,突然想起莫少天的車應該在樓下的,這麽晚過來,司機肯定不在車上。

黎延當機立斷作出一個決定,奮力扛起莫少天,艱難地把他抗下樓。

第12章 毀掉痕迹

莫少比白簡重多了,黎延歇了好幾趟才把他拖到樓下。

那輛眼熟的巴博斯果然靜靜停在路邊,車上一個人影也沒看見。黎延伸手進莫少身上的幾個口袋裏掏了掏,很快找到車鑰匙。打開車門後,把他塞進駕駛座。

一路如此大的動靜也沒有弄醒莫少天,黎延知道酒醉的原因功不可沒。這麽一想來,原本混亂而害怕的思緒霎時理清。既然莫少天醉了,何不僞造成之前發生的一切皆是他幻想的呢?

黎延忍不住嘿嘿笑了幾聲,開始思考怎麽僞造證據。莫少天在剛到他家的時候顯然並不是完全醉的狀態,多多少少都有點意識,所以這個證據得僞造得高明一點。聯系到他一上家門就發情的狀態,顯然是精蟲上腦……黎延靈機一動,突然想到怎麽整治這個禽獸了。

他借著微弱的路燈,看著莫少安靜的睡顔。他睡著時表情平和,完全沒有清醒時那股淩厲和邪氣,還挺帥的。黎延左右看了下確保周圍沒人,才小心地把手移到莫少天拉鏈上,“嗤——”地一聲,拉鏈被小心拉下,露出深色的褲。

這時候莫少天似乎覺得自己的寶貝有點涼,不適地扭了下身,眉頭輕蹙,輕輕地從鼻腔裏“嗯”了一聲。黎延瞬間覺得這場景魅惑得要死,血液直往鼻子衝。依據他同志的審美,莫少天此時的樣子不是一般的性/感。

現在黎延決定改變計劃。

拉燈ing……

許沐凡的身體反應異常強烈,強烈到連操縱者的黎延也有點訝異,還有點欣喜——大約兩年前,他生了一場大病,把身體弄壞了,以至于幾乎不能河蟹起。每次到了要擁抱的時候,池彥失望的眼神深深傷害過他無數次,可是沒有辦法,無論看了多少次醫生吃了多少副中藥,都不能喚醒沈睡的身體半分。後來,池彥漸漸就不露出那樣的表情了,開始不再做此類的要求,那時候他還天真的以爲是池彥善解人意,不離不棄,于是更加倍地對他好,完全放下戒心,把公司的財務瑣事交給他管理……

如果真的是因爲他不能人道而背叛他,黎延或許還能大大方方放手,可是,如果自己的死因是他一手策劃的,那麽必然不能饒了他!

恨意宣泄而出,讓黎延大腦空白了好一陣才重新恢複意識。

喘著粗氣低頭看了看,莫少天質感良好的西褲和深色內褲上沾了河蟹,而他還沈沈的睡著,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黎延撇撇嘴,伸手撚了一些河蟹,故意畫到莫少天身上,然後仔細檢查了車上其他細節,確保抹去不該有的痕迹。

做完這一切後,黎延蹑手蹑腳地回到家裏。

白簡睡得深沈,黎延生怕自己打攪到他,便將就著在沙發上睡下去了。他生平做過的壞事不多,方才的詭計在使了之後,即便對象是莫少天,他也覺得帶著罪惡感,所以睡得極其不安穩。不光是罪惡,更多是擔心,生怕那些小動作不能騙過莫少天。

第二天六點多的時候他就醒了,爬起來走到窗邊往下一看,巴博斯安安靜靜的停在那裏,顯然莫少天還沒醒。

黎延摸摸自己脖子,上面赫然一個深深的牙印,那是莫少天留下來的。黎延用力地按了一下,換了件高領的衣服遮擋,才進臥室把白簡叫起來。

“沐凡哥……這麽早?”兔子揉著眼睛不高興地嘟囔著。

“別睡了,你得回學校換個衣服才能去上課,不然老師又說我們不講究禮儀形象了。”黎延沒好氣道。

白簡也覺得他說得有理,于是迅速穿上衣服下樓了。

黎延跟著一起出門,經過那輛巴博斯時心虛不已,腳步極快極快地繞過去。

6點多的的士很難打到,但公車已經始發,白簡踏上回校的車,而黎延也踏上了去往公司的車。

莫少天在車內憋悶的空氣中醒過來,醒來的瞬間還被早晨7點的陽光刺得有點茫然。宿醉加上某個他不知道的原因,他覺得頭疼得厲害。

一些關于昨晚在許沐凡家的淩亂記憶跳出腦海,莫少天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怎麽會在車上,不應該在許沐凡那裏嗎?隱約記起本來好好的親著身下那人,還准備給那從未謀面的小白臉一點顔色看看的……

莫少天剛想大罵三字經,目光不經意間掃到了自己□□。

只見西褲拉鏈已完全拉開,上面布滿了幹涸的痕迹,作爲一個男人,他當然熟悉它們是何物。愣了下,莫少天難以置信地探手進去,觸手以及的粘膩濕滑,顯然是已經釋放過的證據。

腦中轟的一聲一片空白。他莫少天,居然、居然發夢了,對象還是許沐凡?

手忙腳亂地把上面的痕迹擦去,莫少從未覺得平生像此刻這樣挫敗。

甩了甩仍在隱隱作痛的腦袋,莫少泄憤似的狠狠一踩油門狂躁飚了去。哼,許沐凡這妖孽,等他回去換了衣服再去收拾他,繼續“夢”裏沒完成的大業。

而另一邊,黎延7點多來到公司,發現還沒到上班時間,只好蹲在門前打盹。早晨的太陽暖暖的卻不刺眼,黎延蹲著蹲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直到早早趕來的蓉姐把他叫醒。

“沐凡?昨晚去哪裏偷雞了?困成這樣?”

黎延幹咳幾聲:“蓉姐你來得真早。”

“昨天的绯聞處理了大半,還有點工作沒准備好。你呢?”

“呃……我想早點過來見新老師。”

這個借口爛的不行,但蓉姐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我的沐凡開始恢複拼勁了,自打失憶過後你頹廢了很久,難得你重新振作了,是想起了什麽是嗎?”

“呃……大概吧,有一點點……”黎延坑坑巴巴地回著話。

蓉姐看起來挺忙的,進了辦公室後拿了幾份東西就欲離開,見許沐凡呆愣呆愣的樣子,又把他領到表演培訓教室。

黎延抱著腦袋等啊等,終于在9點的時候迎來自己培訓期間最重要的專業老師。

給他授課的是獨秀的教授級人物,五十多歲的張勉仁先生。

張先生有著老藝術家特有的平和氣質,黎延在上一世很喜歡與這樣的人來往,就像自己過世的父親。理論上雖然黎父是個暴發戶,但卻是個愛看書有點文化的人,在他的教養下,黎延本來也是個溫和的性子,直到遇見池彥,一貫安然的心被激起漣漪。

張勉人與他聊了一些瑣碎時後才開始真正授課。

“我們做演員的,最重要的第一項技能是集中注意力。”張老先生用平穩的聲音講授著,“現在我們來做個練習,請仔細觀察我的臉,與我對視一分鍾。”

黎延于是用自己布滿血絲的眼,直視他眼睛。

教室十分安靜,黎延可以清楚地聽到對方平穩的呼吸聲。這樣安靜的空間讓他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勉仁才移開目光,又道:“現在把目光放在這個教室,昨天我提前放了一把紅色的鑰匙,你找找它在哪裏。”

黎延不明就裏,卻還是像個好學的學生,認認真真地尋找那把鑰匙。小小的教室被眼神翻找了無數次,終究找不到,黎延漸漸露出困惑的表情。

“不用找了,這只是個測試。”張勉仁道,“通過以上練習中前後對比,當你呆立于我的目光下時,你會緊張,不自然,手足無措,異常尴尬,而當你尋找鑰匙卻完全不一樣,表情正常了,肢體松弛了,動作也協調了,這是因爲你在專注地做一件事,這就是表演基本元素之一——注意力集中。我們在表演時必須做到注意力集中,集中在你做的那件事情上,否則,便會雜念雜生,無法進入自然松弛的創作狀態。”

黎延恍然大悟。

“當注意力集中之後,我們可以開始進行下一步——想象。戲劇裏發生的一切都是虛構的,戲中的時間、地點、環境、事件、人物、人物關系,人物行爲都是假設的,演員面對這許多虛假,要作出充分的想象,對其産生強列的信念,相信它們全是真的,以假當真,化假爲真,這就是演員必須掌握的表演基本元素中的“想像”和“真實感與信念”兩個元素。表演的人——演員必須具備豐富的想像力。”

張勉仁徐徐道來,不緩不急的語速令黎延心頭感到一陣溫暖,像是幼時父親對自己的循循善誘。

“好了,現在請閉上眼,我們先想一個典型的場景,比如幾乎千篇一律的病房吧,好好回憶一下它是什麽樣的,想象自己就在其中。”

黎延聽話的閉上眼,努力了一下,又睜眼:“有點困難。”

張先生微微一笑:“閉眼,按我的指示想。好好想想病房裏有多少張床?”

黎延閉緊眼,慢慢在腦海中浮現一個場景,那是他死前住的ICU重症室,只有一張床。

“牆壁是純白還是藍白?”

藍白。

“天花板呢?”

慘白。

“窗簾呢?”

沒有窗戶。

“床頭櫃?”

沒有,只有嘀嘀作響的監護儀。

只有……死前池彥那聲聲意亂情迷的□□,卻是因爲另一個在他身上馳騁的男人。

張先生逐漸停止誘導,他知道許沐凡已經徹底進入自己想象的場景裏。只是,他的表情先是慢慢放松,又漸漸緊張起來,眉頭緊蹙,甚至臉色蒼白、手不自覺地握緊。這孩子,究竟在進入了什麽場景裏?

到最後,許沐凡甚至咬牙切齒了。張勉仁覺得有點不對勁,及時出聲打斷:“停!許同學!”

黎延猛地睜開眼睛,憤怒的神色還未完全褪去。

“怎麽回事,我教過的藝人在這個環節沒有一個像你這般,題目爲醫院時多數是悲傷或者平靜的反應,你究竟看見了什麽?”張勉仁好奇道。

黎延黯然:“沒什麽,只是想起了不好的事。”

見他不願回答,張先生也不再追問,反正只要學生做到要求即可。

“第一次效果不錯,現在再閉上眼,換一個稍微有點差異的場景,想象一下這個教室是一個書房,你要細細的想象裏面有什麽陳設……比如書架,比如書桌,比如椅子,要精細到上面的擺件,甚至椅子的漆色、紋理……”

黎延緊閉起眼,順著他的話一步一步的假想著那些場景,詭異的是,居然想起一個月前的那個夜晚,他視死如歸地進了莫少天的書房。明明當時他緊張到沒有閑情留意書房的模樣,此刻卻在老師的誘導下,一步步記起了當時的景象。

莫少書房的書架很大,陳列著許多書,書桌是深棕色的,油漆刷得很平滑,沒有凸出來的紋理,上面擺著一些文件,幾只鋼筆……莫少慵懶著靠在那椅子上,要求自己爲他服務……

黎延想得過于投入,以至于那時的恐懼感傳到了身上,禁不住瑟瑟發起抖,下意識道了聲:“……不要……”

“不要什麽?”

惡魔的聲音響起,逼真得讓黎延一抖,“哈”地一聲睜開眼睛。

第13章 一月之約

果然是莫少。

黎延方才想得很認真,完全不知道他何時進來的,不由得詫異自己居然能夠如此專注。

此時莫少天正用好奇又貪婪的目光盯著自己,就像野獸盯著自己看上已久的獵物。可惜的是,即便他是狼,黎延也絕非羊,小羊兒可不會做出昨晚那樣栽樁的惡劣事,被栽樁的狼看起來無知無覺的樣子,令黎延被驚嚇的心又穩了回去。

許沐凡明顯松懈下來的表情讓莫少有點困惑,他本來還以爲自己能夠嚇到他。

退到一邊的張老師輕咳了一聲:“莫總,如果可以,請容我繼續授課。”

莫少天臉色交加過一絲不愉快,但也不屑欺負一個老頭子。說到授課的問題,作爲金主,關心一下小情兒的進度也是有必要的,于是他一把將許沐凡攬過來,懶懶道:“那你說說我這棵小苗怎麽樣?”

“只一個早上的功夫,也看不出太多,不過注意力和想象力都屬上乘,”張勉仁頓了下,斟酌又道,“我聽聞許同學似乎曾失憶?”

黎延點了點頭。

“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莫少天不耐煩道:“說。”

“雖然這是表演課,但‘想象’這一環節卻是與心理催眠頗有共同效果,我方才要求他想象病房和書房,這只是兩個極其尋常的場景罷了,許同學的反應似乎較爲陰暗或悲觀。藝人要承受的壓力較大,如果覺得心裏不暢快,還是去看看醫生好些,或者營造較爲輕松的心裏環境,對適應不同角色有幫助。”

張勉仁的話讓莫少天愣了愣,不禁眯眼看著面無表情的許沐凡。如果是書房,很顯然跟那天晚上有關,看他當時都嚇哭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莫少天對張勉仁道,口氣已經帶著不耐。

黎延頓時緊張起來,不知道莫少天把別人支開又打什麽主意。

張勉仁瞥了一眼自己的學生,歎著氣走出門。

他前腳一走,莫少天後腳就往前大踏了幾步,把黎延逼得不斷後退,直至背部頂到牆才停下。

莫少天長得十分高大,這樣緊密的距離,加上因爲緊張而微縮的姿勢,黎延平視只能看到他凸出的喉結,因爲幅度不小的動作而微微晃動。

莫少天以自上而下的角度,看著許沐凡大大的眼睛上濃密睫毛在顫抖,像兩把小扇子,不輕不重地仿佛撓在了自己心裏,癢癢的。

黎延聽見耳畔傳來他低不可聞的笑:“鬼才信張老頭子的話,我什麽時候逼過你了?都一個月了老子還沒上/過你呢!”

黎延直翻白眼,難道這家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嗎?因爲沒答應他的要求,就把自己的角色刪掉,限制他在圈內的發展,甚至圈外的也不放過,昨天夜裏更是要霸王硬上弓。這些都不叫逼,敢情他覺得插/進來才算個事?

那顯而易見的白眼看在莫少眼裏卻像是挑/逗,直把他弄得燒起一團火。黎延也是男人,當然熟悉他眼裏漫上來的河蟹之意,連忙咳了一聲道:“不知莫少一大早過來所謂何事?”

身體發熱到一半被打斷的滋味不太好受,莫少陰沈了一會,想起來的確是有事,便邊把手漫不經心地按住他肩膀,邊問:“昨晚跟你一起吃飯的是誰?”

黎延呆了呆,不知怎地,突然想起那個黑/幫老大不懷好意看向白簡的眼神,心裏泛起不好的預感,便搖搖頭:“我不知道。”

“靠,老子看著你們一起回去的,還敢說不知道?”

黎延反感他言語的粗魯,硬著重複:“就是不知道。”

莫少的火氣蹭地竄起,面上卻笑著:“許沐凡,皮癢找打呢?”本來按住他肩膀的手也加大了力氣。

黎延不耐地扭動了一下身體,想換個角度緩解肩上的壓力:“我真的不知道,只是偶然碰見。”

“哦?”莫少眉一挑,冷笑著:“不說是吧?不說我也有辦法知道,讓我看看到底是哪個賤人讓你這麽包庇!”

說罷掏出手機,翻了翻就打過去,不消一刻那邊就接通了,傳來一個緊張兮兮的聲音:“莫總有何事?”

“覃助理,幫我查查最近新進了哪幾個藝人,男的。”

那邊應了一聲“稍等”,隨即陷入短暫的沈默。

莫少低聲在許沐凡耳畔道:“不說我也知道他是跟你一道上課的。”

身下的人似乎顫了一下。

然後電話又響起了聲音:“莫總,近三個月簽約的藝人一共只有兩個,一男一女,男的叫白簡。”

清晰的回話讓黎延眼睛瞳孔劇縮,莫少滿意地摸了一把他滑滑的臉蛋,道:“白、簡,這名字真不賴。小覃,你幫我搜集他的資料,完完整整的,連家庭背景興趣愛好都要,並且翻譯成日文,明天之前發過來。”

“是。”

莫少挂掉電話,得意地看著許沐凡。

“想知道我把他的資料給誰?”

“……誰?”黎延顫抖地問。

“日本黑/幫老大,森川楓。”

“你!”黎延激動得要掙脫他壓著自己的魔掌。

莫少哂笑道:“放心,森川先生看起來可怕,其實還挺溫柔的,你那小白臉有福氣了。”

黎延怒目圓睜,暗自握著拳,用力到指關節泛白。猶還記得白簡告訴自己那些黑暗的交易時臉上極度厭惡的深情,如果這些事要放到他身上,不知道要造成多大傷害。

“好了,該說說我們的事了。”莫少用手指輕輕勾起他的下巴,上面沒有硬硬的胡須,只有觸手以及的嫩滑,“一個月了,你也該做好准備了吧。”

這句話又把黎延低迷的情緒打擊至谷底,是了,他還有這個該死的局面要應對。

“我……我房子還沒到期。”他拙劣地找著借口。

莫少啐了一聲:“別給老子提你那破房子的事,昨晚本來要去找你,樓太高老子又醉了懶得爬上去,這才給你逃過一劫,你以爲還有第二次?”

黎延不語,本來還低迷的情緒聽到他的話後強忍著才沒笑出來,昨晚的好事看來全給忘記了,或者說他給自己找了其他合理的解釋。

“今晚,今晚給老子搬過來!”莫少天狠狠道,看著手底下的人默默垂下眼睛,又補充了一句,“現在滾回去給老子收拾好你那些破爛東西,晚上有人給你運過去!”

黎延偏開腦袋,牙齒暗自緊咬:“……我下午還有課。”

“三點,我派鍾叔接你回去!”

“……我下午上完課自己回去……”

莫少天毒蛇般盯著嗫喏的許沐凡,嘴裏緩緩道:“——再廢話我現在就幹/你。”

聲音不大,卻極具威脅性,黎延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

“這就對了,乖點才給你甜頭吃。”莫少天又附上來狠狠地咬了黎延的唇一口,滿意地舔了舔上面泛起來的甜腥,像確認領地似的,留下自己的氣息。

黎延吃痛地□□出聲,聽在莫獸耳裏卻像是最好的催河蟹藥,呼吸都迅速變得急促起來。

察覺到對方要伸舌頭進來,黎延竭力地推開他,氣喘籲籲。

莫少天本來臉一沈要發火,可是看到嘴唇滲血的許沐凡,便以爲他是痛極了,氣也就消了大半。

“哼!老子要先去看一下婆娘,晚上再回去收拾你!別想耍什麽花樣,要是晚上沒見到你在就死定了!”

莫少天丟下最後的一句威脅,才大步離去。

黎延恨恨擦著自己的唇,又感覺脖子上的牙印隱隱作痛,心裏嘀咕道:真是條愛咬人的瘋狗。

不過現下他最關心的不是自己的事,而是白簡的未來。他已無奈身陷娛樂圈的肮髒潛規則中,並不想純白的兔子也曆經這種汙濁。

黎延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先打個電話給白簡。

那邊很久都沒人接,等接起來卻是個女人的聲音:“哪位?”

黎延警惕道:“你是誰?白簡呢?”

女人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我是他經紀人,你又是誰?”

“呃……我是小簡的朋友。”

“哦,最近兩周不要找他了。”

黎延吃了一驚:“發生什麽事了?”莫不是那森川已經……

女人愣了數秒,才輕聲笑道:“小簡只是要進行兩個星期的封閉式訓練,爲他的出道專輯做准備,在此期間電話一律不接了,也不能出來。”

“這樣……那恭喜了,替我爲他加油。”黎延松了口氣,又寒暄兩句才挂掉電話。

白簡在進行封閉式訓練,也就是說,這兩周內他的人身應該是安全的……應該吧。

或許,在這段期間自己能想到什麽方法。

黎延在公司裏轉悠了幾圈,大家都對他有點忌憚的樣子,虛僞地打著招呼,種種表現似乎已經知道了他與莫少天的關系。

那些欲言又止,好奇又帶點鄙夷的眼神,讓黎延又悔又無奈。

不知不覺下午三點就到了。

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他猶豫好一會才按下接聽鍵。

“許先生,我是莫少的司機鍾叔,我接到命令去接您,請問您現在在哪兒?”電話那邊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黎延呆了呆,回想起莫少天那個書房,和那粘膩在自己嘴裏的腥膻,一陣反胃的感覺洶湧而上。

“許先生?請問您在哪裏?”那邊又急促問道。

這肮髒的世界——他已經跨了一只腳進去,還能收的回來不?

黎延眼睛紅著,“啪”地一聲挂掉電話,又迅速關了手機。看著黑下來的屏幕,黎延急促呼吸了幾下,突然覺得自己暴露在公司裏,莫少天不消一會就能找到,不行,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他從來沒有躲藏的經驗,張望了幾秒鍾後,往衛生間的方向跑過去。

第14章 逼上梁山(一)

司機鍾叔在被挂掉電話後,以爲信號不好,又按了一次過去。

結果聽到“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這溫柔女聲的提示。

鍾叔略微思索一下,做了幾種猜測,一是許沐凡手機沒電,二是他後悔了,不管哪種都要給自家主人通報一聲。

莫少天此時正在城市東部的老房子裏,給自家老佛爺請安。瞥了一眼手機屏幕,見是鍾叔才拿起來接。

“怎麽樣,許沐凡跟你回去了沒?”

“少爺,他手機關機了。”

“什麽?!”莫少天大吼一聲,把老佛爺嚇了一跳。

“抱歉少爺,我第一次打過去只說了是您給下的指令,他一句沒回就挂了,然後再打就是關機。”

“……膽子越發肥了。”莫少天咬牙切齒道,“給我找!找到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鍾叔只能戰戰兢兢地回答“是”,心裏開始替許沐凡擔心起來。雖然只是司機,但莫少的脾性和行動他還是頗爲了解的,許沐凡闖禍是闖大了。

看著莫少天發怒的樣子,“老佛爺”抿嘴而笑:“到底是誰那麽大本事,能把我的少天激成這樣?”

莫少天冷冷道:“不牢母親大人費心,一個玩意罷了。”

“我有什麽費心的,你別玩得太過火就行,公司也給我看管好。”老佛爺莫秀蘭言語淡淡,保養精致的臉上只隱約看到一點歲月的痕迹。

黎延躲在11樓的衛生間。

冷靜下來後,他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好,可是要他乖乖地聽話把自己送到莫禽獸的牢籠裏,簡直……太沒廉恥可言了。

他需要點時間來說服自己。

黎延恍恍惚惚地,想著一些上輩子的事。

想起他第一次跟池彥相遇,那個白白淨淨的男孩就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一度荒廢工作放下身段去追求他。最後終于將他緊緊擁抱在懷中的時候,差點喜極而泣。明明是三年多前的事,那般對他愛戀的心情卻像隔了一個世紀。

雖然知道池彥是個有點愛慕虛榮的戀人,喜好豪宅、名牌,黎延還是抱著包容的態度,一一爲他滿足所有的*——除了床上,兩年前確診爲生理機能萎縮,無法再行房事。黎延一度自卑,但又不願意放手,最終妄想以更深刻入骨的柔情來打動他,可惜人心不足,池彥利用他的癡心給他以最致命的的一擊。

上天讓再活一次,究竟是要他重享新生,還是給他複仇的機會呢?

黎延亂七八糟地想著,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馬桶上。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外面突然間一片嘈雜。

黎延屏息凝神,想聽聽外邊的動靜。

這時候有幾個腳步聲由遠而進,踏入了這個衛生間。

悉悉索索一陣衣服摩擦聲,而後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

“哎,剛才進公司裏的幾個人是誰啊,翻箱倒櫃的找啥呢?”

“你知道許沐凡這人不?”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知道,不就是莫少新的寵物嘛。”

“噓……小聲點,別寵物寵物地叫,人家可有骨氣了,今天鍾叔來接人,他玩失蹤,到現在還找不到人,現在鍾叔和他經紀人都急瘋了,滿世界找。如果找不到,莫少估計……嘿嘿,哪天就不要他了,到時候你加油!”

“我哪行啊,又不是長得那樣的小白臉!”

“許沐凡哪算啊,新進藝人有個更加小白臉的。”

“誰啊?”

水聲漸停,那名男子又道:“叫什麽簡的,今天見到覃助理在搜集他的資料,還找我翻譯成日文,我一看,全是身高三圍興趣愛好的,估計又被誰給惦記上了吧。”

“哎喲,真有福氣,就祈禱別被玩壞了就行,日本人呢,變態得很。”

那兩人猥瑣地一陣笑,悉索的衣服摩擦聲後,又離了去。

坐在馬桶上的黎延一臉陰沈。

莫少天上午才說到白簡的事,下午就搜集完資料了?這行動力真不是一般的快。集齊資料,應該就要給那個叫森川的日本人發過去了吧。黎延想起那天晚上再日料店的情景,瑟縮了一下,他不會天真的認爲擁有那麽多保镖加身、一臉戾氣的森川是個善茬,如果白簡落到他手上,不知要被折磨成什麽樣子。

他已經守護不起池彥這個外表清純的白眼狼了,可是白簡,他想保護他。

黎延知道他什麽都不做的話,白簡肯定很快被送走,但如果他努力過,或許莫少天能夠推遲點或者完全放過他?

——我竟然在遇到難題時只能想到靠莫少天了。黎延悲哀地想著,覺得此刻自己真是一個合格的玩物。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然後又來了幾撥上廁所的人。

“下班下班!憋死我了!上頭找人,一直盤問我,害我都沒時間上廁所。”

嘩啦啦的水聲。

“還是在找那個許沐凡?錄像什麽個情況?”

“公司的攝像頭又不是每個角落都有,只能看到他沒離開大門而已,這棟樓三十多層呢,誰知道在哪個角落。上頭不讓大肆宣揚,只能一點點找了。”

“真辛苦,不過總算下班了,不找了吧。”

“恩,估計等他自己出來,反正娛樂圈也沒幾個有骨氣的,餓一個晚上就乖了。”

那幾個人抱怨著小解完,看到一側的單間關著門,吆喝了一聲:“兄弟,別蹲太久,要關門了!”

黎延含含糊糊應了一句,聽著他們啪嗒啪嗒離去的腳步聲。

才顫抖地拿起手機,按下電源啓動鍵。

或許是莫少天他們沒有想過許沐凡能主動開機,所以在他開機十分鍾內,也不見有電話打進來。

黎延劃拉著上面的通訊人信息,看到程蓉蓉時停了一下,果斷按下去。

蓉姐很快就接通了,緊張不安地道:“沐凡!你怎麽回事?”

“蓉姐,他們沒有爲難你吧。”

“這……這有什麽爲難的,只是找我問話而已,因爲找不到你人,他們覺得你會聯系我,就把我留在了公司……別管我了!你現在在哪兒?”

“我……”黎延頓了一下,平靜道,“我沒事,你沒有怎麽樣就好。”

根據他理解的莫少天,極有可能會找程蓉蓉麻煩,現下她安然無恙,他就放心了。

“沐凡?”蓉姐惶惶然問了一聲,旁邊一直看著她的鍾叔把電話奪了過來,語氣不好道:“許先生是吧,如果你不想繼續開罪少爺,就請自己到樓下,我在那等你。”

說完他把電話甩給程蓉蓉,大步走了出去。

蓉姐對電話那邊輕輕“餵”了一聲。

黎延握緊手機:“蓉姐,你說過莫少天是個還不錯的人?”

“沐凡,我知道你怕,可是他在圈子裏真的不錯了,不會虧待手底下的情人,也不會像別人一樣玩*。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你們居然都沒有過……他的耐性真是太好了,我覺得或許在他心中你比其他人分量更重些,如果你有什麽苦衷,不妨試著求他幫忙吧。”蓉姐像哄孩子一樣耐心,仿佛怕他轉不過彎,又道:“再說你已經答應過他了,跑不掉的。”

“恩,我沒想逃,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黎延平靜地挂掉這些,眼神變得迷離。

或許,他真的可以試著讓莫少天改變主意。

黎延從馬桶上站起來,打開門走了出去。此時由于下班,公司裏也沒幾個人了。黎延不想乘坐電梯,只慢吞吞地一步步往樓下走去。11層樓對他來說也不是太難的事,但刻意放慢的腳步,讓他下樓時已經過了20分鍾。

天已經黑,猶如接下來的一小段路也是黑的。

門口站著兩個保镖,見到許沐凡的身影毫不分說地走上前去,將他雙手往後反剪,像是怕他又逃跑。他們扭著黎延一路拖到一輛黑漆漆的車旁邊。黎延看了一眼那輛流線修長的豪車,低不可聞地冷笑一聲。

不是熟悉的巴博斯,竟然是邁巴赫。看來許沐凡的初夜真不是一般的值錢,連接寵的鳳鸾春恩車都被有意地安排了。

那兩個保镖用手铐將其手壓到背後反鎖住,再用膠帶把許沐凡的嘴粘嚴實了,才打開車後門。

黎延被粗暴地扔進去。

車上只有鍾叔,他回頭皺眉看了許沐凡一眼,一腳踩油門。邁巴赫在路上飛速馳騁。無法端坐的黎延只能躺在後座上,一動不動地任那些流轉的霓虹燈打在自己臉上。

又是停在了半山的那處別墅。

發動機的聲音徹底停息後,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將黎延從車上拽出來,一路拖著他往別墅走去。這段路並不長,黎延也十分配合著他的腳步,但這西裝男人動作異常粗暴,就著他反著的手一路拖拽。黎延已經餓了大半天,可是爲了跟上不至于反著走,只能咬牙加快步速。

上一次是鍾叔帶他到書房前等候,這一次,卻是莫少天親自守在大廳裏,自打他接了鍾叔的那通電話開始,他就一直坐在大廳的主椅上了。

“少爺,人帶到。”西裝男人恭敬道,用力松開手,黎延趔趄幾步,差點就站不穩。

眼前的莫少天並沒有什麽表情,但周身彌漫著一陣低壓。

“你,出去。”他冷冷道。

西裝男人鞠了個躬,轉身就走。

偌大的廳房只剩下莫少和一身狼狽的黎延。

黎延沒有示弱的打算,但口不能言,他只能用許沐凡大大的眼睛直視眼前的人。

莫少似乎是已經在等待中發泄過怒火,此時竟然完全沒有露出一點生氣的表情,還微微勾起一側的嘴角,眼下的淚痣因爲那點點牽動而越發隱秘在下睫毛的陰影裏,顯得有那麽一絲妖娆。

但是下一秒,他一腳踹在許沐凡腿上,迫使他跪倒。

莫少天踱了幾步,停在他身後,冷冷道:

“我剛才一直在想,如果今晚你不出現,我就把程蓉蓉活埋了。不過既然你來了,我又一向不愛牽罪他人,你自己說說,該怎麽贖罪?”

第15章 逼上梁山(二)

莫少天自後伸手,揭掉許沐凡封口的膠布。

黎延喘了幾口氣,啞聲道:“多謝莫少。”

他謝的是莫少天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才沒讓蓉姐陷入險境。

莫少天還以爲他在說反話,氣得跨兩步走到他正面,揚手就是一個巴掌打下去。

這個耳光極其用力,扇得連他都覺得手疼。

黎延被這力道甩倒在地毯上,嘴角蜿蜒而下一條鮮紅色血迹。由于手還被铐著,連自己擦拭的辦法都沒有。

黎延木頭似的任他撫/摸。

莫少把手抽出來,上面果然沾著細細的血絲。端詳了一眼跪著的許沐凡,那緊咬著下唇忍痛、身體微微打顫的樣子,看在他眼裏帶著脆弱的美。

一個多月前他就知道許沐凡皮相上乘,當時只抱著玩一玩的態度想著收養個幾天就算了,誰知失憶之後他居然性子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耿直的仿佛換了個人,最終還是使了點小手段才讓他屈服,哪知後來在日本的生意出現問題,迫使莫少不得不放下這些事,連著一個月都在與日本人周旋。

所以說,許沐凡這口肉,可是等了一個多月,直到今天才有空大快朵頤。

“我、只說一句請求——”黎延喘著氣道,“求您,不要把白簡賣給森川!”

莫少天一窒,惱羞成怒地又是一巴掌:“這種時候還想著小白臉!”

黎延被打得頭一偏,又是一道血蜿蜒而下,卻頑固道:“請您放過他。”

“啪”地又一聲。

黎延咬牙道:“求您。”

莫少天怒極反笑,雙手開弓連著幾掌。本來知道他臨陣脫逃時已經夠氣的了,這家夥居然還不知好歹地提什麽要求。

黎延被打得有點暈眩,嘴裏都是血,臉上好幾道手印。

“你連自己都無法拯救,還指望救誰呢?”莫少天譏諷道,言語一轉,“好啊,你賣力演一出,讓我滿意的話,說不定明天我就不讓小覃發出去。”

只見許沐凡的身體一怔,擡起散著淩亂發絲的腦袋,漆黑的眼珠一亮,像是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莫少天陰森道:“事先說明,就算你賣力了,我也不一定放過他,也許你什麽也不用做,我也有可能放了他。所以這一切,全是你自願的。”

根本沒有什麽“自願”可言,黎延知道莫少天志在必得,只不過是自己主動與否罷了,反正對于自己來說都是一樣的後果,過程變換一下就有機會改變另一個人的處境,這個交易還是行得通的。

“繼續。”他命令道。

黎延難以置信地轉頭看他,被拷著的手忍不住拳頭緊握,指甲深深陷進皮肉裏。

“別讓我重複第二次。”莫少的聲音很平靜,放佛是在說什麽稀疏平常的事,一點也不像在威脅人。

但黎延已經不懷疑現在違抗他會給自己或是身邊的人帶來更嚴重的後果。

只是疼一下,辱一下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在用許沐凡的河蟹做這種事,沒什麽大不了的。

(河小蟹同學爬過啦啦啦啦…)

每每疼得忍不住的時候,他就不斷給自己催眠——這只是許沐凡的身體而已,只是別人的身體而已。似乎這樣催眠了,他就感受不到那種疼痛了。

然而一人痛苦,一人卻是極樂。

黎延不忍心往下看,只高高揚起頭,在催眠的作用下似是完全感覺不到苦楚,河蟹大軍爬過嘿嘿。

精致奢華的天花板在猛烈搖晃,雙眼已被淚水盈滿,卻更加清晰地看清楚那些繁複的花紋。

只是,許沐凡的身體而已……

“請您,放過白簡吧。”昏迷前黎延仍然喃喃道。

然後莫少天就感到許沐凡的身體就撲通一聲,倒在自己胸膛上。

床上的血迹觸目驚心。

瘋狂過後,莫少天也因此而冷靜下來,怒氣宣泄,才像是突然意識到剛才的殘忍。

帶動的紅白液體在無聲控訴和求助,止也止不住。

莫少天邊連忙抽出幾張紙堵住許沐凡的傷口,邊按下家庭醫生的電話。

醫生很快趕來。粗略地看了一下傷勢後,表情凝重道:“少爺,必須送醫院做手術了。”

莫少天臉色陰沈地點了點頭,醫生于是用一個巧妙的抱姿,將許沐凡抱了出去。

莫少天盯著床上余留的那灘血迹,煩躁地來回在房間裏踱了幾步,又按下另一通電話。

覃助理接電話時戰戰兢兢地,不知老板半夜三更的時段打過來有何指示。

“莫總?”

“小覃,白簡的資料別發給森川,明天選一個嫩生的送過去。”

那邊唯唯諾諾地應著,莫少天不耐地扔了手機。

他床河蟹品其實挺好,把人傷到要上醫院,這還是第一次。

第16章 笑面狐狸

黎延醒來時,已經過了兩天。

本來以許沐凡年輕的身體,手術結束後就該蘇醒,但進而檢查才發現他竟然是餓了一天,*開始之前又曆經了暴打,再好的身體也是需要一點時間休息的。

蘇醒的時候身邊只有鍾叔,他正坐在床邊看報紙。見到許沐凡睜眼,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許先生,你醒了。稍等,我讓醫生來看一下。”

黎延無力地望了他一眼,又繼而看看這間病房。自己的雙腿被架起來,下身涼飕飕的,稍微動一下,疼痛一點點從麻痹的股間湧上來。

醫生進來時,沈睡的知覺已完全覺醒,手術傷口疼得黎延一陣冷汗。

“給他再上點麻藥吧。”鍾叔道。

醫生麻利地檢查完,然後又塞入引流條。黎延再是厲害也忍不住這痛,當場不住尖叫。

最後在鍾叔的要求下,醫生還是給他上了止痛泵,並提醒他不要用得太頻繁,免得有副作用。

醫生走後,鍾叔給莫少天打了電話:“少爺,人醒了……好的,明白了。”

他把電話遞到許沐凡耳邊,面無表情道:“少爺找你。”

莫少天的聲音響起:“許沐凡,醒了?”

黎延邊忍痛邊咬牙道:“白簡呢?”

“托你的福,他不用去陪森川了。”

黎延猛地松了口氣,覺得自己沒白受罪。

“好好休息,晚點過去看你。”莫少的語氣居然意外溫柔。

可黎延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他能是個善茬,此番溫柔不過是寵物乖順罷了,若是再露出尖牙利爪,他一樣會發瘋。

黎延看不見自己下身如何光景,但肯定好不到哪裏去。鍾叔一直在旁邊,像監視犯人一般“照顧”著他。

在止痛泵的作用下痛楚大大減弱,黎延開始有精力想別的事情。

反正已經跨出最難以啓齒的一步,他勢必要從中獲得更大利益。

黎延向鍾叔要了財經類報紙雜志,意外看到天和開始抛售地皮的新聞。再細細一看,自己原來的幾個部下紛紛辭職,而新上任的池彥暫停了所有關于房地産的項目,把目光聚集于娛樂圈投資。

《天和地産或天和娛樂?》這個標題刺得黎延一陣心痛。池彥莫非是要將公司改組了?誰允許他這麽做!

這是他父親和他打下來的江山,雖然不是多厲害的公司,但凝聚了他們的心血。就因爲自己一時耽于美色,引狼入室,才這樣把公司斷送了。

黎延面上沒什麽神色,遞還報紙給鍾叔,然後道:“我想看看電視。”

鍾叔完全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想法,他本來還以爲這個小明星會尋死覓活一陣子,沒想到還有心思還有臉皮消遣。鍾叔臉上不禁鄙夷起來,腹誹娛樂圈果然都是一樣的。但莫少天讓他滿足許沐凡除了出院和逃跑以外的一切合理要求,于是撇撇嘴,按下電視機電源,再把遙控器遞給他。

黎延先是轉至財經頻道,電視上的內容和報紙差不了太多。然後又轉台至娛樂頻道。

娛樂節目的主持人多用誇張或輕佻的語氣說話,黎延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就看到蔣輝的消息大幅面地報導。

“近日由XX導演的新劇《來自火星宮的你》在A衛視熱播。擔任女一號的國民甜心鍾靈俏在劇中一如既往保持了甜美形象,男粉絲數量翻了一番;而另一位主演則是個名不經傳的新人,蔣輝,在片中擔任男一號賽將軍,以其出色的外表和可圈可點的表現同樣收獲了大量女粉絲……”

電視畫面插播一段電視劇的鏡頭,然後又轉到不知什麽節目拍攝現場,正下著大雨,卻有十來個女粉絲激動地圍堵著道路,從車上下來的蔣輝一臉陽光笑著,優質偶像一樣,友好地跟她們揮手。這麽一揮手那些女孩子更是激動得尖叫不停,現場一片混亂。

“啧啧啧,我說粉絲既要愛護偶像,也要保護自己是不是……”女主播嬌滴滴道,口氣不像勸阻卻像縱容。

然後這個電台就轉到下一組新聞了。

黎延陰著臉,又轉了幾個電台,看到娛樂節目就停下來。碰巧的,又是蔣輝的節目。

似乎是什麽的慶功現場,蔣輝笑得一臉陽光坐在位子上,十幾個麥對著他。

“最近傳聞你和鍾靈俏已秘密交往,請問這是真的嗎?”

蔣輝露出白白的牙:“靈俏的確很可愛,而且很敬業,我們都喜歡她,和她合作十分愉快。”

“請問已經交往了嗎?”記者還在窮追不舍。

身在旁邊的經紀人肖默站了出來,阻止道:“關于绯聞我們就到此爲止,還請多關心一下電視劇本身。”

“那請問蔣輝最近有無接受其他劇本?有考慮到下一部劇作的題材嗎?”

蔣輝笑道:“有,已經准備開拍了,是個民國戲。”

“方便透露一下嗎?”

“呵呵,暫時保密吧。”

最後他們一行人鞠了個躬,采訪結束。

黎延又翻了幾個電台,然後疲倦地躺下身。不知不覺已經看了好久的電視,止痛泵藥效消失了,那股尖銳難忍的痛楚又如海水般湧來。可他一點也不想按下開關,就想讓自己這麽痛著。

身上越痛,心境越清明。

他死後重生已經快兩個月,仇人就在同一家公司,差距卻是十萬八千裏。

躺下不久,莫少天就來了。

他穿著整整齊齊一套西裝,還打著領帶。他踏著大步走到床沿,從黎延的角度看過去,那雙腿格外修長而筆直。

莫少天往床邊的椅子一坐,微微笑著,語氣也緩和道:“沐凡,感覺可好?”

這般情景,如同來看望戀人的溫柔,昨夜的狂暴仿佛從沒發生過。黎延難以想象對方是如何這麽快變臉,他自己可笑不出來,只能被痛楚折磨得疲憊地閉上眼。

莫少天臉色變了變,正要發火,眼睛卻瞄到紮在他手上的止痛泵,頓時知道經過前夜的一番折騰,許沐凡定是痛慘了,于是仍好脾氣道:“沐凡,以後只要你乖乖的,我就對你溫柔。鍾叔說你看了一個下午的娛樂節目,是不是懷念片場了?”

黎延眼也不擡一下,覺得自從他踏進病房,下身的傷口似乎認得始作俑者般越發疼痛起來,只得皺眉忍耐。

“沒關系,你出院後,我就把你的培訓暫停,安排讓你跟蔣輝對戲可好?他馬上又有新戲了,讓他帶著你。”莫少又自言自語道,感覺許沐凡身體瞬間繃緊,于是笑了笑:“高興了吧?”

在聽到“蔣輝”二字時黎延就猛然睜開眼,錯愣地盯著莫少天:“你說……讓我和他一起演戲?”他聲音沙沙啞啞的,像是剛從沙漠曆劫回來。

莫少倒了一杯水,不以爲然道:“我們的交易,不是嗎?只要你乖乖的,這種機會多的是。”

黎延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抓緊了床單,僵了好一會,才頹然閉上眼睛。

閉目養神了幾分鍾,突然感覺莫少天帶著薄繭的手探進來,摸索了一下,將自己的手拉出被子,而後手腕一涼。

黎延睜開眼睛,只見自己手腕上多了只表。

“IWC萬國的新款,喜歡麽?”

莫少天仔細地扣好環扣,執起他的手展示了一下。

的確是款奢華的表,18K紅金表殼,鍍銀表盤,深棕色Santoni鳄魚皮表帶,18K紅金折疊表扣,雙面防反光拱形邊緣藍寶石玻璃表鏡。

許沐凡的手骨較其他男人來說算是纖細的,莫少天特地選了這款表帶較窄的男士表,非常合適。

“不喜歡?”見黎延毫無表示,莫大少爺覺得受了小小打擊,以往他送禮物時,那些孩子總是特別欣喜的樣子,抱著他親個不停。現在許沐凡畢竟受了傷,不指望他能做到那個地步,但起碼給個好臉色吧。

黎延對名表不甚了解,上一世他只佩戴幾萬塊檔次的表,他還不知怎麽回應莫少天這一份禮物。

“下次再選塊別的好了。”莫少天卻是滿面笑容,他對自己的寵物一向厚道——前提是別尖牙利嘴激怒他。

黎延心裏忽然閃過什麽想法,沈默一陣,揚起嘴角道:“……喜歡。”

莫少天似乎有點沒反應過來,詫異了幾秒鍾才笑出聲:“看來經過一點教訓,倒是乖覺了不少啊。”

說完又滿意地摸了摸許沐凡滑溜溜的臉蛋,欺身吻上去。

他要吻下巴,許沐凡就微微擡頭;他要吻唇,許沐凡就微微張嘴,舌頭伸進來時也異常配合,羞怯卻熱切地回應。

粗神經的莫少天完全沒心思考究他態度的大變,只以爲自己已經把他收拾妥當,心裏樂滋滋的,吻得越發激動,很快兩人就氣喘籲籲。

唇舌離開時牽起幾絲透明液體,說不出的河蟹。幸好莫少天還有人性在,沒立即撲上去,雖然他已經完全河蟹了。

都說男人下河蟹最硬的時候,心最軟。有什麽要商量要探討就要趁這種時候。

所以黎延心裏閃過數個想法,軟言道:“我想見一下白簡。”

莫少天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剛才氣氛“不錯”,此時他也不想發火,便耐著性子問:“靠,他是你誰啊?老子才是你男人!”

“……我只是把他當弟弟,我好久沒見過他了,這幾天要呆在醫院,有點無聊。”

許沐凡那雙無辜的大眼又狀似可憐地看了過來,莫少天冷哼一聲:“行,讓你見一面。”

第17章 金屋牢籠

黎延被下身的疼痛折磨得一個晚上都沒睡好覺,甚至希望誰幹脆把他打暈算了。

白簡到來時他正好陷入不完全昏睡中。

朦朦胧胧看見白簡秀麗的臉蛋,他驚得全身一顫,就想著趕緊把本來裸著下半身遮住。結果才發現架起來的腿已經被放下了,也蓋著被子,這才松了口氣,心想也許是莫少天吩咐鍾叔做的吧。

“沐凡哥,幾天不見怎麽住院了呢?蓉姐告訴我時還不相信,求了老師半天才放我出來見你的。”白簡委屈嘟囔道,“你都不知道那老師多凶……現在才來看你,不會怪我吧?”

黎延臉上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卻很高興的樣子,寬慰道:“怎麽會?你來我不知道多高興。”

“他們說你做手術了,究竟什麽病啊?”白簡把一大束康乃馨放在床頭櫃,自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黎延不知怎麽回答,只敷衍著道:“呃,急性闌尾炎。”

“呀,肯定痛死了!”白簡臉上一副心疼的表情,讓黎延哭笑不得。

“小簡,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想了想,黎延又不放心道。

“特別的?”白簡歪了歪頭,道:“沒有吧,只是前幾天做了份非常詳細的調查,把我的家庭背景和興趣愛好問個底朝天,還重新量了三圍身高體重,說是新藝人重新歸檔。”

黎延斂眉不語,知道這根本是在賣掉之前讓買主重新確認貨品成色罷了,不禁又覺得自己犧牲得太對了。

鍾叔在旁邊看了他們二人一陣子,覺得好像沒什麽可看的,便出去了一趟。

黎延瞥一眼緊閉的門,壓低聲音道:“小簡,其實今天我正好想拜托你一件事。”

他神神秘秘又謹慎的樣子讓白簡不由得收起笑臉,也低聲問:“沐凡哥你說。”

黎延把莫少天送的手表拿給白簡看。

“喔!IWC萬國的表?”他低呼道。

“你認識?”

“恩,這標志一看就是,新買的嗎?”白簡好奇地把玩著,“真漂亮,沐凡哥還挺舍得的嘛!”

“這……不是我的,”黎延猶猶豫豫地找著措辭,“我一個朋友的,他托我賣掉。”

“這麽好的表要賣掉?”白簡怪叫道,見黎延迅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便壓低聲音道:“沐凡哥是叫我幫忙賣嗎?”

“恩,你看我現在這樣子,實在沒法自己親自去。你先看看它大概值多少錢?”

白簡翻來覆去地拿在手上把玩,看了半天嘟囔道:“不知道呢,應該好幾十萬,我回去幫你問一下。”

黎延眼前一亮,但又迅速把那點異彩光芒從眼裏抹去,誠摯地握緊他的手。

“好,謝謝你,小簡。”

兩人又聊了一陣,直到白簡的經紀人打電話來催他趕緊回去練聲才離開。

黎延就這麽躺在床上,有一會沒一會地看著電視娛樂節目,看了一整個白天,莫少天晚上才過來。

他施施然踏進病房,手裏像模像樣地捧著束紅玫瑰。鍾叔小聲地向他彙報許沐凡情況,只見他面無表情聽完,手一揮讓鍾叔離開。

病房只剩下兩個人。

莫少天瞥了眼床頭櫃上的康乃馨,聲音涼涼道:“那小白臉倒是情深意重。”說完把它掃到地上,放下自己帶來的大束玫瑰。

行爲幼稚不堪還尤不自知,得意洋洋地看著許沐凡。

黎延有點氣悶他總是“小白臉小白臉”稱呼白簡,但到底是他下了令自己才能見到小簡。反正這家夥現在是金主,取悅取悅他又有何妨?

黎延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肌肉,露出一個謙卑的笑:“多謝你讓他來看我。”

許沐凡生的貌美,這淺淺一笑,讓蒼白無血的臉瞬間有種顧盼生輝的驚豔。

莫少天愣了一下神,意外地感到一種奇異的滿足感,然後升騰起詭異的想法:偶爾寵寵他也挺好的,至少笑起來讓自己賞心悅目。

“我喜歡你這樣笑,以後要多笑。”莫少天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呼出的氣息噴在耳畔。黎延敏感地縮了縮肩膀,暗罵自己玩過火了,想轉開臉,卻被莫少天按住,強硬地吻上來。

雖然對方的嘴裏沒有任何難聞的氣味,但黎延還是覺得難以忍受,心思繼而轉到如何既能討他歡心,又不能總依靠這樣的方式。

莫少天也感覺到自己捕捉的小舌呆呆的,便有點惱怒地伸手想按住他讓他別分神,誰知一下子下手沒輕沒重,按過去時角度和速度都太大,牽動了下身的傷口,當下就疼得黎延本能的低叫一聲。

猶在蕩漾著的情熱被逼著消去,莫少天即便明白那傷是自己造成的,也不由得發了通悶火:“早點聽話何必受這種罪!自找苦吃,以後給老子乖點!”

黎延這邊還在忍受疼痛的余韻,又聽到這樣一句罵,心裏恨得牙癢癢,暗道:這個暴君,等我拿到想要的,看我還能容你糟蹋?

莫少天出了口氣,又恢複成虛假紳士樣,緩下聲音道:“聽鍾叔說,明天可以安排出院回家靜養,既然如此,你那破爛房子退租,有什麽垃圾要拿的,好好跟鍾叔說,明天開始住我那。”

盡管是緩和的語氣,但話語中的內容聽了讓人感覺一口氣噎死,如果是許沐凡本人聽到他形容自己的東西是“垃圾”,不知道有多傷心。雖然重生以來一直沒見他家裏人聯系過一個電話,但租來的房間裏卻擺著一張全家福,褪了色的老照片,可以想象許沐凡對家人還不至于太冷落。

自己占了他的身體,卻沒有好好愛護,已經很不厚道,如果連“遺物”都舍棄,豈不是太過無情了。

所以他反複交代鍾叔把除了真正的垃圾以外的東西全部搬走。

黎延不喜奢華之風,莫少天給他住的是位于半山的那套別墅。那裏不光裝修走極致華美路線,而且還在第一次造訪時留下了難以忘懷的不好印象。黎延對這個地方不說深惡痛絕,但也差不了太多了。

鍾叔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幹巴巴道:“我們少爺決定的事情,沒有改的可能。”

他一再提醒許沐凡,莫少天沒玩膩之前,最好不要起奇怪的反抗心理;玩膩之後則好聚好散,絕不虧待。

黎延只能一瘸一拐地走進了這華美的牢籠,每一步子都因爲生理的痛楚和內心不甘而走得萬般艱辛。如果說第一次來他還抱著那麽點希望,那現在則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別想擺脫這件事。

莫少天似乎非常信任鍾叔,半山的一切都由他來打點著。鍾叔給許沐凡安排的房間位于主臥最近的一間臥房,不用說,自然是爲了方便自家主人的隨時傳召。

黎延看了眼極富暗示意欲的格局,疲累地進入暫時屬于自己的臥室。浮誇的暗紅色鑲邊地毯,碩大的水鑽吊頂燈讓他有片刻心煩意亂。但專眼又想開了,躺上置于臥室中央的圓形大床,倒頭就睡。

不得不說許沐凡身體素質還行,短短幾天,下半身的傷勢就恢複得差不多了。

莫少天並不經常來這間房子,但因爲許沐凡的到來,屋子的打掃越發勤奮起來,每天都有女傭清掃好幾遍,哪怕黎延根本看不出哪裏髒了。

眼看傷勢即將痊愈,莫少終于來了。

那時黎延正窩在小書房浏覽網頁,是關于天和地産抛售的網頁,由于看得太認真,連沈重的腳步聲都沒有聽到,直至莫少天推開書房門走近了才頓悟,但已經來不及關閉網頁,只能按下顯示桌面的快捷令。

莫金主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臉色陰沈沈的。

見到許沐凡一臉又慌張又忌憚的表情,他臉上不悅更甚,一把捏住他的臉道:“笑。”

黎延從未見過這般陰晴不定的人,明明上一次見面還假裝溫柔,如今自己都完全按照意願搬過來了,還想怎樣?

自然是笑不出來,但識時務者爲俊傑,只能勉強扯動自己嘴角盡量往上翹。

“比哭還難看。”

莫少天冷冷評價道,然後審視般地一寸寸盯著他的臉,片刻輕歎一聲:“還湊活,比小白臉好一點,你說森川爲何偏偏對他執迷不悟?”

“什麽意思?”許沐凡的瞳孔瞬間收縮。

莫少天慢條斯理地走到他身側:“老子累死了你不關心,就記得那小白臉。”

黎延聽出他的愠怒,垂著眼不知如何作答。

“也沒什麽,不過是我送了另一個人過去,他不滿意罷了,揚言要自己把小白臉找出來。”見到許沐凡又要開口,莫少天不悅道,“你再因爲他對我諸多要求,老子立馬把他剝光送過去。”

黎延的確是有話要說,此時卻也不敢撞槍口上,不得不閉緊了嘴。

“這才乖。”莫少天滿意地撫上他手感滑嫩的臉蛋,余光瞥見電腦屏幕上任務欄裏排列著的衆多窗口,有點好奇他平日都在做什麽,于是手一轉摸上鼠標,“鍾叔說你一天沒離開書房,看什麽這麽認真?”

黎延來不及也無法阻止,只能任由他打開。

赫然幾個天和地産相關窗口,莫少天一臉訝異地看完。他本以爲許沐凡這樣剛畢業、又不是相關專業的藝人,應該看的是電視劇、電影、娛樂八卦,沒想到是房地産這麽嚴肅的新聞。

“你想買房?”他只能想到這個問題,“怎麽,嫌我這裏不好了,想搬出去不成?”第二句話明顯帶了愠怒。

黎延慌忙搖頭。

“那你看這做什麽,給我說清楚。”

莫少天眉頭皺緊,眼下淚痣陷入睫毛的陰影中,仿佛下一句不得體的回話就能讓它隨著怒氣一起爆發。

黎延腦海中閃過數個念頭,斟酌再三,緩緩道:“無意中點進來的,但覺得大有文章在裏頭。”

莫少天挑起一側眉,而後噗嗤一聲笑道:“許大明星有何高見?”

黎延毫不在意他的輕視,沈著回道:“天和近日接連抛售地皮,高管紛紛辭職,無非是新舊老板更叠,新老板無能鎮守地産江山,只能架空元老權利,轉而打算投資娛樂,但我想以莫總的立場,必然不會讓天和在這圈子有更大作爲。”

擺著慵懶姿勢的莫少天一聽之下暗暗吃驚,表面不動聲色道:“所以?”

“根據我的理解,他所抛售的地皮乍看起來不怎麽樣,其實大有商機在裏面,”黎延頓了頓,心道那幾塊地皮本是他打算另作他用,只是後來被害死還未來得及施展罷了。爲了不過分顯露,他又故作幼稚地補充了句:“我只是在想,如果那些地成爲囊中物,豈不是發財了。”

“那轉投娛樂又何想法?”

“投資娛樂圈,實際就是爲蔣輝服務吧?額外提供的經紀人不外乎是保證他的發展以及保持和東家的距離,作爲東家的獨秀能放任放著這樣一棵搖錢樹落入他家嗎?”

他盡量挑淺顯的話題聊,自以爲已經符合許沐凡的身份見解。

莫少天半眯起眼,無聲打量著他,突然道:“你從什麽時候開始關注天和地産?”

第18章 卷土重來

黎延暗自心驚,他只淺淺分析了一下,不想卻被看出端倪。

他當然不知道莫少天早在要收養之前就把許沐凡完完全全地打聽了一遍,得到的資料顯示許沐凡只是個一窮二白又愛做明星夢的普通人,生長經曆單調,腦中應該只由娛樂和專業知識所構架。根本無從涉獵房地産,尤其是天和這個總公司在外地,又不算多厲害的地産公司。

“從什麽時候開始關注天和的?”莫少天的神色已隱隱不耐煩。

“我……”短暫停頓一下,黎延硬著頭皮道,“我沒有關注天和,只是對房地産有興趣。”

“你不是想做大明星?”莫少天譏諷道,再說沒有任何本錢,玩什麽房地産。

黎延又硬著頭皮胡謅:“莫總,你知道我一直租房,所以有時候特別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

莫少天頓時沈默。他有很多套房子,可是說到“家”,他還真分不清——是日本那個?還是老佛爺住的老房子?或是半山這棟?似乎都不是。

黎延見他不說話,又繼續道:“莫總應該知道,我家裏經濟不太好,我有想過給父母買新房子,讓他們住得舒服點……”

“哦?”莫少天又眯起眼睛,慢吞吞道,“我記得,你似乎和家裏不和。”

黎延心頭一跳,幹巴巴笑道:“現在和了。”

莫少天半信半疑,眼神來來回回掃了幾遍許沐凡,心想反正也逃不出他手心,便敷衍道:“以後送你一個家。”

此話一出兩人都驚住了。莫少天也詫異自己說的是“家”而不是“房子”,臉色有點尴尬,本想重複糾正一遍,又覺得再來一次反倒是奇怪了,便輕咳一聲,道:“明天就可以去片場了,我給你安排了個男四號。這次主演男一號你認識的,叫蔣輝,記得跟他討教討教。”

黎延本還在震驚于他說到的“家”,聽見他自然把話題轉開,也接了下去:“哦。”

“看不起男四號?”多說一個字能死啊,莫少天火氣又騰地起來,“別以爲你這樣子能做主演……”

“莫先生誤會了,能和蔣輝演對手戲我很高興。”黎延淡淡道,眼裏卻閃著不易察覺的興奮,像匍匐在草叢裏窺伺獵物的獵豹所發出的的光。

他自以爲掩飾得好,但許沐凡的大眼睛卻出賣了隱逸的神采。

那壓抑著的勃勃生氣似乎是第一次顯露在眼前,莫少天又看得一陣心猿意馬,二話不說就把他按在辦公桌上。

察覺他的意圖,黎延壓下心中惡心求饒道:“我傷還沒好全……”

“……”

那壓著他的金主臉上一陣白一陣青,黎延看得心驚,生怕他再次霸王硬上弓。

不料莫少天竟然良心未泯,喘著粗氣松開了他。

但不代表黎延就此可逃過這樣半強迫的河蟹。

只聽莫少沙啞地道:“用嘴。”

黎延的技巧較第一次好了許多,莫少天也難得溫柔起來——不過似乎黎延服軟之後他的態度就好轉了不少,有時甚至能稱得上含情脈脈。怪不得蓉姐說:“其實莫總對情人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這點溫情對黎延毫無意義,在他眼中,若不是爲了複仇,自己何苦如此臥薪嘗“膽”。

“苦膽”離嘴後,莫少天替他擦了擦嘴角,看著他有點出神的表情,輕笑一聲:“去吐了吧。”

黎延如獲大赦,以最快的速度奔去洗手間,把滿嘴腥膻消去後,再趕回書房。

莫少天已經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劃拉著鼠標,在看他之前浏覽過的那些關于天和的新聞。黎延候在一旁安靜站著。

“沐凡,不如你跟我說說天和抛售的幾塊地皮如何?”

黎延不知他是什麽意思,先小心翼翼回道:“我也不太懂,怕莫總聽了見笑。”

“隨便說說就行,”像是爲了他安心似的,莫少天又補充一句,“我還未涉及過地産業,若果真好,倒也不是不能嘗試。”

黎延心中千回百轉。

他現今既無法收回失地,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散落別家。但若依靠莫少天,即便他被自己說動買下,那些地産也絕無可能回到自己手中。不過,以他和莫少天的這層關系,倒是有那麽點把握在短期通過地皮控制天和的資金鏈……只是短期控制,雖然不能再次建立自己的王國,但壓倒池彥的王國,還是有可能的。

房地産不比其他行業,在有錢的同時,權勢更爲重要。地皮在最初的競拍階段,若無相關權力人員搭橋,買到的要麽不是重點規劃區域,要麽就直接連這個消息都無法知曉。

只是貿然跟莫少天分析那些地皮的經濟價值,必然涉及其中機密。以許沐凡的人生經曆斷無可能接觸到那麽深的層面,黎延若是分析了,只怕會引起莫少天疑心,但若不細說,莫少天投資的可能性不大。

黎延權衡再三,決定先挑Z城南區的那10畝地下手。

Z城南區未來將會籌劃修建新火車站,黎延的10畝地雖然沒坐落在最關鍵的幾個點上,卻也是火車站商圈範圍的風水寶地,上升空間很大。

當年他買入的時候只20W一畝,如今池彥以50W售出,但其實再過個幾年,絕對能漲至一百至一百五十萬。

黎延只告訴莫少天他曾經聽過那裏要新建火車站,以後必定要漲,而且十畝地也就500W的事,實際成交個百分之三四十,余下的,漲時再還。

黎延在介紹這些時,故意用了誇張且幼稚的用詞,以使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專業。

“一百多萬?”莫少天玩味地看著許沐凡,輕輕叩幾下著桌子,卻道,“你一個剛畢業的小演員口氣倒挺大的。”

“……莫總,是你讓我隨便說說的,我可沒有投資的想法。”黎延慌忙撇清。

莫少天掃了一個意義不明的眼神過來,片刻道:“此事以後再看,Z城也委實不熟悉。”

然後他招招手,黎延會意地走近他。兩人離得近,就在黎延以爲他又要做什麽時,莫少天卻只是摸了摸他頭發,輕笑道:“沐凡,今晚真乖,表現不錯。”

像對待一個小動物。黎延並不喜歡弱勢至此的感覺,但爲了不再次激怒莫少,他選擇隱忍不發。

莫少天愛不釋手地摸了幾把後便讓他回房休息。雖然詫異,但黎延自然能多快離開就多快離開,幾乎壓抑不住自己急切的心。

無奈又無力地看著他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擡腳就走,莫少天臉色又沈下來,腦海中憶起初初遇到許沐凡的情景——其實也就一兩個月前,自己難得出現在公司慶會上,冒失的程蓉蓉撒了幾滴紅酒,許沐凡跟她一塊唯唯諾諾地道歉。當時自己怎麽說來著?

“什麽時候來的新人?”他記得自己邊打量邊問。

許沐凡臉上討好的笑:“簽約半年了。”

莫少天漫不經心地搖著高腳杯,吐出幾個字:“有點意思。”

不久兩人又再一次“偶遇”——其實也是許沐凡故意而爲之的。然後他就腼腆地要了電話。莫少天當時的想法是:皮相倒還不錯,養個幾天無妨。于是便允了。

誰知再一次見面,因從片場摔下來而失憶的許沐凡性情大變,先前的谄媚不複存在,變得正直起來,直到現在,那股子不情願的、帶點高尚的氣息從未消失過。

一個人突然短時間變化如此之大,實在太不尋常了。

莫少天腦海裏閃過什麽思緒,只覺得有什麽疑惑呼之欲出,但他萬萬也想不出再深刻的緣由。半晌,莫少天劃拉手機屏幕,按下撥號鍵。

“小覃,給我查查許沐凡,跟蹤一段時間,要比之前更詳細的資料。”

第二天清晨,鍾叔面無表情告知黎延今後由他來負責接送。

黎延一看他開的那輛邁巴赫就頭疼。想想許沐凡不過是個畢業不久的名不經傳的小演員,坐騎居然是近千萬的轎車,只怕越發遭人非議。

到達片場後,劇組開了個小型會議。

黎延這次出演的劇作名爲《愛在那時》,飾演女主角的哥哥,名叫劉聰。大致戲份就是在男主角追求女主角的過程當中持反對意見,不斷爲追求者制造阻礙。對比自己小4歲的妹妹如同老母雞護崽一樣,逢男人接近她就發威。結局是愛上男主角妹妹,最終同意男女主在一起的狗血故事。

到今天爲止該戲已經拍了三天,本來黎延這個角色由另一個演員擔任,但那個演員發生車禍,莫少動了動指頭後,這個角色便由黎延頂替上來了。雖然不是多重要的戲份,但也是三線明星爭破頭的香饽饽。劇組其他人雖不太了解許沐凡,但連面試都不需要憑空安插進來的人,背後定有靠山。

工作人員把簡短的劇本拿給黎延浏覽。

今天他並沒有戲份,主要任務是熟悉一下新劇組。程榮榮也趕來了,見面時她還激動地抱了一下他:“聽說你住院,本來想去看你,但莫少告訴我你只是風寒,加上我前段時間爲了兩個小崽子忙得焦頭爛額的,實在沒空聯系你。前天覃助理讓我爲你安排了新角色我都高興壞了,這可是男四號啊。”

“蓉姐前天就知道消息了?“自己都還是昨晚才被告知呢。

她白了一眼:“昨天我還跑了一天爲你把瑣事安排好,不然你哪能這麽舒服地呆在片場。對了,莫總特地吩咐我跟蔣輝那邊搭線,今天你和他們見一下吧,都是一個公司的,相互照應。“

黎延勾起一側嘴角,淡聲道:“明白了。“

由于今天劇組拍攝的是一場床戲,根據女主角的意見,現場要求清場。

盡管很好奇床戲是怎麽拍的,但黎延也只能認認真真翻起自己的那幾頁短短的劇本。劉聰的戲份雖然不多,對白卻不少,大多數都是激烈、說教式的長篇大論。

蓉姐在一旁無聊侯著,直到自己手機傳來簡訊聲。她眼睛一亮,喜道:“蔣輝早上的戲份結束了,他經紀人約我們在XX咖啡廳見。”

黎延眼底泛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合上薄薄的幾張劇本,平靜道:“那我們就過去吧。”

第19章 露出馬腳

兩人走到了對面的XX咖啡廳,發現經紀人肖默已經在一桌侯著。

肖默年紀才三十,五年前進入天和。一開始只是任職副助理,性子沈默寡言,不太懂逢迎之事,但工作十分認真負責,所以黎延很賞識他,一兩年後提拔爲助理長,對他自然是信、愛有加。但爲何搖身一變成爲蔣輝的經紀人,其中內幕就不得而知了。

肖默扶扶眼鏡,站起身來和黎延及蓉姐打招呼:“上次匆忙,未得深聊,今日再聊也是不遲的吧。”

“不遲不遲,讓你們百忙中抽出時間來教導一下真是榮幸。”蓉姐友好地與他握了握手。

肖默微微一笑:“我也是剛入行,許多問題要向你討教呢。”

他這話自然是對著蓉姐說的。

大喇喇的蓉姐聽著很是舒心,高興地跟他聊起經紀人工作的事情來。

黎延無聊地聽著他們二人一邊討論,一邊恭迎對方,不禁有點感慨:他所認識的肖默是沈默寡言、不喜吹捧的,何時也變得這般巧言令色了?

黎延抿一口咖啡,突然看到入口出現某個身影,頓時臉上浮起一抹詭異的笑。肖默也注意到門口來人,站起來招了招手。

蔣輝戴著墨鏡,笑得一口白牙,大步流星走了過來。

“久等了!”他坐下來後一臉警惕地張望了四處才取下眼鏡:“剛才出來時有幾個女粉絲,我特地繞了繞。”

黎延主動伸手:“好久不見。”

蔣輝也伸過手來:“也有一個多月了,上次搶了你的戲份讓我不安了很久,沒想到這次我們又在同一個劇組了。聽說許先生前段時間失憶不得不重新接受了新人培訓,我雖然演戲時間不長,但以後有什麽難處或疑惑,大方問我好了!”

許沐凡的失憶及培訓並不是衆所周知的事,蔣輝之所以這樣說,定是提前做過功課,先是爲以往的事情道歉,再來一招招安,進退相宜,當真是八面玲珑。

上一世由于完全沒有注意過這號人,所以對于他的脾性、弱點毫不知情。黎延要查清楚事情真相,必定也要從蔣輝身上下手。既然如此,何不也來虛與委蛇——

黎延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在別人未來得及捕捉時就閃下去。

四人在席間不斷相互吹捧了好一陣後,對對方的稱呼都成了“蔣大哥”、“肖大哥”、“沐凡”、“蓉姐”。

黎延端起一副新人好學樣,道:“聽說蔣大哥今天拍的是船河蟹戲,我都沒見過現場拍攝呢,有什麽不一樣嗎?”

蓉姐忍不住投來異樣的眼光,想嬌斥幾聲,但忽然想到許沐凡的記憶到現在仍未完全恢複,也就理解了——外行人難免對這個感興趣。

蔣輝也是一愣,旋即臉上浮現羞澀的表情:“我也是頭一回拍這個,才知道原來觀衆看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實際上我們脫得也差不多了,拍的時候五六個攝影機對著,若發現穿幫走光要繼續重來。你也知道,這種戲份嘛,觀衆總會特別在意,一點點穿幫很容易被揪出。”

那臉上的羞澀表情讓黎延一陣反胃,他沒忘記自己的重症醫護室裏,蔣輝與池彥直接在醫院河蟹的一幕。

但表面上還是作出恍然大悟地表情。

蔣輝又笑:“以後你拍就知道了。”

正說話間,服務員過來上菜。

先上的是幾碟子冷食、熱湯,不久上好的西冷牛排也端上了桌。

黎延平日對這些日料、西餐的都不甚講究,尤其是西餐的刀叉用得吃力,以前還是老板時,和下屬出門也不會顧忌那麽多,簡單用刀子切好牛排後,幹脆讓服務員送上一雙筷子夾著吃。但如今在蔣輝面前,看著蔣輝悠然自得地使著刀叉,黎延好勝心一起,偏不想在仇人面前失了臉面,于是也像模像樣地右手執刀,左手執叉,優雅斯文地切起牛排。

許沐凡的手指纖細,又沒什麽力氣,只切了一小會,便有些累。黎延停下來,啜一口奶油蘑菇湯。

蔣輝的盤裏早已空,見狀道:“你慢慢吃,不過我下午還有活動,要先行一步了。”

肖默不知爲何突然轉頭看向蔣輝,用力之大角度之猛,像是受到驚嚇,半晌才道:“……阿輝,等下池總要過來。”

“哦?”蔣輝詫異道:“我沒看到短信啊。”

“你在拍戲,我便幫你回了。”肖默甕聲甕氣道。

蔣輝輕笑著:“隨便了,那我們在這裏等一下,順便陪沐凡和蓉姐吃完。”

肖默無聲地白了他一眼,又看向蓉姐,她還在故作淑女地小口喝湯,最後他把頭轉向窗外。

黎延回以一個微笑,繼續不熟練地使著刀叉。不知爲何,他覺得肖默剛才似乎不太高興。

蓉姐也覺得奇怪,據她所得消息,蔣輝和池總那是相當好的關系,怎的現在卻有點……詭異的感覺?

蔣輝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起自己演戲的事,黎延心不在焉地聽著,由于精神不集中,一不小心手上的叉子“咚”地一聲掉在了地上,還把剛切好的小肉塊弄到了腿上,幸好有白布擱著。

三人齊齊看了過來,坐旁邊的蓉姐正要替他收拾,黎延抱歉一笑:“沒事的,我自己來。”

說著手撚起那小塊肉擱到餐盤上,然後低下身去撿掉在地上的叉子。

彎腰時余光瞥了一眼對面的兩人,誰知卻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只見正坐對面的男人借著桌布的遮擋,手置于另一男人的腿上,細微而暧沒地摩suo著——

坐他對面的可是蔣輝,蓉姐對面的是肖默。

他黎延是眼花了嗎?

難以置信地倒吸一口涼氣,腦中快速閃過一個想法。

爲了確保自己沒眼花,他又揉了一遍眼睛,看到的還是那桌底下的正在河蟹著作惡的手。

若無其事擡起頭,把身體端正後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對面的兩人,只見蔣輝一副淡然的表情,而旁邊的肖默則扭頭看著窗外,臉微微有些紅潤,眼裏浮現一股若有似無的媚澀(河蟹諧音)。

黎延心中冷笑一聲,嘴角忍不住上揚。

正在此時,電話響了。

肖默眼中的桃色迅速消失,掏出一個貼著卡通紋樣壁紙的手機,扔給蔣輝:“池總。”

蔣輝笑笑,接過手機。黎延這回留了個心眼,果然看到一絲異樣——他在接手機時,食指故意極快地摩挲了一下肖默的手背,動作很細微,除非有人特意留意,否則誰也看不見這動作。

“小彥?”蔣輝邊說邊笑看一臉好奇的黎延和蓉姐,“好的,我們這就過去。”

挂上電話後,蓉姐輕咳一聲:“蔣先生跟池總關系真好。”

蔣輝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齒:“我們就像兄弟。”

他們站起身來告辭,黎延卻道:“我們也吃完了,不如一起走吧。”

蓉姐不明就裏,但也跟了上去,她八卦的內心也想再次親睹二人的“兄弟情”。

四人一齊走至攝影棚外的一個停車場。

黎延看到自己熟悉的蘭博基尼停在一個顯眼的位置,池彥單薄修長的身影停駐在那裏,背對著,看上去有些寂寥。

頓時回想起方才在桌子底下看到的那一幕,心中忽然泛起一陣細細的刺痛感,有股衝動想上去環抱住池彥。

蔣輝喚了一聲,池彥驚喜地轉過身,小跑過來,雙手下意識地要伸出作擁抱狀,可眼睛落在旁邊的黎延和蓉姐上,便克制地垂了下來,公式化微笑道:“這兩位是?”

蓉姐主動伸手與他交握:“我是經紀人程蓉蓉,這位是許沐凡,我們上次在獨秀11樓會議室見過面了。”

黎延也伸出手:“池……總。”這稱呼真別扭。

池彥生的不高,擡眼看了看清瘦卻高挑的許沐凡,微微笑道:“你好。”

說罷也伸手,輕握住黎延。

他的手還像從前一般,保養細致,觸感微軟,握在手心裏,讓胸膛跳動的那顆心微微有點酸。

黎延原以爲對他已是恨之入骨,沒想到會再次因爲他而搖擺,明知他即便是遭到蔣輝背叛也是罪有應得,卻依然忍不住對他産生心疼之意。

心中感慨萬千,以至于緊握住別人的手良久都不自知。

池彥輕咳一聲,使力抽回自己的手。黎延這才如夢初醒,連連道歉:“一時走神,十分抱歉!”

蔣輝靠過來攀住池彥的肩,朗笑幾聲:“我們要先行告退了,明天片場見。”

他們三人上車後,黎延便和蓉姐往回走。

雖然蔣輝離開片場,但劇組卻要連著拍一天的戲。黎延離場前曾特意看了下劇本,下午的戲份是男主角的妹妹出場。早上那個演妹妹的女演員沒來,正好下午去跟她打個招呼。

路上蓉姐還在八卦:“你看見蔣輝和那個池總沒?圈內人都知道他們的關系了,表面還裝得這般正經。”

黎延反問道:“那我呢?”

蓉姐頓時噎住一樣的表情,半晌才道:“我不是看不起你。”

結合她的總總表現,黎延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對蔣輝有意見?你們有過節?”

“沐凡……哎,你真是什麽都忘光了!”蓉姐一臉憤憤不平:“你忘了我們第一天去《來自火星宮的你》劇組時,那時候蔣輝的經紀人還不是現在這個肖默,蔣輝自以爲坐上男主角之位,架子大著呢,明明我不是他經紀人,卻使喚我給他買這買那,還替他提包!”

黎延完全沒聽她提過這事:“那現在呢?”

“見風使舵呗,他知道你背後有莫總,自然上趕著巴結。”

“他不是被池彥……”

蓉姐打斷道:“他當然是不敢一人侍二夫,不過討好你對他沒害處,做做表面樣子又何妨?”

黎延被她“一人侍二夫”的言論驚了一下,雖然她不知詳情,卻歪打正著地說對了點,蔣輝的確是侍了“二夫”。

這個秘密,他自然是要抖出來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剛踏進片場,黎延突然覺得口袋裏的手機一動,翻出來一看原來是收到一條短信。

只有寥寥數字,卻讓他嘴角一揚。

第20章 何其有幸

短信是白簡發來的。

“你的表值30W。”

“晚上見面說。”噼裏啪啦回了幾個字過去。

笑意忍不住浮雲眼底。蓉姐好奇問:“什麽事這麽開心?”

他擺擺手:“沒什麽,走吧。”

到片場時現場仍然是一片熱鬧,劇組人剛休息了一個小時,又緊接著趕下一場戲。

十來個工作人員在細心布置現場,場記在一旁認真指導,確保不留下遺漏。

演男主妹妹的小姑娘的演員叫夏茜,只有19歲,是許沐凡同校學妹。跟黎延不同,夏茜飾演的劉夢露在片中擁有大量戲份,基本上等同于女三號。蓉姐說她一無後台二無驚人的美貌,完全是在試鏡時憑借自己超凡的靈氣博得導演團的一致認可。說她是片中除了幾個老戲骨以外演技排第一也不爲過。

“所以,你要好好跟她交流經驗。”蓉姐特地交代。

夏茜是個性子活潑的女生,見到黎延向自己走來時主動打了招呼。

“師兄!”她笑嘻嘻道。

“咦?你叫我什麽?”黎延確定她沒叫別人。

“師兄啊,我也是王起航教授的學生,你也是他帶出來的,不是師兄是什麽?我們在學生會還是一個部門的呢。”

雖然外表是許沐凡,但內心卻是一個已經畢業多年的老男人,黎延對她的說法十分新奇,盡管他不認識王起航。

“聽到跟我劇裏談戀愛的換成師兄你了,別提我有多高興。”

“哦?爲什麽?”

夏茜撇撇嘴:“我的熒屏初吻獻給師兄總比獻給不熟悉的人好。”

黎延像被口水嗆住了一樣,半天才問:“什麽初吻、獻給我……”

“師兄沒看劇本嗎?我們有兩次吻戲。”夏茜臉有點紅,“明天下午就有一場了。”

黎延覺得此時心中猶如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石化的表情。

夏茜了然一笑:“我知道了,師兄也是熒屏初吻!”

何止熒屏初吻,他是純gay啊,不管是前一世還是這一世,都沒想過會跟女孩子接吻!暈,女孩子的嘴唇什麽樣的?果凍嗎?還是說碰一下就化成水了?

就在黎延深深擔憂之時,夏茜又自言自語道:“那我也算賺到了,畢竟師兄已經演過不少戲了,居然還是第一次,真高興!”

“呃……”黎延不知怎麽接口,總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抗拒,那對她來說太失禮了,只好改口道:“我需要提前准備什麽嗎?”

夏茜皺眉想了想:“我討厭大蒜。”

黎延額上一滴汗流下。

“我喜歡草莓味。”

又一滴汗。

“不過煙草味應該也不錯。”

……他不抽煙。

“嘻嘻,開玩笑的,我先去准備了,馬上就到點了。”夏茜往片場走去,回頭又笑:“明天見。”

黎延被過分衝擊的大腦慢慢恢複正常運作,聯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認認真真重新看劇本。

果然,他只留意到正常次序的劇本,沒留意到旁邊用淺淡色鉛筆迹標注的拍攝時間。

明天早上的戲份是與女主的對手戲,一組鏡頭,注解中只有兩個全景鏡頭,接下來就是連著三四個單人鏡頭。黎延的角色台詞很多,今晚必須得好好背誦。但最要命的還是下午的兩場戲,一場是表白戲,一場就是吻戲。定睛一看,居然還是大結局的最後一身爲配角的重頭戲。

雖然在培訓中已經知道劇組在拍戲時並非按照故事發展順序拍攝的,而是大部分根據場景集中點來決定拍攝的次序。但這跳轉的跨度也著實大了點,而演員的職業素養水平就體現在不斷跳戲拍攝中,依然能快速而准確地調整情緒,適應當前劇情。

黎延對自己實在沒太多信心。

蓉姐不能光看著他一個人,不久後便往另一個片場走去。她還要爲手下其他兩名藝人做准備工作。

整個下午,黎延便自己找了個安靜地地方,反反複複地研讀那幾句台詞。要記住它們不難,但深切理解其中情境,卻是個需要不斷練習的過程。

一轉眼到傍晚了。

鍾叔准時打電話過來:“許先生,我在外面等你。”

黎延小心翼翼收好劇本,打算帶回去繼續研究。但又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便問鍾叔:“莫先生今晚有什麽安排嗎?”

“沒有。”

“那我可以選擇跟朋友見個面嗎?”

鍾叔點點頭。

黎延馬上給白簡打了電話。

“小簡,我發的短信看到嗎,有沒有空出來?”

白簡那頭永遠雞飛狗跳夠了才傳來人聲:“有的有的,不過這次我想吃牛排了,我們去XXX吧。”

正好那家XX牛排店離現在自己所在的地方不遠,黎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挂完電話後,看到停在身邊的那輛超級豪車,黎延覺得不妥。許沐凡的大致經濟情況白簡可是知道的,突然有這麽好的車接送,難免會泄露自己被bao養的秘密——還好莫少天除了那天在公司大肆搜人外,從未對外聲張過此事,而那時白簡又正好處于密訓期,所以至今爲止他仍然是不知情的。

黎延心虛虛地,生怕自己的形象一落千丈,只好小心問道:“鍾叔,你可不可以先自己回去?”

鍾叔面無表情的:“許先生要見什麽朋友?”

“那天來醫院看望我的男孩。”

鍾叔蹙眉想起莫少天的確沒有說過要強制管住許沐凡人身自由,只負責接送即可。

“可以,不過回來時要提前告訴我。”然後他就開車離開了。

黎延徒步走到那家咖啡店,坐下十分鍾後,白簡也來了。

也許是曆經了嚴酷的培訓,那原本白白嫩嫩的大男孩顯得有點幹瘦,但精氣神卻充足得很,兩個星期的酷訓仿佛是鳳凰涅槃,讓他重獲新生似的。

“這次聲樂訓練後,老師說可以開始籌劃制作我的個人專輯了。”白簡高興得滿面紅光,又關心問道,“沐凡哥呢,新劇拍得如何了?”

“今天只是熟悉劇組罷了,明天才有我的戲份。”黎延話鋒一轉,故作神秘一笑,“你猜猜我明天什麽戲。”

白簡頭也不擡,道:“不是吻戲就是床戲。”

黎延大吃一驚:“你怎麽知道!”

“每個初次拍的師兄師姐都你這態度。”白簡咽下牛肉,突然睜大眼睛,認真地盯著黎延:“沐凡哥,你和人接過吻嗎?”

幸好沒在嚼東西,不然黎延非噴他一臉不可。

但更讓他驚訝的是,在白簡提出這個問題時,腦海中竟然想起的是莫少天,而不是池彥。回想起那總是強迫性的吻,黎延不自在輕咳一聲,仿佛有知情人破開他的想象,在旁邊觀看一樣。

白簡一副探究至水落石出的表情,黎延只好低聲道:“當然,我都這麽大年紀了。”

白簡又一臉興奮:“那初體驗呢?”

黎延連連咳嗽數聲,心道:現在的小孩子還真是……

爲了避免話題繼續往歪裏掉,他慌忙話鋒一轉,正色道:

“關于那塊手表,能值30W?”

“千真萬確,就是那買主有個要求,希望買下時我們同意易掉名字。”

“易掉名字?”

“IWC的表有身份認證,買主希望能把名字改成自己的,這應該沒問題吧?”

買主是莫少天,不知道更換名字的時候會不會被他知曉。黎延擔憂地問:“需要原主人出面嗎?”

白簡擺擺手:“不用,交給我好了。”

“好,那就幫我賣了吧,越快越好。”

白簡有點奇怪:“你朋友很缺錢嗎?”

黎延苦笑道:“是挺缺錢的。”

“這樣子啊?沐凡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如果實在周轉不了,我可以幫忙的。”白簡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極其認真,不像在開玩笑。最後居然還像是擔心黎延不信自己的能力,偏要展示自己的數張提款卡。

自己何其有幸,能在重生後遇到如此沒有城府、真誠得甚至有點魯莽的人。黎延又感動又汗顔地阻止他要掏錢包的淘氣舉動。自己的確是需要錢,但若貿然借錢,實在是難以開口。可是如今路子太窄,何況還有莫少天在限制自己的行動。

黎延斟酌又斟酌,滿臉都憋紅了小聲道:“若是我需要呢?比較大的數目呢?”

“大數目?”

“大約……”黎延在心裏盤算了下,嗫喏道:“二十萬左右。”

他本來就羞于開口,只見白簡一個猶豫,忙擺擺手:“果然是我魯莽了。”

豈料白簡卻說:“不是的不是的,只是突然要我拿這麽多現錢,的確比較難。沐凡哥放心吧,給我段時間就能幫你籌到二十萬。”

黎延驚訝地張著嘴:“你不怕我攜款而逃?”

“我相信沐凡哥。”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聲音也不大,卻讓黎延心中巨震。即使白簡最後借不出,就衝著這句話,他也決定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對他好、保護他。

兩人分別的時候才發現白簡是開著車來的。寶馬X6,雖然不是豪車,但學生黨開這個,足以證明他的的確確是個小富二代。

白簡執意要送黎延回家,態度之熱情幾乎讓人招架不住。他當然不知道那套租來的小房子已經退了,而沐凡哥則被迫住進金屋牢籠。

黎延使勁渾身解數,終于把白簡接送的念頭打消掉。

看著他不情不願地關上車門,始終不肯搖下車窗,甚至車都發動了仍然連連回頭。

黎延忍不住小跑上去,用手揉揉他的頭發。之前還覺得他是兔子呢,現在看起來卻像條小狗。

豈料白簡突然從車內探出頭,淘氣地舔了一下黎延的臉,見他一臉震驚的表情,得意地嗤嗤笑著,什麽也不解釋就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第21章 熒屏初吻

莫少天12點鍾時回到半山別墅。

因爲知道主人要來,鍾叔特地候在了客廳。

“許沐凡呢?”

“回少爺,人已睡了,要去叫他嗎?”

走到黎延門口的莫少天卻停住腳步:“他今天什麽情況?”

鍾叔于是把黎延去見白簡的事情道出來,末了又補充:“許先生明天的戲份似乎不少,回來之後一直在看劇本熟悉台詞。”

“……知道了,沒你的事了。”

莫少天揮開鍾叔,自己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右手反複摩挲一直置于其中的手機。

兩個小時前他收到一條來自覃助理的信息。

“莫總,您前段時間買的手表被易名,是您的授意嗎?”

這塊表就是他之前送給許沐凡的IWC,價值37W,被易主只能說明有人在交易。

許沐凡今日見了白簡,說不定就是那個小白臉操作的。可這個白簡又是森川看上的人,實在不易大動作。

……不過許沐凡居然有膽子把自己送的東西賣掉?他是腦子進水還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還是說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莫少天收到信息後由于在酒會上不好發作,等結束時又冷靜下來,決定按兵不動,讓覃助理繼續調查。

一塊表而已,看看許沐凡能怎麽蹦跶。

黎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懷疑、被調查,在得到白簡的消息後滿懷希望地睡下,第二天既精神煥發又憂心忡忡地去了片場。

上午的戲份只是對話。在曆經一個月培訓之後,無論是台詞功力,還是面對鏡頭的台風都有了進步。加之對話情緒相對平和,並沒有太大難度,黎延很快就完成了上午的幾組鏡頭。

下戲之後他還特地跑到監視屏觀察自己。雖然屏幕上面顯示的是許沐凡俊俏的臉,但到底是鑽進人家殼子長達兩個多月,黎延已經對鏡子裏的人無比熟悉了,近日來更是偶爾有種自己就是許沐凡的感覺。所以看到屏幕裏的人演戲,也覺得害羞起來。

之後的戲份就轉到了男女主身上。

黎延在旁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蔣輝。看著他自如地與女主談情說愛,溫言軟語,不由得想到他是不是也是在池彥面前,或是肖默面前這般演戲的。

幾組鏡頭過後,女主由于哭得妝都花了,不得不停下來補妝。蔣輝離開鏡頭,走到一旁坐下來,就有兩個工作人員替他擰水瓶。不料他喝了一口,急促吐到地上,一副殺人的表情訓斥那個遞水的人:“這麽燙還給我!”說完直接摔了水杯。

那人點頭哈腰地賠禮,彎腰去撿起那個遭殃的水杯,溜出去又找了瓶水回來,兌進剛才的水杯裏。

蔣輝一臉厭惡,幹脆不再接過來。他正翻著幾個白眼,就看到不遠處黎延在盯著他。錯愣一秒後,突然展顔一笑,恢複成優質偶像:“沐凡,你在啊。”語氣熱情得很,屁股卻還黏著椅子不動。

山不來我就,黎延站起身來走過去,似笑非笑道:“今天是怎麽了?”

“沒事,讓你笑話了。這些助理太沒眼色,我拍戲都累死了還不省心。”蔣輝抱怨道。

“新來的吧?”之前見面身邊都還是肖默陪著。

“恩,小彥特地安排的。”蔣輝說這話時臉色有些沈,並沒有任何高興的成分在裏頭。

“肖默大哥呢?”黎延淡淡問了一句。

“在忙別的。”蔣輝並沒有過多解釋,語氣隱約透著不高興。

黎延不好追問,卻有種感覺堵在胸中,就要呼之欲出的一個想法,莫非……支開肖默是池彥故意而爲之?

這個想法冒出時他有些興奮起來,突然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

世上的人與人,誰說不是相輔相克的?昨日是池彥的背叛,今日卻也要承受姘、頭的出軌。怪不得常言道,出來混的總要還,也許池彥注定也要心酸一次。

補好妝的女演員回到片場,蔣輝不得不停下聊天,往鏡頭交錯處走去。

接下去的戲份難度不大,男女主都只負責賣臉而已,很快就結束了。

下戲時肖默趕到,與黎延寒暄幾句後,跟著蔣輝一同離開。那兩個助理似乎想要跟上來,蔣輝不耐煩地衝他們喝道:“有肖先生在,你們可以回去了。”那兩個人支支吾吾的,卻只能垂頭喪氣地離開。

黎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著蔣輝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

他是想知道他們二人究竟會去哪裏苟且,但深知不能打草驚蛇,現下只安分地呆在片場周圍,繼續准備下午的戲份。

休息了約莫一個小時,工作人員又開始忙碌地簡單布置場地。

夏茜姗姗來遲,被副導演罵了一通。

根據劇本要求,黎延與她有兩場戲份。

由于考慮到兩人都是經驗不足的演員,又是初次合作。導演問他們先來哪場熱身。

“那就先吻戲吧。”夏茜害羞卻沒有猶豫。

黎延不住冒汗,劇本的順序先是表白戲才是吻戲,但上場前他充分考慮到二人的距離較近,所以特地吃了草莓味口香糖。沒想到果然吃對了,一來就上吻戲。

導演同意道:“機位、燈光准備。”

“a!”

夏茜閉上眼,微微仰著頭。鏡頭裏的她粉唇嘟嘟,十分可愛。

一般第一次是試拍,大家也不給那麽多時間考慮,黎延只能心一橫,親了上去,腦中還分神地想:我要輕一點,這是女孩子啊。

黎延畢竟是彎的,親上去骨子裏固然帶了點抗拒,還有種詭異的感覺——原來女孩的嘴唇也不是果凍……只是由于化了妝,居然有種黏糊而苦澀的感覺。

“卡!”導演無奈道:“劉聰,你喜歡她很久了,要深情一點,不要表現得這麽探究。”

化妝師在旁一邊擦去黎延沾上的唇彩,一邊替夏茜補妝。

接著又吻了兩次,但無論怎麽調整,黎延都克服不了那股抗拒。

攝影師大哥在旁邊吃吃笑:“第一次拍吻戲的都喜歡占女孩子便宜。”夏茜頓時臉蛋飛起一抹紅霞,而黎延則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然而越是想著快點結束,嘴唇越是僵硬,連夏茜都覺得是在跟石頭接吻。

“不然,我們先試試表白戲?”一通折磨後,夏茜提議道。

黎延有點身心疲憊的感覺,而正好這場表白戲就是劉聰在苦苦壓抑後忍不住對夏茜吐露情誼,需要的正是那種掙紮于“會不會求而不得”的煩躁心慌,兩者神奇地結合了起來。

只NG了四次,這場原以爲十分困難的重頭戲就這樣過去了。

導演讓黎延調整調整情緒,先拍夏茜的下一組單人鏡頭。

黎延走出片場,深呼吸了幾口氣,准備去再吃一片草莓口香糖。

誰知一擡頭就看見他不想面對的身影。

只見莫少天隱沒在燈光沒照亮的片場外,站姿慵懶的,朝自己勾了勾手指。

黎延硬著頭皮走過去:“莫總怎麽有時間過來了?”

“路過而已,順道來看看。”這是實話,他剛從城北區巡查那邊的買賣,正好拍攝點也在城北,就停靠一下,想看看小情兒工作的樣子。

不巧一進來就遇上他深情款款地對著一個女孩子表白,心中立馬升騰起不愉快,好在許沐凡這小子還算爭氣,快速了解了這場操蛋的戲。

黎延往嘴裏塞了一顆草莓味軟糖,嚼啊嚼的,想把那股味道盡可能充盈口腔每個角落。莫少天頗爲驚訝地看著他吃糖,難得好笑起來:“都這麽大人了,還吃這玩意?”

“拍戲用的。”黎延白他一眼,隨手把一顆草莓糖置于莫少手中,也懶得再解釋。

“……”

大少爺臉上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著手心裏小小的糖果,陷入了糾結中——他極少有機會吃這種女性化軟綿綿的東西,且一向都是不屑的,但這可是許沐凡第一次送他東西啊。

正糾結著要不要剝掉粉紅色點點的糖紙,黎延就拍拍屁股回到片場繼續拍戲了,那顆糖果最終落入上衣口袋裏。

隨著一聲打板,黎延和夏茜都暗自調整情緒,迅速進入備戰狀態。

片場外的莫少眼睜睜看著他們二人一言不發地陷入熱吻中,目瞪口呆。

“卡!”導演打斷道,“感情還是不對,劉聰可以試著慢一點進入,夏茜也不能光擺著承受的姿勢,畢竟你是喜歡劉聰的。再來!”

板子又落下數次。

莫少天眼睛都瞪得圓了。

這次的四號角是覃助理安排的,他從來沒過問,也沒想過拍戲有時候避免不了這些小暧昧,但如今切切實實地看到自己小情兒爲了演繹事業“犧牲”,占有欲強烈如他,自然是一把妒火心中燒。

莫少天臉黑如鍋底,一把抓來副導演:“告訴你們導演,從今以後許沐凡的戲只能錯位!”

第22章 戲外又戲

無論莫總再怎麽憤怒,第一天的吻戲在曆經大約二十多次NG後總算成功了結。

下戲時那兩人特地跑到攝制屏幕看回放。

鏡頭中的許沐凡溫柔又強勢,那張本該顯得有點女氣的臉在夏茜的襯托下倒是男子氣概暴漲。

興許是吻了那麽多次,黎延的羞怯被磨完,跟夏茜一板一眼地討論起來。

“師兄,你這親的角度真好。”

“還是不夠,鼻子都把你臉壓變形了。”

“就要這種深陷的感覺,不然體現不出人物情感。”

“但還是不能壓迫到女演員吧。”

“說的也有道理哦,美感比情感重要太多,那下次師兄你親遠點。”

……

居然還想有下次!

莫少天站在他們身後,拳頭松松緊緊,總算理智還在,沒有將黎延當場就地正法。

不過他駭人的低壓還是讓黎延察覺到了,面無表情回轉身:“莫總,我今天的戲結束了。”

莫少天怒極反笑,這笑容還溫暖異常,絲毫看不出一點點異樣。加之雙目電力十足,氣場也夠,直把夏茜看得臉微紅。

“辛苦了,不如我們回去慶祝一下?”他笑得如此紳士,夏茜又暈了暈,對許沐凡羨慕不已:“你老板真好。”

衣冠禽/獸。黎延腹誹不已,面上順從道:“我去化妝間收拾一下就走。”連著數十次對吻,他嘴唇都是黏糊糊的唇彩,夏茜尚可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他一個大男人無論如何都不好意思頂著亮晶晶的雙唇出門。

莫少天本來想跟著他,余光瞥見一旁准備收工的導演氣不打一處來,便徑直走過去,打算好好會一下這眼瞎耳聾的導演。

劇組有三個化妝間,兩個在內場一個在外場。此時內場擠滿了准備卸妝的演員,外場的那個可能人少,只是要走一段路。黎延靠在內場化妝間門上站了一會,決定去外場。

走到外場化妝間門口時發現門是掩著的,正要擡手敲門,突然聽見一聲低低的呻/吟,那是飽含了壓抑情/欲的短促音節。

黎延不是傻子,知道有可能是誰按耐不住熱情一下戲就又上演起這種戲碼來。

他沒有偷窺的想法,打算趁裏頭的人沒察覺前閃掉。

誰知又響起一聲:“門……沒關呀……”

這聲音——

“乖,不會有人來的……”

“唔……”

居然是肖默和蔣輝!

黎延這一驚不小,差點就叫出來。本來還苦于遇不上這等好戲,誰知它自己給撞上眼來。

只聽裏面粗重的呼吸和親吻,黎延在想著該當如何,突然就冒起一個陰暗的想法……

再次回到內場時,莫少天已經對導演吩咐妥當,正坐在一把舒適靠椅上。看到黎延的嘴唇仍是晶晶亮地,頓時不悅地板起臉。

“怎麽還沒卸妝?”質問的語氣。

“化妝間人太多。”黎延面不改色道,被莫少天一把拉到身邊,剛想說“這裏人來人往的你自重點”,嘴唇卻被碰了下——是用一張柔軟的紙巾。

莫少天一臉臭臭的表情,擦拭他嘴唇的手勁卻被盡量放輕,一點點,連細微的褶皺都照顧到。幾番動作後,黎延抿抿嘴,那股子黏糊果然沒了。

莫少天又審視一番,確保上面的確不留下一絲唇彩,才呼出一口氣。

黎延大感驚奇,覺得他此番動作甚至稱得上……溫柔?

看見許沐凡大大眼睛裏閃動的玩味,莫大少爺也不自在起來,覺得自己剛才似乎太放松了。哼,不過是一個玩意兒……他不屑地想著,正准備耍酷轉身,眼睛卻對上了另一個人。

“池總?”

來人正是池彥。

“莫總,好久不見。”池彥笑道。

“怎麽有空過來了?”兩人模式化交握了一下手,莫少天淡聲問。

“來看看蔣輝的工作情況。”

黎延道:“我方才看見他了,在化妝間。”

“這樣?還沒弄好嗎?不是有肖默幫著?”

莫少天道:“怕是人太多,等等何妨?我倒是有點事,關于你們入股獨秀的……”

池彥頓時停下腳步,轉身細細與他討論了一陣。

黎延退到一邊,看著池彥瘦削的後背,不知爲何,有點後悔剛才告訴他蔣輝在化妝間,如果此時他過去,那二人必定還在做那事的……

現在這個時候,即便池彥知道了,他又會不會原諒了那個惡心的男人呢?不到最致命關鍵的一步,興許他還是願意和蔣輝在一起的,更何況,天和的財力都已經開始慢慢倒向了蔣輝的事業,總不能這個時候鬧翻吧。

以他對池彥的了解,這樣的背叛不一定能馬上讓他放棄蔣輝。何況,只讓奸/夫淫/夫狗咬狗算什麽,他要他們的付出付之東流。

黎延心裏打定主意,腦子迅速運轉起來,一閃而過了一個念頭。

趁著莫少天正好無意伴著池彥的腳步,黎延悄悄拿起手機給蔣輝打了個電話。

那邊過了小半會才接通:“沐凡?什麽事?”

黎延分明還聽到那邊隱隱傳來的肖默壓抑的喘息聲。

“餵?沐凡?”

瞥了一眼池彥,見他們二人一副准備道別的模樣,心中冷笑一聲,壓低聲音道:“池總就要去外場化妝間找你了。”

那邊霎時鴉雀無聲。

黎延不等他回應就挂了電話。

“那我先行告退了,下次再聊。”池彥笑得無知無覺,身一轉往外場方向走去。

莫少天一把拉過黎延,涼涼道:“跟誰聊電話呢?小白臉?”

黎延翻著白眼,懶得回應。

莫少天恨得牙癢癢,但礙于在片場,各路眼睛太多,他並不想出醜。于是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回去!”

再怎麽不情願,也只能上了那輛出鏡率最高的巴博斯。理所當然的,在屁股剛挨到真皮座椅時,黎延就被緊緊壓倒,緊接著,熾熱霸道地吻就落了下來。

一陣氣喘籲籲後才分開,莫少天恨恨道:“以後不准拍吻戲!”

黎延捂著被咬得發疼的上下唇,心中既無奈又有點竊喜。反正他也不想親女人,當然,也不想親亂七八糟的男人。

比如眼前這個。

可惜事與願違,饑腸辘辘回到半山別墅後,無論他怎麽抗議,都被莫少天強石更地壓倒在地上一通吃光抹淨。連著折騰兩個小時,才被允許吃晚飯。

好在這次莫qin獸動作溫柔不少,雖然還是疼,但到底沒把他弄傷,讓他有力氣繼續背台詞。

明天的戲份全部集中到了早上,而且還是跟蔣輝的對手戲。他可不想輸給那賤人,于是在渾身幾乎要散架外加某個部位一直隱隱作痛的情況下,堅持背台詞兩個小時,再反複練習一個小時才作罷。

莫少天不耐煩地沒收了他的劇本,把他從書房扔回床上,警告道:“給老子睡覺!”

黎延一臉不甘地盯著被他奪走捏在手裏的劇本,皺著眉頭,但又無可奈何。

莫少天看著他這副表情,覺得心裏頭好像落了些羽毛,有點癢,想拂開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離開他房間時,莫少天在自己門前站了好一會。

雖然現在已經近1點,他卻沒半分睡意。回想起黎延在書房認真工作的模樣,他又有點不放心,擔心即便是沒收了劇本,那家夥還要堅持自己練台風。于是打開監視屏幕——這是屬于他作爲主人的權利,特別用來監視許沐凡那間房的風吹草動。

只見黎延躺在圓形大床上,卻沒有老實睡覺,而是抱著手機不知在看什麽,很入神的樣子。

莫少天自然而然湧起一絲懷疑和不悅,調試一下攝像頭,想拉近一點。但畢竟針孔攝像頭的像素有限,即便是到最極致,也只能大概看出黎延在浏覽圖片……似乎還是什麽人的照片?

這小子,看誰呢?

莫少天不由得想起覃助理近日呈上的一些關于他人際交往的消息。

許沐凡家裏關系處得馬馬虎虎。他有一大家子兄弟姐妹,父親在他上大一時就去世了。母親一人管不了那麽多小孩,屢次勸他退學無果,關系便冷了下來,最後,放話要求就是每個月記得寄錢回家負責弟弟妹妹的學費就行。

也許是上了影視學院的關系,眼看周邊同學個個穿金戴銀,高端大氣上檔次得不行,許沐凡對自己家裏多多少少有點不滿,也不願和家裏牽扯太多,只按照要求乖乖打錢。大二大三時常跑劇組做群演,或是爲商演站台,所得收入一部分用于自己花銷,剩下每個月固定寄個幾百上千回家。

現在算來,他也已經有兩三個月沒往家裏寄過錢了。

回想起不久前才跟自己提到的“已經跟家裏關系和好”,莫少天冷冷哼了一口氣,打算耐下性子看他怎麽圓滑家務事。

又想到手機裏的照片,莫少天無法斷定是誰,但只要他沒真正做出出格的事情,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

只見監視屏幕上的黎延翻了個身,手機擱在床頭櫃,然後壓了壓被子角就閉上眼睛。可沒過多久,他又把手從被窩挪出來,往別處壓被子,似乎是感覺那處漏風。

房間內的鍾擺滴答聲提示著時間流逝,就在莫少天以爲他已經睡著,誰知他又翻身變爲仰躺著睡,手不住撲騰著繼續壓被子。

莫少天覺得好笑,有這麽冷嗎?只是初秋啊。

然後心中湧起奇異的感覺,他有點想到隔壁房間幫那個撲騰著的人壓被角。

第23章 暴露弱點

翌日。

黎延一如既往讓鍾叔把車停在遠處,自己步行去片場。

等他到達片場時,現場已是一片熱火朝天,演員們忙著化妝、定型,其他工作人員在布置內景。黎延意外地從這片混亂中發現了池彥的身影。

他正坐在燈光柱下,支手在膝上,托著腮,不知在想什麽心事,眉頭輕蹙。許是感受到一抹視線掃到自己了,他往這邊擡了擡頭,正好對上黎延。

池彥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張嘴打了個招呼。

那嘴角的弧度,熟悉又陌生。

見到黎延表情有些呆滯,池彥站起身往他走去。雙腿交集的角度,不禁讓黎延心中一震。

腦海中第一次相遇池彥的片段,意外地與此刻重疊。

“早上好,聽說今天要與我們的蔣輝對戲呢,還不快點去化妝准備?”池彥笑道,聲音是自己印象中的溫和。

若不是親眼看到病床前那一幕,黎延或許都要重新愛上這樣的池彥了,可惜,他已經無法對他砰然心動,但又抑制不了的,可憐這樣的池彥。

“池總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看一眼熱鬧的化妝間,決定先跟他聊聊天。

“叫我名字就好。”池彥糾正道,眼神有點黯然,“只是過來看看我投資項目的情況。”

黎延故作驚訝:“原來這劇是池總投資的?”

“所有蔣輝的劇作我都有投資,你們的莫總也是投資商啊。”池彥淡淡地解釋,眼神飄向化妝間,提醒道:“人少了,趕緊去吧。”

黎延道聲謝謝,快步走向化妝間。

男演員的妝容相對簡單,不一會就好了。

走出化妝間時看到蔣輝與池彥在方才的地方站著說話。黎延站得遠,加之他們聲音不大,聽得不清楚。

依稀辨了下唇語,似乎是在討論昨日見到那兩個助理。

只見蔣輝一臉煩躁,池彥則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他,似乎又在解釋著什麽。

黎延不動聲色地靠近一點,就聽到蔣輝一句:“你就是不信任我!”這句話說得有點大聲,他也自知衝動,忙降低聲音又說了什麽,黎延沒聽清。

池彥聽罷臉色一白,氣道:“你敢說,你敢說沒有……”

後面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只看到他全身都在細細顫抖。

蔣輝低聲吐了幾個字,池彥卻突然一甩頭,想要離開,那蔣輝一把抓了他手,兩個人沒形象地扯扯桑桑一陣。池彥用力將手抽開。只見二人嘴唇飛速地開合,卻聽不到說什麽。

很顯然他們在吵架。

黎延最終還是走了過去,故作驚訝道:“蔣大哥、池總,你們這是?”

那二人早在他過來瞬間換上一副冷靜神色,此時更是看不出先前的一點異樣。尤其是蔣輝,不愧是演過主角的演員,須臾間就笑得一臉真誠,露出一口標志性白牙。

黎延對他這個笑容很熟悉了,先前在新人培訓時自己也沒少練習。這是一種既能保持五官處于最完美的狀態、又讓外人感到舒適的微笑弧度。藝人們靠這種公式化的笑博取粉絲們的好感度,但對黎延是無用的,他知道那笑容裏的虛僞。

“沒什麽,我們在聊演戲。”回話的是池彥,一向表現親和陽光的蔣輝卻是默不作聲,用探究的眼神打量著黎延。

黎延故意道:“肖大哥怎麽沒來?”

池彥臉色微微一變,頓了頓才道:“公司事務較多,我也是忙裏偷閑過來的。”

“……是啊,小彥,你還得回去幫他不是?”蔣輝拍拍他的肩,語速不快,緩緩而道。

池彥想拍開他的手,電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于是也顧不得這些細節,馬上接起電話。

聽了一陣,池彥不悅道:“價格太高?那你跟他說不賣了。”

那邊的人似乎又說了什麽,只見他眉頭緊皺,擡眼看了看蔣輝和黎延,作出抱歉的表情,邊跟那邊說話往外邊走去。

黎延最近也沒少關注天和的動態,知道必定是跟抛售的地皮有關。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池總最近又開了什麽財?”

“沒事,這些房地産的東西,說了你也不懂。”蔣輝淡淡道,疑惑又帶玩味的眼神始終從未離開過。

黎延心裏暗笑,知道昨天的一通電話必定讓他徹夜難眠,因爲那蓋也蓋不住的黑眼圈就是最好的證據。不過現在不是閑聊的好時間,工作人員已全部到位,就等著演員入場了。

他與蔣輝的對手戲安排在今天第一場。

這一場的內容是蔣輝飾演的男主角送女主角回家,被黎延飾演的哥哥劉聰撞見,進而發生衝突。劉聰極力反對,男主展開一段深切又霸道的表白。

黎延心情極好,加之昨夜又練習已久,此番對起戲來竟是毫不費勁。一旁的女主角也沒什麽要特別突出強調的表演,她的單人鏡頭自然也拍得很快。

蔣輝卻一反常態地頻頻出錯,加上黑眼圈過重,特寫鏡頭屢屢在補妝和NG中渡過。

導演也不由得皺了眉,幹脆讓他暫時休息,接著拍別人的戲。

還好黎延功課做得特別足,他的戲也不長,這麽半天下來,竟是把劉聰大半的戲份都拍完了,而且質量不錯。

黎延也從導演和其他人認可的眼神獲得了一種強烈的滿足感。

下戲時,一直在外場休整狀態的蔣輝遠遠地望著他,依然是飄忽著異樣的眼神。

黎延毫不在意地坐下來,擰開水瓶,大口大口地喝了半瓶水才作罷。他不像大牌演員,沒有助理,一切都得自己照顧自己,還好他從來不算嬌貴的人,先前在天和也是要經常下工地看進度的。

不得不說,今日的蔣輝狀態實在很差,幾場過後,他提出要延遲一天,明日再補拍。他靠山是劇組最大的投資人,誰也不敢強硬地反對,沒辦法只能同意了,只是可惜了辛苦搭建攝影棚的工作人員,現下又得更換場景。

蔣輝徑直地往黎延走過來,先是自然而然坐到他身旁的椅子,然後也不拉家常,開門見山地問道:“你都見到了,對吧。”

無論他的語氣如何鎮定,黎延都知道他此刻的心裏絕對不平靜。

淡淡點了點頭:“都看到了。”

蔣輝原來的確是心煩意亂,不光是黎延的那個電話,更主要是,池彥已經發現了蛛絲馬迹,早在前一段時日就不斷旁擊側敲,試圖逼迫他承認出軌,甚至借以照顧自己工作的緣由,一邊安排了幾個助理給他,一邊極力支開肖默,減少兩人獨處的時間。

這些動作,他早已是不耐煩了,奈何現階段還要繼續依靠池彥,不然早就……

蔣輝一開始接觸許沐凡動機就不單純,自從知道這家夥背後有莫少天就對之前搶了戲份的事情懊悔不已,所以打算一步步化解兩人的恩怨,誰知許沐凡竟是相當好說話的,完全沒再提過那事。

現在自己與肖默的事情已經敗露,而許沐凡還好意提醒,讓他險險化過一場危機,怎麽看都不像許沐凡要對他不利。

“沐凡,在此我請求你不要告訴任何人。”蔣輝小心翼翼道,期待他一如既往地好說話。

黎延這邊早就知道他要如此說,卻也不由得萬千思緒在心裏飛轉。昨天之所以給他電話自然是經過一番考慮的,他想借此機會拉近與蔣輝的關系,畢竟,要擊破這個敵人,必須更加深入腹地,最大限度地讓他們的弱點暴露後才能一舉擊破,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現在蔣輝的主動示好兼求饒,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契機。

于是正色道:“蔣大哥放心,你和肖大哥永遠是我心中的偶像,至于池總我跟他不熟,何必爲了他和你們不愉快呢。”

他這話要多虛假有多虛假,不過做慣了明星的人,心裏的自傲那是相當盛的,蔣輝聽得又受用又安心,欣慰道:“不愧是沐凡,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以後有什麽難處要多多提出來!”

在這一刻一向虛情假意的蔣輝也是動了真情,因爲許沐凡面相單純,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的人,何況這人還對自己崇拜有加。

化妝間桃色事件就此平淡地過去。

從那天開始,黎延和蔣輝頻繁地聯系起來,雖然不外乎在下戲時交談,偶爾交流一下演戲經驗,但黎延也得到了對自己來說非常重要的信息,比如說天和地産。

另一個好消息是,白簡借到了30W,再加上之前賣表所得的30W,他現在手上一共有60W現金。

Z城的地皮他看中已久,以池彥出售的價格,全款買下來大約500W。實際交易時一般是付20%至40%,黎延目前的資金只能買下五六畝,而且他不敢用自己的名義購地,擔心莫少天知道後會考究那些錢的來源,進而查到送出的表已被賣掉,由此引爆的莫少天的怒氣他半分不想承受。

在關鍵時刻,白簡又一次不負衆望地出現了,沒有猶豫地答應以自己的名義購地,並且不知他怎麽說服自家老豆的,又籌到了40W,加上依靠蔣輝的一點口舌搭線,最終以首付20%的低價買下那十畝地。

第24章 莫總出手(一)

不過幾日時間,黎延在劇組的角色戲份已經殺青,本來根據慣例,像他這樣資曆的演員即便是沒有戲份也要呆在片場,直到整個劇組拍攝完成。

但莫少天最近閑了下來,不想小情兒老是在外面,于是黎延戲份殺青那天他特地又去探班,順便告訴導演許沐凡拍完即走,不必留在片場。

一席話下來導演臉色有點僵,可莫少天是他絕對不能得罪的人,否則以後自己是否有戲可導就難說了。

他們聊這事時蔣輝正好在旁邊。

蔣輝最近跟池彥的關系鬧得更僵,已經有點岌岌可危的趨勢,雖然池彥仍然一片癡心,但他漸漸有點忍受不了繼續與他交往。另一邊,肖默也在抱怨自己分配的任務太多,明顯是池彥從中作梗。

蔣輝身爲男主角,戲份會一直延續至全劇殺青,這段時間內完全沒有休息可言。因而他開始嫉妒起黎延來,一是前些時日拍吻戲時,黎延居然可以借位,而他就不得不真槍實幹,要知道蔣輝也是個不折不扣的GAY,親女人同樣讓他很反感;二是因爲黎延可以一拍完就走人,不必遵守演藝圈裏的條條框框,想休息就休息——這點他誤會黎延了,比起呆在莫少天給他布置的別墅,他情願起早貪黑地往返劇組。

原以爲靠了池彥自己就可高枕無憂,現在看來,莫少天才是最佳選擇。

蔣輝思及此處,眼底閃過陰暗。

莫少天注意到他的存在,記起這也是半個獨秀的藝人,便順道說了句:“好好幹。”

蔣輝不免有點受寵若驚,因爲之前多次接觸,莫少天都當他是空氣。他雖然算得上八面玲珑,但也只限于在某一階層裏如魚得水,莫少天這種帶有特權的,對平民出身的他來說,是一種令人敬畏的存在。

不過莫少天也就對他說了這麽一句話後徹底無視他了,一把攬過黎延,手從肩膀輕佻地移到腰上摩挲幾下才道:“金麗都定了位子,限你十分鍾內卸好妝過來。”言畢又若無旁人地捏了捏他臀部,再拍一下才松手。

黎延臉漲得通紅,還好旁邊沒人,只有蔣輝,但也足夠他惱羞成怒。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反複默念著,竭力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開。

莫少天淡淡瞟了身旁的蔣輝一眼,絲毫沒有與他交談的想法。蔣輝又是個極會察言觀色的人,見狀便尋了個理由走開,心中卻盤算著如何搭上莫少天這根線。

他默默記下了方才聽到的酒店,下戲後跟肖默一起去那吃飯。

金麗都是一家自主餐廳,以美味和五星級服務著稱,尤其是專門設有一些隱秘的包間供權貴人士使用。蔣輝消費起這樣的酒店完全不在話下,但要享用特別包間就不夠格了。

進到酒店內本以爲會遇不上莫少天和許沐凡,豈料他們二人居然沒進包間,而是坐在大廳堂食。

蔣輝頓時心裏一喜,本來還琢磨著怎麽“相遇”,現下卻是堂堂正正的“偶遇”了。肖默難得從天和忙完出來,本以爲可以和他共進一頓浪漫的晚餐,卻聽蔣輝對他低聲說了幾句,于是臉色一變,立刻知道蔣輝打什麽主意。

兩人故意繞過前面的桌不坐,假裝不經意從莫少天他們身邊走過。

肖默適時道了一句:“這不是莫總和沐凡嗎?”

蔣輝又露出標志性笑容,卻是衝著黎延笑。但醉翁之意不在酒,這樣的動靜讓莫少天也終于注意到他們兩個,本著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淡淡道:“肖先生也來這裏吃飯?”

肖默熟練地跟他攀談沒兩句,莫少天已經不耐煩地皺起了眉,他難得有興致跟小情兒出來享受二人晚餐,根本沒有心情理會這些公事或半公事。

但是他不悅的念頭剛冒起,蔣輝就眼尖地拉開肖默,笑笑而道:“小默也真是的,我們去隔壁吃飯吧,別誤了莫總和沐凡的好事。”

“好事”二字一出,黎延臉色先是漲紅又轉鐵青,心裏頭既厭惡蔣輝說這話時眼中閃爍的意有所指,又不得不承認他話中有話的真實性。

莫少天聽完卻極爲滿意,他平日並沒有直接說許沐凡就是他的人,但若有人明確表態表示知道他們的關系,也是一種膽識,何況這蔣輝的確眼色過人,又是獨秀未來的新星,這般交際本事,以後只需稍微栽培一下便可成一定氣候。

稍微有點可惜的是,蔣輝並不完全是獨秀的人,後面還站著個天和地産呢。

莫少天輕輕叩了一下桌面,邀約道:“既然來了,不如一起吧。”

他竟然願意分享飯桌。蔣輝驚喜連連,卻十分克制道:“怎麽好意思做電燈泡?我們還是去那邊吧。”說完故作不卑不亢地微微欠身,拉著一頭霧水的肖默走開。

“你怎麽回事?”肖默不明所以,低了低聲音問。

蔣輝臉上洋溢著愉悅的笑,心裏卻打著另一個算盤,吃一頓飯算什麽本事,現在還是不要打擾到莫總的約會才好,何必急于一時呢。

事實證明,雖然莫少天並未出聲挽留,但他的這個舉動獲得了莫少天極大好感。

眼看兩個電燈泡走後,莫少天得意洋洋地借著桌布遮擋,手一伸,摸到了黎延大腿,然後准確地摁住要害之處,直感覺它瞬間一僵,擡頭看黎延臉色漲得通紅,也不再繼續捉弄,優雅地收回手繼續吃飯。臉上卻像偷了腥的貓,露出得逞的笑。

黎延驚歎于他的厚顔無恥,卻不再有更多反應,只默默吃飯,最近關于複仇之路已經一點點推進,沒有什麽是他忍受不了的。

莫少天見他只紅了紅臉,連白眼也欠奉,有點挫敗,就故意道:“沐凡,你覺得蔣輝怎麽樣?”

黎延半晌才回:“蔣大哥是我偶像。”

“哦?詳細點。”

盡量把心裏的恨意掩蓋,勉強在肚子裏搜刮了一番才公正總結道:“又高又帥,演技不錯,交際水平上乘。”

見他這般評價自己公司底下的藝人,莫少天也認同地點點頭:“是有成爲搖錢樹的潛力——不如,我也把他收了與你作伴,你看如何?”話到最後已是極其輕佻的程度。

黎延停下手中的動作,連咀嚼也慢了下來。不過片刻之後,他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夾肉吃,雲淡風輕道:“只要莫總喜歡。”

這反應就像一拳捶在棉花裏,激不起任何漣漪,莫少天覺得自己簡直自討沒趣,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兩人吃著吃著,黎延卻突然道:“如果莫總指的是要把蔣大哥完全受控于獨秀,也不是不可以。”

“哦?”莫少天饒有興致地擡眼,覺得許沐凡最近的舉動跟覃助理所調查的出入差別很大,不過很討他喜歡就是了,“說說看。”

“據我所知,池總正在將天和公司轉組,往娛樂公司方向發展,這樣就勢必要投資一些劇作節目才能打通各路人脈,所以才頻頻抛售地産資源。”頓了頓,見莫少天慢慢收起了臉上的調戲,黎延的腦中飛速運轉著,計算著對自己最有利的局勢。雖然他已經取得了一些進展,但現下終究能力有限,如果能利用莫少天手裏的錢權就再好不過了。

于是慢慢道:“莫總也知道我曾經注意過他們的地皮交易,之後更是分析了其中一部分,覺得有好幾片地或房産還是很不錯的,如果買下它們,不僅可以升值帶來利潤,而且因爲地皮交易不付全款的常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天和的資金流動……”

黎延只淺淺分析,他知道以莫少天的智商一定明白其中道理。

莫少天挑了挑眉:“你想讓我買他們的地産,卻永久拒付整款?”

“以莫總的本事,即便是銀行也是往你這靠。”

“如此一來,表面他是用我的錢來投資娛樂,其實還是看我心情才有錢用——”莫少天沈默片刻,眼神極其犀利地看向黎延。他覺得此刻的許沐凡太陌生了,雖然不是什麽高明的戰術,但一個只有二十三歲的藝校畢業生會懂得這些厲害?

黎延不是傻子,那赤果果的質疑讓他心中一跳,卻又馬上鎮定下來,即便是懷疑自己,但沒有證據又奈他何。

只聽指尖輕輕扣著鋪著精致桌布的餐桌所發出的輕微叮咚,莫少天收起眼裏的陰狠,轉而嗤笑道:“你這些小聰明要是肯用在床上還差不多,省得每次都跟我強女幹你一樣,像條死魚。”

黎延涵養再好,這麽下流而直接的粗俗用語還是讓他臉色鐵青。沈默地垂下頭,餐盤裏精致的美食瞬間食之無味。

只要他不是一副平靜的表情莫少天便覺得痛快,有種大仇得報的愉悅感,誰叫他剛從聽到要包/養蔣輝時那無動于衷的死樣。

于是大發慈悲地笑道:“吃飽點,回去給我說說哪些地産值得投資。”

黎延眼前一亮,因他這一句而興奮得有些克制不住地微微戰栗。

第25章 莫總出手(二)

回到半山別墅。

黎延急不可耐地進了書房,將自己生前所得意的幾片區域一一指示給莫少天看。

由于那幾片區域主要坐落在天和總公司所在的A城,莫少天再是厲害也無法通曉其中利害,黎延就耐著性子爲他講解,就像以前對著客戶一樣有耐心。

其實只要他大概提點提點重要內容,莫少天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一邊消化著他表達的訊息,一邊看著他一翕一合的唇,莫少天漸漸心猿意馬起來。

影視專業出身的許沐凡發音與常人不太一樣,字正腔圓之余,又帶了點點少年人特有的稚氣,聽在耳朵裏極其舒適。

黎延正要打開網頁把詳細的資料調出,冷不丁被壓在大辦公桌上,嘩啦一聲褲子就被扯成幾片。還沒得做什麽掙紮,莫少天草草做一下潤滑,就直直cha了進去。

依舊無法習慣這樣粗暴的性/事,黎延咬牙承受著。

因爲顧及到他拍戲莫少天在前段時間一直忍耐,今天一殺青他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動作又狠又急,黎延終于忍不住叫出聲:“疼!”

總算是把他的理智拉回了一點點。可惜那一聲喊疼又讓莫少天更加激動,下/體腫/脹不堪。

停了一下,他惡劣地在他耳邊笑道:“繼續說你還想買什麽地。”

盡管很屈辱,但黎延謹記一句名言:男人下半身最石更時,心腸最軟。

于是黎延咬著牙,一邊承受著激烈野蠻的衝/撞,一邊打開自己保存已久的天和地産的頁面……

《愛在那時》終于徹底殺青了,接下來就是緊鑼密鼓地後期制作,但演員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一個多月的辛苦後意味著可以休息一段時間。

劇組特地籌劃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

不同于之前只能灰溜溜地在台下看台上的熱鬧,這一次黎延也終于站上了簇擁著一*記者媒體的主席台。當然,他只是一個小配角,所有的閃光燈和麥都指向了導演及男女主角,但這不妨礙他一路高漲的澎湃心情。

因爲最近莫少天在他的勸誘之下,一連買下天和所抛售的50%的産業和股份,這些共占據了天和總資産的15%。最重要的是,在出發之前莫少天明確表示今夜要向池彥口中討到最大的一塊肥肉。

雖然明明知道莫少天只是在爲自己的利益而出手,但這無疑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架空池彥對整個天和的控制。依據他對池彥能力的判斷,池彥連王國都難以守好,何況是打下名叫娛樂的江山。本來之前還忌憚著肖默,因爲肖默也算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守穩天和應該沒問題,但以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肖默到底幫不幫池彥就難說了。

黎延在台上對著一衆攝像頭保持公關化的微笑,莫少天在台下先是眯眼欣賞了一會,也沒閑著,隨即親自去會了池彥。

那男人此時正在癡癡凝視著意氣風發的蔣輝,眼神卻很落寞。肖默在他身邊,一言不發。

見到莫少天邁開長腿走過來,兩人精神一震,旋即笑道:“莫總。”

三人自是先圍繞著新劇一番吹擂,直到氣氛熱絡,莫少天才悠悠道:“借一步說話。”

這裏太吵,不利于他接下來要提的事。

于是走到一旁早就准備好的小包廂。

池彥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最近接連被莫總收購自己的地産,已經讓他有了某種覺悟。

莫少天坐下後,才開始聊正事:“前段時間覃助理買下貴公司的幾塊地皮,本該在下個月就還清余款,但恐怕此計劃要往後延一延了。”

尾款能否追回本是池彥最爲關心的問題,但眼前人是赫赫有名的莫先生,他雖然震驚,卻也只能好脾氣地問:“這是爲何?“

“自然是公司決定花重金打造一批新人,這其中就有蔣輝。”莫少天雖然打算制約天和對蔣輝的控制,但對于打造這棵搖錢樹,仍是持有極大興趣的。

池彥與肖默聽罷眼前一亮,肖默又驚又喜:“怎麽我作爲他經紀人不知有這變動?”

“計劃尚在搖籃中,具體要由張姐爲首的高層負責,我只略略知道一些。也就這幾天了,屆時他們自然會出台相關完整的方案。”莫少天平靜解釋道,又說了一些自己所知道的計劃,如出唱片、上一下大型綜藝節目,以及拍四大雜志。尤其是四大雜志封面,不光是出錢的問題,若不是張姐和莫秀蘭的面子,像蔣輝這樣的小年輕藝人想都不要想。

池彥雖然不太懂,但肖默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樣的機會是多難能可貴,因而臉上掩不住一陣喜悅。

莫少天見他二人都放下戒備,才慢吞吞道:“不過嘛,既然是獨秀的決定,自然不是完全由我做主,尤其是上雜志這件事,完全是由我母親牽線的。”

池彥心裏咯噔一跳,傳聞中的莫秀蘭並不是一個慈善家,很難想象她會提什麽要求。

莫少天見他臉色發白,緩下語氣,卻隱隱暗含堅決道:“這事的確有點爲難,是關于我母親的愛宅。”

果然是地産的問題,池彥與肖默對視一眼,肖默平淡道:“莫總請說。”

莫少天一副帶點爲難的樣子:“母親愛宅坐落于西城角洋川地段,她想擴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由于除了前區是我們的地産之外,後區全率屬于天和之下。本來也未嘗認真動過買地的念頭,畢竟後區確實屬于非常好的地段,但近日看天和有志于轉組公司結構,這才詢問是否可以跟池總商量此事。”

池彥臉色又白幾分。洋川地段的後區是之前黎延花下重金才砸下的大手筆,不過才五十畝。不到萬不得已,根本沒打算賣掉它們。可若是莫秀蘭的要求就難以回絕了,她在娛樂圈的地位就如同老佛爺[注1]在時尚界,若得她親睐,蔣輝以後的路會好走很多。

肖默到底是在圈中呆了一陣子,也知道蔣輝這樣背景的人即便是狂轟亂炸死命砸,若不依靠更強大的平台,要麽昙花一現,要麽永遠在偶像劇裏打拼,無法參與大規模的電影制作。可娛樂圈有常言道:主持不如唱歌,唱歌不如演戲;演戲又分小屏幕和大屏幕,兩者能差十萬八千裏,很多明星再是大紅大紫,不登上大熒幕就總覺得低了一個檔次,難以冠上一線明星的頭銜。

肖默知道蔣輝的野心不止于拍拍偶像劇那麽簡單,而天和並不是他的東西,即便要賣掉整個天和,只要能助蔣輝更上一層樓就沒什麽值得心疼的,何況只是後區一部分區域——既然是擴建,想必也不用買下多大範圍。

池彥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肖默連忙使了個眼色。池彥一向不太懂公司裏的事,之前做掉黎延吞下天和也完全是他們的計策加上自己的一點美人計,所以一到關鍵時刻,還是得依賴肖默。

于是池彥輕咳一聲道:“容我們再考慮一下。”

莫少天卻轉而問肖默:“肖先生覺得如何?”

“……”

果真不是省油的燈,連決策人是誰都打聽清楚了。肖默頓時明白莫少天已是有備而來,今晚不吐點什麽恐怕對方不會善罷甘休。

“池總放心,我們一定會以最高的價格作爲補償。而且,母親若是高興了,蔣先生要上的恐怕不止四大雜志……”莫少天又慢慢道,眉眼帶笑,似乎不急于一時,然而話裏內容卻帶著威逼利誘的成分。

肖默倒是好脾氣,展顔一笑:“如此,便說說令堂看上我們哪部分?”

莫少天自是有備而來的。

拍拍手,覃助理就適時走小包廂,手裏一大堆文件。

一場沒有辦法拒絕的談判就此展開,背景卻是歌舞升平的慶功宴會場,與這場略帶嚴肅的收購格格不入。

宴會結束後黎延隨莫少天一同離場。

黎延好歹跟了他一段時間,而莫少天也只是個不到三十的年輕男人,跟活了三十五載的自己比起來還是少了點人生經曆,所以有時候能分辨得出他的情緒。

比如說現在他左眼的淚痣稍微擡高了一兩分,平時總是帶點低壓的氣場也消融不少,黎延就知道他此時心情不錯。

“你沒有什麽想問的嗎?”莫少天突然道,又重複一遍,“你爲什麽不問?”

黎延疑惑地擡起頭。

其實他只是好奇莫大少爺這句話裏滿滿的不甘,像是一個人做了天大的好事而別人不知道,于是滿心滿肺的表現欲,藏都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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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老佛爺,卡爾·拉格斐,著名設計師、設計總監,時尚界風雲人物,只要被他欽點一二,連明星都能上頭條搏版面

第26章 莫總出手(三)

見他只是擡頭瞪了兩秒,依舊沒什麽反應,莫少天頓覺今晚花的心思如同獻媚給瞎子。即便的確是母親想要擴地才想到要向池彥收,但若不是黎延的緣故,他根本懶得投資房地産。

這對他來說是不熟悉的行業,若真入圈了,以後少不得要時常跟官場周旋,他再厲害也沒有那麽多精力,又不是24小時工作狂。

可是——

一想到前段時間每買下天和的産業時,黎延發自內心的微微一笑就讓他有異樣的……滿足感。

曾經想過黎延是不是喜歡擺弄這個行業,但他又表現得很乖,除了給自己意見,其余時間都是在背台詞、背台詞,絲毫沒有踏足的想法。

既然琢磨不透,投資地産也是有利可圖,他就出手了。

不過許沐凡方才無動于衷的表現還是讓他不高興了,決定暫時隱瞞今晚與池彥的交易,轉而開口另一件事:“明天小覃給你安排試鏡,不是男二號就是男三號,你自己把握吧。”

黎延也沒什麽表示,點了點頭。

“男主角依然是蔣輝,雖然有另一個男星角逐,不過已經徹底內定下來。”

莫少天邊說邊看他的反應,只見他還是淡淡的表情,聽到能和“偶像”合作也沒反應,心裏有點疑惑起來。

小覃的調查仍在繼續,他已經知道黎延把自己送的表給賣了,不僅如此,連後來送的其他禮物也都賣掉。之所以還隱忍不發,也是他還未厭倦,加之既是送出去了,便隨便對方處理。只不免好奇許沐凡到底把這筆錢用在何處。

目前尚未查出,最好不要讓他知道是去給野男人或野女人花就行,其余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莫少天怎麽能猜出其實黎延心裏早就嗨翻了天,現在不過是裝腔作勢。

越不動聲色,別人才會越在意你,才能要求越多。

第二天。

有蔣輝的友情和獨秀的面子加持,黎延這回面試很順利就拿下了男二號的角色。不同于先前由程蓉蓉負責相關合同處理,今次他全程跑完,也覺得不算難事。

由于涉及簽約,許久未出現的肖默也來到了辦公室,有他處理,蔣輝心一松,攀著辦完手續的黎延去溜達。

自從那通電話後,蔣輝不再忌諱跟黎延談及與肖默的戀情,而黎延表面上也有意無意地替他掩飾,尤其是池彥來訪時。但同時在暗處又恰到好處的,會留給池彥那麽一點點線索或痕迹,想辦法加劇他們的誤會。

“我與他已經岌岌可危了。”坐在大廈樓下的咖啡廳時,蔣輝承認道。

這些話肖默曾經告誡他不要跟任何人說起,但蔣輝覺得許沐凡跟他一樣的處境——依靠于別的男人,卻又心裏反感。雖然黎延一直口風很緊,但不難看出他並不喜歡莫少天,總是時不時挂他電話,或是沒什麽好臉色,反倒是和自己一起才多點表情。

因而打心眼裏,他同情這樣的許沐凡。

“那蔣大哥有什麽打算?”不動聲色地問,連眼也沒擡。

“沐凡你呢?”

“我?”

蔣輝一臉“少裝了”的表情:“還想瞞著大哥?你和莫總的關系圈內人都知道一點。”

被指出的瞬間黎延臉微微紅,事實上,除了經紀人程蓉蓉,沒有誰敢在他面前開門見山提及這件事。

“沒什麽。”淡淡回道。

“莫總挺不錯。”蔣輝總結這麽一句,感慨道:“可惜他對我沒興趣。”

差點將湯水一口噴出,黎延著實被這男人的無恥給驚住了。腳踏兩條船也罷了,還想著勾搭圈中朋友的老板,實在太刷新他的認知。

蔣輝哈哈笑:“瞧你緊張的樣子,不過開玩笑。”

“……那你和池總怎麽辦?”黎延轉開話題。

“雖然相處起來困難,但他這麽癡心的,又全力支持我,實在不忍心傷害他。”蔣輝虛情假意地皺著眉,絲毫不覺得自己言語殘忍,又道,“但他總是爲難小默,也不是個辦法。”

黎延明白了,在他心裏,肖默比池彥重要。所以說他或許不愛池彥,只是因爲看到池彥是天和老板的男朋友才起了心思的?

這個猜想一出,黎延一陣頭皮發麻,替昔日情人不值。

“……蔣大哥和肖大哥好了多久?”自然而然地問道。

蔣輝略略思索了一陣,道:“我們大學就在一起了。”

大學!

粗略推算一下,竟然是好了近十年!

還好已經慢慢練就處變不驚的能力,不然黎延非破功不可。暗暗調整內息,他裝作無不羨慕道:“你們感情真好。”

“還行。”蔣輝不在意地撇撇嘴。

“那……你打算怎麽處理和池總的關系?”斟酌再三,還是忍不住問。

蔣輝臉上頓時斂起笑,手指規律卻煩躁地輕輕點著桌子。

怎麽處理?他也很爲難,雖然曾在池彥身上得到了滿足,但*所帶來的滿足終究有限,兩年的相處裏可從未付出過真心。他一直是風流的人,連和肖默在大學時都出過軌,只不過肖默是最能忍受他的一個,而且有用,忠誠,識相。早些年還不覺得肖默的珍貴,現在玩夠了,就很想給他一個“名分”,甚至是結婚。

至于池彥,不過是個踏板而已。若不是那死去的黎延對于池彥太過執著,他原本想直接對黎延下手的,雖然完全不是他喜歡的型。

蔣輝心裏陰暗地想著,長歎一口氣:“但願好聚好散。”

續上第二杯咖啡時,兩人談論的話題已從感情轉至新劇。

黎延承認,在演戲的問題上,蔣輝的認識比他深刻、專業。也是方才他才知道,原來對方竟然是模特專業出身,怪不得身材比例很好,呃,GAY圈裏絕對吃香的款。

當蔣輝問他莫少天是否投資該新劇,黎延也大方承認,自己的角色的確是莫少天安排的。

“奇怪,爲何莫總不給你安排主演?”蔣輝奇道。

黎延也沒問過這問題,但他不在乎,相反演主角需要付出的精力更多,那就沒時間管別的事情了。

“興許他沒有那麽重視我。”瞎扯了個理由。

蔣輝微微挑眉,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斷會出錯,可娛樂圈裏的包養關系中若要評判其受寵程度,不外乎看金主舍得砸下多大的本錢。

假情假意安慰幾句,蔣輝心思一轉:說不定還有機會?

說曹操曹操到,莫少天處理完自己的事情就過來了。

剛一打照面,他就劈頭蓋臉來了一句:“許沐凡你皮癢找打是不是!”

這句話已經許久沒聽過,黎延不解又委屈擡頭:“我又做錯什麽了?”

“你丫的不接老子電話!”莫少天火氣咻地騰起,一怒之下也沒顧忌到蔣輝在場,竟然甩了黎延一個耳光。

“啪”地一聲,打得黎延懵住。許久不曾被這樣對待,他差點忘了莫少天當初TMD也是個禽/獸。

蔣輝也嚇了一跳,忙道:“莫總不要衝動,我剛才一直和他一起,沒有聽到電話響。”

黎延這才想起剛才因爲簽合同在辦公室坐了挺久,順道把手機調成靜音,接著又遇見蔣輝,就忘記調回來了。

莫少天打了人就立馬後悔了,聽蔣輝這般解釋,頓時一窒。錯愣了好一會,又不想承認自己的衝動,死要面子幹巴巴道:“手機拿出來。”

黎延一手捂著印了巴掌印的臉,一手掏出手機小心遞了過去。

接過來一看上面整整二十一個未接來電,卻果然顯示靜音,莫少天頓時悻悻然,可無論如何他說不出道歉的話,暗自憋了半天,才道:“我說過,什麽時候都不能拒絕我的來電,別有下次。”

明明不是刻意而爲之,卻倒成了許沐凡的錯?蔣輝這邊算是開了眼界,但這時可不能拆莫少天的台,于是他也打著圓場:“莫總放心,以後我會提醒他的。”

莫少天點點頭,隨即道:“走吧。”

黎延默默無語,幾秒鍾後才與蔣輝道別,跟上他的腳步。

兩人安靜地上車。

黎延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莫少天親自掌控方向盤。

由于剛才的耳光車內的氣氛一直很壓抑,行駛一段路後,莫少天終于忍不住低聲問:“疼嗎?”

黎延一怔,呆了一會才喃喃道:“不疼。”

過久了平順日子,卻沒忘記剛開始那場恐怖的*——實際上他從來沒在莫少天身下獲得任何快/感,除了疼還是疼。那個耳光帶給他的反倒不是痛楚,而是屈辱,在蔣輝面前更是加劇這種感覺。

“……”

莫少天知道自己過分了,但道歉的話饒了半天,還是說不出來,只緩和語氣道:“我給你安排了助理,剛才是讓你去面試面試,誰知道聯系不到人。”

“嗯,”黎延很冷淡地回應,又補充一句,“謝謝莫總。”

莫少天突然間就心疼了,張了張嘴,醞釀著要把那句該死的話說出口,然而情緒還未調整到位,只聽“砰”的一聲,眼前的玻璃四分五裂,一個尾指粗的玩意伴隨著破空之聲嵌入身後的座椅。

莫少天臉色瞬變,手一抓把黎延按了下去。

然而他自己還未來得及矮下身子,又連著幾聲震耳欲聾的“砰砰”,伴隨著尖銳的玻璃炸裂聲——

第27章 莫總出手(四)

黎延覺得緊緊壓住自己的莫少天身體猛的一顫,而後傳來他壓抑至極卻仍流瀉而出的悶哼。

碎裂的玻璃渣濺得滿車都是,黎延還未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何事,正要推開身上莫名其妙發作的人。

“別動!”莫少天惡狠狠低聲道,一句話卻說得氣喘籲籲,身體顫抖得直把身上的玻璃渣抖落。

黎延于是安靜下來。

車內一陣靜谧,氣氛像是凝結的冰,透著一股森寒的冰冷。

過了一會,莫少天緩緩把手伸向副駕駛儲物箱,不知按了哪個開關,哐啷一聲打開一個暗格,從裏面抽出一把槍。

黎延看到槍的瞬間全身僵硬了起來。

“別怕。”莫少天低聲道,慢慢直起身子,擡到一半時突然又傳來“砰砰”兩聲。

“唔——!”

只見他猛然一震,手中的槍飛了出去。

黎延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什麽事情,臉色蒼白如紙。

他們居然受到襲擊。

晦暗的光線中,只看到莫少天肩膀上一團正在慢慢暈開的暗色血迹。

“你受傷了!”驚叫道。

“閉嘴。”莫少天嘶嘶抽著氣,“後背還有一槍。”

黎延頓時感同身受地也覺得自己後背疼痛不已,沒出息地牙齒打顫。

莫少天努力了幾下,卻沒有力氣再拿起槍,而血腥味越來越濃,黎延聞著心驚膽戰,卻又忌憚著不知從哪會掃射過來的子彈,不敢動彈。

“是……狙擊手,對面那棟大廈。”莫少天忍著劇痛,咬牙道,“把槍給我。”

黎延再是人生經曆比他豐富,也從未遇過如此在影視劇裏才會出現的情節,當下六神無主,顫抖地摸到冰冷的手槍,哆哆嗦嗦遞到莫少天沒受傷的手中。

“等下聽我命令,扶我起來,動作要快。”

黎延點點頭。

兩人保持著相擁的姿勢,莫少天如同一頭受傷的雄獅,靜靜候著,屏息凝神,連細細的戰栗都遏制住。

半晌,突然聽他一聲:“現在!”黎延早就准備好,當下全力將他托起。莫少天舉著手槍往某個方向一指,連著扣下兩次扳機,每一次強大的後座力都讓黎延幾乎扶不住他。

兩發子彈後,莫少天無力垂下手,槍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走掉了。”莫少天喘著粗氣。黎延看到他的臉已經毫無血色,而濃郁的血腥味充斥著自己整個鼻腔。

“是森川的人……”莫少天說這句話時已經非常吃力,氣若遊絲。

維持著托起的姿勢,卻不再聽到槍聲,黎延的心才慢慢放下來,然而上方逐漸沈重的身體讓他心裏又一緊,想查看他的傷勢。

座位上全是碎玻璃渣,莫少天身上也全是細碎的渣滓,但他倒下之前還仍然記得把黎延護得滴水不漏,讓身下的人沒有被玻璃擦傷。

黎延聯想至此,心中一酸。

卻不敢耽擱太久,他用腳一勾,將玻璃掃盡,然後小心地把莫少天推回駕駛位,再慢慢地翻轉他,看過去只見他後背肩胛骨的位置滿滿一片血紅,而前面肩膀處也是猩紅一片。

黎延的前半生除了結局淒慘,其余都很平順,從來沒見過這麽多血,不由得呼吸停滯。仿佛看到鮮活的生命在飛速流逝,眼睛瞬間濕潤起來。

“哭什麽……”莫少天余光瞥見他眼裏淚光閃動,心裏又軟幾分,然而要命的暈眩感讓他想揉一揉許沐凡的頭發都做不到,歇了一口氣,低聲道:“打電話給鍾叔……快!”那聲音已經細不可聞。

黎延頓覺驚醒。

“……不行,來不及了!”等鍾叔趕來,莫少天估計要流血過多死去。即使這個人再是禽/獸,再是人渣,說到底對于自己沒有深仇大恨,不過相互利用時自己吃虧點罷了,他做不到見死不救。

黎延情急之下,只能當機立斷決定親自送他去醫院。他下了車,把副駕駛調到最低,再從另一側打開車門,使了吃奶的力氣,將莫少天搬挪到副駕駛上。

莫少天因這動作不住疼得抽氣,不解地看著他,卻沒有力氣說話。

做好一切後,黎延自己坐上血淋淋的駕駛座,一踩油門狂飙出去。

還好他已經熟悉了本市地圖,而且坐騎爲豪車,加上窗玻璃破破爛爛的,路上沒什麽人敢阻攔。

莫少天眼前漸漸模糊,意識卻很清醒,心裏不斷放大著一個疑問:許沐凡並沒有上過駕校,何時學會開車的?而且還很熟練的樣子?

一路闖紅燈到醫院不過十來分鍾,莫少天已徹底陷入昏迷。

一衆醫生護士快速而有條不紊地將他送往手術室,留下黎延在門口六神無主地等待著。

他現在身上臉上全是莫少天的血,樣子很狼狽,但絲毫想不起要爲自己擦一擦,還是一個小護士紅著臉大著膽子遞了一條帕子過來:“小哥擦擦吧。”

黎延蒼白著臉,讷讷接過,胡亂擦了一把才還回去:“謝謝。”

小護士紅著臉跑開。

電話在靜谧的手術室門前響了起來,把黎延一驚,慌忙掏出來——進手術室醫生把莫少天身上的手機扔給他保管了。

“少爺!少爺!森川派人襲擊你?有沒有受傷?”那邊是鍾叔焦急的聲音。

“是我。”黎延低聲道,“莫總在手術室。”

“許沐凡?!手術室?天啊!”鍾叔咆哮著,“你怎麽不護好他!哪個醫院?”

黎延道出這家醫院的名字,那邊一得到答案立馬挂了電話,想必是火急火燎地趕過來。

你怎麽不護好他?

鍾叔這句責備真是莫名其妙,他又不是莫少天的保镖。可是——

黎延粗略檢查了一下自己,竟然是被護得完好無損,碎玻璃渣一點都沒刮傷他。

他不想承認,自己在此刻心中又酸又澀。

鍾叔和覃助理都趕了過來,同時過來的還有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女人。

兩個大男人都一臉惶急的表情,女人卻看不出絲毫慌張。她腳踩高跟鞋,妝容精致,全身泛著甜香甜香的味道,走近時衝淡了醫院特有的刺鼻的消毒水味。

“你就是那個和少天一起的人?”她邊打量邊開口。

黎延一身血衣沒有換,被她這麽打量有點不自在,心裏疑惑著她是不是莫少天的夫人,因爲之前莫少天偶爾提到過會回去看“婆娘”。

如果真的是夫人,那自己這個不知道算是小三還是二奶的身份倒尴尬得很。黎延不自然地點了點頭。

“少天哪處中槍了?”她又問。

“肩胛骨、上手臂。”黎延老老實實回答,同時擡頭看了看“手術中”這幾個亮堂的字。

女人略微沈吟片刻,道:“小傷,死不了。”

鍾叔在旁邊不贊同地皺起眉頭:“夫人……”

“怕什麽,他老爹那麽重的傷現在還不是生龍活虎的。”女人嗤笑一聲,又道,“好了,我先回去了,少天醒來跟我說一聲。”

女人言畢,竟然真的優雅地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尚未消散的殘留香水味。

鍾叔和覃助理長歎一口氣,突然鍾叔一把揪住坐在長椅上的黎延,嚴厲地盯著他,惡狠狠道:“要不是你!少爺根本不會受到襲擊!”

黎延不解地看著自己胸前已經用力到發白的手。

“襲擊他的人是森川,因爲少爺答應過你不把白簡交給他,還讓我派人保護白簡。”覃助理用力那刀子般的眼神剜向黎延,恨恨道,“也怪我,少爺說自己用不著保镖,我就真的撤下了,全部安排給了你那小白臉!”

黎延腦中一懵,喉嚨幹澀得連一句話都反駁不了。

他一直苦惱于如何利用莫少天達到自己的目的,如何周旋于蔣輝和池彥之間,完全不知道莫少天竟然這般重視許沐凡——抑或是他黎延?

或許莫少天也沒打算讓他知道,因爲他從未聽過他提起要保護白簡的安全,當初只是說沒讓白簡去陪森川楓而已啊。

莫少天究竟暗地裏瞞著他做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欠不起這麽大的恩情。

第28章 莫總出手(五)

昏迷了一天一夜,莫少天總算醒了。

醒來時正值淩晨,黎延在旁邊趴著,已經睡著。柔軟烏黑的發絲落在雪白的被單上,像宣紙上遊走的線條。

莫少天剛要伸手撫摸,稍稍一動就感覺一股鑽心的痛楚自肩膀襲來,簡直痛徹心扉。不由得眼神移了移,看到自己上身包得像木乃伊,頓時記起在車上的那場槍戰。

視線又回到熟睡中的黎延,然後才掃視整個病房,發現鍾叔竟然也在一邊的椅子上。他年紀有點大了,也許想一直支撐著照看自己,但終究強撐不了,也趴在桌子上睡著。

莫少天一點也不意外鍾叔能出現在這裏,只是許沐凡居然能陪床,讓他大感意外。

黎延在睡夢中感受到一股探究的視線,執拗地定格在自己身上,迫使他悠悠轉醒。

眨了幾下終于睜開眼睛,由于一直強撐到了淩晨兩點,他眼裏全是血絲。

印入眼簾的是莫少天蒼白如紙的臉,兩人視線接觸的瞬間,他的臉似乎紅潤了一點。

“莫……”黎延張張嘴,感覺喉嚨幹澀的很,被他直愣愣看著,赤果的目光仿佛要將他看穿。槍戰事件發生之前,即便是莫少天死了,他估計也只是覺得生命可貴失去可惜,但自從覃助理對他說了那番話後,他覺得感激和感動。這些情緒雖然不能讓他和莫少天在心裏走更近一點,但足以讓他懷抱著感恩的心,守在病床前等待他醒來。

莫少天被子彈打中的位置並不是要害,手術也進行得十分順利,就算是這樣,黎延也是充滿歉意的,他不能想象假如莫少天死了,自己大概會愧疚一輩子。

“莫……總,你覺得怎麽樣?”剛醒來的聲音並不清晰,低啞低啞的。

莫少天輕輕蹙眉,沒有血色的嘴唇動了動,剛要開口,只聽傳來“咚”的一聲。

順著聲音看過去,原來是鍾叔醒來,看到莫少天已經蘇醒,一激動,起來的動作太快,把椅子絆倒了。

“少爺!您醒了!”鍾叔驚喜道,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病床前,老淚縱橫。

“少爺有沒有覺得哪裏很痛?要不要喝水?啊,不能馬上喝水,對了,還得給夫人通知一聲……不,我先去叫醫生……”鍾叔高興得有點語無倫次。

莫少天淡淡一笑:“我沒事,你別吵。”

鍾叔停下絮絮叨叨,依然關切地看著他。

“你做好該做的事——叫小覃過來。”莫少天吩咐道。黎延還未聽懂什麽是該做的事,鍾叔第一時間就默契地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就走了出去。

等他出門,黎延才不解道:“我去幫你叫你醫生?”

說著要站起身去摁呼叫器。

莫少天道:“不用,我一切都好。”

黎延盯著他蒼白的臉色,還是不放心地按下了呼叫器。

醫生不敢耽擱地小跑過來,麻利卻小心地檢查完,欣慰道:“傷口複原速度不錯,出血也不多。”雖然如此,還是小心翼翼地換了幾層紗布。

黎延最怕見血,見狀便移開頭,不忍心看到觸目驚心的傷口。

莫少天本來因爲醫生的動作而覺得疼痛,看到黎延的小表情頓時好笑起來,似乎也不覺得那麽疼了。

醫生剛包紮檢查完畢,覃助理就風風火火趕來。

他也是連著熬了一天一夜,現下眼圈烏黑,薄薄的鏡片擋也擋不住,卻絲毫不顯狼狽,穿戴整齊而嚴肅。他臉生的年輕,辦事卻穩妥,整個人的感覺有點像肖默。

早已得到莫少天蘇醒的消息,但親眼目睹還是讓嚴肅的覃助理臉上一喜:“莫總您可醒了。”

“恩。情況怎麽樣?”

“確確實實是森川下的手,不過打探回來的消息稱,森川原也沒打算真正襲擊您,只是想給您……”覃助理停頓一下,組織著語言,“只是給您一點警告。”

莫少天的雙親無論是哪個都有一定背景,黑白均沾。父親在日本跟森川祖上幫會關系密切,這次的襲擊著實是狠狠衝擊了一下二者的結盟。

莫少天嘲諷一笑:“警告?我看他是不想呆在中國了。”帶著倦意的臉卻閃過一抹狠戾。

“莫總難道打算……”覃助理吞了吞口水,雖然森川這次是該死,可是也算是誤傷,何況森川在日本的勢力很大,莫父也不一定願意真的結下梁子。

“放心,不過一點小傷,不必勞煩老頭子。”莫少天嗤笑,“既然他都給我下警告了,我怎麽也要禮尚往來——森川傅仁老先生倘若知道自己孫子是個只愛男人的,估計能從病床上一躍而起,這等一流療養方式,你說怎麽能浪費了呢?”

莫少天笑得惡意十足,話裏也不見得多生氣,覃助理怔了怔,就知道他根本沒把森川當回事,也清楚自家主人打的什麽主意。

黎延在旁也漸漸聽明白了一點,看來白簡很可能就徹底擺脫這個森川楓了。

莫少天余光瞥見黎延似乎眼角流露出笑意,不經意卻美好,頓時心裏頭有點癢癢的。沒受傷的那邊手掙紮著摸了摸他腦袋,又順道點了點他淡色的唇。

黎延也不知他怎的眼裏又浮現那種發/情時才有的神情,略帶羞澀地垂下眼。

莫少天真是愛死他這個反應。

而覃助理不解風情地杵在那裏,觀望二人的小互動。他頓時皺眉道:“這件事你親自去一趟日本。還有,對外封鎖我的消息。”

“那……另外一件事?”覃助理朝黎延方向瞟了瞟,想問許沐凡的事情還查不查。

你這根木頭!老子就是想屏蔽河蟹你一陣子!

莫少天暗罵道,狠狠一個眼神射過來。覃助理雖不明白但也不敢再提,重重點了點頭,大步走出去。

好了,電燈泡都滅了,接下來……

莫少天悲哀地發現自己連擡起身子都做不到。

這病房是高級VIP,裝飾得很舒適,而且安靜無人打擾。美食就在當前,他卻吃不得。

黎延看他赤果卻猶豫的眼神在自己身上轉來轉去,怎麽會不明白他想幹嘛?

可他此刻就像被重創的獅子,平日再是威風凜凜此刻只能可憐兮兮地躺在白花花的床上,半分威力都使不出來。

黎延毫不退讓地回應他的眼神。他是覺得歉意和感激,但不代表他要,呃,主動送屁股。

烤架上的肉會自己翻轉?做夢吧。

“沐凡……”莫少天還依稀看見黎延的臉上淡淡的紅印,自己那巴掌可不輕。還好那時玻璃碎渣沒滑道這張臉上,不然演藝前途可就毀了。

黎延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道:“莫總,不疼的,你怎麽樣?”

莫少天很想說疼,因爲傷口的確是一直隱隱作痛,但他拉不下面子。可是,可是他的確很想被安慰,尤其是被黎延安慰。

這種心情很奇怪,但莫少天此刻就是那麽渴望的,他心裏的小九九叫囂著需要溫情的撫慰。

安靜地對視一會,莫少天淡淡道:“叫我少天。”

少、天!

黎延頭皮一陣發麻,這是要搞哪出?

不過那兩個字讓他想起了在手術室門前來了又走的女人,她稱莫少天爲“少天”,鍾叔則稱呼她爲“夫人”。她既漂亮又氣質,不明白莫少天爲何還要跟別人亂來。

“莫總。您別開玩笑了,這是您夫人的專用稱呼吧。”黎延平靜道。

莫少天挑挑眉:“夫人?”

“我見過她了,手術室門前。”

莫少天一頭霧水,他還沒結婚,哪來的夫人?

“……你說的,不會是莫秀蘭吧?”莫少天反應過來,能來手術室的女人只有她,沒有陪在床前更是她的作風。

黎延吃驚道:“你母親?”這麽一想來的確是,他們二人眉眼十分相似,那個女人雖然顯得年輕,但當時自己就覺得她看起來要比莫少天大上一點。

“你怎麽可以這麽直呼她的名字?”黎延不贊同道。

“你懂什麽,她就這麽作,好顯擺自己保養有方。”莫少天提起她一點尊重都沒有的語氣,雖然臉卻是笑著的。

黎延深感不解,想著要不要跟他講講孝順和尊重是什麽。

莫少天不悅地沈下聲音:“總提老太婆做什麽,你還沒叫我的名字。”

“……”

他可以理解爲大少爺的任性嗎?

黎延硬著頭皮,咬牙道:“少、少天。”真是太別扭了。

感覺還不錯。莫少天很滿意,但又覺得一遍還不夠,繼而道:“再說一次。”

“……少天。”順從說完,擔心從此就要這麽稱呼他,黎延大著膽子道,“莫總,我真的叫不習慣。”

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方才還暖洋洋的感覺瞬間就沒了。

莫少天眼裏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黎延只好戰戰兢兢地又喚了一聲“少天”。

可這次大少爺並不領情,冷哼一聲沒回話。

第29章 莫總出手(六)

因爲某個人擺起架子,黎延僥幸地不必繼續使用那兩個別扭的字稱呼莫大少爺了,心情一愉悅,加之潛意識又帶著歉意,對他越發殷勤起來。

噓寒問暖,除了沒送上屁股,簡直要啥給啥,割地賠款,喪權辱國。

莫少天在醫院住了十天八天後,醫生宣布可以出院了。期間莫秀蘭來看過他一次,正好黎延也在。她看到自己兒子雖還躺著,氣色都還不錯,聊了幾個無關痛癢的話題,臨走前還順手調戲一下了黎延——雖然只是用手指勾了勾下巴想看清楚他的長相,但躺床上的莫少天小小爆發了一下,罵她“老牛吃嫩草”。莫秀蘭別有深意地嗤笑一聲,最終還是沒拆兒子的台。

接到消息的鍾叔特地開了寬敞的房車,准備歡歡喜喜地把人接回去。

莫少天看了一眼他的路線,皺眉道:“回半山。”

黎延和鍾叔都是一怔,半山那套別墅雖說也配備齊全,但實際上一直是用來給小情兒住的。

莫少天吩咐完,閉目養神,有一搭沒一搭地撩撥著黎延的頭發。

鍾叔沒吭聲,專心致志地平穩駛向半山。

精心養了半個月後,莫少天肥了幾斤,原來刀削般的臉部輪廓柔和不少。

黎延的新戲馬上又要開拍了,劇組進香前一天,莫少天不顧自己傷沒好全,強石更地將他帶上了床。攢了二十來天的谷欠望來勢洶洶,圓形大床吱呀了大半夜才停下來。完事後莫少天難得沒了力氣,索性就和他相擁而眠。說到底,還是第一次在他房間過夜。

下身鈍痛又粘膩,黎延看他餍足的睡顔恨得直咬牙,默不作聲地推到一邊,一瘸一拐地走到衛生間,把身上所有的不適衝刷幹淨後才回到床上。

剛睡下一分鍾,原本被推開的莫少天又不依不撓地靠了過來,把手橫在胸前擁住。

黎延不敢掙紮,怕弄到他傷口,只好就這樣睡下。

第二天起床時黎延覺得身邊似乎裝了個大火爐,滾燙滾燙的。伸手一探,原來是昨晚逞強的禽/獸發燒了。

只見禽/獸面色潮紅,恹恹地半睜著眼睛。

黎延不由得發出爆笑,這簡直是他重生以來覺得最無厘頭的一次。

那難得誇張的笑聲聽在莫少天耳裏像是嘲笑他某方面能力不行,頓時一口濁氣悶在胸口。

“找打呢?”

若是平時這三個字黎延還是有些畏懼的,不過此時聽起來軟綿綿的,一點震懾力都沒有。

“莫先生請好好養傷,我去片場了。”黎延替他通知家庭醫生後,穿戴整齊准備出門。

“……不行,你在這裏等到醫生過來才能走。”莫少天蠻橫道。

黎延不耐煩地皺起眉:“這是開拍第一天,而且我和蔣輝有對手戲。”

“蔣輝?”莫少天回想起在金麗都時,他陽光而有眼色的樣子,故意道:“你若能學得他一兩分好處,我就把他的主角位子讓給你。”

“……”黎延不想跟他解釋此時殼子裏的靈魂壓根就不是爲演戲而生。

“莫總,好好休息。”黎延冷淡道,轉身要把門合上。

莫少天瞬間氣得七竅生煙,咬牙切齒道:“恃寵而驕是吧?哪天我就把蔣輝包來跟你作伴!”

聲音卻依舊軟綿綿的,黎延在門外聽到後微不可聞地笑笑,而後歎著氣想:莫少天這是喜歡上許沐凡了嗎?

最近實在反常。

黎延帶著疑惑,在有條不紊的拍戲日程裏,表面上是機械地兩點一線,暗地裏卻緊密地聯系著白簡,一步一個腳印地進行著自己的規劃。

近日不知爲何天和的地皮抛售得越發頻繁,黎延猜想池彥准備搞大動作,進行全面轉組。他把自己能動用的資金都動用了,白簡這邊也投資了不少,依然是杯水車薪,完全不足以吞下這麽大塊蛋糕。

覃助理遲遲不回國,莫少天又在養傷期間精力有限,黎延實在無法盡情地利用他繼續爲自己謀劃,于是他想到了一個人,蔣輝。

雖然能在公司或片場經常碰面,但卻從未約過這人,試著約了一次,發現他居然很難約出來,黎延猜想是不是因爲他忙于鬧別扭的肖默和關系緊張中的池彥中間,已經到了焦頭爛額的地步。

但無論如何,他都想要借蔣輝的口放緩抛售的速度,至少要等到莫少天痊愈。

既然現在無法在投資的問題上前進,那和仇人打好關系也是很有必要的。

黎延決定把莫少天養病的消息告訴蔣輝。

“受傷了?”電話那頭的大明星本來剛錄制完深夜訪談,吃驚道,身旁是特意趕過來接送的池彥。

最近池彥比較敏感,他采取了既消極又愚蠢的方式,支開肖默去處理公司的事情,自己跑來黏著情人,殊不知這樣的胡攪蠻纏讓蔣輝更加厭惡。

黎延聽到池彥跟旁人打招呼的聲音,便問了一句:“肖大哥不來?”

“噓,以後再和你說。”蔣輝瞥了一眼離自己不遠的人,又道,“那我明天去看看莫總如何?”

“再好不過,他最近心心念念著你呢。”黎延故意把“心心念念”幾個字咬得極重,“他還說讓你來跟我作伴。”

蔣輝呵呵笑,沒再說什麽就挂了。

當晚黎延回去之後跟莫少天表示,蔣大明星想來探病。

其實到今天爲止傷勢已經痊愈了,莫少天背地裏也逐漸把工作拿起,還順道一並收購了許多地産,既有天和的,也有其他公司的,把後區的幾百畝地都吞了下來。當然這些黎延並不知情,還以爲是其他人動了手腳。

對天和拖欠的資金越來越多,可莫氏淫威之下,池彥也不敢多有微詞。但天和的轉組運作需要大量資金支撐,他和肖默打算隨著蔣輝影視作品即將的熱播而順利轉組,不得不乖乖奉上了更多資源,即便是現階段只能收回首付部分,也能籌到一大筆流動資金,只要轉組成功,蔣輝的路更加順暢。

天和這些舉動對莫少天來說是恰到好處的事,池彥自以爲是的互惠互利也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莫少天要的是將搖錢樹完全掌控,順道利用房地産撈一把。

莫少天的確有心要捧蔣輝,半個月以內,四大雜志上了一個封面一組內頁,再來個國際電影節的紅地毯——在沒有任何大屏幕作品、也沒有國際代言的情況下,這幾乎是不可想象的,雖然一切都不過是莫少天和莫秀蘭一念之間、順道點點頭聯絡聯絡的事。

既然是有心栽培成搖錢樹,爲了以後接管時更加熟稔,莫少天便允了蔣輝的探訪,至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對這個頗有眼色和潛力的新星還是很有好感的。

第二日結完一天的戲份後,蔣輝便跟著鍾叔的車一起回半山別墅了。

對于這棟已經可以號稱莊園的別墅,蔣輝眼底還是掩不住的驚訝和豔羨——現在他住在曾經黎延和池彥的愛巢,雖然黎老板爲了愛人特意裝修了一番,但崇尚簡潔的本性使得那別墅還是偏向了簡約,只稍稍帶點繁複之氣。而莫少天的這處住宅奢華了許多,令他有點移不開眼。

莫少天正在書房辦公,見來人了,停下手中的工作,對鍾叔點點頭。

鍾叔于是恭謹對蔣輝道:“請留下來用晚飯吧。”

“哦……好。”蔣輝雖然出身小門小戶,但到底也是在紙醉金迷的娛樂圈裏浸淫了一段時間,還算很鎮定。與莫少天的聊天也因爲刻意做過功課,再加上自己還算是個能言善辯之人,所以聊得也十分愉悅。

晚飯時本以爲會受到滿漢全席般的禮遇,誰知在那長到誇張的飯桌上,只零散擺了些精致拼盤,一看就是低卡路裏的食物。

“考慮到蔣先生和沐凡都是藝人,因而准備了減肥餐,希望不要見怪。”坐主位上的莫少天雙手交疊而托著下颚,淡淡解釋道。架子猶存,卻讓人覺得很優雅。

黎延早就習慣他不過是裝腔作勢,但蔣輝不知道他這只是表面功夫,還真的以爲莫少天就是這樣的一個貴公子抑或紳士,不由得變得拘謹而且自卑了。

他從下層爬上來不易,在上層人士面前每時每刻都分外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所幸長期的僞裝也成了自然,只有心底知道本身是怎麽樣的一個內在。

當然,這些別人都是看不到的。

“沐凡,以後有機會跟你蔣大哥學學餐桌禮儀。”莫少天突然道,眼底流露著對蔣輝的贊許。

黎延的餐桌表現一直比較糟糕,以後帶他出席重要場合可要丟臉了。

黎延無所謂聳肩,默不作聲自己吃飯。

莫少天越來越不喜歡看到黎延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若是二人相處倒還好,但外人面前,他認爲黎延有必要對自己這個金主表現得殷勤,或是緊張一些。

瞄了一眼蔣輝,突然計上心來。

第30章 莫總出手(七)

蔣輝本來在吃飯時就特地留了個心眼,看到莫少天停了下來,捂著胸口。

“莫總?”他也停下關切道。

莫少天松開捂住胸口的手,自然放在餐桌上,然後懶懶散散地往後依靠,對黎延揚了揚下巴:“沐凡,來伺候我。”

“铛”一聲,黎延手中的刀叉打了個結,詫異地看向他,平時不都是他自己吃或者是鍾叔服侍的嗎?今天犯什麽神經?

可莫少天看起來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黎延不知他想什麽,但在蔣輝面前他不願意做低伏小狀,便幹巴巴道:“我不會。”

早就料到他會如此說,莫少天心中很滿意自己的猜想得到驗證,表面上卻板起臉,釋放自己的低壓,讓氣氛一下子嚴肅起來。

蔣輝哈哈笑道:“沐凡,莫總可能是傷口痛了吧?幫一下又何妨?”

黎延眼也不擡,沈默裝死,心中隱隱懷疑莫少天的動機。

只聽莫少天嗤笑一聲:“那小輝你來。”

小、輝!這色狼果然是打了別人的主意。

黎延握住叉子的手抖了抖,雞皮疙瘩掉了一盤。暗自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似笑非笑看向對面的蔣輝,顯然他也被嚇了一跳。

蔣輝一直挂著的陽光笑容只僵硬了一秒鍾,隨機點點頭:“莫總不適,照顧下也是應該的。”

說完他自然擱下了自己的刀叉,邁著不大不小的步子走過去,仔細地替莫少天整理好擱在大腿上的餐布,而後就站直侯著,末了微微一笑。整套動作當真是行雲流水,又恰到好處地不卑不亢。

莫少天安然享受著,又道:“手疼。”

蔣輝輕笑一聲,一手執起叉子送入他口,一手勺狀托著,以妨食物掉落。做這些動作時,他背依然挺得直直的,一點狼狽、卑微都沒顯出來。

莫少天邊吃邊用余光看向黎延,只見他驚愣的表情,心裏一下舒坦了。

你丫的天天死人臉,殊不知別人都是上趕著來給我獻殷勤,好好學著點。

所以說高高在上慣了的人,總會以爲全世界圍著他轉。

黎延只是驚訝于蔣輝的行爲,明明知道他是在巴結,卻聞不到一絲狗腿味,果然功夫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莫少天收起目光,繼續安然地享受著蔣輝的服務。不得不說,上得了台面,也能做得下低頭的事,他果然是棵好苗子,池總配不上操控他,日後再把他介紹給其他人吧。莫少天心裏盤算著,又因剛才黎延錯愣的眼神不住得意。

形單影只的黎延,孤零零地感受到另外二人和諧的互動,暗自握拳,心底泛起一絲擔心。

自從莫少天來了這麽一次,並成功見效後(他自己認爲的),接下來他開始有意無意地拿蔣輝來刺激黎延。

比如,偶爾探班時,會刻意忽略黎延,轉而去關心蔣輝拍戲的進度;或是下戲時,心血來潮邀請蔣輝與肖默一同進餐。

每次撩撥結束,黎延會顯得更加沈默,這時候莫少天會稍稍給一點甜頭,或是送一些禮物,表示自己仍未抛棄他。

收到禮物的黎延短時間會眉開眼笑,盡管莫少天從未見過他有拿出來用過或是戴過。

他曾經問起禮物的事,全被黎延顧左右而言他地岔開了話題,索性也就不再過問這件事情。

新戲的拍攝進行到一半時,前兩個月殺青的舊戲《愛在那時》上星衛視首播了。

首播第一天就獲得了很好的反響,尤其是網絡播放這一塊。

蔣輝和女主角的粉絲主要集中在12歲到20歲階段的青少年,這一群人反倒是不太愛看實體電視,而專注于網絡傳媒。

肖默爲他慎重地開了微博,開V當日就吸粉十萬。肖默專負責經營此號,更新狀態爲“我也是有微博的三好青年啦”被轉發兩千多次,不算大紅也算小紅了。並且隨著劇集的播出,粉絲數目逐漸可觀起來。

而黎延所飾演的男四號倒是沒激起多大反響。如同張姐所判斷的一樣,路人最多在轉台時停一下,然後說“這誰?長得挺好看”,就再也沒其他話了。

蔣輝半真半假地安慰他幾句,碰巧莫少天也在場,只聽他對自己道:“他不如你。”

說罷暧昧地撫摸了一下自己的手。

下戲時,黎延趁著莫少天不在,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掃射過來。雖然那眼神算不上友好,但也絕對稱不上生氣。

蔣輝一直都知道,黎延肯定不喜歡莫少天,而且很崇拜自己。

然後蔣輝就想歪了,回去時跟肖默說了自己的打算。

“這不好,莫先生現在還是許沐凡的金主,他再怎麽對你示好,在沒有明確提出之前,我勸你還是克制一點。”肖默很冷靜地分析,一方面他擔心蔣輝弄巧成拙,一方面是現在牽扯的人太多了。

他已經抓了蔣輝的心十來年,盡管那個花心的人近年來有逐漸穩定認定自己的趨勢,但自己懸著的心從來沒有真正放下過,總害怕有一天他會離去。

比如現在這個莫先生,帥氣,多金,風評也不錯,雖然蔣輝一向喜歡偏向細致溫和的男孩子,但以他多年相伴的經驗,他知道蔣輝是何等功利心重的人,一定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莫少天與池彥不同,若是知道自己與蔣輝的關系,必定不能姑息,毫無懸念就拆散了。

肖默不得不戰戰兢兢地爲自己打算。

蔣輝定定看著他,噗嗤一聲笑出來:“小默,你害怕我不要你嗎?”

肖默半晌才回道:“我怕你捅出大簍子,我收拾不了。”

“只要莫總對我感興趣,你覺得池彥能拿我們怎麽樣?”蔣輝以爲他在擔心這個,不屑道。

肖默搖了搖頭:“那許沐凡呢?”

“沐凡?”蔣輝更是不屑,“他更奈何不了我們,而且我觀察過他,他似乎沒多大興趣想做大明星,也不喜歡莫總,若我真的攀上莫總,說不定他還會感激涕零。”

“你……”肖默這次都覺得他過分了,“你不是當他朋友嗎?”

“啧啧,”蔣輝半眯眼,“娛樂圈哪有什麽朋友,你以爲我接近他是爲了什麽。不過他也夠單純的,我什麽手段都還沒使出來,他就對我掏心掏肺的樣子,連我和你的事情都幫著隱瞞了,不然小彥那邊有得我們煩。”

由于總被池彥支開,近日黎延跟蔣輝走近的情境並沒有得以親眼目睹,但不知爲何,肖默總覺得那個叫許沐凡的小明星有點奇怪,對旁人都不冷不熱的,偏偏對蔣輝極好,可是本身又傍上了金主,實在看不出爲何還要對他們另眼相待。

“阿輝,那個許沐凡還是離他遠點吧。”肖默輕聲道。

“你不是連他的醋都要吃吧。”蔣輝一副被打敗的樣子,扶額道。

“當然不是,”不知爲何,突然勾起那次在化妝間親熱,然後被當時還不算熱絡的許沐凡打電話過來提醒的記憶,說真的,他一直心裏膈應著,總覺得有什麽不舒坦的地方。“你還是離他遠些吧,他若是單獨約你,千萬不要答應。”

蔣輝翻著白眼:“他那弱不禁風的樣子,你還怕我吃虧?”

“答應我,別隨便答應他的邀請,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肖默臉上一片嚴肅的神色。

蔣輝定定回望進他眼裏。他知道肖默是一個謹慎的人,雖然有時候會死板得可愛,但以往的一些直覺或是判斷還是比較可靠的。反正他要聯絡的人際關系太多了,沒什麽興趣單獨見許沐凡,于是道:“安了安了,我不見他就是。”

“真的?”

“真的,騙你做什麽。”蔣輝邊說邊笑,用力吻上他的唇,與他激烈交纏起來。

他們坐在車裏,車停在離家兩三百米的地方,本以爲足夠隱蔽,放肆地天雷勾起地火。

誰知池彥就站在十米開外的距離,錯愣至極地盯著眼前一幕,全身在幾秒鍾之內抖得像江中搖曳的小舟。

池彥惶惶然地轉過身,趁他們沒發現就離開了。

肖默正與蔣輝進行到高/潮,看著遠去的影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幾天後,黎延突然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能知道他私人號碼的人並不多,如果是公事,多半打到經紀人程蓉蓉那裏。本以爲是個無聊的騷擾電話,但在看了第二眼過後,黎延的表情瞬間轉爲驚愣——

那是早已熟記于心的數字組合啊。

第31章 黎延出手(一)

黎延心情複雜地按下接通鍵。

“你好,我是池彥。”電話那頭的聲音不複以往的撒嬌,完全公式化的冷淡。

“……池總你好,這是我的私人號碼,請問你是怎麽得到它的?”他聽見自己略帶質問的語氣。

那頭似乎是稍稍有些驚訝,過了一會才道:“是我唐突了,不過有一事想請教一下,有時間見個面嗎?”

黎延沈默,許沐凡這個身份跟池彥並沒有過多的交集,突然把自己叫出來,也不知是何用意,但是與池彥見面對他而言是極大的吸引力。

于是慢慢吐出幾個字:“……好,今晚吧,在哪兒?”

池彥回以一個清吧的地址,禮貌地挂斷電話。

黎延坐在椅子上,握著手機發呆。

他做了兩個猜想。一個是關于天和地産,他與白簡前前後後共買下價值四千萬的地業,然後又支招給莫少天一點一點收購天和股份,但又拒付欠款,以池彥的智商說不定是爲了這事來探探口風;第二個可能是,池彥發現自己的情人劈腿,來找自己求證。

這兩個猜想無論是哪個都是一個很好的契機,讓黎延第一次有了與池彥交談的籌碼。

正好今晚莫少天有活動,並沒來半山。

鍾叔看到黎延要出去,問道:“許先生去哪?”

“跟朋友見個面。”黎延一邊換鞋一邊頭也不回地應著。鍾叔對他帶著敵意和藐視,他不至于跟這樣的老人家較勁,但也不會特別討好他。

“哪個朋友?”

黎延不悅地回望了一眼:“莫總連這些都要過問?”

“是的。”鍾叔面無表情回道。

黎延頓時氣結。

人都有這樣一種心理,與自己的前任見面總會帶著一種保密的想法,哪怕是正常不過的社交形式,也不願公之于衆,何況他要去聊一下不甚明朗的事情,更不願意讓旁人知曉。

于是隨口道:“白簡。”

“需要我送你過去嗎?”

“不用。”黎延留下這句話就走出門去。

曾經檢查過許沐凡的證件,發現他並沒有駕照時,黎延非常後悔上次情急之下奪車而開的舉動,還好莫少天之後再也沒提過這事。但不管怎樣,他反正是不想再碰車了。

黎延花了點時間去到池彥指定的清吧。

這家店位置隱秘,客人也不多,的確是私聊的好地方。若非自己現在頂著許沐凡的殼子,他還真不太敢獨自一人跟池彥見面,畢竟是疑似殺死自己的凶手。

池彥陷在柔軟的沙發裏,看起來瘦小而可憐。

他的確從來都是這樣令人不忍。

“請坐。”他直起身子招呼道。

黎延開門見山道:“不知池總找我何事?”

池彥倒是不慌不忙,微笑著執意要求他坐下,並叫服務員上菜單。

黎延不喜酒精,何況以許沐凡的身體也著實受不住,就如從前一般點了份香草蘇打水,再來一份無核話梅。

池彥“咦”了一聲,似有話要說,卻又吞了下去,跟服務員示意:“血腥瑪麗。”

黎延一怔,如果池彥點這個,說明他現在心情很不好,需要甜品來調劑。

池彥感覺到黎延疑惑的眼神,笑笑道:“這麽晚叫你出來真不好意思,而且我們畢竟沒怎麽說過話。其實給你打電話時我整個人比較衝動,現在冷靜下來了,倒是不知該不該問你一些事。”

“請說。”

“我聽說,你和阿輝……關系不錯?你們在片場經常一起聊天?”池彥斟酌著道。

原來是關于蔣輝的事,黎延了然,心中已有一套說辭方案。

“恩,我聽說池總和蔣大哥關系也不錯?”他反問道。

池彥聞言一笑,笑容有些苦:“我們是……情侶。”

這是要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阿輝很優秀,我很仰慕他……當然我知道別人也在仰慕他……”池彥變得很吞吐,然後就停了下來,似乎完全不知如何開口接下來的話。

服務員正好呈上黎延所點的小食和飲料。

黎延自然地連吃了三顆話梅,再啜一口蘇打水。

池彥定定看著他,喃喃道:“你跟我一個朋友很像。他來清吧什麽都不點,就愛這兩樣,也是先吃三顆話梅,再一口蘇打水。”

黎延心裏咯噔一跳,面上不經意問:“哪位朋友?現在在哪裏?”

池彥臉上猛地白了白,沒有回話,只低頭挑一顆話梅送入嘴裏。嚼完後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小聲道:“其實,我這次叫你來,是想問你阿輝和肖默的事……”

他斷斷續續地把自己的懷疑道了出來,當然刨除了白天在車前看到的那幕。

原來,蔣輝的助理果然是池彥的眼線,他的懷疑早已埋下,證據也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但不外乎是一些模棱兩可的短信或是通話,池彥質問過,但每次蔣輝都很煩躁地打斷他。

黎延不禁搖頭,這樣步步相逼的做法,無異于把自己的情人往第三者推。他沒有資格嘲笑池彥,因爲他也是一個被背叛的人。

雖然池彥此時真的很可憐,但黎延還是難以抑制地感到一股幸災樂禍。

“我知道你和蔣輝關系不錯,這次來也是想問一下這件事……他們是不是……已經……”到後面說不下去了,說到底他還是不願相信自己已被抛棄,而選擇向情人身邊的朋友佐證。

黎延同情地看著他,掏出手機,翻到一兩個月前偷拍到的那張照片。

只見上面兩個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的兩人,雖然只有背面和一些模糊的臉部特征,但對于熟悉蔣輝身上每一個特征的池彥來說,那上面的人不是肖默和蔣輝,又能是誰呢?

“這是《愛在那時》剛拍攝沒多久,我偶然撞見的。”黎延平庸直敘。

池彥看了一眼,忍不住雙手緊緊捂住臉,也不知是個什麽表情,縮著的肩膀微微有些顫抖。好一會才重新擡起頭,已然恢複平靜,說:“原來比我想象的還要早。”

黎延點點頭,又道:“我拍這照片,是出于我的一點好奇,沒有其他,如果你要探究其中的深意,恕我不奉陪了。”

池彥搖了搖有點漲疼的腦袋,表示自己不追究,再說就算流傳出去,也沒有人能看得出來是誰。

他傷感的樣子讓黎延心中一陣砰砰跳——他很想知道,蔣輝這樣一個賤人都能容忍,爲什麽當初就那麽輕易地抛棄了自己、甚至不惜參與謀殺?

黎延按耐不住地問:“我相信一定也有願意守護或是真心對待池總的人,何苦爲了他如此委屈自己?”

被如此問的池彥先是一怔,然後不住幽幽歎氣。

氣氛很低迷,直到服務生送上等候已久的“血腥瑪麗”。

這是甜品,卻是這麽恐怖的名字。

池彥啜了一口鮮豔如血的液體,酸甜的番茄醬混著辛辣的伏加特,意外地交織了酸甜苦辣,與他此刻的心情遙相呼應。

“許先生,你知道血腥瑪麗的傳說嗎?”他輕輕晃著玻璃杯問道。

黎延搖了搖頭。

“其實是這樣的,克斯特伯爵夫人用鮮血沐浴,而且只用純潔少女的鮮血。她相信,只有浸泡在她們純潔的血液中,方能不斷吸取其中的精華,讓她永葆青春。每次洗澡前,她還要喝下至少半升的血液,她管這叫“內洗”。她洗一次澡,至少要殺掉兩個少女。”

“由于常用血液洗澡,她身上總帶著濃烈的血腥氣。但她卻從不用任何香水掩蓋,任其自然。美麗的外貌和血腥的氣味相結合,竟然産生一種無可名狀的妖異魅力,一時之間,克斯特伯爵夫人的豔名遠播歐洲大陸,連法皇路易十四也不遠千裏,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池彥邊出神地盯著自己手中的甜美雞尾酒,邊喃喃道:“或許是染上血腥,愛情才會變得更加美麗,如同這雞尾酒,若不是它背後的傳說,何德何能會如此風靡于全世界?”

黎延只覺得自己身上禁不住冒著冷汗。

池彥和蔣輝的愛情,的確是建立在血腥中——用黎延的死成全了他們。

“池總你難道要把肖默……”黎延吞了吞口水。

池彥搖搖頭,嘴角一彎,在清吧暧昧的冷色光線和空靈的音樂聲下,顯得有些可怖。

他的聲音像是遠方傳來的:“我只是不想放棄阿輝而已。”

所以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了嗎?

黎延覺得此刻對于他所有的愛都消失,取而代之的,真真正正是完全的恨意了。

兩人默默無聲地飲完杯中液體,池彥垂下眼,似乎有點懊惱:“我情緒還是不太穩定,讓你困擾了。”

黎延盯著他磨磨蹭蹭掏出錢包准備付錢的動作,鄭重道:“池總,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

第32章 黎延出手(二)

黎延盯著他磨磨蹭蹭掏出錢包准備付錢的動作,鄭重道:“池總,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

池彥意興闌珊看過來。

在腹中幾番整理著自己的話,黎延才慢慢開口:“你要獲得蔣大哥的心,首先要明白他想要什麽。”

“……”池彥歪著腦袋思考,道,“他想做大明星。”

“那就給他創造這些條件,創造肖默無法完成的條件,你一直有這樣的實力,他就一天不會離開你。”就如同自己于莫少天。黎延不知道對方什麽想法,但至少自己是因爲無法擺脫他的存在,才想著借由他的勢力完成自己的目的。在這個目的到達之前,他想他是不會離開莫少天的。

他一直對莫少天若即若離,不冷不熱,實則是在進行一場名叫博弈的遊戲,表面上他聽從命令,任由差遣,但實際上兩人的情緒已經漸漸由他黎延主導。

上一世的黎延只是被愛情衝昏頭,才會慘遭滑鐵盧,但衝動的源頭沒有了之後,他在博弈中穩占上風。

池彥停止掏錢包的動作,細細咀嚼黎延的話。

“我若是一直有實力,他就一直呆在我身邊了嗎?”池彥喃喃說著,突然眼睛閃過一絲警覺,“你爲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可終于想起這個問題了,不過現在才想起來,說明池彥的手段也不過如此,當年的算計必定是由另外兩個人策劃的。

黎延心中冷笑,嘴上卻熱切而單純道:“因爲我希望蔣大哥不僅僅局限于現在的成就,我想看到他站上更遠的舞台,而肖默無法爲他做到這些,我還是情願站在蔣大哥身邊的是池總。”

池彥噗嗤一聲:“你就是所謂的粉絲?”

“我從來沒有掩飾過這點。”應該說他從未忘記表現這個點。“所以今晚的見面我也不會跟蔣大哥說的,希望池總好好考慮一下怎麽做。”

池彥收起笑,半信半疑。

但是許沐凡的臉是那樣真誠,清澈的眼神,黑而大的眼珠,在面相學上是單純善良之相,很難讓人産生什麽壞的聯想。

再加上,蔣輝的確有非凡的魅力,讓各色男孩女孩爲他癡狂。

離別前,池彥還是緊緊握住了黎延的手,誠心道:“謝謝你,我知道怎麽做了。”

“恩,有事再聯系吧。”黎延回以這麽一句。

誰知返回半山時,原以爲不會過來的莫少天靜靜候在大廳。

莫金主神色帶著陰郁,一直看著手機屏幕。

難得的低壓讓黎延有些忌憚,輕聲問:“莫總……您怎麽來了?”

莫少天聞言擡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不能來?”

黎延苦笑:“當然不是,這才是你的地盤。”

“你也知道這是我的地盤?”他的聲音猛地拔高,嚇了黎延一跳。“說!今晚去哪了?”

黎延定定神,平靜道:“去見了小簡。”

莫少天是知道這個人的,因爲黎延之前也時不時會去見他。剛開始他曾悄悄派人不近不遠地跟蹤過,雖然聽不到他們在交談什麽,但每次相處僅僅一個小時左右,也沒有任何親密舉動,看起來就像是朋友偶爾的見面,于是就不再跟蹤了。

若在平時,他不會對這句回話有什麽想法,但是,他今晚去了獨秀辦公樓一趟,正好就撞見白簡和經紀人在公司加班加點地籌劃新專輯的事情。本來的確是有事物在身,見到小白臉卻又自然而然想起了黎延,心下就覺得十分想念,便把任務延到明日再做。

滿心期待地回到半山發現黎延不在,鍾叔告知“小許去見白簡”時,他又驚又怒,立即出動兩個保镖跟蹤,結果只能查到黎延去了一條巷子,查不到具體在哪裏,而白簡仍留在獨秀大廈趕制專輯。

他忍著沒打電話催促,直到黎延回來,已經12點半。

那平平淡淡的一句謊話,就像引線。

莫少天本身是個極其沒有耐心的人,等了這麽久只迎來一句輕飄飄的謊言,當下怒氣就徹底爆發了,用力甩了他一個耳光。

“你把我當傻子?我才見過那個叫白簡的小白臉,你還想能騙我?”

黎延捂臉一驚,知道自己的行蹤或許暴露了,又驚又怒道:“你……你監視我……”

“我沒有這個資格?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不老老實實呆著,還跑出去鬼混?你TMD應該乖乖洗幹淨張開腿在床上等我!不,你TMD連床上功夫都爛得不行!”莫少天吼道,用力將他摁到沙發,居然還動手撕扯他的衣服。

黎延的火氣也騰地點燃了,他的好心情全被上面一席話敗得徹徹底底。

第一次在莫少天面前遏制不住想要暴露不該有的情緒。理智告訴他該服軟,但他控制不了,他竭力隱忍,出賣/身體,所要換取的是一點籌碼,這些他都沒有後悔過,但莫少天的藐視卻讓他爆發了。

當下就不甘示弱回道:“我TMD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還不是你逼的?若不是你當初……”

“啪”地一聲,怒吼戛然而止。

他的臉被打得陷進皮沙發裏。這一巴掌極其用力,牙齒磕到舌頭,血腥味盈滿了口腔。

莫少天臉沈如水。

黎延慢慢轉過臉,回以同樣是冰冷的眼神。

兩人劍拔弩張地對看。

黎延突然覺得覺得有點淒涼,本以爲莫少天或許喜歡著這個殼子,現在看來也不過是當成了一個玩物。

他不得不把外表也變得凶悍,對莫少天控訴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可是處于上位者的莫少天只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威脅。

冷笑一聲:“許沐凡,好啊,這麽有骨氣,那就把我送的東西全部還回來,我可以考慮放過你。”

黎延發狠著的表情一窒。

“還不回來吧?全部把它們賣掉了不是嗎?我早就調查過你……”莫少天一手將他穩穩按在沙發上,一手慢慢撫摸他的身體,“知道我爲什麽從不質問你嗎?”

黎延已經震驚于自己的這些行動被他一一掌握,無力地搖搖頭。

“因爲我一向對寵物很大方……但我也是有底線的。”莫少天持續地撫摸著,使了點力扯開他的皮帶,探進去用力握住他的要害,黎延疼的低叫一聲。“既然是寵物,當然只有我一個主人……你這裏,只能爲我所用!”

三根手指竟然在完全沒有潤滑的情況下用力擠進那處。

黎延白著臉低喊道:“你這個……你這個禽/獸!”

莫少天臉色一凜,指尖竟在那處使力一刮:“說!把我的錢用到哪個賤人身上去了?”

“沒有……!啊!”

黎延覺得那地方似乎被撐得裂開了,再加上指甲惡意地劃過,又痛又恥辱的感覺,讓他用力一蹬,想把莫少天踹開。

莫少天大概想不到他還敢反抗,胸口被結結實實地踢了一腳,連著倒退了兩三步。再次擡起頭時,臉色駭人得可怕。

一個玩意,還敢打他!

這完完全全觸到他的逆鱗了!

黎延清醒過來,痛恨自己的衝動,然而來不及了,莫少天一副吃人的樣子,狠狠地再次撲上來,卻是一頓毆打。

連連吃了幾拳之後,黎延也開始反抗。可莫少天似乎是練過家子的,被怒氣支使的他出手又准又狠。

鍾叔聽到聲音趕過來,被莫少天隨手扔了一個東西過去:“滾開!”

“鍾叔!救我!”黎延像抓到救星,他擔心這麽下去會直接被打死。

鍾叔卻不敢阻止,而默默退了下去。

莫少天得意地笑起來:“在我的王國想求救,可笑!”

黎延陷在沙發裏,兩側臉頰青腫著,因爲那句話終于是全身卸了力,任命地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莫少天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見狀也不再落下拳頭,但有一件事他必須搞清楚。

他當著黎延的面撥了電話:“小覃,馬上給我回國。”

一句話就挂掉了,然後轉頭對黎延溫柔笑道:“知道嗎,從你上次摔下馬住院後,我就讓他一直負責調查你,因爲你實在太可疑了。我真想知道,有沒有人給你撐腰,誰給你撐腰,讓你當時敢反抗我。當然,結果顯示沒有……”

“不過接下來你賣掉我送你的所有東西,小覃卻調查不出那些錢去了哪……還有,明明沒有駕駛證,也沒上過駕校,你是怎麽學會開車的?開得還這麽熟練,想必是練了很長時間,可是我居然查不出?我不得不懷疑你背地裏是不是做過什麽勾當。”

黎延顫抖得厲害,他竟然小看莫少天的掌控欲,這分明是要把自己的秘密完全徹查出來了。

“沒關系,我會把今晚那個賤人找出來……”莫少天陰冷道,伸手撫著他青腫的臉,啧啧歎道:“破相了你怎麽演戲?不如休息休息,明天不用早起去片場了,我找個人頂替你。”

故技重施,黎延再一次被剝下戲份,不知又要安插到哪個人頭上了,蔣輝嗎?

看他緊緊蹙眉,莫少天又道:“心疼那個賤人?還是心疼你的男二號?……真是不識擡舉啊,那我就花點力氣把你調教過來,從明天起,好好給我呆在這裏。”

黎延突然想到了什麽,睜大眼問:“你,要軟禁我?”

作者有話要說:千言萬語終彙成一句:謝謝支持!瓦會努力更新滴

PS:第一更

第33章 黎延出手(三)

莫少天不置可否地冷笑著。

黎延憤怒地漲紅了臉,澀聲道:“你不能這樣對我。”

他情緒激動得胸口一起一伏。身上、臉上都因剛才的厮打而挂了彩。莫少天愛憐地撫摸著他全身,一寸一寸地撫摸,像是在安慰他。黎延接觸到他溫柔的目光,以爲他心軟了,頓時心中一喜,大眼睛隱隱含著水霧回望過去,期待著他收回成命。

莫少天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啧啧搖頭,惋惜道:“我的沐凡總是要給點苦頭吃,才會對我流露這樣的眼神——現在想起來,不過是讓我放松警惕而已,不是嗎?”

黎延臉色一僵,想掙紮開他在自己身上肆虐的手。

莫少天按住他,冰冷道:“你就好好呆在這裏一段時間,等我把賤人處理了就放你出去!”

他扔下這麽一句話轉頭就走。

黎延理了理自己身上被撕扯得破破爛爛的衣服,想到接下來的日子,再聯想到半山別墅明處或暗處的保镖,陷入深深的絕望中。

莫少天要徹查他,絕對能發現更多的疑問,比如跟白簡聯手買下大量天和的地産、跟池彥的私會。如果他認定那個所謂賤人是池彥還好,如果認定是白簡,那可真是冤了。

如果他不認爲是上面兩個人,那黎延很有可能會一直被禁足。那自己的計劃就全泡湯了。

莫少天從樓上看著大廳裏呆呆坐著的人,雖然慢慢了冷靜一點,但一想到黎延或許一直瞞著自己養小白臉、或者一直跟另外的男人藕斷絲連,他就遏制不住要發狂。

可是再一次打了人,又開始泛起一絲絲後悔。他的手因爲方才的毆打還在隱隱作痛,想必被打的許沐凡更加不好受。

莫少天回轉身,想要走下樓去看看他,剛踏了兩步,猛然醒悟自己這是犯賤得徹底了,于是收腳回來,惱怒地往自己房間走去。

黎延聽到樓上震天響的關門聲,暗忖這次真的是惹大麻煩了。

但後悔是沒有用的,他逐漸鎮靜地開始想著怎麽解決這個棘手的情況。

首先要給白簡打個電話。

然而過了很久也不見人接通,想來是睡覺了,畢竟現在已經2點。無法,黎延只能發了條短信:“小簡,近日收購的動作暫緩,如果可以的話,已買的幾塊地皮和股份不要有任何大的動作。”

當然,他用的是一張無名登記卡,那是他偶然在片場附近的電話卡小攤上碰到,想著哪天或許用得著買下來的。這還是他第一回使用,以往約見白簡都是打電話,但現下這麽重要的信息,還是用黑卡比較保險。

值得慶幸的是,在最初開始悄悄進行收購時他特地又多留了個心眼,買賣行爲使用的並不是白簡的名字,而特地找了第三個身份,當然運作起來更麻煩一些。那個不露面的第三個人是白簡很信得過的圈外朋友,承擔這樣的買賣除了有機會賺錢,虧損也不無可能,但那個朋友還是答應出借自己的名字。黎延不是沒有想過會再次被反咬,不過跟自己最終目的比起來,是否賺大錢倒是不關注了。

也許哪一天就要因爲複仇而把自己的未來也斷送,何必在乎身外之物。

只要他近日不再和白簡聯系,要徹查以往的金錢買賣是一件極其費時費力的事,而且也不一定找得回來,否則他特地進行的類似于洗錢的動作不是白做了。

那麽,接下來,如果查到池彥頭上……雖然會暴露一些秘密,甚至很有可能摸查到黎延、蔣輝和池彥的三角戀,但這也不能懷疑到更深刻的內幕,更無法取證。

再者,以莫少天的性格,就算查到池彥和自己並無暧昧,也很有可能新仇舊恨一並發作,直接把池彥辦了。

黎延這麽一想,突然覺得前方的路似乎不是那麽黑暗了,他可以因此把莫少天騙進局來,輔助自己搞垮天和,只要天和倒了,蔣輝必然更加迫切希望攀上莫少天的大腿。

黎延不怕他跟自己搶奪莫少天的“寵愛”,恰恰相反,他可以利用對方心中所想,畫圈讓他無知無覺跳進來。

那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自己擺脫被監禁的危險。

黎延忽然覺得前途一片明朗起來,連剛才挨的一頓揍,也覺得是變相賞賜……誰說不是呢?

莫少天睡得極其不安穩,第二天覃助理千裏迢迢從日本趕回來時,他眼下一片烏黑,面色被失眠摧殘得略有些蕭條。

“不知莫總急著要我趕回來有什麽事?”

莫少天甩了一堆資料到辦公桌上,冷聲道:“你跟蹤了一個多月,居然一點可疑的信息、一個可疑的人都查不到?”

覃助理面色如常,鎮靜道:“的確除了常與那個叫白簡的人聯系,還有每次您送的禮物被幾回轉手之後,沒有其他可疑的迹象了。”

“那些錢去哪裏了?”

“這個……您以前說過不用管的,我就沒留意過資金流動問題,但每一次賣出後,錢的的確確都是轉入許沐凡個人卡內的。”

“查!”莫少天一聲冷喝。

覃助理應一聲“是”,又關切道:“我回來了,莫先生您該好好休息。”

莫少天挑挑眉:“我臉色這麽差?”

覃助理點點頭。

莫少天冷哼一聲,暗自把昨夜折騰自己心情一宿的黎延在腦海裏“虐”了一百遍。這麽一想來,突然發現將他暴打一頓後,居然沒想起來要去給他請家庭醫生過來瞧瞧,要知道昨晚已經見血了……頓時冷汗一出,急著把覃助理揮走。

“總而言之你先去把這件事情查清楚。”莫少天吩咐道,突然又想起一事,“還有,把許沐凡這個月的電話詳單查清楚,包括每一個電話每一條短信,我都要看到。”

覃助理得到命令,先回去再把思路一撸清,進而吩咐到手下幾個助理後,才狠狠地補了一覺。

莫少天想脫身,然而秘書又告訴他今天還有其他活動,不得不進入工作狂模式。

等他火急火燎地趕回半山別墅,鍾叔在苦著臉候著,見他一回來便道:“少爺可算是回來了。”

“什麽情況?”一邊張開手臂讓他替自己脫外套,一邊往樓上望過去,“沐凡呢?”

“正是要跟您說這事,小許自昨晚回了自己房間後就沒再出來過,早飯、午飯催了好幾次,也不見動靜。”

莫少天怒道:“怎麽不早說!”

“打了您辦公室電話,秘書說您去開會了。”鍾叔無奈道。

莫少天便快步走上去,狠狠敲了幾下門,又吼了幾聲,果然是沒有任何反應。不得已又回到自己房間打開監視屏,發現居然是屏幕上一片漆黑,似乎是被什麽粘住了。

這小子,發現房間有攝像頭了?

莫少天又生氣又開始有點擔心,畢竟狠狠挨了一頓揍,又被自己剝奪了自由外加一個男二號角色,說不定他能做什麽傻事。

于是他急匆匆回到黎延房間門前,大聲道:“許沐凡你給我出來!”

仍然是毫無動靜。

莫少天火氣騰地竄起,示意鍾叔站遠點,對著門就是狠狠地一踹。那門質量異常結實,連著好幾腳才見松動。等真正打開大門時整個人已經氣喘籲籲。

莫少天三步並二步衝了進去,只見圓形大床上拱起的一團——居然是在睡覺?

冷哼一聲,心裏一邊暗道我都沒能好好睡覺,你居然睡得這麽舒服,一邊斥走候在門邊的鍾叔,自己走至床邊。

本以爲入眼該是許沐凡香甜的睡眼,卻在視線接觸時倒抽了一口氣。

只見那張俊秀的臉上,兩頰高高腫著,嘴角還余留著未完全擦幹淨的血痕,嘴唇亦是幹裂得起了皮。

他睡覺的姿勢呈蜷縮狀,像只蝦米,身上的蓋子只蓋到腰臀處,由于衣服淩亂破敗,可以依稀看到一些傷痕自缺口處冒出,而有些淤青的部分已是滲血。

莫少天吃了一驚,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下手得如此狠戾,他原也沒打算真正弄傷許沐凡,動動手腳不過是發泄怒氣,自以爲是克制住手上的力道了,不想還是打成這樣。

他明明……是舍不得真正弄傷他的,就如那回被襲擊,也一心一意想要呵護他周全,說不上爲什麽,就是那樣一種柔軟的心情。

黎延處于意識模糊中,感覺到有人在看他,試著掙紮了一下,卻怎麽也撐不開眼皮。在莫少天看來,感覺他似乎只是顫抖一下就再無動靜,頓時心一緊,忙伸手探了探他前額,果然燙得驚人。

該死的。莫少天懊悔收回手,朝門外吼道:“鍾叔!去把醫生叫來!”

聽見鍾叔回一句“是”,就急急下樓的聲音,莫少天又不放心地衝到門外,吼道:“叫他帶多點跌打損傷的藥!”

“是少爺!”鍾叔遠遠回道,直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莫少天吩咐完畢,又轉回床沿。他沒什麽照顧人的經驗,以爲黎延身上發燙,應該是熱乎得不行,便把覆在他下半截的被子扯掉,還順便解下了破爛的衣服。

看到上面那些斑駁的瘀傷,莫少天既後悔,又不明白是不是當時理智全失了,否則爲什麽會留下這麽多傷?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小虐怡情

第34章 黎延出手(四)

醫生終于趕到。

面對莫少天的低壓,他暗自擦了一把汗,定睛一看原來是上次就見過的病人,心裏嘀嘀咕咕地不曉得大少爺又對別人做了什麽好事,有點心疼起這個看起來略帶清瘦的年輕人。簡單檢查後,道:“只是外傷引起的高熱,沒什麽大礙。”

“那他怎麽會昏迷?”莫少天顯然不信他的話。

醫生慎重起見,又把手探到黎延脈搏上,只覺脈搏雖然不算強有力,卻也無大礙。那些皮肉傷看著恐怖,其實不算嚴重。比較嚴重的倒是臉頰,醫生端起許沐凡的臉認真看了看,斷定必是受到多次掌掴,或是被大力扇打。雖然不是致命傷,但傷及臉面,還是需要精細養回。

莫少天看他慢悠悠地檢查著檢查那,有限的耐心又開始崩壞,想催促他快點,這時鍾叔走進房間,道:“少爺,小覃傳了一份重要的傳真過來。”

“……知道了。”應了一聲,莫少天又對醫生道:“快點給他上藥!別磨磨蹭蹭的!”

等莫少天離去,醫生突然停止了檢查,低聲道:“醒來吧,別裝了。”

床榻上的人一震,半晌才謹慎地把眼睛拉開一條縫隙,確保鍾叔和莫少天都不在後,方緩緩睜開眼睛。

這還是黎延第一次看到莫少天的家庭醫生,而醫生卻已經第二次爲他醫治。

“你明明知道我醒了,爲什麽還要替我隱瞞?”黎延不解道,剛醒來的聲音啞啞的。

“也就剛剛才發現你醒著的,我進來時應該還是睡著的吧?”醫生溫和笑道,“我也正猶豫要不要告訴莫先生你或許醒了,正巧他要去處理公務。”

“我的傷勢怎麽樣?”黎延問,因說話扯到臉部肌肉有些疼痛。

“除了臉頰腫了一點,冰敷幾次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都是小傷。體溫偏高,也是正常現象。”醫生邊說邊從藥箱裏翻出各色專治跌打損傷的藥,又寬慰他,“兩三天就可以去見人了。”

黎延卻沒吭聲,只默默躺著,看他忙碌的身影。

心底失望地歎了口氣。他爲了加重自己的病情特地多制造了幾處傷口,最好嚴重到要上醫院,總之不要呆在半山。反正依據他對莫少天性情的把握,那個男人說不定會産生恻隱之心。

誰知他對自己還是不夠狠,居然只是一點輕傷,莫少天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這個能否引起他憐憫真是未知數了。

眯眼盯著那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醫生,黎延決定賭一賭。

書房。

傳真紙上密密麻麻的通話記錄,爲了讓看的人更好區分,還特地標注了每一條電話的來源信息。

許沐凡的來電很少,主要來自程蓉蓉、鍾叔、白簡,以及莫少天,而且幾乎沒有短信。更可疑的是,他與許家一連幾個月沒有打過任何一通電話,與之前讓覃助理調查過的結果有所出入。先前盡管與家裏關系不和,但一個月也保持一兩次通話記錄,並且是許沐凡親自打過去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只響了一聲就挂了的騷擾電話,拉到頁面最後便是昨晚上的一條持續了一分半鍾的通話記錄。

這是個陌生號碼,其主人加了一個保護套餐,一般方法無法探查,覃助理爲此親自跑了兩趟,總算查出號碼的持有人——池彥,還順帶查出另一條信息,發現這是一對情侶號。兩個號碼只相差一位數字,情侶號的另一持有者三個月前因車禍致死,死去的人名叫“黎延”。

黎延,黎延。莫少天不自覺地咀嚼這個名字,似乎有點印象……對了,因爲要跟天和做交易,他還了解了一下天和的曆史,這個黎延好像是天和之前的老板。

怪不得天和突然易主,其原因竟是原主死去了,池彥或許是這個黎延的親戚?

不對,他們用的是情侶號,也就是說應該是那種關系。可是池彥不是一直和蔣輝交往的嗎?

莫少天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對勁,鬼使神差之下又看了一眼標注:黎延此人于3個月前車禍去世。

3個月前。這個時間似乎有點什麽巧合。

莫少天說不上來爲什麽,但他對這個死去的人産生了好奇。

這時覃助理打電話過來,莫少天邊摩挲著那幾張薄薄的紙,邊按下接通鍵。

“莫總,關于通話記錄差得很詳細了,但資金流動過于複雜,仿佛是被人特地轉了幾遭。因爲數目也不大,一般是幾萬幾十萬,所以流通到某些線上時就被掐掉了。唯一有迹可循的是第一筆30W,雖然轉了幾手,但最終落到一個賬號上,可這個賬號顯示的是已注銷。雖然能查到用了誰的身份證開戶,但不能保證是不是黑戶。”

“……明白了。”莫少天動過類似手腳,這分明就是洗錢。

“是否還要繼續查之前的資金問題?”

“不用,關注以後的動向。”

又看一眼桌上那個名字和時間,莫少天慢慢道:“這個黎延,你幫我查查……還有,再關注一下天和的其他收購公司。”

“黎延?那已經是死了幾個月的人,查他做什麽?”覃助理十分不解



“要你查你就查。”因爲莫少天也有點困惑這個池彥明明應該是天和原老總的小情人,怎麽就變成和蔣輝攪在一起了,“對了,昨晚跟沐凡見面的就是池彥?”

“是,他們約在一個名叫‘紊’的清吧,去頭去尾兩人共相處一個半小時左右,據目擊者稱,兩人雖相談甚歡,卻並無親密舉動。”

相談甚歡?

莫少天像被噎住似的,在他印象中,這兩人明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身份職業也是天差地別,居然還能聊得起來?

等等,許沐凡曾經無比關注過天和地産,莫非他們有什麽交易嗎?

想到這裏,莫少天沈聲道:“密切關注近段時間的天和抛售動向,看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哪些收購集團或個人。”

將所有事情吩咐完畢,他又轉去了黎延的房間,發現那人醒了,正默默無聲地兩眼放空。醫生在旁邊一點一點地小心處理著他身上的傷口,整個房間充斥著濃濃的藥味。

看見莫少天走進來,黎延斂了斂放空的雙眼,轉而關注棉棒在自己身上擦拭的細微動作。

哼了一聲,莫少天走到一旁的單人沙發坐下,把手支到一側,懶懶地撐著自己的臉。雖是放松而悠閑的動作,但時不時瞟過來的眼神卻泄露了他此刻的關心。

黎延悄悄用余光看在眼裏,等醫生把身上的傷口處理得差不多時,手指在莫少天看不見的死角畫了一個勾。

醫生會意地迅速完結手上的動作,大致收拾完零散的藥品後轉頭對莫少天正色道:“莫先生,雖然人已蘇醒,但身體還很虛弱,請短時間內不要再對他這麽粗暴了。”

莫少天臉色鐵青,什麽叫短時間內不要動粗,這分明是已經認定他是個虐待慣犯了。

見到他臉色驟變,醫生也有點心虛,方才黎延特地苦苦哀求他多爲自己說說話,不然就會被陰晴不定的莫先生毆打。雖然他也有些懼怕莫少天,但醫者父母心,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見死不救啊,只是說幾句囑咐的話而已,舉手之勞。

于是醫生又大著膽子道:“而且長期……這般對待,不僅是對身體不好,對心理也是一種傷害,很容易引起抑郁的。”

莫少天臉色更沈,頻臨發飙邊緣,但瞥了一眼似乎是疲累之極的許沐凡,最終還是耐著性子遵聽醫囑。

在耳朵裏塞滿一大堆關于藥品的內食外用知識後,醫生已經收拾完畢,臨走前不忘補充一句:“這些藥吃下去會引起短暫的高熱反應,但切忌要保暖,不可再像我剛來時那樣不蓋被子。”

差點沒把“滾”字蹦出來,莫少天臉沈如鍋底,幸好醫生溜去的動作很快,免了一頓無妄之災。

接下來……

莫少天眼神在黎延身上、臉上流連幾番,咳了幾聲才道:“我已查實昨晚與你見面的人是池彥,你有什麽要解釋的。”

“……我們只是純聊天。”因爲臉上敷著藥,爲了不讓藥液滴漏,還覆蓋著一層紗布,黎延很辛苦地張嘴小幅度地回話。

莫少天嗤一聲:“既然只是聊天,何必遮遮掩掩?”

黎延暗自捏一把汗,猶豫著該用什麽措辭,既能洗脫嫌疑,同時又能倒打一钯。

莫少天見他遲遲不開口,陰陽怪氣地一笑,接下來的一句話倒是讓他完全省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

話說這三更真的花費我好多時間,因爲我時速只有幾百,1W字……咳咳,希望大家看得開心

我會努力提高時速、勤快更新,不能辜負看正版的姑娘╭(╯3╰)╮

第35章

莫少天半眯著眼,冷聲道:“你喜歡他麽?”

黎延慌忙毫不猶豫地搖搖頭,他的確是不再有那種悸動了。這個舉動似乎讓莫金主舒了一口氣,當然,也有可能是他的錯覺。

“諒你也沒那個膽。”莫少天嗤笑,手指輕佻地拂過他的唇,道:“或許他喜歡你?”

黎延當然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被這麽一問,他覺得有必要加深這個誤會,于是,他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我不知道。”口氣還特地加上一絲猶猶豫豫。

莫少天果然複又半眯起眼,神色有些嚴峻,周身散發著壓抑而危險的氣息。

“膽子真不小,爭奪我藝人的管事權,還敢輕易約會我的寵物。”

從黎延的角度看過去,他居高臨下的臉龐略帶猙獰。

不過只陰狠了幾秒鍾,莫少天又恢複如常面無表情的神色,擡手隨意撫了撫黎延的頭發,道了句“好好呆著”,就要擡腳離去。

黎延看他這架勢,似乎完全沒打算就此放過自己,忙道:“你准備把我關在這裏多久?”

莫少天聞言止住腳步,往回偏了偏頭:“別急,等我料理完再回來。”話中的不懷好意直叫人心生恐懼。

黎延一怔,還未反應過來,那莫少天已經下了樓。

不由得心如死灰般地閉上了眼睛。

現在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是,池彥多了一個敵人。本來還苦惱自己無足夠籌碼對付這個名義上的天和老總,現在發現不知不覺中,竟然可以略略放松一口對付他的力氣了。

只是,莫少天依然對蔣輝持有好感,而且看他的樣子,應該是要在奪回管事權後,徹徹底底地將蔣輝捧上神壇。

黎延本來的計劃是整垮池彥,但現在才知道池彥在謀殺計劃中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傀儡,蔣輝和肖默才是真正的幕後策劃人。所以他的計劃不得不進行調整,要把主要力度加在另外兩個賤人身上。

但自從那天邀請蔣輝來了一次半山別墅,就再也沒能成功約過他出來。不能斷定是否是肖默的授意,不然那個狂妄自大的男人怎麽會突然跟一向變現得跟粉絲似的自己生分到連見面都難了呢?

現在蔣輝仍然對自己還算是友好,那是因爲他還沒真正傍上莫少天,等哪天羽翼漸滿,就該更加難對付了。

黎延無力躺在床上,因爲那些消炎藥的副作用覺得渾身一陣冷一陣熱。

醫生說過兩三天就能見人,可是莫少天不許他出去,即便是過後解禁了,他似乎也無法做什麽,他的男二號角色被剝奪了,想必已經安插到別人身上,畢竟劇組的時間寶貴,等不起一個疑似被金主打入冷宮的人。

消炎藥的副作用越來越明顯,黎延逐漸覺得困意上湧,他勉力掙紮著思考自身如何脫救。

眼睛瞟到方才莫少天坐過的單人沙發,想起他雖然面上冷酷,卻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眼神。兩人畢竟相處過一段時日,外人很難觀察到的細節,黎延卻能感受到那眼神裏藏也藏不住的關切之意,雖然就那麽一點點,卻也足夠看得出來,莫少天對許沐凡還是饒有興趣的,應該不會這麽快膩味,自然了,也不會讓一個還新鮮著的玩具壞死在籠子裏。

黎延猛地起身,因劇烈的動作牽扯到全身細細的傷而嘶嘶抽氣。

他先進衛生間裏快速脫光衣服,哆哆嗦嗦地洗了個冷水澡,也沒怎麽擦幹淨,胡亂穿上衣服就回床上躺著,被子則踢到一邊。

身上因發熱的暖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

藥效副作用仍在持續,黎延發著抖睡下。

他要用許沐凡年輕的身體賭一把,但願不會因爲一次過分的高燒燒糊了腦袋,變成傻子。

莫少天雖然挂心小情兒身上的傷,但到底因爲前段時間的住院落下不少生意和事物,不得不投入到工作中。

覃助理倒是個可靠的助手,剛從日本回國,就靠著自己常年打理細瑣事物的能力和人脈,短短一點時間又替莫少天查出不少有用的資料。

“莫總,前段時日收購天和地産和股份的企業和個人就這些,大部分都是千萬元左右的交易額。”他展出兩頁名單。

莫少天浏覽了幾眼那些名字,問道:“他們交付的款數如何?”

“小交易大部分是50%左右,一般則是30%,也有20%的。”

莫少天嗤笑一聲:“我們只交付15%,結合這些已付金額,池總收到的數額恐怕難以負荷他要投資多部劇作、打通娛樂圈關系人脈的花銷啊。”

“的確,普通程度的劇作也不易砸下口碑,依據天和中層的話說,他們目前似乎有打算致力于投資一部大型電影,聘請馮導操刀。電影挂上天和娛樂的頭銜,想徹底打響名號。”

這個馮導的確有才氣,但更多的是銅臭味。雖然名導一般難請,不過若舍得砸下大錢大制作,也並非請不動他。身爲專攻商業化電影路線的馮導若是有心監制,所出片子不說大賣,也絕對虧損不了。

倘若天和真請動了他,然後細心打造一套方案,說不定蔣輝和天和都能同時上位了。即便利潤率不高,投入的資金極有可能占據天和一半甚至三分之二資産,但這般稱得上孤注一擲的舉動能爲後續帶來積極的效應。

莫少天用指尖撚了撚紙上“天和”這兩個字,道:“他還清楚馮大導演不屬于獨秀勢力範圍,想必也明白我們想控制他,這頓悟能力還是值得肯定的。小覃,你覺得能想出這些彎道的會是池彥?”

“應該是肖先生。”覃助理因爲收購天和跟池彥打過幾次交道,發現他就是一個在地産業可以算得上不學無術的家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堂堂天和地産不過幾個月就面臨危機。又有流言盛傳之前天和主要事物大部分由肖默掌控,直到近一個半月肖默的權力被逐漸削弱,可危機在前,想必池彥再是忌才,也不得不與他商討出搭上馮導的計劃。

“不過莫總請放心,他們一半以上的財力被我們控制住,沒那麽容易脫身的。”

莫少天點點頭,又道,“那我拜托的另一件事怎麽樣?”

“莫總,關于收購的事還未完。我通過排查,發現唯一交付款比率爲20%的居然是以個人名義,而且此人乃橫空出世。”覃助理將一些交易詳細資料指出給莫少天看,發現都是一些小金額交易,但次數不少,因而累計起來的總額也算客觀。只是如此小金額的數目居然能有20%如此低的首付,著實讓人羨慕。

“我已查出這個賬號持有人姓王,白家的外親,也就是許沐凡好友白簡的遠房表哥。”覃助理又補充解釋道。

“白家?白簡?那小子家裏做什麽的?”

“也不算什麽,不過是開物流公司,算是小富。”覃助理淡淡道,當然小富只是相對莫少天來說,其實白家財産對于普羅大衆來說也算非常可觀。

莫少天略略沈吟:“這個姓王的比較可疑。”

“是的莫總,據我的調查,他家中不過小康最多中産的水平,根本不應該有能力購置這些産業,所以必定是有人背後支持。但目前沒有可靠的證據顯示這件事是否與許沐凡有關。”覃助理一下子說到了重點上。莫少天之所以讓他徹查收購天和的對象,就是懷疑過黎延是否背地裏瞞著他投資,雖然他並不知道爲何要偷偷摸摸地動作,他其實並不反對黎延搞這些副業,只是一旦暴露出來,這些都會變得非常可疑。

“查!”

覃助理點點頭,推著眼鏡有道:“還有關于您之前說過的天和原主黎延的事,我大致了解了一些,他死前兩三年就和池彥交往,對池彥非常好,屬于天和上層都知道的秘密。”

“他怎麽死的?”

“自駕車,刹車失靈衝下懸崖,搶救了幾天,只清醒過一兩次就死了。”覃助理面無表情道,“確切死亡時間爲x月x日。”

兩個多月前。莫少天迷糊地想了想,記起許沐凡摔下馬時,也差不多那段時間。

某種呼之欲出的想法,卻怎麽也抓不住。

莫少天的直覺很少蹦出來,但現在他覺得自己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罷了罷了,莫少天搖搖頭禁止自己再做無用的思考,吩咐覃助理繼續查下去。

剛坐回椅子上舒展一下筋骨,外間辦公室的小秘書就告訴他,有一個半山別墅的電話打進來。

莫少天懶洋洋地拿起自己桌上的電話。

線一接通後,就傳來鍾叔急切的語氣道:“少爺,許沐凡高燒不退,已經過了醫生給的安全時間,是否要送往醫院了?”

“高燒不退?多少度?”

“41度,繼續燒下去就危險了。”

對于成年人來說40度都非常可怕,何況是長時間41度。

莫少天心咯噔一跳,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拍辦公桌火道:“還廢話什麽,趕緊送醫院!”

吩咐完畢,內線又傳來幾個電話,莫少天瞄了一下那些號碼,見是無關緊要的人,直接掐斷,准備起身去一趟醫院。

誰知秘書又道:“莫總,莫秀蘭小姐找您。”

第36章

等莫少天將公事家事都處理完畢,趕到醫院時,已過去七個小時。

病床上的黎延用幾個枕頭把自己上半身支起,身邊挂著幾大瓶待輸的藥水,手臂也插著一條細細的輸液管子。他聳拉著眼,整個人疲累不堪的樣子,臉色顯得十分蒼白。

雖是恹恹的狀態,卻一直勉強地盯著電視看。薄薄的電視屏幕像是充滿了吸引力,使他移不開眼睛,哪怕莫少天推門而入的腳步聲很大。

坐在身邊照看的鍾叔慌忙起身,恭敬道:“是我疏忽了。”他在爲沒及時把人送醫院的事情道歉。

“行了,說說什麽情況。”莫少天不指望這個樣子的黎延能夠平和地跟他說話,只能問鍾叔。

鍾叔擦了一把汗:“之前燒至42度,送來時已經迷迷糊糊說胡話了,醫生說再晚一點治療,恐怕要燒成傻子。”

莫少天聞言不由得走近一點,伸手要探黎延。

黎延也不矯情地躲閃,安安靜靜地任他觸摸自己額頭。

莫少天的手掌心一向溫暖,但跟他額上的皮膚比起來,竟然顯得有點涼。

“怎麽還是熱的?”他用質問的眼神瞪向鍾叔。

“打完這些吊瓶就降到正常體溫了。”鍾叔指了指那幾大瓶藥水,又道,“但可能還需要觀察,因爲發燒很容易反複。”

“……行,你出去,這裏交給我。”莫少天沈聲道,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黎延只稍稍斜眼看了一下莫少天,轉而盯著電視屏幕。因爲方才他們在說話,黎延特地將聲音調小了,現在人既不在,他又把聲音放大至正常。

很顯然莫少天被無視了,但卻生氣不起來,因爲黎延的樣子實在太病怏怏,好像對他大聲一些,他就要再次升高體溫。

莫少天盯著他有氣無力的臉,覺得他瘦了很多,下巴比剛見面時更尖,臉頰的肉也消去不少。

“還有力氣看電視?打吊瓶不累嗎?”本著病人最大,他刻意放輕聲音問。

黎延搖搖頭:“想看。”

莫少天突然笑了,他覺得黎延在鬧脾氣。又探了探他額頭,感覺似乎是低了那麽一點,便握住他熱乎乎的手,也陪他看電視。

只見液晶屏幕上放映的是打著“重播”字樣的娛樂新聞。某某簽售會場,一個穿著簡單短T衫大男孩滿頭大汗卻樂此不疲地替粉絲們簽名,時不時還擡起頭笑嘻嘻地說話,看嘴型應該是“謝謝”二字。

莫少天剛覺得他很眼熟,女解說員就用娛樂性十足的歡快語氣道:“……獨秀最新力捧偶像創作型歌手白簡簽售會現場……”

果然是那個小白臉。

看到這條新聞的黎延露出淡淡的笑容,疲累卻很溫暖人心。莫少天一直很喜歡他笑,特別是他衷心發出的笑,會讓他覺得心被微風輕輕吹拂過。

黎延察覺到一股炙熱的視線,頓時笑容一僵,意外地看向莫少天,以爲他又不分時日不分場合地發/情。

他沒料錯,莫少天果然一把按住他,深深吻了下去。

黎延木然地承受著他橫衝直撞的舌,不反抗,卻也不回應。

很快就感受到對方的僵硬,莫少天隨即松開了他,盯著他被自己粗魯的動作弄得有點潮紅的臉,讪讪地離得遠了一些。

“我是病人。”黎延冷冷提醒道。他拼著變成傻子的風險讓自己高燒不退,目的是賺取莫少天的恻隱之心,而不是喚醒他的獸/欲。

“那也是你自找的。”莫少天霸道之極。

黎延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不過是因爲懷疑自己偷/情,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打人,實在有夠神經病的。

黎延有氣無力道:“我沒有背叛過你,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莫少天心漏跳一拍,不知怎的有點蕩漾的感覺,卻嘴硬道:“你背著我私會別的男人,還撒謊,已經不可饒恕。”

黎延已經被他打敗了,默不作聲,繼續盯著電視屏幕。

正好換到下一則新聞,恰巧是與蔣輝有關的信息——其實也不算太驚訝,今天黎延已經看過他多則報道。

現在播放的是近期舉辦的B城金獅子頒獎大會現場部分片段,蔣輝以他的新片《來自火星宮的你》榮獲最佳新人獎。屏幕上的蔣輝並沒有出席頒獎現場,因爲他正要趕拍新劇《愛在那時》,只遠程傳了一段視頻感謝大會對他的肯定,底下女粉絲們先是失望又是尖叫的,場面有些失控。

黎延竟然不知道他已是如此紅。他至今沒有參加過除了演戲和慶功會以外的藝人活動,不知道這些很正常,只是太出乎他意料了。

莫少天瞧他似乎略帶傷感,心中一緊,以爲他是在可惜失去的男二號角色——這件事是莫少天一手釀造的,他承認自己的失誤。如今見他恹恹的臉,不由得心感細微的刺痛。他包/養了黎延這麽久,說真的,黎延算是獲得圈內利益最少的一個。雖然莫少天送其他的禮物很大方,但碰到演戲的事情時,又惡劣地想一點點給而已,像逗狗兒。

不過這麽久了,只得到三個角色,其中還被咔嚓掉兩個,任誰都會覺得他這個金主不靠譜。

他握緊黎延溫熱的手,盡量柔聲道:“沐凡是懷念片場了吧?別急,等你出院,就給你安排更好的角色。”

黎延嘲諷地笑了笑:“男二號?還是男三號?”

莫少天慢慢皺起了眉。

黎延垂下眼,虛弱地歎了口氣:“不要在意我的話,我只是情緒不太好。”雖然他也不怎麽在乎紅不紅這件事,但忍辱負重這麽久,實在心有怨氣,可他此時決不能激怒對方,否則他的苦肉計就白做了。

黎延的口氣很軟,很無奈。莫少天還記得他剛開始頗爲朝氣的樣子,眼裏偶爾會閃爍算計的光,甚至昨夜被打時凶狠的反抗的樣子,他現在也覺得沒有那麽值得自己發火。可他不能忍受黎延剛才服軟的態度,像是被斬斷翅膀的鳥,因爲飛不起來而不在抱任何希望。

他是莫少天看上的人,應該囂張張狂一些,而不是唯唯諾諾的樣子。

莫少天心底重重一歎,控制不了地擁住黎延依然高熱的身體。

明明在那場襲擊中,他是一心一意保護著的身體,卻因爲自己一時衝動,造成高燒不退差點連大腦都要燒壞的程度。莫少天這一天不是沒後悔過,但他說不出的,他從來不知道道歉怎麽寫。

最後,只擡手撫了撫黎延紅腫的臉蛋,黎延不住疼的嘶了一聲,莫少天極快收回手。黎延把他的動作捕捉進心裏,不由得一喜,面上痛楚卻顯得更甚,最後終于是憋出黃豆大的眼淚。

他的演技因爲要和金主周旋,裝可憐一技經過反複實踐已臻至爐火純青的境界。

莫少天心猛地被一揪,醞釀又醞釀,終是不自在道:“前天,是我不好。”

此話一出,即便是黎延所盼望的,也不由得錯愣半分。

莫少天被他的眼神盯得更加不自在,耳根微微紅,爲了不讓自己更加丟臉,他輕咳兩聲,把話題引到另一個方向。

“沐凡,你不適合這個圈子。你的外形不錯,但不是符合大衆審美的主角臉,注定你撐不起主角的場面。第二點,你的性子,有時候過分較真,玩不轉這個圈子。”

黎延默默聽著,他早就想到過這些問題,所以還真沒想過自己大紅大紫,比起風吹日曬的演戲生涯,他情願自己有一天退伍下來繼續搗騰別的活計。

他從小環境非常安逸,父親總會把很多事情准備好,他要做的就是不把它們搞砸。雖然因爲地業特性偶爾會跟官場周旋,但不是特別大的單子,他很少出面,這就意味著需要他阿谀奉承的機會不多。

“蔣輝則是天生主角臉,即便他不是專業出身,終有一天也會被獨秀星探發掘。很顯然他也非常熟悉圈子裏的規則,綜合實力也有,獨秀是打算捧紅他,他也有做獨秀搖錢樹的潛力。不過,以上不是決定他取得現在成就的主要因素,說到底,若不是天和在背地裏早早爲他謀劃,已經打下小紅的基礎,獨秀也不會真正確立要力捧他,我們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莫少天邊解釋邊注意黎延的表情,只見他默默點著頭,沒半個別的表情。

“沐凡,我的確沒有捧紅你的計劃,不過,跟著我可以保證你一直有戲可演。圈子裏的規矩你不是不知道,這樣的程度已算中上。”莫少天雖然放緩了語速,卻仍一副恩賜的語氣,那是屬于上位者特有的傲慢。

“這次因爲我的失誤使你的戲份被刪,等你出院後,安排一個大屏幕角色給你可好?”

黎延擡了擡眼,“大屏幕”三字終于引起了點興趣。

“天和近日決定斥巨資爲他打造一部絕對主角的大投資電影,若我沒猜錯,定是聘請一線男女演員爲他托戲,等到上映那天,身價便水漲船高,再不濟也會晉身超二線或准一線。”

“這部戲全程由天和贊助,一般來說,即便是我也不好插手,但我會讓你和蔣輝有對手戲。”

黎延眼前一亮,突然醒悟目的已完成,澀聲道:“我可以出去演戲了是嗎?這是不是說你不再軟禁我了?”

莫少天心一痛,鄭重道:“我答應你,再也不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當然,不代表你能離開我。”

作者有話要說:小受設定就是一富二代,前面沒交代清楚引起誤會,真是不好意思……會慢慢揭露一些他生前的故事

忘記感謝南柯一夢的地雷了,補上,親一個,然後感謝所有支持正版的妹子!麽麽哒

第37章

在醫院與黎延那番對話後,莫少天覺得很有必要重新考慮他的前途問題,于是親自去了一趟獨秀高層,跟張姐聊這件事。

張姐是獨秀的重要決策人,號稱是藝壇“神秘魔法師”,一流的捧星專家。她的直覺很准,判斷力也上乘,能發掘藝人身上難以察覺的閃光點,並將其捧紅,多少明星的初始方案都由她開啓,或是別人送上來的方案她只需點睛一筆,幾乎能達到質的飛越。從業二十年來,她欽點的大小明星雖然不多,但大都能大紅大紫一場。

莫少天之所以找她,也是懷疑自己對許沐凡是否能紅的判斷,畢竟他不是專業制作人。莫少天希望能從張姐口中聽到一些認同的聲音。

但是很遺憾,張姐聽完他的描述之後直搖頭:“關于這個許沐凡,我早就說過了,他根本不具備男一號的氣質,這注定是天生的軟肋,除非我們用绯聞、醜聞這些來制造話題,但這些都是虛的人氣,撐不了多久。”

張姐說完,就看到莫少天眼裏一閃而過的失望,她怎麽會不知道老板這是想對小情兒好點呢。不過許沐凡這孩子實在比較可惜,真人雖然挺好,但上鏡就太柔,當前市場可不吃這一套,觀衆喜歡陽光、霸道的男主角,這種陰柔的,只能安排討喜點的配角搏一搏小衆的口味。

張姐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一個非常可行的方案。

“莫總,許沐凡雖然做不成主角,但他可以憑借不錯的外形,殺出一條路子:金牌配角。”

莫少天眉毛一挑:“金牌配角?”

“對,參考一下周星星電影裏那幾個出彩的路人甲,一樣可以樹立口碑,若參與的制作足夠優秀,還能作爲經典角色受到追捧。”

莫少天聞言使勁在腦中搜刮了一下那幾個人,總算回想起他們妖魔鬼怪的模樣,不悅道:“我不能讓沐凡走諧星醜角的路子。”

“也不一定是嘩衆取寵啊,比如他這個外形,完全可以充當男花瓶,但凡需要到纖細男子配戲的,都可以頂上。”

“那不是意味著受限很小?”畢竟哪來這麽多纖細男子角色。

“所以說,從長計議,我們只要抓住他身上的一些特征,局限于兩鍾路數的配角就行,關鍵是要討喜,否則再多的戲給他,也只能是討生活罷了。”

莫少天思索了一下她的話,也覺得有道理,何況有時看到黎延演戲要起早貪黑的,也覺得還不如少演一些,反正他養著呢。

張姐爽朗一笑:“莫總,此事交給我吧,兩天就能出方案。”

張姐效率很快,等到黎延病愈出院,臉頰也恢複正常之後,新的人才培養方案就出爐了。

這幾天莫少天對他很好,像是爲之前的打人事件補償,送了好幾件禮物。黎延把它們一一收下,暗道自己總算沒白受罪,可是他看出來莫少天已經不放心自己,說不定仍在監視,便只能暫時放著那些價值不菲的禮物,否則如今已經在市場流通了。

莫少天向他表示新的星路已經定好,並且暫時由張姐負責接管程蓉蓉的經紀人工作,主要是把關角色的接演、一切通告活動。

在張姐的面子下,黎延迅速地獲取了一個重要配角。

這個配角在七十五集的劇集裏只出場不到二十分鍾,是個花瓶性非常突出的角色,在劇中的身份是一個天才芭蕾舞蹈家,在一次演出中,因本身患上絕症,又罔顧自身情況跳至力竭而死。

黎延本不想接這個角色,因爲他實在不會跳舞,但張姐身上有種無形的壓力,讓他拒絕不了。

莫少天十分信任她的決定,雖然有點擔心黎延的身體,不過爲了將來,吃點苦頭是應該的。

就這樣,雙重壓力之下,黎延爲了新劇,提前開始了爲期大約十天的舞蹈特訓。

莫少天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在排練室裏壓壓腿拉拉筋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早該多爲他著想一下,這般生氣活力,他喜歡看。

就在黎延腰酸腿痛地排訓期間,覃助理的調查有了關鍵性的進展。

他風風火火推開莫少天的辦公室門,把一小沓資料呈了上去。

“莫總,這是調查結果,不出您所料,那個王姓男人所動用的資金果然是白簡和許沐凡提供,一共七百五十八萬的首付,共撬動了天和價值五千萬的地皮和股份。以下是每一筆交易記錄。”覃助理把詳細的數據一一展示給莫少天看。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資金周轉的過程,每一筆每一次周轉的兩個賬號都記錄得清清楚楚。大部分不過是一二十萬的款項,曆經五六次轉手過後,三四筆款項合彙在一起,最終流入那個王姓男人的賬頭裏,然後由他出面購置。一開始是地皮居多,到了後來都是購置股票。

“七百多萬中,許沐凡一共支付了大約五百萬,余下的兩百多萬應該是出自白簡。”覃助理又解釋道。

莫少天看到最後跟天和的交易,不由得眯起了眼。

上面每一筆與地皮有關的,無一例外都是只付了20%,余款至今一分未還。

這個手法,跟黎延建議他購置天和地産的“拒付整款”如出一轍。

如此一來,粗粗而算之下,天和的欠款竟然達到了近一半。

等日後莫少天這邊或是王姓男人這邊找了另外的法人公司,再一個宣布破産,或是打通關系繼續倒賣,欠款根本追不回來。

莫少天思前想後,覺得這些手法不像是獲得利益,也不單純是控制,簡直就是要把對方的可用資金凍住,慢慢一點點地置于死地!

他實在難以相信,這樣的做法出自自己的小情人許沐凡之手,也想不通爲什麽要這樣運作,除非他和天和有什麽不共戴天的仇恨。

覃助理瞧著莫少天肅穆的表情,又把另一份調查展出來。

“這個是您要求調查的另一件事,關于天和原主黎延的。享年三十五,一生都算得上安逸順遂。四年前遇上池彥,花了半年時間追求然後就再一起了,不順遂的就是兩年前患上機能萎縮症,然後于今年x月y日車禍死亡。”

調查表上的內容也相對簡單,莫少天看了一眼,把目光聚集在和池彥相處的那一小段,疑道:“那這個池總又是什麽時候和蔣輝一起的?”

“具體時間查不出,不過應該是在兩年前左右,那時候蔣輝還未完全出道……對了,我還調查到一個很有意思的。”覃助理指著某處,“黎延死前的兩個多月裏,這個池彥倒是偷偷挪了一筆資金出來,用以撐起蔣輝出演的第一部電視劇,本來蔣輝只是裏面的背景角色,因帶資進組,就拿下了男二號。”

莫少天自然是記不得蔣輝所演過什麽電視的,他只負責出資,余下的打造自有專門人士。

“更有趣的是,黎延正是因爲要追查這筆款項,才在前往z城的路上車禍身亡的。”

這樣的事任誰來聽,都自然而然想到其中緣由。莫少天挑起眉,沒想到池彥還是這般心狠手辣,爲了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不惜參與謀殺。

不過他沒有興趣深究池彥的情感世界,倒是可憐起那個叫黎延的男人,便問:“這個黎延是什麽樣的人?”

覃助理的確也出于可憐和同情,特地調查了一下,結果發現黎延是一個性子溫和的情癡。

“據他們公司留下來的人員說,前老板待人寬和,一般不太責備下屬,不擺架子,卻不算好親近。”覃助理還找到一些生前照片,只見上面一個眉眼溫潤的男人,不過的確有股子距離感,另一張照片則是側面托腮思索的角度。

這張臉對于半只腳混迹于娛樂圈的莫少天來說,只能算平凡,但這股氣質卻有點熟悉。

覃助理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又補充道:“他似乎不太說話,看起來沈穩,實則遇到事情還是會有點衝動,很多事務都是他父親的親信負責,實際上,他接管公司也不過三五年。”

莫少天聽他這麽一描述,腦海中浮現了許沐凡的臉龐,與照片上黎延的臉交疊在一起,竟然意外的和諧。

這景象一出,著實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覃助理在旁還在絮絮地說,莫少天邊覺得剛才腦海中的景象荒謬無比,邊不住感到可疑,因爲那一天許沐凡一反常態的態度仍然曆曆在目。

等他說完,莫少天敲著桌子,沈吟道:

“小覃,你再幫我看看許沐凡上次摔下馬的日期。”

不多時,覃助理奉上了答案:x月y日,xx號病房。

莫少天全身一震,訝異地死死盯著那個日期,這正是黎延死去的那天。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莫總證實許沐凡就是黎延,你們覺得會發生神馬基情……

嗷嗚,感謝ma424妹子的地雷,以及支持正版的小天使,對你們愛、愛、愛不完~

第38章

黎延的特訓結束幾天後,離自己的戲份開拍還有一段時間,便趁機休息一下酸痛的筋骨。

他沒什麽舞蹈天份,老師教得辛苦,他學得更辛苦,簡直身心皆疲憊。除此之外,自家金主的事情更讓他省不下心。

莫少天自從某天從辦公室回來,當天晚上看向他的眼神非常詭異,像是要把他看穿。最不可思議的是,他還把他的衣服全部脫光,置于明晃晃的燈光下。

雖然兩人已做過許多次,但因爲之前的堅持,他從未在如此明亮的光線下赤身裸.體,可是莫少天的態度非常強硬,他不得不羞憤之極地把自己的遮羞布扯掉。

心驚膽戰地以爲莫少天要玩什麽變態的遊戲,誰知他只是把自己細致看了一遍,什麽也不做,顧自緊緊皺起眉頭就讓他重新穿回衣服。

那天晚上,莫少天摟著他睡覺,突然問了個讓他措手不及的問題。

“沐凡,我記得你之前失憶,現在恢複了沒有?”

黎延身體猛地一僵,不知他是什麽意思,戰戰兢兢道:“記得、記得一點。”

“記得多少?”

“呃……”黎延霎時腦中一片空白。

莫少天扳過他的臉轉向自己。兩人的距離靠得這樣近,黑夜中也只能看到一點點眼珠裏幽幽流轉的光。

察覺到懷中的身體已經非常緊繃,莫少天歎了一聲:“睡吧。”

黎延微不可聞地松了一口氣,安心閉上眼,因爲勞累,他很快就睡著了。

黑暗中的莫少天聽到他均勻平穩的呼吸聲,喃喃道:“沐凡,你覺得靈魂附體會不會存在?”

幾天後,黎延的新戲正式開拍。

在他堅持之下,送他去片場的鍾叔總算不開那輛拉風的邁巴赫,換了輛低調的奔馳。

他的劇本早幾天就拿到手了,也熟悉過多遍,這次倒是有了點信心滿滿的底氣。

誰知到了片場副導演告訴他,與他相關的故事稍有變動。原先他飾演的舞蹈家葉方新有一個女朋友,本該是由一個准一線女星來客串,但那個女星惹上了醜聞,不得不躲起來避風頭,表示不再出演。劇組爲了口碑也決定換人了,這時候有一個男星表示他願意來客串,于是編劇把女朋友改成男朋友,葉方新變成同性戀。

“會不會相差太大了。”黎延惴惴問,他很擔心觀衆是否接受得了。

“我們做過市場調研的,現在社會就時髦這個,反正你們的戲份也不會有親熱戲,再者葉方新的戀人也會馬上挂掉,是男是女,只要能吸引大牌客串有話題性就行。”副導演笑道,“再說,這個男星你也認識。”

“蔣輝?”黎延第一時間只能想到他,頓時驚訝道。

副導演呵呵笑:“對的,正好你們獨秀的張姐也同意。”

居然要和蔣輝出演情侶,黎延簡直如遭雷劈,胃裏不適地翻湧。不過等慢慢適應這樣的設定後,發覺這不失爲一個與蔣輝更近一步的機會,因爲他實在太難約了。

不多時,蔣輝也來到片場了,跟著一起來的,還有滿面春風的池彥,看到黎延時池彥笑意盎然,衝著他點了點頭。

蔣輝只匆匆打了聲招呼,便進了化妝間。黎延來得早,已是准備好了一切就等著開拍。

池彥這時候悄悄挪了過來,低聲道:“許沐凡,你的點子不錯。”

黎延不解地擡眼看他:“怎麽了?”

“一直給他需要的,他就不會離開我。”池彥眼角盡是得意之色,拍了拍肩膀,“我爲他斥資請來名導,籌劃一場大制作電影,條件是要他和肖默分手。這次攤牌很成功,他果然選擇了電影,當然,也是選擇我,你說不是嗎?”

黎延驚訝不已地點了點頭,他沒想到池彥居然蠢到這種地步。這個威逼利誘的方式,只要是正常男人都忍受不了,他居然還覺得自己贏了。只怕蔣輝早已埋下恨意,心心念念策劃著有朝一日反咬一口。

黎延笑了笑,那他就等著他們狗咬狗吧。

“恭喜池總。”

池彥真的很開心,滿滿寫在臉上的開心,又道:“爲了表示感謝,我決定邀請你也來擔任這部電影的角色,你願意嗎?”

黎延記起莫少天跟他講過的天和的大計劃,誰知莫少天還沒向池彥討,他就自己送過來了。

“真的嗎?”他驚喜道,真真切切的情緒。

池彥點點頭:“具體以後再細聊,還要看看馮導的劇本是如何安排。”

兩人說話間,蔣輝已化妝完畢,邁著大步走了過來。由于也沒有其他外人在,蔣輝當著黎延的面環抱起池彥的腰,吻了吻前額,溫柔道:“小彥,你先回去吧,今天的戲要拍很久。”

池彥心滿意足,兩人又吻一次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他前腳剛走,蔣輝就唾了一口,一副厭惡至極的樣子。

“沐凡,讓你笑話了。”蔣輝悶聲道。

黎延淡淡問:“怎麽不見肖大哥,你不喜歡他了嗎?”

“別提了,我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真是沒用得很。”蔣輝無奈道,“這個池彥,拿我的前程要挾,真是我當初看走眼了。”

黎延又一陣反胃,若他沒料錯,該是蔣輝勾引上池彥的,現在又嫌棄他礙事了。不過面上還是點頭認同道:“那池總還真是過分,肖大哥多好的一個人。”

蔣輝本就心煩,黎延這種近乎腦殘粉的話讓他的虛榮心再一次獲得滿足。

可是,他清醒地認識到,池彥已經不是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倒不光是因爲肖默,而是,他需要更強大的靠山,他知道池彥被莫少天完全控制是遲早的事,那麽,他要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就表好忠心,在莫少天心裏留下更深刻更完美的印象,以便日後獨秀的資源都將爲他所用!

池彥的話讓黎延的心情愉悅了一個上午,連帶著拍戲都超常發揮。

他上午兩場戲份都是跳舞。誠然,那些高難度的舞姿都是舞替來完成,他只需要擺一些pose,或者一些表情,後期大師就能把這些看起來破碎的片段,運用蒙太奇的方式剪輯出一段完整、連續和優美的舞蹈。

“cut!很好,表情很到位!”

本來導演有點看不起這個走後門的年輕藝人,但黎延只NG不到四次的成功率終于讓他出聲贊許。

“休息一下,准備第40場!”

接下來其實還是黎延的戲份,但舞蹈戲還是很累的,即便有舞替。

蔣輝坐在他旁邊,笑道:“怎麽病了一場,演技提高不少?接下來我要和你演對手戲了……噗,是情侶戲。”

他手上拿的是最新的劇本,黎延快速浏覽一遍,原先跟女演員有錯位的吻戲,如今已經改成葉方新與同性戀人在練舞後相互依偎。

一想到要和蔣輝有這樣溫情的肢體接觸,黎延身上就惡寒。

蔣輝卻躍躍欲試的樣子。說實話,許沐凡的臉是他的菜,只不過他有主了。

等到開拍時,導演臨時考慮到觀衆的接受程度,改成從背面拍攝,不僅含義隱晦了些,而且更畫面顯溫馨,同時背對的角度,往往有一種神秘、不可測的意味,也是爲這兩人的悲劇結局埋下伏筆。

黎延敬業地完成了這一組鏡頭。

而蔣輝這邊,本來劇本上沒有要求他攀上葉方新,但他自作主張地手攀在黎延肩胛骨處。

導演一愣,卻覺得效果更好,于是攝制屏忠實地記錄下這一幕。

黎延得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一腳踹人的衝動忍了下來。

因爲蔣輝是臨時來客串,他的那部《愛在那時》還未完全殺青,檔期十分有限,所以全劇組放了綠燈,安排這一整天都是他和黎延的對戲。

接下來的戲份是重頭戲,葉方新飾演的羅密歐自殺倒下,實則是他力竭而亡。

表演結束,台上帷幕徐徐落下,台下掌聲如雷貫耳。

站在後台的戀人在帷幕拉下瞬間就衝到舞台上,一開始以爲葉方新入戲太深不知表演已完仍倒在地上裝死,戀人就走到他想溫柔叫醒他,誰知喚了幾次仍不應聲,這才發現葉方新已經斷氣。

就在舞者們都哀傷這個天才少年連最後一場表演都無法謝幕時,戀人做了一個驚人舉動。

當帷幕緩慢拉起,台下觀衆被眼前景象震撼到了。只見台上羅密歐安靜地靠在椅子上,緊緊閉上了眼睛。

只有一個人的謝幕。

這麽哀傷的結局,使得蔣輝看了又看這個劇本,對導演建議道:“我認爲基調過于消極,戀人的表現太弱,他在面對葉方新死亡僅僅這麽短的時間就接受,實在顯得不夠深情。”

導演皺眉道:“那你覺得該怎麽樣?”

“第一,看到葉方新沒反應,他應該俯□子聽他的呼吸和心跳;第二,確認他死亡,把他放在椅子上,應該加一個單膝跪下,親其雙腿。”

“什麽!”黎延大吃一驚,他絕對不想被蔣輝……

導演搖頭晃腦一陣後,卻贊同地點點頭:“這個親腳的確不錯,充分彰顯戀人對葉方新既愛戀又崇敬的情感,好,就這麽拍吧!”

他一錘定下,黎延臉瞬間鐵青。

作者有話要說:我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寫蔣來惡心人……

第39章

在沒有制片人、超大牌明星的情況下,片場之中導演的決定無人撼動得了。

黎延只能硬著頭皮上陣。

這幾場戲難度本就不小,又蒙受了不大不小的心理壓力,黎延的表現比起上午差了點,就連舞替也頻頻出錯,導演不得不調整一下拍攝順序,將蔣輝的個人戲上調。

他最後的戲份是安葬葉方新的過程中被主角的仇人無辜打死。

蔣輝身上裝了幾個隱形“血包”,開拍的板子一打下來,爆破師抓准時間引爆它們,只見蔣輝身上幾個地方噴射性迸出鮮血,效果極其逼真。而這些不過是幾個裝著番茄醬糅合巧克力醬的保險套爆裂了而已。這樣的裝置成本不算低,出錯率一般不允許超過兩次。

蔣輝一次便成功應聲倒在戀人的棺材上,死前仍喃喃訴說愛意。

黎延看著眼前一幕,暗暗想:若現實也是這樣就好了。

他陰暗地想著自己如何報複,冷不丁被人從背後抱住,條件反射性地往後打了一拳,誰知被對方輕松接住。

“緊張什麽呢?”

熟悉的惡魔的聲音。

黎延回頭,果然是莫少天帶著調笑的臉。“沐凡拍完了?”

“沒有,中場休息。”黎延悶聲道,突然想起上次跟夏茜拍吻戲時,這家夥非常占有欲地不允許自己真槍實幹上陣只能錯位,頓時來了精神,就一半玩笑一半委屈地表示自己下一場戲與蔣輝有親密舉動。

莫少天平靜無波地聽完,蔣輝那邊正好結束,見到莫總,他連血衣也不換就跑了過來,露出一口標志性白牙:“莫總前來劇組探班,實在讓人受寵若驚。”

黎延心底翻著白眼,明明莫少天只是來看許沐凡,他湊什麽勁。

但莫少天卻不否認,還對他淡淡贊許:“我剛才都看到了,你演的還不錯。”他其實對演戲基本上一竅不通,但這個藝人是即將收入囊中的搖錢樹,要知道這樣未來可觀的搖錢樹,不會因爲獨秀這個東家勢力龐大而輕易能擺臉色,必要的討好也是讓他努力生財的手段之一。

蔣輝雖然想不全這麽彎彎道道,不過把握時機、打蛇隨棍上是他的拿手本領,當下就與莫少天相談甚歡,還聊起加戲的事情。

黎延本以爲以占有欲強烈的莫少天會阻止這樣的戲發生,豈料他聽完後,道了句:“既然導演也同意,我就不發表什麽意見了,這是你們的專業問題。”

只是親親腳背而已,莫少天只認爲是一種禮儀。

蔣輝朝黎延笑了笑:“既然如此,就借莫總的人用一用了。”

“不出格隨便用。”莫少天無所謂道,反正怎麽用最終都是他的人。

蔣輝獲得首肯,極其紳士地牽起黎延的手,冷不丁親了一口:“沐凡弟,委屈你了。”

黎延全身僵硬,卻只能打著哈哈道:“都加油。”他知道這是吻手禮,若表現得太過奇怪反倒是讓人誤會關系不和,以後就不好做事了。只是,他真恨不得馬上把手拿肥皂狠狠洗個十次八次,以免上面殘留的口水毒害其中。

莫少天搖搖頭:“不對。”

說著他親自執起蔣輝的手,優雅微微屈伸下高大的身軀,從黎延的角度只見他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隨即就離開。動作如雲流水,非常符合禮儀範點。

“感覺到有什麽不同了嗎?”莫少天問,神情淡漠,卻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英挺俊朗。

蔣輝仿佛覺得心蕩漾了一下,饒是圈子見多識廣,也不得不承認莫總魅力獨特。穩穩心神,恭敬道:“承蒙莫先生賜教了。”

“恩。”莫少天眼見黎延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玩心頓起,還沒等他說點什麽,蔣輝就接到了信息,找個理由迅速把自己隱身掉,當真是非常有顔色。

莫少天滿意至極,用剛摸過蔣輝手的爪子勾起黎延下巴,被他厭惡地躲閃過,心中一樂:“沐凡吃醋了嗎?”

“沒有。”黎延幹巴巴道,他覺得真的有點反胃。

莫少天自然不懂他介意的真正原因,認定他是吃醋,便逗弄道:“其實他的手挺滑,不比你差。”

“……”

黎延掙了掙,因爲休息時間快到了,他沒心思跟他進行這種無聊的遊戲。

“好了,寶貝別氣。”莫少天懶洋洋道,“我不過是親了自己的大拇指而已。”

“……莫先生當我是白癡麽?”黎延瞟了他一眼,吻手禮除了蔣輝那個賤人,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其中奧秘。面無表情掙開,“我真的要去拍戲了。”

目送他離去的身影,莫少天狠狠道:“叫你拽!等我把小輝真的拉來陪你作伴就知道錯了,”

黎延的身形頓了頓,卻不回頭。

雖然發生了點幹擾,但半個多小時的調整,已恢複狀態的黎延迅速融入了拍攝當中。

無論是淒美的舞姿,沈溺于戲中戲而哀傷的表情,還是蔣輝飾演的戀人跪伏在他眼前,恭敬一吻,黎延都出色地完成了。

至此,蔣輝的戲份完全殺青,而他自己的戲份也只剩下明天的三場,約莫半天就能完成。

一氣呵成的表演耗了一個多小時,等下戲時才發現莫少天仍在片場,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著自己手底下兩個藝人出色的表演。他覺得張姐真是天才,給黎延選的角色極好。花瓶是什麽?就應該是許沐凡這樣的。

只是內裏裝著什麽東西,究竟還是不是原來的,這些只能由他一點一點解開謎團了。

莫少天心情很好,決定帶蔣輝和黎延一起去預定好的高檔餐廳吃晚餐。

蔣輝自然是受寵若驚,而黎延也多了一次跟他親密接觸的機會——天知道除了上次,他根本沒有在劇場以外的地方見過他。

他們聊了關于池彥新投資的電影。

畢竟是天和的機密,便是神通如莫少天,也只是一知半解。

而蔣輝未完全脫離池彥的掌控,也是半真半假,說一半留一半地給莫少天介紹目前進展。

原來馮導的劇本和鏡頭一年前就已在准備階段,肖默也曾動過這個心思,只不過需要投資的力度太大才一直沒決定而已,直到一個半月前池彥才正式跟馮導工作室的人搭線,又是最近才徹底敲定了合約。

“那真是恭喜池總拿下這麽大的制作了。”莫少天不無諷刺道,他可以想象天和必定簽署了很多不不平等條款。

“只是不知我們的男主角究竟是想在電影字幕打上哪一家公司的名頭?”

莫少天神色淡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次叫他出來不光是一個示好,也是想表明立場。他的態度已然這般明顯,此話是試探性地抛起橄榄枝,側敲旁擊想確認蔣輝究竟要跟哪一邊。

蔣輝知道一點獨秀和天和在搶奪話語權,現在是他表忠心的好時機,便殷勤道:“既然一開始簽的是獨秀,這難道還能改的嗎,不說之前簽的是五年合同,即便是十年,也是我三生有幸。”

莫少天搖晃著手中高腳杯,笑而不語與蔣輝相碰,然後摟了摟身旁從頭到尾插不上什麽話的黎延,低沈道:“沐凡,以後就有你蔣大哥作陪了。我會給你們安排同一個經紀人。”

黎延腦海閃過幾個念頭,臉上一笑,也用手中酒杯跟對面的人一碰:“蔣大哥,以後要多多碰面哦。”

蔣輝木然地應酬著黎延的這一杯酒,心中已被莫少天方才的低語弄得一真心緒不穩,開始拿捏不准他暧昧的語氣下究竟是何種想法。

察覺到他困惑的眼神,莫少天只投以一個詭異的眼神,那眼下淚痣讓他看不懂其中的意味。

臨分別,莫總留了個電話給蔣輝,這是他的私人號。

“有什麽關于這部電影的投資動向,不妨告知。”莫少天慵懶勾起一側嘴角,“你這麽出色,別叫獨秀失望。”

蔣輝受寵若驚,恭恭敬敬地點頭,目送他們離去。

快消失在視線時,許沐凡轉頭深深望了他一眼。

蔣輝目光森冷地回看他,反正距離這樣遠,也不會被看清楚。

等他們完全消失,他拿起手機,四處又看了看,才謹慎地按下11個數字,再按下接通鍵。

“小默,我在8樓……好,樓梯間。”

他一邊低頭避開視線,一邊留心有無人跟蹤,才放心地走到樓梯間。

那個黑暗的角落裏站著一抹孤孤單單的身影。見到來人,那個黑影急不可耐地撲了過來,用他自己的唇尋找蔣輝的唇。

蔣輝只回吻幾秒鍾便推開他:“夠了,現在不方便。”

這個人正是肖默。肖默臉上的失望一覽無余,卻也只能強忍住滿心滿肺的想念,聲音不穩道:“莫總找你有什麽事?”

“好事。”蔣輝笑得邪性,勾著他下巴,“小默,我們離脫離池彥不遠了。”

“你……”肖默卻白了一張臉,“然後投入莫總手中嗎?你要和他發展成什麽樣的關系?不是還有許沐凡嗎?”

蔣輝嗤笑:“那小子不值得一提。”

果然啊果然……肖默臉色更加蒼白,他的猜想得到驗證。澀聲道:“好,即便你成功了,那我呢?”

蔣輝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們這樣不就挺好?”

“阿輝……”肖默緊緊擁住他,“我爲你忍受了這麽久的分離,你不能稍微放下一點點追名逐利的心?”

蔣輝慢慢推開他:“如果你要這樣說,那也不是我的小默了。在我獲得成功之前,沒有什麽可以阻擋。”

真是無情。

肖默終于哽咽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又拉蔣某出來惡心人了……其實很想具體描寫親腳背,把口水哈喇子弄上去什麽的……

唔,只是想想

謝謝南柯的長評,第一次收到,躊躇了半天刪改很多次才回的(*^__^*)

第40章

池彥搭上馮導的消息終于炸了開來。

由于前期准備已基本完全妥當,接下來就是各路藝人試鏡階段。爲了保證蔣輝的絕對男主角地位,這一次高達2億制作費的投資居然幾乎是由天和獨自承擔,孤注一擲的意味顯而易見。雖然是圈外人看起來大膽到極致的風險投資,但業內卻普遍看好。

畢竟馮導准備了半年拍出來的東西都能叫座,沒理由准備了一年多的大制作會票房慘敗。再者,對于天和這樣的公司而言,無需翻至多少倍,只要能保底,也就是票房能賣三四億也就算賺回,因爲加成的不止是金錢,蔣輝的身價和地位翻漲才是關鍵。

爲了撇清跟獨秀的關系,這一次的試鏡名單並沒有其旗下藝人。馮導根據需要,從一水兒的一線男女演員中挑了幾個資曆不淺,卻後勁不太足的腕兒,比如四旦中的趙晴雯,四生中的劉龍,來爲蔣輝配戲。

用一線明星捧紅名不經傳的新人,這是金主常用的手段之一,弊端是過猶不及引起群衆反感。但蔣輝情況比起那些純新人要可觀,兩部熱播的電視劇已爲他打下一定的群衆基礎。

以往這種大制作獨秀都會來插一腳,但這次只有黎延有此殊榮,外人都以爲是莫少天的恩寵所致,殊不知那是黎延自己爭取來的。

馮導工作室的人來向莫少天要人著實讓他驚訝了一下,首肯後便回去問黎延:“今天工作室的人來找我邀請你出演馮導的劇,你是什麽時候搭上池彥的?”

“就那天晚上。“黎延眼也不擡地盯著手中的劇本。自從上次的天才舞者後,張姐時不時會安排一些類似的花瓶角色,要他趁熱打鐵,所以最近都在忙拍戲這件事情。

“那天晚上?”莫少天不解。

黎延擡起頭,似笑非笑看著他慢慢一個字一個字道:“你打我的那天。”

莫少天一窒,十分不滿道:“過去這麽多天你還記得?”

“我很記仇的。”

莫少天啞然失笑。笑過之後卻漸漸覺得困惑起來,最近因爲自己那些荒唐的想法,他令覃助理調查了大量關于”黎延”的生前信息,性格也逐漸摸了個七七八八,發現黎延和許沐凡性格很接近,有八/九分像,但做事風格倒有點區別。傳聞中的黎延即便不是爛好人,也差不都夠得上了,對那池彥是愛的要死,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恨不得掏出一片紅心表真情。

結合總總,這個許沐凡見過池彥多次卻不主動聯系,倒是有點奇異了,即便是愛之深恨之切,也應該直接一口撲上去殺了再說,哪管這麽多彎彎道道。

莫少天陰暗地想,如果許沐凡敢做出和池彥一樣的事,他肯定毫不猶豫就把人殺了,他得不到,別人也不可能搶得走,無論生死。

正因爲證據還不完整——實際上取到直接證據的可能性爲零,所以莫少天至今沒和黎延攤牌這件事情。

但調查一直在緩慢而悄悄地進行著,然而紙保不住火,黎延終于發現了自己被調查的蛛絲馬迹。

那天上午莫少天出門辦事,黎延瞅准他的行蹤,自己又正好閑著,便讓鍾叔打開書房說要查東西。

莫少天最近又送了他一塊男士腕表,他要先確認這表值不值得賣掉,因爲之前的監視事件他很久不出手了,如果此表價值不菲,並且是不記名購買,那他必須冒險也要想辦法讓白簡替他出售。

走進書房一開始覺得沒什麽異樣,查到一半想提筆記點東西紀錄點資料,自然地翻了翻桌上的紙張,就被幾張密密麻麻的紙吸引住了。

一晃而過的不經意一眼,他注意到上面印著他的名字。

不是“許沐凡“,而是“黎延“。

意外的很陌生的感覺,如果說一開始他還偶爾簽名時會把第一道筆畫寫錯,到現在是幾乎已經認定自己就是許沐凡。若不是這張紙,他差點忘記本名。

在錯楞一秒後,他飛快地拾起那幾頁紙。

上面竟然是他與天和的幾乎完整的交易過程。難以置信地又接著看下一份,只見是他的兩張生活照,還有履曆表!

一路看完,那幾張紙似有千斤重。黎延抖得幾乎拿不住它們。

突然腦海裏跳出莫少天在前些日子問過他的話:“沐凡,你的記憶恢複了沒?“

林林總總的畫面,黎延很快推理到莫少天很有可能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迹,以至于要查到“黎延“頭上。

究竟是哪裏出問題!

黎延在腦中排查種種迹象,頭一時間想到那次被襲擊時他慌不擇路地駕車去醫院時莫少天疲憊卻怪異的眼神。許沐凡可是不會開車的!莫少天肯定知道這點,他還記得昏迷前他那驚訝的眼神。

黎延簡直急得團團轉,但片刻的六神無主後思路又清晰起來。是了,莫少天查這個不一定代表他知道許沐凡就是黎延,就算懷疑,自己不承認的話又能怎麽辦?所以當下最重要的還是天和那些交易,萬一莫少天追究錢的來源,極有可能會吞掉它們。

冷靜下來的他先把網頁浏覽的紀錄一一刪除,然後再調開攝像機鏡頭記錄程序。還好剛才翻看那幾張資料用的時間不多,處理掉一些應該不會引起注意。

做完這一切後,黎延迅速回到房間。

經過細細檢查一遍,果然發現那些微型攝像頭上面原先特地粘著的東西被揭掉,甚至換了地方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

好你個莫少天。黎延冷笑著把它們重新堵上,這才掏出手機,把另一張卡填進卡槽,開機後噼裏啪啦按下一串數字。

“沐凡哥,好久不見你給我聯系了,怎麽用這張卡?“那頭是興奮悅耳的少年聲。

“聽著,告訴你表哥最近不要進行任何投資或抛售。“黎延頓了頓,“你還有什麽可靠的熟人嗎?“

“咦?不是漲得挺好的嗎?表哥說賺了不少,我們三個人不夠人手?“

“一時半會說不清,總之先不要動那些資産了。“黎延急道。

白簡倒是乖順,或者說心大得很,只嘟嘟囔囔了一會就不再提這件事。黎延出于關心,問了一下他的近況,白簡說著說著,忽然放聲大哭起來——雖然是明顯的假哭。

“沐凡哥我們好久沒見面了,你就不想想我?“聲音的嬌氣倒十分符合他的性子。

黎延失笑,轉念一想,的確是有段時日不見了。最近他因爲莫少天上次打人事件,除了去片場,便皆是草木之兵的乖乖呆在家裏。

再這麽下去,他也覺得自己窩囊,莫少天愛查就查吧,就算查到自己是黎延又能怎麽樣,總不能把他從許沐凡身體裏拖出來塞進原來的身體吧?

黎延雖然負氣地這麽一想,但一些措施還是要做好的。

跟白簡約好見面地點,挂掉電話後,他小心地把電話卡換回來,重新放回隱蔽的地方。

然後把一些莫少天所送他的東西經過粗略估算,值錢的部分全部帶在身上——他每一次與白簡見面都要處理掉一批,這次也不例外,只是要隱秘一些罷了。

臨出門前他又去了趟書房,確保那些資料在原位置,這才跟鍾叔報備要去見白簡。

白簡僅20歲,就錄制發行了兩支單曲。在黎延忙于拍戲這段期間,他也是馬不停蹄地跑公告/做宣傳,若非他年輕,對音樂又有著赤誠之心,不然早就甩手不幹。

剛一見面黎延就發現這孩子真是消瘦了不少,可想而知前些日子真是辛苦了。

揉了揉這個自重生之後對自己最真心、最沒戒心的大男孩一頭五顔六色的發,黎延笑道:“我只能出現一會,喝口茶就走。”

“爲什麽?”白簡眼睜得圓圓的,“我好不容易休息,過幾天又要開始忙了。”

黎延無奈的搖了搖頭,莫少天明確告訴他不能太晚回去。“家裏人管得嚴。”他含糊應答著。

“……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你家裏人實在真是太可怕了,不准你出來玩,接我電話都要避開,投資地産也要偷偷摸摸的。”白簡說著說著,突然自己腦補了一大堆,拍手一叫,”我懂了,你這樣瞞著他們炒地産,肯定是想創出一番事業後才炫耀給他們看吧?”

“……”黎延一向知道他單純,不知人間險惡,不過此時正好替自己解釋了一切,便順著他的畫點了點頭。

半杯茶後,眼瞅著時間不多了,黎延謹慎地東張西望了四周,確保沒有他人在附近後,才拿出了藏在身上的東西遞給白簡。

“又有貨了?還是你那朋友的嗎?”白簡正想新奇地把玩,黎延卻按住他手示意收起來。

“這是我家裏人獎勵我的,”每次都要找一些理由,這次索性承認是自己的了,“若非想做一番事業我也不會這麽快出手。小簡,這次拜托你無論如何都要親自去轉手,最好不要再借上次那個人來出面,他辦事太高調,若是被我家裏人知道就不好了。”

白簡讷讷地點頭。

“這個不急,等你有時間了再去辦。還有一定要和你表哥說最近的股票不能輕舉妄動,一切聽我的指令。”黎延又吩咐道。

不多時,杯中茶已見底,雖然跟白簡相處起來很輕松,但他知道得撤人了。

站起來揉揉那頭他有點看不懂的時尚染發,笑道:”走了,下次見。”

白簡正要不滿地拿頭拱他,就見一個高大的男人走向這邊,停在黎延身後,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巧啊,沐凡。”

那男人邊說邊探詢似的瞟向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黎延的馬甲……岌岌可危了(或許)

虐渣的呼聲很大,其實黎受性子軟,被逼急會反抗的,他不會對渣渣俯首稱臣放心吧

_(:з」∠)_

第41章

聽到聲響的黎延只來得及全身一震,還未轉頭,就感覺一雙手從後面伸了過來,松松垮垮地環在腰上。

敢這麽囂張的,只有那個惡魔。

“莫——!”黎延尴尬地想甩掉他的爪子,卻被他不著痕迹地用力摁回椅子上。

隨即,莫少天自己也施施然地坐到他旁邊的位子,還朝對面的白簡微微一笑。

這笑容裏摻雜著一絲傲慢,黎延看著都極不舒服,白簡卻無知無覺,只覺得二人似乎挺熟,但從未聽自己好友提及過,便傻乎乎地問:“沐凡哥,這位是?”

“連我都不認識?”莫少天不悅地挑著眉。黎延一驚,生怕他把二人關系抖出來,慌忙道:“他叫莫少天。”

白簡把這名字來回咀嚼一遍,覺得非常熟悉,但又實在想不起來是誰,見莫少天生得英俊,又長得十分高大,四肢勻稱的樣子,便問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莫大哥,是模特嗎?”

問完他似乎覺得自己冒失又唐突,連忙腼腆道:“瞧我都忘記介紹自己了,我是獨秀剛出道的歌手,叫白簡!”他沒有握手的習慣,只笑得一臉陽光燦爛。

黎延真有點受不了白簡的自來熟,居然敢叫莫少天莫大哥,不過他更害怕身旁這人說出什麽話,情急之余,他只能借著桌布的遮擋,捏了捏莫少天手心,同時抛了一個略帶哀求的眼神。

莫少天不明所以,但黎延捏他手讓他覺得有點蕩漾,一時忘記對白簡的話冷嘲熱諷,專心地揉著送上前來的爪子。

黎延不知道原來莫少天的“手技”也是如此好,幾下就把他捏得麻麻癢癢。還好黎延非常理智,幾下過後,狠狠用直接掐進對方手心,警告他別再亂動。

莫少天得逞地一笑,停下這些小動作,往椅子後面一靠,懶洋洋道:“只算半只腳進了娛樂圈。”

“咦咦,剛簽約嗎?”白簡又大驚小怪道,“莫大哥這麽帥的,獨秀現在才簽你,太遲鈍了吧,不過莫大哥以後肯定會紅!”他邊說邊好奇地打量著莫少天,語氣非常肯定。

莫少天也不解釋自己的身份,隨意跟他聊著,手卻開始在桌布底下不規矩起來。

黎延一邊心驚膽戰地聽著他們聊天的內容,偶爾插上一兩句,一邊還要忍受莫少天那毛手毛腳。

莫少天眼角瞥見他隱忍的臉,心神愉悅,手一下一下揉著他屁.股上手感極好的肉,感受他微不可聞地動彈了一下,臉越發僵硬。正得意之極,腳下一抹劇痛襲來——黎延居然狠狠踩了他腳一把。

饒是他再喜怒不形于色,當下也疼得臉一白。

他們二人的小動作白簡是自然看不到的,還在興奮地說著自己在娛樂圈的事情,然後又轉到黎延身上:“莫大哥,你知道嗎?沐凡哥的家裏人對他可凶了!”

莫少天好不容易緩過疼痛勁兒來,總算聽到一個他感興趣的話題,便收回了一直騷擾著別人的手,端坐回位子。

黎延聽得臉都白了,忙道:“小簡,不要說了!”

“爲什麽不能說?你家裏人對你就是很過分啊!”白簡不服氣道,並不理會黎延焦急的眼神,朝向莫少天,“莫大哥還不知道吧,沐凡哥的家人不許他出來跟朋友玩,不許他去我家參加趴體,不許他隨意跟我打電話,每次我們通電話的時間都很短,甚至他還得偷偷摸摸地換一張……啊!”

黎延狠狠踩了他一腳,總算是讓他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白簡突然醒悟自己答應過絕對不把電話卡和投資的事情說出來的,便後悔自己的衝動,當下就緊緊閉上了嘴巴。

莫少天本以爲他要說的是許沐凡那一大家子兄弟姐妹和極品冷漠的母親,誰知聽著聽著,臉都綠了,這分明是說自己嘛。

他面無表情地擰過黎延的臉:“你不解釋一下怎麽回事?”

黎延已經不敢看他如同嗜血修羅的神情,同時心裏把白簡咒了一萬遍。

“莫大哥也震驚了是不是?他家裏人分明就是納粹黨出來的,哪有這樣管人的?”白簡還以爲他這個舉動是在責怪沐凡哥沒有把實情說出來,怨他不夠朋友,又補充了一句想找求認同感。

“小P孩,閉嘴。”莫少天冷冷道,臉黑如鍋底,“我就是他家裏人。”

“……”

“……”

白簡和黎延同時露出吞了雞蛋的表情,只不過兩人一個是震驚,另一個是驚恐。

白簡極慢極慢地才反應過來,依舊是不敢置信的表情:“您是他父親?”

“你覺得可能嗎?”

“那就是大哥?”可是一個姓許,一個姓莫……

莫少天不耐地打斷他:“我是他男人。”

這一瞬間,空氣仿佛凝結,連地球都沒了自轉的動力。

黎延心一陣寒涼,終于明白自己被包養這件事要被白簡發現了,他已經無力想象兩人以後的關系。

白簡的腦袋也生鏽了,很久才轉動,恍然大悟道:“你們倆是在談……戀愛?……呃,沒關系,我不歧視同性戀的……只要沐凡哥喜歡就好……”

他似乎是有點尴尬,不過還是非常堅定地表明自己是支持的。

黎延此刻真是愛死他這種非凡的腦補功能,石沈大海的心總算長長舒了口氣,真應景了那句“山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對,我們是在談戀愛。”他重複補充道。

莫少天眼神閃爍不定地看著他,“談戀愛”三個字讓他心神一陣劇烈的悸動,仿佛是第一次走進他的字典裏,引起了腦神經的紊亂。

鬼使神差下,他執起了黎延的手,交叉握住。

白簡又尴尬地看著,總算是徹底地認了兩人的關系。

但他一向心大,很快就把那點點不適抛在腦後,再三確認兩人是在談戀愛,終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這個莫大哥是黎延所謂的“家裏人”。若是這樣,真真是太過分了,這種愛真畸形。

白簡板起臉道:“莫大哥。”

莫少天心情有點奇異的喜悅,並不在乎他這麽生硬的叫自己,還擡頭應了一聲。

“既然大哥是沐凡的……男朋友,那想必,不許他出來玩的人就是大哥你咯?”

莫少天不在意地說:“不錯,那又如何?”

“那莫大哥真是太自私了!”白簡大聲道,“雖然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我也知道這樣子是不對的!您若是愛他,應該讓他開心,而不是想方設法禁锢他,不讓他幹這幹那,限制人生自由,永遠把他鎖在家裏,鎖在你身邊!讓他天天都只能看你,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他怎麽開心得起來?”

白簡說得很激動,同時作爲一個歌手,他犯起了職業病,拼命從歌詞裏搜刮一些類似的句子。

“愛又不是圈禁,而是給對方想要的,並且互相尊重!我看大哥這個樣子,分明是把沐凡哥當成自己的附庸品了,都完全沒有考慮過他是什麽心情,要知道,他不止一次跟我提過‘家裏人’很*!”白簡一想到每次跟黎延見面都是千辛萬苦,便對這個莫大哥一通火氣。

莫少天愣愣聽完。他以前只知道,看一個小明星順眼,包幾天分手時送點禮物,這就是厚道了,有誰給他講過這些東西?連他母親都是經常養小白臉的,他圈子裏的基本都這樣。

白簡看他雖然驚呆卻還是很認真的樣子,安撫地看向黎延。黎延隨他發泄,反正不涉及那些秘密,說什麽都無所謂,何況看著莫人渣被教訓,他心情一陣舒暢。

“莫大哥,談戀愛就是相處時要包容,相戀時真心,爭吵時溝通,孤獨時陪伴,難過時安慰,生氣時冷靜,快樂時分享,如果做不到這些,就只能像動物一樣,劃一片領地,把伴侶扔進去,不准別人進來,也不准出去。”白簡又道,實際上前面一大串都是他的歌詞。

很顯然自己被比喻成了動物,莫少天有點惱怒,但他卻聽進了一句話;生氣時要冷靜。他每次生氣都打人,黎延已不知挨了他多少巴掌,盡管他打完會心疼一段時間,但不妨礙他下次繼續打人。

不過,即使承認白簡有些話是對的,也不代表能訓斥莫少天,他本來就不能讓這種身份的人蹬鼻子上臉。聽完這一小段後,莫少天漸漸不耐煩了。

黎延眼尖地看到他臉色不好,及時制止了白簡的話:“小簡別說了,你想讓我們不愉快嗎?”

白簡也發泄夠了,便閉上嘴。

莫少天哼一聲,一把將黎延從座位拖了出來,道:“給我回家去!”

白簡一見這架勢,急道:“莫大哥你怎麽又……”

“別管了!”黎延喝道,卻甩開莫少天,壓低聲音:“別這樣。”

許是聽進了一點話,莫少天原本生氣的臉溫柔起來,松開他,用眼神示意他跟上腳步。

白簡松一口氣,只見黎延對他一笑,然後就跟著莫少天一起上了車。

他的沐凡哥以後該受到好一點的待遇了吧。白簡樂觀地想著。

黎延卻苦不堪言地想,被狂轟亂炸一頓的莫少天,不知會在他身上何等發泄。

作者有話要說:即將開竅的莫先森!

_(:з」∠)_我明天好多課啊,所以打算修文(不影響劇情,只是修改病句錯字)

第42章

由于巴博斯在襲擊中壯烈犧牲,莫少天的坐騎換成邁巴赫。

黎延被塞進這一千多萬的豪車裏,緊接著莫少天沈重的身體壓了上來,引起車的一陣晃動。

而鍾叔在前面開車,似乎看不見後面發生的事,車子平穩而快速地駛向半山別墅。

莫少天喘著粗氣,居高臨下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是在嘲笑他的弱小,還是在考慮怎麽處罰他。

兩人靜默了一會,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往黎延的腦袋揮了過來。

以爲又要挨打,黎延下意識地舉起胳膊要阻擋即將到來的暴力。誰知過了很久,也遲遲沒有等到那落下來的巴掌拳頭。

莫少天發出一聲歎息,把他的手放下。

“瞧你這樣子,好像我經常打你似的。”莫少天輕聲道,眼下淚痣似乎離下眼線更遠了些,有些落寞,甚至是委屈的樣子。

“……”難道不是嗎?

黎延無聲地凝視他的眼,不知他突然曝出這一句是什麽意思。

“沐凡,我覺得你那個小白臉說話還有那麽點意思,怪不得你那麽喜歡他。”

黎延一僵,道:“我和他不是那種關系!”

“當然,”莫少天輕蔑一笑,“你哪有這種膽子,否則剛才我就把他解決了。”

黎延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覺得他壓著自己的身體重得很,不適地動了動,想挪開一點點。

莫少天卻壓得更緊,頭也低了下來,溫熱的呼吸噴薄在他脖頸,耳邊。這氣息,他聞著舒服。

移開了點,莫少天深深望進他的眼裏,覺得許沐凡黑色的眼珠水汪汪的,像星辰一般,很漂亮。

從很早就知道他相貌不凡,但偶爾這麽一注目,還是能感覺被蠱惑般,竟然有些眷戀著移不開眼。而且,他感覺得出,自己比以前更爲喜愛底下人的這眉,這目,這麽看著的時候,心頭會克制不住地微微鼓動,雖不急躁,卻有些難耐——也不完全是□,而是還有些他不清楚的東西。

安靜對視了片刻,莫少天慢慢道:“我們來談戀愛如何?”

黎延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口口水噴在他臉上,噴完也想不到要替他擦擦,而是沒形象地爆笑起來:“莫、莫先生,你是、不是發、燒了?”短短的話都因爲笑而岔氣地說不利索了。

莫少天淡定地將黎延胸前的衣服揪起來擦一把自己的臉,微微蹙眉:“原先不知道,原來尋常大衆是像小白臉說的那樣耍朋友的,怪不得你面對我總是一副死人臉,你是不是喜歡那種方式?我們可以試試,挺有意思的。”

“如同他說的那些,什麽生氣不打人,孤獨要陪伴,條條框框多了點,不過我還沒試過。”莫少天又道,口氣淡淡的,話裏卻透著躍躍欲試的興奮。

黎延算是聽明白了,莫大少爺發現了新大陸,想試一試所謂的“戀愛”,而現在正好有個現成的對象。

他覺得有點悲哀,上一世好不容易談了一次戀愛,結果被騙到命都沒了,這一世的“戀愛”,也不過是陪上流人士玩玩遊戲。

只是交心的遊戲太難了。

黎延搖搖頭:“莫先生,愛這種東西,講求兩情相悅,否則是談不起來的。我們根本不是這樣的關系,沒必要遵循小簡說的那幾條規律。”

“那從現在起我們就變成這種關系,”莫少天自動把他前邊的話忽略掉,挑自己能聽得懂的,“然後我們就可以開始遵守遊戲規則了。”

“你……”怎麽會幼稚成這樣?黎延不住扶額,苦笑一聲。

莫少天又低下頭,在他耳邊厮磨,慢慢說:“我們談戀愛,這樣,我就會聽小白臉的話,如他所說,溫柔對你,絕對不打你,你要是生氣了,我哄哄你……”說到最後一句,他自己也嗤笑了一聲,但又很興奮的感覺,繼續道,“當然,我時間有限,這個遊戲,試個十天半月,你覺得如何?”

黎延覺得被他氣息噴到的地方很癢,但他的話卻掀起了一番不小的波瀾。

白簡居然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三言兩語幾句下三濫的歌詞就把這個魔頭騙得入局了。莫少天開出的這些條件實在太誘人了,他若不抓住就是傻子。

“怎麽?許沐凡,你不想試試?”莫少天見他不說話,口氣變得不確定起來,畢竟他雖然有辦法束縛別人的人身自由,可玩這種付出心神的遊戲可不太好強迫。

黎延瞅准時機,牛氣地“嗯”了一聲,高傲道:“我可以陪你試試,但是我有條件。”

莫少天眼神一松,懶洋洋道:“說,不過別太過分。”

“我先問一下,這個遊戲要玩多久?”

莫少天想了想:“一個月。”

“好。那我們必須約法三章。”黎延一邊說一邊看著他臉色,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大著膽子道:“第一,在這期間不能打人。”

“這個自然。”

“第二,不能監視我,比如攝像頭。”

莫少天臉色變了變,咬著牙點點頭。反正那個小小的房間也監視不出什麽,至于暗處的,黎延不可能知道。

“第三,”黎延瞥了眼前方裝作完全不知道後頭發生什麽事的鍾叔,壓低聲音,有點羞恥地道,“不能強迫我和你上床。”

莫少天臉色瞬間劇變,頭上青筋繃起,咬牙切齒道:“老子包你回來你拿什麽喬?”

半晌,黎延輕輕吐出幾個字:“談戀愛的情侶都是自願的。”

莫少天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但權衡再三,他還是很想試試所謂戀愛,便惡狠狠道:“行,不過我隨時有終止遊戲的權利。”

黎延點點頭,橫豎不管莫少天能堅持禁欲多久,他都是賺到了。他跟莫少天上床一點都不開心,那家夥非常粗暴,只管悶頭辦事,沒有絲毫技巧。最重要的,他不喜歡這個人。

談戀愛一事,總算是“塵埃落定”。

但莫少天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等回到半山別墅時,總算反應過來自己是吃虧的一方。不過方才才答應過的,也不好立馬反悔,否則就顯得他小氣和沒種了。

略微有些煩躁,他一個人去書房呆了半個小時,百無聊賴地翻了翻那沓資料,最後把它們鎖在抽屜裏。

安靜的空間,他開始回憶見到與白簡的這次碰面。

莫少天當然不可能是“偶遇”他們的。鍾叔在黎延出門後便給他打了電話,派人跟蹤發現他們在喝茶,他懷疑黎延是不是又開始搗騰天和地産的事情,這才趕了過去。誰知那小白臉幾句話便把他的計劃打亂了,哄得他竟然想開始玩那些凡人的戀愛把戲。

看來森川這麽喜歡他的,也是情有可原,的確很特別。莫少天嗤一聲,腦中過濾了白簡那張清純得不行的臉,突然回憶起他的一句話:

“……沐凡哥每次跟我通話的時間都很短,還要偷偷換另一張……”

當時他就知道後面有什麽重要訊息,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另一張電話卡”的意思。

若是以前,他不會有什麽興趣查小情兒的這種*,因爲他自己也有好幾個手機,不過既然都“談戀愛”了,他認爲以這個理由詢問,也不算違規。

莫少天直覺那個電話號碼能查到什麽其他線索,關于黎延或者許沐凡的。

就這樣,當他對黎延提出交出第二個號碼時,黎延果然臉色驟變:“你怎麽知道我有第二張卡?”

“要查還不簡單,你還是乖乖告訴我,免得到時候抖落出什麽秘密來。”莫少天態度蠻橫。

黎延剛洗完澡,臉上還紅撲撲的,聞言一笑:“莫先生,這是對情人的態度嗎?”

那樣子帶著不經意的誘惑。

莫少天青筋又起:“……沐凡,貌似對情人私藏別的練習方式,也是一種犯規吧。”

黎延愣了愣,不料他還知道舉一反三。遙想他跟池彥一起時,他所以秘密都告訴池彥,而池彥卻對他有所保留。黎延有些煩躁:“普通情侶也會有個人空間。”

“是嗎?”莫少天欺身而上,身子貼近他,因這動作黎延的濕法不住滴水,弄濕了肩上的一小片衣服,連同那鎖骨上方凹下去的地方也迅速積了一小灘。

莫少天被眼前美景勾住了神,一時間,電話卡的事情抛之九霄雲外,大手一撈就要把他往房間帶。

“莫總!”黎延一急,覺得情況往危險發展,雖然莫少天答應不再強迫他,但男人X蟲上了腦,下半身就不一定能管得住了,解決方法只有一個,就是把這種原始衝動盡快扼殺在搖籃內。

黎延又急促喊了一聲,他總算是停住了動作。

趁著他停頓,黎延狀若輕松道:“莫先生想要我的另一個號碼,也不是不可以。”

話題又被拐回了該死的電話卡。莫少天的*被打斷,不悅地皺起眉。

黎延吞了吞口水,心道總算有機會提這個條件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大姨媽疼得很,本來不打算寫的,但一想到答應更新了,吃了顆藥繼續碼字了,小MA君我真乖是不是?

寫得比較匆忙,如果有不通順的地方不要大意告訴我,明天修文

第43章

暧昧燈光下,莫少天只看到黎延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莫總,不如我們也玩個遊戲。”他嘴角牽起淺淺的笑。

莫少天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不光可以告訴你號碼是什麽,而且還能把它交到你手上,不過——”黎延瞄了瞄莫少天上衣口袋,“我知道莫總有很多個手機,我要求也不多,您把蔣輝所加的那個手機卡跟我交換使用就行。”

黎延自己手機裏存著的號碼,都是莫少天兩個月前告訴他的留下的工作號,而蔣輝一來就得到了非比尋常的私人號。黎延明白或許莫少天並非有意而爲之,但他的主要目的並不是探尋他的思想,而是拿到那個號碼對掌握蔣輝信息有重要意義。

“你這要求可真大膽,那個號碼來往的人也不多。”莫少天眯起眼睛,乍一聽他提出來的要求,還以爲他是在吃味。就連莫少天第一秒也這麽認爲,因爲自己的確說過很多次要包了蔣輝。但接下來就想起來小覃所調查的那些資料,他本就懷疑許沐凡的動機,現下更是不確定他此舉是不是意在報複。

不管許沐凡是不是真的和蔣輝有過節,在沒有徹底論證以前,他都要保證蔣輝的安全——這不是他的決定,而是因爲整個獨秀上層都在致力培養這顆未來星星。在收回本錢以前,絕對不能出錯,否則損失就大了。

“寶貝兒,別吃醋,我跟你蔣大哥沒聊什麽。”莫少天輕松道,不著痕迹地推開他,“電話不能給你,這個小遊戲不玩了。”

說完,他就擡腳離開了房間。

黎延失望一笑,其實也不算多大的事,他只是提出來而已,莫少天有戒心是應該的。只是拒絕得如此幹脆,說不定他們真的有頻繁的聯系,或者,其他不可見人的交易?

他胸中已有一個方案能同時對蔣輝和池彥控制的天和報以致命一擊,而掌握莫少天和蔣輝的聯系渠道是關鍵之一。今天雖然是失敗了,不過來日方長,他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可以籌謀。

別操之過急。黎延在心裏對自己道。

莫少天撇下黎延回到自己房間,不做別的,第一時間就是拿起那個與蔣輝聯系著的手機。

裏面的通信人非常少,當初之所以給他這個號碼,也的確是認可蔣輝這樣的人,當然,只局限于往上爬的那種鬥勁,至于那濫情到不折手段的三觀,莫少天是不能理解的,也懶得去探究。

手機嗡嗡幾聲,拿起來一看,果然又是蔣輝發過來的信息:”莫總晚安。”

他只不過有一天心血來潮,跟蔣輝問了句好,這人就天天來發類似這種信息。莫少天接收得心安理得,他發得越殷勤,以後才越能掌控他。

這個人,不光是能成爲大明星那麽簡單。天和若有辦法垮在他手上,日後拉攏過來,又是一種資源了。所以莫少天願意花點心思,去培養這麽一個背後有勢力財力,又有顔色的人才。

他明白,那個黎延肯定是被池彥一夥害死的,蔣輝也逃不了關系,說不定他才是主謀。但直到目前,都沒有非常明確的證據表明這兩人就是一個人,莫少天不信神,做出這樣的設想只是強烈的直覺,而他不是特別依賴直覺的人。

但如果真是同一個人,那自己要如何行事呢?

莫少天心裏冒起這個疑問。

不過事情都完全沒有定型,莫少天現在只想好好享受剛剛投身的“戀愛”遊戲。

黎延配合得不好不壞,確切來說,他跟從前沒什麽兩樣,還是那般不冷不熱的態度,該去拍戲就去拍戲,沒有戲了,就窩在半山別墅,偶爾去一下獨秀大廈,做一些培訓。

一連幾天都平靜無波,莫少天剛剛感到無聊,第一個考驗來了。

這一天晚上回去,鍾叔告訴他,許沐凡接了個電話就走,由于根據規定許沐凡的去向不能過問,所以鍾叔自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莫少天臉色蓦然沈了下去,剛想給覃助理電話讓他派人跟蹤,鍾叔在一旁輕咳一聲,提醒道:“少爺,您答應過遊戲期間不能監視許先生。”他們二人在提這些協議時,前頭開車的鍾叔可是一字不落地聽完的。

“所以我就這樣幹等著?”莫少天拔高了聲音。

“您可以先做其他的事情,我來問問。”鍾叔說著,自己給那邊打了個電話。可一連幾個過去,許沐凡就是不接,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麽,居然入神到連鈴音都能忽視。

看著這邊的舉動,莫少天火氣蹭蹭直上,眼看著就要采取不光明的措施了。然而上一次打人事件就是因爲差不多類似的情況而起,他斷不能再這般不冷靜。

于是莫少天按捺又按捺,只能繼續等待。

又過去兩個小時,轉眼到了入睡時分。

莫少天的私人手機裏,又嗡嗡傳來信息,果不其然,就是蔣輝給他道的“莫總晚安”四字。

看著那四個字,莫少天眼睛半眯起來,腦海中浮現出蔣輝那張帥氣的臉——偌大的獨秀裏,擁有他那般氣質的男藝人五官多不如他,而五官精致于他的人,又是小娘炮或者白兔子。

也不知這樣的人,相處起來是個什麽感覺?

一個小時後,從來沒有收過任何回音的蔣輝,終于收到了來自“莫總”的短訊:“聽聞你今日殺青,Patricia見。”

是的,他的確今天下午剛完成《愛在那時》的工作,慶功宴安排在三日後,在池彥的操作下,時間全部空余了出來。他所要做的,就是呆在池彥身邊,盡管內心已經厭惡這樣的相伴。

勉勉強強費了點力氣,與池彥虛與委蛇地來了一場看似激烈的性/愛,實則疲累不堪。原來打算把戲份做完全套,去溫柔體貼的幫池彥清洗,但他真沒了去洗鴛鴦浴的心,只搖頭表示自己有點累。

聽著衛生間嘩啦的水聲,盯著眼前的簡訊,蔣輝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足以用驚訝來形容,還夾雜著其他的東西。

莫少天這個時間點讓他去Patricia club,實在太反常了。

可又是求之不得的機會,蔣輝思及至此,也快速地進另一間房洗了個澡,套上衣服再噴一點清新味道的香水,整個過程不過6分鍾,而他做好一切,池彥還在那房間裏慢慢洗。

蔣輝看了眼磨砂玻璃晃動的人影,決定直接出門。

這座城市的夜生活很豐富,但到底是三更半夜時分,車輛也不多,蔣輝開著白色的蘭博基尼一路暢通無阻,不一會就趕到了莫少天指定的Patricia club。

那是本城有名的高級會所,名流權貴們的最愛,由于上頭罩著的人數量多,官階又大,久而久之,這裏成了一座毒品、□交易的樂園。

蔣輝從未來過這裏,若不是莫少天的邀請,他還不一定有膽子進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莫少天只身前來,連個保镖都沒帶,就一個人坐在池子邊的深色沙發上,悠閑地飲著酒。

他氣場強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所以周圍的人只偶爾偷偷瞄他,並不敢上前搭讪。蔣輝突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所欣賞的細致男孩子,也完全不足以跟眼前的男人媲美。

蔣輝不由自主地拿出了明星的走姿,卻不敢耽擱地加快腳步走到他面前,恭謹道:“莫總晚上好。”語畢故意露齒一笑,他有著淺淺的酒窩,平日不怎麽看得出來,但這裏的光線是集中型的點光,因而那兩點酒窩比平時明顯。

莫少天啜了一口酒才把眼珠上移一點,目光接觸到他在燈光下迷離的笑容時,嘴角上挑幾分,揚了揚下巴道:“坐。”

蔣輝一呆,並不知道坐哪裏。這種場合他有經曆過,先前還在學校時他就去陪過酒,有些大膽一些的場合,男老板會讓他們這些大學生直接光身坐腿上,雖然往往不做具體的深入,僅僅是吃點豆腐摸幾把。

這些舉動他原先是很熟悉的。但自從搭上池彥,他再也無需陪酒,而且現在自己已是准二線的男藝人,手上又有足夠資源,只等個一兩年,晉身一線也是指日可待,所以一般人還真不敢讓他來做這些。

有些拿捏不准莫少天的意思,但一想到他三更半夜喊自己出來,保不齊還真有那方面的想法……

莫少天這邊,酒的味道已經蔓延至口齒的每一個角落,香氣在舌尖都纏繞了幾番,還不見自己邀請的人有所動作,便擡起頭,想重複一遍讓他坐下。

誰知還未開口,鼻腔中就飄來一陣清新的香水味,那蔣輝帶著風似的一把坐了下來——

卻是自己大腿上。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卡文卡文卡文卡文卡文卡……_(:з」∠)_

*今天狠抽,也不知道V章發上來是個什麽樣子……

第44章

莫少天微醺的大腦瞬間清醒,眼睛帶著森然冷意。

不過蔣輝低著頭並沒有看到他不贊成的眼神,只小心翼翼地虛虛挨著,並不敢過于放肆。

從莫少天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他微紅的耳根,配合著如鬼斧神工雕琢過的完美輪廓,英挺卻美好。可此時莫少天只能回憶起許沐凡三分俊俏七分倔強的側臉,對眼前的美人卻有了片刻的意亂心煩和厭惡。

周圍投來數道或暧昧或了然的視線,莫少天余光注意到那些探究的眼神,略略沈吟,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把准備推開蔣輝的手轉了個頭,改成松松環在了他腰上。

蔣輝一喜:莫總果然是……

于是他更大膽了一些,將手搭上莫少天的肩,准備再靠近一點,莫少天卻拿起桌上一杯酒送到眼前,道:“先喝一杯。”

蔣輝連忙用空著的另一只手接過,咕咚咕咚喝完,末了自以爲誘惑地舔了舔舌,等待著對方更近一步。

他連何種欲拒還迎的姿勢都考慮清楚了並做好了准備,只等著最後完美的施展。

莫少天卻輕拍了他幾下,自己往後靠了點,對他笑道:“今日叫你出來,是想問你一些事。”

他雖然笑著,那笑意卻未直達眼底。

蔣輝不由得惴惴起來:“是關于天和嗎?”

莫少天颔首:“是也不是,是關于兩個人的,正好和天和有點關系。”

正說著話,兩個人的手機都不約而同地傳來了震動。莫少天拿出來只看見幾行字,頓時眼底笑意湧上,而蔣輝選擇直接把自己的電話挂掉--那是池彥打來的。

“首先,我想問一下沐凡這次擔任的角色是什麽樣的?”莫少天平靜道。

蔣輝松一口氣,其實池彥對他有戒心,並沒有全盤托出這次投資的具體事項,所以他也是一知半解。“約莫是男四號吧,不過戲份很討喜,不是反角。分鏡頭台本還在最後的完善中,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能送過去了。”

見他側耳傾聽,沒什麽表示,蔣輝又殷勤補充道:“大屏幕的要求較高,沐凡弟演戲經驗尚不足,不過有我和莫總在,馮導也不會太爲難的。”

“是嗎,那到時候就辛苦你了。”

莫少天點點頭,又倒了一杯酒,親自送到蔣輝嘴邊,見他誠惶誠恐地喝完,臉頰都泛紅了才慢慢道:“至于第二個人嘛,小輝你應該不算陌生。”

蔣輝心頓時提到嗓子眼了,他覺得莫總接下的話非常危險,頓時醒悟過來,莫少天叫他出來根本沒有奇詭的想法,只是在調查什麽事情。

只聽莫少天輕笑一聲,道:“這人叫黎延,不知你還有沒有印象?”他的口氣像在詢問“今天下雨你打傘了沒”那麽淡然。

蔣輝在聽到那兩個字時覺得心髒都要驟停了,盡管已做好心理准備一直掩飾,還是難以抑制地在眼裏泄露慌亂。

“怎麽?不記得了?”莫少天又出聲問,語氣帶著蠱惑,“別緊張,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下這個人而已,說說吧,你認識他多少?”

蔣輝僵硬地搖了搖頭,先是不想說,但看他的眼神,雖然有玩味卻有股子認真,便吞吐道:“不熟,不好說。”

“不熟?”莫少天挑了挑眉,“據我所知,那個黎延和池彥可是關系匪淺,你卻是後來才和池彥在一起的,于情于理,對于前一個戀人都應該有所了解。”

他語氣不急不緩,聲音也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蔣輝不知爲什麽突然被問起黎延的事。他生平壞事做過不少,但最厲害的一起就是黎延的這一出,時隔了幾個月以爲已經足夠安全了,突然被問起,猶如有把冰冷的槍指著自己後腦勺,不寒而栗。莫非莫少天知道了什麽?

這麽一想來心又開始慌亂不已。蔣輝簡直不知如何作答,藏在暗處的手一直死扣著沙發。

莫少天定定看著他,並沒很著急,等了片刻不見回話,便又替他倒了一杯酒,遞到他嘴邊,淡淡道:“也是,叫你突然間這麽回憶一個死去的人有點困難,這樣吧,我問你答。”

蔣輝生硬地點了點頭。

“你跟池彥認識時,知不知道黎延這個人?”

蔣輝點了點頭,又慌忙搖頭。

“知道,還是不知道?”

“不知道。”蔣輝佯裝鎮定道,其實他早就了解好了,正因爲如此,他才會故意勾引池彥出軌。

莫少天露出懷疑的眼神,卻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接下來他又問了幾個關于黎延的生活習性。

“莫總,您打聽這個人是想做什麽?”蔣輝終于鼓起勇氣問,他不能繼續任對方提問下去,不然最終會逐漸抖露出背後陰暗的真相。

“你無需知道。”莫少天冷冷回道,他看出來蔣輝不會這麽快吐出真話,而他又無法斷定其中真假,所以,盡快掌握實際的資料才是最好的方式。

瞄了一眼時間,估摸著這會人差不多來了,也不好再問太多太細。

蔣輝這邊驚魂未定地等著他繼續問什麽石破天驚的話,莫少天卻突然把他摟了過來,低沈笑道:“看你緊張的,不問了,不然接下來你可怎麽工作?”

蔣輝回以感激的笑,盡管一頭霧水,但扔抛下滿腹疑問,順勢偎依進他懷裏。

他跟莫少天一樣高,卻因爲上鏡的關系比較清減,如此親密無間的姿勢,倒顯得弱勢了。外人看不見其中的暗湧,乍看之下像極那麽一回事。

莫少天繼續摟著他,低聲道:“爲我辦一件小事。”

任誰看了都以爲他們在咬耳朵。

特別趕來的黎延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

他今晚本是去聽白簡的小型演唱會去了,由于會場太吵他壓根就聽不見鈴聲,等散場再和白簡道賀完,才發現鍾叔給他打了很多個電話。心底歎氣地打了回去,鍾叔嚴厲地告訴他,莫少天沒等到人,去了高級會所。

黎延嗤一聲表示無所謂,結果鍾叔非逼他去尋人不可,理由是冠冕堂皇的戀人的關心。

所以,他只能中途改道,特地趕往這個歌舞升平的高級會所。

莫少天的方位很好找,他一眼就看到了,還順便看到那兩人在咬耳朵。

不知爲何,看著那姿勢暧昧的兩人,黎延心中升騰起一絲不快。不過緊接而來的,是某種狂喜。

黎延小心地越過他們的視線,混入舞池中。

舞池的人太多,他不斷變換方位,連著饒了幾圈,終于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從這個位置看過去,蔣輝的臉部特征非常清晰,莫少天雖然背對著鏡頭,但他暧昧地攬著蔣大明星的動作可一點都不含糊。

黎延迅速摸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准備記錄下這關鍵的一幀。

他剛調整好所有的參數,就感覺背後有一雙手在他□摸來摸去。

可是鏡頭已經聚焦充分,眼前晃動的人影也正好形成了缺口,拍照時機機不可失。

黎延按下快門,夜間反應的緣故,照片成像需要一點時間。身下的手越來越大膽,竟然開始摸索到前邊來。黎延強忍住不適,等待成像結束。

只不到幾秒鍾的時間,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手機顯示100%的瞬間,黎延收好手機,猛地朝身後揮了一拳。

後面的男人沒想到黎延突然發難,結結實實地挨下這拳,被打趴在地上。

歡騰著的舞池因這動亂瞬間沸騰至了極點,身邊的人紛紛退開兩步,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看著秀氣的許沐凡一臉戾氣,而被打倒的男人則惱羞成怒。

這裏是Patricia,能進來的多數是權貴。那個吃癟的男人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他的情夫在一旁尖叫,保镖們則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

黎延一驚,想轉頭看看那個男人有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卻被保镖架了起來。

鹹豬手男“呸”了一聲,罵道:“哪裏來的小崽子,還敢打我?也不打聽打聽老子是誰?”

身旁的人一聽,知道遇上Patricia經常上演的把戲,識趣地讓了一條路。

那男的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起來,往外場走去,一衆保镖架起黎延跟上。

黎延努力掙紮,卻紋絲未動,不僅如此,剛才堪堪來得及插了一半進口袋的手機摔了出去,“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鹹豬手男猥瑣一笑,一腳踩住那手機。

“住手!”黎延喝道,擔心好不容易拍到的照片因這一腳而報廢。

那男的重重地從鷹鈎鼻裏噴出一口惡氣,伸手摸上黎延的臉:“小臉蛋真不錯,陪哥哥玩一遭,手機就還你!”

黎延氣急,剛想發飙,突然聽到身後似乎傳來某個很熟悉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心不由得鼓動起來。

眼前的男人一臉欲求不滿的醜惡,黎延嘴角勾起一抹妖異的笑,道:“好啊,玩一遭。”

鹹豬男當下被迷得失了半成理智,揮揮手讓保镖松開他。

誰知黎延剛一得到自由,就對著鹹豬男下半身踹了一腳。只聽痛苦的悶哼,那男的連連退了好幾步,而黎延趁此機會彎腰一把拾起手機,快速放回了自己兜裏。

身旁的保镖反應過來,准備一擁而上把他狠揍一頓爲老大報仇,卻聽到一陣清脆的啪啪手掌拍擊聲。

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邁著長腿走來,身後還跟著另外一個同樣高挑的男子。

“高老板,這又是哪一出好戲?”他森冷道。

這聲音……

本該被□疼痛折磨得不似人形的鹹豬男愣是用所剩無幾的力氣擡起頭來,白著臉道:“莫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無力公告,作者以後要把每天更新的時間從8點推後到11點,因爲*點的*太抽了,要很多次才更得上去

第45章

衆保镖一看這架勢便知貴客到訪,都生生止住了要撲上去的衝動,紛紛朝莫少天行了禮。

黎延轉過身,一臉無辜地看著他,當目光觸及到他身後的蔣輝時,身形微晃。

莫少天冷冷地問:“怎麽了?”

也不知這聲是問的誰,黎延聳肩。

不明就裏的高老板恨得咬牙,強忍著痛,試了幾次都直不起腰板,狼狽地佝偻著一邊用手指著黎延,一邊斷斷續續道:“這小兔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莫少天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轉頭朝向黎延。

黎延暗自小心藏好手機,輕輕吐出幾個字:“他亂摸。”

高老板“呸”一聲,唾沫橫飛:“老子摸你是你榮幸——”

話沒說完,他整個人以一種扭曲的姿態矮了下去——莫少天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他連慘叫都沒喊出來,直接就連著挨了十幾下狠踢。

身旁的保镖大吃一驚,准備要上來阻止,卻發現站在暗處的Patricia的保镖們虎視眈眈地看向這邊,似乎他們一有動作,手中端著的黑洞洞的槍口就要走火。

黎延看見那鹹豬男被踹得毫無招架之力,口中吐血,皺著眉道:“莫少天,你要鬧出人命嗎?”

他聲音不大,卻隱隱有嚴厲之意,活像半個長輩。

語出之時,他也大吃一驚,驚覺自己居然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

莫少天聽罷停了下來,因爲激烈的動作使他的衣服微微淩亂。蔣輝眼尖地走上前去,替他整理整理胸前的衣裳。這一幕就像大哥收拾完反派,情兒替他搖扇,二人關系禁不起其他的揣測。

黎延一愣,發現蔣輝極快地掃了他一眼,那眼神有些陰郁,其中暗含的不懷好意讓他感到略微煩躁。

妥當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已經被踩得關了機,也不知SIM卡有沒有損壞,一想到或許忍辱負重拍下的賤人照片有可能白費功夫,黎延心情更糟,狠狠地剜向地上跪趴著的高老板。

莫少天絲毫沒留意到他們的視線,傲慢地揚了揚下巴,一腳踩在高老板手上:“我的人你都敢碰,哪只手碰了?這只手?還是這只手?”

他用鞋尖指了指,有些嫌惡地晃動幾下,正准備朝另一只爪子踩下去,誰知身側一條修長的腿繞了過來,在他錯愣之時,那看似優美無害的線條卻狠狠地踩住高老板的右手!

只聽骨節發出錯位似的清脆輕響,高老板淒厲而難聽的嚎叫聲響徹了半個Patricia大廳。

這一幕發生得太突然,等周遭的幾個人反應過來時,黎延已經優雅地收回腳,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輕聲對莫少天道:“我也沒有怎麽樣,就此放過他吧。”

他呼氣的表情,厭惡轉身的動作,看起來不怎麽熟練,也不算狠戾,但意外地讓人大氣都不敢出,擔心下一秒那優美的腿就招呼到自己身上。

莫少天驚愣地看著他,完全想不出一直養在身邊的小情兒還有這樣的一面,但這樣灑脫的微狠之氣,卻讓他心裏重重一跳。

高老板口吐血沫地唉喲直叫,已經完全被嚇得顧不得形象,一邊急急忙忙地自扇巴掌,一邊喋喋不休嚷著“是小的不長眼”、“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黎延心裏著急懷中手機,臉上漸漸顯出不耐煩的神色,只得對旁邊的人輕聲道:“我想回去了。”

莫少天好不容易從震驚中回轉,瞥見他的神色,心下有些不是滋味,道:“你若早就如此,何苦被某些下三濫的貨色作踐?以至于連……”話到一半突然意識到自己差點把心裏還未證實的疑團曝出,莫少天忙止住了胡說八道。

沈吟片刻,莫少天勾勾手指,早就注意到這邊動靜的Patricia經理快步衝上前來,恭恭敬敬道:“莫先生有何吩咐?”

“這個人,”莫少天眼角往下移了點點,正對上狼狽不堪的高老板,“有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倒看他還有沒有膽子進來。”

“是。”經理恭謹道,心下十分明白莫少天的用意。

吩咐完畢,莫少天一把攬過神色凜然的黎延,安撫地拍了拍他,大步跨了出去。蔣輝被冷落在一邊,狠狠地瞪著黎延的背影,也跟上前去。

只留下不知是輕傷還是重傷的高老板跪地感恩戴德。只是被趕出Patricia而已,對于自己窺伺莫先生的小情人一舉來說,他真真是走了狗屎運。

蔣輝亦步亦趨地跟著前邊的兩人,直到莫少天的車出現在眼前。

“小輝,今晚有勞了,回去休息吧。”莫少天淡淡道,擁著黎延入了車。

他只來得及看見黎延似笑非笑的嘲諷眼神掃了過來,那車就揚長而去。

蔣輝握緊拳頭,覺得自己出門前的一番精心洗淨,還噴了平時完全不喜歡的香水,活像個跳梁小醜。他甚至還未來得及如何施展手段,就被許沐凡這麽一記鹹豬手事件搶盡風頭。

怪不得肖默曾說過:“許沐凡不簡單,別太掉以輕心。”

敢情以前的不情願、白蓮花全都是裝出來的,他堂堂一個常年遊走于各種多角戀的花花公子。居然連戰場都沒布好就敗下陣來。

蔣輝恨恨地呸一口,往自己的蘭博基尼走去。

還好還好,莫少天總歸是看得起他,雖然今夜的見面似乎是一種利用,但他不在乎,被利用說明他還是有價值的。

莫少天給了他一個奇怪的任務:尋找黎延的親筆書信,任何內容都可以,親筆原件即可。

這樣詭異的任務雖然讓他心生冷意,不過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善于抓住每一個不起眼或者是危險的機會,不需要再多,一點點星火,他就能把自己的未來照亮。

黎延疲倦地躺在車子後面,心中仍然挂念著那個手機,可是莫少天就在旁邊,他無法拿出來檢查。

車上無人說話,一直沈默著,直到車穩穩地停在了半山的車庫。

黎延准備直起身子下車,卻被他一把按在椅子上。他的臉靠得如此近,呼吸都噴薄在自己的鼻尖。

鍾叔識趣地熄了火,動作快速而輕巧地下了車。

空氣很安靜,車內的冷氣還殘留著,皮膚接觸到的溫度非常清涼,體感舒適,黎延卻能感覺到一股悶悶壓抑的氣息隱含其中。

那是,莫少天的怒火。

他等了幾個小時,又被其他不長眼的人幹擾後,余留下來的無從發泄的怒氣。

黎延默默垂下眼簾,這種氣氛他很熟悉了。他已經做好被粗暴對待的心裏准備,只想著能快點結束好回去看看照片是否還能拯救。

兩人靠得這般近,莫少天深深看進他的眼中,才發現裏面滿滿的無措,跟方才在舞池裏打人的冷意截然相反。一想到許沐凡無時無刻在害怕自己的暴力,這種認知讓他一點點上位者的快感都蕩然無存,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如果許沐凡就是黎延,那麽,這一切的隱忍,全是爲了向蔣輝尋仇。莫少天根本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所以他今晚的行動就是意在從側面證實這件荒謬事情的可能性。一個是他最喜愛的小情人,一個是他一心要拉攏控制的搖錢樹,他並不想兩個人窩裏鬥。

或者說,他已經不情願相信許沐凡就是黎延,如果事實如此,黎延實在活得太可憐了,莫少天無法抑制地,泛起了心疼。

黎延被他如此盯著,心裏有些發毛,本著爲自己減少吃苦頭的可能性,他從懷裏摸出一張演唱會邀請券,道:“我去看了小簡的演唱會。”

邀請券上一道口子,是用機器剪過的,已被使用過的證據。

莫少天一怔,明白他這是解釋今晚爲何沒在家裏。

他淡淡的口氣,佯裝鎮定的樣子,讓莫少天覺得自己就像個惡魔,無時無刻的折磨著他。心底又泛起刺痛感,還有某種要擁其入懷的強烈衝動。

黎延敏銳地察覺到他周遭的怒氣在一點一點消失,頓時暗暗松一口氣,道:“演唱會現場很熱鬧,擠得全身是汗,有什麽事等我洗完澡再說……”他只是迫不及待地要去檢查手機,那張照片對他的計劃來說太重要了。

誰知回應他的,卻是一陣綿密而窒息的吻。

等兩人氣喘籲籲分開時,莫少天在耳邊低喃道:“比起蔣大明星,我還是比較喜歡你。”

黎延“啊”了一聲,醒悟過來,莫少天這算是解釋今晚他所見到的咬耳朵?不過這又有何妨,他反正是不在乎的,等到自己的事情辦完,也許就要徹底離開他了,這個男人的所想所爲,跟他毫無關系……可是,心中暈開的一點不安,他有點不理解。

莫少天認認真真地盯了他半晌,如古潭之水的眼眸一點點地印進了黎延眼中,仿佛要將他看穿,一絲一毫的脆弱、猶豫、掙紮也不放過。

忍不住就緊緊抱住了他,綿密地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又一個輕吻。

就算你真的是尋仇,我也允了。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今晚發得很晚,因爲我卡文了,刪了很多次,發出來都有點忐忑

感謝小ma和南柯一夢的票票,第一次收到火箭炮,壓力好大的趕腳,所以黎延小小威風了一下……

虐渣會有的,虐攻也會有的,但是劇情沒有走到啊,若是大家覺得很憋屈,我下次寫個小劇場?

發了N久又是顯示不出來,摔!聽說有個方法可以看到新章,就是從上一章進入╮(╯▽╰)╭

第46章

車內已然恢複平靜,只殘余下一絲若有似無的淫/靡之氣還飄蕩在狹小的空間裏。

許是因爲喝過不少酒,一向精力充沛的莫少天竟然比他先睡著了。他臉上帶著餍足的笑意,緊緊擁著底下的人,呼吸均勻。

黎延先是緊閉著眼,確認那平穩的呼吸不是假裝後,這才謹慎地動了動身子,莫少天依舊沒什麽要醒來的迹象。黎延才大著膽子,小心把他往旁邊的位置移了移,而後緩慢地從懷裏取出那個被踩得有些支離破碎的手機。

他一手扶著莫少天不讓他倒下,一手艱難地組合著在推搡中分成幾部分的手機,在幾乎不發出聲音的情況下將它重新組合成一個整體後,滿懷希望地按住電源鍵。

幾秒鍾後,手機屏幕終于亮起來了。黎延一喜,慌忙把圖像程序打開。

照片好好地呆在了文件夾裏,不止如此,那相片拍得異常清晰,每一個關鍵的部分都達到了理想效果。

黎延嘴角一彎,卻沒被喜悅衝昏頭,在關屏以前特地給這個文件夾設置了密碼,並隱藏起來。

長長舒了一口氣,折磨了大半夜的心終于安穩下來。黎延困得眼皮直打架,打算跟莫少天一起在這車上睡下。

就在他准備入睡的時候,聽到了一陣微弱的震動聲——是從莫少天脫下的外套傳來的。

黎延瞬間驚醒,他卻還睡著,只是不耐地動彈了一下。

這麽晚了,誰還來短信?

疑惑升騰而起,黎延思索再三,手一伸,把莫少天外套裏的手機掏了出來。

屏幕上明晃晃的顯示著“來自蔣輝”。

重新瞥了一眼莫少天,確認他並沒有蘇醒的可能,黎延按下“讀取”命令。只見跳入眼簾的兩句子:莫總晚安,您交代的事我會馬上辦妥。

有種不好的預感蔓延開來,黎延又往前翻了翻,發現二人的聯系還挺頻繁,基本上每天都有來往,雖然大部分都是蔣輝的問好,莫少天幾乎不回。但很顯然,他們今晚的見面肯定牽扯到什麽重要的事情了。

是什麽呢?

黎延感到了巨大的危機感。不是擔心他上位的問題,而是感受到了一種惡意。

一陣百思不得其解後,黎延默默地把這條短信刪除。

他決定,近期暫時暫停對天和的一系列行動。

幾天後,獨秀高管讓他去一趟公司。

公司給他們這群主走影視路線的新人開了個小型會議。大抵是關于他們的季度工作總結,以及未來的展望,然後一些人員的分紅變動問題等等。

事實證明,即便是開放的娛樂圈,開起工作會議來也是陳詞濫調。

高管領導講完大堆廢話後,發下來幾章表,讓藝人們填寫。黎延定睛一看,是已經填寫過無數次的履曆調查表,不知又來一次是想證明獨秀的檔案管理不規範還是領導們腦子秀逗了。

參加會議的藝人只有七八個,平時不常見面。由于獨秀底下藝人太多,這些新人很多簽約了大半年都只能演一些龍套角色,黎延作爲他們中唯一有機會出現大屏幕制作的新人,理所當然地遭到了衆人的羨慕,但更多是嫉妒。

黎延不喜歡他們那種眼神,也無意多生是非,所以會議結束後就早早離開了辦公室。

正要回去,莫少天的電話就打來了,讓他去一下他的辦公室。

依言乘電梯上到21樓,跟秘書報上名字後,終于得以進門。

這還是他第一次造訪莫少天的辦公室,本以爲很浮誇,豈料堂堂莫老板的辦公室卻很小,甚至比他以前在天和的都不如。

走進去才發現原來還有其他來訪者。

莫少天坐在大辦公桌後,蔣輝則在他面前站著,手裏夾著一些文件,似乎也是剛剛來的。

見到黎延,蔣輝親熱地上前走了幾步,笑得一臉陽光燦爛,露出標志性白牙:“沐凡弟,好幾天不見了,好像又帥了點。上次見面都沒機會好好說過話,不過我們馬上又要合作啦。”

黎延頗有些意外地看著他,仔細辨認後,發現他這笑容逼真,笑意都溢滿了眼底。黎延都快懷疑那天晚上所見到的那抹狠戾、冰冷的眼神是自己的錯覺了。

果真是獨秀未來的新星,演技不是蓋的。黎延心底嗤笑一聲,面上一派純真:“是呢,馬上又可以和蔣大哥天天見面了。”

莫少天看著他們似乎是相親相愛的局面,頗有些不是滋味,輕咳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視:“沐凡,你的新戲開拍時間定在X日。具體事宜張姐會爲你們准備的,但馮導的要求一向嚴格,所以接下來的幾天把狀態調整好。”

蔣輝在自己的手中抽出一份文件,遞給黎延:“這個是劇本,我特地提前要過來的。”

“謝謝蔣大哥。”黎延邊接過邊瞄了瞄上面的文字。

“那你就回去熟悉一下吧。”莫少天的聲音響起,黎延微微錯愣,這分明是趕人的意思。

擡頭對上莫少天的臉,發現他果然是有一絲的不自在。

黎延瞬間就想起之前在短信裏看到的內容。意識到他們接下來很有可能是在處理一件跟他有關,需要的回避的事情吧。

不過他沒再說什麽,否則自己偷看短信的事情就暴露了。

黎延乖乖地退了出去,走到樓下時,把回半山別墅的計劃取消,轉而去了另一處地方。

莫少天目送黎延走出門再體貼地把門帶上,才重新把目光聚集到眼前的男人身上。輕扣幾下光滑的大理石桌面,道:“特地趕來,不只是送劇本吧?”

蔣輝露齒一笑,打開自己的文件夾子,把幾份稿子呈了上去。

“這就是您所要的黎延的親筆書寫文件,一共4份,我特地找了前兩年和今年兩個不同時期的,希望對您的調查有所幫助。”蔣輝邊展示給他看,邊解釋道。他語調平穩,眼神卻有些控制不住地閃爍。在黎延面前他尚可維持,但莫少天面前,他還是有些忌憚。還好此時是低著頭的,莫少天專心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幾份文件,並沒有注意到他的這點異樣。

莫少天的確是一心放在裏略有些發黃的紙張上。這幾份文件不是什麽重要記聞,字數也不多,像是草稿。蔣輝能從死去的人那裏獲取這些,想必是費了一番功夫的。

又細細辨認一下,可以明顯看出四張紙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並且,文字是一個人潛意識或是性格的體現,俗稱字如其人,眼前的字體偏圓,顯示主人性情較爲隨和,重感情,爲人處世采取中庸之道;同時筆畫轉折相對來說較爲方正,顯示其是一個正直,責任心強的人。這些跟小覃所調查的黎延性情特征大致相同,乍看之下符合了百分之九十都有。

蔣輝見莫少天一直盯著那幾張紙看,不由得心虛起來。

早在莫少天吩咐他尋找黎延字迹時,他就直覺此事詭異,特地冒險咨詢了肖默。肖默也懷疑這件事背後有什麽陰謀,就提出用別人的字迹頂上,所以,現在莫少天所看到的,並不是黎延的親筆書信。

但肖默作出如此決定也不是魯莽,因爲黎延生前需要到用筆的機會不多,除了簽名都是打印稿,而他一死,身外之物基本上都被一掃而空了,外人尋到的可能性很小。

莫少天盯了片刻後,朝他點點頭:“辛苦了,你先回去吧。改明兒,我叫張姐多爲你爭取一個封面。”

蔣輝松了一口氣,連連笑著感謝後,趁他不耐煩前就迅速離開了辦公室。

莫少天拿起聽筒撥了內線電話。

“把開會的幾個小藝人今天所寫的東西拿過來。”

秘書不一會兒就把那些資料呈了上來。

莫少天很快找到許沐凡所填寫的那一份。他把蔣輝交給的紙張攤開,和許沐凡的細細對照,發現果然是很相似,不,是非常相似。

難道說,許沐凡真的是……

莫少天幾乎覺得自己就要證實了,然而靈魂穿越這種事情還是太過駭人。最初的震驚過去之後,莫少天認爲自己並不是專家,爲保穩妥,他決定讓小覃來進一步處理。

覃助理能得到莫少天的信任不光是辦事又快又穩,賓夕法尼亞大學畢業的他,對于解碼或是其他的偵破手法也有一定建樹。

在電話裏了解了事情始末之後,覃助理在半個小時內就帶著必要工具趕了過來。

“驗這兩張。”莫少天指著給他看。

覃助理仔細將它們展平,置于透寫台上,用特殊的度量尺一點一點地量那些筆畫的規律和差異。

莫少天安靜地看他的動作,過了好半天,他終于擡起頭,因精神過分集中而有些疲憊。

“如何?”莫少天聽到自己發問的聲音有些顫抖。

就在他以爲覃助理會點頭的瞬間,覃助理卻歎了口氣,搖搖頭平靜道:“雖然字迹很像,但不是同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這會是蔣大明星作死了,哦呵呵!

我突然感覺自己這篇像偵探文……一點都不娛樂啊_(:з」∠)_

第47章

莫少天的上身不由得挺直了些,似乎有些難以接受:“確定?”

覃助理點頭,一一分析兩者的區別。這些區別非常細微,若非內行的確看不出來,他陳述的專有名詞莫少天也聽不懂,但看他的神色嚴肅而自信,完完全全是專業人士特有的笃定。

莫少天自然是信得過小覃的,在聽完他的結論後,感到了些許頹然之意:“也就是說,我之前的假設是不成立的。”

覃助理沒有馬上接話,幾個念頭在腦中過了之後才謹慎道:“也許再請別人來驗驗?”

“不必。”

“……那,黎延的事情還調不調查?”

莫少天沈默,盯了那幾張紙半晌,搖搖頭道:“罷了,就此打住吧。”

覃助理點頭,見老板一副受了打擊的樣子,默默收拾完自己工具,准備告退。

“小覃,”莫少天突然開口,“沐凡的新戲開拍了,我看那個程蓉蓉也不適合繼續照顧他,你先頂替她的經紀人位子吧。”

“莫總的意思是?”覃助理汗顔,他再全能,對于經紀人的工作也是不熟悉的。

“演藝圈的事情你隨意,反正沐凡也有一定經驗,何況張姐已經准備得差不多了,”莫少天聲音慢慢沈了下去,“你的主要任務是注意一下池彥的動作,想辦法探查他和馮導工作室的合約。”

覃助理恍然大悟:“明白了。”

黎延得知自己的經紀人換成覃助理時,心中煩亂。

“你讓你的心腹來做這些瑣事,是不是想來監視我?”最近二人關系轉暖,黎延偶爾也會冒出一些不客氣的話語。當然,這句話刻意用了調皮的語氣發問,看似雲淡風輕,其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暗含的擔憂。

莫少天挑著眉道:“我讓自己最信得過的人照顧你,這是昭告天下你的重要性。”

一向口氣霸道的莫總即便是玩了“戀愛”的遊戲,表白的方式也充滿了上位者的傲氣。

黎延不知他到底有幾分真心在裏面,不過最近的確慢慢享受到了爲數不多的溫情,是的,享受,包括他偶爾的溫柔,寬厚的臂彎。

也許被背叛過,他對于愛變得異常謹慎,但又不可抑制地強烈希冀著。

可是,莫少天並不是能撫慰他的人選。

黎延在心底幽幽歎著氣,眨了眨眼睛,那個男人湊了上來,親親含住他的唇吸吮著。

黎延想躲開,莫少天卻箍住他下颚,道:“這段期間不能上床,可沒說不能接吻。”

莫少天平日不抽煙,口氣很好聞,黎延勉勉強強順從地親了一陣。莫少天看出他沒什麽心情卻還盡力配合,心中一軟,道:“還是介意小覃?實話告訴你也無妨,他主要任務是和天和周旋,至于你的事情……你愛做什麽就去做吧。”

字迹事件後,他已經否定了自己的調查,對許沐凡也放下了一大半戒心。

不明真相的黎延聽到這句時心情複雜。他知道莫少天對他心有疑慮,但剛才的話聽起來就是一個鼓勵性的暗示。黎延猜不透其中的彎道兒,只猜想莫少天把重心轉移到即將到來的與天和的爭奪戰上。

如此,他的計劃也要逐漸展開了。

蔣輝發現自己呈上的稿件並沒有收到莫少天的批評,反倒是被通知又上了一次四大雜志之一的封面和內頁,便知自己這回算是過關了,不由得歡天喜地以爲又離莫氏勢力近了些。

隨著新戲開拍臨近,池彥開始變得異常忙碌。他是主要投資人,不管是前期的准備,還是中期的補給,甚至後期宣傳,都需要到他投以大量的資金支持。

能力並不卓越的池彥在天和裏沒有信得過的手下,在忙得焦頭爛額後,不得不低下了身段,咬牙重新聘請肖默回歸。他雖然忌憚肖默,但是有一點又是無比放心的,那就是牽扯到蔣輝的利益時,肖默永遠站在同一陣線。

肖默的歸來可謂是段血淚史,池彥明確規定,若發現他們二人有任何的暧昧,電影男主角隨時易主。

蔣輝一面假惺惺地白天陪笑,晚上充當人形按摩棒,一面恨不得即可脫離池彥的掌控。

他決定,哪怕和許沐凡爭得頭破血流也要傍上莫少天。

新戲開拍前幾天的時間,天和停止了所有對外的地皮抛售,同時竭盡所能地追回尾款。而莫少天則動用了多層關系,將余下的尾款牢牢地固守于獨秀名下。

雙方敵對的意味已非常明顯,而在看不見的地方,也各自布下了棋子和勢力。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地震逃生演習,跑得肚子都痛了

超級短小君~爲了表示歉意,附帶一張黎受美圖(我心目中的啦,比較前期的他),爪機的童鞋要記得桑來看喲

站他前面的就素莫先生了……可能有點老??

第48章

黎延拿到劇本,專研了幾日,把故事細細解讀了一遍。

馮導的新戲名爲《盜亦有盜》,主要講身爲神偷的男主角(蔣輝飾)受到一名姓名不詳的奇異美豔女子委托,盜取F國皇家博物館的七幅名畫後,根據提示送至某某莊園,發現終極委托人是他殺父仇人的狗血故事。黎延在劇中扮演男主角小弟之一,專攻技術層面的精英人士,有較多合成鏡頭,最後結局是爲了拯救遭人暗算的男主角而不得不從暗處暴露,最終喪命于美豔女子手下。

簡單來說,新戲主導動作和高科技。黎延所飾演的精英叫藍飛,幾乎是劇裏最文靜的角色,作用其實跟花瓶也蠻類似的。一個秀氣的精英,遠遠比一個帶著大框眼鏡的書呆子要有趣得多,所以張姐一看到池彥送來的邀請就忙不叠地答應了。

以往黎延拍戲總是能獲得許多特權,如集中拍戲、開拍即來、拍完即走,但這次馮導工作室權勢很大,不聽命于獨秀,固守了自己的勢力範圍,所以黎延此次工作得向其他普通藝人一樣,從開拍第一天起一路跟戲至全片殺青。

影視劇開拍前要燒香拜佛,這是圈子裏流傳久遠的老規矩,而浸淫圈中多年對此事十分迷信的馮導,比其他名導還要苛刻。不僅是早上5點進香,還勒令劇組人員尤其是男藝人不能上妝,就算是女藝人最多也只能打個底化點淡妝,否則就是對神明不敬。

若非馮導是票房保證,估計沒有人願意忍受他這些癖好。但這些條條框框極大地滿足了記者媒體的胃口,要知道藝人早上5點的素顔可不是人人都能拍到的。

工作室爲了造勢,進香期間允許媒體拍攝。這次的新片也不例外,所以到了進香那天,劇組所使用到的攝影棚前,各路媒體擠得水泄不通。

馮導拍戲不像張導那樣愛培養新人,他一般重用的是已經成了名的大明星。所以這次出演的名單中不算意外地出現了一生一旦——張冠霖、胡冰冰。國際美人胡冰冰天生具有話題性,衝著拍她素顔或淡妝的記者非常多,除此之外,對于電影界的新面孔——蔣輝,媒體也表現了極大的興趣。

大香爐前,馮導和太太首先上香。接下來,由地位次尊貴的一生一旦持香而上。

蔣輝貴爲男主角,資曆也是比不得他們的,所以一行行排下來,居然落在了工作人員中後段。

閃光燈在灰蒙蒙的晨間閃爍不停,衆人都想看著這個新星如何應對這樣看似不平衡的上香活動。

蔣輝先是衝著媒體露出招牌微笑,接過導演太太手中的香後,恭敬朝她微微鞠了個躬,才小心地把香插好,同時狀若虔誠地雙手合十拜了拜。要知道圈中迷信如馮導的人不多,年輕演員也多是走個過場,蔣輝這樣的舉動極大限度地討好了馮導。

馮導高興得露出了一口大黃牙,媒體自然不會放過這兩人的小互動。

黎延資曆更低,排在非常末尾的位置,輪到他上香時,閃光燈沒了。黎延默默插好,認認真真地許了個願。

進香活動還算順利,依照老規矩,下一環節是媒體采訪。

對于號稱國民男神的小生張冠霖的問題非常尖銳:“請問張先生年紀合適,名氣也夠大,爲何甘于屈居男二號?”

張冠霖基本上是國內新生代身價最高的一個,他的加盟話題性十足,卻又讓人丈二摸不著頭腦。畢竟名單公布的時候,網上炒得沸沸揚揚的都是關于他出演男主角的消息。

張冠霖心底也很無奈,本來以他的身價不至于爲了錢就接《盜》,但奈何馮導算是他的前期貴人,經紀人覺得雖然不是男一號,卻也對演藝事業有所幫助,所以他這次是報恩,連價碼都沒提高。圈子裏人人都清楚,找他來配戲,那是專門用來捧高蔣輝身價。這種爲他人作嫁衣的手法,張冠霖只能恨自己後台不夠硬。

清清嗓子,他把肚子裏早就准備好的說辭倒了出來,不外乎是什麽“劇本很好”“我覺得這個角色很適合我”“馮導的戲,必出精品”,甚至還說出了“我覺得蔣輝是一個好演員,我期待與他的合作”這種大謊話。

胡冰冰作爲唯一的女主演,劇裏是一道奪人眼球的風景線,劇外更是不折不扣的大花瓶,媒體跟她聊著聊著,戲沒說幾分,卻把話題扯到了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整容事件。

冰冰早就學會跟媒體周旋,並未置氣,只見她桃花瓣唇一撇,拉著旁邊的蔣輝嬌嗔道:“阿輝,救救我啊!”

此言一出,閃光燈來得更加猛烈,想也知道,明日的頭條說不定就是他們未拍戲先生情的绯聞。

蔣輝身爲彎的,雖然此時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卻非常敬業地替她解圍道:“今天是新戲開拍,還是專注于我們的戲吧,各位就不要爲難演員了。”

他這般維護胡冰冰,不禁讓媒體把目光轉到他身上,開始對他的感情世界進行了狂轟亂炸似的盤問。

一時間,所有的話筒和鏡頭都對准了這個未來新星,蔣輝可謂是搶盡風頭。馮導雖然也遭到冷落,但他一向是個唯利至上的商業派導演。什麽是利,有話題就是利,吸引眼球就是利,至于電影到底好不好,先用聲勢把觀衆騙進來再說,反正他的電影口碑一直普通,賺錢是他的最大目的。

這一番進香采訪看起來劇組和媒體雙贏,唯獨張冠霖陷入了無人睬的境地,他被徹徹底底冷落到了一邊。

黎延看到他臉上又落寞又懊惱的表情,突然覺得這個人可以好好拉攏一下。

采訪即將結束時,媒體終于把聚光燈發散開來,開始注意其他的旁枝末節。

許沐凡雖然呆在角落處,但到底是皮相清俊,加之他幾乎沒出現在任何媒體訪談,所演的電視節目不僅大多數是配角,而且上映的只有兩部,這一來簡直是橫空出世就演了馮大導演的電影,很難讓人不聯想到陰暗面的方向。

《肆周刊》把鏡頭對准他,女記者提出一個犀利的問題:“請問基本上沒有演過戲的許先生是什麽機緣巧合才搭上了馮導的戲的?”

黎延早在對方將麥克風對准他時就緊張得繃直了背。他在公司培訓期間並沒有接受過多少關于采訪的應對訓練,重生不久就直接被莫少天納入後宮,經曆一堆爛事,更是沒有機會在媒體前抛頭露臉。

女記者見他不回話,又咄咄逼人繼續追問:“馮導一向不用新人,尤其您這樣零資曆的幾乎是頭一遭。請問是您或您的代理人參與了投資嗎?”她想直接問是否帶資進組,但最終換了一個委婉一點的說法。

黎延完全沒有經驗,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沈默半晌後,盡量平靜道:“這一切都是公司的安排。”

可女記者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又逼問道:“據我所知獨秀旗下藝人衆多,大神粉紅無數,您是唯一代表獨秀的,我們想知道公司如何棄用其他藝人,而由你來出戰呢?”

黎延啞然,他嘴張了張,發現居然是說不出什麽個緣由來。

蔣輝在不遠處,面對媒體經驗豐富的他在悠悠回答了幾個問題後,注意到這邊的新人許沐凡被《肆周刊》圍攻。他應對過《肆周刊》,知道這家雜志問題都很直接,甚至不要臉,會沒完沒了直到藝人窘迫爲止。

早在進香前一天,池彥就特地交代過他,若是許沐凡有困難,多擔當一下,何況他也跟莫少天保證會一路護航。而現下就是他表現的好機會了。

蔣輝心底轉了好幾個念頭,突然避開自己身邊的媒體,往黎延那邊靠了過去。媒體跟著他如潮水般湧向黎延的位置,一時間,燈光把黎延的臉打得亮堂堂的。

黎延到底還是沒怎麽見過這種場合的人,聚光燈打得他不安起來。蔣輝親密地大拍一下他的肩膀,道:“這是我小師弟,第一次接受采訪,不太適應。誰說只有他代表獨秀,我不也是獨秀的嗎?”

他特地朝那個刁鑽的女記者放電,她不由得臉紅了起來,卻不改初衷,職業病地問道:“蔣先生近半年的人氣大漲衆所周知,出演馮導電影也不算意外,許沐凡先生則剛出道就能得馮導親睐,請問是帶資進組嗎?”

蔣輝也是一愣,他自然認爲是莫少天的面子,不過對媒體暴露自己未來的金主是愚蠢的。蔣輝雖然有一套固定說辭糊弄過去,但他可沒有那個善心,自從上一次P後別離,許沐凡已經成了他心中一根刺,不除不快。

清清嗓子,蔣輝別有用心地眼光四處閃爍,作出一副猶豫的樣子才道:“這個嘛,這次的角色其實是非常適合沐凡的,他雖然剛出道,但是爲人上進,吃苦耐勞,公司上層都非常看好他的發展,讓他出演是高管商議的決定。”他在提起“上層”和“高管”時,語調微微有加重。

女記者恍然大悟,又問:“是莫秀蘭女士的決定?還是張燕?或是王志?”頓時,一堆對外公布的管理層名字被問出口。

蔣輝神秘一笑:“具體就不透露了,總之是上層對沐凡的肯定。”語畢他親熱地摟著黎延,任由媒體拍照。黎延僵硬笑著,心裏暗暗松一口氣,橫豎不用再被逼問了。

采訪時間結束時,全體工作人員來了個大合照。

蔣輝和馮導站前排中間,黎延則站在後頭。

“沐凡,往前邊一點。”蔣輝笑得一臉熱情,拉著黎延站在了自己旁邊。但是當一切都准備就緒,他突然往前稍稍一錯位。

而這一點點錯位導致的結果就是,無論從前方什麽角度,黎延的臉都被擋了大半。若是大明星被檔,攝影師們肯定指出來,但他這樣的小人物,必然就這樣含糊而過了。

黎延無知無覺,還在敬業地笑著。

一系列小動作都被心情不爽的張冠霖看在了眼裏。

媒體三三兩兩消散後,他突然喊住了准備去化妝的黎延。

作者有話要說:我終于要開始寫娛樂圈了……不然這文就得改標簽咯

前兩天比較忙,更新時間比較不穩定,讓追文的妹子辛苦了,我會努力恢複8點更新的(PS,我周四周五全天排課,所以這兩天晚一點)

第49章

黎延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看向那個把他叫住的男人。

張冠霖倒是很幹脆,開門見山來了句諷刺:“你以爲他是在幫你?等著明天的新聞吧,肯定寫你背後有人,潛規則上位擠掉其他新人舊人,而且背後金主一定是獨秀高層。”

黎延皺起了眉,他被莫少天包養在獨秀很多人都知道,但獨秀的人不敢往外說,因爲一旦被查證是誰,那個爆料的人極有可能被雪藏。這個張冠霖是其他勢力的,不知道自己跟莫少天的關系也情有可原。

如此大喇喇的說出來真的好嗎?莫非是離間?不過也不用他多插一腳,黎延早就和蔣輝水火不容了。

“多謝前輩提醒。”黎延輕聲道。

張冠霖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才進了化妝間。

劇組第一天,很多設施都未完全到位,如果碰上資金不足的投資商,很多劇組直到殺青都還是簡陋得不行。天和雖然下了血本,但到底是頭一回獨自承擔大小事務,很多細節沒有處理好。

比如八卦集中營之一的化妝間。

雖說主要演員都是男的,又是現代戲,妝容比較簡單,但也是個耗時的事。可天和居然只准備兩個化妝間,一大一小,大的是群演們用的,小的則是主演或是精細妝使用。

按照輩分資曆來說,張冠霖最大牌,理應他優先使用小化妝間,依次輪流下來,等所有主演們都化完妝,電影拍攝才開始。

但馮導在片場就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同時又分秒必爭的導演。他認爲男主妝容比較重要,而且人物鏡頭又是他先出場,所以下令化妝師先把男主角搞定。

副導演瞥見張冠霖不爽的表情,暗自拉了拉馮導:“這樣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這才有效率!”

馮導都這麽說了,誰能有別的意見。

蔣輝自然是感到了張冠霖的敵意,但男人的妒忌也就那麽一回事。蔣輝現在天天和池彥膩在一起,又要籌謀著搭上莫少天,勞心勞力的,還不能跟肖默發泄,自然沒什麽好的心情,所以懶得跟張冠霖廢話,直接邁開模特步子進了化妝間。

黎延和其他人在等待,由于站得近,他聽到張冠霖低低“呸”了一聲。

“不就是張臉加上賣,拽個毛線!”

黎延吃了一驚,忙轉頭看看,發現周圍沒什麽反應,想來只有自己聽見。

張冠霖低咒完似乎是舒坦了些,臉上神色恢複如常。黎延不禁盯著他的臉,覺得他也長得很好,說出這樣酸溜溜的話實在理解不能。然而看著看著,終于發現了一點不對勁,這個張冠霖,鼻梁骨在光線透過來留下的投影居然不是黑的,而是有點透明。

“我臉上有什麽?”他注意到旁邊的視線,突然道。

“啊……沒有。”

張冠霖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大概胖了點,又要去做個美容了。”

“不,前輩這樣挺好的。”

張冠霖突然湊近,盯著黎延的臉,道:“你這臉型,挺自然的嘛。”

黎延終于反應過來,搖搖頭道:“我沒有做過。”

“騙人吧……”張冠霖皺眉,不過盯了半晌,覺得許沐凡這張臉與自己不是同一路線,天生麗質與否毫無意義,也不再追問,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討論起蔣輝的臉來:“你說那個蔣輝,鼻子在哪整的?這麽自然,那下巴墊得也不賴,你們一個公司的,應該都去同一個機構整的吧?”

“……”連黎延都覺得他讓人討厭了,簡直口無遮攔到一定程度,搖搖頭道,“他應該沒有整。”

張冠霖自然不信的。他這個人在圈子裏厮殺多年,多少俊男美女出道前出道後承受的壓力太大,整容成風,就算沒有動刀子,挨針紮的軟整形也少不了。

等到蔣輝出來時,他特地用余光裝作不在意地看了一眼,但由于蓋著妝,倒也看不出。

蔣輝半眯著眼,幹巴巴道:“讓前輩久等了,真是對不住。”

毫無誠意的道歉,張冠霖肺都要氣炸了,一句話不回就衝進化妝間。蔣輝側身避開,輕輕松松走出去。

化妝師小心地替張冠霖打底妝,鋪到鼻子附近時,手勁放得更輕,饒是如此,還是稍稍有些移位。

張冠霖沒好氣得地睜開眼睛,化妝師誠惶誠恐。

“這麽笨手笨腳,你給那個蔣輝也這樣?他的假體受得了?”張冠霖不客氣地問,當然最後一句才是他的重點。

化妝師一愣,臉蛋不知想起什麽一紅,道:“蔣老師純天然的,最多……做了嫩臉。”

“怎麽可能,他鼻子通天了都!”

化妝師察覺到那酸味,不好回話,只安靜地繼續手上的工作。這種藝人間的相互诋毀,化妝間多了去了,她見怪不怪,只知道什麽都不說才是保身法則。

張冠霖心情更糟,恨恨閉上眼睛隨她折騰。

好不容易開始真正對戲,從藝更久經驗更爲豐富的張冠霖總算掰回一成。

他的鏡頭基本上NG六次以下就能通過,而從未拍過電影的蔣輝,由于不習慣大屏幕的高要求,則要NG二十幾次。

一個早上過去了,蔣輝的對話單人鏡只完成了五個。周圍人都暗自捏了一把汗,馮導卻什麽都沒說,還出言鼓勵蔣輝,鼓勵無效後,便讓他在旁邊休息,自己特地爲他說戲。

張冠霖從掰回一把的美夢中蘇醒,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恩師的確有了新寵,完全不把他這個大牌當回事。

劇作開拍之初進度都是比較慢的,所以中午12點半的時候,場記宣布休息,好讓演員們歇一口氣。

覃助理響應莫少天的號召,特地從另一處趕了過來照顧黎延。

他時常冷冰冰的樣子,不過觀察力驚人,只環顧了幾許,就對黎延道:“這個張冠霖,性格有問題,又不是我們派系的,你注意離他遠點,免得被下套。”

還真是說中了。黎延低頭吃盒飯,覃助理突然塞給他了些東西,定睛一看,居然是幾顆草莓糖。

覃助理面無表情道:“莫總讓我給你准備的。”

黎延表情活像吞了生雞蛋,錯愣看著躺在手心裏粉紅嘟嘟的糖果。

“這是什麽意思?”莫少天玩戀愛遊戲玩得腦子不正常了?

覃助理搖頭:“不知道。”

黎延無語凝噎,隨便裝進了口袋裏,繼續吃飯。

覃助理盯了他一會,瞥見蔣輝和肖默及幾個助理在不遠處,又道:“你怎麽不去他那裏了?”

“蔣大哥人紅事多,我不便打攪。”黎延邊吃邊回,其實他已經感覺到蔣輝不斷增長的惡意,他也感到十分無奈。

“……這樣吧,明天起我給你安排兩個助理,我有其他事,不能時時看著你。莫總應該跟你說過我的任務,現在我們和天和關系十分緊張,蔣輝雖然簽約獨秀,但主要還是由他們掌控,所以……”覃助理話只說一半,因爲看見張冠霖往這邊走過來,只能停下解釋,道,“我過去看看他,你小心別和張冠霖說太多。”

黎延點點頭,專注地吃飯,突然靈光一閃,想起那幾顆糖果是什麽意思了。

他第一次拍吻戲被莫少天看到,當時就是用草莓糖來清新口氣的……莫少天給他准備這個,莫非是爲了他拍戲著想?

黎延不由得細細回味劇本,發現從頭到尾也沒有出現吻戲。

這麽一想來,那幾顆粉紅色頓時意義暧昧非常,躺在口袋裏也充滿了存在感。

“瞧你一副苦惱的樣子。”張冠霖走到旁邊坐下,“剛才那是你經紀人?好像是個人物呢。”

黎延不喜歡這麽八卦的態度,含糊應了句:“公司新配的,我也不太清楚。”

兩人同時望過去,覃助理和蔣輝、肖默相談甚歡的樣子。

張冠霖陰陽怪氣道:“你的經紀人去討好他了,不擔心他跳槽嗎?”

黎延忍不住翻了個小小的白眼。這個人,他覺得在某一個程度上比蔣輝還要討厭,完全不知是怎麽火起來的。

直到後來才知道,原來張冠霖也不過是所屬公司試驗團隊的一個産物,當初他的路線起得早占了好勢頭,這才把後續的宣傳打造跟進。還好張冠霖雖然人品不好,但到底沒有幹過出格事,闖過的小禍也全由團隊出點小錢兜住了。

不過近年來他的勢頭下滑厲害,身價即便維持了高水准,卻在大多時候有價無市,找他拍電影的人不多,所以當馮導工作室的人找上門,經紀人忙不叠答應了。

張冠霖認不清自己的處境,仍爲國內四生之一的頭銜沾沾自喜,殊不知,市場已經慢慢把他淘汰了。

到了下午,經過上午的入戲和中午的休息,劇組進入到棚內打戲拍攝。

張冠霖作爲男二號,打戲非常多,所以吊起了威亞。

他學過武術,打得還挺好,就連武術老師給他指導,他都能找出問題來,當面就批評這個老師不專業,弄得對方下不了台。

蔣輝跟他一起上了威亞。

張冠霖見他動作生硬,終于是有機會假公濟私的教訓了他一頓。

蔣輝本就厭惡這個男人,當下就黑了臉,但是馮導不發話,只能忍氣吞聲,乖乖接受教育。

可大概張冠霖流年不利,第三次上威亞時,剛升起兩米,吊車也不知怎麽回事,他身上那根線松了,于是整個人以狗□□的姿勢摔了下去。

即使高度只有兩米,即使他迅速地護住了臉,但巨大的衝擊還是讓他徹徹底底出了大糗。

只見他擡起頭來的瞬間,身邊的人全都都抽一口氣。

他鼻梁骨處以一種肉眼可見的幅度向左側歪了,T形假體顯而易見。

蔣輝離他最近,當下就笑出來,絲毫面子不給。

“張前輩張老師,恐怕你又得去修修補補了。”他諷刺的意味非常明顯。

張冠霖臉漲得通紅。他最恨別人戳他臉上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被封站了,很多朋友都沒心思更文,我也很郁悶,不過還是舍不得小天使們,又上來了

第50章

張冠霖在劇組人員一幹拼命忍笑的臉中,狼狽地送往了醫院,整形醫院。

開拍第一天就遇到這種事,由于涉及到劇組的安全問題和演員的名譽,首要任務是封鎖消息。

張冠霖經紀人怒氣衝衝地趕到片場質問是怎麽一回事,得到結論是拍戲威亞松落,他親自左檢查又檢查,愣是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馮導決定,暫停下午的拍攝,反正也只剩下兩三場,以後趕拍就是。

黎延出片場時,發現那個經紀人又氣又頹地准備趕往醫院,但看他坐進車內卻久久沒發動,不由得停下了自己要上車的動作,好奇地站了片刻。

經紀人認出這也是同劇演員,慌忙搖下車窗,遠遠道:“那個誰?能不能幫個忙?”

黎延本已是一只腳踏進車內,見狀便收回來,對鍾叔道:“稍等。”

經紀人從自己的車上下來,急匆匆往這邊走,邊走邊道:“來得匆忙,車沒油了。”

黎延好整以暇地笑看他。

“……那個,能送我一程嗎?我擔心冠霖他……”經紀人嗫喏著。

黎延雖然不喜歡張冠霖,但張冠霖也不喜歡蔣輝,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光憑這一點,這個人就有拉攏的必要了。

于是爽朗一笑:“一起吧,我們也順便去看看張老師。”

鍾叔回頭望了一眼二人:“哪個醫院?”

“xx整形,非常謝謝你們!”經紀人誠懇道,眉眼還余下消不去的焦急,又悻悻開口,“我是齊研,不知你怎麽稱呼?”

“許沐凡。”黎延簡短回道。

“原來是沐凡。”齊研頓了頓,本來想說“久仰久仰”,後來又恍然大悟自己沒聽過,也不好意思繼續客套,只道:“我們冠霖真是給劇組添麻煩了。”

“哪裏哪裏,我們都很擔心張老師的。”黎延心底翻了個小小的白眼,突然話鋒一轉,“也是道具有問題,轉眼間就松了,不光我們沒反應過來,連離得最近的蔣大哥也沒反應過來呢!”

他刻意地,將蔣某稍稍強調了一下。

“蔣輝當時在冠霖旁邊?有多近?”

黎延回想了一下:“摔下來不到一米。”

齊研瞬間深情凝重,嘴張了張,最終沒說什麽話。

到了醫院之後,補救手術剛好結束,張冠霖鼻子上包著紗布,麻藥弄得他有些暈眩暫時沒法起身,只能臭著臉坐在椅子上休息,直到見到齊研一行人臉色才轉好了些。

許是麻藥沒過,他的臉還有些僵硬,語調很奇怪:“齊哥你們來了。”看了看黎延和鍾叔,眼帶笑意:“沒想到剛見面的許沐凡也能來看我,謝謝謝謝。”

齊研剛想安慰他幾句,醫生在旁邊涼飕飕道:“齊先生,這次的事故,最樂觀也要修養半個多月,所以請你們做好請假的准備。”

張冠霖和齊研一聽都快暈過去了,這個節骨眼上出事,馮導這樣商業化的劇組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絕對不可能能等他那麽久的。

“一個星期,一個星期行不行?”齊研拉住醫生藍色袖子。

“行,除非化妝師給他定制一個人面套子。”醫生似笑非笑道。

所謂人面套子,那是專門化怪獸才會用到的東西啊。

齊研和張冠霖頓時不作聲了。

休息間一片低壓。黎延見他們臉色難看,安慰幾句打算離開。

齊研陰著臉,再次跟他確認當時現場情況。

黎延歪歪腦袋,又解釋一遍:“我站得遠,當時張老師身邊最近的的確是蔣大哥,威亞松落突然,想來蔣大哥也反應不過來吧。”

“我看他就是故意見死不救!”張冠霖口齒不清衝動道。

“冠霖!別激動。”齊研把他壓回位子,對黎延歉意笑笑,“謝謝你送我過來,等這邊的事情忙完,我請你吃個飯。”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張老師請注意休息。”

黎延應言轉身,快走出門口的時候,聽到張冠霖用委屈而怪異的語調說:“齊哥,第二次威亞是我跟他對調過來的,誰知他有沒有做手腳!”

“別在這胡說八道,嫌我還不夠頭大啊!”齊研斥責道,聲音卻不見嚴厲。

黎延放慢腳步,嘴角勾起意義不明的一抹笑。鍾叔在前方招呼他,于是斂起笑把步子恢複至正常速度。

劇組剛得知張冠霖即將修養的消息,還未商討出方案,又發生一件令人頭疼的事。

本該封鎖得嚴密的威亞事件,居然在第二天下午就登上了頭條。媒體新聞不僅詳細地描述了當時的情景,最重要的是,張冠霖因爲從2米高的距離摔下來導致假體移位的消息也上了版面,甚至那家XX整形也遭曝光。

而且還有狗仔隊拍到他和經紀人從醫院出來的照片,簡直是證據確鑿,張冠霖這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聞風而來的記者們分成了兩撥,一撥湧向張冠霖的獨居豪宅,一撥湧向拍攝現場。

《盜》劇組迅速展開了討論。

工作室和投資方認爲此時啓用整容嫌疑的演員對電影的口碑影響更差,而且休整的時間太久,等不起。

馮導雖然有點于心不忍,畢竟是自己禦用過的演員,但衆人壓力之下,不得不召開發布會,宣布停用張冠霖,並啓用另一男明星吳予凡。吳予凡比起張冠霖名氣要差一點,但試鏡階段馮導也是頗爲滿意的。

消息一炸出,網上的論壇和微博都開始扒張冠霖的過往影視、與馮導的恩怨情仇,可惜他們只合作過一部電影,當時還算合作愉快。被扒了第一層皮後,八卦女紛紛又開始轉扒他的整容史。

一時間,網上各種類似于“818張冠霖臉部變化的三個階段”“你整了這麽多你爹媽造嗎”的帖子層出不窮。

齊研的團隊火急火燎地啓動公關,開始雇傭水軍逆襲,同時刪掉那些黑帖,豈料引起網民的憤慨,紛紛建立起教派“不可說霖霖”,一口一個侵犯她們的話語權,同時爆出了更多黑料,以至于張冠霖用微博小號和前女友調情講黃色笑話的記錄都被截圖,刪都來不及了。

張冠霖人氣下滑已有好幾年,好不容易再次成爲微博搜索熱詞,卻是黑紅黑紅的。

張冠霖絕望得都想上吊了。

齊研一一浏覽那些帖子,又回顧到第一家爆料的媒體界面。

“事件發生不到一天就有這麽多料,不僅知道你受傷,連什麽傷,哪家醫院都知道,肯定是有內部知情人士爆料。”齊研沈吟道。

“……是劇組的人,一定是。”張冠霖黑著眼圈咬牙切齒,“不是蔣輝,就是那個吳予凡,爲了擠掉我!”

齊研從一衆醜聞扒皮貼中擡起頭來,臉色陰沈。

此時助理打完電話,蹭蹭跑過來道:“齊先生,那家周刊的確是收到匿名人士爆料,然後才派人跟蹤調查的。”

“……花錢打點那家周刊。”

“他們不願意接受,而且現在也來不及了。上頭建議,讓張老師避避風頭,只是整容而已,不算特別大的事情。”

“……對,趕緊把小號處理了,那個女的叫她嘴巴閉緊點!”

齊研厲聲道,轉頭看向被打擊得猶如喪家之犬的張冠霖,又心疼又懊悔。

因爲接二連三的事情劇組延期拍攝,黎延在家休息了兩天。本該是悠閑自在的生活,鍾叔卻不見他有一刻輕松的表情,反而有點憂心匆匆的樣子。

莫少天剛忙完一波地産的事,回到半山別墅見到他還以爲是在郁悶演戲的事情。由于對抗天和初戰告捷,莫先生心情很不錯,便把黎延摟在懷裏軟言安慰了幾句。

黎延回過神,用一種不經意的態度打聽他關于地産的事情。

“哦?原來沐凡是在擔心我的事情?”莫少天臉上帶笑,“你之前的預料不錯,天和現在急需用錢,一直催款,不過到底是小覃能幹,去了幾趟政府大門,這事情就擺平了。”

“……那,恭喜莫總……”黎延小聲道,盡量不把喜悅表現得太過。他知道池彥的可用資金不多了,繼續消耗下去,肯定會動用老本,到時候,他便可一網打盡。

黎延雖然忍住沒笑,但那笑意卻溢滿。自從跟他約定戀愛遊戲,兩人基本上沒做過。如今氣氛正好,莫少天看了一會,漸漸心猿意馬起來。

他把對方轉過身面朝自己。兩人安靜對視了片刻,見黎延眼神有些惴惴不安,莫少天歎息一聲,將唇印在他鼻尖,一寸一寸地遊移著,吻到脖子處,又特地停在了喉結上,輕輕啃咬。

黎延被這麻麻癢癢的觸碰弄得有些難耐,喘氣道:“不行……”

莫少天打算不理會他小小的抗議,嘴唇漸漸下移。

突然間一陣鈴音響起,打破了暧昧的氣氛。莫少天不悅皺眉,一手按著黎延,一手摸索到手機看也不看屏幕直接挂掉,准備繼續未完成的大業。

誰知鈴聲又不依不撓地繼續響了起來,大有不罷休之意。黎延推開他,緊了緊自己衣服:“接電話,吵。”

莫少天只好停下來,一臉便秘的表情把手機放在耳邊。

沒幾秒種,他的表情就被震驚所代替。

“……被潑硫酸?臉?”

“硫酸”兩個字讓黎延全身一抖——這絕對不是他的計劃啊!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讓大家久等了,因爲心情很低落怕寫出來的東西更加憋屈,所以調整了兩天,也思考了兩天

本來黎受的複仇分成兩個部分,一個部分是房地産的,但是這個東西跟Z府挂鈎(而且是黑暗的一面),現在什麽情況大家都知道,所以這個部分小肆只能簡化再簡化了,可是簡化這個部分就要用別的來彌補……╮(╯▽╰)╭

我只能邊想邊寫,速度會慢一些,大家不要著急哦,也可以養肥,我絕對不會棄坑的

讓小ma君傷心了,對不起哈!

謝謝各位的支持,鞠躬~

第51章

莫少天表情十分凝重,沈默著聽那邊講完。

“…調五個人給他,室外寸步不離,我要保證他的安全。”挂電話前,莫少天冷冷吩咐一句,“查查誰做的。”

黎延擡眼,緊張道:“誰被潑硫酸?張冠霖嗎?”

“恰恰相反,是你蔣大哥。”

黎延微微一怔,他並沒有對蔣輝開始展開行動,看來是蔣某樹大招風,有人看他不爽了。

幹得好。黎延在心裏對那個人點贊,面色卻流露出擔憂:“現在蔣大哥情況如何?”

“還好,沒有灼傷面部。”莫少天說著,突然定定盯著黎延,眼裏有些讓人看不懂的東西。

這…莫非是懷疑他?

黎延的思緒飛速運轉著。這件事他的確有參與,張冠霖受傷的新聞是他爆料的,幾番與他們的接觸,他也刻意把火暗暗引到蔣輝身上,如果張冠霖和齊研信了他的話,那麽硫酸很有可能是他們幹的。

莫少天看了他半晌,認真道:“沐凡,我也給你安排兩個人吧。”

黎延心咯噔一跳,拿不准他是不是借此名義監視,但身邊多幾個人對他的行動非常不利。他故作滿不在乎地搖搖頭:“我不是大明星,不需要。”

“…你會需要的。”莫少天慢慢道,聲音中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我保證他們只在片場出現,不會幹擾你的隱私。”

“…”黎延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是白費,索性不再拒絕。

大明星被潑硫酸的新聞很快傳了出來,肖默作爲蔣輝的主要經紀人,電話都快被打爆了。

身爲蔣輝第二東家的決策者,張姐經過排查,確信近期有衝突的只有張冠霖和他背後的勢力,便連夜商討對策,最終決定把事情引向他們,一來算是回報,二來正好可以滅滅他們的威風。

蔣輝雖被潑硫酸,但不過傷及頭發和脖子的一點點皮肉,並不影響上鏡,所以很快地召開了發布會。

等媒體記者們七嘴八舌問完,蔣輝輕松回道:“不過是粉絲的惡作劇,大家不用爲我擔心,劇組也決定今天下午繼續開拍。”

顯然他的公式化回複不能讓人滿意,記者不依不撓又問:“請問是誰家粉絲?”

蔣輝攤手想用老方法插科打诨糊弄過去,肖默搶過麥:“這個我們不方便透。”

記者們有些失望,轉而又問:“如此說來,張冠霖離開並沒有給馮導工作室造成多大困擾?”

蔣輝一臉惋惜:“我們爲張老師感到難過,希望他好好養傷,期待下次繼續合作。”

底下不僅沒被看起來很善意的話打敗,出于職業敏感的記者們反而騷動起來,各類尖銳問題層出不窮。

肖默使了個眼色,蔣輝會意,擡手撫額,眉頭擰緊,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肖默朝著麥大聲道:“我們的藝人受到過度瘋狂粉絲過度驚嚇,下午又要拍戲,訪問到此結束!”

一聲令下,記者全都安靜下來,蔣輝歉意笑笑,就在一衆保安中安全脫身。

這場發布會的信息量不多,只能說走了個形式。守候了很久的記者們自然不滿意采訪的結果,所以他們又發揮起自己最擅長的博眼球方式——斷章取義。

第二日各大新聞網的標題在衆娛記的腦補下紛紛變成“張冠霖粉絲不滿偶像被辱,紛紛向劇組尋仇”,“粉絲潑硫酸,傳聞是張冠霖親自授意”諸如此類喪心病狂的標題,仿佛不出格便沒有收視率似的,唯恐天下不亂。

蔣輝的粉絲和廣大路人信以爲真,紛紛湧向張冠霖微博謾罵。張冠霖雖然有名氣,網上粉絲基礎卻遠遠比不上蔣輝,當下就被罵得毫無招架之力,只能設置禁止評論。

在外人看來潑硫酸或許是粉絲幹的,但粉絲行爲偶像買單,張冠霖受粉絲“牽連”,加上之前被扒皮出來的醜聞,他由昔日四小生之一的過氣僞一線男星,一下子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甚至不得不躲到美國以求眼不見爲淨。

黎延正在拍戲,卻也豎起耳朵傾聽那邊的動向,當得知他已躲去國外,並且近期各項演藝活動取消後,不禁升騰起淡淡的歉意和不解,沒想到他只撕開了小小的一個口子,居然弄得雙方人仰馬翻。

歉意過後,便是驚喜,這次事件是他的試水,讓他見識到了所謂輿論的力量。

他對張冠霖有愧疚感,可是計劃已經開始,絕無收回的可能。

沒有了張冠霖的劇組風平浪靜,拍攝進度有條不紊地行進著。

不得不說,蔣輝拍馬屁的功夫一流,馮導甚爲喜愛他,以至于臨時翻改劇本多次,只爲了給他加戲。

風光之下,蔣輝卻有點苦不堪言。外人不知他暗地裏受了池彥多少委屈,只見他每每下戲也不見好臉色,更在馮導的默許下,頻頻戲壓其他配角,俨然一副准一線明星的架勢。

唯有距離保持在一米開外的肖默,偶爾回以安慰的笑,才能讓他感受到片刻的放松。

肖默心知蔣輝已經處于天和與獨秀的錢權戰爭中,他既不願意蔣輝受制于妒心嚴重的池彥,更不願意他終有一日雌伏于莫少天身下,所以爲了能夠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他得想一個更爲兩全其美的方案。

覃助理常來劇組,名義上是照顧許沐凡,實際上卻在不動聲色地打聽天和以及蔣輝的動向。

他注意到這段時間池彥頻繁來劇組探班,連那個肖默也和池彥站在一起,不知道和馮導嘀嘀咕咕地在商議著什麽。

幾番旁擊側敲無果,覃助理想出了一個損招,給蔣輝的保镖安裝了竊聽器。

由于保镖們只護送他至家門,竊聽器的效果也不盡如意,能聽到的內容十分有限,但覃助理通過推理,終于猜出他們的計劃。

原來馮導工作室竟是開始松口,同意與天和簽訂完全合約。合約生效後,馮導出品第一贊助人由天和負責,而天和可以在非常主動的立場上決定男女主的人選。

如此一來,獨秀一直信心滿滿地要收回蔣輝的控制權也不太容易了,在這種情況下,蔣輝若是重回天和懷抱,也不無可能。

莫少天安靜聽完覃助理的彙報,眉頭緊鎖。

“馮導不畏懼我們的控制,可以說,如果是他主動同意與池彥合作,那形勢對我們可就不利了。”覃助理補充結論。

原先莫少天的計劃是用天和的資金和馮導的電影把蔣輝捧紅,而獨秀就坐享其成,將已經自帶名氣的搖錢樹收入麾下——但這些都建立在馮導不會繼續與天和合作的情況下,因爲馮導從來都不會選定一家公司作爲後備力量,再說了,天和也不算多大的公司,何況,三成以上的錢還牢牢掌握在莫少天手中,如果雙方交惡,這筆錢壓根就討不回來。

可是如果馮導松口,那天和放棄這三成資金換取搖錢樹的絕對控制權,也遠遠利大于弊,焉有不合作之理?

“如此,”莫少天聲音陰冷下來,神色有淡淡的厭惡,“便只能從蔣輝身上下手了。”

“是的,據我觀察,他目前還是傾向于您的,”覃助理頓了頓,有點難以開口,“上一次,他不是願意跟您了嗎?”

莫少天臉色一沈,厭惡更甚。他知道小覃指的是在Patricia蔣輝投懷送抱的事情,可是他現在已經有了許沐凡,實在提不起興趣搭理這一類爛事了。

覃助理察言觀色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心底歎了口氣,道:“一時的逢場作戲和十億花落他家,莫總自己選。”

“……”這個時候莫少天真的想砍了自己忠心的部下,不過好歹辛辛苦苦爲自己忙前忙後地做了十幾年,真砍了他也舍不得。

覃助理平淡如常:“不過是幾個月的虛與委蛇罷了,也不必動真格。”

“……你做好其他工作,這件事我自有分寸。”

覃助理臉色稍暖,知道這是松口的意思。

“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JJ抽得人心惶惶,還以爲被請去喝茶了~

還好小肆我又浮上來透氣了,雖然不能寫地産黑曆史神馬的有點頭大

PS,謝謝小ma的地雷!謝謝支持正版木有放棄我的小天使!

第52章

覃助理的話讓莫少天幾日無法再回半山,一想到那個在拼命拍戲的人,莫少天覺得心下十分想念,便決定隨性一回,怎麽也要去看看他。

這一日上午十點,霧氣還是有些重。

漆黑的邁巴赫在路上馳騁著。鍾叔的車技很好,即便是大霧天氣,車也駛得又快又穩。

莫少天在車中,慵懶地靠在後椅上側耳傾聽著手機,臉上帶著漫不經心。

“莫總?您在聽嗎?”電話那頭覃助理長篇大論了很久也不見反應,不禁停下來問道。

“聽著。”莫少天口氣隱隱不耐煩。

“莫總,我知道您不願意,但我保證您只需要做幾次樣子,之後的事都交給我便可。”

莫少天的確沒聽進去多少,他滿心都在見與不見蔣輝的厭惡中度過。難得探一次班,居然不是爲了許沐凡,而是爲了另一個根本沒性趣的男人,他足足做了一個晚上的思想工作。

覃助理又在絮絮叨叨什麽,突然從那邊傳來女秘書的聲音,似乎有什麽新聞。覃助理道了句“莫總稍等”,安靜了半分鍾後,突然語氣凝重道:“莫總,許沐凡出現在企鵝娛樂新聞板塊上了!”

莫少天身子一下子精神抖擻地直了起來:“什麽新聞?”他好奇得連聲音都微微顫抖。

覃助理掃視網頁上的那幾行小字,有些艱難地總結道:“獨秀新藝人許沐凡疑似被公司高層包養,傳聞金主爲莫姓。”

鍾叔感覺到自己身後的空氣瞬間冰冷,朝後視鏡看了一眼,少爺表情森然。

不等他適應這條醜聞,覃助理又道:“底下遊客評論裏……有提到您和莫女士的名字,並猜測是誰才是包養他的人……”

“膽子真是大,敢寫到我頭上了。”莫少天嗤道,話中一點溫度都沒有。

他包養過衆多小藝人,哪怕被拍過照片,也從未有報紙敢涉及他的名字。如今敢有媒體寫這樣的一條新聞,可見企鵝娛樂是有了什麽靠山了。

“哪裏流出來的消息?”

“如您所想,是馮導工作室的爆料,我猜,可能是與發布會那天有關,因爲媒體對許沐凡施行了一番狂轟亂炸,後來蔣輝雖替他頂了回去,但回語略有欠妥。”

“馮氏……”

“莫總別擔心,新聞內容占幅很小,可見爆料人還是有所忌憚您的。”

“哼,”莫少天冷冷道,“照老樣子處理。”

所謂老樣子,不外乎讓那邊的人出一次血。覃助理做過許多次,這一次卻搖頭拒絕:“莫總,現在時機不對。”

“有何不對?”

“您要拉攏蔣輝,現階段不能對許沐凡太好,這種新聞爆出來若是像以前處理掉,只能坐實許沐凡和您的關系,對外人來說是威懾,但若讓蔣輝他們知道了,肯定對您有所顧忌,在天和馮氏和獨秀的選擇中,又少了籌碼。”覃助理緩慢卻堅定回道,“加之……這樣的醜聞,對許沐凡來說也不是好事,應當避嫌。”

莫少天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卻還是忍不住砸了手機,總算止住了他令人煩躁的絮叨。然而過了一會,莫少天另一個電話又響了起來。

“莫總,莫女士已經對這件事插手了,如果您不能控制,我估計她要采取別的手段。”覃助理不忘插上最後一刀。

莫少天沈默著聽完。他雖然接管獨秀已久,心腹也一一收入自己麾下,但莫秀蘭到底是持有它數十年的女人,身後又站著日本黑幫勢力,現階段他並不能完全反抗莫秀蘭的舉措,再者,事情也還未發展到兩人紅臉的程度。

思考了片刻,終于是道了句:“繼續看好天和的股市。”

車行到了片場,鍾叔恭謹地幫莫少天拾起手機殘骸,悲哀地發現它再也無法啓動。

“不用管了。”丟下四個字,莫少天往內場走去。

片場用純淨藍布支起了四面背景,場外圍著幾十名工作人員和五六架軌道,軌道上駕著幾台巨大的鏡頭。

視線穿過人群,看到許沐凡被威亞高高吊起,底下的武術指導老師在喊話,他遵從著老師的指示做動作,望著那笨拙的身影,莫少天不由得心底一片柔軟。

蔣輝也被吊了起來,機子將兩人拉離一段距離,白亮的燈光打到他們臉上,其他工作人員均快速撤離藍幕布範圍,莫少天知道這是即將開拍,便再靠近一些,饒有興致地觀看黎延的打戲。

“好了,爭取這次過!”馮導大聲道,“a!”

莫少天看到那板子打下來時,分明是寫著已拍十八次。他馬上想到一定是黎延拖了後腿,不由得有些好笑,又替他被吊了這麽久而心疼。

只見高高的吊起的兩人開始了扭打,但顯然黎延是挨打的那一個,蔣輝在不停地朝他拳打腳踢。

那砰砰的*碰撞聲讓莫少天極度不解,開始懷疑這是不是真打,正當他分神時,突然一聲“啪”,非常清脆的耳光聲。

莫少天一愣,就看到許沐凡臉歪到一邊,臉頰泛紅,同樣是震驚的表情。蔣輝的手則停在了他臉頰附近。

“cut!好!”馮導在底下喊道。

莫少天臉色一凜,抓起那個站在自己旁邊的副導演領子,陰沈道:“爲什麽是真打!?”

他的臉猶如修羅附體,把副導演嚇了一跳,半晌才道:“這、這個鏡頭拍了太多次、每次耳光情節都處理不好、馮導只能出此下策……”

“所以就真打?許沐凡能同意?”兩句話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

“許沐凡不知道……我們偷偷給蔣輝提議的、他……”副導演見到眼前人的臉色已沈得駭人,不由得住了嘴,身體有些打戰。

莫少天怒極,用力松開手,他覺得自己的手有些顫抖。

蔣輝和黎延被徐徐放下,落地時,馮導突然走上前去,似乎是安撫了一下黎延,然後高聲道:“宣布一個重大消息,往後我馮氏工作室,正式更名天和馮氏工作室!今天下戲後會有媒體來采訪,如果遇到關于組內合約的問題,大家不用輕舉妄動,因爲你們的合約和片酬遵循之前簽訂的合約,沒有任何改變!”

片場所有人員或真或假地鼓起了掌,唯獨莫少天冷眼緊握著拳。

完全料想不到,天和的動作居然如此快。

黎延輕揉了幾下臉,感覺上面的痛楚仍然揮之不去,但他很快就看到一臉冷然的莫少天,揉弄著臉頰的手先是一窒,馬上隨意放下來,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走近他,道了聲“莫總”。

蔣輝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聯想起他很有可能已經看到自己打人,也是有些忌憚,臉上帶著怯意地走上前來,悻悻道:“莫先生,不好意思,讓您看到這一幕……我也是逼不得已。”

莫少天本已擡手到一半准備輕揉那張微紅的臉,忍了忍,終歸是改成輕拍許沐凡的肩,像是對待下屬一般,就差一句“好好幹”。

“……無妨,拍戲需要。”

黎延眼裏閃過一絲驚訝,蔣輝則毫不猶豫地表現出震驚:“莫先生今天這麽大方了?”

“對待工作向來如此,倒是聽說小輝打戲特別多,想必拍得很辛苦吧。”莫少天淡淡道完,用一種露骨的眼神上上下下掃視著他。

蔣輝心裏暗暗吃驚,不知他唱的哪出,但上層人士向來口味轉得快,說不定他這是什麽暗示,便非常上到地一笑。

黎延不知爲何,覺得已經舒緩下來的臉頰隱隱作痛起來。

本來他被蔣輝打耳光,已是極端憤怒,但又不得不忍耐下來。然而說心裏不委屈是不可能的,直到見到莫少天,他還以爲以這家夥莫名其妙的獨占欲,必定會找蔣輝麻煩,豈料兩人卻意外地開始了眉來眼去。

那兩人似乎在聊著什麽,蔣輝笑了又笑,黎延卻聽得不甚清楚,思緒完全回到了未重生以前,池彥和自稱表哥的蔣輝談笑風聲的一幕……

他覺得胃裏劇烈翻騰著,很想吐個痛快。

肖默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擋在了蔣輝和莫少天中間,明明是謙和有禮的姿勢,黎延卻知道這個曾經背叛過自己的男人,該是多恨莫少天。

他只恍惚了一會,又精神抖擻地回過神,注意他們的談話。是了,管莫少天到底要做什麽,他不是已經決定了事情一成,便結束這些紛紛擾擾麽?

肖默先是和莫少天恭恭敬敬打了招呼,然後歉意一笑:“莫先生,難得您來看阿輝,不過我們現在有些要事要商量,非常不好意思,阿輝需要跟我離開一下。”

他說得緩慢卻堅決。蔣輝不解,心裏直道他晚不來早不來,偏偏在他和莫總相談時打攪。但看肖默一臉嚴肅,也只能順了他意。

留在原地的黎延,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莫少天被他的眼神刺得心一陣酸澀,忍住要將他擁入懷中的衝動,竭力平淡道:“還有幾場戲?”

兩人相隔一米開外,黎延眼神轉向空蕩蕩的地面,道:“兩場。”

許沐凡的聲音其實很柔和,此時卻泛著冷意。

莫少天聽到自己低聲問:“剛才,疼嗎?”

黎延似乎有片刻的猶豫,才回道:“不疼。”

那冷淡的語調,莫少天覺得自己似乎再也保持不了冷靜。

這個對自己總是一副冷若冰霜又不耐的許沐凡,好不容易才在所謂戀愛遊戲中變得俏皮了些,如今又恢複成了先前那般模樣,莫少天覺得很不甘心,可是小覃的勸告警告又響起,他知道不能亂了陣腳,否則莫秀蘭出馬,恐怕事情會更複雜。

但他終究不是耐心的人,幾番按捺,終于忍不住一把抓起黎延的手,往片場外走去。

黎延跌跌撞撞地隨著他的動作撞入車內,輕呼一聲,感到莫少天將車門帶起,高大的身軀就緊緊壓了上來,緊接著,一陣窒息激烈的吻。

只親了不到平時一半的時間,那唇就離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雙帶著薄繭的手。莫少天極輕地撫著他被打的臉頰,低問:“怪我麽?”

“……怪什麽?”

“剛才,我沒有護著你。”

黎延發出一聲冷笑:“不過是拍戲而已,真打不算少見。”

“抱歉,”莫少天苦笑,“這是臨時策略,只是一個月的時間。”

黎延不解地擡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莫少天卻也沒再解釋,只打開車門讓他下車。

“這段時間,我會減少去看你,小覃也是,鍾叔會照顧你的。但他不再負責接送,所以明天會有一輛車送到半山……我知道你會開車。”

車門被用力關緊,把莫少天的臉和話語都阻擋其中。

被扔下車的黎延目送邁巴赫離去,心中五味雜陳。

作者有話要說:非常非常抱歉,這兩天因爲放假,全家去自駕遊了,今天下午才回來的,因爲走得匆忙,連上網通知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一回來看到催更真的很愧疚,讓大家等了兩天,真的很不好意思

明天會繼續更新,並附上一張美美的人設(因爲今天用的電腦木有那張圖片)

第53章

肖默拉著蔣輝進了化妝間,然後小心把門鎖好。

“這是怎麽了?”從蔣輝的目光看過去,只看到背對著的肖默屁股挺翹,不由得眼眸深了些,有些口幹舌燥:“難道你想……你別忘了,池彥派人盯著我們。”

肖默鎖好門後轉過身,表情有些無奈:“你說什麽呢?我叫你來,就是池彥的授意。”

蔣輝眉一挑,把他拉近環在自己懷中,低下頭伏在他肩窩處,挑逗著把呼吸噴在那敏感的皮膚上。

肖默低喘一聲,卻推開了他,面色很嚴肅:“別鬧了,我長話短說,其實這次天和與馮氏的談判是我出馬的,你在拍戲,我們沒有跟你商量過。很早之前池彥就把這一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了,他說只要我能讓馮導點頭,兩家公司合並後,你就是天和馮氏的第三董事。”

蔣輝目光瞬間銳利起來,似乎對他不打招呼的處理方式感到不滿:“第三董事?是不是意味著我必須脫離獨秀?那我一直努力攀上莫總豈不是白費心機了?”

肖默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比起池彥,他的確更加忌憚難以控制的莫少天,所以池彥提出這個交易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是的。”肖默低下頭,“以後你就不必討好莫總……”

“你有沒有想過我跟池彥相處得快要吐了!”蔣輝低聲吼道,他沒有跟任何人提過,池彥幾乎每天晚上都索求無度,他就算再有精力,也不願意繼續充當人形按/摩棒了,肖默的舉動無疑是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

“我懂的,”肖默哽咽出聲,看到池彥平日趾高氣揚的樣子也大概猜測出蔣輝的處境不好,“可是他們一旦有了合作,以後馮導的禦用男主角必定是你,你可以很快抛卻電視偶像劇,轉而上升爲電影明星,演藝事業平步青雲,這不是你所期盼的嗎?”

蔣輝逐漸冷靜,神情變得很複雜,肖默看了眼門口,突然壓低聲音道:“等到你真正掌權了,收拾池彥還不是易如反掌。從大學到現在,我們不都一直這樣做的嗎?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的,我相信你會做得比以前更好。”

蔣輝聽出一絲不對,緊張地握住他的肩:“什麽叫你相信我會做得更好?你不陪在我身邊了?”

肖默擡起頭,泫然欲泣的表情,深呼吸一口氣才說:“你出任第三董事,作爲交換條件,池彥安排我在合約完成後離開國內,同時在國外也有人繼續監視我,不能與你有過分的聯系。”

“什麽!?去哪?”

“還不知道,但是今天必須出發了。所以,我爭取了幾分鍾和你道別的時間。”肖默哽咽著,用力地在他唇上深吻。

蔣輝嘗到了他落在嘴裏的淚,鹹鹹澀澀的,心中蓦然一痛,正想用力回吻,卻被一把推開。

“好了,時間到了,我必須要出去了……”肖默松開他,最後一笑,“我會想辦法聯系你的。”

“小默……”蔣輝突然有了片刻的動搖,他嘴唇顫抖著,幾乎要說出自己願意放棄明星夢。

肖默停下遠去的腳步,靜靜地等著他下一句話。

那個男人最後卻說:“我不會換手機的。”

果然,這才是我認識的阿輝。肖默歎著氣,道:“我會在國外等你的消息。”

最終留給蔣輝的,是他遠去的身影。

黎延從片場外慢慢地往回走,一邊回想著莫少天最後的幾句話,一邊若有所思地捏緊了手機。

還沒走出停車場,突然看到肖默從外邊走進來,本來還有些落寞的神情在見到自己後瞬間變臉,換上了友好的笑。

“肖大哥,這是去哪?”黎延看到他腋下夾著幾個包,隨手扔進了車中。

“機場。”肖默答道,坐進車內,搖下車窗朝他揮揮手,“我得走了,不然趕不過去。”然後就聽見一陣發動機作響,只是這聲音似乎有些雜志摻雜其中,若不細細聆聽,根本無法聽清。

“機場。”黎延重複了一遍,臉上也回以一笑,“從這裏出發,最快的反而不是外環線,而是東郊的盤山路。”

“恩,我知道,准備走那兒。”

“盤山路……容易出車禍吧。”黎延的聲音慢慢響起。

“我會注意的,謝謝關心。”

肖默邊說邊通過後視鏡看向黎延,發現他面無表情的臉上透著一股冷意,他目光落在車體,眼神有些略帶森然和輕蔑的凝滯,仿佛眼前的既不是車,也沒有坐著人,而是一堆破銅爛鐵。

肖默驚出了一身汗,不知爲什麽會有這種感覺,然而定睛一看,卻看到黎延只是似笑非笑地朝自己眨了眨眼。

“肖大哥,聽說那裏出事率挺高,我勸你最好還是檢查一下車吧,免得刹車失靈。”

肖默一窒,覺得某些場景似乎就要跳出腦海,然而眼睛瞥到手表發現所剩時間不多了,只得冷淡道:“多謝關心,這車昨天才檢修過。”

黎延看著他略有焦急地發動車身,揚長而去。

伫立原地片刻,一直握著的手機嗡嗡作響起來。黎延慢慢把目光從那遠去的車移到手機屏幕上,用指甲輕輕刮著上面的“齊”,任它再響了幾秒把拇指按在接聽按鈕上。

“齊先生。”

“沐凡老弟,晚上,見個面?”

黎延歎一口氣,道:“我們現在不適合見面,你如果要什麽保證的話,我暫時還沒有,目前只能保證我們的對手是一致的。”

“這麽嚴肅幹嘛,今天過後,我們基本上就是一體的了。”齊研哈哈大笑,“還是冠霖有遠見,居然能看出你們有仇,不過我還真好奇是什麽仇呢。”

“以後你會知道,現在別說太多,”黎延冷冷問道,“今晚確定不會失手吧?”

“絕對不會,我找的人有經驗,以前做過這種手腳。”齊研信誓旦旦道,“在這種時候消失,想必也不會引起注意的。”

黎延在這邊微不可聞地點了點頭,囑咐道:“以後不要打我電話,有消息我會自動打給你的。”

黎延不等那邊有回應,就直接挂掉。一個冰冷的笑在許沐凡清俊的臉上慢慢綻放,似乎是破壞了某種純情的美。

肖默心有些毛毛然地停在了盤山路入口路段,盯著手表估算了下時間,終于決定下車檢查一番。

但粗略地查了一遍,似乎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又想著自己一路開來也沒多大問題,便繼續回到位子上,一腳踩油門衝進了盤山路段。

從片場去機場的路有三條,這條路是其中最近的,不僅路程短,而且車輛相對較少,一般情況下,基本上只有寥寥幾輛車在道上馳騁。

肖默開了一段發現路上空空如也,也漸漸放開了膽子,開始加速。

直到看到上方標識的“前方急轉彎”警示牌,肖默猶豫了幾秒,才放慢了車速。

灰蒙蒙的天空逐漸填滿了視線,尖角狀的轉彎近在眼前,肖默眼神一凜,急忙踩住刹車。

電光火石間,似乎有兩束遠光燈打過來,刺得眼睛難受,肖默疑惑了一下,想不通爲什麽會有這樣的錯覺,因爲他前面是轉角啊。

只一個眨眼的時間,他感到一陣劇烈的撞擊,緊借著,視線陡然一變,居然以一個完全不可能的角度俯視了整片山腳。

天旋地轉間,他摸到了某個冰冷的物件,在失去意識前,只知道拼了命抓住它胡亂摁著,並高喊出不完整的幾個字。

蔣輝正巧拍完下午的戲,馮導將他拉到一邊,打算跟他講講戲,電話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一聽到這個專門而設的鈴聲,蔣輝挂在臉上的微笑變了變,本想直接挂掉,但忙中出亂,不僅是按中接聽鍵,並且還不小心碰到了外放。

只聽那邊傳來急促的六個字:“小心池彥和許……”話沒說完,就聽到一陣巨大至破音的“咚咚”聲,然後再沒任何聲響。

馮導正說到興頭上,那幾個字沒聽清,只注意到那幾聲巨響,他疑惑地看著蔣輝:“誰搞的惡作劇?”

早在那個鈴聲響起時心就已大亂,爲了不引起懷疑,蔣輝強自鎮定地幹笑著:“不知道……馮導您繼續說戲。”

馮導呵呵拍著他肩,與他一起邊走邊聊。這算是蔣輝與他最親近的一次,然而他說了什麽蔣輝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那六個字讓他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

首先是他聽出肖默話沒說完就被打斷掉,依據前因後果,他只能猜測出極有可能是池彥的人禁止他跟自己聯系;

其次,肖默的六個字很詭異,讓他小心池彥他自然懂,但除了“池彥”二字,後面還跟了“和許”,“許”——

蔣輝琢磨著,突然腦海中跳出了那個一開始對自己就莫名其妙崇拜的許沐凡。

肖默是在讓他與許沐凡保持距離?

他記起來了,肖默的確是不止一次說過不能和許沐凡太過接近,記得那時他的理由是“強烈的直覺”。

這回特地打了電話過來,匆匆忙忙提了“許”這個字,想必是知道了什麽別的,但礙于身邊有池彥的人,苦于無法繼續說下去吧。

蔣輝臉沈了幾分,雖然不明白究竟是什麽原因,但他已決定遵從肖默的指示。

作者有話要說:幹掉一個……

咳咳,今天端午節,不要忘記吃粽子哦~~

嘤嘤我居然忘記放圖片了

第54章

郊區的夜色不受鬧市中心的燈光影響,更深幾分。

熟悉的邁巴赫悄然無聲地停在了半山別墅前。從車內走出的莫少天仍著一身精神的西裝,仿佛剛參加完什麽重要的活動。

“少爺,怎麽突然來了?”鍾叔迎了上來,不解問道。

白天他才得到指令自家主人近期不會光臨半山,並被交代好好照顧許沐凡,若不是習慣性地站在窗邊守候,他也不會發現幾乎沒有任何聲響到來的車。

莫少天對他的疑惑不作應答,只用眼神示意他爲自己脫外套。鍾叔會意主人這多半是要留宿了。娴熟地替他脫下外套後問:“要去叫小許嗎?”

“沐凡在做什麽?”

“他在書房。”

莫少天往樓上亮著的書房看了一眼,擺擺手:“不用。”

鍾叔看著他放輕了腳步,眼裏透著隱隱的興奮——那是一種藏掖藏不住的期待的神色。

一瞬間,鍾叔似乎明白了什麽。

莫少天走到書房前,門是半掩著的。處于禮貌他應該敲一聲,然而手懸在空中時不禁攥了攥拳頭,仿佛是受到脈搏中那隱隱鼓噪的血液的驅使,反倒是不願等待回應,而自作主張地輕輕推開了門。

本以爲他在玩電腦,不想卻是背對著門口面朝書櫃,一動不動,很入神地思索著什麽。

莫少天心中一動,悄無聲息走到他身後,溫柔地用手將他圈在懷裏。

早在他靠近時黎延就有所感覺,此時只是動彈了一下,並未掙紮。

兩人都不說話,莫少天把頭低下來埋在肩窩處,深深嗅了一口,上面有淡淡的汗味,再看他身上的衣服,顯然還未換下來。

“聽說你今天故意不讓保镖跟著,又跑去見白簡?”莫少天維持著擁抱的姿勢道。

黎延搖搖頭:“沒有,他最近很忙,沒空見我。”

“那你爲什麽不讓他們跟著?你不知道這次代表獨秀出演馮氏電影,有多少人在背後嫉妒你。”莫少天聲音不知不覺已帶著笑意,“我不希望你有什麽閃失。”

他最後一句話讓黎延有了片刻的恍惚,仿佛自己即將面對什麽可怕的事情似的。

實際上莫少天只是擔心那些膽敢報道包養新聞的狗仔隊騷擾到他了而已。

“我只是安分地演戲,也不去爭搶通告的機會,誰能注意到我這個連名字都喊不出的新人呢。”黎延語氣淡然,意在陳述事實,但莫少天卻誤會成他在埋怨自己忽視了他的發展。

莫少天歎一聲,將他轉了個身,同時離得遠了些,凝視他清俊的臉。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何時這張臉已經悄悄地、頻繁地占據了心裏一席之地,或許第一次見面就已經有了這種覺悟了吧。

莫少天把目光轉移了些,注意到辦公桌上的電腦開著的,上面赫然陳列著天和地産的窗口。

黎延也注意到他的視線,但考慮到那些網頁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內容,坦蕩蕩地回視他不解的目光。

“我以前不了解你,但幾個月的觀察,發現你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熱愛這個圈子。”莫少天認真道,“有沒有考慮過換份職業?我可以繼續支持你。”

他感覺自己緊握的瘦削的肩似乎晃了一下,那垂下的睫毛在輕顫。須臾之後黎延重新擡起頭,道:“再說吧,現在還是想做演員的。”

在蔣輝沒有倒下之前,他不可能離開這個圈子。

莫少天定定看著他,仿佛要從那張狀似坦然的臉上看出一絲端倪。

剛做完一樁大事的黎延心情極好,被他這麽盯著,只是微微一笑。

那樣刻意控制的嘴角弧度,卻在顯而易見的昭示著其主人不願讓人察覺自己內心的澎湃。

莫少天自戀地想著,是不是因爲他來了,所以許沐凡是在高興呢?

這麽大膽地假設,莫少天突然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悸動,不合時宜地出現在此刻,讓他想跟眼前的人好好溫存一番。

在那炙熱的唇貼上去之前,有兩件事極其煞風景地擾亂了莫少天的假想。

當頭一棒的是黎延用手格擋了他湊近的臉,一本正經道:“莫總,今天似乎是‘戀愛月’的最後一天,我們接下來該換成什麽形式?”

完完全全的商量式口吻,讓他全身的熱度驟降。

第二件事是書房響起了極其刺耳的電話鈴音,不是來自手機,而是座機。

知道莫少天今晚留宿半山的只有一個人,還特地打電話到座機上,肯定是公事了。

低咒一聲,莫少天松開黎延,一手撈起了聽筒,言語不善道:“小覃,又怎麽了?”若不是重要的事,明天非訓斥他一頓不可。

黎延離得很近,聽到電話那頭急促的音節,漸漸地,莫少天臉色嚴肅起來。

“死了?”

黎延心裏咯噔一跳,豎起耳朵仔細聽那邊的話,依稀辨出是關于肖默車禍的事!

老天,如果莫氏要查,也不是不可能。

“……池彥知道沒?蔣輝那邊什麽反應?……好,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誰做的。”

那邊似乎是有什麽疑問,一直在分析著情況,莫少天打斷道:“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辦法把消息透露給蔣輝,並讓他相信是池彥做的。”

黎延聽懂了,莫少天根本不關心肖默死亡的真相,也不會去查,這才放心了些。

挂掉電話後,莫少天倒是無所顧忌地給他解釋了肖默已死的事情,還擔心他傷感,特意安撫了一下。

黎延心底冷笑,這根本就是他做的,但面上還是虛情假意地唏噓了一番,然後天真地問:“爲什麽肯定是池彥做的?肖大哥不是跟他一起共事嗎?”

莫少天沈吟半晌,把自己調查到的關于他們的三角戀情道了出來,又引起了黎延的一陣唏噓。

“是不是池彥做的不要緊,最重要的是,我需要蔣輝相信是他做的。”莫少天又道,眼神隱隱得意。“再過不久,蔣輝就徹底變成我們獨秀的人了。”

黎延恍然大悟,終于知道他的算盤了。現在正值獨秀和天和爭奪資源的關鍵時期,如果黑水成功潑在池彥身上,讓蔣輝確信是他下的手,那他們兩人已有的嫌隙必定越來越大,馮氏的禦用男主角和穩妥的天和傳媒一哥地位,也不一定能阻擋蔣輝倒戈,向獨秀傾斜。

本來莫少天派給他五個保镖已經對自己的行動非常不利,此時若真的結成聯盟,想必會得到更嚴密的保護,那自己和齊研就很難有下手的機會了。

黎延到底不是影帝,情急之下眼角泄露了驚慌,莫少天近在咫尺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自以爲是地寬慰道:“沐凡,放心,我不會因爲他而不要你的,現在也是逼不得已……”

他後面說什麽黎延完全沒注意聽,滿心滿肺地只想著怎麽阻止這件事。

黎延突然想起莫少天的那個私人電話,這段時間兩人見面少了,自然也沒機會探知他和蔣輝發展到了何種程度,說不定可以通過那個秘密的手機窺其一二。

莫少天的聲音又傳入了耳內:“……沐凡,等這件事情過後,我們再玩戀愛?”

黎延正在想事情,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莫少天一喜,抱起他進了房間。

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也落了七七八八。

再矯情也毫無意義了,再者現在也不是遊戲期間,作爲被包養的小白臉,他還真沒拒絕的資格。

黎延由著他在自己身上親吻、啃咬,以及激烈的衝撞。他兩眼放空地盯著晃動的繁複華麗的天花板,任莫少天如何動作,也只是機械地作出了些許生理反應。

但對于粗神經的莫少天來說這些已經足夠了,激情過後,他心滿意足地睡在了身旁。

黎延也早已疲累之極,此時不過是靠著強大的意志力撐著沒睡著而已。聽到耳邊傳來均勻呼吸聲,黎延試探性地低喊道:“莫總?莫先生?”

預料之中沒有任何反應。

黎延這才放心大膽地挪了挪身子,將手探向莫少天半解的衣服口袋。

掏了半天終于找到那台熟悉的手機,然而翻了許久也沒見到關于蔣輝的任何信息。黎延不死心地又翻了通信錄,上面的通信人名非常多,有很多一看就知道是客戶的名字,獨獨沒有蔣輝這個人。

當看到自己名字也出現在通訊錄時,黎延似乎明白了,這分明是另外一張卡,莫少天那張常用的用于公事的卡。

黎延默默把手機塞回去,不死心地又再次探查了他全身,依舊沒有發現其他手機的蹤影,頓時心有些慌了,開始懷疑是不是被發現了什麽。

然而今晚發生的種種又讓他把這個念頭打消了,莫少天敢雲淡風輕地和他聊那麽多重要的事情,不說完全信任,至少對他應該是沒有太多戒心的。

黎延把不安壓了回去,重新躺好。

既然正常手段查不到,他可以考慮依靠一些特別的方法。

作者有話要說:嗷嗚,今天上了十節課!!但我依然更新了~~~

上一章的人設圖是後期的黎受~

第55章

在黎延的堅持下,莫少天終于撤下了在他身邊的保镖,並在接下來很長時間也沒再出現在他眼前,反倒是覃助理,開始頻繁出入片場。

覃助理總在例行公事地看望他片刻後,便去會蔣輝。

黎延發現以往總是對覃助理親近卻帶著客套的蔣輝有了一些不易察覺的變化——帶著一點高高在上。

黎延能理解他這種高高在上,不外乎是知道他自己成爲兩家競爭的香饽饽了,自身身價又水漲船高,自然是要擺點架子。

但沒過多久,他的架子突然在覃助理某一天來探望後完全消失了,甚至連劇組全部人員都發現他不正常,台詞出錯,表情崩潰,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樣子。

此時劇作拍攝已進入到了後期,正是趕拍的關鍵,蔣輝卻出了岔子,就連一向疼愛他的馮導也頗有微詞。在執意請假未被批准後,蔣輝幹脆直接消失半天。

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裏了,唯獨莫少天派給他的五個保镖緊緊相隨。

不止劇組上上下下收到影響,獨秀也展開了一系列措施趁機拉攏心緒不穩的蔣大明星。

若黎延沒料錯,覃助理必定是用了什麽方法透露肖默已死的消息,並成功把嫌疑轉接給了池彥。

本來緊鑼密鼓地拍攝讓他幾乎沒有多余的時間准備自己的計劃,如今莫少天和覃助理把重心轉移到了蔣輝身上,又沒有了跟屁蟲的監視,黎延的行動可以說獲得了便利。

片刻的自由讓黎延第一件事就是查莫少天那個神秘的手機,還好之前他默默記牢了該號碼。

黎延先用自己的小號給齊研大致說明自己要查人號碼,齊研扔了一個號給他,讓他跟那邊聯系。

很遺憾的是,對方告訴他莫少天的號碼被強力屏蔽,基本上除非動用警察高層,否則很難查出。

“我可以出更高的價錢。”黎延迫不及待道。

對方卻啧啧幾聲,道:“你查的這個人吧,勢力太大,若動用關系查上去,搞不好會被人家知曉,畢竟上邊肯定有他的人。”

“……”黎延失望地挂了電話,想了想,幹脆撥通齊研的號碼。反正現在莫少天沒時間管他,正好會一會這個隊友。

“齊哥,見個面吧。”

齊研非常意外,但很上到地報了個地址。

黎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來到齊研說的地方。

這家休閑吧比上次跟池彥見面時的還要隱蔽,還未進門,只聽一聲:“他是我的客人,”

服務人員便恭敬地請黎延進去。

見到來人,齊研在椅子上擺出一副主人的樣子,笑吟吟道:“這家店不錯吧?絕對保密,完全不用擔心泄露行蹤。”

黎延看著店內被刻意放下的黑壓壓的窗簾,以及各卡座間特別設置的隔簾和消音石,贊同地點點頭:“的確,完全杜絕了被監視。”

“而且還有信號屏蔽器,”齊研指了指桌底,“這是專門爲明星或其他需要人士服務的,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能進來,我因爲以前的關系才有資格,等以後我帶你來多了,他們認出你自然也會放你進去的。”

“跟黑幫電影裏演的似的。”黎延笑道,坦然坐下來。

“那倒沒這麽誇張,一般也只有明星會來這裏,之所以要進行資格認證,還不是怕狗仔隊偷拍?”齊研苦笑了下,“我們冠霖這次算是栽大了,也怪我以前過于寵他,鬧出了不少黑曆史,現在狗仔隊都追到國外去了。”

“連在國外也不得安甯?”黎延不禁深深內疚起來,畢竟最初的口風是從他這裏傳出去的。

“我懷疑是其他人顧了黑手,想把他從四生的名單中抹去,畢竟他雖然有時候做得過分了些,但圈子裏的情況你也懂的,大同小異,只不過有些人沒被曝出來而已,”齊研歎著氣,三十多歲的臉上仿佛滄桑了不少,“他是我花了十幾年時間培養出來的,如今……”

醜聞纏身,商業活動取消,甚至原先已經簽好的片約也被對方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毀約了。

因爲醜聞涉及的面廣而深,女票女昌、豔/照、耍大牌、詐捐等等,有些是謠言,但的確不少是發生過的事實,讓張冠霖名譽受損嚴重,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已經從尚有名望的過氣偶像明星,搖身一變成爲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連齊研都覺得他很難翻身了,就算隔個五六年,慢慢回到人們視線,也只能演一些不入流的角色。

“我已經找到一些線索了,爆料人之一姓肖。”齊研陰冷道,“所以你提出對他下手,我十二分之同意,但是,我認爲他一個人還不至于有這麽多黑料,所以背後必定還有人。”

黎延眼一擡:“你是說……蔣某?”

“他必定是策劃人之一,你別看他外表陽光,但是我把他的履曆查過的,不過是一個普通家庭出來的小孩,能做到今天的成績,想必是有幾把刷子……我聽說,最近莫總對他感興趣了?”齊研眼神暧昧看著黎延,這也是他在調查中得到的消息,把他和莫少天的關系自然也摸了個透。不過他看出黎延並不想提及此事,也就把話直接拐到蔣輝身上。

黎延輕點了下頭,道:“齊哥,你有沒有其他途徑可以查莫少天的號碼?上次你給我的聯系說他的號爲特權號,不可查。”

齊研眯起了眼,他自然是有辦法的,但若因此得罪了莫氏,他可吃不了兜著,便敷衍道:“沒。你查他做什麽?想看他的風流史不成?”

“算是吧。”黎延道,突然有個想法掠過腦海——莫少天的雖然被屏蔽了,但是他可以查蔣輝的!雖然從莫少天那邊發過去的多半查不到,可是通過蔣輝的也大概可以推理一二。

齊研自然是不知道更深的關系,只呵呵笑。

黎延對他暧昧的笑視若無睹,小心翼翼地張望四周後,問道:“這次做手腳的組織還挺穩妥的,至今沒引起懷疑,我的計劃要借用幾個人,不知道他們做別的靠不靠得住?”

“什麽樣的活計?”

“目前還不能完全確定。”

齊研想了想,道:“除了金字塔頂層的他們不敢動,一般人應該沒問題。但是他們畢竟不是什麽殺手團,也不是國家機器,所以,我們如果要找他們幫忙,一般都要從中協助,比如這次,就必須有你在配合,並且時機正好搭上那男人被池彥支開,否則後續還是很麻煩的。”

黎延回想起圍在蔣輝身邊的莫少天專門派來的保镖,也覺得十分棘手。

“他們目前動過的最權勢的一個人,正好是肖默曾經的老板。”齊研邊扣著桌子,邊笑吟吟道。

黎延心咯噔一跳,臉色不受控制地發白,還好光線較暗,齊研並未看出他的不妥。

“一般情況下,這個組織是不透露過往客人的,但是我跟他們提出要對付肖默時,接頭的人說這個肖默是他們曾經的雇主。”

黎延臉色越發慘白,他知道自己一直堅信卻從未正面證實的問題如今要血淋淋地鑿開了。

“好像就是今年的事情吧,叫黎什麽?”齊研撓撓頭,“記不清了,總而言之,就是肖默曾經雇過他們,只不過現在輪到他了而已,對了,聽說兩次手段都是一樣的。”

黎延只覺得腦中似乎被什麽擊中,整個人都懵了,唯獨毫無血色的唇在顫抖。

齊研終于發現他不對勁,伸手在他腦袋前搖晃幾下:“沐凡老弟?被嚇著了?”

感知一點一點地重回到大腦,黎延從空白中回過神,冷冷道:“沒有,我只覺得舉頭三尺有神明,他是罪有應得。”

齊研聽著卻不太舒服,打著哈哈道:“好吧,就當是我們替那個姓黎的男人報了仇……不說這事了,怪瘆人的。”

如果他知道眼前的許沐凡就是被肖默害死的黎延,估計能直接嚇瘋吧。

黎延眼神持續發冷,他控制不住自己嘴角勾起的怪笑。察覺自己此時心態不穩,只想著盡快脫身,何況出來太久,保不齊鍾叔又對莫少天打小報告了。

讓他知道跟池彥聯系已經很糟糕,如果知道和蔣輝的競爭者有合作,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兩人只再小坐了片刻就分別了,爲保險起見,黎延先出門,齊研半個小時候才離去。

黎延趕回家中,慶幸地發現自己這一趟出走果然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也就開始忙活另一件事。

他謹慎地換下手機卡,給那個專門追查訊息記錄的男人打了個電話。

“您好,許先生。關于上次要查的莫少天我們的確無能爲力……“

“不,”黎延打斷道,“請幫我查這個號碼。”他報出一串數字。

“您想要多詳細的資料?”

“查近三年的,主要查聯系人、短訊息內容。”

“三年?時間有點久,短訊息可能查不出了。”

“那請盡量查得詳細一些吧。”

再商量好價錢和回複方式,黎延迅速挂下電話,把卡抽了出來,這又是他的第三張卡,藏在了褲子的紐扣中。

作者有話要說:祝高考的孩子順利……

六月是考試月,小肆我也要准備複習了QAQ,當然,更新還是有的

第56章

蔣輝的號碼很快搜集出結果。

由于資料太多,黎延只好讓對方傳真過來。在接收前,他先把所有的攝像機程序關閉,同時確保不會有人進書房,才用隱秘的手機卡通知對方發送。

三年的資料很多,足足打印了幾十張紙。

其中半年前的資料已經不清晰了,對方只整理出前面的大體聯系趨勢圖,黎延可以明顯看到三年前到兩年半前,他死後到現在的時間段,蔣輝經常與肖默聯系,而中間隔著的時間段則常與池彥聯系。只稍稍推理一下,就可以猜測出他們約莫是兩年半前勾搭在一起的,而順利害死“黎延”後,一直委屈求全的肖默開始站到台前來,蔣輝也逐漸恢複了與他的關系。

池彥很顯然是被利用了,但黎延此時已經完全不再同情他,只覺得罪有應得。

黎延又翻到自己死亡的前幾日時間,發現其中還有一個陌生號聯系也非常勤。

也許是成長經曆中父親沒少教他金錢上交易的知識,黎延對數字比較敏感。看著那一串號碼,他非常肯定自己無意中見過——對了,是在齊研那裏看到的,這是那夥人的聯系方式!

也就是說,自己很有可能是蔣輝策劃而肖默負責執行害死的!

黎延在一瞬間覺得血液都要沸騰了,恨不得馬上執行自己的計劃。

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小許,有個消息少爺讓我帶給你。”鍾叔那不急不緩的聲音響起。

黎延一慌,趕緊將傳真紙對折了兩次壓到腳下。

鍾叔開了門,還能看到他掩飾不住的驚慌之色,但他視若無睹,公式化道:“少爺說,一直到任務完成,他都不會再來見你,但請你放寬心。”說著把一張卡塞到黎延手中,“爲了補償,他給你打了50萬。”

黎延從手裏的卡目光上移,不意外地看到了鍾叔略帶不屑的表情。

“沒事就趕緊回房,總呆在少爺的書房做什麽。”臨走前他又叨叨一句。

揣著那張卡,黎延皺起了眉,不知爲何有點兩人即將分道揚镳、這是最後的“分手費”?

是吧,也許是厭倦他了吧,這些天來應該沒少跟蔣輝周旋,或許莫少天口味變了,也喜歡上那個男人?

回想起蔣輝那張立體如混血兒,又帶著東方人精致的臉,黎延覺得他的確有這個資本。

本該是慶幸自己即將得到解脫,不知爲何又有點失落。

黎延甩甩悶的難受的腦袋,打開天和地産的網頁。

已經十多天沒有關注過這方面的消息,豈料居然看到天和又開始抛售剩余的産業。若他沒記錯,這部分産業已經是天和的最後一批有價值的地産,把它們賣掉,即表示池彥要麽轉組完成,要麽全部投資到電影,要麽就是二者合一了。

黎延又打開股市,意料之中發現天和那支股票已更名文爲“馮氏天和”,並且由原來的6點幾元一股漲至了20元一股,比黎父在位的15最高點還要高。造成這一局面的,馮氏招牌功不可沒。

池彥收複的資金越來越多了,意味著投往《盜亦有盜》的費用則越高。

黎延所等待的,就是它上市前夕。

“小許,”鍾叔不苟言笑的聲音又起,“別在書房呆那麽久,明日還要拍戲…另外少爺說他會去一趟片場。”

“…知道了。”

黎延回房後給白簡打了個電話。

“小簡,明日會有五十萬打入那張卡,收到錢後盡可能購置天和的實業,股票萬萬不可再動。”

“欸,好!我剛得了一筆酬勞,要不要也加入實業的購買?”

“嗯,只要是b市的都行,穩賺。”沒有了肖默的池彥,果然是大不如前,b市的那幾塊地價值很高,只要操作妥當,不是賺賠與否的問題,而是到底能翻幾倍的問題了。

黎延交代完,躺回了床上,思考著自己何時動手。現如今還有一個問題有待解決,就是蔣輝身邊的保镖必須支開,否則難以下手。

一想到那五個保镖,黎延腦海裏又映出了莫少天的身影。

在自己的蠱惑勸誘下他已經買下天和近一個億的股票,如果股價大跌,那麽他也損失慘重。雖然這家夥在最初非常可惡,但到底與他無深仇大恨,甚至還是自己變相的貴人,黎延實在沒有狠心也將其拖下水。

……幹脆,也知會他一聲吧,至于是否相信自己那就不是能控制的事了…

黎延迷迷糊糊地想著。

第二日。

劇組拍攝已進入末期,跟之前參演的制作不同,由于馮氏這次的電影由于前期准備時間較長而且充分,馮導采取了拍攝與後期同時共進的方式。換一個通俗易懂的說法來闡述,就是電影拍攝結束不久,後期也即將完成,宣傳,上映。

蔣輝的去向成了池彥和莫少天最關注的問題。

上午的拍攝進行到一半時,黎延不算意外地看到了衆人簇擁的莫少天,以及像守護神一樣總是不離身的覃助理。

莫少天隔著人群遠遠地往這邊瞟了一眼,似乎像是停留了瞬間,卻又似從未把視線停留在他身上,而是徑直地朝蔣輝走了過去。

黎延看見他親昵地攀著對方肩膀,兩人一起進了休息室。他們的保镖在門口依次排開,像兩排門神,讓人不住猜測那兩個男人在裏面做了什麽。

覃助理在門外踱了幾步,就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黎延並沒有讓視線繼續追蹤覃助理,而目光卻死死盯在了那堵緊閉的門。

正入神,冷不丁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黎延扭過頭,發現覃助理不知何時已繞到了自己身後。

“來一下吧。”他冷漠道。

黎延跟他走到了大廳的一處角落。

“有什麽事非要躲躲藏藏?”黎延不解地停下腳步。

覃助理推推眼睛,壓低聲音:“莫總被莫秀蘭監視著,她說如果這次不能處理好跟天和的事情,就把他送回日本,或者把你…”他停頓後並未繼續說下去,“莫總決定自己解決,我們看到的不過是他虛以委蛇那筆錢隨便你用,他還讓我帶了句話給你,這件事情沒多少天就能辦妥,如果可以,請在這段時間對蔣先生友好些。”

其實最後這句話是他自己加上去的,爲了能達成莫氏的目的,小小的謊言也不算是背叛老板。

黎延聽罷臉色不變,手心卻藏在他看不見的身後用力握著,指關節都青白了。

覃助理問了些拍戲的問題,得知進度沒剩幾天,感歎道:“天和的股價持續上漲,宣傳資金都已到位,若莫總拿下蔣輝,這就成了三贏的局面。”

不用他解釋,也明白是哪三贏。

“不知覃先生以爲這電影投資了多少?”黎延問。

“目前2.8億,加上後續的宣傳,差不多3.5甚至3.8億,”覃助理推推眼鏡,“馮氏出品,從未低于6個億,這次的話題性又十足,破10億也很有可能。”

“當然,這些都是天和馮氏賺到的,而我們這次的主要目標是得到一個身價一億的明星。”他又道,說這些時面部表情總算不再那般冷漠,變得豐富起來,胸有成竹的樣子。

黎延聽著聽著,突然記起莫少天所買下的價值近億的股票…

“知道了,”黎延淡聲道,“我先回內場了。”

覃助理點點頭。

兩人已然說了近十幾分鍾時間,黎延估摸著蔣輝也該出來准備下一場戲,便往休息室走去。

兩排門神還伫在原處,見到黎延,門神們認出這是自家老大的小情兒,都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止。

黎延目光定在合起的門,疑惑那兩人究竟何事能商量這麽久,卻突然回憶起蔣輝跟肖默在化妝間偷情的一幕。

頓時心中泛起一股無名火,黎延快步走上前去,在衆保镖因忌憚而顯得怯懦的阻止聲中把手往門把伸去。

門未反鎖,他輕易地推門而入。

眼前的景象讓三個人同時驚呆了。

莫少天一把掀開准備跪伏在自己胯/下的蔣輝,臉上流露出極少見的緊張,尴尬,不自在。

黎延覺得那股無名火本像熔岩沈睡在火山口下,此時猛然爆發了,卻極其安靜,只有他一個人品嘗了這滋味。

他或許應該爲這壓抑激烈的情緒全身發抖,卻最終化爲了一聲冷哼。

第57章

冷哼過後,黎延換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被粗魯推開的蔣輝臉色鐵青著,終于失去了往日的淡定。

莫少天的尴尬仍停留在臉上。他從位置上站起身,手細微的往上擡了幾許,但在接下來的兩秒鍾卻不見任何動作。

一邊是面無表情的黎延,一邊是狼狽不堪的維持著跪伏姿勢的蔣輝,他下一步的舉動成了關鍵。

靜默幾秒後,黎延冷漠道了句:“打攪了。”

說著就要離去,莫少天幾步走上來,聲音略有不穩:“站住,誰讓你走的。”

跟色厲內荏的話語不相符的是,莫少天急促地拉著黎延的手,就像是怕他離開。

孰輕孰重,一目了然了。

蔣輝神色閃過一絲狠戾,莫少天的態度對他而言簡直是恥辱,本以爲已經拿下了對方,不想許沐凡什麽也沒做就讓莫少天傾斜了!

自從得知肖默既有可能是被池彥害死,蔣輝就已決定投奔莫氏。但他清楚自己已有了實力,因此在後期都在小心翼翼地和莫氏周旋,只爲了能在莫少天心中占據更多的分量。

然而三番五次的進攻看來成效不大。

無論當前局面如何,蔣輝已養成習慣在任何場合都算計出對自己有利的局勢,于是一抹臉上的陰霾,決定以退爲進。

他緩緩站起身,聲音平緩道:“池總找我有事,這裏就留給莫總和沐凡吧。”

莫少天臉色一僵,池總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蔣輝卻在他挽留前頭一甩,施施然走了出去。

莫少天意識到局面有些脫離掌控了,但比起被黎延誤會,他情願讓覃助理多花點心思擦屁股。

黎延眼神移到自己被緊緊握住的手,有了片刻的恍惚。

直到蔣輝從身邊經過,在莫少天看不見的角度狠狠剜了他一眼,像冰冷的刀子。

無名火又竄起了一小股,並沒有因爲莫少天之前的舉動而感到安撫。

黎延無法分辨自己是否在長達四個月的親密接觸動過真情,但他的的確確因爲莫少天答應過的一句“我不會因爲他而不要你的”,産生了獨占欲。與池彥的破裂另他無比希望在和蔣輝的爭奪戰中占據完全的地位,所以他在看到那一幕時感到憤怒了。

這個男人,在信誓旦旦後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果然不值得他托付任何幻想,事成之後,但願再無瓜葛。

“放開我。”黎延聲音不大,想掙脫那只手,反而被握緊了。

莫少天把他往自己身邊拉近,用空著的另一只手把門重新帶上,然後一齊往內裏走了幾步坐下來。

“你別誤會了。”莫少天輕咳幾聲,臉上還有些不自在,“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真相是兩人不過是嘴上說了些*的話,而蔣輝卻自作主張地想爲他口/交,莫少天自然無那個心思,可他還沒來得及完全拒絕,門就打開了。

風月之事本就難以證實,任何人看在眼裏都會認爲是黎延的進入才導致他拒絕這件事,真真是跳進黃河也難洗清。

黎延聽他解釋完,淡淡道:“莫總說什麽便是什麽了,我來是爲了跟你說一件事。”

“你不相信我?”莫少天眉一挑,隱隱要發怒的征兆,但他的情緒已經控制得比以前好多了,到最後也沒爆發出來。

黎延不置可否,也不想在這個問題過多糾纏,自顧自道:“天和的股價你盡早脫手吧,現在的上漲只是泡沫。”

莫少天皺起了眉,這件事他很久不運作了,都是覃助理在操作。

“你還是不相信我?”莫少天不理會他後面的話,欺身壓上來,臉色黑沈,嘴唇繃得緊緊的,一副要爆發的樣子。

黎延無懼地看著他,還帶點笑意,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我看你能忍到何時?

相望了片刻,莫少天眼神柔和下來,這件事到底不占理,發狂更是大忌。

“跟我說說股票的事吧。”終于冷靜下來悶聲道。

黎延早就把准備好的一套說辭拿了出來,別看他別的事情嘴笨,提起地産泡沫卻是頭頭是道,一本正經裏夾著插科打诨,把不懂行情的莫少天說了幾分動搖。

片場時間緊張,黎延把自己要說的說完就回去趕拍了,至于對方懂與不懂就跟他沒關系了,他已仁盡義至。

回到片場又是跟蔣輝的對戲。

也不知蔣輝跟馮導吹了什麽風,一見歸來的黎延,立即陰陽怪氣道:“有些藝人不要仗著自己有後台,就隨便休息,把拍攝時間耽擱了……”後面巴拉巴拉的,他本來就不算和善的導演,這下更顯得刻薄。

盡管沒有點名,但大夥都知道他在說誰。

黎延讪讪道了歉,入場對戲。

這是和蔣輝最後的對手戲。黎延所飾演的男三爲了救男主,被美豔女配射殺,最後是蔣輝抱著他說最後的離別語,一共兩組鏡頭。

黎延被工作人員裝入幾個小型爆炸包在衣服內側,這些小型炸彈價格十分昂貴,因此都需要一次成功。

只見蔣輝和導演嘀嘀咕咕說了幾句什麽,馮導臉色一沈,道:“等等,給他換第二個方案。”就有工作人員上去扒下黎延的衣服,重新裝上小炸彈。黎延明顯感覺新換上的道具比之前更沈重,他瞟了蔣輝一眼,卻見他仍在和馮導小聲商討,逐漸泛起不好的預感。

果然,到了開拍時,黎延倒是把這個中槍倒地的高難度動作拿捏得十分到位,只是不知道是否是加強了爆炸效果,他的前胸後背被震得發疼。

這是他第一次拍這種戲,自然無從比較,但周圍人只光顧著收拾現場趕拍下一場,沒有人問過他是否不適。

黎延只好默默暗自揉了揉,打起精神拍下面的對手戲。

化妝師爲他添上很多番茄醬和巧克力醬混合僞造的鮮血,嘴裏又含了一撮,同時用水將頭發打濕,營造出奄奄一息的效果。

由于本組鏡頭是黎延這個角色最重要的一段,連馮導也變得格外重視,讓他躺在綠布上,想在開拍以前先從監制屏觀察他的化妝效果。這個角色本身就是賣臉的,所以一眼過去,只覺得黎延臉色蒼白,嘴角溢血,汗濕的發梢貼在額前,既脆弱又美麗。

馮導滿意點頭,喊道:“就位!”

蔣輝走上前來,朝黎延眨了眨眼睛算是招呼,就蹲□子把他上身抱在懷裏。

兩人一下子貼得如此近,對方身上特有的令人作嘔的氣息躥進鼻子裏。黎延繃緊唇垂下眼,調整自己的狀態。

蔣輝也是第一次離他如此近,本來剛才正跟莫少天醞釀氣氛,被打斷後自然也對黎延沒什麽耐心,但靠近了才發現,不知是不是那巧克力醬和番茄醬混合的味道偏甜,還是許沐凡本身的體味,竟是意外的清甜。

就像是……少年人的那種青草般的味道。

蔣輝眸色深了一些,不動聲色地低下頭想要嗅一嗅。

“好!”馮導喊道,“小輝你就保持這個角度,准備!”

場記慌慌張張地跑上前來,舉起“142鏡1次”的板子“啪”地一聲打了下去。

“A!”

黎延緊緊皺起眉頭重重呻吟喘息幾聲,間歇地吐了幾口血。

“卡!”馮導皺眉道,“叫/春啊!吐血猛烈點,你受的是重傷!再來!”

周圍人在掩嘴低聲笑,唯獨蔣輝,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漲紅的臉。黎延還未來得及深究他那令人不快的眼神,又緊鑼密鼓地進入第二次拍攝。

這次他使了個心眼,故意狠狠地往蔣輝臉上噴血,雖然兩人離得有段距離,但還是成功讓暗紅色的醬噴薄了幾許在他臉上。

導演沒有喊停,蔣輝微愣,還是很快反應過來,馬上摟緊黎延,大喊道:“藍飛(黎延飾)!”

他喊得又吃驚又痛心,聲音磁性而有力量。馮導滿意地摸摸下巴,換一個機位繼續拍攝。

“別死別死!”

“我……我不行了……”

黎延眼一閉,安靜地睡在了他懷裏。

蔣輝面目扭曲,落下幾滴淚,滴在他臉上,衝刷了上面的“血液”,聲音仿佛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我會替你報仇的!”

後面的片段拍了五六次,黎延“斷氣”了五六次,那鹹澀的淚水也滴了五六次,直到導演喊停這兩人才站起身來。

黎延抹了一把自己被水和血漿濕透的臉,覺得很惡心。

莫少天靜靜看完那黏在一起的兩個人演這場戲,心裏五味雜陳。這兩個他以爲不說大戰一場,至少也會冷言冷語的人,豈料卻是平靜無波。然而反常爲妖,這麽些天來的頻繁聯系,他知道蔣輝不算是個大氣的人,帶著小市民特有的算計,這麽平靜的反應,倒是不尋常了。

“莫總,”覃助理在旁邊淡淡道,“電影沒多久就上映,您該放一下了,把小許暫時交給我吧。”

“……”莫少天回想起令人頭疼的咄咄逼人的母親,皺起了眉,“好,順便,最近留意一下我們買的天和股價,沐凡說泡沫嚴重。”

“泡沫?”覃助理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道,“這支股的漲勢的確厲害,但不算泡沫,而是因爲馮氏的加入使得大家看到了未來價值,這才一路彪紅。除非這部新電影票房慘敗,否則短期內跌不了,許沐凡不過一個小藝人,哪懂得這些利害?”

莫少天一怔,覃助理的眼光他從未懷疑過,但黎延也不至于蠢笨到一口咬定股票虛紅,畢竟在前期一直是他操盤。

“這部電影不可能低語6個億,您看看現在它的關注度就知道了。”覃助理又信誓旦旦補充道,“否則,池彥的投資不是打水漂了?蔣輝也會落得爛片王的口碑,肖默不會爲他接這種戲的。”

池彥,天和,蔣輝……當這幾個字眼串起來時,爲什麽有了一種詭異的感覺……

莫少天沈吟道:“就怕是真的票房慘淡了,這段時間你讓人跟緊蔣輝,省得他出狀況,另外,你派一兩個機靈的,也把沐凡‘保護’好。”他把“保護”二字加重了音。

作者有話要說:換攻的呼聲真大……大夥別雞凍

其實莫挺忠犬的啊~~要知道蔣輝在文中是第一美男子,他都不動心……

可能我對外貌描寫實在太少了QAQ

第58章

電影拍攝只剩下約莫幾日的工作量,就連後期也同步進行著,估計等到一殺青,這電影就可以宣傳上映了。

黎延終于被告知可以休息兩日時間,爲接下來的宣傳趕場保存必要體力。

離場時,他透過稀稀拉拉的人群,看見仍在片場中奮戰的蔣輝投過來一抹若有所思的視線。那眼神意外地是近段時間最親近的一次,全然不帶著刺。黎延微怔,再細細一辯,對方眼珠流轉間還帶著一股子玩味…抑或誘惑。

另人頭皮發麻的眼神。

黎延別過眼去,卻依然感受到那視線牢牢定格在自己身上,不知爲何恍然有種自己是獵物的感覺。

他在不知道自己已被覃助理悄悄安排人員“保護”的情況下見了齊研,地點依然是那家神秘的小店。

“你跟那邊的人打聲招呼吧,上次我試圖聯系他們,卻把我當成騙子。”黎延無奈道,那夥人指的就是那個小型暗殺組織。

齊研摸摸自己下巴,眼神有些躲閃,他輕扣著桌子慢悠悠道:“有什麽需要的讓我傳話不就好了嘛…畢竟是見不得人的交易,組織都是能不外傳就不外傳。”

黎延輕笑一聲:“齊哥,我們都一條線上的了,還不放心我?只不過這次的行動有些複雜,還是我直接跟他們溝通才說得明白一些。”

“怎麽個複雜法?”

“天時,地利,人和,有一定風險,我需要見機行事。”黎延嚴肅道。

齊研斂起嘴角懶散的笑盯住他眼睛,湊近腦袋,聲音壓得極低:“你想幹什麽?別鬧出人命,那家夥靠山太多,你折騰得差不多就行了,能幫我家冠霖出口惡氣就好。”他看出來這個溫和的許沐凡有自己的一套,並不如表面那麽好控制,擔心鬧大了收不住,把自己的事抖出來。

“齊哥放心吧,”像是明白對方的顧慮,黎延承諾道,“關鍵環節不需要你露臉,你在暗處。”

齊研思量許久,又被他連番安撫,這才把聯系方式給了他。

結賬前,身著黑色西裝的服務生走上前來,俯身在齊研耳邊說了幾個字,只見他臉色驟然一變。

“沐凡老弟,你被跟蹤了。”

黎延身形一頓,半起的身子重新坐回:“肯定是莫少天的人。”

齊研眉頭緊皺:“看來他不太信任你,你這次回去要小心別亂說話,尤其不要抖我出來!”他與莫氏關系一直不算順暢,手下帶的藝人早些年沒少和獨秀搶資源,現在自己勢力又大不如前,還是不要因爲這次的見面得罪人才好。

黎延鄭重其事地點頭,爲保穩妥,他依然一個人出門,又隔了兩個小時,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的齊研才慢騰騰離開。

莫少天正開完會,覃助理敲門而入,端著台平板,把幾張圖片一一展示。

“我的人跟蹤到齊研…和許沐凡,在某家隱蔽的店。”

“什麽時候?”莫少天難以置信地盯著上面相談甚歡的兩個人。

“兩個小時前,現在應該快到家了,許沐凡跟這男人來往,怕是有異心。”

莫少天煩躁地踱了兩步:“還有什麽?”

“我特地調查了一段半山那套房子的視頻,發現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信息丟失,我猜,是許沐凡幹的。”覃助理臉上帶著擔憂,“您是否帶過什麽機密回去?”

莫少天搖搖頭,書房只有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他倒不擔心會被竊取商機。只是——許沐凡究竟有多少秘密瞞著他?

失憶,明明不喜歡演戲卻固執待在圈子裏,會玩房地産,沒有上過駕校卻能熟練開車,以及,和蔣輝之間詭異的氣場。

頓時,本來否定了的推測又再次湧出腦海。

其實,有些事情已經早就帶著懷疑了,之所以沒有繼續探查,不過是掩耳盜鈴的心態。

果然,事情還是要水落石出才能安心。

黎延開車回去,終于發現自己後頭有一輛可疑的車不近不遠地跟著,跟了一路。

也不知他們是否注意到自身已暴露,在黎延的車駛進半山周邊範圍後就匿了蹤迹。

黎延進屋不久,本不應該出現的莫少天居然來了。

他有些疲累,風塵仆仆的感覺,神色在自己身上逡巡了幾圈,才走上前來,准備伸手將黎延拉到懷裏。

然而多日不親近,陌生的感覺又回來了,黎延下意識地伸手微微一擋,盡管看起來只是他往前擡擡手,莫少天心裏還是被刺痛了一下。

伸手撥開,將他略帶強硬地拉近自己。

莫少天本想質問他爲什麽要去見齊研,但許久沒來半山,懷中又是令他心動的氣息,不禁挑起他下巴,細細地近距離觀察這張臉。

這些天來沒少和蔣輝相處,論起五官精致度,許沐凡不如他,但蔣輝的眼睛有種濁氣,莫少天更喜歡許沐凡清澈的眼。

幾個月了,明明是東躲西藏有很多秘密的人,這雙眼睛反而變得越發澄明,然而細看進去,又什麽都看不清了。

莫少天如何招架得住這種風情,當下就心軟了,也不舍得用厲害的語氣質問他的事。

最後還是溫存了一番,高/潮時黎延聽見他迷糊不清道了句:

“你是我的。”

無論內裏是何人,姓許或姓黎,都是逃不掉了。

“如果下次再讓我知道你跟那個齊研見面,就打斷你的腿。”

他低笑著威脅。

黎延一點也笑不出來,他明白自己已經暴露了,莫少天變得再是溫柔,也不會理解自己的所作所爲,而是選擇遏止。

休息才一天,劇組的電話緊急而至。原來馮導觀察了一遍細剪後的帶子,發現綠屏合成的場景太假,于是當機立斷決定去外面取景,而這部分鏡頭恰好是黎延死去的戲份。

最終選址在離市區四個小時的一座大莊園。

劇組一大早就出發了,顛簸到中午,衆人的臉上皆露出疲勞之色。

然而大莊園的租金昂貴,一日就要幾萬,加上要好在封鏡儀式前完成,馮導絲毫不停歇,就讓化妝師們緊鑼密鼓地開始爲演員上妝。

黎延不得不倒在蔣輝懷中,又“死”了一次。

盡管是一樣的戲份,蔣輝卻頻頻出錯,黎延都“死了”十次,這場戲仍未完成。

馮導停下來親自走到兩人面前,沒罵人,倒是細致地跟蔣輝說了許久。

黎延裝死裝得累得慌,因爲要保持半擡的身子,所以肩部肌肉都要酸掉了,想站起來休息。豈料蔣輝把他壓了回去,笑眯眯道:“沐凡啊,就這樣靠著吧,我不嫌重。”

馮導也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打岔,黎延只要忍了下來。

蔣輝回話的氣息時不時噴在臉上,連他嘴裏的煙味都能聞到,黎延忍無可忍,身子用力就要翻起來。

姿勢的改變讓他的腰部往下一彈,意外地感受到有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戳著自己。

黎延臉色一綠,身爲男人他很清楚那是什麽東西,勉力維持的平靜表情終于裂開,一邊胃部劇烈翻湧,一邊難以置信地盯著他的臉。

蔣輝正好對上他的眼睛,嘴角略微一勾,眼裏帶著調笑,由于顧及著在旁邊說戲的馮導,這抹不光彩的互動轉瞬即逝,又恢複了平日的陽光乖巧和道貌岸然。

黎延腦海中閃電般地回放這些天拍戲時蔣輝那種眼神,渾身一個激靈地站起身,往攝像機範圍外的方向跑去。沒跑幾步,馮導的聲音響起:“跑什麽呢,開拍了!”

黎延用力地閉了閉眼,心中默念著“再忍一天”才回了自己的位置。

這一次他刻意地調整了一個角度,盡量使自己不碰到那東西。

也不知是蔣輝總算有點臉皮,還是其他原因,這一次拍攝總算順利地完成,甚至比之前還要出色。

蔣輝站起身,□□已然恢複平靜,他連聲恭敬地感謝馮導的栽培。

周圍響起了啪啪的掌聲,誰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等真正完戲,已到了夜晚,此時再舟車勞頓地趕回市區已經來不及了,何況戲份也已經完全殺青,只等著把膠卷送去後期組。

馮導看著恹恹的衆人,總算仁慈的宣布不趕路了,就地休息。

然而在哪休息又成了難題,莊園是不可能入駐的,唯有衆人的大車小車可以留宿。

還好藝人雖然平日嬌貴,但野外的適應力不弱,當下就分好了組,幾人拼一台車。

蔣輝充分彰顯了自己的大牌地位,連自帶的助理和保镖都趕出車內,他一個人獨占一台車。

一輪輪分下來,黎延平日冷淡,又不是大明星,也沒什麽人巴結他,就落了單,最後是跟馮導一組的。

馮導說話聲音大得很,睡覺卻很安靜。

黎延累了一天,盡管野外寒氣重,也很快睡著了。

半夜做了個夢,夢見蔣輝和池彥在自己病床前苟且,然而到最後,卻變成蔣輝把他從病床前拉起來,幾欲行凶!

黎延在夢中拼命掙紮,卻始終掙脫不開那雙蠻力得不像人的手。他心跳很快,像打鼓聲一樣,讓他逐漸脫離夢境,整個人處于半睡半醒間,馬上就要轉醒。

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覺身邊有什麽東西拱動。


第59章

黎延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

只見白日裏調笑意味的目光無比近距離地出現在離自己不到十公分的距離。

“你!”

“你想把所有人都吵起來?”蔣輝低啞笑道,手卻用力把他擡起的身子壓回座椅。

“做什麽!別碰我!”黎延嫌惡地拿腳踹向他□,卻被蔣輝眼疾手快地用大腿根夾住,堪堪停住。黎延渾身一僵,感到那處果然是石更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事情爲什麽會發展到這賤人對許沐凡感興趣的境地了?

蔣輝不愧是經常健身的模特,看似精瘦實則非常有力,幾下便利落地止住了比他瘦了一圈的許沐凡,順道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幾聲無效,黎延眼利地發現車窗外站著的那兩個保镖,一臉的木然,毫無表示。

這不是莫少天的人嗎……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蔣輝得意地低笑:“他們是……我的人。”

黎延眼一眯:“你不怕我告訴莫少天?”

“呵呵呵呵……怕啊,不過——”蔣輝俯□子,嘴唇貼在他耳邊,“跟莫總不開心吧?跟我如何?”

黎延偏開頭,遠離那陣陣難聞的煙草味。蔣輝輕笑,也微微扭頭,跟他眼睛對上。

黎延無懼地直視進他深墨色的眼,再看看高挺的鼻,性感微翹的下巴,突然間,他輕輕抿了一下唇,未合上的間隙裏,還能看見裏頭舌尖輕舔了下前齒。黎延有點明白爲什麽池彥和肖默能對他這麽死心塌地了,這張臉,的確是性感到爆。

“怎麽樣?只要你答應,我可以跟你配合,每次節目由我帶著你,把你炒紅。”蔣輝自以爲是地抛下重點籌碼,語氣裏說不出的高高在上。

黎延嘿嘿笑一聲,用力拍開他的手,自己順勢往旁邊滾了滾,站起身來居高臨下道:“你憑什麽認爲我就要紅?”

“都一個圈子的,別裝。”蔣輝有些尖酸道,又軟下聲,“好了沐凡,以前不是挺崇拜我的嗎?其實我也早就對你有意思了。”

他停下來,眉目風情閃動。

被蠱惑的人卻不置可否,實際上已經惡心至極。黎延看見他眼神裏滿滿的欲望,突然想到肖默,真是死得不值,屍骨未寒,這男人已經另覓他人。

“……後天就是封鏡儀式,你好好考慮下,”蔣輝見誘惑無效,自然而然收起了笑,“跟誰不是跟?至少莫總,他跟我說過不會捧你,我看他也不是多喜歡你,跟著我,你卻會擁有更多。”

黎延想也不想的,指著車門。

蔣輝深深望著他,似乎是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能被如此快速的拒絕。

“行,讓你考慮考慮,不過,今晚我是要宿這兒了。”蔣輝無所謂聳聳肩,“馮導老人家身子不爽,我把車子讓給他。”

黎延一窒,卻見蔣輝恢複正常模樣,紳士般地把車廂內後半截場地留給他,自己跑到前頭坐睡。

如果是真粉絲,說不定此時已經泛起失落之意,而黎延只注意到他坐好時把手機擱在檔位杆後面的儲物格。

從黎延的位置夠過去,也不過一擡手的距離。

心頓時砰砰跳起來——這是他等待的機會,毫無預警地遞到眼前!

接下來的半夜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黎延松松散散撐著眼皮,注意到門外的保镖站立了片刻,見車內一片安靜,離去一個,只剩下一個仍然伫立在外頭,但也睡眼惺忪的樣子。也是,能被莫少天派過來的,必然不會是精銳人員,否則怎可讓蔣輝隨便就能收買。

黎延聽見車內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知道那厮已熟睡,于是撐起一只腳,曲折,恰巧擋住了外邊那人的視線,這才把手無聲往前一探,兩指勾住手機。

亮起屏幕,赫然要求輸入密碼。糟糕了,黎延暗道不好,不由得將手機翻來覆去,企圖用別的方式破入,卻發現在手機側邊,貼了一個小字,“彥”。

這是……池彥的傑作,黎延記得剛和他濃情蜜意時,池彥也是喜歡這樣在手機面上貼名字,並且把手機密碼設置成彼此的生日。

所以,蔣輝的密碼是不是也有可能是池彥的生日?畢竟,他們關系仍在。

黎延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把一度牢記于心的數字組合輸了進去。叮咚一聲,在靜谧的夜裏短小的音節被對比放大,幾乎是震耳欲聾的錯覺。手機解鎖了。

不敢耽擱地快速浏覽了短信,出乎意料的只有池彥與蔣輝的肉麻對話,並無其他,但再細細搜索,還是發現一絲蛛絲馬迹。莫少天的手機號也出現在聯系人中,只不過名字被改成“莫女士”,若非點進去並且黎延已牢記此號,其他人未必能想到注明“莫女士”的號碼是她兒子的。

由此可見,蔣輝依然還收到池彥的控制,從側面來說,兩人仍苟且在一塊。

蔣輝既然可以偷天換日,黎延怎能不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

雖然無法得知莫少天和蔣輝的對話內容,貿然行動會很危險,但是,也不得不賭一把了!

黎延握緊手機又松開,深吸一口氣把“莫女士”的號碼改成了自己的那個隱蔽手機號,同時在屏蔽號碼欄裏填了莫少天的號碼。

改完一切,重新鎖頻,把它放回原位。

第二日,劇組返回市區。

衆人分離前,蔣輝若無其事地瞟向他,聲音壓得低低的:“明天是一個好機會,要不要試試?”

黎延呵呵笑:“蔣大哥真愛說笑,今晚好生休息吧,可別耽誤了明天的演練。”

“你真不要?”蔣輝臉上出現一絲挫敗,再次意外他會拒絕這些“恩賜”。

自戀的賤/人。

黎延扭頭離開。他今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沒開理這厮。

覃助理應老板的指示,百般不情願地賣掉了所有天和的股票。雖然他費盡口舌百般解釋,莫少天還是命令賣掉了上億股份。覃助理不滿地盯住股市走向,果然,這近億元的抛售不僅沒有引起股市消極動蕩,沒過多久,股價又繼續攀升了。不過一會的功夫,獨秀又少賺了幾百萬。

連覃助理都不明白莫少天的心思,估計旁人以爲是獨秀有錢不想賺了。但另他意外的是,股市另一端,還有人跟他差不多時間抛售了大量股份,由于數額不小,自然引起了注意,雖然比不得獨秀出手,卻也是五千萬的市值!

這是哪個傻子?覃助理納悶著查詢那個賬號,猛地一驚,發現是很久之前自己受命所查出的,白簡表哥所使用的交易號,其中許沐凡投了大量資金,甚至不惜冒險賣掉莫少天給他所送的一切。

如此幹脆利落,明知道繼續有賺頭仍然全盤抛出,極像是預感了什麽劫數會降臨到這支股票上,臨了還不忘提醒自己的枕邊人一並撤退。

覃助理匆匆忙忙給莫少天留了言,打算親自去質問黎延到底在動什麽手腳。他先斬後奏,就是不願莫少天心軟而阻止,反正他已經多次懷疑黎延跟齊研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合作。

費了點功夫,得知劇組回市區後,黎延並未回半山別墅,而是去往南郊。

覃助理也駕車前去,路至一半時,才記起,南郊除了墓地,根本再無其他。

明天就是劇組封鏡儀式了,事關電影宣傳的輿論導向,因而得體的說話、良好的精神狀態,以及完美的風水都至關重要,至少圈中迷信以上幾個點,所以一般情況下,不在家裏燒香拜佛就算了,萬萬不可到墓地這種陰氣、晦氣的場所。

黎延不可能不知道這些規矩的,卻背道而馳。

覃助理遠遠地看見黎延的車停在外頭,于是他把車停在墓園外,熄火,蹑手蹑腳地靠近。

黎延一動不動地站在一塊墓碑前,站了很久,很專心的樣子,絲毫沒有發現後面有人隔著不遠的距離觀察他。

覃助理本想直接過去讓他趕緊離開,那塊墓碑的位置卻有些刺眼起來。

墓園時不時就會有新的碑位立起,依靠位置來記憶並不准確,可是他的確有調查過這一片地區,墓碑的主人名字——幾乎要脫口而出!

此時黎延的電話突兀響起來,他似乎是呆了一下,才接起。

距離有些遠,覃助理聽得吃力,于是小心靠近,矮□子躲在黎延身後的一塊墓碑底下。覃助理發覺自己腳踩在別人的名字上,一邊默念“抱歉”,一邊毫不動容繼續竊聽。

“……對,五個男人。”

“到時候,照片會傳你手上,怎麽宣傳,怎麽抹黑,你看著辦,別暴露自己就行……”

“這事你別管。”黎延似乎有些生氣,語氣都冷了下來,“你別忘了,沒有我,肖默哪能死得那麽沒聲響……”

覃助理猛地一個踉跄,發出細微的聲音,還好黎延大概是在專心聽著那邊說話,還沒注意到這些小動靜。

饒是見多識廣,覃助理也萬萬料想不到肖默的死會和小白兔長相的許沐凡扯上關系,更想不通爲什麽會有關系。

“……我會兜住的,如果我暴露了,照片照常發。”黎延沈默半天終于回道,挂上電話。

覃助理聽他說完,偏了半個身子出去。

這會他離得近,清晰地看清了許沐凡身前所立的墓碑,上面篆刻的兩排楷體。

明明也算有頭有臉的富二代,小有所成,卻孤零零地只刻了死亡時辰及主人名字——

“黎延”。

作者有話要說:應該,馬上,結局了……吧

第60章

感到身後強烈到無法忽視的視線,黎延心驚地回轉身。

兩人目光突地就對上了。

“覃……助……理……”黎延臉色一白,難掩慌張。

覃助理目光森然,鏡片泛起肅穆冷意,他側身兩步走來,一向地不苟言笑,可此刻卻泛起了與莫少天如出一轍的威嚴。

步步逼近黎延,一字一頓道:“你絕對不是許沐凡,你是誰?”

黎延已經被他逼得後背抵上了自己的墓碑,方才在電話裏的還略顯遊韌有余,此刻無論如何也難鎮定。他萬萬想不到一向對自己頗爲冷淡的覃助理還有跟蹤的雅興,那麽剛才的話必定也是聽到了,他會打算阻止嗎?不行,絕對不行。

“是你殺了肖默?”

只見覃助理的鏡片閃爍。

“你還想殺掉蔣輝?許沐凡沒有這種動機緣由,唯一能解釋的是,你——”手一擡,指向墓碑上的字,“是他的爪牙?還是說,你根本就是他!”

黎延嘴巴緊閉著一言不發,只胡亂搖搖頭,下意識地遮擋住上面的名字,覃助理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不說?我可沒什麽耐心慢慢問你,你自己去跟莫總解釋吧!”覃助理用力拉著他,“你這人太危險了,我決不允許你再不明不白地留在莫總身邊——”

只聽一聲利落的槍響,黎延手中的槍在冒煙。

覃助理眼睛睜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低下頭,自己胸口一抹血漬,小小地蔓延開來。

然而卻不見得多痛,而是一股劇烈的麻痹感。

“抱歉,”黎延扶住他開始歪倒的身子,“這是麻醉槍,有點疼吧?”

覃助理大力喘氣,想驅散周身要命的閉塞:“趕快…收手…還來得及!”

“收手?”黎延嗤一聲,“我已無法回頭,你們在他身上投資的錢,大抵是拿不回來了,我爲此很抱歉,但你們之前如此對我,也不算太虧。”

“住口,你知道莫總…”覃助理被強效麻醉藥逼得幹嘔幾聲,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黎延把他拖回自己車上,扔到了後尾箱。

收回手准備合上門時,摸到他身上一個硬硬的東西,皺皺眉,黎延將它掏了出來,關機。

又瞥見覃助理的車明晃晃停在墓園外,擔心目標暴露,于是謹慎地將它開離,連同那台關閉的手機,一起進了周邊的一小片樹林。

然後開車走人。

他手裏的麻醉槍只有三發,本來是要對付蔣輝的,藥效並不持久,必須省著用。

趕回半山已經晚上七點。

黎延只打算回去拿必要的東西,誰知他前腳剛到,莫少天後腳就跟上來了。

黎延聽到動靜,慌忙把一直藏于床頭櫃案板的手機卡抽了出來,同時換上那條帶有小暗格的皮帶。剛把卡填進暗格,莫少天就走到房間門口,所看到的是黎延合上皮帶瞬間。

一想到車後尾箱還躺著別人的心腹,黎延就六神無主,無法從容應對。

幸好莫少天只注意到他的動作,並未留意到他的表情,讓黎延得以快速調整臉部肌肉,把那慌張的神色用一種類似于嬌羞的錯覺掩蓋過去。

“你怎麽不敲門?”黎延質問道。

莫少天終于把目光移到他臉上:“這是我的地盤。”

走過去把黎延圈住,察覺他額上有汗,憐惜地擦拭道:“聽說你也剛回?拍戲也真是累,幹脆別幹這行了。”

黎延聽得他話中有話,擡眼問:“什麽意思?”

莫少天展顔一笑:“雖然你讓我賣掉那批股票,覃助理竭力阻止,但到底也替我操盤了那麽長時間,賺了近三倍,所以,我看在你這麽有天賦的份上,把賺的部分給你去玩玩股市,你覺得可好?”

黎延先是一怔,然後快速在腦海中計算了一通,若莫少天是認真的,他能直接得到近七千萬!

“不信?”看他眼神大放異彩,莫少天又覺得好笑,又有點心酸的感覺,甚至冒起了個念頭:錢果然比我更吸引許沐凡。“此外…我已決定將這套房子送給你,可喜歡?”

莫少天笑得溫柔。

黎延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突然想起一些自己聽到的傳言,一般當莫總提到送車送房或是價值很高的禮物,也就離分手不遠了。

莫少天盯著他眼睛,沒有看到自己所希望的喜悅,失落之余突然想起了什麽,澀聲問:“你以爲我要分手?”

黎延沈默不語。

莫少天覺得有些煩躁,他嘴唇動了動,想解釋清楚,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不,他根本說不出什麽,剛才的話已是極限。

黎延第一次正視他的眼,第一次想完整地窺探他內心世界,想知道這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是喜歡許沐凡這副皮囊的吧,可是卻做過那麽多過分的事,他可以理解和蔣輝的虛與委蛇,但絕無法容忍如此霸道的方式得到另一個人。黎延需要平等,而不是服從,眼前的男人高高在上慣了,本性難移,就算他有意□□,又有多少信心能夠扭轉?

“莫少天,別開玩笑了。”黎延搖搖頭,不太相信這個男人敢把巨資交予他手上,該他說是太自信,還是太魯莽,就不怕自己攜款而逃嗎?

莫少天慢慢正色道:“我沒有開玩笑,半山雖小,也值兩三千萬,算是你跟我半年的禮物,至于天和的那部分是你應該得到的。”

兩筆加起來,近一億的價值,送給他許沐凡!黎延一驚一乍,想到或許可以利用這筆錢東山再起了。

總算是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絲喜悅,莫少天笑道:“不必替我心疼,過個不久,會有人幫我賺回來的。”

黎延大概能猜出是誰,應該就是蔣輝了吧。可惜,莫少天的希望要落空了。

這麽一想來,愧疚之意便止不住地,溢滿眼底。

許沐凡的眼睛很美,杏仁狀,眼珠又大,像墨色琉璃。

莫少天像被蠱惑了一般,與他安靜對視,終于吞吐道:“以後,好好呆在我身邊吧。”

這語氣,已是最低姿態。

黎延有些替他心酸,又有些似懂非懂。

莫少天說完,臉微微有些紅,扭開頭,故作輕松道:“資金和房子的事小覃已經在辦了,今晚會送文件過來。”

黎延聽到這裏全身一僵,蓦然從莫少天帶來的消息中回醒過來,那覃助理,分明還在他車上!算算時間,也快醒了,他必須盡快脫身。

莫少天絲毫不知情的樣子,繼續擁著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親吻著。若非是要等候覃助理的來訪,他都想趕緊把眼前人徹底占有……

“少爺!書房來電話!”

鍾叔在門口,神色有些驚惶。

莫少天眼底的柔情還來不及斂去,被他捕捉了個正著,有些讪讪而生氣道:“不是叫你不要打攪嗎?有什麽事?”

“小覃助理,失蹤了!”

莫少天和黎延皆是一怔。

“失蹤?”莫少天放開懷中的人,站起身來。“我下午還接到他的留言,說是去拿合同書?”

“對,可是接應的人說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出現!”鍾叔焦急得直冒汗,“剛才他們用定位器追蹤小覃的方位,發現他車子停在了南郊墓地不遠的地方,現在人正在趕過去,也不知道小覃做什麽要去那裏,這都大半天了,電話都沒打通過呢……”

鍾叔也算是看著覃助理一路跟著自家少爺的,他不見了,自然擔心。

莫少天臉色蓦地沈了下來,卻還記得拍拍鍾叔安撫道:“我最近該做的都做了,現在合約也完成,母親沒理由爲難我身邊的人。”

“或許是……”

“哼,簽了合同,天和跳腳也不奇怪。”莫少天冷哼,不屑道,“不過池彥沒這個膽子敢動小覃,我倒要看看誰敢爲難他。”

黎延冷汗涔涔,雖然知道此事必定包不住,但沒想到覃助理才失蹤了幾個小時,就被人發現了。

緊張之余又慶幸自己當時還記得把他的手機處理妥當,否則,剛才鈴聲就該在車裏響起來了。

莫少天不知給誰打了個電話,披上衣服准備出門,臨走前在黎延額頭親了一下,道:“沒事的,你好好休息,預祝明天封鏡儀式順利。如果不打算繼續混這圈子,隨便應付應付就行,我剛才說的話有效。”

黎延望著他遠去,心裏越發酸澀。用力閉了閉眼睛,把這些負面情緒驅離。

別多想,你馬上就成功了。他對自己如是說。

現在莫少天離去,鍾叔又憂心忡忡,壓根沒人注意到本應好好休息的黎延在莫少天一行人走了之後,悄悄地也開車離開。

在低調地駛出半山的範圍,黎延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停下車,打開後尾箱。覃助理已經悠悠轉醒,麻醉藥和悶熱的空氣讓他有氣無力,嘴唇幹裂,吃力吐了幾個字:“黎延,你是黎延……”

“對,我是。”黎延苦笑道,拿槍指著他,雖不忍卻還是叩響麻醉槍,“對不起,這事本來和你無關,卻也不得不委屈你一下了。”

覃助理不死心地掙紮道:“收手吧,蔣輝你殺不得……”

黎延笑著搖頭,蓋下箱門,把他不甘心的話隔絕與耳。

重新返回駕駛座,看了一眼手機,9點10分,非常合理的時間。

關機,換卡,開機。

黎延劃拉著聯系人,找到“蔣輝”。

准備輸入早已計劃好的話語時,卻覺得指尖仿佛有一股阻力,另他顫抖不已,黎延明白,自己是太過興奮了,興奮得都不知如何下手。

重重吸了幾口氣,才最終把文字輸好,發送。

作者有話要說:黎受站起來了,有木有

雖然上一章說快結局了,但我的速度你們也懂的,木有辦法,要考試啊,不過以內容上來說的確是差不多完結了,可能會有雙結局(可能)

感謝cherrimi、瀚霖的地雷,以及支持正版的小天使們,多謝厚愛!

第61章

蔣輝在陽台外悶悶地抽著煙,房間內池彥還在洗澡。

從下午五點一直做到現在,兩人竟也不覺得多疲憊,但誰也沒提出要一起洗澡的意思。或許,就連池彥也察覺到自己已經抓不住了,從剛才的歡愛就感受得到,蔣輝不愛他了,甚至他自己都覺得疲累,只不過不甘心,所以不到最後一刻,都要死死抓住。

蔣輝抽完手上這根,回房間內摁滅煙頭,拿起手機。密碼已經改了,變成自己的生日亂序,說到底,他還是最愛自己,盡管依然懷念肖默,還爲此頹廢過兩天,但肖默只能是一個過客,不是終點。

誰又是終點呢?

蔣輝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性/愛,索然無味。

池彥老了,眼角爬上魚尾紋,皮膚也不複以前□,工作的勞碌讓他沒有了初見的朝氣,甚至比沈默寡言的肖默還要無聊。

至于莫總…似乎不太樂意和他有進展,雖然他躍躍欲試,畢竟莫總很帥。

蔣輝思來想去,終于對許沐凡下手,可惜又是個不解風情的。

百無聊賴地又摸出一根煙,打算抽完即止。還沒點著,擱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閃動的“莫女士”三字讓他眼前一亮,煙隨意扔到一邊,迫不及待點開信息。

“來陪我一會,不會耽誤你明日的行程。”後面還附帶了個地址,某某酒店。

蔣輝一愣,懷疑也不過一瞬間,立即就被狂喜所淹沒。

他似乎能從短訊中看見莫少天魅惑十足的笑,頓時心神蕩漾起來。

在手腕和耳後點了點清新調的香水,信心十足地趕往那酒店。

泊好車,蔣輝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才走進酒店。憑借豐富地反跟拍經驗,他非常滿意地發現沒有狗仔隊。

安然進入電梯,按下16。電梯內燈光昏黃而暧昧,蔣輝扯下口罩摘下墨鏡,從深色的玻璃牆壁裏看過去,十分滿意自己目前的狀態。

“叮——”16樓到了。

走出電梯瞬間,一個高大的陰影撲了上來。蔣輝一驚,反射性地想退回電梯內,卻被眼前的人拉近。

驚惶地深吸了一口氣,蔣輝下意識想一拳招呼過去,卻生生住了手。由于背光,他並沒有看清眼前人的樣貌,但那人周身的氣息和味道很熟悉。

“呵呵呵呵……這麽凶?”低沈磁性的嗓音,分明就是莫少天。

蔣輝繃緊的身體隨即松懈下來,因這麽一句半調笑的話而覺得耳根有些發熱,更讓他吃驚的是,下一秒鍾,帶著好聞氣息的唇就貼了上來,激烈地與自己厮磨,對方用力到生生把他驚訝至極的輕呼阻隔于唇齒之間。

蔣輝睜大眼睛,卻依然只能看到眼前人的一點點輪廓,以及,毫無溫度的眼。正困惑之時,男人把他一緊,一步步就著接吻的姿勢拖離電梯間,跌跌撞撞地往廊道走去。

蔣輝屢次想奪回主動權,卻還是乖順地擺了承歡的姿勢,對方的熱烈讓他有點招架不住。

情迷意亂之時,突然聽到一聲細微的“咔嚓”,頓時警覺地睜開眼,瞥見角落處有個黑黝黝的鏡頭……

蔣輝腦中一懵,邊使力推開“莫少天”,邊低聲道:“有人偷拍——”

話沒說完,蔣輝被眼前平凡的臉龐驚駭住。

一樣的身高,一樣的體魄,一樣的氣息,甚至連聲音都拿捏到位,但臉相差了十萬八千裏!哪裏是什麽莫總,分明是一個長相平凡到仍到人群絕對辨認不出來的臉孔。

“你——唔!”

身後勁風襲來,只覺後頸劇痛便失去了意識。

莫少天召了自己的幾個屬下,一言不發地聽他們報道。

“覃先生是下午三點去了南郊,但是我們的人已查過,他的車和手機都在,就是人不見蹤影。”

“他爲什麽去南郊?”

“說是…”爲首的人斟酌道,“去見許沐凡,還讓我不必通知您,我們都以爲是您的意思。”

莫少天臉色愈沈,他從未下過如此命令,何況許沐凡那時應該正從郊外趕往市區,去不順路的南郊做什麽?

“我方才在半山見了沐凡,他沒有提過小覃的事,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莫少天雖然這麽疑問道,還是拿起手機給黎延打了個電話,那頭卻關著機。

11點半,莫非睡了?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再打擾。

結果沒過多久,鍾叔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少爺!小許不知上哪兒去了!”

“怎麽回事?”

“車子不在樓下停著,這大夜晚的,明天又有工作,也不知他能去哪,難道他也去找人了?”鍾叔說到後面,又轉回關心小覃的動向。

莫少天挂掉電話,沈聲對旁邊人道:“定位許沐凡的車。”

同一天不見兩個人,說不出的詭異。

早在他把那車交給黎延前就已經把追蹤器安裝在隱秘的地方,防的就是他離奇失蹤。

車子的方位很快獲得了信息,居然是在市區某酒店停車場。

莫少天心裏泛起一絲不快,一邊吩咐手下繼續追查覃助理的消息,一邊親自去了那家酒店。

意外的是,前台的人稱並沒有“許沐凡”的入住信息。

最後莫少天使了點手段,逼他們交出錄像,從8點到12點的大廳門口果然沒有見到那抹身影,但意外地發現了另外一個熟悉的影子,雖然戴著口罩墨鏡,還是能認出這人就是蔣輝。

當把這兩人聯系到一起時,莫少天突然在腦海中閃回了許多很早之前拜托覃助理所調查到的信息。

一樁一樁地組合起來……

“莫先生,車庫有動靜!”手下來電打斷了他的思索。

莫少天立即趕到停車場,眼前景象讓他心裏一緊。

那找尋了一個晚上的覃助理,被包得像粽子一般,胸前淌血。非常虛弱的樣子,旁邊的人小心地爲他解開束縛。

“小覃?你怎麽會在沐凡車上?”莫少天疾步走過去,皺著眉要看他的傷勢。

“不礙事的,只是麻醉藥……”覃助理神色變得很凝重,吃力道:“許沐凡……”

“他在哪裏?”

覃助理急促地呼吸幾口氣,神情複雜地用眼神掃了掃周圍的幾名手下。莫少天立即會意地吩咐道:“你們下去。”

“說吧,他怎麽了?”

“他……是黎延。”覃助理艱難地撐起身子,附到他耳邊,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來龍去脈……

等衆手下再次得到命令集結時,只見自家主子表情有些麻木,靠在車體上,一言不發。

麻醉藥逐漸退去,行動變得自如的覃助理輕咳幾聲,正色對他們吩咐道:“想辦法給我查到蔣輝的下落,從他的手機號開始,要盡快!”

已到午夜時分。

蔣輝覺得很冷,周身像墜入冰窖。但腦袋一陣陣發脹,尤其脖子那裏,火辣辣地疼。

他在半醒間聽到一陣陣帶有回音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聲音越來越大,像錐子一般穿刺了鼓膜,所幸在他最難以忍受之時,那腳步聲消失了。

他感覺自己轉了一□子要繼續入睡,冷不丁一潑冰寒的水從天而降,被徹底澆醒了。

只一下就睜大了眼,眼前的光線不甚明朗,昏昏黃黃的,朦胧中,有張姣好清秀的面孔,朝他微微地笑,如同夢境一般影影綽綽的美感。

兩秒鍾後,初醒的混沌消失,這張臉變得清晰。

是……許沐凡?

咯咯的笑聲回蕩在空氣中,午夜的安靜襯得這動人的少年音陰冷可怖。

蔣輝覺得那聲音像索命的凶鈴,又像是浸了屍油的麻繩,無形地把自己脹痛著的脖頸絞緊。

平日裏那張溫順而隱忍的臉,嘴角扭曲成了張揚的角度。

眼前的許沐凡語調輕快:“蔣大哥,你可醒了,我等了好久。”

這一聲卻是柔和的,像是跟老朋友見面,下一秒就要握手言談。

蔣輝困惑地看著他意外燦爛、甚至是驚豔的笑容,想回話,卻發現自己發出的聲音極其沙啞。

“我……這是在?”蔣輝疑惑而遲鈍地移動著眼珠子,當接觸到自己身上的繩索時臉色白了白,混混沌沌的腦袋像被什麽衝擊一般猛地擡頭。

視線越過許沐凡,看見他身後站著的彪形大漢,以及……

那個男人,在電梯間的男人!

一瞬間,昏迷前的影像在記憶中翻江倒海地回放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皿 ̄)好想寫肉!果然是考試鴨梨太大了麽!!

爲避免更不上來,提早一個小時發試試看

第62章

黎延順著他的視線往後看了看,對那個沈默在陰影處的男人勾勾手指,男人面目表情走過來。

這個身形跟莫少天極其相似,臉卻截然不同的男人一步步靠近,最終停了下來,居高臨下地俯視半跪著的蔣輝。

“做…做什麽?”蔣輝不禁往後瑟縮,並使勁掙紮,直到繩索深陷皮肉,才驚覺自己沒穿衣服!

只聽黎延對那男人輕輕一笑:“你可以享用他半個時辰。”

那男人慢慢轉過臉,分明是一種野獸般的眼神。

蔣輝身爲男人,太熟悉這種目光,頓時汗毛都豎了起來。

“沐凡老弟,別開這種玩笑了!”他色厲內荏地啞聲道,“如果你因爲昨晚車上的事恨我,我向你道歉!保證下次不會再對你做任何出格的舉動!”見黎延沒反應,蔣輝又忙道,“我,我還可以在發布會上提攜你!不不不,我保證每次宣傳都帶上你!絕對不留余力地幫你炒作!”

黎延還是沒什麽表情,而那個男人左手已經伸過來按住他,右手夾著一支注射器,眼睛散發危險的光,像一條噴薄毒液中的蛇類。

蔣輝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藥液,他只能想到是軟麻藥或是肌肉松弛劑之類,總之把他搞得無力之後,這男人就能爲所欲爲了。

“住手!別這樣對我!”蔣輝嚇得就地一滾,爬到黎延腳下,“我知道了,不該跟你搶莫總,我保證回去以後立即撕毀合約,乖乖呆在天和,以後也絕對不跟你搶資源!”

身前的男人毫不動容,不費什麽力氣壓住他,抓住胳膊,准備把針刺過去,那針頭已經貼上了皮膚。

“慢。”黎延道,那男人一頓,撤回幾許,卻還維持著壓住蔣輝的姿勢。

蔣輝舒了口氣,以爲自己方才的表演終于打動了他,吃力地仰起頭,卻見黎延似笑非笑,頓時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黎延微微偏了偏頭:“劉哥,麻煩你回避一下。”

劉哥聞言收回針管站起身:“許先生,請長話短說,時間不太夠了。”

“我會注意的。”黎延對他一個微笑,如沐春風,等劉哥走後他轉向蔣輝,這笑卻像結了冰,令人不寒而栗。

“4月17日,還記得嗎?”

蔣輝還沒來得及思考,□□一重——黎延居然半踩在它上面!

“啊啊啊啊——”尖叫起來。

黎延不耐煩的皺眉,實際上他壓根沒用力,只是停在上面而已,蔣輝卻下破了膽。

“真難看,”黎延點評道,腳未撤離,蔣輝滿臉汗淚交錯,不敢動彈,生怕扯痛了那處,也不再顧臉面失聲高喊道:“我認識你不過是從六月開始,四月根本沒見過面啊!”

“四月十七日上午,你在我病床前,和我的情人池彥…苟合,我那時候剛斷氣,還記得嗎?”黎延緩緩開口。

蔣輝先是愣然,突然像被擊中了似的整個人一抖,半天才出聲:“不、不可能!明明小默親自辦了黎延的葬禮!”

“對,黎延死了,我卻活了。”黎延極慢極慢地,用鞋底碾磨著那/話兒,粗粝的觸感引起了蔣輝劇烈的戰栗,他終于想起了,肖默爲什麽要讓他不要接近許沐凡,以及臨死前的最後都提到了這個人!

肖默是個很聰明的人,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麽。他只恨自己□□熏心,輕易就上了當。

“本來我可以直接引你出來,直接殺了,但這麽一來豈不是太便宜你們三個了?你們殺了我,還企圖把天和改組,毀我父親的基業,所以,我的計劃不得不多加了一項。”黎延雙腿交疊,靠在椅子上,“我在莫少天身邊成天演戲,他一個開心,就賞了我不少東西,我用這些錢拿去買了天和真正值錢的産業——你們這幾個半路殺出的怎麽可能知道什麽才是有價值的?還好現在它們都在我的掌控中,我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除此之外,莫少天的財力才是把池彥的天和逼上梁山的關鍵。在我操控下,天和近半的資源被轉移,連錢也收不回。池彥一方面爲了轉移資金鏈難回籠的巨大壓力,一方面爲了挽回你擠走肖默,聽信了我的損招,在明知道風險極大的情況下,依然孤注一擲,投資了這部電影。”

蔣輝臉猛地一擡,澀聲道:“你要毀了明天的發布會…”

“確切的說,是今天,”黎延糾正道,表情陰狠,“我一路隱忍,爲的就是所有的資金都投入,然後,慘敗的票房讓池彥傾家蕩産!而你,身敗名裂!”

蔣輝的身子已沒了掙紮的力氣。

黎延冷哼一聲,克制住自己要狠狠踩它的衝動,道:“進來!”

燈光乍起,照亮了整個房間——不,這是一個廢棄的倉庫,詭異地擺了張豪華大床,以及,高高架起的專業攝像機。

幾個男人魚貫而入,圍在蔣輝四周。

劉哥的針再次舉到眼前,這一次幹脆利落地紮了下去。

蔣輝瘋狂地掙紮,但被四個男人緊緊壓住動彈不得。直到藥液注射完,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脫逃,終于心如死灰地停下來。

以爲這是什麽讓人沒有力氣的藥,誰知片刻之後,他感覺身上漸漸燥熱。不消一刻,只覺越來越熱,而某個部位開始逐漸腫/脹,在衆目睽睽之下,毫無廉恥地硬/挺起來。

蔣輝終于知道自己被注射的是什麽東西,驚恐之余夾著不解,在徹底被*燒糊塗之前,不停地朝著人群磕頭。

“黎延!我錯了!我錯了!你放了我,我保證會對你好,你要找池彥尋仇,我也一定幫你!其實不是我殺的你,是他,是他,是肖默!”

“太難看了。”黎延冷冷點評,敢做不敢當的男人,真真是把他的任何不忍都抹滅,而其他人也只當蔣輝是說胡話。

“蔣輝,你不僅連肖默都不珍惜,甚至對于池彥都是利用,我這一次,不光是爲我自己,還有他們兩個,順道一起報仇了,好好享受吧。”黎延居高臨下,拍了拍手,兩個男孩子走上前來,面容清秀。

蔣輝絕望地閉上眼,然而他沒有死的勇氣,只能在欲/火中奮力掙紮,想維持最後的理智。那兩個男孩過來輕柔地在他身上撫摸著,隨即脫下自己的衣服,蛇一般往他身上靠近,娴熟地誘惑著。

姣好的面容一點一點撕扯、燃燒著最後的理智,一如在體內叫囂的春/藥。

從不禁欲、隨心所欲慣了的蔣輝,根本撐不了多久,就顫抖著把手伸向其中一個男孩。男孩順勢像貓一樣窩進他懷中,千嬌百媚的舉動立即把他最後一絲理智扯掉!

黎延冷笑一聲,打開攝像機,一幀不落地記錄下了眼前的活春/宮。

而蔣輝已徹底失去了理智,除了眼前兩具白/皙的酮/體以外什麽都看不進眼底,只知道在欲/海中無恥地翻騰……

然而沒多久,劉哥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接到電話後他面色一變,厲聲道:“不好了,我們暴露了,有人朝這邊趕來,不過10公裏的距離!”

黎延沈默不語,目光移到攝像機鏡頭上,只拍攝了一分鍾,分量遠遠不夠。

“十幾分鍾就能趕過來,我們必須撤退了!”劉哥又催道。

黎延看向那混戰中的三人,兩個男孩雖然也意亂情迷,但到底沒被下藥,還存著理智,此時也驚慌了起來。他們原先聽說能與大明星翻雲覆雨,並沒有爲了一點錢或是一場性/愛而丟了小命。

撐了一分鍾,黎延皺著眉:“你們走!”

兩個男孩想起身,卻被神志不清的蔣輝緊緊壓住,被逼出破碎的呻/吟。

劉哥和另一個男人連忙過去架住蔣輝,讓那兩個男孩子起身快速穿好衣服。

豈料蔣輝尤不知分寸,竟然還想在劉哥身上蹭動。

“媽的藥效真厲害,估計要泄個幾次才行!”劉哥咒罵道,把他推倒在地,一腳踩上他的肋骨。不由得唾棄之前的自己大概瘋了才想上這個男人,那求饒的嘴臉實在難以下咽。

“不必了。”黎延淡淡開口,舉著明晃晃的刀子到他眼前。

劉哥一愣:“你不是想要把他……契約上可沒提到這個,齊哥叫我們毀了他名聲就行,玩太大兜不住。”

蔣輝在迷亂中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竟然停止了掙紮,等到那刀子晃到跟前,神智終于恢複了一絲,半清醒尖叫道:“不!”

力氣之大把劉哥都推得踉跄了幾步,黎延目光冰冷,毫不遲疑地命令道:“綁住他。”

一步一步走進被架起的人,黎延舉起刀子:

“我不殺你,因爲肖默已經代替你償了命,不過,你因欲而害人,還有膽子招我,勢必要付出點代價!”

蔣輝的意識處于即將半欲/火的漩渦裏,卻生生被眼前閃著冷光的刀鋒嚇得瞬間清醒——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聽淒厲的慘叫聲響徹,而後像被扼住咽喉突然低了下去。

守門的人驚慌衝進來:“劉哥,人,人來了!”

眼前的景象卻讓他不由得全身一寒。

明明是長相柔和善意的許沐凡,卻如同一個真正的殺人犯,雙手染滿了血。

身後的蔣輝正翻著白眼,痙攣著昏了過去,□一片血汙。

黎延也不擦拭,直接用帶血的手拔掉剛接收數據完畢的手機,面無表情:“走!”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瓜瓜的地雷,以及所有支持正版的小天使

第63章 (大結局)

此時已淩晨六點。

池彥一直聯系不上蔣輝,因擔心他提前去了儀式現場,他爲此一路飙車到那邊,想確認蔣輝是否已經開始著手准備宣傳工作。

這部電影他投了所有的錢,不想有任何閃失,包括蔣輝的閃失,他已經預備了在儀式上的說辭,勢必要當著衆媒體的面,讓蔣輝簽下與天和的協議。

火急火燎趕到現場,劇組的人已到齊,卻仍未看見蔣輝的身影。馮導見到池彥,質問道:“小輝怎麽還不來,助理也聯系不上,這都要開始化妝了,他是男主角,妝面比較複雜,還要試穿衣服,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開第一場見面會,你叫我們怎麽交代?”

池彥急的滿臉大汗道:“我已經一晚上沒見過他了。”

“搞什麽?”馮導皺眉,過了一會才道,“那你負責找他,我做好統籌,真是的,一個個都遲到,連那個新人許沐凡也是!”

許沐凡?

池彥呆了呆,突然想到蔣輝極有可能是去見了獨秀的人,比如莫少天。摸出手機正准備給那邊電話,一個帶著口罩的工作人員幾步走了過來,壓低聲音道:“池總,外邊有人找你,說是要給你送個東西。”

池彥正翻著通訊錄,非常煩躁地回了句:“沒空,我在找人。”這種事情他見過不少,理所當然地以爲對方是想趁著這個當頭送點禮物,行/賄行/賄。

工作人員沈默半晌,又笑笑道:“那個人說,他要給你的東西跟你要找的人有關。”

池彥一頓,停下手中的動作,擡頭看他,卻只能看到帶著三分冷清笑意的眼睛。

困惑著跟他走到門口,果然有個人在那裏等著,同樣戴了口罩,和一頂紅色鴨舌帽。

雖然看不清五官,池彥憑身形就知道不是熟人。有些失望,不過還是走了過去。那人什麽也沒說,直接把一個黒\\\\\\\\\\\\\\\\\\\\\\\\\\\木盒子交到他手上,很快離開了現場。

池彥還在挂心要打電話的事,拿到盒子也不打開,隨便擱在一邊,就要給許沐凡打電話。誰知許沐凡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驚喜地接通後,池彥焦急道:“許沐凡?你有沒有跟蔣輝在一起?儀式快開始了,還不見你倆?”

那邊沈默了片刻,傳來幾聲輕笑:“剛才還在一起,現在不在了。我想他現在應該在路上。”

“在路上”三字像定心丸一樣,瞬間就安撫了池彥焦慮不堪的情緒。然而電話那頭卻不是熟悉的聲音,而是另外的人,池彥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聽過。“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那人依舊輕笑,“何不打開盒子?我保證不是炸彈。不過建議你找個人少的地方,以免春光外泄。”

說完之後毫無預兆地挂了電話。

池彥驚疑不定放下手機,瞪著那個安靜擱在手邊的盒子。它不過手掌大小,也不重。

池彥狐疑地看了它幾秒鍾,才一手端起它,准備打開蓋子,這麽近的距離,他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似乎是從盒子溢出來的。

頓時嚇得縮了縮手。

片刻後又壯起了膽子,池彥想著或許是蔣輝故意弄出來的惡作劇嚇嚇自己罷了,于是心一橫,狐疑地再次端起它,打開,只看了一眼——

“咚”一聲,池彥嚇得把手上的東西摔了地。

盒子裏面裝的,赫然是男人的□!雖然被清洗過,卻還在滲血!

呆了幾秒鍾後,池彥才突然反應過來似的,尖叫起來。劇組的其他人被聲音吸引,紛紛望向這邊。池彥怕歸怕,還知道忌諱在封鏡儀式上見血光,慌忙把蓋子用腳一蓋,等大家重新歸位不再看向這邊,才把東西收拾進盒子。

隨便找了個地方仍掉盒子和裏面的東西,池彥仍心有余悸,不知道究竟是誰送這樣一個東西,還偏偏撞上最忌風水的封鏡儀式。而且,是□……這是在提示還是恐嚇著什麽?

心頭突突狂跳了幾分鍾,池彥臉色才勉強恢複了些,想到蔣輝還未到現場。

劇組等了十來分鍾,仍然不見男主角的蹤影,此時又有另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池彥忙不叠地接通。

“您好池總,我是莫少天的助理,”覃助理的聲音淡淡的,“蔣先生現在躺著XX醫院,您最好過去看一下。”

池彥大吃一驚:“他怎麽了?”

“這……您最好自己去看吧。”

等趕到醫院,蔣輝還在手術室搶救中。當被醫生告知“□被割除”時,池彥只覺眼前一黑,天昏地暗的暈眩席卷了整個人。

腦海中瞬間就浮現了那個神秘男人交給他的盒子,那帶著鮮血的陰/莖……

池彥搖搖欲墜,幾乎是跌坐在地上。

還沒來得及等到蔣輝手術燈熄滅,電話又至,這次卻是自己的助理。

“池總!大事不好了,網上有蔣輝的豔照流出,還有視頻!現在各路論壇媒體都沸騰了!”

池彥嘴唇發著抖,還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然而等他終于有力氣找台電腦打開網頁時,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證實了助理的話。

論壇上瘋狂地流傳著蔣輝和不同人等的床/照,以及還有一張坐大腿的照片,那照片是背對著的,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池彥一眼就認出那人是莫少天,蔣輝則一臉陶醉的表情坐在他腿上,池彥看得心中一痛,他竟然不知道蔣輝已經和莫少天勾搭上。不過最嚴重的是,還有一段非常細致的沒有馬賽克的3/P視頻……單獨的爆料或許還能塞錢遮掩,或是躲一段時間的風頭,但大批量的有條不紊的醜聞,足以讓蔣輝在娛樂圈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池彥心驚地一條條點開帖子,當看到蔣輝和肖默在化妝間的那張照片時,終于明白爆料的人是誰,能有這張照片的,只有許沐凡。

另一邊的封鏡儀式,已經變成媒體爭鋒討伐大會。新電影?誰還會關注這個?

在離城十公裏的郊區。兩台車安靜停著。

覃助理再一次被黎延的麻醉槍射中,昏迷倒在地上。

7點的晨光微涼,風起,有些寒涼,一如那黑洞洞的槍口。

“你明明知道了我的身份,爲什麽還要跟來?而且,就你們兩個?真是好大的膽,就不怕我會對你出手嗎?”黎延冷漠地開口,用手中的槍指著距離他兩米開外的莫少天。

“你已經對我出手了。”莫少天苦笑著,捂住正在流血的左肩。暴露身份的黎延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狼性,他不該對一個剛剛割掉別人身體的男人心存幻想,或許人的性子本就如此,見了血的情緒通常不能很快冷靜,而是保持著高度的犯罪衝動。

“你爲什麽知道我會在這條路?”黎延對他的傷勢並無表態,疑道。他讓齊研的人走另一條路,那邊的人有特殊的手段,能一邊逃一邊留下痕迹,按理來說,斷不可能把身爲客戶的黎延行蹤暴露的。

“當然,我的人去追了另外的那些家夥,但是你無意中留了蔣輝的手機在現場,小覃發現你借我名義假傳聖旨,給他發了那樣一條短信,便得出你另一個隱蔽的號碼,追蹤它,對小覃來說不算難事。”莫少天說得輕松,在黎延聽來,仿佛帶著嘲諷,似乎在說“你的小伎倆也騙不到我”。莫少天甚至邊說邊往前走了一小步。

被輕視的感覺讓黎延不滿,他好不容易依靠自己的能力複了仇,還來不及爲自己鼓掌,這個男人就挑戰了他的權威。

“你再靠近我,就開槍了。”黎延威脅到,“這把不是麻醉槍。”

莫少天輕笑著搖頭:“你不會。”

“我會。”黎延像是要論證自己的話,手槍稍稍往下移了一點,指著他的胸口,“我只要扣下,你即便閃躲,也必定會受傷,只要你再靠近一步,我就立即開槍。”

莫少天聞言停了下來,無聲地看著他,不知爲何,酸澀的感覺襲上心頭,他以前不懂,現在懂了,這就是傷心。

黎延把他的無力、無可奈何深深看進眼裏,突然嘴角勾起一抹驕傲的笑,自己往後退了幾步,順勢坐到車裏,然後對著莫少天的那輛車開了幾槍——把車胎一一打穿。

“我要走了。”屬于許沐凡的嗓音,卻是另外一個人說出口的,柔和的語調都帶了冷意。

車門被合上的瞬間,莫少天只有一個意識,他要做點什麽,不是要挽留,而是交流,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從未跟這樣的“許沐凡”面對面,不是金主與情人的身份,而是兩個平等的人,對方沒有服從他的義務,甚至沒有資格要求對方再做什麽。

“黎延,”莫少天喝道,無懼那仍然指著自己的槍口,“你複仇,我沒有什麽不滿,換做是我,只怕會比你更狠戾些……只是,你無故牽連了別人,不會良心不安嗎?”

黎延一頓,從後視鏡看他踉跄地走過來,又感受到了威脅,順勢在莫少天半米開外開了一槍,終于讓他徹底一愣,停下來。

“我牽連了誰?”

他沒有直接讓蔣輝斃命,更沒有對池彥下手,僅僅是把屬于他的天和搶回一半,余下拿不走的,全數擊垮。

“我。”莫少天帶著苦笑,“獨秀在蔣輝身上投資了幾千萬,他的身上挂著獨秀的標簽,你把他名聲毀了,就意味著我們要蒙受這筆幾千萬的損失,以及名譽損失。”

黎延揚起嘴角,淡淡道:“我已經爲你賺回來了,價值一億二的天和地産,以及爲你除掉天和娛樂這個對手。”不無驕傲的語氣。

莫少天只微笑:“那筆錢,已經劃到了你名義下……還有,我送給你的半山。我本來,打算這場戲後,好好對你。”

黎延握住槍的手緊了緊,抿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略微的愧意,久久才輕聲回話。

“我……不需要,這世上沒有了黎延,許沐凡也即將消失,從今以後,我改姓換名。”

莫少天臉色發白,不知是因爲震驚,還是因爲汩汩流血的手臂。黎延要改姓換名,說明他早就部署了今天,打算事成之後就徹底消失了,但莫少天怎能容許它發生?

“我不允許你走,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退回來的道理。”莫少天語氣強硬,眼神卻出賣了他。

那一副色厲內荏的表情,帶著不舍,有些刺痛了黎延。

黎延甩開頭,不願去看他,但車內後視鏡還是把莫少天有些落寞的身影印在上面,讓視線無處閃躲。

晨光已帶著暖意,黎延張口幾次,緩緩才道:“隨便你,終有一天,它們會回到原來的地方。”

“黎延!”莫少天急喝。

黎延已踩下油門,聽到呼喊忍不住松了腳,看向後視鏡。

莫少天氣急敗壞道:“看你能得意到什麽時候!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找出來!到時候,看我怎麽收拾你!”

情緒激動害得手臂又是一通,莫少天“啧”了一聲,口不擇言的話說完,有些氣喘籲籲。

雖然有窗玻璃格擋著,還是一句不拉地聽進了耳裏。

黎延恍惚地想起了兩人的初遇,又想起他要和自己玩的“戀愛”遊戲,兩個事件重疊起來,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佛是隔了層什麽紗,令人想惡劣地揭開,看看其中內/幕。

黎延終于搖下車窗,回頭時勾起一抹得意至極的笑。

黎延開口,一字一頓道:“我明白了。”

看過來的目光帶著嘲弄和意味深長。

“明白什麽?”莫少天被他看得發毛。

“莫少天,我本來以爲你喜歡許沐凡的皮囊,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你喜歡的是……我。”黎延用輕緩如水的語調陳述道,最後一個“我”卻擲地有聲,笃定不容質疑。

莫少天把他的得意捕捉到眼底,忍不住耳根泛紅,卻也恍然大悟自己這麽多天來的掙紮和糾結……原來,原來他真的喜歡上了,這個表面總是帶著一抹正直,行事又神神秘秘,背後卻也會沾血的男人。

“那又怎麽樣?”莫少天拔高聲音,掩蓋自己的底氣不足,如果說感情是博弈,毫無疑問他已經輸了,但他不允許自己輸得太難看!“被我喜歡,是你的榮幸。”

黎延被他的話嗆了一下。

“可惜,我無福消受。我不需要任何人喜歡,這種東西害我丟一次性命就夠了,不需要第二次,你收起你的喜歡吧。”

莫少天聽到這話不由得心中一痛;“至少給我個機會。況且……你別忘了,當初是許沐凡本人自己貼上來的,你占了他的身體,如今要離開,豈不是違背了他的意願?”

黎延微怔,他自然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幾秒鍾後黎延反應過來,這根本是莫少天爲了拖延時間等待救援的借口,等他的人一來,恐怕再難脫身。

“隨便莫先生心裏怎麽想,從此以後,世上再無許沐凡,也再無黎延,至于這具身體,你也永遠不會找到。”

“你!”莫少天氣得臉微紅,他還未懂得尊重的真谛,自以爲足夠低聲下氣、屈尊降貴,不想卻換來不鹹不淡的回應。

眼看黎延重新做回位子,准備開車離去,情急之下爆了粗口:“盡管逃!等我找到你,看不把你幹死!”

黎延一頓,這句話他曾經聽過,當時他覺得害怕,此刻卻覺得那男人虛張聲勢的樣子,有些好笑,配合那張帥氣的臉,倒是有些可愛了。

絕塵而去前,他終是回了頭,驕傲得不可一世:“好,我等著你,不過,我的耐心有限。一年,如果一年之內能找到我,給你這個權利。”

莫少天聽得心頭一陣狂跳,他聽出了話中的松動意味,瞬間燃起了希望。

黎延嘴角慢慢上揚,在許沐凡的臉上,這笑容異常囂張,又顧盼生姿,飛揚撥扈的感覺。

莫少天看得一愣,驚豔之余想走上去,輕撫那張漂亮的臉。

黎延當然沒給他這個機會,毫不遲疑地一踩油門,疾馳而去,不消一會就看不見蹤影,只有飛揚的塵埃。

等到覃助理悠悠轉型時,還未從周身的麻痹恢複過來,只聽莫少天面無表情地下達了命令:“小覃,一年之內,必須給我找出許沐凡在哪,否則……解雇你。”

覃助理又驚又疑,他聽出來莫少天那帶著一絲笑意的話卻是極其認真的,暴露出不容違抗的語氣。

莫少天極少用這樣的語調跟他說話,如果他用力,表明他已經動氣。

他不得不牽動自己因麻醉藥而滯澀無比的面部肌肉,答了句:“明白了。”

找尋一個隱姓埋名,同時還有其他勢力幫忙隱藏的人並不容易。

但覃助理以出色的能力,于半年後終于發現那個男人的蹤迹。

這是某個下午,他端著一堆資料,不疾不徐地敲門而入,平靜道:“莫總,找到人了。”

莫少天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背對著,在聽到消息有雖然壓抑著,卻還是顫抖著問:“在哪?”

“追查到時,他剛處理完我們之前給他的那筆資産,現在資産已轉移到那個叫白簡的人手上,據我估計,也許過段時間,白簡就會想辦法移到我們手上。”

“哼,”莫少天臉色微變,“早該想到是白家的人在藏他,他現在叫什麽?”

“白叢聲。”

白叢聲?

果然是白重生,兜兜轉轉,最終還不是要在這城市被他逮住。

莫少天嘴角勾起一抹笑,再次露出像個獵人那般的眼神。

“走吧,我們有必要去會會這位未來的客戶。”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來一下:

莫攻(看著大結局幾個字非常非常不滿):你說作者爲什麽不給我最後來一場羞羞的熱身活動?甚至還沒來得及見你!

黎受(淡定):大概是讀者沒收藏她,這個老女人生氣了。

咳咳,爲了莫攻的性\'福,小夥伴們真的不收藏一下小肆咩,專欄在此,請戳戳啦

終于完結了,似乎沒有交代完整,不過殘缺也是一種美(拍飛~似乎只殘不美)

在完結之前我腦海中有好多話要寫出來,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反倒是不知道說什麽_(:з」∠)_

最後還是感謝一直以來陪伴的小天使們,這是我第一部長篇,非常拙劣,大家還肯賞光看到最後,真的是又高興又誠惶誠恐,寫得戰戰兢兢的,總是擔心被嫌棄,但至此都沒收過負分,真心感謝大家的包容

另外很多小天使木有留過言,但其實我一直都關注的,每次更新總看到那幾個熟悉的賬號訂閱,好感動好感動,有時候不想動筆,就會想起總有人在期待,又有了動力(更得慢是因爲渣速度,其實我好勤奮滴)

結局看起來開放性,其實真心HE,本來我一直計劃要寫番外的(肉番啊),但是考慮到該死的河蟹,還是算了,之後會慢慢修改前面的內容,因爲前段時間太忙,還沒來得及檢查錯字病句

再一次感謝大家的支持,三個月了,很不容易,鞠躬——

最後,打個小廣告吧,小肆的新文要開咯,萌萌娛記受X腹黑大明星,歡迎來捧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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