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E和幽靈   

地區杯青少年網球比賽,小學組決賽正在進行中。
  
  「陽陽加油!」
  小易站在觀眾席第一排,給正在比賽的洛陽加油。
  秦鷗二十四孝老爸給蹦來蹦去的秦易舉著傘,生怕這白裡透紅的小寶貝曬黑。揚帆拿著可樂在一旁觀戰,洛陽狀態不錯!。
  洛天和馬欣也在第一排站著,緊張地看著比賽。SCI眾人都來給洛陽加油助威了。還有他們學區的其他小選手,以及老師和同學。
  展昭和白玉堂坐在看台的半當中,展昭架著腿手裡拿著一罐飲料,分析著洛陽和他的小對手的心理情況。
  「貓兒。」白玉堂打著哈欠,「小孩子的心理應該不在心理學範疇之內吧?」
  「啊,這個研究課題是最近非常流行的!」展昭一提到本專業立刻來勁了,一大串最近在研究的術語說得白玉堂頭暈目眩。
  「哥,吃不吃冷飲?」白馳提了一塑料袋的冷飲走過來分。
  「馳馳,幾比幾啦?」展昭問。
  「現在第二盤啦,三比一,陽陽剛破掉對方一個發球局。」
  「小朋友是三局兩勝還吧?」白玉堂算了算時間,「這局陽陽發球,一鼓作氣幹掉他!」
  展昭也點頭。
  不遠處,趙虎和馬漢也來了,他倆剛才去準備出發要用的裝備。昨天展昭和趙爵聯繫過了,他們今晚起飛,明天一早就能到。
  「都準備好了。」趙虎在展昭他們前邊坐下,問更前邊的公孫,「怎麼樣了?」
  「現在看,贏面是90%!」公孫很有信心陽陽會贏。
  馬漢也坐下,這時候,旁邊有幾個中學生模樣的男生走了過來,問馬漢,「唉,兄弟,借個火。」
  馬漢看了看他們,搖頭,「沒有。」
  「那你手上拿的什麼?」三個少年似乎有些不滿,指了指馬漢手裡的打火機。

  「唉,小鬼!」趙虎一瞪眼,「成年了沒,抽煙?還跟警察借火,那個學校的?」
  幾個小孩被嚇了一跳,趕緊就跑了。
  「現在的小孩子真是……」白馳搖頭。
  展昭瞧了瞧現在機會不錯,就往下蹦了一個台階,坐到了馬漢身邊,笑瞇瞇看他。
  馬漢被他嚇了一跳,當展昭對誰露出貓一樣的笑容,那基本不是分裂就是裂變,他下意識地挪開了一點點。
  「唉,小馬哥。」展昭伸手一拍他肩膀,「聊一聊啊!」
  「聊什麼?」馬漢戰戰兢兢問。
  「比如說,這個打火機。」展昭伸手指了指,「誰送的?很寶貝似的。」
  「哦。」馬漢似乎鬆了口氣,拿著打火機說,「是教我開槍的人送的。」
 
  展昭微微地瞇起了眼睛,「教你開槍?」
  「嗯。」馬漢點頭,「告訴我以後要去做狙擊手的人也是他,啟蒙老師……之類吧。」
 
  「吶,小馬哥,你看等時間這麼悶,不如你說說那個故事來聽!」展昭很感興趣地問。
  「什麼故事?」這回倒是輪到馬漢摸不著頭腦了。
  同時,就聽到一陣歡呼聲,原來是陽陽成功保住了自己的發球局,四比一了,勝利在望!
  「嘖嘖。」展昭拽了拽在後邊打瞌睡的白玉堂,讓他坐到馬漢另一邊去。

  白玉堂無奈,只好跟展昭來了個左右夾擊,馬漢好緊張,左右看,「你們想知道什麼?」
  「當然是教你開第一槍那個故事啊!」展昭認真問,「說來聽聽?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嗯,他是這世上最強的狙擊手。」馬漢開始回憶當年第一次見面,「也沒什麼故事,就是一次巧遇。我小時候跟欣欣一起參加夏利營,女生膽子小麼,欣欣別看鬼見愁,關鍵時刻半夜到荒山野林上廁所還是要人陪的。」
  「這是你幾歲的時候?」展昭納悶。
  「嗯,七歲……小學第一年的夏令營。」馬漢回憶,「那次把欣欣送回帳篷後,我剛躺下,聽到『呯』一聲響,我就爬起來,找著聲音去了。」
  「你是說你七歲?」白馳睜大了眼睛,「聽到槍聲就跟去看了?」
  馬漢點點頭,「那聽到怪聲音去看一眼是本能反應啊。」
  一旁白玉堂和白錦堂都點頭表示——這是理所當然的!
  白馳扁著嘴,趙禎在一旁摸他頭,示意他不要理會這群非人類。
  「我跑去了林子裡,跑得很遠很遠,最後看到了一個拿著槍的男人。」馬漢回憶了一下,「嗯,他當時就示意我別出聲,我看見他在瞄準一隻山雞。」
  「然後你幹嘛了?」
  「我走過去,把他的槍管抬起來了一點點。」馬漢見眾人都不解地看自己,就一聳肩,「那棵樹上有很多山雞,都在睡覺。但是我看到他瞄準的那只後邊有一個山雞的窩,裡邊可能有小山雞。沒有必要造成連帶傷害麼,所以我讓他打最高處的那只雄山雞。」
  「距離大概多遠?」白玉堂插嘴問了一句。
  馬漢想了想,「現在想起來,「大概兩三百公尺的樣子。」
  眾人沉默半晌,異口同聲說了句,「視力真好。」
  「然後呢?」展昭問。
  「他很和氣,把槍遞給我,問我要不要試一試。還教了我要怎樣裝子彈,怎麼握搶和瞄準,還有後坐力大概多大,射程大概多遠。」馬漢說完,搖了搖頭,「其實那一晚他一口氣將開槍的要素都大致告訴我了,然後讓我自己判斷。」
  「結果勒?」趙虎很好奇。
  「我打中了那只山雞。」
  白馳驚訝,「這麼厲害。」
  「可是山雞掉下來的時候砸中了那個雞窩。」馬漢笑了笑,「他告訴我,那一棵樹上,總共有七隻山雞、四隻鳥還有三個鳥巢。只有他最開始瞄準的那一隻,才能不產生任何連帶傷害。」

  眾人都一挑眉,「果然厲害啊!」
  「接著呢?」展昭問。
  「他跟我聊了一會兒天,教了我一些東西,比如射擊的時候細節是多麼重要,觀察和等待比瞄準花費更多的時間。射擊的時候要和槍融為一體,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只能感覺到風。」馬漢說,「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欣欣好像醒來發現我不見了就開始哭鼻子,把教官吵醒後,所有老師都到山裡尋找。

  「他就走了?」展昭遺憾,「你有沒有記得問他名字?」
  馬漢搖了搖頭,「他臨走的時候讓我保守秘密,還說……我以後應該去做狙擊手。」

  「等一下。」趙虎聽出些疑惑來,「那打火機什麼時候給你的?你之後還見過他啊?」
  「嗯。」馬漢點頭,「直到我成為真正的狙擊手前,十幾年時間吧,他一直都有來看我,時間不定,一兩年會有一次。隨時隨地突然冒出來,跟我去打獵或者到靶場練槍,或者上樓頂做模擬訓練。我一度以為他是狙擊手教官。」
  「他不是麼?」展昭微微皺眉。
  「他最後一次來看我的時候,我告訴他已經被狙擊隊錄取了。」馬漢道,「他跟我最後打了一場比賽後,給了我這個打火機,他說『子彈是不會停留的,它們會穿透一切,好的狙擊手,要避免連帶傷害。』從此之後,知道現在,他再沒有出現。」
  白玉堂身為警察十分讚賞地點頭,「相當好的啟蒙啊。」
  「可是我後來並沒有在警界著名的狙擊手名單裡找到他。」馬漢搖了搖頭。
  「他什麼長相,叫什麼名字?」白錦堂問。
  「我第一眼見他時,他還很年輕,可能三十歲上下吧,一頭黑髮不長不短的,樣貌很英俊,身材高瘦,很矯健。他從來都是一身黑,氣質很詭異也很穩,沉默寡言,現在應該五十來歲了。」馬漢笑,「我最後一次見他,他還是帥大叔那款,顯得年輕身材保持非常好。」說著,指了指展昭,「有些像你爸的類型,就是他更加狂野點,有留鬍子。」
  展昭摸著下巴,聯想了一下自家老爸的氣質,再留上性感的鬍鬚……嘖嘖!那個狙擊手應該是實力超群。
  「叫什麼名字?」大丁小丁莫名聯想到了一個人,問,「他的左耳是不是缺了一塊?」
  馬漢微微一笑,「果然知道麼?」
  「不是吧?」雙胞胎一驚一乍的。
  「怎麼了?」展昭納悶。
  「那個人是Eleven,通常被稱為E,」白錦堂幫著回答,「職業殺手牌位第一名,最強的狙擊手。」
  「Eleven?」展昭不太明白,「十一?什麼意思?」
  「秒殺人數記錄。」馬漢抬頭,「他做過僱傭兵參加巷戰,創造了一個無人能破的狙擊記錄,一秒鐘殺11人,從此得名。」
  「他的確非常有名,據說西非、中東一些流行血腥復仇的部族征戰經常僱傭狙擊手。而他對於僱傭方是勝利之神,對於敵對方就是死神。」白玉堂皺眉看馬漢,「但是他教你射擊,還像對弟子一樣關懷了你十幾年?然後你跑來做了警察,以後可能要反過來追殺他?」
  馬漢點頭,笑得無力,也覺得這有些反諷,點了點頭,「所以從我當上警察之後,他再也沒有來找過我。」
  蔣平帶著便攜電腦呢,搜索了一下,「哇,小馬哥,你知道你這位啟蒙老師總共殺過多少人麼?簡直是職業殺手的一座豐碑。」
  馬漢苦笑,「不過我聽說,他可能已經死了。」
  「怎麼死的?」展昭莫名很想見見這個人,死了多遺憾啊。
  「我也聽說過。」小丁道,「這事情當年被傳得沸沸揚揚的,據說,E殺死了一個組織的老大,那個組織勢力非常大,專門從全球搜羅了大量的狙擊手來培養,重金獵殺E。最後有一個叫ghost的殺手成功了,將E殺死。」
  馬漢點頭,「和我聽說的一樣。」
  「ghost?」展昭皺眉,「幽靈?」
  白玉堂抬眼看了看他,兩人眼神一對心領神會——他們這次去T市,就是抓所謂的「幽靈」,趙爵還特意提到要帶上馬漢這個狙擊手,還有那一枚打火機,又說那幽靈跟馬漢有些關係……莫非趙爵這次要他們去對付那個叫ghost的職業殺手?出動整個SCI去抓一個殺手?趙爵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多管閒事?還是那個不長眼的職業殺手惹到他了……可話又說回來,沒理由有人惹到了趙爵,趙爵自己收拾不了,還要他們去幫忙。
  展昭摸著下巴挑著嘴角,自言自語,「真有趣。」
  「是有趣啊,不有趣怎麼找你?」
  展昭正出神,就聽到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一驚回頭。
  只見白色的人影一閃,再看,趙爵一襲白衣,長髮隨意紮了起來,坐到白玉堂身邊一挽他胳膊,「我們情侶裝!」
  有一陣子不見了,趙爵氣色還是很好,胖瘦依然……這人似乎永遠不會變。

  白玉堂望天,趙爵怎麼跑來了
  展昭殺氣騰騰瞪著他摟著白玉堂胳膊的手。
  「呦,你也在啊。」趙爵往下一級台階,到了白錦堂身邊,左右看了看他眼珠子,「最近還頭痛沒?做惡夢沒?」
  白錦堂搖了搖頭,「沒。」
  趙爵微微一笑,公孫不解地看他……他與趙爵有來往?
  「我想要輛白色的賓利。」趙爵一伸手,像是跟白錦堂要禮物。
  白錦堂對雙胞胎一挑眉,「買給他。」
  眾人面面相覷,雙胞胎暗暗吐舌頭罵著敗家子,跑去打電話訂車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臉疑惑地看著趙爵從上到下將整個SCI的人都招惹了一遍,最後坐
  展昭看他,「你不說在T市等麼?怎麼突然來了?」
  趙爵笑瞇瞇繞過展昭,跟他身後的白玉堂說,「一會兒,你陪我去拿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展昭納悶,邊問邊擋住白玉堂。
  趙禎指了指嘴唇,「秘~密~」
  展昭氣急,趙爵忽然蹦了起來,「贏啦!」
  眾人轉臉再看,只見洛陽直落兩局,輕鬆拿下第二盤,最終獲得了這個區組的冠軍。眾人都高興地跑了下去給陽陽慶祝。

  白玉堂最後站起來,拍了拍白色的褲子,見一旁趙爵坐在台階上,托著下巴看自己,低頭跟他對視,問,「你真的只是想抓一個幽靈這麼簡單?」
  趙爵笑得人畜無害,「嗯,你們幫我抓到人,我請你們聽音樂。」
  「什麼音樂?」白玉堂算音癡,對此毫無興趣。
  「白隊長有沒有殺過人啊?」趙爵微笑
  白玉堂點頭,示意——自然殺過。
  「那讓我們祭奠一下,那些亡靈。」趙禎動了動手指,「彈一首安魂曲。」

  展昭站在看台下邊,仰臉往上望,只見白玉堂皺眉看著趙爵,趙爵坐在台階上,做著一個彈奏的姿勢……是自己多心麼?
  展昭下下意識地皺眉,趙爵的這個動作,似乎有某種暗示。

02 替代與填充

  時鐘指向晚上九點。
  展昭一手端著一杯冰草莓冰激凌聖代,一手拿著勺子,正瞇著眼睛直視著正前方的大門。
  他身後,眾人在開派對。
  陽陽得了網球比賽的冠軍,SCI眾人因為要準備出遠門,所以臨行前給他開一個盛大的派對。
  眾人都玩得挺開心,唯獨展昭瞇著眼睛坐在沙發另一頭,盯著大門算時間。
 
  半個鐘頭前,趙爵吃了點心後突然拽著白玉堂,說讓他幫個忙。
  展昭想跟去,趙爵耍了個花招將他支開,等展昭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走遠了。

  展昭打白玉堂手機,白玉堂接聽說趙爵要他幫忙拿一樣東西,讓展昭不用擔心,很快回來。
  展昭於是耐著性子在房間裡等著,每隔三十秒看一次時鐘——好慢!
  而此時,白玉堂開車帶著趙爵來到了一樁特殊的建築物前邊——S市的舊警局.SCI現在所在的警局是新建成的,還有一座老的,廢棄已久了,有部分已經拆除,準備建造一所警官培訓學校,最近已經開始建設。晚上,工地一片黑暗,白玉堂將車子停在了大門口,不解地看趙爵,「來這裡幹什麼?」
  趙爵微微一笑,「找寶貝。」
  白玉堂聽得一頭霧水,不過還是隨著趙爵下了車。他拿著手電筒,和他一起走進已經準備拆除的大樓。
  趙爵找到了樓梯,電梯都已經拆除了,一直通道地下,黑洞洞的入口。
  趙爵踩著卡噠卡噠作響的鋼板樓梯,走下了地底2層,那是曾經老警局的太平間。
  白玉堂看著銹跡斑駁的牌子——太平間三個字在這漆黑的過道裡,真是叫人「觸目驚心」
  趙爵走了幾步,回頭瞧,只見白玉堂氣定神閒地走在他身邊,手裡打著電筒還東張西望,「都拆得差不多了。」
  「你不覺得陰森可怕麼?」趙爵瞇著眼睛問他。
  白玉堂看看他,「有什麼可怕的?我以前又不是沒來過。」
  趙爵撇嘴,伸手點了點白玉堂,「你這種心理屬於缺乏恐懼感。」
  白玉堂望了望天,抬頭……就看到牆皮剝落的屋頂,問趙爵,「你大半夜的來這兒,尋什麼寶貝?」
  「噓噓。」趙爵瞇著眼睛跟白玉堂說,「你要保證哦,不告訴你家的那隻貓咪,我這麼辛苦才甩掉他到這裡來。」
  白玉堂微微皺眉,「那我可不保證。」
  「那麼怕他啊?」趙爵激將法。
  白玉堂臉皮也厚,無所謂地說,「當然。」
  「你承認你怕他?」趙爵驚訝,「你是白家人麼?」
  白玉堂覺得好笑,也沒回答,見趙爵在法醫室旁邊的一間儲物間門口停了下來,伸手似乎要開一扇鐵門。
  轉了轉門鎖,趙爵「嘖」了一聲,「打不開!鎖上了。」說著,看白玉堂,「踹開它!」
  白玉堂一臉欽佩地看他,「你帶我來是踹門的?那你剛才帶洛天來比較實惠。「說完,將手電筒交給趙爵,從口袋拿出鑰匙來,鑰匙環上掛著兩根鋼條。
  趙爵拿著手電筒,讓電筒光照著自己的臉,學著怪調子陰森森問他,「警察竟然還會撬鎖。」
  白玉堂打開門,伸手拿過他的手電筒,「警察會撬鎖的多了。」
  「沒勁。」趙爵進了儲物間,剛一腳踩進去,激起了一層灰,嗆得他「咳咳」地咳嗽了起來,趕著灰塵皺眉,「也沒人打掃一下,真是。」
  「說起來。」白玉堂有些好奇,「這個儲藏室好像從來沒人進來過,以前一直鎖著,我還以為是廢棄的。」
  「因為二十年前這裡死過人。」趙爵無所謂地回答了一聲。
  白玉堂微微蹙眉,「二十年前?誰死了?」
  趙爵瞇起眼睛,打量著白玉堂,伸手指了指天花板。
  白玉堂不太明白,抬頭看……一愣。那一瞬間,他的確被嚇了一跳。
  只見這儲物室的天花板上裝著一面哈哈鏡。大半夜的,打著手電,抬頭看到頭頂的一面哈哈鏡。關鍵是看的人要反映一下才知道那是哈哈鏡,第一感覺只是頭頂出現了一張扭曲的臉,還是自己的臉……
  「嘿嘿!」趙爵悶悶地笑了起來,「好玩吧?」
  白玉堂看他,「這鏡子很奇怪。」
  「看到的時候會不會覺得……人心都有扭曲的一面?」趙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白玉堂轉過臉,跟他對視,「展昭試過無數次想催眠我,都沒有成功,所以你還是別白費功夫了。」
  趙爵微微一愣。
  白玉堂指了指那面鏡子,「那是暗示的口令,對麼?」
  良久,趙爵哼了一聲扭臉,「一點不可愛!」
  白玉堂問他,「到底找什麼?」
  「在鏡子後面。」趙爵伸手指了指,拿了個凳子放在眼前,「你爬上去,打開鏡子,裡邊有一卷資料,拿出來。」
  白玉堂將手電筒給他,爬上凳子,擰下了固定哈哈鏡的螺絲。果然,就見在鏡子後邊有一個方形的窟窿。從裡邊抽出了一卷用塑料袋、膠帶等不少東西固定的資料袋。
  「是什麼?」白玉堂好奇。
  「帶上飛機看好了。」趙爵伸手輕輕地拍了拍袋子上的落灰,「重要資料!」
  白玉堂見他賣關子,也不多說什麼,兩人離開了警局上車,開車回家。
  半路接到了展昭的電話,說他們已經在飛機場的私人停機坪了,讓他們直接去那裡,登機飛往T市。
  白玉堂掛了電話,發現趙爵一直在看自己,就問,「看什麼?」
  「嗯……你還記不記得上次那個人?」趙爵問。
  「你說誰?」
  「跟你很像那個人。」
  白玉堂忍不住皺眉,「他是什麼人?」
  「前後兩句是重複的。」
  「他也無法被催眠。」趙爵架著腿,「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你問題真多。」白玉堂車子打了個彎,前方就是機場了。
  「如果一個人要統治世界,是培養全身都是武器進攻型的戰士,還是刀槍不入的防禦型戰士?」
  「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有什麼區別?」白玉堂將車子停下,「如果是我,一半進攻,一半防禦。」
「有矛也有盾啊。」趙爵笑了笑,依舊意義不明。
  剛下車門,展昭就跑過來了,拉過白玉堂上下左右檢查了一番,虎視眈眈看趙爵。
  趙爵舉著手裡的塑料紙包晃啊晃,「想不想看好東西?」
  展昭一愣,瞧白玉堂,「什麼東西?」
  白玉堂一聳肩,「藏在舊警局地下二層那間從來沒打開過的儲物間裡的!」
  隨著白玉堂的描述,展昭的眼睛一點點亮起來,追著趙爵,「給我看看。」
  
  眾人順利登機,展昭也順利搶到了趙爵的資料,將塑料袋剪開,就見是案卷的記錄。
  
  「什麼案子這麼神秘?」展昭納悶。
  「藍色文件袋啊?」公孫似乎顯得有些失望,「黑色文件袋是絕密文件按,紅色文件袋是特重大案件、黃色文件袋是有死者的案件、藍色文件袋只是輕度刑事案件、綠色是民事案件,白色涉毒案件。」
  「幾份都沒死人的普通刑事案件,你什麼時候藏著的資料?」展昭拿過袋子來看了看,發現並非是二十年前的舊檔案,而是三前發生的。
  「你哪裡來的資料啊!」展昭問他。
  趙爵微微一挑眉,伸手按嘴唇,「秘密!」
  展昭仔細看文件夾內的文字記錄,就見是發生在各地的綁架案件,總共有三起。
  「普通的綁架案啊。」展昭翻看著,皺眉,「這個綁匪好奇怪,綁架的是普通人家,甚至是家庭條件不好的人家的孩子,勒索卻是上百萬?」
  趙爵微微一笑,點頭。
  「為什麼?」白玉堂想不通,「買了保險還是有什麼社保基金之類?」
  趙爵接著搖頭,「貌似都不是。」
  「什麼?」
  看到最後,展昭發出了一聲驚訝的低呼,「綁匪打了個電話之後就再也沒有後續了?然後也沒有出現撕票也沒有來拿錢,從此就這麼消失了?」

  眾人都湊過來看資料——那些被綁架的學生,之後就沒有再出現過了,父母們承受了極大的痛苦。三起案件,三個都是6-10歲的小女孩兒,手法一樣,消失的結局也是一樣。
  
  「如果只有一起,那有可能是綁錯人了吧?」看著報紙的白錦堂回頭問了一聲。
  「但是三起的話……」白玉堂微微地搖了搖頭,「就蹊蹺了!」
  「三起案子都是三年前發生的。」公孫翻看著資料,「當時正好警局搬遷,資料被存起來了麼?」
  趙爵手裡拿著剛才白馳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巧克力蛋糕,正在邊點頭邊感慨蛋糕好吃。
  「這三起案子,有什麼特別?」展昭問他。
  趙爵微微笑了笑,對白錦堂勾勾手指,「吶,有錢人,我問你個問題。」
  白錦堂回頭。
  「如果說啊,有人綁架了你弟弟,跟你勒索一千萬,你會不會報警?」
  白錦堂嘴角抽了抽,「直接做掉他們。」
  趙爵望天,「假設一下,你們是千萬富翁甚至億萬巨富,普通商人,家裡有獨生子女被綁架了,綁匪討要贖金,你們會不會很爽快地給錢?是報警,還是想一些反制的措施?如果被撕票,會不會報復?」
  眾人面面相覷,展昭眼眉一挑,「我明白了,這些失蹤的小朋友,是替代品。」
  趙爵撇著嘴啃蛋糕,「果然聰明人一點都不好玩!」
  展昭是明白了,其他人還沒明白呢,趙禎問,「什麼替代品?」
  「比如說,那些富裕人家自己的孩子沒被綁架,但是經常和自己孩子在一起的某個小朋友,被綁架了。綁匪將過程寄給那個富裕家庭,警告他們說,如果不想自己的孩子有同樣遭遇,就將錢送到哪裡哪裡。」
  白玉堂皺眉,「那些小孩子還真是替代品,可真的會有人乖乖就範麼?」
  「從心理學的角度講,這是避免傷害,屬於人的本能,被選擇的機會較多。」展昭給眾人分析,「如果採取普通的綁架,那麼傷害已經發生,很多人會選擇面對、接受、或者抵抗。而綁架替代品的行為,屬於警告和示威,大多數人此時會選擇避免傷害,給點錢息事寧人,只要自家孩子以後沒事就得了。另外,還可以製造一些不就範案例的悲慘結局,起到震懾的作用。要讓對方知道,不就範,回事什麼樣的下場!」
  「太過分了吧。」白馳不滿,「那些被當做代替品的小朋友多可憐?誰來保護他們的權益?交了贖金後為什麼不放回來?還連帶消失,太無辜了吧?」
  「這是你要查的?」展昭問趙爵。
  趙爵微微一笑,「最近有些懷舊。」
  「什麼意思?」
  「這世上有不少人喜歡收集二手舊娃娃,知道二手娃娃有什麼好玩麼?」趙爵又開始答非所問。
  
  不過聽他胡說八道的是展昭,同樣思維模式古怪的他立刻理解,「懂了,終止第一次人生,重設第二次人生,玩弄一個人比塑造一個人更有趣。」
  「賓果。」趙爵將最後一口蛋糕塞進嘴裡,「另外還有一點。」
  眾人都看他。
  只見他伸手左右褲子口袋摸了摸,摸出了一張照片來,遞給展昭他們。
  照片上是個可愛的男孩兒。
  「這是誰?」白玉堂不解。
  「他叫陳新。」趙爵道,「今年七歲。」
  「這小孩兒出什麼事了?」洛天畢竟為人父,對小孩子的案子特別關注。
  「兩天前,他被綁架了。」趙爵說著,不忘補充一點,「他從小父親就過世了,母親靠社保和救濟金,還有幫人家打點散工照顧他,家庭條件可謂是比較拮据的。」
  「綁匪勒索多少錢?」
  「五百萬。」趙爵托著下巴,「問題是,他班級裡,有一大半的孩子,家裡都有千萬以上的資產。」
  白玉堂皺眉,「那是個什麼學校?」
  「私利貴族學校。」
  展昭聽了不明白,「你之前說陳新家庭拮据,為什麼會進這麼好的學校?」
  「填充品和實驗品。」趙爵架著腿,招特困生做填充物,是最近貴族私利學校的新理念,為了讓那些天之驕子們更有優越感。當然了,對外宣傳是說讓不同階層的小孩懂得如何相處。」
  「還沒長大就已經分了階層了麼。」展昭憤憤扔了資料,「混賬東西。」
  
  白玉堂問趙爵,「你之前不是說抓幽靈麼,這綁架案跟幽靈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啊。」趙爵一聳肩。
  「什麼?」眾人都看他。
  「抓幽靈是你們這次的任務沒錯。」趙爵答得理直氣壯,「這個是順便。」說著,抬手輕輕彈了彈手指,「助人為樂乃吾輩之喜好!」說完,纏著小白馳做奶茶喝去了。
  白玉堂不明白趙爵打的究竟什麼主意。
  而此時展昭在意的卻是——趙爵剛才手指又彈了兩下,和第一次在網球場看到的有些類似卻不盡相同……有什麼含義呢?

03 秘密基地

  「咕嚕咕嚕咕~」
  展昭就感覺像是被什麼巨石壓住了,還聽到古怪的聲音。感覺自己就快要喘不過起來的時候,展昭猛地睜開眼睛……一張圓滾滾的貓咪臉出現在眼前。
  展昭眨眨眼,只見魯班正趴在他胸口,兩隻爪子搭在他肩膀兩側,瞇著眼睛睡得正熟,還發出貓咪特有的咕嚕咕嚕聲。

  展昭一驚,坐起來,就見他還在飛機上,身邊白玉堂拿著筆記本正在看資料,自己正躺在沙發上。

  「嗯……」展昭伸手將魯班抱起來放到地上,「呼,它怎麼跟來了?」
  白玉堂沒抬頭,伸手一指一旁的角落。
  只見白馳拿著一大包貓糧,正在喂一群小貓,莉莉婭和小獅子也來了,正趴在里斯本背上打盹。
  
  「總不能都留在家裡麼。」白馳捨不得這一群寵物。
  展昭打了個哈欠,坐起來,「幾點了?」
  「兩點不到。」白玉堂看了看表,「快到了。」
  展昭拿了個杯子,跑去廚房準備倒一杯咖啡喝。走到廚房門口,就見趙爵正靠在艙門上,透過圓形的玻璃窗,專注地看下邊的夜景。
  展昭見有煮好的咖啡,伸手一摸……熱的!趕緊倒了一杯,一口下肚……舒服地深吸了一口氣,果然白馳煮的咖啡最好喝!

  抬頭,就見趙爵靠在玻璃窗前看他,剛才展昭沒注意,在趙爵的手裡,也有一個咖啡杯。
  展昭走了過去,「咖啡你煮的?」
  趙爵笑了笑,「你就這麼喝了,不怕我下毒啊?」
  展昭捧著咖啡看看他,「你還會煮咖啡,真想不到。」
  趙爵笑得更加開心,還去用咖啡杯輕輕地碰了一下展昭的杯子,發出了 「叮」一聲,然後繼續靠著窗看風景。
  「T市晚上燈好少。」展昭也走了過去。
  「並不是多繁華的城市。」趙爵挑起眉頭,「和S市相比,那裡算是郊區。」
  「為什麼貴族學校會建造在那種地方?」展昭問出一直存在的疑問,「學校建在近郊我可以理解,但通常都是大型現代化城市的近郊,為什麼去一個偏僻的城市?」

  「那是一所很特別的學校。」趙爵微微地笑了起來,「會教導孩子們如何弱肉強食的學校。」
  展昭微微皺眉,「現實社會原本弱肉強食,讓小朋友知道也並非都是壞事。一旦過度保護,孩子從小就覺得外部世界是個童話故事,一旦直面真正的社會發現竟是個恐怖故事,反而容易受傷害。」
  趙爵笑了,「正常的教導當然是必要的,但說到底,做待宰的羔羊和做一匹吃羊的狼,還是兩碼事。」

  展昭愣了愣,「你是說,那所學校刻意把學生培養成吃人的狼?」
  「確切地說,是某些學生。」趙爵又喝了一口咖啡,「特定的某些,極少數,極特別。特別的人通常能創造奇跡,歷史也因為一群特別的人做了特別的事並且注意到了特別的細節,而造就!」
  
  「所以才會需要作為『填充』的貧困生,用來做獵物?」展昭覺得好笑,「那是什麼學校,殺手學校吧?」
  趙爵笑而不語。

  「可是我不覺得所有小孩子都一樣。」展昭認真道,「人是會變的動物,不會始終只是羊羔或者狼那麼簡單。比如說狼接近羊群後會變成羊,羊接近狼後,也可能變成更加凶悍的狼。生物的多樣性演變是保證生命延續並且進化的基礎。」

  「嗯!」趙爵讚賞地點了點頭,「我就是喜歡你這點。」
  展昭順手又倒了一杯咖啡,往客廳走。到了白玉堂身邊坐下,將咖啡給他,順手抱起胖乎乎的魯班揉毛。

  白玉堂將那些資料都看完後,將文件放到一旁,臉上神色不佳。
  「怎麼了?」展昭好奇。
  「這個學校肯定是個人間地獄,我要是有孩子死也不會讓他或者她去那兒。」白玉堂搖了搖頭。
  展昭拿起他在看的那疊文件,打開,就見是一疊相當華麗的學校介紹。
  「這是學校哦?」展昭滿眼驚訝,「房子造得好像博物館一樣。」

  「房子很漂亮啊,為什麼不讓小孩子去?」洛天感興趣地湊過來看。
  「洛天,你會讓陽陽念私立學校麼?」公孫問洛天。
  洛天搖了搖頭,「嗯,我尊重陽陽的選擇,不過陽陽很懂事,知道經濟方面,私立會有些壓力。」

  「我可以資助。」白錦堂抬頭。
  「呵。」洛天笑著擺手,「其實我更希望陽陽念公立學校,我想讓他生活得更簡單一點。」
  「簡單啊……」白錦堂若有所思地點頭,再不說什麼,繼續看資料。
  公孫趴在沙發上看展昭手裡的學校介紹,「啊,的確很可怕的地方。」

  「哪裡可怕?」趙禎似乎也對著一疊資料產生了興趣。
  白玉堂左右看了看眾人,忽然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說起來,你們都不是警察,幹嘛要一起跟來?」
  眾人彼此看了看,都一指自己的鼻子,「家屬!」

  白玉堂望天,決定去躺一會兒。
  「這學校什麼都有,就是……呃,缺乏童趣。」公孫想了一下形容詞,當他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一旁的白錦堂忍不住,「噗」了一聲,驚得雙胞胎托下巴。

  「我也這樣覺得。」展昭又翻了翻,這時,從資料夾裡落出了另一份學校介紹。
  展昭打開看了看,發現是一所更加詳細的私立大學的介紹,與剛才那所小學應該是附屬的關係。
  展昭看了看私立大學的名字,納悶,「國內有這所大學麼?」
  「這學校只做三年的大學培養,最後一年分送世界名校。」趙爵微微一笑,「或者,別的地方。」
  「比如說?」展昭開始明白為什麼趙爵一開始跟他說什麼「春天是上學的大好時節」之類的廢話了,敢情這次的重點是在學校。
  「比如說,戰場、商場、火葬場。」趙爵有些玩世不恭。
  「你要我們去學校抓幽靈不成?」白玉堂原本只是隨口問了一句,不料趙爵卻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不錯。」
  「你剛才說綁架案只是順帶……」白玉堂一聽學校就一個頭兩個大,那意味著要跟數以百計甚至千計的不配合的年輕人打交道,而他們的大部分時間受控於荷爾蒙多過理智。
 
  「小學是順帶啊,大學才是重頭戲。」趙爵笑得人畜無害。
  展昭最後定睛看他,「你到底想我們查什麼?」
  趙爵一托下巴,一臉欠揍地對他眨眼睛,「幽靈!」
  展昭將文件袋合上,「我放棄了,我也去睡覺。」

  眾人只好揣著滿腹的疑惑去休息,趙爵坐下,將魯班抱起來,捏著他的耳朵小聲在它耳邊問,「貓是不是可以看到鬼魂?那你看到了麼?是不是很迷人?很可愛!很完美。」
  ……

  沒等展昭再次睡著,飛機就已經降落在了機場。
  有白錦堂參加的旅行,交通方面倒是不用很擔心,只是……在T市,並沒有他的個人物業,住哪兒呢?就在白錦堂考慮住賓館還是民宅的時候,趙爵提議,「要不要住我的秘密基地?」
  
  展昭等人面面相覷,「秘密基地?」
  之後,趙爵神神秘秘地帶著眾人,驅車來到了一個地方——已經廢棄的火車站。
  
  「車站?」白錦堂也覺得驚奇。
  「這地方的靈感,來源於一個人。」趙爵說這話的時候,忽然看了一直跟在眾人身後,發呆打哈欠的馬漢一眼。
  展昭注意到了趙爵的這個動作,微微一挑眉,「eleven?」
  果然,馬漢的覺也醒了,抬頭。

  趙爵有些無奈地搖頭,帶著眾人往前走,嘴裡嘟囔著,「最討厭聰明過頭的死小孩!」
  展昭得勝一般對白玉堂比了個「V」字的手勢,白玉堂還不知道案情所以沒法推測這次案件的難度,但是這次辦案的熱鬧程度和爭吵指數,隨著展昭和趙爵小孩子一樣的無限慪氣,眾人都知道,以後的日子,可不會多太平,肯定整天吵個沒完。

  「你認識他?」馬漢忍不住問趙爵。
  趙爵回頭看他,想了想,對他招手。
  馬漢走過去,趙爵開始扯自己的衣服領子。

  「喂!」展昭一把抓住他,「你別亂來啊!」
  趙虎也點頭,「對啊,小馬哥有女朋友的!」
  白玉堂扶額,這幫人腦袋的思考回路好似都有問題。

  趙爵只好將衣領子盡量往下拉一點,就見在他左邊胸口偏上的位置,有一個傷疤。圓形的傷口說明……是槍傷,還十分清晰。

  展昭驚訝地忘記用力氣,不知不覺就已經放開了趙爵,指著他胸口,「這裡不是心臟麼?」
  「偏上一厘米。」趙爵回答得還挺自在隨意,「不過還是讓我在病床上躺了小半年。」
  
  「什麼人那麼本事?」展昭對對方表示佩服同樣也對他的生命安全表示擔憂,「eleven?」
  「嗯哼。」趙爵點頭,「我的對頭,雇他來殺我,我敢說這是他們這輩子幹過的,唯一一件正確的事情。」
  「事實上,我們對你的對頭更加感興趣一點。」白玉堂立刻敏銳了起來。
 
  「放鬆,放鬆點。」趙爵伸手輕輕拍他的肩膀。
  「eleven呢?」馬漢有某種不祥的預感,幾乎要了趙爵的命,以趙爵的性格不可能不報仇吧?設想一下自己如果一不小心得罪了展昭,被展昭追殺,那光想起來就可怕。
  「他為什麼沒有堅持殺死你?」白玉堂不解,「不符合頂級殺手的性格,還是說,你殺了他?」
  
  「不是吧!」馬漢有些緊張。
  「嗯,具體操作不是我做的,所以我不是很清楚,有某個多事的人找到他,原本是要報仇的,卻發現他在被我的那個對頭追殺,於是報仇行動變成了救人行動。」趙爵一聳肩,「當然了,一碼歸一碼,救了他之後,確保了他在同樣的位置留下一個同樣的傷疤,並且同樣在病床上趟半年。」
  展昭一臉瞭然,果然睚眥必報!

  「半年後?」眾人都看他。
  「就那麼……消失了。」趙爵一攤手,「像一朵雲彩一樣。」

  「正經點。」展昭皺眉。
  「我很正經啊!」趙爵帶領這眾人,打著手電筒,來到了鐵軌前邊,鐵軌上停放著兩節完整的火車車廂。確切地說,是一節車頭,帶著兩節車廂。只是,明顯地改裝過了。

  「酷!」公孫驚訝地看著車皮外頭的詭異文字符號,展昭的嘴角也動了動……感覺好變態,然後好酷!
  趙爵在車門前打開了一個匣子,裡邊出現了虹膜識別和指紋、聲紋多重識別的裝置。經過一些周折,大門打開。

  趙爵帶著眾人進去……就看到車廂裡,並不是空的,還有其他人,多是服務員、廚子、清潔工人之類,是趙爵僱傭的。

  「請隨便,有什麼需求可以吩咐他們辦。」趙爵說著,伸手指了指後邊,「最後那一節車廂是辦公區,這裡是生活區。

  火車裡邊的空間設計充滿了現代的感覺,即便不久前,眾人剛剛親臨了博比的那個豪華地下手術室,但走進這裡,還是驚嘆不已。

  白玉堂忽然不解地問趙爵,「你哪兒來的那麼多錢?」
  趙爵眨眨眼,伸手一指白錦堂,「他給我的。」
  眾人驚訝地看白錦堂,展昭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白錦堂想了想,看雙胞胎。
  「大概兩個月前。」雙胞胎學著趙爵要賓利的樣子對白錦堂伸手,「我看中一塊地皮!我要買下來。」

  眾人都看公孫,因為都很想問白錦堂資助趙爵的原因,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最適合做這事情的還是公孫。
  公孫倒是無所謂,他向來不贊成干涉另一半的經濟問題,錢既然是白錦堂自己掙的,怎麼花是他的事情。

  「工作室到了。」趙爵將一扇牆壁那麼厚的大鐵門打開,眾人走進去一看,都目瞪口呆。
  房間裡邊佈滿了各種屏幕,正當中一個大屏幕上邊是本市的詳細地理圖,上邊佈滿了赤橙黃綠青藍紫各種顏色的光點,有的正在移動中。

  「天。」蔣平張大了嘴。
  白玉堂走到工作台前,看到滿滿一檯子的按鈕和儀表盤,有些想笑,問趙爵,「你這是幹嘛?發射導彈還是發動戰陣?」

  趙爵不怒反笑,誇獎他,「你最近變得幽默了!」
  說話見,蔣平打開主機按了幾下鍵盤,同時,從上方落下了一答卷整面的屏幕將四壁都遮擋起來,隨後,無數個十五寸左右的小窗口,密密麻麻地充滿了大屏幕。
  趙虎覺得有些噁心,暈車的感覺,趕緊找人拿水喝。
  看著趙虎風紀火燎往外跑,展昭和趙爵忽然異口同聲,「他的密集恐懼症眼中了!」
  說完,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扭臉看別處。
  蔣平仔細檢查了設備後,驚駭,「三千個監視點,你在監視整座城市?」
  趙爵伸手拍了拍白馳,「你可以的吧,開發一下你的小腦瓜,監視這些屏幕。」
  白馳此時也是瞠目結舌,這任務需要幾百個人來做啊!讓他一個人怎麼處理?!
  
  展昭終於無法忍耐了,問趙爵,「你究竟想幹嘛?」
  趙爵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收起,「抓幽靈啊!我一直都在說。」
  白玉堂環視了屏幕後,「T市,真的有一個幽靈?」

  「不錯!」趙爵雙目緩緩合攏,瞇了起來,「我一定要找到他!」
  「你自己抓不住他麼?」展昭問到了重點。
  趙爵搖頭,「寶石越大越值錢,遊戲越大越好玩!既然來了,就當做度假,好好地玩一場圍捕幽靈的遊戲吧。」

04 清晨

  眾人想問具體情況,但是趙爵似乎一點兒不著急,讓大家先睡一夜調整一下,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展昭他們被安排住在火車的豪華客房裡邊,這還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展昭打開車廂門進屋,一眼看到了一個環形大沙發,桌子、電視、電腦之類的都十分袖珍。
  「這個不錯啊!」展昭將小獅子和一大群大貓小貓放到了地毯上。
  打開洗手間的門,發現竟然還有貓砂盆,白玉堂立馬挑眉,「真的不錯。」
  
  換了睡衣,兩人在洗手間刷牙。
  「你猜趙爵會不會在房間裡裝微型攝像機?」展昭突然問了一句,白玉堂一口牙膏沫都噴了出來。
  展昭笑著將跳上洗漱台的魯班抱過來,拿了梳子給它梳毛。

  白玉堂走了出去,到臥室。發現床十分的大,而且是個「工」字型,的確是很人性化的設計,這樣可以一起睡,也可以分開睡。
  他走到床邊,發現在床頭櫃上放著一個遙控,伸手拿起來看了看,有各種模式。
  白玉堂很感興趣地研究了一下,發現模式的名字也很有趣——東方快車、歐洲之星、青藏……都是著名的火車路線。

  展昭洗漱完了,身後跟著一群貓科動物回到臥室的時候,聽到了微微的,類似於火車行駛中的聲音。
  抬起頭,只見窗外是白雪皚皚的群山,在黑夜中依然清晰可見,高聳的松柏一排排往後,特有的鵝毛大雪,讓人產生一種外邊很寒冷的錯覺。這種遼闊的起伏山地,還有帶著某種特殊沉重感覺,又乾淨的天空,展昭有些想不到這是什麼位置。況且他也清楚,這兩火車是停著的,不可能行駛起來。
  
  白玉堂躺在床上,靠著枕頭看窗外的雪景,晃了晃手裡的遙控,「很有趣的模式。」
  展昭關上門,立刻……行車中的感覺更加明顯。
  「你用的哪一趟火車?」
  「薩格勒布到薩拉熱窩。」白玉堂微微一笑,「這個時候那裡正好是寒冬,符合你的審美吧?」
  展昭笑著跑過去,鑽進被子,體會到了一種舒適、柔軟和溫暖。
  同時,床尾蹦上來了一串,都趴在「工」字型床鋪的另一頭舔毛洗臉。

  展昭看著那一排,忍不住笑,伸手一指著混在一群貓咪裡邊舔爪子洗臉的小獅子,「行為藝術!」
  白玉堂將床頭的光線調暗,和展昭一起枕著枕頭,看窗外漫天的大雪,沒多久,就漸漸熟睡。
  ……

  次日中午,展昭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喵喵」聲中醒來,才意識到,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好好地休息一晚了。
  「哈啊~」展昭打了個哈欠,坐起來伸懶腰,看身邊。
  白玉堂早就醒了,正靠著枕頭,看筆記本。

  「早。」
  展昭湊過去,打招呼兼早安吻。
  「早。」白玉堂溫柔回應,每日早間必備的戲碼,哪怕現在已經是中午。
  正這是,另一個聲音傳來,「早,我也要親!」

  展昭微微一愣,這聲音是趙爵的,哪兒來的?
  「那廝真的在監視?!」展昭急得文言文都蹦出來了,白玉堂笑得無奈,伸手戳戳他肩膀,指著筆記本的屏幕。
  展昭探頭看。
  原來趙爵正在跟白玉堂視頻,同時傳一些文件過來。

  展昭撇了撇嘴,嚇出一身汗來。
  下床換衣服,白玉堂繼續接收文件。
  「我們今天去哪兒?」展昭叼著牙刷,從洗手間探頭出來問,順便將爬到肩膀上的一隻小白貓放到魯班背上。

  「今天自由活動。」趙爵幫著白玉堂回答。
  「自由活動?」展昭不滿,「那你風急火燎把我們找來T市幹什麼?我還以為有什麼要來不及了。」

  「是我等不及了而已。」
  說話間,門口傳來了敲門聲。展昭跑去開了門,就見趙爵在門口,手裡拿著個手機,正在跟他們視頻。

  「你不是討厭現代科技麼?什麼時候變成科技通了?」展昭說著,忽然伸手狠狠一把掐住趙爵的臉皮,「讓我看看是不是假扮的!」

  「啊!」趙爵讓展昭揪得生疼,等展昭揪完了放手躲進洗手間,趙爵的臉皮子都紅了。
  「你有種別出來!」趙爵拉了幾把沒打開門,惱羞成怒。
  展昭心滿意足繼續刷牙。
  趙爵拿起枕頭,砸向剛起床的白玉堂。
  白玉堂一偏頭,躲開了。
  趙爵又拿起一個枕頭,丟……
  「跟我有什麼關係?」白玉堂不解。
  「連帶責任!」趙爵又隨手抓了一樣,扔出去的時候感覺怎麼那麼沉啊?還聽到「喵嗚」一聲。
  白玉堂這回可沒躲,伸手一把接住,魯班嚇得把大腦袋埋進他咯吱窩,毛茸茸的大尾巴翹起來,把自己擋住。

  趙爵拍了拍手裡的貓毛,心情看來不好,「我去餐廳等你們,你們吃完了飯,我帶你們去參觀參觀。」說完,關門。
  門一關上,展昭趕緊探頭出來,「走了?」
  白玉堂點頭,穿上外套。

  「我聽說T市有幾座老教堂都是俄式建築,我還沒去過洋蔥頭頂的那種教堂呢,東正教的十字架劃法是不是和基督教相反?」展昭的心情卻是很好。
  白玉堂一聳肩,示意自己也不是很瞭解,展昭打開房門,「我們一會兒再去大峽谷……」
  他話沒說完,就看到眼前有個什麼東西一晃。
  展昭一愣的同時,已經被白玉堂本能一把拽進房裡,拉到身後藏起來。他將展昭擋在身後的同時伸手阻擋,一股水流撲面而來。

  只見趙爵拿著一把大大的水槍,嘴裡說著,「死貓!」
  但白玉堂動作太快,於是展昭逃過一劫,白玉堂被水噴了一臉。
  展昭從白玉堂身後探頭出來,看了看,發現這耗子臉和頭髮都濕了,變成水耗子了!
  白玉堂伸手摸了把臉,神情複雜。
  趙爵尷尬地嘴角抽了抽,良久,張嘴,「連帶責任……噗。」
  話剛出口,展昭從後邊抓起一個印著Q版小黑貓的抱枕,拍了趙爵一臉。
  
  ……片刻的沉默後,同樣剛起床的其他人就聽到趙爵喊了一聲,「死貓,你完蛋了!」
  於是,等白錦堂他們從臥室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並不寬敞的過道裡,展昭和趙爵一個拿著水槍一個拿著抱枕,當中隔著白玉堂,正在對峙。白玉堂被水槍打了個全身濕透還被展昭用抱枕誤打了幾下。

  SCI眾人目瞪口呆,就看到白玉堂低著頭,眉頭皺著,閉著眼睛似乎正在忍耐……忍耐……
  
  終於,就聽到一聲吼,「夠了,!放下武器,去餐廳吃飯!」
  ……

  展昭和趙爵都扁扁嘴,最後乖乖放下武器,去餐廳吃早餐了,白玉堂望了望天,回去洗澡換衣服。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眾人都起來了,正吃飯呢,白馳打開了一張大大的地圖,按照往常的習慣記地形,邊感慨,「T市的街道佈局好複雜啊。」

  白玉堂坐到展昭身邊,展昭送上一個做好的三明治。剛才多虧白玉堂表現「英勇」他才在和趙爵的大戰中佔據了上風。因此展昭早早準備了一個符合白玉堂口味的三明治,犒勞他。
  白玉堂接過三明治一口……就聽到「噹」一聲,也虧得他牙口好,沒把整顆門牙崩下來。
  在場本來聊得熱絡的人也下意識地停了下來看他,心說他咬著鐵了還是怎麼的,那麼響?
  

  白玉堂將嘴裡的三明治退出來,掀開麵包,抽出了一把薄薄的餐刀,一臉佩服地看展昭。
  展昭張大了嘴驚訝得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剛才抹蛋黃醬的時候忘記掉拿出來了!
  白玉堂揉了揉牙,慶幸沒松也沒斷,不然他堂堂SCI總白隊長說話漏風,以後沒法混了。展昭訕訕地將三明治上下幾層都檢查了一遍,捧起來遞到白玉堂眼前。
  白玉堂接了三明治吃完,然後認真告訴展昭,「貓兒,不是所有黃色的東西,都是蛋黃醬。」
  展昭眨眨眼,就見坐在對面的趙爵正埋著頭悶悶地笑,邊從桌子下面拿上來一瓶蛋黃醬來
  展昭微微一愣,那他剛才抹的是什麼?伸手拿了桌上那個罐子一看——黃芥末。
  展昭驚駭地轉臉,只見白玉堂優雅地拿著杯子,喝第三杯。

  白馳小聲跟趙禎說,「哥好像一大早就在做雙方鬥爭的犧牲品。」
  趙禎用一隻手,變戲法一般地剝出一個薄皮包裹的生雞蛋,餵給里斯本。一旁趙虎笨手笨腳將一個熟雞蛋剝得跟狗啃過一樣。
  身邊馬漢吃著荷包蛋替那個白煮蛋默哀。
  公孫戳著被西紅柿沙司染得血糊糊的荷包蛋,問趙爵,「你那次信上提到的那個山谷,真的存在?」
  「啊!」趙爵一拍手,指著公孫,「有品味!要不要去看?」
  公孫點頭。

  「可是我要帶這隻貓去教堂,我給你們地址,你們自己去吧?」趙爵伸手,遞過去一塊類似電子屏幕一樣的東西,放到公孫手上。

  「這是什麼?」公孫見這玩意兒和ipad有些像,不過大小只有手掌那麼大,也是觸摸屏的。
  
  「新玩意兒。」蔣平解釋,「是T市的電子地圖。」
  趙爵讓一個女僕裝的金髮姑娘拿出來一個盒子,將一盒子電子地圖分發給每一個人,另外還給每人配備了一顆特殊的鉚釘式袖口,「這是定位系統,你們可以通過手裡的電子地圖找到自己活著同伴,還能找到T市的每一個角落。」

  白玉堂接過看了看,皺眉……趙爵為了這次的行動如此大費周章,是不是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這次的行動很危險?
  「別誤會。」趙爵對著白玉堂擺了擺手,似乎猜到他的心思,「這是你大哥公司準備批量生產的新產品,我不過是試驗用戶而已。」

  大丁和小丁點頭,「程序多虧了蔣平。」
  眾人都瞇著眼睛看蔣平,難怪這傢伙最近換了輛很炫的車,估計賺了不少銀子。
  
  這機器顯然是用來方便出遊的,比GPS更加完備美觀,如果價格過得去,一定會很暢銷。
  公孫找到峽谷的位置後,屏幕上清晰地顯示出了地點和行車路徑,他們可以搭乘交通工具也可以自己開車去。另外,還附帶著一些當地的風景照片……
  隨手刷了幾張,公孫覺得景致極美,白馳還帶著照相機呢,就決定和趙禎也加入他們,去拍照。

  展昭看著有些動搖,就說,「那不如一起去峽谷唄?教堂改天再去……」
  「不行。」
  不料趙爵卻堅決反對,見展昭似乎有意見,趙爵拿出不容反抗的氣勢來瞪他一眼,「去教堂!」
  「非要去教堂」展昭狐疑,趙爵是不是有什麼計劃,「去幹嘛?」
  「那還用問。」趙爵微微一笑,「去教堂當然是去洗清罪孽。」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

  趙爵叼著一片塗了果醬的土司,不經意地問馬漢,「你也去哦?」
  馬漢訝異,似乎有些明白不過來。
  趙虎覺得趙爵好像是在暗示馬漢罪念深重似的,不爽,「你啥意思啊?」
  
  展昭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他沒有惡意。」
  白玉堂和趙爵都一愣,趙爵抿著嘴,兩邊嘴角上翹,「乖貓……」
  「貓」字剛剛出口,就聽展昭話鋒一轉語調一變,伸手指著趙爵告訴趙虎,「但是嘴巴太賤了。」說完,送一把叉子給馬漢,「小馬哥,抽他!」

  片刻後,趙爵和展昭戰火再起,只是這次戰場變成了餐桌,武器變成了番茄醬和蛋黃醬。
  白玉堂識趣地拿著三明治躲到吧檯後邊吃,他可不想被甩一身醬,再去洗個澡。

05 不良少年

  展昭和趙爵吵完了,飯也吃完了,眾人分兩路,白錦堂帶著公孫,和白馳趙禎雙胞胎他們,去了大峽谷參觀。

  秦鷗、洛天和蔣平他們在火車留守,蔣平需要收集一些資料和調試機器。
  展昭白玉堂則是和趙爵一起,去了教堂,還帶上了馬漢和趙虎。

  展昭拿著便攜地圖劃來劃去,「去哪個教堂?」
  「這個。」趙爵拿出一張照片來,遞給展昭看。

  展昭接過照片,皺眉,「這是教堂?怎麼純黑色的?而且也不是洋蔥頭!」
  「嗯。」趙爵點了點頭,「很古老的建築了吧。」
  白玉堂看了看照片上老舊的房子,「這房子只有兩層吧?那麼小,會不會已經被拆了?」
  「嗯……應該一直都在的吧。」趙爵嘟囔了一句,「他明明去年有去過。」
  「他?」展昭豎著耳朵,很感興趣地問。

  趙爵微微一笑,神神秘秘地說,「他每年都來,嗯……今年日子還沒到呢。」
  白玉堂疑惑,「每年都去教堂,拜祭什麼人麼?」
  趙爵「噗」一聲,伸手拍著白玉堂的肩膀,「果然不一樣,哈哈。」
  白玉堂有些莫名。

  「搞了半天,你不知道路啊?」趙虎問。
  趙爵想了想,「算是不知道吧。」
  其餘四人都望天。
  展昭皺眉,「那就換一座教堂麼。」說著,他遠遠已經看到T市最大的教堂了,漂亮的洋蔥頂充滿了俄國風情,「去那邊?不知道會不會有套娃賣,我一直想弄一套收藏。」

  「不准去。」趙爵皺著眉頭顯得不怎麼高興,戳了戳那張照片,「只准去這裡。」
  「為什麼?」展昭皺個眉頭,「沒什麼特別好看的啊。」

  「好吧。」趙爵一攤手,「去那個大的吧。」
  展昭原本也只是為了多問出些線索和趙爵唱反調,沒想到他那麼快妥協了,還有些不適應。不料趙爵跑去一挽白玉堂的胳膊,「不要理那只俗氣的貓。」

  展昭趕緊跟上,把白玉堂拉回來,「你才俗氣!一點線索都沒有怎麼找,還有,給個非去這座教堂的理由。」
  趙爵微微地笑了笑,拿著那張照片,翻轉過來,就見背面寫著一個日期,11月6日,還有一些銹黃色的痕跡。

  做警察的對這種顏色的痕跡,特別是噴濺狀的都特別的敏感。
  「是血跡?」白玉堂問。
  「這座教堂,可不是簡單的教堂。」趙爵對展昭眨眨眼,「教堂後邊,有墳地!」
  展昭吊著心聽他說了半天,又放下了,「很多教堂後邊都有墳地的好不好?」
  「這個墳地裡,葬著的是別的人。」趙爵笑了。
  「多特別?」
  「特別到那個人每年都來拜祭啊。」
  「那個人究竟是哪個……」
  「姓白……」趙爵將個「白」字尾音拖出老長老長,「白白白……」
  展昭心又吊起來了,吊了半天沒下文,知道他賣關子肯定不肯說,只好擺手,「行了,別唱了跟你去就是了。」

  趙爵一笑,打開一張紙,上邊歪歪扭扭畫了一張地形圖,「大概就是朝著這個方向去的。」
  「這麼醜,誰畫的?」
  「包拯啊。」趙爵說完,又神秘地一笑。
  展昭和白玉堂覺得其中好像有什麼秘密,這幾個老頭子,莫不是當年在這裡發生過什麼事?

  選了條路,朝著大概可行的方向往前走。
  沒走出多遠,看到了一家花店。白玉堂拿著照片走進去,花店的主人是個阿姨,正在整理新到的百合。

  「請問。」
  那阿姨轉回頭,「哦,小白。」
  白玉堂一愣,展昭走在後面微微皺眉,趙爵則是偷笑。

  「呃……」阿姨拿著一束百合走出來遞給白玉堂,大概有些近視眼,湊到跟前看清楚了,「哎呀,我認錯人了。」
  那胖阿姨捂著嘴笑,「你們是兄弟吧?這麼像啊,不過你年輕好多。」

  白玉堂笑了笑,問,「他經常來這裡?」
  「每年都會來的,買一束百合,然後去前邊的小教堂。」
  「我也要一束。」白玉堂拿了一束百合,問那胖阿姨,「你知不知道他來看誰的?」
  阿姨歪著頭想了想,「是來看蔡阿姨的吧?」
  「蔡阿姨?」白玉堂沒聽過家裡有哪個姓蔡的親戚。

  「就是辛辛的奶奶啊!」那胖阿姨說完,見白玉堂沒什麼反應,似乎也有點疑惑,「你……是他朋友吧?」
  白玉堂點頭,「我想多瞭解一些。」
  「呵呵,辛辛和他奶奶都葬在那裡,你們有心了,可能也就只有小白還記得他們。」胖阿姨嘆了口氣,「唉,有的人命呢,就貴得像金子,有的人命呢,就輕得像草芥。」
  白玉堂想詳細問一問,但覺得自己是不是問題太多,而且那胖阿姨已經走進去繼續收拾花了。
  展昭單手輕輕摸著下巴像是在琢磨那胖阿姨的話,見白玉堂回頭看自己,對他勾手指,示意——這邊問得差不多了,再多就要引起懷疑了。

  白玉堂付了花錢,眾人要走。正這時候,遠處傳來了追打的聲音,還有吼聲,「別跑,老子今天砍死你!」

  展昭等人退後一步,往外望,只見是一群穿著校服,高中生模樣的學生。
  有一個男生手裡拿著一本書,跑得飛快,後頭一群男生,拿著鐵桿木棍追著。
  「哇……」趙虎看的驚奇,「校園暴力啊?」

  「唉,又打架啊!」胖阿姨把挑好的花拿出來,放到門口的位置,邊跟白玉堂他們說,「最近的高中生啊,不知道是不是社會壓力大還是學校沒教好,一個兩個跟小流氓一樣,要不然勒索同學、要不然那麼多打一個。」

  趙虎很感興趣地看著,邊問身邊馬漢,「小馬哥,你小時候被人欺負過沒?」
  馬漢白了他一眼,「怎麼可能。」

  眼看著前邊跑的那個男生跌跌撞撞像是要不行了,展昭拍拍白玉堂,「去不去幫忙啊?」
  白玉堂皺眉,想不幫忙都不行,因為被追趕的那個男生已經一個跟頭摔在了他們腳邊。

  「你再跑啊!再跑啊!」後邊追的,為首是個金毛,瘦瘦高高頭髮還挺長,穿著白襯衫藏青色長褲的校服,原本應該挺斯文的,偏偏褲子上邊拴著一條特朋克的皮帶。
  他手裡拿著一根鉛制水管,估計路邊撿的,掄起來就要砸那個男生。
  被打的男生抱著頭,但水管沒砸在他身上,因為落到一半,被白玉堂抓住了。
  
  金毛一愣,抬頭看,就見眼前站著幾個男的,看著不像是本地的人。抓著自己水管的是個瘦高個的白衣服男人,長得那叫一個帥啊,看起來也算斯斯文文。又看了看兩邊,一邊是展昭和趙爵,另一邊是馬漢和趙虎。幾個男生都皺了皺眉頭……五個大人,看著像是不怎麼好惹的樣子。
  
  展昭數了一下,打人的男生總共有四個,雖然說看校服只是高中生,但個子大多已經挺拔高的了。金毛一個,身邊一個戴無鏡片眼鏡框的矮個子一個,還拿著個籃球。身後一個大胖子,少說兩百多斤,另一個是個高個子,黢黑,臉皮子黑得跟包拯似的,看著特親切。只可惜,他們的心智和這外表並不太相符,有些幼稚得只會用暴力來解決問題,可通常用暴力無法解決問題,只能製造問題。
  
  那被追趕的男生爬了起來,順便撿起書拍了拍。
  展昭瞄了書一眼——尼采的美學文選。再看看對面學生手裡的「武器」,展昭扁了扁嘴,鮮明的對比,不知道哪一邊活得更加自我?這也算是一個哲學可以討論的話題吧。

  被追趕的男生戴著眼鏡,矮矮瘦瘦的,這體格也難怪被欺負了。雖然穿著校服,卻能從書包和眼鏡上看出來——家境應該很不錯。

  扶了扶眼鏡,男生快速地掃視了一圈眾人,像是鬆了口氣,知道自己有酒了。
  展昭觀察著他的神色,這是個相當會審時度勢,權衡場面利弊的人……可以說他非常精明吧。

  再看那個金毛,手裡的水管被白玉堂抓住抽不出來,他仰著臉,下巴翹起,雙目向下,和時下校園電影中的不良少年打架時神情十分相似。明明是做一件傻事又要彰顯自己的力量和勇氣,也不知道是電影拍得寫實,還是他只是單純地模仿電影。於是,不良事件和不良影響就像是一對雙生兒,如影隨形又畸形發展——有了不良事件才會產生不良影響,而有了不良影響又會導致不良事件,永遠無解!幼稚衝動,而又不甘心於平凡,這就是青春。腦力使用過剩的孩子和荷爾蒙分泌過剩的孩子,選擇了兩條發洩口,也選擇了兩種人生的起點。

  「放手!」那少年的話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不過個子沒有白玉堂高,一臉所謂的「凶悍」,在白玉堂看來有些想笑。

  趙虎撇著嘴,他以前當臥底的時候經常和混混在一起,小到偷雞摸狗的小癟三、大到在東南亞有種植園的大毒梟,他哪個沒打過交道,通常來說,越像流氓的,越不是真流氓。

  「叫你少管閒事,今天老子要廢了他!」那金毛少年仰著臉警告白玉堂,不忘威脅他身後那男生。
  展昭看到他黝黑的面頰上,還有一道不短的凹痕,應該是疤痕。這疤看形態估計是小時候造成的……是意外麼?還是暴力傷害導致的暴力習慣?

  「殺人犯法的。」白玉堂輕輕一抽,那少年手上一陣刺痛,一撒手,水管到了白玉堂手裡,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脫了塊皮,生疼。
  剛才被追的那個男生看在眼裡,知道自己是安全了,伸手拍褲腿上的灰,邊拿出手機打電話。

  「老子未成年,大不了宰了他進去蹲三年。」少年扯著嗓門,用大嗓門和說大話證明他的年輕和幼稚。
  展昭突然好奇了起來,「你幹嘛要殺他?他得罪你啦?」
  「他搞我妹妹!」
  金毛給出的理由似乎很能讓人接受,展昭看那打完了電話的男生,對方趕緊解釋,「我沒有,是他妹妹來問我作業題,我不過說了兩句。」

  「說兩句說得我妹差點被你們班女生推下河啊?!」金毛越說,讓展昭覺得男生挨揍的理由越充分。
  白玉堂將水管還給他,看了看他身後三個男生,「你們呢?給兄弟幫忙?」
  三人還挺神氣,那意思——當然!

  這時,從不遠處開來了一輛黑色的奧迪。
  車子停在了展昭他們身邊,有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下來,那被追的男生趕緊跑過去。
  「少爺。」
  兩個大個子恭恭敬敬的,顯然是保鏢,前邊還有個司機。
  「就是那夥人。」男生指了指那幾個不良少年,邊又看展昭白玉堂,很禮貌地給眾人鞠了個躬,「謝謝你們幫了我。」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怎麼說呢——這是個無可厚非的好孩子,從剛才到現在,都算是表現得彬彬有禮,雖然有些過度老成。
  兩個保鏢看了拿著「武器」的不良少年們一眼,眼裡帶著警告。
  金毛可不買賬,舉著水管,「你給老子滾出來!沒那麼便宜……」
  話沒說完,水管被那保鏢一掌拍在了地上,隨後他伸手一把抓住金毛的手腕子,反嚮往後一扭似乎是要把他按在汽車前蓋上。

  只是胳膊還沒扭到底,那金毛也只是那麼一瞬間刺痛,但隨即就感覺自己被扯了出來。
  保鏢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人已經到了白玉堂的手裡,自己一個趔趄。微微皺眉,他和另外一個保鏢都驚訝地看白玉堂——知道是遇見高手了。

  「小孩子而已,何必下那麼重的手。」白玉堂是行家,那保鏢剛才那一下動作看似沒什麼,但實際上,金毛的手可能會被扭斷。而且這種手法是特種兵訓練的時候教過的,扭斷型的骨折,可能會造成錯位和韌帶斷裂,是最痛也最危險的,金毛的手又可能一輩子都好不了。

  「回去吧,我又沒事。」
  那已經坐進了車裡的少年皺著眉頭,對外邊兩個保鏢喊了一聲。
  保鏢低著頭回車子裡,那男生探頭出來,對金毛說,「希望你別再找我的麻煩。」
  金毛氣得臉有些白。

  一旁趙虎突然說,「你小子也是個人精,表面一套背後一套。說著,指了指那兩個保鏢。
  男生一愣。

  展昭微笑,指自己的眼睛,「我們看到了,你剛才有點頭,你的保鏢才動手的。好孩子,有暴力記錄的話,沒法保送名牌大學哦。」
  男生一愣隨即臉上的溫順和斯文散去,白了金毛一眼,「是你妹妹自己送上門來,長得又不漂亮,一廂情願我也要負責啊?」
  「你個混蛋!」金毛要踹車子,被身後兩個兄弟攔住,踹了車子,那些保鏢更有理由大人了。
  男生索性也不裝乖孩子了,趴在車窗對他笑,「野蠻人才用武力解決問題,我和你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下次別讓我再看到你。」說完,一擺手。

  司機開著車就走了,目送這車子遠去,眾人也目瞪口呆。
  「嘶。」趙爵忍不住讚歎了一聲,「好壞啊!」
  展昭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他,「你小時候不會也這樣吧?」
  趙爵挑了挑眉,「我怎麼可能這麼沒品?!」

  白玉堂回頭,見那金毛捂著肩膀腦門上都是汗,「脫臼了吧?」
  金毛愣了愣,「少管閒事,都怪你們。」
  「怪我們?」趙虎皺眉,「你小子剛才要是真打傷他或者打死他,有你受的了。」說著,見身邊馬漢不說話,用胳膊肘捅捅他,「你說是不是?」
  馬漢看了看金毛,突然伸手指了指臉上的傷疤,「子彈劃過造成的擦傷。」
  金毛忽然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白了眾人一眼,也不回答,示意兄弟們走了。
  

  他那三個兄弟似乎有些猶豫,那個胖子看白玉堂,「脫臼了,能不能接好啊?」
  白玉堂伸手一拽金毛胳膊,「卡噠」一聲。
  「啊!」金毛一呲牙,「操!」
  白玉堂瞪眼,金毛訕訕地撇嘴,動了動胳膊還是很痛。

  趙爵抱著胳膊一直在一旁看著,突然問,「唉,小孩兒,認識蔡奶奶麼?」
  話音一落,幾個男生都驚訝地看著趙爵。那金毛問,「你說哪個蔡奶奶?」
  「欣欣的奶奶。」展昭套話。

  金毛搔了搔頭,一眼看到了白玉堂單手還拿著一束百合呢,心情立馬好了,「哦!你們該不會是蔡家的親戚朋友吧?」
  白玉堂點了點頭,「我們想去拜一拜蔡奶奶,你們人不認識路?」
  「認識。」幾個男生都挺來勁的,臉色也沒剛才那麼差了,一指前邊,「跟我們走。你們也算有情有義啊,還記得辛辛和蔡奶奶。」

  展昭等人就聽著這話耳熟,和剛才花店阿姨的口吻相似。也有些納悶,為什麼都那麼說?難道,很多人忘記了那兩個人麼?

06 鐘樓裡的神跡

  給白玉堂他們帶路的四個不良少年,其實也不算是真的地痞或者流氓,只是幾個本地出生的孩子而已。這一帶,屬於T市比較複雜的一個街區,地形複雜街巷也多,久而久之,不知道怎麼就有了個「舊區」的稱呼。
  「凡是在舊區長大的男孩子都會打架,都混過幫派。」漸漸的,這成了一種學生間流行的說法。於是來自舊區的孩子通常被打上了貧困和不良的標籤,偏偏這附近又都是一些十分有名的學校,於是遵從規律——有階級的地方就有鬥爭,學生間經常發生衝突。而又根據大多數人的價值觀,錯誤最後總被歸結到舊區孩子們身上。

  金毛名字叫林志新,有個妹妹叫林志琴,父母雙亡,兄妹倆跟著奶奶住在舊區的一座小屋裡,全家靠兄妹倆打工和奶奶的退休工資生活。
  高個子是附近學校的體育特招生,打籃球的,叫徐傑。
  胖胖那個外號叫小虎,說來也巧,和趙虎同名同姓。趙虎瞧瞧他的個頭,一拍他腦瓜,「得,大虎讓給你吧,我小虎。」
  另外一個一直不說話,看起來十分書生氣戴著眼鏡的黑髮男生,叫陳鏡。他原本是這裡出生的,但後來父親發跡後另覓新歡了,他是家中獨子,父親非常疼愛,但他還是搬回舊區陪著他媽媽一起住。

  展昭聽了一下,覺得也就是比較普通的孩子而已,沒什麼特別。說來也奇怪,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困難變成了一種特殊身份,一個人遭遇困難的時候得到的不是同情而是歧視,不知道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還是世界上的人突然都變「強大」了。

  展昭和白玉堂他們也大致自我介紹了一下,不過沒說警察的身份,只說是為了掃墓,還有看一看學校。
  「對了。」白玉堂問林志新,「你們為什麼說沒人記得辛辛和蔡奶奶了?」
  「不是沒人記得辛辛或者蔡奶奶,而是沒人記得這裡的所有人。」志新微微一聳肩,「反正生活在這裡的人很多都是單親或者親人很少,通常死了,不會有人還記得。所以我們幾個說好了,誰要是先死了,其他幾個一定要記得去掃墓,都死了,就都葬在一起。」

  展昭微微挑眉,摸著下巴——為什麼在一個應該樂觀的年齡,卻如此悲觀?
  趙虎一拍小虎肩膀,「我說你們幾個小子也忒非主流了,年紀輕輕不能許這種願啊,應該是十年後再見面,或者幾十年後回來碰頭,到時候孩子老婆繼續做朋友才對麼!」
  展昭微微挑起嘴角,典型的樂觀主意性格。

  「對了,你們是做什麼的?」陳志新好奇地問展昭他們,「模特兒麼?還是做生意的?」
  「呃……」白玉堂還沒說話,展昭小聲提示,「老師。」

  「老師?!」四人都一臉的驚訝。
  「附近學校的老師?」陳鏡搖頭表示不相信,「如果這附近有這麼帥的老師老早傳遍了,沒理由我們不知道。」
  「來考察的。」趙爵隨口回答了一句,白玉堂等人僵硬地點頭。

  「你教什麼的?」陳志新問展昭。
  「心理學。」
  「哦,精神病老師啊……」

  志新話說完,眾人心裡就咯登一下,白玉堂趕緊按住已準備暴走的展昭,「不要跟小孩子計較麼。」
  展昭站在一旁碎碎念,「心理學不是精神病、心理學不是精神病……」

  那四個學生面面相覷,怎麼了,突然?
  趙爵一臉佩服,「真有種啊,我都不敢這麼說。」

  說話間,幾人已經到了教堂的門口。
  「好破舊。」趙虎觀察了一下,「這教堂還在用麼?」
  「就剩下一個敲鐘人了。」

  「敲鐘?」白玉堂話音一落,就聽到從小教堂的屋頂,傳來「當、當」幾聲搖鐘的聲音。這鐘聲帶著一種沉默的感覺,說不出來好聽不好聽,不過……如果聽慣了的話,應該會有一種很懷舊的感覺。

  「敲鐘人住在這裡麼?」展昭好奇,「誰給付工錢?」
  「嗯,這塊地的老闆吧?」陳志新一聳肩,「我們這一片土地是私人所有的。」
  「要拆除蓋樓了麼?」趙爵似乎有些遺憾。
  「應該不會的。」陳志新微微一笑,「這地被買走好多年了,從來沒說過拆除或者重建,嘿嘿,也許是哪個舊區出去發跡了的人,買下來做留念的吧。
  「整個舊區?」白玉堂之前也覺得奇怪。T市這些年發展也很快,這舊區偏偏還在市區,買走了也不拆除重建,若是做房地產肯定大賺一筆,這買家真有意思。

  「墓園在後邊。」志新他們帶著展昭等往後去。
  「誰把他們埋葬在這裡的?」白玉堂十分好奇,「是土葬的麼?現在還允許?」
  「這裡又沒人管,很多人可能交得起火化錢就買不起墳地了,於是不知道怎麼的,這裡就變成一小片墳場了。」

  眾人都驚訝,「這樣也行啊?」
  「誰會管啊。」小虎一聳肩,「這裡的都是沒親沒故的人,誰會在乎他們死後葬在哪兒?沒人掃墓,自然也就沒人會發現。」

  展昭看了看他們,問,「你們幾年級?」
  「高三啦。」志新還挺得意,「明年就能正兒八經找個多賺點錢的工作了。」
  「不繼續上學?」趙虎皺眉,「現在考大學也不難,好的不能說學個專科也好麼,小孩子不要過早進社會。」
  志新撇撇嘴,「還是算了吧,我想留點兒錢給小妹做嫁妝。」

  趙虎皺了皺眉頭,看展昭。
  展昭伸手拍他肩膀——現實總是殘酷的,人多少得向命運低個頭。

  走進教堂,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衣服,圍著條大圍巾取暖的老頭一瘸一拐走出了教堂虛掩的大門。這門連門板都歪了,其實關不關根本也沒什麼影響。

  「別搗亂啊!」他見志新他們進來,吼了一嗓子,也不管其他,轉身去教堂大門附近的小破屋,端起麵碗繼續吃麵。

  「這附近的大人都傳說他是鐘樓怪人,要吃小孩兒的來嚇唬他們別淘氣!」志新嬉皮笑臉的,似乎還想嚇唬趙爵,因為他看起來特別斯文,還時常會露出小孩子一樣的神情。
  果然,趙爵一把摟住白玉堂的胳膊,「啊!好嚇人!」
  展昭白了他一眼——你也不虧心!
  趙爵認真對他眨眼——要給小朋友面子麼!

  走到了教堂後頭,果真有一小片院子,四周圍長著一些高聳的水杉,樹下,是相當樸素的墳墓。
  「西式的麼?」展昭一個個墓碑看過去,最終,在兩個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墓碑前面停了下來。這兩座墓碑都不大,白色,上邊刻著名字和生卒時間,但是沒有照片。在兩個石碑當中,有一個漂亮的小天使雕塑。雕塑也是大理石的,經過長年的風雨侵襲,如今顯得有些舊,但神態活潑可愛,給人溫暖幸福的感覺。

  「很用心的小墓。」展昭抬起頭問趙爵,「你家那位白白白,為什麼會每年來這裡?」
  趙爵一扭臉,「誰知道。」

  白玉堂走到墓地中間,將白色的百合花放到小天使前邊,問志新,「這祖孫兩是怎麼死的?」
  「蔡奶奶病死的,辛辛麼,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不知道?」展昭有些納悶,「什麼意思?」
  「那一天傍晚,蔡奶奶說辛辛走丟了,就一條街一條街地找,最後還是沒找到,我們覺得肯定被人拐走了。蔡奶奶就在屋門口等了一宿。」
  「我們還去陪過她呢,她整晚都在說菩薩保佑辛辛就算真的被拐走,也可以被好人家收養好好撫養他長大,千萬別受苦。」
  展昭皺眉,「事實證明他並不是被拐走的?」

  「第二天早晨,蔡奶奶又去找了,回來的時候,發現家門口放著一張紙條,紙條下面一個紙包裡裝著很多錢,紙條上的字奶奶看不來,還是找我們看的呢。」志新搖了搖頭,「信上就幾個字,辛辛在教堂後面的墓園,對不起。」
  展昭皺眉,「對不起?紙條還在麼?」
  「早沒了。」
  「我們到那裡的時候,發現了墓碑已經豎好、大坑也挖好了,一口很名貴的小棺材放在坑裡,蓋子打開著。辛辛就躺在裡邊,臉上很安詳,換了乾淨的衣服。」說著,伸手指了指脖頸的地方,「但是他的脖子這裡,有一個洞。」

  「子彈造成的麼?」白玉堂問。
  「誰知道呢。」志新長長地嘆了口氣,「辛辛當時已經冰冷了,也沒有氣,我第一次看到死人,蔡奶奶哭得死去活來的。我們的意思是把欣欣火化了送去公墓埋葬,反正有一筆錢麼,但蔡奶奶沒動那筆錢。我們當時很怕事,誰也沒有報警,把棺材蓋蓋上,我們動手給填了土。之後蔡奶奶風雨無阻來這裡等著,希望等到那個兇手來給她一個說法,但一直沒等出結果。不久之後,她也死了,等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變成另外一座墓碑了。」

  說到這裡,四個小鬼都瞇著眼睛看眾人,「該不會,你們跟辛辛的死有關係?!」
  展昭等人搖頭,「沒。」
  「證據!」幾個少年一臉懷疑。
  「我們不知道墓園的位置。」白玉堂一句話,四人撇嘴——對哦!

  隨後,眾人簡單地拜祭了一下這兩個素昧平生的可憐死者。展昭看趙爵,「拜祭完了,你帶我們來總有理由。」
  趙爵只是盯著墓碑中間的那個小天使發呆。
  展昭見他不說話,回頭看白玉堂。白玉堂也是頗為無奈地一聳肩——不明白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唉,要不要帶他們看看那個?」
  這時,幾個男生竊竊私語起來。
  「不要吧,又不認識。」
  「不像壞人。」
  「就是啊,人家還救你一命呢!」

  「看什麼?」展昭好奇。
  「好玩的東西。」陳志新對眾人招了招手,一起走進教堂。
  教堂裡並沒什麼特別的,除了破舊之外。

  「看什麼?」展昭不太明白。
  「現在幾點?」小虎問後頭一直不說話的馬漢。
  「四點二十八。」
  「快到了,基本是四點半的時候就能看到。」陳志新他們似乎挺激動。
  「看什麼?」眾人都不解。

  「應該是看那個吧。」
  趙爵開口說話,邊伸手,指著前方的一度牆壁。
  之前大家都沒注意,正前方的那一堵牆上,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十字架,幾乎佔據了整面牆。第一眼沒覺得有什麼特別,這牆壁破破爛爛的,可再看的時候,只見十字架的周圍,忽然出現了一圈十字架形狀的光點。

  「該不會……」趙虎爬上一張椅子,「酷啊!」
  隨著夕陽西下,光斑變成了斜斜的光柱投射進來,在陰暗教堂的地面,勾勒出了一個金色的十字架。
  展昭等人往四周看,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在了光影合成的十字架裡邊,莫名的,一種全身起雞皮疙瘩的震撼之感升上。如果這個時候再加上那古舊沉悶的鐘聲,那真是無與倫比的體驗了。
  
  「好新奇的設計啊!」趙爵也忍不住稱讚了一聲。
  「酷吧?」志新等人得意,「以前沒有的,突然之間出現!」

  「突然?」展昭微微一愣。
  馬漢從一張椅子下邊撿起了一枚已經生銹的子彈殼,遞給展昭看。
  展昭驚訝,前方,已經走到了十字架前的白玉堂回過頭,笑著說,「都是彈孔!」
  
  與此同時,金色的光芒在白玉堂那一身純白上,勾勒出更亮的光影。快速西沉的日光瞬間改變了角度,直射的金色光芒將十字架從地板轉印到了牆壁之上,同時也將柔和的光變得刺目,直射展昭的雙眼。

  展昭一閉眼,同時產生了一種詭異的錯覺,彷彿強光一下子就將十字架前的白玉堂吞噬掉了,只剩下殘缺的半個輪廓。

  微微地張了張嘴,展昭就聽耳邊響起了趙爵說話的聲音,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自己身邊,話語中帶著笑意,卻又似乎有某種可以的暗示,「神明未必會保佑好人,卻總會奪走某些重要的人。」
  展昭猛地轉眼直視他雙眼。
  趙爵微笑,「嘖嘖……眼神不錯啊,凶貓!」

  那一陣陽光很快就過去了,展昭回過頭,白玉堂還在那裡,心情也瞬間好轉了起來,「小白。」
  「貓兒……來這裡。」
  此時,白玉堂正仰著臉,看著教堂高高的穹頂,邊對展昭招收,「我想,我大概知道辛辛是怎麼死的了。」

07 現場

  展昭走到白玉堂身邊,仰起臉看,只見斜上方是一個旋轉的樓梯,樓梯的扶手已經銹跡斑斑。在其中一個扶手上邊,掛著一串黑色的鏈子,鏈子上一枚十字架,正隨著微風輕輕地晃動。
  再看看穹頂,展昭微微一愣,頂上是一個銅質的凸鏡,下方的人影映在上邊,就像是扭曲的怪物一樣,頭尖、肩寬、雙腳細,全身各處都有稜有角的,五官立刻成為倒三角排布,再帥的人,照在裡邊也是個鬼影。

  看了很久,展昭回頭不解地看白玉堂,「我沒明白。」
  白玉堂指了扶手上掛十字架那個位置,告訴展昭,「仔細看。」
  展昭仰起臉細看,才發現……在懸掛十字架上方那一截樓梯的側面,有一大片古怪的痕跡——應該是乾枯的血跡。

  「這裡也有血跡。」馬漢走到十字架前方,離開牆壁大概十步遠的地方,指了指地上的一灘乾枯痕跡。
  「這裡沒人打掃,倒也是件好事。」展昭抱著胳膊研究了一下,這血跡應該不是樓梯上落下來的,也就是說,是兩個人弄的?無論是誰,這麼多血,估計都死定了吧?」

  「那個樓梯是射擊的死角。」白玉堂伸手指了指掛十字架上方的樓梯地板,「要射中那裡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展昭不解。
  「亂跳的流彈。」馬漢伸手指了指天花板上那個銅質穹頂,「有個凹痕,是彈痕。這邊的到上面的距離不超過十米,普通的手槍在射中銅頂時會產生強勁的反彈。因為頂是個凸面,而且落點是在內測,子彈直接彈射向樓梯,傷害範圍應該正好是在血跡和十字架那裡。」

  白玉堂點了點頭,「根據樓梯扶手的高度,射擊點應該和扶手持平,那是不超過一米的高度,如果是個成年人,應該只會打中腿部。人不可能不動,血跡留下的位置也不應該是在那裡。可如果是小孩子,而且正好擊中了脖子……」
  展昭張了張嘴——和眾人描述的,辛辛的死因符合的!

  「可是,為什麼會有人朝天開槍?」趙虎不太明白。
  馬漢站在血跡前,伸手做舉槍對著白玉堂的位置,「在這裡,拔槍,按下扳機的同時被擊中,順勢倒下的時候搶抬起,子彈飛出,反彈擊中。」

  白玉堂靠在十字架前的講台邊,「手槍不可能造成那麼大的力道,讓人瞬間仰面摔出去。」
  「狙擊槍?」趙虎抬頭看那一牆的槍眼,「有人故意製造了這些槍眼?」
  
  展昭和趙爵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槍眼是為了製造狙擊點,方便外面的人獵殺裡邊的人,有創意的方法!」
  馬漢仰起臉,透過彈孔往外看,伸手指著從上方數下來左邊的第四個槍眼,「和對面那座三層樓的建築三點一線,射擊點在那裡。」

  「這麼說,辛辛是流彈被誤殺的。」白玉堂回頭看了看那個十字架,「哪怕有一分一毫的誤差,他都不會死。」
  展昭皺眉,好無辜,從某種角度講,也可以算是命運麼?

  「你們……」
  正在眾人分析辛辛死因的時候,陳志新等人忍不住問了一句,「是什麼人?」
  眾人都一愣,展昭和趙爵面不改色,「老師!」

  「屁勒!」志新撇嘴,指著馬漢,「剛才舉槍那個姿勢好帥!一般人才做不出來。」
  馬漢眼皮子抽了抽,「射擊老師。」
  眾人望天,小馬哥撒謊太沒誠意了。

  幾個少年狐疑地看著白玉堂他們,小聲問,「你們……是不是警察啊之類的?」
  白玉堂沒做聲,展昭還沒來得及說話,趙爵微笑著往前走了一步,壓低聲音,「是警察。」
  志新等朝他看——果然。
  「乖。」趙爵伸手輕輕拍了拍幾個小孩的肩膀,「回家去做作業,沒見過我……」
  話沒說完,展昭抬手推了他一把。

  「哎呀!」趙爵一個趔趄,不滿地回頭瞪展昭。
  志新等也是一激靈,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好像是剛剛睡覺醒了似的,好困好怪異?
  「咋回事?」小虎摸著頭看眾人。
  展昭瞪了趙爵一眼——你要死啊!小孩子都催眠。

  趙爵撇嘴,馬漢和趙虎對視,怎麼回事?趙爵就這樣子把人催眠了麼?幾乎沒什麼特別的動作,這豈不是防不慎防?

  「你們究竟是不是警察啊?」志新追問白玉堂,「是不是來查案子的?」
  白玉堂看他,「這附近有什麼案子要查麼?」
  「怎麼沒有啊!」志新認真,「這地方很怪異的!」
  「怪異?」展昭感興趣,「哪裡怪異?」
  「就是哪裡都怪異!」志新聳了聳肩,「我們這裡經常會有人無故失蹤的,一丟就從此消失不見。」

  白玉堂納悶,「不報失蹤?」
  「都是流浪漢要不就是孤兒寡婦的,哪兒有人關心他們死活呀?」志新搖頭,「晚上連個鬼影都沒有,我每次打工回來都用跑的。」

  「你需要晚上打工麼?」白玉堂好奇,「打什麼工?」
  「前邊加油站上夜班啊。」志新指了指小虎,「他也一起。」

  「白天還要上課?」
  「那當然啦,不過上課可以補覺。」
  展昭皺眉,這樣影響發育啊,難怪一個那麼瘦一個那麼胖,都是各種失調了。
  
  「你說經常有人無故失蹤,有沒有具體的名字?」趙虎拿出個小本準備記錄。
  「看吧,果然是警察!」志新等幾個小孩兒都鬼得很。
  展昭瞇起眼睛,耳邊趙爵湊過來,「一會兒催眠掉……」
  「不行!」展昭白他一眼,「絕對不行!」
  「為什麼?」趙爵不滿。
  「要本人同意才行。」展昭踩了他一腳,「小心玉堂斃掉你!」
  趙爵瞧了瞧一旁白玉堂。此時他正站著跟志新等人問話,那個側面啊……趙爵甩頭,要死了!好像好困擾!
  展昭見他自顧自甩頭,好笑,「幹嘛?治不住那位白白白……」
  趙爵拿白眼飛他。

  志新報了幾個名字給趙虎,白玉堂想了想,寫了個電話號碼給他們,「你們注意安全,要是有什麼事情,打電話找我。」

  志新拿了電話號碼,小聲問了句,「我能給我妹麼?」
  白玉堂點頭,這小子還挺照顧自家妹妹。
  離開教堂,彼此分頭走,志新等人打打鬧鬧走向破舊的街區,展昭等人也回火車站。

  「你監控整個城市,為的也是這個目的?」展昭問趙爵,「那些不見的人,莫不是被幽靈吃了?」
  趙爵微微一笑,輕輕拍手,「給你們做一個心理測試?」
  展昭皺眉,「你又來哪套啊?」
  「我很正經的!」趙爵強調了一下,「比如說,你是一個死神。」
  趙虎湊過來,「哪種類型的死神?」

  「就是可以隨時奪取別人性命的那種。」趙爵雙手插兜,笑瞇瞇問,「現在你手裡有五個靈魂、四個人的容器,一個容器只能容納一個靈魂,變成一個完整的活人。如果裝了兩個或者兩個以上,就會變成人格分裂或者多重人格,那你們要怎麼分配?」
  眾人都皺眉,那豈不是少了個殼子多了個芯?

  「選項A,先殺死其中一個靈魂,讓其他四個靈魂各自寄宿於一個殼裡。B,讓三個靈魂正常寄宿於軀殼裡。剩下的兩個,共用一個殼子於。C,讓他們自相殘殺,殺死一個後,平均分配那四個殼。D,其他選擇。」

  「好變態的選擇題。」趙虎湊過來問,「這四個軀殼有男人女人的區別沒有啊?若是有性別差異那就好辦了麼,給一個女人身體裡按倆先存著,找個男的生個娃……」
  「娃本身自己是帶靈魂的。」趙爵一挑眉。
  趙虎咧嘴,「好虐!」

  「你怎麼猜?」趙爵問展昭。
  「D。」
  「唔。」趙爵點點頭,去問白玉堂,「你勒?」
  「D。」
  「那你呢?」趙爵過去問馬漢。
  馬漢似乎剛才開始就在出神,或者想什麼心思,見趙爵問自己,就回了一句,「我沒什麼興趣,你們猜吧。」

  趙爵皺眉搖頭,「怎麼年紀輕輕就了無生氣?」
  「是你太活潑好動,也不想想自己都年紀一大把了!」展昭見縫插針,幫著馬漢回嘴。
  趙爵氣急,瞪他,「你選D,要怎樣做?」
  展昭微微一笑,「五個靈魂,都放到一個身體裡。其他三個燒掉。」

  趙爵看白玉堂,白玉堂點頭,「我也這樣選。」
  「喂,你倆極度變態的!」趙爵搖頭望天,「這樣五個靈魂在一個身體裡不是要打來打去!」
  
  「未必見得。」展昭輕輕搖頭,「只有D是可能不造成任何傷亡的。」
  「為什麼?」趙虎不解。
  「如果選擇A,首先就要解決一條靈魂,所以這個選項先排除。如果選B,四個人,其中一個是人格分裂,就會威脅到其他三的安全。畢竟,殺掉剩下三個裡的一個,就能佔據那一個軀殼。如果選C,更加殘酷,無謂的鬥爭。但如果選D,當五人共居一個殼子,沒有另外其他任何選擇的時候,他們只能和平共處。」
  「你不怕他們自相殘殺?」趙爵問。
  「自相殘殺?一個兩個還行,如果對手是四個人,總體是五個人,就沒那麼容易了,所以,減輕傷亡的最好方法是共存。」

  「可是那四個就燒掉了啊!」趙爵抬眼,「付出的代價不是更大?」
  「那就要看你對生命的界定是什麼樣子的了。」白玉堂幫著補充了一下,「所謂的一條生命,是靈魂還是軀殼,是實質還是容器。」

  趙爵笑了,看白玉堂,「他是小變態,你怎麼也這樣!」
  白玉堂一聳肩,「我就是喜歡小變態,沒辦法。」
  展昭對趙爵挑眉。
  此時,眾人已經到了火車前,趙爵氣吼吼拉車門,「炫耀!」

  眾人笑著進入了車廂裡,就聞到十分誘人的香味。
  餐車間裡,白錦堂他們已經回來了,公孫帶了幾塊骨頭回來研究,白馳拍了很多照片。

  展昭一臉羨慕地過去看照片,那大峽谷正經挺氣派的,今天他也沒有看到洋蔥頭教堂,趙爵也不肯明說是來查什麼案子,更沒弄明白什麼白白白,沒意思了!

  白玉堂坐下等吃飯,就見趙虎對他使眼色,示意他看馬漢。白玉堂順勢看過去,微微皺眉——馬漢單手托著下巴靠在餐桌上對著餐盤發呆。從剛才開始,他就古古怪怪的……莫不是從剛才的案子想到了些什麼?

  白玉堂剛想問,被展昭拉住了袖子,回頭……
  展昭對他搖了搖頭,示意——讓他自己想通了再說比較好。
  白玉堂覺得也是,誰沒點私隱呢,不能追問太多。

  吃了飯,晚上眾人查看資料和閒聊,眼看著時近午夜,該休息了。
  白玉堂和展昭回臥室,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夜空,展昭雙手枕在腦後,「這地方,透著一股子詭異的死氣。」
  白玉堂坐到他身邊,佯裝嚴肅地說,「貓兒,你果然有野獸般敏銳的嗅覺。」
  展昭拿腳踹他。

  這時,白玉堂的手機「喵」了一聲。
  拿起來一看,白玉堂微微皺眉。
  「怎麼了?」展昭湊過來,只見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發來的一條短信,只有簡單幾個字——要加油麼?

  「加油?」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伸手拿了外套,「加油站麼?不會這麼巧吧?」
  展昭也穿了外套要跟白玉堂一起去,門口遇上了無所事事的雙胞胎,見兩人出門,立刻屁顛顛跟著。洛天和秦鷗擔心有,也進了車裡,剛發動車子,後車門開了一下。
  兩人回頭,只見趙爵鑽了進來,伸手一指前邊白玉堂他們的車子,「跟著那輛車!」

08 考核

  白玉堂開車往加油站趕去,見身邊展昭正拿著手機,看著剛才那條短信,就問,「貓兒,什麼情況下,會發這樣一條短信。」
  「非常不正常。」展昭也覺得奇怪,「如果遇到了危險,既然可以發短信,為什麼不發一條加油站救命之類的,而問你要不要加油?」

  「你是心理學專家,你說呢?」白玉堂拐了個彎,發現正如之前志新他們說的,這小地方,晚上連個鬼影都沒有。
  「發短信不明說,表示有所暗示,不明說要暗示,表示被人監視。被人監視又可以發短息,情況只有兩種。」
  白玉堂聽後,心中瞭然。
  雙胞胎不解,「那究竟什麼情況啊?」
  「感覺到危險將近,而且就在製造危險那人身邊,但是威脅還沒有開始,這是一種。」展昭回答,「另一種就是根本不是出於本意在發,而是受控於人。」

  雙胞胎聽完後,彼此瞧瞧,一起轉向白玉堂,「求翻譯!」
  展昭瞇起眼睛。
  白玉堂笑得無力,「簡單地說,一種是志新他們主動偷偷求救,另一種就是被迫。」

  「哦……」雙胞胎點頭,「可是加油站會有什麼危險?打劫也不去加油站啊,加油站附近的便利店銀子估計還多點。」
  展昭拿著手機敲下巴,「按理來說,他們出來打工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什麼偏偏是今天出事呢?」

  車子停在了加油站附近,白玉堂下車看了看,皺眉——加油站裡並沒有人,雙胞胎指了指加油站一旁的小便利店,「那裡也沒有人哦!但是有車子。」

  展昭和白玉堂一眼看清楚了那輛黑色的奧迪,微微地皺起了眉頭……眼熟啊,不會那麼湊巧吧?
  白玉堂等人走進了加油站,在一台加油機邊找到了一部電話。白玉堂將電話撿起來,發現正是剛才志新用來給他們發短信的那一部。屏幕上還是那一條短信,都沒有退出,可見發完短信後立刻落下了。

  「電話的後蓋摔裂了,應該是慌忙中摔落。」雙胞胎看了看周圍,「你們說的那些個小鬼,莫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
  展昭站在加油機邊,望著遠處便利店裡門口的那一輛車子,又回頭,望向前方空空如也的站房。
  白玉堂一眼看到了散落在站房門口的一袋子薯片,雙眉一挑,快步走了過去。
  伸手推了推站房的門,發現鎖著,就敲了敲。
  裡邊沒什麼反應。
  「小虎。」白玉堂道,「是我們,開門。」

  沒一會兒,果然聽到裡頭一陣慌亂的桌翻椅倒之聲。
  很快,門被打開,小虎一頭撞出來。
  白玉堂見他臉都白了,問,「出什麼事了?」

  「那個周悅!」小虎心急火燎的,「他們抓了志琴!」
  「就是剛才那個男生?他們抓了志新的妹妹?」展昭皺眉,「這不是綁架麼?」
 
  「剛才,我和志新正在值班室吃薯片,就看到那輛車子停在那邊,有四個男生,他們抓了志琴。」小虎嗓子有些沙啞,「志新把我藏值班室裡邊了,讓我死也別出來。後來那幫男生過來,他們……他們手裡有刀和槍的!」

  「槍?」洛天驚訝「打遊戲用的麼?」
  「我不知道。」小虎搖頭,「他們逼著志新給我們四個發短信,要把我們四個一起引到加油站來,但是又不准報警,不然就殺了志琴。」
  展昭和白玉堂瞭然,於是志新把短信發給了他們……果然是被迫發的短信。

  「現在人呢?」白玉堂問。
  「他們說什麼,這裡走火了麻煩了,把志新和志琴都押到油庫後邊的廢廠房去了。」小虎哭喪著臉,「剛走的,我正打電話想跟陳鏡他們聯繫,你們就來……」
  「不用聯繫了。」白玉堂指了指遠處自己的車子,「去那裡等。」說完,又對展昭和趙爵,「你倆也去,雙胞胎看著。」說完,對秦鷗洛天一努嘴,「我們去救人。」

  「唉!」趙爵有意見,「我也要去!」
  白玉堂瞪了他一眼,趙爵趕緊縮到展昭身邊,「凶!」。
  白玉堂沒再說話,對展昭點了點頭,帶著洛天和秦鷗往後邊廠房去了。

  展昭抱著胳膊瞧了瞧左右,最後視線落到了那輛停在路邊的黑色奧迪上,瞇起眼睛,笑了。
  雙胞胎對視一眼,湊過去看他,「你打什麼主意?」
  展昭雙手插兜,和趙爵一起圍著那輛車子轉了轉,透過車窗往裡看,發現裡邊有個書包。
  「喂。」展昭拍了拍雙胞胎,「把車門打開。」
  雙胞胎一臉佩服地看展昭,「你說開就開啊,鑰匙呢?」
  展昭看了看手錶,「給你們三分鐘時間,打開車門!」

  雙胞胎無語,小丁從褲兜裡摸了摸,摸出一部手機一樣的東西來,貼在車門上按下按鈕。上邊就有一串號碼出現,經過一系列的變化之後,號碼停住,同時,就聽到「piu」一聲,車子的電子鎖已經被打開。
  小虎對那東西特別感興趣,雙胞胎狠狠訓了他一頓,「小毛孩子不要學人家幹壞事!」
  展昭打開車門拿出包,開始翻看裡邊的東西,找出了一本黑色的筆記本,仔細看起來。趙爵好奇地也往車裡看,順便這裡摸摸,那裡摸摸。

  另一頭,白玉堂帶著秦鷗和洛天往廠房的方向去。
  秦鷗問白玉堂,「那個周悅什麼的,是學生?這麼大膽?」
  白玉堂一笑,「外表可看不出來那麼膽大。」
  「現在的學生真是無法無天啊!」洛天皺眉,「綁架威脅樣樣都來,還要持槍不成?」

  到了廠房,就見其中一間的燈亮著,裡邊傳來一個女生的哭聲還有呼救的聲音。
  白玉堂等到了門邊一看,一個高中生打扮的女孩兒被綁了手腳,扔在地上。四周圍卻沒有其他的人。
  洛天過去想要給她鬆綁,女生一見來了個陌生的男人,哇哇大叫了起來。
  「你別激動,我們是來救你哥的。」白玉堂給她看了看志新的手機,過去給她鬆綁。

  這女生和陳志新看起來的確有幾分相像,應該就是他妹妹。一聽白玉堂的話,她立刻安靜了下來,然後哭著央求,「快去救我哥啊,他們那群人是瘋子,我哥要被殺的!」
  「他們在哪兒?」白玉堂皺眉。

  「在後邊的林子裡。」女生哭哭啼啼地說,「他們都拿著槍還有弩箭,說是要打獵,讓我哥跑進林子去,不然就宰了我。」
  白玉堂就算見多識廣也驚訝不已——這麼誇張?

  「他們幾個人?」白玉堂問。
  「四個,一個是周悅,另外三個都是他的同學。」志琴嗚嗚地哭了起來,「都怪我,我沒看出來他們原來人面獸心的都是變態!我害死我大哥了。」

  「你先別激動。」白玉堂讓秦鷗將志琴送回去展昭他們那裡,自己帶著洛天往林子的方向去。
  說到進林子,大概沒人比洛天更有把握了,想當年他就是在叢林野戰中求生存的,這裡可沒什麼叢林,不過有幾棵樹的野地而已。

  兩人悄悄來到了林地,這一片大多是防風用的公路邊樹林,沒什麼可遮蔽的地方。
  洛天和白玉堂一眼就發現了夜視儀器的亮光,皺眉,設備還挺齊全!鎖定了兩處光點,兩人悄悄靠近,就聽到兩人正在對話。

  「那小子跑哪兒去了?」
  「他腿上中了我一槍,應該跑不了多遠。」
  「其他四個也沒出現。」
  「急什麼,慢慢玩才有趣……唔。」

  兩人話沒說完,身後白玉堂和洛天一手一個撂倒,抬手頸側一擊,兩人瞬間昏了過去,都沒鬧明白發生什麼事。

  「唉!出什麼事了?」
  白玉堂就發現其中一個男生腰間的對講機在響。
  洛天拿起兩人手中的槍給白玉堂看,都是仿真槍。雖然理論上說是玩具槍,但裡邊用的卻是鋼製的BB彈,這樣近距離射擊絕對是有殺傷力的!

  夜視儀、黑色的夜行裝備、以及定位系統和仿真武器……是全套的野戰遊戲裝備,然而都經過了一定的改良,早就不是玩具,而是真正的武器。

  「喂!」
  這時,前方又有手電光打過來,白玉堂和洛天一閃,隱藏在了樹叢後邊。
  「你們在幹嗎?失聯要扣分的!」
  「就是啊,考核不及格你倆死定了!」
  白玉堂和洛天對視了一眼——扣分?考核?

  另外兩人到了眼前,藉著手電筒的光,白玉堂一眼認出了下午那個下令保鏢差點打傷志新的男生,應該就是那個周悅。

  周悅和另一個同學剛到近前,見兩個夥伴暈倒在地上也是吃了一驚。只是還沒等他倆明白過來,已經被身後包抄上來的白玉堂和洛天一起撂倒。
  為了避免被認出來將來招惹麻煩,白玉堂和洛天也快速讓他倆喪失了知覺暈倒。
  蹲下檢查了一下四人的裝備,就見周悅的手腕子上還有一個計時器。

  「他們還真的是在玩實戰遊戲啊。」洛天拿過弩箭來看。
  白玉堂忽然一回頭……望向密林的深處。
  「怎麼了?」洛天問,「找到那男孩兒了?」

  白玉堂搖了搖頭,關掉手電,一拉洛天,兩人隱藏到了一棵大樹的後邊,望著外邊。
  沒一會兒,只見遠處出現了一個人影。
  林子的另一頭是高速公路,兩邊有路燈的,於是路邊站著一個人,就能通過路燈的光亮清晰地看到他的輪廓。

  白玉堂起先以為這是志新,但仔細一看,不對……按照身材比例像是個高大的成年人。而且此人身材勻稱矯健,似乎伸手不錯,戴個帽子背著一個大包,手裡似乎還拿著一塊懷表,低頭看了看,轉身就快步走了。
  之後,洛天和白玉堂聽到了遠處汽車發動的聲音。

  「要不要追?」洛天問白玉堂。
  「先找志新。」
  白玉堂和洛天分頭找,沒一會兒,在一棵樹上找到了趴在那裡的陳志新。

  「老大!」陳志新哭喪著臉,「我就知道你會來!」
  白玉堂望天,對他招手,「我可不是你老大,下來!」
  「我妹呢?」
  「放心吧。」白玉堂帶著他往外走,「很安全。」

  經過周悅他們身邊,陳志新低頭看,發現四人都暈倒了,就左右望,「另外那個呢?」
  「還有一個?」白玉堂一愣,「不是說四個麼?」
  「還有個在林子裡等著的,拿著個懷表給他們計時,好像是什麼考官。」志新揉著被打傷了的小腿,「變態啊,玩真人遊戲拿老子當殭屍打,還考試算比分,不知道是什麼興趣班的。」

  「他們是在考試?」白玉堂問,「還要計算比分,不是為了找你報仇?」
  「應該是吧,還記比分。」陳志新火大,「周悅那小子還說要我的命,說的跟真的似的。」
  「另外一個人什麼樣子?」
  「我沒看清楚長相,他一直躲挺遠的,不過他們管他叫教官什麼的。」

  「教官……莫不是個老師?」洛天狐疑。
  不過讓這四個男生就這麼暈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報警又可能太張揚了,於是,白玉堂和洛天將四人都帶了出去,放進車裡。

  「有什麼收穫?」白玉堂見展昭拿著一個黑色的筆記本,抿著嘴邊看邊笑,估計是發現了線索。
  合上筆記本,展昭看了看被扔進車裡的那四個男生,問白玉堂,「你救得了兄妹倆一次,未必救得了第二次,治標要治本才行。」
  白玉堂好笑,「貓兒,你要怎樣治本?」

  「給他們一點暗示就好了麼。」趙爵微笑,「順便問一問細節。」
  白玉堂看展昭,知道他和趙爵要採取「非常」手段問話了。不過考慮到這四個男生的情況,可能這是最好的方法,於是識趣地帶著眾人先退開。
  展昭打開車門,和趙爵弄醒那四個男生,跟他們「聊」了一會兒。
  等他們聊完了,那四個男生機械地開著車子就走了,彷彿不認識陳志新和陳志琴兩兄妹。

  「就這麼放他們走了?」白玉堂皺眉。
  「想知道的都問清楚了。」展昭則是一笑,小聲在他耳邊說,「原來,這些學生也在抓幽靈呢。」

09 綁架案

  展昭等人將志新兄妹送到了家裡。屋子並沒有想像之中那麼簡陋,收拾得乾乾淨淨,志新幫著推銷妹妹,說都是小妹在收拾,飯還做得好。
  志新原本還想繼續去加油站打工,但是小虎不敢去了,志琴也不讓他再去,三個畢竟只是高中生,經歷了這一切,不害怕是騙人的。

  「進來喝杯茶吧?」志新請白玉堂他們進屋,輕手輕腳的,據說奶奶已經睡了。
  展昭見桌上放著作業和書本,就隨手翻開了一下,志琴成績很不錯,志新似乎是落了些課程,不過也並非是個笨學生。
  展昭托著下巴看著志新倒茶出來,因為杯子不夠,有些窘迫不好意思。
  白玉堂看時間也不早了,就問展昭,「他們應該不會再來找他倆麻煩了吧?」
  展昭搖頭,「不會了。」

  志新和志琴對視了一眼,小虎問,「那個,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啊?」
  展昭四外看了看,對白玉堂說,「小白,你們去外面等我,我想單獨和他們談談。」
  白玉堂點了點頭,站起來帶著眾人出去。
  趙爵不肯走,想繼續看,被白玉堂提著後衣領子拽了出去,關門。

  趙爵到了外邊,摸著後脖領子瞪白玉堂。
  T市晚上很冷,秦鷗洛天和雙胞胎都躲到車子裡去了,白玉堂還在門口站著,趙爵站在他身邊房屋拐角的地方,避風。

  白玉堂看了看他,見他穿著白色的低領毛衣,凍得縮脖子。
  「冷的話就去車子裡。」
  趙爵仰起臉來笑瞇瞇,「你關心我啊?」
  白玉堂靠在門口,仰起臉看了看老房子破舊的屋頂,屋頂周圍仔細地塗了塗料,還釘了一些防火保暖的材料,可見很認真仔細地整修過。

  「那個小鬼,還蠻珍惜家人的麼。」趙爵又往白玉堂身邊挪了挪,再擋住點風,「那隻貓在裡邊幹什麼啊?」
  白玉堂看著夜空發呆,不緊不慢說,「貓兒心地很善良。」
  「切。」趙爵不滿,「知道你家貓好,用不用掛在嘴邊,肉麻。」
  白玉堂一笑,「我說真的。」

  「是,他好,我壞。」趙爵撇嘴,「你家展昭是白蓮花,老子是枕頭芯!」
  白玉堂看了看他,「我以前好像說過你。」
  趙爵斜眼。
  「很過分的話。」白玉堂低聲道。
  「哼。」趙爵扭臉,「凶巴巴說我手髒。」

  白玉堂看他,「抱歉。」
  趙爵微微一愣,驚訝地看白玉堂跟見著世界第八大奇跡似的,「白家人不是道歉細胞缺失的麼?你竟然跟我說抱歉?」
  「我大哥似乎很信任你。」白玉堂雙手插兜,看了看窗戶裡透出來,溫暖的燈光,「我有時候在想,當年是不是你救了大哥,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者,白家人是不是欠了你很多。」
  趙爵捂著耳朵,「不聽不聽。」
  白玉堂納悶看著他,趙爵扭著臉看別處,長髮擋住臉,看不到表情,空氣中也許是冷風作祟,莫名的平添一份傷感。

  良久,白玉堂問,「他叫什麼名字?」
  趙爵不語,沉默半晌,「白燁。」
  「夜晚的夜麼?」
  「呵。」趙爵笑了一聲,「你說取這種名字的人是不是神經病?又是白,又是夜,還不如叫白黑,精粉!」
  白玉堂哭笑不得,「還是燁燁焰火的燁?那就不精分了,整個名字都光輝燦爛。」
  「那就索性叫白光輝或者白燦爛麼,叫白爛也不錯,還諧音個夜,裝十三!」趙爵一臉鄙視,「以後就叫他白十三!」

  「他很厲害。」白玉堂說,「我那次跟他交手,能感覺到。」
  趙爵笑了,仰起臉看他,「他怎麼捨得動手打你呢?」
  白玉堂皺眉,「你是說他只是陪我玩玩沒用全力?」
  「嘖嘖。」趙爵搖頭,「小孩子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有多厲害?」白玉堂好奇。
  趙爵微微翹起嘴角,「跟名字一樣咯。」
  白玉堂不解。
  「是個會帶來火焰或者黑夜的裝十三的混蛋!」趙爵說完,就自顧自笑起來。
  
  白玉堂納悶,半晌,問他,「那你是恨他,還是愛他?」
  趙爵一把突然襲擊,推了白玉堂一個趔趄。
  白玉堂不解地看他。
  趙爵伸手指他鼻子,「嫑問這麼弱智的問題。」
  白玉堂摸了摸鼻子,挑眉,站直了微笑,「是哦,弱智得你都沒法回答。」
  趙爵接著扭臉看另一邊,似乎是在生悶氣。

  沒一會兒,房門打開,展昭走了出來,身後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有些瘦弱,應該是志新的奶奶。
  老太太送他到了門口,展昭禮貌地跟她告別,老太太對白玉堂等人也點頭道別,身後志新和志琴,老老實實的,小虎也在後邊,似乎什麼事情挺開心的。

  展昭他們上了車,和眾人揮手道別後離開。
  發動車子,趙爵好奇地問展昭,「你幹什麼了?」
  展昭看著後視鏡裡的他,笑瞇瞇說,「你不是聰明麼?你猜啊!」
  趙爵撇嘴,「神氣什麼。」

  白玉堂開車回火車站,邊問展昭,「打算資助他們?」
  「嗯。」展昭靠在椅背上,「我打算資助兄妹兩到學業結束。」
  「學業結束?」趙爵湊過來,「如果兩人學醫再念個碩博,或者學建築之類不停深造……那你豈不是要供他們十幾年?」
  展昭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V,「好在爺有的是錢。」
  趙爵撇嘴,白玉堂笑著搖頭。

  「唉。」趙爵托著下巴,「你做警察很多年,窮困潦倒飢寒交迫貧苦淒慘應該見過不少了吧?各個都幫,有的是錢也不行吧?你小子上次還把我留給你們的那麼大筆錢都捐掉了,你們兩個敗家子!」
  展昭扭臉看他,「我為什麼要幫所有人,有能力我就見一個幫一個咯。」
  「如果那小子變壞了呢?」趙爵提醒他,「這年頭未必好心有好報。」
  展昭伸手拍他腦門,「沒事,能教好的麼!你看你都改好了,好歹給年輕人個機會。」
  趙爵抿著嘴盯著展昭半晌,撲過去抓他頭髮,「沒大沒小!」

  後頭,秦鷗瞇著眼睛看前方的車子,「怎麼隊長的車S型前進?」
  雙胞胎趕緊拍開車的洛天,「保持安全距離啊,果然不跟他們一輛車是對的!趙爵神神叨叨的。」
  洛天看著前方的車子,他因為以前的經歷,對趙爵還是存著點心理陰影,總覺得這人很可怕,所以問,「我們真的要相信趙爵,跟他合作麼?」
  秦鷗對趙爵的事情一點都不瞭解,因為他是遲來的,就問,「他不是家屬麼?」
  「家屬?」雙胞胎不解地看他。
  「哦,我之前一直以為他是展博士和隊長的親戚,或者導師什麼……唔。」
  「導師」兩字剛出口,雙胞胎一把摀住秦鷗的嘴,「讓展小貓聽到你說趙爵是他導師,那你就完了!」
  秦鷗看著他們——完了?
  「比如說。」小丁嚇唬他,「把你的人格分裂成十三個裝在一個身體裡,變成十三點!」
  秦鷗眼睛睜大了一圈。
  「或者說。」大丁接著嚇唬他,「把你分裂成不同的三個人格讓他們在你身體裡搞三角戀!」
  秦鷗覺得右眼皮子開始跳了,嚥唾沫——好可怕!

  「阿嚏。」展昭打了噴嚏,揉揉鼻子。
  白玉堂順手遞了一張紙巾給他,突然……

  前方的道路中間,車燈照射的範圍內出現了一樣東西。
  白玉堂一個急剎車,狂打方向盤,才沒撞到。
  展昭想開車門下去看,白玉堂一把抓住他手,「等等。」
  後頭秦鷗他們的車子也到了,洛天踩了剎車往前看,「什麼東西?」

  白玉堂搖下車窗看了一眼,微微皺眉……只見在路中央,放著一個白布大包。關鍵是,這包還在動彈。

  「裡邊有人!」展昭一眼看見了,白玉堂下車,後邊洛天秦鷗也跑了過來。
  將白布包解開,只見裡邊裝著一個少年。十六七歲,雙手反綁在身後,雙眼蒙著、雙腿也困著,嘴裡堵著東西。

  這少年就這樣被裝在布袋子裡扔在街上,若不是白玉堂眼尖,隨便過去一輛車肯定會把他壓死。
  白玉堂先解開他嘴裡的布團。
  「救命啊,別殺我,我爸爸會給你們錢的……」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綁架案的肉票麼?

  「不用怕,我們只是路過的。」白玉堂將他蒙著眼的布解開,鬆綁繩子,發現少年身上的綁痕十分深,有些已經磨破了皮,可見被綁了很久。

  「送你去醫院?」白玉堂問。
  「給我,給我家裡打電話,我只想回家。」少年可憐兮兮,白玉堂問了他電話號碼,撥號過去。
  接電話的人一聽他說撿到了一個少年,說讓打這個電話,激動得在那裡大喊,「老爺,少爺找到了!」

  片刻之後,一個黑色的小型車隊停在了附近,車上黑超特警一樣裝扮的保鏢下來了一大群。
  少年穿著洛天的外套,瑟瑟發抖。這時候,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從一輛車子裡跑出來,「少爺!少爺你沒事就好了!」

  少年往他身後看了看,「天叔,我爸呢?」
  「呃,老爺擔心你,擔心得都病了,所以我來接你。」老頭說話的時候,臉上帶出一絲猶豫來,似乎底氣不足。展昭皺眉搖了搖頭——老頭是在說謊啊。

  少年點頭,失望之情在臉上,站起來,「他,交了贖金了麼?」
  「交了,第一時間就交了!」老頭趕緊點頭,「老爺很著急,很擔心你的!」
  「天叔。」少年苦笑了一聲,「贖金是你或者伯父去送的吧?」
  老頭尷尬,「怎麼這樣說……」
  「被綁的是我又不是大哥,他不會在意的。」少年失落地低下了頭,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給展昭他們道謝,「謝謝你們救了我。」

  「哦……多,多謝幾位!」老頭伸手,從身後一個保鏢手裡接過一個牛皮紙袋子來,遞給白玉堂他們,「小意思,不成敬意。」
  白玉堂好笑,自然不能拿他的錢,不然不是成綁票的了麼?抓住要伸手接錢的趙爵的脖子,甩給一旁展昭。
  展昭將他拽到身後,白玉堂擺手,「原來這裡治安這麼差,以後小心點。」說完,眾人上車,絕塵而去。

  車子開走了,展昭和趙爵還在回頭,看後邊的情況。
  少年被那老頭帶進了一輛加長豪車裡頭,車隊也快速駛離。
  展昭看了看趙爵,「你覺得怎樣?」
  趙爵一笑,「你覺得呢?」
  「嗯。」展昭伸手輕輕托著下巴,和趙爵對視了一眼,兩人一起搖頭,「微妙啊!微妙!」

  白玉堂好笑——這兩個人,從某些方面說,真的很像。

10 意外收穫

  白玉堂很有自覺,他不太想去詢問展昭和趙爵著兩個腦內活動過盛的人,所謂的「微妙」具體是在指什麼。他更關注的是一些細節……歷史由細節組成,案件也是,推理更是!在到T市後,第一天就發生了很多事情,在這些事情中,白玉堂發現了幾處讓人困惑又不安的細節,有待進一步調查。

  回到車站後,白玉堂第一個找的人,是蔣平。
  「線索搜集的怎麼樣了?」白玉堂問他。
  「哦,我下午黑進了T市的警局,這是趙爵說的,關於那個叫陳新的小孩被綁架的,幾乎所有資料。」蔣平遞過薄薄一張紙片兒,給了白玉堂。
  白玉堂愣了愣,皺眉,「只有一分報警的電話留言,和幾句記錄?」
  「嗯。」蔣平點了點頭,似乎也挺氣憤的,「而且還不是在待偵破案件的資料裡,也不是在檔案裡,甚至都沒有專門人員在調查。只是在警局得接警電話一通留言資料。」說著,他撇嘴,「距離案發,今天第三天都過掉了,快第四天了,這案子完全沒人處理!黃金救援時間早就過了,根據兒童綁架的案例,二十四小時內的救援成功率達到80%以上,四十二個小時直接降到50%以下,基本帶第三天的成活率將不到30%。」

  「當地警局怎麼搞的。」趙虎也很不滿,「兒童綁架案竟然這麼不重視。」
  「之前也說過了。」趙爵走了過來,「這個孩子所在的家庭十分貧困,綁匪電話是絕對沒有電話錄音的,換句話說,她媽媽去報警,也未必有警察會相信。」

  白玉堂皺眉,問,「有陳新家的地址麼?」
  蔣平將紙片兒翻了過來,「早就打印好了。」
  白玉堂拿著地址看了看,忽然抬起頭,看一旁的趙爵。
  趙爵跟他目光一對,立刻抬頭望天,看別處。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展昭戳趙爵的後腦勺,「你小子搞的鬼是不是!」
  「沒大沒小!」趙爵揉著後腦勺,「你才小子!」

  眾人不解,白馳問展昭,「怎麼回事?」
  一旁公孫拿著一根貓糧棒餵著魯班,邊問,「為什麼趙爵會有那個小孩的照片?」
  眾人也愣了愣……對啊!如果只是普通的小孩,警局也不重視,趙爵怎麼會有照片。
  「而且那張分明是生活照!」展昭抱著胳膊瞪他。
  趙爵正抿著嘴想對策,白錦堂拿著報紙慢條斯理來了一句,「早跟你說瞞不住了。」

  「刷拉」一聲,眾人一起扭頭看白錦堂,白玉堂皺眉,「大哥,你倆搞什麼鬼啊?」
  白錦堂放下報紙抬頭,「我不過幫忙而已,主謀是他。」說著,一指趙爵,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

  趙爵撇了撇嘴,坐下,瞪白錦堂,「叛徒!」
  白錦堂繼續看報紙。
  展昭和白玉堂瞇著眼睛看他。
  「唉。」趙爵嘆了口氣,「事情呢,是這樣子的。每年那個笨蛋不是都會來掃墓麼。」
  展昭不解,「哪個笨蛋?」
  趙爵眨眨眼,「這一段跳過。」
  眾人嘴角抽了抽。
  「然後我想搞清楚一些事情,就跑來了。」趙爵說著,掰掰手指頭,「大概小半年前,我就開始研究這個事情。」
  「哪個事情?」展昭皺眉。
  趙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開口,「再跳過!」
  展昭就有要掀桌子的衝動,白玉堂按住他,示意趙爵趕緊接著說。

  「安排這些設備之後,我還稍微做了點功課實地考察了一下下,然後……被我撞見了一件綁架案。」趙爵說著,扁扁嘴,招呼了一個服務生,「去看看陳新醒著麼。」

  眾人都一愣。
  展昭驚訝,「他人在你這裡?!」
  趙爵望天,「他和他媽媽都在我這裡。」
  眾人一臉鄙視地看他,隨即一伸手指他——騙子!

  趙爵趕緊搖頭,「才不是!」

  這時,從車廂的後面,一扇門打開,有一個可愛的小孩兒,抱著個泰迪熊跑了過來。他小臉紅撲撲的,眾人一看,可不就是照片上的陳新麼!白錦堂坐在最門口的位置。小孩兒上來就仰著臉對他笑,「白叔叔。」
  白錦堂摸了摸他頭,抬頭,就見公孫瞇著眼睛看他。
  白錦堂尷尬,一攤手,「我真的只是從犯。」

  那小孩兒看那麼多人,有些害羞,就小跑著到了趙爵的身後躲起來,小聲說,「趙叔叔。」
  「還不睡?」
  「嗯,看動畫片。」小孩兒說著,好奇地盯著里斯本和小獅子看,「媽媽睡著了。」
  趙爵點了點頭,對眾人說,三天前,具體說是四天不到一點,我撞見有人要綁架他。」
  眾人皺眉——看來,小孩兒差點被綁架這事情並不是假的。
  「於是我把他救了下來。」

  眾人都看陳新,只見他抱著小熊點頭,躲在趙爵身後。
  「那你為什麼把他留下了?」展昭不解。
  「我其實是送他回家的,然後她媽媽卻已經接到了勒索電話。」趙爵說著,輕輕指了指腦袋,「綁匪當時也沒怎麼更我爭搶,見我阻止,他很快就放棄逃走了。」

  白玉堂微微皺眉,「這麼說,對方是先打電話,打電話的時候甚至還沒確認小孩兒是不是綁架成功?」
  「嗯。」趙爵點頭。
  「這個太不合常理了吧。」白馳表示不解,「好像目標根本不是綁架和贖金。」

  「正確。」趙爵微微一笑,「我送孩子回家的時候,她媽媽說已經報警了,她情緒平復之後,就想打電話取消報警,於是我拜託她,能不能不要取消。」
  眾人都驚訝,有什麼理由麼這麼做?

  「我問了陳新有什麼心願,他說想離開那個學校,離開這個城市,和媽媽一起過更好一些的生活。於是我把母子倆接到了這裡,讓她們先暫住,聯繫好學校之類的之後,我負責把她們轉到S市安頓好。」說著,指了指白玉堂,「確切地說,是他出錢出力。」
  白錦堂一挑眉,示意——他還是從犯,主意是趙爵出的。

  「你會這麼做,陳新有什麼特別之處麼?」展昭納悶。
  「我監視了這裡這麼多時間,原本是為了找幽靈,然而卻有了一些附帶的線索。」趙爵說著,拿出一些資料來,「這也是包拯肯把你們借給我的原因。」

  展昭接過資料看了看,微微皺眉。
  照片是屬於三個人得照片,兩男一女。
  一個男人留著一頭白色短髮,看樣子應該是外國人,而且好像是斯拉夫民族的,表情嚴肅,年歲大概是四十歲上下。
  另一個男的一頭黑髮,皮膚顏色深,樣子比較凶悍,左邊的臉上有一條刀疤十分顯眼,魁梧,年齡大概是三十出頭。
  女的很有些書卷氣,留著齊脖的短髮,五官只能算普通清秀,戴著一副眼鏡,表情也很嚴肅,有些像那些不苟言笑的高中數學老師,學生們最怕的那種。

  「這三個什麼人?」白玉堂不解。
  目測,這三張都似乎是資料照片,而且還是老舊的膠片黑白照,應該有些年頭了。
  「這兩個都是通緝犯。」
  正這時候,白馳伸手指了指那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和那個女人。

  「通緝犯?」眾人驚訝地看他。
  白馳很肯定地點頭,「可是,都是二十年前的,已經失蹤很多很多年了!」
  「你記得二十年前的通緝犯?」白錦堂都抬起頭,驚訝地看白馳。

  白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小聲說,「因為好像二十年前的事情,你們很在意似的,所以我有時間就把十五年前到二十五年前這十年間的檔案、資料、新聞都看了。」
  眾人張大了嘴。

  展昭微微皺眉,難怪白馳總往圖書館跑,要不然就是抱著厚厚的新聞檔案看,原來……他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他們,他完全可以多花些時間辦自己的事情。
  白玉堂伸手摸了摸白馳的頭,「謹慎用腦!不要太累。」

  白馳笑得靦腆,「沒事的,反正我閒著也是看書的。」
  「他倆因為什麼被通緝?」趙虎不解。
  馬漢突然伸手,指著那個女人,「殺手!」

  眾人都驚訝地看他。
  白馳點頭,「是的,這個女人叫雪雁,別看名字挺文藝的,其實是個心狠手辣的殺手,她殺過很多人!是國際通緝犯,我懷疑雪雁只是她自己取的一個化名。」
  眾人都點頭,原來如此。
  「你怎麼會知道,也做功課了?」展昭好奇看馬漢。
  馬漢搖了搖頭,擺手,「狙擊手都知道她。」
  「哦?」眾人驚訝,「這麼有名麼?」

  「不是,她是一個案例!」馬漢道,「狙擊手學習的時候,教官會給我們講一些經典案例,有助於培養我們的對敵經驗,還會給我們看一些資料和視頻。這個女人是反狙擊的行家,她有一個雙重反狙擊的經典案例。」

  「什麼是雙重反狙擊?」公孫不解。
  「狙擊、反狙擊、再反狙擊。」白玉堂幫著解釋了一下,「我還說照片有點眼熟,這人就是教官幻燈片上那個嫌疑人X?」
  馬漢點頭。
  展昭納悶——白玉堂還去聽過狙擊手的課程麼?
  「我還聽Eleven提起過她。」馬漢接著說,「她在一次執行狙擊任務的時候遭遇了反狙擊,於是她也用反狙擊對付了狙擊她得警察。Eleven常說,相比起男槍手的冷酷,女人槍手身上還有一種特有的怨毒,從狙擊習慣可以分辨出來。」

  「Eleven和她一個時代的麼?」展昭算歲數,現在這女人應該有個五十來歲了。
  「那這個刀疤臉呢?」白玉堂問白馳。
  「連環殺手。」白馳指了指,「他很變態的,屬於極度危險的重犯,不過殺人的理由卻很弔詭!」
  「怎麼說?」
  「他原本是警察來得,有一天晚上值夜班,和所裡的一個同事下棋。下棋輸了之後他一氣之下拔槍打死了同事,又打傷了幾個警員,從此開始了亡命天涯的逃命之旅。沿途他作案連連臭名昭著,不過後來也突然就消失了。」

  眾人都搖頭,好凶殘的人。
  趙虎突然問展昭,「展博士,為什麼有的人天生比較凶殘,而且凶殘程度令人髮指,超越人類底線?是精神扭曲造成的麼?」
  展昭笑了笑,「造成人類性情暴躁的原因有很多,病理現象、生理現象、精神現象、外界影響,甚至只是便秘,都可能會導致人的紊亂。還有一些天生的基因缺陷。」
  「基因缺陷?」眾人倒是第一次聽說。
  「俗話說人有五感,其實人的感覺又何止五種那麼少。」展昭指了指腦袋,「如果有一些感確實,就會導致凶殘。」
  「比如?」眾人都好奇。
  「痛感、恐懼感、道德感、同情感、很多很多。」展昭一攤手,「其實有時候人並非是有意識的凶殘,只是感覺缺失或者麻痺。通常我們看到某個畫面後,都會感同一下,才會身受。比方說錘頭掉下來砸到腳趾,正常人都會想像一下自己曾經十分劃破過皮或者受過砸傷,然後回憶或者想像一下痛感,覺得好痛哦!於是會認為被砸的人也很痛,同時產生各種不同的反應,比如說同情、關心、等等。可一個痛感缺失的人,會覺得根本不痛!所以看到了他也不覺得不難受,於是他拿錘子砸別人的時候,也不覺得那人會痛。這也是兒童暴力的原因。因為兒童的人生經歷很少,比如說經常又小孩兒會扯碎一隻鳥,他根本還沒經歷過疼痛,也沒有道德約束,因此不知道扯碎小鳥是痛的,或者這樣做是錯的。這就是為什麼很多小時候做過很殘忍事情的小孩兒,長大卻很善良溫順的。經驗決定我們的行為,人就是動物,如果沒有思維、道德、法律、感覺、等等這些內外結合因素的管制,人和野獸沒有任何分別,野獸的世界裡,沒有善與惡。」
  眾人都點頭,這次展昭的解說雖然長了點,不過是用白話文說的,能聽明白。

  白玉堂回頭看趙爵,「那白髮人呢?」
  趙爵微微地笑了笑,「比起他們是什麼人……我想這些你們會更感興趣。」說著,他又拿出了三張照片,「這些是我這小半年裡監控T市時,偶然拍下來的,就是我的意外收穫!」

  眾人接過照片一看,都愣了。
  三張照片也是拍得三個人,和剛才他們看的資料照片上那三人一模一樣,如果說發行著裝有變化,但臉卻一樣。
  展昭看了看日期,「兩個月前?」
  「是巧合吧……」白馳自言自語。
  「一個有可能,三個同時的話,就太巧了。」趙禎有不同意見。
  「另外角度拍攝的還有很多。」趙爵打開抽屜,搬出了厚厚三疊照片,「我已經用人臉識別的系統仔細確認過了,完全沒錯!」

  「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眾人都疑惑。
  公孫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眾人,「喂喂,你們關注的重點好像不應該是這個吧?」
  眾人都瞭然地點頭,眼前有其他事情,更加不可思議——就是過了這麼多年,這三個人得樣子,卻一點變化都沒有!也就是說,完全沒有蒼老!

  「整容麼?」趙虎問。
  「不可能!」公孫篤定地搖頭,「整容技術根本不可能將人定型永遠不變!沒有什麼可以掩蓋二十年的歲月在人臉上留下痕跡!」
  「於是……」白玉堂晃了晃照片,看趙爵,「這就是包局放我們來得原因。」
  趙爵微微一笑,看旁邊已經壓抑不住興奮的展昭,「幹勁十足了吧?」
  眾人都有些激動。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真沒想到——這次,可能是他們第一次直接調查那個被掩藏了二十年之久,終極禁忌一樣的,秘密!

11 三代  

  次日清晨,白玉堂睜開眼睛,就見展昭坐在窗邊,身邊一圈大貓小貓,手裡捧著厚厚一疊資料,正認真看著一疊資料。
  白玉堂伸手揉了揉眉心,剛想爬起來,就耳邊有人問他,「醒啦?」
  白玉堂一驚,夢地坐起來一看,就見趙爵盤腿坐在他床邊的地毯上,腿上趴著小獅子,正笑瞇瞇瞧他。

  白玉堂皺眉,「你怎麼在這兒?」
  趙爵抬腳對他晃了晃拖鞋,「你家的貓要我來的。」
  白玉堂嘆了口氣,起床去洗漱間刷牙,邊問,「你們一大早在研究什麼?」
  趙爵晃過來,「今天你們要去學校上課咯!」

  白玉堂微微一愣,轉眼看他,「上課?」
  「嗯哼。」趙爵點了點頭,「你和小白馳去當轉校生,你家喵喵和公孫當老師。對了,那個叫趙虎的傻不拉幾的適合做體育老師,然後麼……」

  「等一下。」白玉堂十分冷靜地漱完口放下杯子,走出來打斷趙爵,「我是學生?」
  「嗯哼。」趙爵點頭,邊嘖嘖兩聲,「總是有啊,這種類型的男生最討厭了,體育好、學習好、長得帥。
  成績好,還喜歡男人……」

  「咳咳……」展昭正喝咖啡呢,聽到這裡猛咳嗽,邊抬頭看趙爵,「大學麼?」
  趙爵點頭。
  「我不同意。」白玉堂搖頭。

  趙爵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很多高中生都比你樣子老很多別說大學了,所以不會被發現的。」
  「倒不是這個問題。」白玉堂搖了搖頭,「那大學那麼詭異,我不能讓他單獨到處跑。」邊說,邊伸手指了指展昭。
  展昭正嚼著一個紙杯蛋糕,腮幫子鼓鼓。
  趙爵看了一眼,搖頭撇嘴,似乎頗多不滿,「秀什麼恩愛,得意的。」

  「要不然,我和他都假扮學生,這樣和白馳也能有個照應,不然趙禎該不放心了。
  趙爵似乎為難,摸著下巴,「嗯……那不是少了一個假扮老師的麼!」
  「讓馬漢來吧,他也能順道照顧一下公孫,不然大哥該緊張了。」展昭也覺得學生那邊比較有混頭,老師這裡能查到的線索有限。

  趙爵坐在一旁小聲嘀咕,「嗯,那個狙擊手麼……倒是也不錯哦,說不定能發現些什麼。」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一起問趙爵,「那你呢?」
  趙爵瞇起眼睛挑起嘴角,「我是家長!」

  展昭和白玉堂眼皮子都抽了抽。
  「對了。」展昭一腦袋疑問,「為什麼可以這樣隨意安排老師和轉校生進學校,你認識校長啊?」
  趙爵托著下巴,「因為錦堂把學校買下來了啊,反正是私立的,校董當然說了算!」
  展昭和白玉堂嘴角一個勁抽,最後,展昭嘆氣,「大哥竟然肯當校長……」
  「嘖嘖,誰說他當啦。」趙爵似乎不滿。
  「那是誰?」兩人異口同聲,趙爵戳了戳自己的鼻子,「當然是我,嘿!趙校長!」
 
  趙爵說完,溜躂出門吃早餐去了,展昭狐疑地看了看白玉堂,「你覺不覺得……」
  「嗯。」白玉堂了然點頭——為什麼白錦堂,好像在全面和趙爵合作?他倆究竟什麼關係?
 
  展昭只能聳聳肩,「要不然直接問大哥?」
  「我昨天其實想問他,但是被趙爵給的線索打斷了。」白玉堂換好衣服,「潛伏進學校……為什麼我有一種大海撈針的感覺?具體要抓誰?」
  「也未見得。」展昭將資料遞給了白玉堂,「這學校夠亂的。」
  白玉堂打開那一大疊檔案,才發現竟然都是學校的相關學生和老師的資料檔案。

  「生源那麼雜?」白玉堂覺得不可思議,「學校也好貴,這私立學校究竟是教什麼的?」
  「之前說的,貌似學生家庭背景都相當殷實,在這裡經過語言、社交、禮儀、生存能力等等各方面的培訓後,直接送到國外的名校,推薦就讀。」

  白玉堂微微挑了挑眉,「這算不算某種程度上竊取社會資源?」
  「這世界本來就不公平。」展昭翻了翻資料,「不過昨天趙爵給我們看的那三個人,都在這學校。」
  白玉堂愣了愣,「開玩笑麼?那三個都是殺人犯!」
  「他們都是老師,這個白頭髮的現在名字叫安東尼,是個俄語外教。殺手雪雁名字是趙雪艷,搖身一變成了數學老師,形象很符合哦?」展昭還挺有些興致的,「這個刀疤臉現在名叫王旭,是學校傳達室的保安。」

  白玉堂皺眉,「這幾個人,都聚集在學校做什麼?」
  「那幫人做事都是有理由的。」展昭冷笑了一聲,「在學校蹲點那麼久,必定有所圖。這學校建成時間不久,應該不會有什麼地下寶藏之類的吧?學校能有什麼?學生唄!」
  「你的意思是,他們想從學生身上下手……圖謀什麼?錢財?」
  「謀財綁架這地區的確多發,不過目標基本是更加年幼一些的學生,而且說起來,也處於一個可控的水平。」展昭搖了搖頭,「大學的意外死亡或者傷害事件也非常少!」
  「那是為什麼?三人找同一個地方隱居避世麼?」白玉堂有些想笑。

  「趙爵這次讓我們來是抓幽靈的,而這幾個人……」
  「他們也是?」白玉堂被展昭一提醒,明白了過來,「就和趙爵目的相似,他有大哥的支持,動用大量財力找幽靈,而對方則是只能用人?留下那麼三個都是狠角色,會不會滅口的傾向高於抓人?」
  展昭笑瞇瞇摸了摸白玉堂的後脖頸,「玉堂,你舉一反三的能力還是這樣驚人。」

  「那個幽靈究竟是什麼人?」白玉堂自言自語,「是傳說中殺死ELEVEN的那個殺手,還是什麼至關重要的人物?」
  「這個只有趙爵知道了,不過他一直在賣關子,都不肯說。」展昭不滿。
  「你不如問問他?」
  「他肯定不會說,要不然我們問大哥?」
  兩人正商量,就聽到門口,趙爵涼絲絲的聲音傳來,「誰說我不肯說?」
  兩人一起回頭,驚訝地看他,「你肯說?」

  趙爵嘴角抽了抽,「你們兩個死小孩,有什麼直接問我會死麼?還拐彎抹角的。」
  白玉堂望了望天,展昭趕緊拉趙爵進來,「幽靈究竟是什麼人?那個殺手?」

  「他的確是殺手,但不是普通殺手,而是獨一無二的殺手!」
  展昭不解,「為什麼獨一無二?」
  「童顏巨乳……」
  「咳咳……」白玉堂喝水嗆到了,一臉敬佩地看趙爵。
  展昭嘴角抽了抽,也皺眉瞄著趙爵。

  「我說真的!」
  「是個女人?!」展昭驚訝不已。
  「確切地說,是個女生。」趙爵雙手合十對著遠處輕輕地拜了拜,「超級可愛的小女生哦。」

  展昭和白玉堂都嘆氣,趙爵從來就沒有正經的時候。
  「你說是個女生,今年幾歲?」
  「十八九歲?」趙爵手指摸了摸下巴,「不過看起來可能十六七?總之是青春美少女的樣子。」
  「你是說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殺死了最強的狙擊手,開玩笑的吧?」
  這時候,來叫眾人吃早飯的馬漢,靠在了門口的牆上,身邊趙虎也是一臉驚訝,「真的假的?那她豈不是殺人的時候只有幾歲?莫非是突襲?!」

  趙爵微微挑起嘴角,「是永遠的美少女。」
  眾人都一愣。
  「很久之前,她看起來十六七歲,很久之後,她看起來,還是只有十六七歲。」趙爵說著,忍不住嘖嘖了兩聲,「什麼化妝保養都是浮雲!十幾歲的外表下面是一張蒼老的臉,天使的腔子裡住著個老妖婆,十六歲的女人長著三四十歲的心,歐也。」

  「那個殺手不會老,所以一直保持著年少青春的樣子,和那三個人一樣?」展昭從今天一早知道要去學校的興趣缺缺,到了現在已經是興致勃勃。

  「和他們一樣?」趙爵卻忽然笑了,「我之前有說過的吧,那是獨一無二的一個存在。」
  「什麼意思?」白玉堂不解。

  「她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還存在的,三代試驗品。」趙爵對展昭微微一挑眉,「你有看我留給你的資料的哦?」
  展昭此時的臉色,則是前所未有的複雜。
  三代!在趙爵給他的諸多研究資料當中,的確有一部分內容已經被他破譯,其中比較重要的一片報告就是在研究三代試驗品的問題。
  之前,展昭他們已經查出,有一個很神秘的組織,正在暗中做人體實驗。從之前幾個案件得到的線索來看,這個組織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二戰時期,是個組織嚴密又相當神秘的機構。
  就好像洛天一樣,多年來,他們進行了無數次的實驗,至於實驗的目的,一直不為人知,結果卻是製造了各種各樣天賦異稟甚至是變異了的人。就目前得到的所有線索就是,似乎很多實驗都跟減緩人的成長,讓時間所謂的「停止」有關係。當然還有另外一些,比如說洛天那一類純粹為了提高攻擊能力的,又或者像是曾經牽涉到吸血人的一些詭異事件。總之資料太雜亂,展昭正在整理當中。

  不過,三代這個詞,的確有觸碰到展昭的神經。生物實驗這種事情,有真也有假,有成功也有失敗,當然還有一些變異和意外發生。越是早期的實驗,越容易出亂子。而最大的一次意外,就發生在第三批實驗對像身上,那批人,被並稱為三代……打頭的字母是PTW3,總共有七個實驗對象,各個年齡層的都有。PTW似乎是一個科學家或者某個專項實驗小組的名稱縮寫展昭發現他主要負責過多次實驗,而且大多非常瘋狂。

  三代實驗,根據報告之中的結果是發生突變,最後決定自爆!所謂的自爆,就是用人為消滅或者讓其自我毀滅的方法,神不知鬼不覺地讓這群人消失。據說第三代相當可怕,不可控性極高,這是最致命的!至於變異到什麼程度,資料上並沒有清楚地說明。
  展昭不解問趙爵,「不是說都自爆了麼?「
  「自爆?」白玉堂皺眉,這是什麼專業術語啊?

  「那只是PTW篡改資料哄騙他主子的。」趙爵微微一笑,「那小子留著一手,給自己剩了條退路,就是幽靈,ghost!」
  「PTW是什麼人?」白玉堂好奇,「科學怪人之類的?」
  趙爵微微一笑,「他是個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於是……這次,我們要他活著,而對方,則是要他死!」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找到PTW的關鍵就是先找幽靈。如果永遠是一副美少女的樣子,你確定她在這所大學裡,潛伏在學生當中偽裝成普通人?」

  趙爵點頭,「你們要做的就是搶在這三人之前,找到ghost,當然還要預防各種突發狀況,總之,搶先一步找到PTW。另外……多付那個美少女,可要小心寫。她的資料幾乎是零,即沒人知道她的長相、特徵,只傳說是個可愛的小女孩。但是,那是一個行走中的致命武器,危險級別是,最高級。」

12 校園生活重溫

  T市最有名的一所私立學校門口,幾輛車子停下來。
  因為學校門口接送學生的多是十分好的車子,因此低調到達的眾人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這次的學生軍——展昭、白玉堂、白馳。還有教師隊伍——公孫、馬漢、趙虎,一起進入了學校,悄悄來到了趙爵所在的,校長辦公室。
  辦公室裡頭,有趙爵帶來的一個技術人員,負責控制攝像頭和與蔣平聯繫等技術問題。技術控制室隱藏得很好,在隔間裡頭。
  辦公室裡邊,趙爵和白錦堂都在。

  雙胞胎拿著兩瓶紅酒正在跟白錦堂說著什麼,見眾人進來,兩人笑嘻嘻將紅酒裝進豪華木箱。
  展昭看了一眼紅酒,知道最近白錦堂弄了個酒莊,趁熱做了一批紅酒生意……估計又賺了個盆滿缽滿,知道公孫喜歡紅酒,特意帶了兩瓶好的回來給他。
  展昭悄悄瞄了一眼被小丁摘下來的競價標籤,撇嘴——什麼都是浮雲啊,他大哥是印鈔機,少女漫畫裡邊那種以燒錢為己任的鑽石王老五!

  展昭甩頭,回神……那頭趙爵已經將這次的臥底安排都說完了,他一句沒聽到。
  「都明白了沒?」趙爵收起本子,將新的身份證件和學生證什麼的發給眾人,問,「有問題的同學情舉手。」
  展昭默默舉起手。
  「說!」趙爵瞄他,以為他又要說什麼刁難話了。
  展昭盯著他看了半天,說,「再說一遍,我剛才無視你了。」
  趙爵沉默半晌,一把拿起桌上一根教鞭,「我要體罰學生!」
  ……

  在辦公室裡鬧了一陣,眾人總算將事情都交代清楚了,計劃也定下。
  安排如下:
  展昭和白玉堂還有白馳三人是轉校生,因為大學並沒有分很清楚的系和院,也沒有班級,只是必要的選修課和自選的輔修課,學年終算總學分,學業相對輕鬆,因此展昭等人也避免了入學認識新同學的尷尬。宿舍樓也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集體住校,這裡的學生基本都是走讀的。
  馬漢是射擊課的教官、趙虎是體育課老師、公孫是學校醫院的醫生,雙胞胎則是……護士。

  小丁拿著護士服逗展昭,「好不好看?」
  展昭撇嘴,「變態!」
  雙胞胎受打擊狀,扒著公孫,「大嫂!」
  公孫白了他倆一眼,抬手一招,「去值班吧,有事情打電話叫我。」
  「那你呢?」雙胞胎不解地看公孫。
  公孫捧著酒美滋滋準備和白錦堂去隔壁的豪華包間喝一杯。
  白錦堂單手攬著公孫的肩,對雙胞胎挑眉,「有事沒事都不要來打擾。」
  雙胞胎嘴角抽了抽,跟著到了隔壁,發現白錦堂竟然在學校辦公室隔壁準備了一間豪華休息室。

  大丁搖頭,「大哥到底在想什麼啊。」
  小丁撇了撇嘴,「想公孫唄,還能想誰?每天專職想公孫兼職數鈔票。」

  雙胞胎嘀嘀咕咕就走了,公孫也被白錦堂用一瓶好酒拐走了,房間裡,白馳捧著書目看課程,趙禎無聊地在一旁,神速扭著個魔方。他因為太有名,誰都認識他,於是只好做幕後,沒辦法陪他家馳馳體驗校園生活,因此很鬱悶。

  「主修科目看起來和普通大學差不多啊,可是大學為什麼會有射擊課?」白玉堂不解。
  「射擊是輔修課。」馬漢翻看了一下,「輔修課相當一部分都很誇張。」
  「是哦,搏擊、刑偵、還有很多涉及商業犯罪的調查課程。」趙虎翻了翻,「這是什麼類型的學校啊?警校麼?」
  「如果像之前那幾個晚上跑去野戰的學生似的,那學習這種技能也是平常。」展昭將資料合上,「說起來,做一個善良的人首先還是要有自保的能力。」

  「有懷疑對像麼?」白玉堂問趙爵。
  「有啊。」趙爵打開學生名冊,笑瞇瞇,「有幾個小妹妹很可愛啊!」
  眾人都白他。

  趙爵悶悶笑,「因為世上真正見過幽靈的人已經死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究竟什麼樣子,說她是女孩子身材很好年輕不老,都是傳言罷了。」說著,他拍手,「「好了好了,各位同學各就各位去上課吧,好好和學生打成一片,還有別忘記調查那幾個老師。」趙爵將眾人攆出了辦公室。

  展昭還有些狐疑,想問趙爵之後要幹嘛,白玉堂一拽他,「走了,隨便走走看看。」
  白馳捧著書跟在後邊,邊翻看著手裡的課程表,「呀,哥,有犯罪心理學的哦!」
  「是麼?」展昭驚訝,這麼所大學,有心理學系很正常,但是弄出個犯罪心理學系還是單獨科目……就有點怪怪的了。
  「主修輔修?」
  「犯罪心理學是輔修,不過心理學是主修科目。」白馳說著,看教職員名單,一看,「呀!」

  展昭和白玉堂都回頭看他。
  「哥,你看你看老師的名字!」白馳獻寶似的將教職員名單送到展昭眼前。展昭皺眉瞟了一眼,只見上邊赫然寫著——心理學、犯罪心理學主講,展昭。

  展昭張大了嘴,「趙爵那傢伙……」
  「他原本打算你當老師的,會不會是人選忘記改了?」白玉堂安慰,「到時候說一聲名字打錯也就是了。」

  展昭皺眉,有不好的預感。
  兩人一路順著校園裡的大路往前走,不遠處是食堂,現在早晨八點多,大多數第一節沒課的學生剛剛起床,跑去食堂吃早餐。
  白玉堂他們也進了食堂,倒不是為了去吃飯,而是食堂通常是小道消息最多的地方。

  三人進了食堂,找了個地方坐下,白玉堂給兩人去拿杯豆漿什麼的,這樣比較不然容易讓人懷疑。

  展昭坐下,單手托著下巴看眼前正以一種非人類速度翻看資料的白馳,「馳馳,教材看得咋樣了?」
  「還有一點點就看完了哦。」白馳邊翻頁邊跟展昭講話,「心理學都是涉及到騙術啊,騙人和防止被騙之類。這裡面主要的課程還是關於金融的,有點類似商學院。」
  展昭托著下巴,「嘖,也就是這些課程,學了之後除了防止被騙,想騙人也是輕而易舉。」
  「商學院麼,通常都用一大堆課程教你怎樣把一塊錢的東西賣成一千塊。」白馳看完最後一頁,放下。

  這時,旁邊一桌「卡嚓」一聲。
  展昭和白馳同時回頭,就見兩個女生正吃早飯,順便拿手機給他倆拍了個照片。
  白馳和展昭愣了愣,隨即腦袋裡蹦出來——要搞好關係!於是都挑起嘴角,笑。

  這兩人,一個俊美一個可愛,兩個女生對視了一眼——絕對不是本校的!因為之前從來沒見過。於是湊近一些,坐在白馳身邊那個很漂亮的女生問,「同學,你們是別的學校的麼?」
  「我們是轉校生。」白馳道,「剛來的。」
  「真的?!」女生興奮,「那你們是大幾的?」
  白馳和展昭回話,「大二的。」
  「我們也是啊!」那女生興奮,「那你們原來不是本地人吧?」
  展昭搖頭,「不是,從國外剛剛回來。」

  「哦,你們下一節課上課麼?」女生一臉激動地,「這裡大多數學生都不是本地人,我也是剛剛從國外沒多久。」
  「上的。」展昭點頭,白馳看科目——正是展昭主講的犯罪心理學。

  「聽說了沒?這次講課的人是心理學專家展昭哦!」女生星星眼狀,「好棒哦!聽說他是目前最厲害的心理學權威啊,還很年輕很帥,就是太低調了啦,都沒有照片。」
  展昭嘴角抽了抽——竟然會知道。
  白馳也驚訝——哥還是很有名氣的麼。

  「我叫劉萌,學生會的副主席。」女生顯得很活潑大方,「要不要開迎新派對?我介紹同學給你認識。」
  展昭他們如今的主要任務是打入學生堆內部,尋找可疑的「幽靈」,當然需要幾個人面很廣的「線人」,於是大方點頭,「好啊,我們還有一個人……」

  「喂!」
  正這時候,有個顯得十分兇惡的聲音傳來,「你小子,跟我妹妹聊什麼?躲開一點!」
  展昭和白馳微微一愣,聽聲音似乎就在身邊,抬頭看,就見左手邊站了一個高大的男生。那男生一頭黑髮,髮質似乎很堅硬,跟刺蝟一樣炸著,雙手插兜站在展昭身後,上下打量他。
  展昭不解地看劉萌。
  劉萌白了那男生一眼,「你凶什麼?陳璐跟人聊個天你也要管!」

  展昭順著眾人視線,看了一眼和劉萌對坐的女生,陳璐估計說的就是她,是這男生的妹妹麼?
  陳璐從剛才開始,的確也挺熱情的,但是話比劉萌少了很多,顯然性格比較內向。
  「哥。」她對那男生招手,「他倆是轉校生,我們剛剛認識的。」
  「剛認識就那麼熱絡啊?」男生撇著嘴,性格似乎十分惡劣,邊瞟了劉萌一眼,「看到長得好點的男生就跟打雞血一樣。」
  「你說什麼!」劉萌瞪眼。
  展昭單手托著下巴,略感興趣地瞧了那男生一眼,「不太坦率或者不太自信的人,通常嫉妒心都比較重而且會十分敏感,還很不明智,越想討好的卻越容易得罪。」

  眾人都一愣,男生臉上變顏變色的。
  展昭笑了,「不讓妹妹和陌生人說話呢,只是借口,你是不想讓妹妹的朋友和陌生人說話吧?」
  男生瞬間臉一紅。
  劉萌眨眨眼,和陳璐對視。

  白馳點頭,「哦……你喜歡她啊?」
  男生別看性格囂張,還挺單純的,瞬間一個大紅臉,吼,「你小子活膩了?!」

  同時,不遠處走過來了幾個人。都是男生,站在了那男身身邊,「陳曦,幹嘛?」
  「有人找你麻煩?」

  展昭打量幾人,那個叫陳曦的男生似乎還有些號召力。
  「你小子新來的啊?」陳曦一笑,警告展昭,「不懂規矩最好安分守己一點。」
  「什麼叫安分守己?」展昭這人也是個有趣的性格,喜歡看人家生氣。於是逗不得的人,就是一逗會生氣會當真的那種,他越是要逗一下。於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上來了,「規矩是誰定的?」
  「老子是學生會主席,規矩當然是我定的,你要在這裡混,給我老實點。」陳曦說著,一拽陳璐,「走了。」
  陳璐瞪他,「哥,你怎麼這麼野蠻。」
  陳曦見不少人圍觀,吼,「看什麼看!滾!」
  學校似乎不少人都很怕他,轉身逃走了。

  展昭挑起了嘴角……這個人應該是調查學校其他學生的最佳人選,於是挑釁地笑了,「規矩什麼的,都改了吧,從今以後你說了就不算了。」
  「你說什麼?」眾人都好笑地看著展昭,覺得這轉校生肯定不知道天高地厚。

  展昭露出壞學生的笑容來,「你是學生會長而已,我是校長的親戚,校董的弟弟,背景比你硬啊,你要怎麼辦?這裡是私立學校並非公立,我可以一個電話開除你,你要不要試試看?」說著,又看他們身後眾人,「包括你們所有人。」
  眾人都瞬間愣住。

  「你……吹牛的吧你!」陳曦顯然氣焰稍稍弱下去了幾分。
  展昭覺得做壞學生也挺有意思的,於是惡劣的性子又上來了幾分,拿出電話,「想試一試?」
  說著,他問陳曦身後幾個同學,「對了,你們的名字,也報一下麼?為了你們的會長,有必要同甘共苦哦。不過賠償什麼的應該也不需要吧,你們家裡也應該不缺錢。」
  幾個男生顯然猶豫了,彼此看了看,伸手輕輕一拉陳曦,那意思,「喂,算了。」

  陳曦皺眉,展昭合上電話,「嘖,這就是你所謂小團體的穩固性,只要有權威大於你的人出現,立刻分崩離析。」說著,伸手甩了甩手邊一本心理學教材,「別念什麼私立貴族學校了,心理學念再多,也交不到真朋友。」
  劉萌拍手,「帥!」
  陳曦臉上掛不住,抬手,「你小子找死。」

  只可惜拳頭沒落下,被身後一人抓住了,他回頭一看,一罐豆漿出現在眼前,晃了晃,有人問,「喝杯消消火?」
  陳曦掙了兩下,手抽不出來,驚訝地看身後的人……他只是隨隨便便地拽著胳膊而已,但是手像被固定住了一般。
  豆漿罐子被移開,送到了展昭和白馳的手上,出現在陳曦眼前的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高,不過顯然帥很多的男生,一身白衣。

  展昭托著下巴嘆氣,果然……四周抽氣之聲不絕於耳。他叼著吸管喝豆漿,白玉堂在校園超有殺傷力有木有,不曉得剛才買豆漿一路秒到了多少個。

  白玉堂到了展昭身邊,長腿輕輕一跨直接從椅子背後跨過坐下……展昭忽然無限懷念,這是白玉堂唸書時候的習慣動作。因為在食堂基本每次都是展昭捧著書在看,然後白玉堂托著兩個餐盤回來,沒手拽椅子背,於是直接跨過來,順便顯示一下他腿長身材好……

  「你是誰?」陳曦揉了揉胳膊,覺得隱隱有些酸痛。
  白玉堂微微挑眉,「轉校生。」

  於是,上課之前,學校就傳遍了——今天來了三個超帥的轉校生。
  而上了戶外課程的學生們也跟著花癡——來了個超酷的射擊教官和超可愛的體育老師。
  不過老師間流傳最廣的一條則是——新校長帥爆了!

  展昭和白玉堂白、馳三人進入教室坐好,準備迎接他們的第一堂課,還有那位傳說中的心理學專家展昭。
  白馳已經看完了全部的教科書,「不知道他們會找誰來教科呢,哦?」
  展昭興趣缺缺翻著課本,右眼皮一直跳,伸手按住。忽然……就聽學生間一陣騷亂。
  展昭抬頭,就見從教室門口,趙爵拿著一個課本,單手插兜,優雅地走進來,往講台前一靠,書本輕放,慢悠悠帶著他特有的慵懶口音,「我是展昭。」

  ……
  「呀啊!」片刻的沉默後,女生們尖叫一片,男生們也覺得傻眼。
  白玉堂按住已經要暴走的展昭,勸他,「貓兒,要冷靜啊!」

13 乖學生怪學生壞學生

  趙爵一說出自己是展昭,教室裡一片嘩然。
  展昭被白玉堂按住了才沒跳起來,身邊女生們尖叫,「這也太帥了吧!」
  展昭瞪白玉堂,「老子比他帥!」
  白玉堂點頭啊點頭,「對,你和你老子都比他帥。」

  展昭氣得掙扎,趙爵一定會胡說八道毀他名聲!
  白馳被身邊女生的尖叫驚得捂耳朵。
  趙爵輕輕一扣桌面,慢條斯理地說,「誰想學催眠?」

  「噗……」
  白玉堂好不容易穩住了展昭,想喝口水,趙爵一句話,他剛吞到嘴裡的礦泉水全噴了出來。
  前邊女生驚叫一聲回頭怒視。
  白玉堂趕緊道歉。
  兩個被噴了的女生起先一張臉都擰起來了,但看清楚噴水的是誰後,隨後瞬間恢復如花笑顏,連說「沒事」,那樣子像是讓白玉堂繼續噴,別客氣!

  白玉堂擦了擦嘴,看身邊展昭,果然,那貓的臉都黑了。
  趙爵話出口,刷拉一聲,全班同學都舉手了,另外,手機通訊快速發揮功效……轉眼,校內人盡皆知,有史以來最帥的心理學講師出現了!

  「想學催眠可以啊。」趙爵拿出一疊紙來,扔給了前排的幾個學生,「每人一份,我問你們什麼,你們就寫什麼。」
  很快,試卷分到了各人手中。
  展昭拿起來看了看,不過是需要填寫名字和班級的A4紙而已,這妖孽又要搞什麼鬼?!

  白玉堂托著下巴觀察著全班的學生,大學生果然各色各樣,回想一下,因為一路跳級和過早地去當了兵,所以他還是比較缺乏這種真正的,大學生的感覺。
  趙爵見眾人都拿到了考卷,就開始問問題,「第一個問題,寫下你最喜歡的人的名字,以及喜歡她或者他的理由。」

  他說完,就有同學舉手發問,「所謂的喜歡是有好感、愛慕還是欽佩什麼的……」
  趙爵一笑,「不用在意這些,讓你的大腦來支配你們,看到『最喜歡』三個字,你立馬想到的是誰,就寫誰的名字!理由,等寫下名字後再想!」
  同學們都低頭寫字。

  白玉堂低聲問展昭,「他搞什麼鬼?」
  「套話呢,集體心理誘導。」展昭托著下巴撇嘴,「騙子或者算命師傅們通常用的伎倆。」
  白玉堂微微挑眉,「比如?」
  「就是如果直接問你覺得哪個人最可疑,那肯定會引起你的懷疑。可如果把這個問題夾在很多問題當中問,就順理成章了。另外,有些問題經過思考和本能做答的效果是不同的,讓人本能回答需要一個長時間的作用,才能產生慣性,這招小兒科,趙爵玩起來得心應手。」

  白玉堂微微一笑,「你誇他啊?」
  展昭鼻子一皺,「切,哪有,基本也要這樣的……」

  「坐在倒數第三排中間的兩個帥哥。」
  這時,趙爵突然說了一聲,眾人「刷拉」回頭,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識地往後看了看,身後就兩排……
  回頭,發現眾人都在對他倆行注目禮。
  趙爵笑瞇瞇,「不准交頭接耳!」

  展昭和白玉堂尷尬地低頭填字,對視了一眼——趙爵那傢伙!

  「第二個問題。」趙爵接著問,「你們最討厭哪個人?為什麼?」
  同學們還是第一次上這樣的課程,一個兩個挺興奮的,認真填寫。

  「第三個問題,如果讓你殺一個人,你回選擇殺死誰?」
  同學們臉上興奮的神情更加明顯——這是已經踏入了他們平日不怎麼涉及的陌生領域了。
  展昭和白玉堂則是對視了一眼,大概能猜到趙爵的下一個問題。
  果然,趙爵慢條斯理繼續發問,「你認識的人當中,哪一個是你覺得有可能殺人的?」
  接下來的一系列問題,趙爵都問得有條有理,但問出的答案,估計會五花八門,同時……可能需要白馳匯總一下,將會是展昭他們初步得到的第一份線索。

  這一節課,很快在趙爵的發問下結束了。
  「老師,你說的教我們催眠呢?」有幾個大膽的女生主動問趙爵。
  趙爵對她們笑瞇瞇,「學習催眠需要有一定的天分。」說著,晃了晃手中的考卷,「我先瞭解一下你們,再挑選出可以學習催眠的人。」
  同學們交頭接耳,趙爵收了考卷,「馬上下課了,該佈置一下課後作業。」
  「啊?!」這些學生們大多數時候都習慣了沒有作業,一聽說課後還有作業,都皺起了眉頭。

  「不是多難的題目,相反很有趣。」說著,趙爵在黑板上寫了一串網站的地址,「這個地址上,有一款小遊戲,你們都有電腦的吧?沒有就去網吧圖書館也OK。」
  「遊戲?」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這是一款簡單的逃生遊戲,你們的作業就是沒人玩一次,輸贏什麼的都無所謂。」趙爵說完,笑瞇瞇,「記得登陸用輸入你們的名字和學生證號,玩一次就ok。對了,這是測試智商而非學習是否用功的遊戲,所以千萬別找別人來代考。以上。」說完,拿起那一疊卷子,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留下眾人課後熱烈討論今天的課程有意思,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基本沒啥收穫,等著回去改作業吧。
  「下一節什麼課?」展昭問白馳。
  「哦,是射擊課。」

  「你們也上射擊課啊?」
  這時,前邊兩個剛才被白玉堂噴著水的女生轉回頭來了,很熱絡地問,「你們是不是轉校生啊,我都沒見過你們。」
  展昭和白玉堂點頭。
  兩個女生臉上莫名露出了一些奇怪的笑容來,似乎幸災樂禍,高興地小聲說著什麼。
  展昭不解地問兩人,「有什麼問題?」
  「沒……」兩個女生的回答顯然有所保留。
  展昭對白馳一努嘴,示意——上!
  白馳不解地歪過頭看展昭,那意思——上哪裡?

  兩個女生卻是被白馳的一歪頭萌住了,小聲交流——白馳看著好可愛好小!
  「怎麼了啊?」白馳好奇地問,大眼睛睜得溜圓,忽閃忽閃的。

  兩個女生實在是招架不住了,於是就告訴展昭和白玉堂,「下一節射擊課,可是有好戲看的!」
  「什麼好戲?」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
  其中一個女生,伸手指了指前邊一個坐在桌子上,正跟幾個男生說話的男學生,「看到沒?那個人叫周逸!」
  展昭和白玉堂順勢看過去,就見那是個長得挺不錯的男生,一頭黑髮,戴著副眼鏡斯斯文文,穿著淡藍色的襯衫和黑色長褲,面容麼……怎麼形容呢?還不錯,但是顯得十分傲慢。

  「周逸?」白玉堂問兩個女生,「他跟射擊課有什麼關係?」
  「你們不知道,周逸是全國大學組射擊比賽的冠軍,有學界神槍手之稱!他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學校的射擊老師被他趕走好幾個了,這次來了個新的,估計有得受了!」

  「他趕走老師?」展昭不解,「他有這能力?」
  「倒不是說通過家庭背景什麼的,雖然他家也的確是很有錢沒錯 。老師麼,教他不行,教一教普通學生還是綽綽有餘的!只是這個人……」
  說話間,就見一個男生經過周逸他們身邊,忽然被周逸抬腳絆了一下。
  男生一個沒留神,摔了出去。這裡是大教室,課桌都呈台階狀分佈,男生這一個跟頭,若不是身邊朋友幫著抓住,估計要摔傷的。

  「周逸,你有病啊!」男生的朋友十分惱怒,「這麼惡作劇,分不分輕重的你?!」
  周逸雙眉一挑,冷笑,「是他太沒用。」
  「你……」
  「我什麼我啊?」周逸仰起臉,說話毫不客氣,「弱者注定被欺負的,提前適應一下社會不是更好?」
  「你怎麼那麼沒教養……」
  「你小子跟我談教養?」周逸抬腳,一腳踹翻了他,「你也配?」

  白玉堂看得出來,這周逸似乎還有些身手,那男生摔了出去,最後被周逸的跟班攆走了。
  這時候,教室裡眾人基本都收拾東西準備上第二節課去了。
  周逸一躍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對那群跟班一擺手,「走,咱們去會會那個新來的老師。」
  「唉,肯定不經看的!」
  「不經看就拿他做靶子,哈哈……」

  女生們低聲跟展昭和白玉堂說,「這人呢,就是囂張傲慢還很不留情面,射擊老師大多數是被他羞辱走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識地「哦?」了一聲,只是在白馳聽來,這聲「哦」完全沒有擔心,而是看好戲的成分居多。
  眾人出了教室往靶場的方向走,白馳問展昭和白玉堂,「哥,小馬哥會不會被那些學生刁難?」
  展昭和白玉堂笑瞇瞇,「反正下一節課肯定比上一節有意思!」

  靶場的空地上,馬漢正在看所謂的「教材」,有些奇怪。這一個學期的射擊課程很滿也很詳細,普通學生需要學習這種東西麼?教程是之前留下來的,那是什麼人制定的呢?他剛來,發現射擊教官就他一個,唯一一個系主任也是體育系的,沒什麼人管他。
  正看著,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接電話發現號碼無法顯示,「喂?」
  電話裡頭沒人說話,不過還是可以感覺電話那頭有人。
  「誰?」馬漢微微皺眉。
  「我。」
  馬漢一愣,隨即精神集中到了一起,抬頭皺著眉,略帶驚訝,「eleven?」
  「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來這裡?」
  「呵呵。」
  「你沒死麼?」
  「你還記不記得我教過你的?」
  「你教過我很多,你指哪一件?」
  「最好的殺手身上帶幾把槍?」
  「三把。」
  「最危險的是哪一把?」
  此時,上課鈴已經響起,遠處也已經有學生聚集。

  「不打擾你了。」
  馬漢張張嘴,但那頭已經掛電話了,他只得嘆一口氣,掛了電話往外走,耳邊似乎又想起了eleven教他拔槍時常說的那句話——最危險的,是第四把槍,敵人身上的槍,永遠比你想像中多一把。
  
  走向靶場邊,學生大多在那裡聚集,因為靶場的緣故,射擊課分成很多班級,每班才三十人一起上課。
  展昭和白玉堂在這裡碰到了早餐時在食堂遇見的那個漂亮女生劉萌,還有暗戀她的學生會長陳曦,以及陳曦的妹妹,看起來很乖巧的陳璐。
  「嗨!」劉萌熱情地過來跟展昭等人打招呼,陳曦臭著臉。

  馬漢走到眾學生面前,他看到了展昭和白玉堂,有些猶豫——要不要說eleven的事?
  展昭忽然瞇起眼睛低聲跟白玉堂說,「小馬哥好像有心事。」
  白玉堂一臉佩服地看他,「他號稱警界第一面癱,你還能看出他有沒有心事?」
  展昭一挑眉,「喔?是小馬哥麼,我一直以為是包局!」
  白玉堂失笑,「包局情緒波動那麼大哪裡面癱了?」
  「那他黑得看不清楚面部肌肉走向麼!」展昭說著理直氣壯,「公孫說的,如果肌肉也和皮膚一樣顏色,那包局扒了皮絕對是合金裝備!」
  白玉堂就覺得有些暈,腦袋裡不自覺地閃現包拯黑乎乎一身腱子肉的樣子,趕緊拍頭。

  「喂,新老師也不錯哦!」
  「好嚴肅!」
  「我喜歡這款的!」
  學生們依然熱絡地討論新老師的問題。
  ……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識地走到了那位周逸同學的身邊,等著看熱鬧。
  白馳跟在兩人身後,替小馬哥捏把汗。他以前上警校的時候也經常碰到這種學生,很能幹然後為難老師,當時老師們都好尷尬哦,不曉得小馬哥要怎麼處理。

  馬漢見白玉堂和展昭到了身邊,就看看眾人。他以前教過狙擊隊的學員,應該也差不多吧?
  「唉,新老師。」
  展昭和白玉堂瞇起眼睛看身邊突然插嘴發話的周逸。
  馬漢看他,這學生真沒規矩。
  「知不知道我是誰?」周逸有些不習慣,通常上課前或者上課的時候,那些教官都會來跟他打招呼。
  馬漢皺眉看他,心說我管你是誰,不過很快發現展昭和白玉堂的神情似乎滿滿的幸災樂禍……馬漢就覺得有古怪。

  「你不是射擊協會的正式會員吧?」周逸笑著問馬漢,「這學校真怪,找個外行來當老師。」
  展昭對白玉堂做鬼臉——哇唔!他叫小馬哥外行人哦!
  白玉堂摸鼻子,傳說中的無知者無畏麼?!

  馬漢大概明白這人是幹什麼的了,估計是挑釁或者不服氣的,這倒是也正常,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麼,他教課的時候也曾經碰到過這種討厭的學生。
  「我不覺得你有資格教我。」周逸大概是個十分愛出風頭的人,對著身後的眾多同學說,「還不如讓我直接來教你們!」

  學生們彼此看了看,心說又來了!有些同情新老師,有些則是看戲。
  白玉堂見周逸臉都快仰到天上去了,搖頭。
  馬漢看了看周逸,伸手拿出一把訓練用槍給他,道,「五十米外那個可樂罐,打掉它。」
  「太簡單了吧?」周逸舉槍。
  「等等,」馬漢輕輕一擺手,阻止了他,然後跟站在後頭一個背著書包的男生伸手,「書包借我一下。」
  男生不明所以,將書包交給了馬漢。
  馬漢從地上撿起了五塊轉頭放進包裡,塞得滿滿的,往周逸的手上一掛。
  「喂!」周逸一驚,手哪裡舉得起來,就聽馬漢說,「開始吧。」

  「你有病啊,你知不知道我的手多值錢……」
  「你當你是彈鋼琴的?」馬漢看了他一眼,「五塊磚都受不了,你拽個屁啊?」
  「你……」周逸惱怒,「誰辦得到?你能行?」
  馬漢接過槍,伸手一勾書包,抬手連開三槍,打掉了三個可樂罐。

  眾學生面面相覷,有的捂嘴驚呼。
  周逸扁了扁嘴,雖然還是很不服氣,不過只好歸隊,不然太沒面子了。
  「誰讓你回去的。」馬漢冷聲道。
  周逸回頭看他。
  「你耽誤上課時間了,去把罐子撿回來。」

  展昭拽著白玉堂的胳膊晃啊晃——小馬哥好嚴厲!
  白玉堂哭笑不得,這算是輕的了,馬漢那可是狙擊隊最有名的魔鬼教練,多大的特警都能給人練哭了,何況幾個學生。

  周逸沒辦法,只好過去。
  「蹲跳。」
  「你……別太過分!」
  「射擊協會這麼點都辦不到?」
  「我……」
  「你這學期不及格,滾吧。」
  「你,你知道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
  「你,你以為你是誰?!」
  「你管我是誰。」

  「噗……」不少同學都笑了,第一次見周逸吃癟成這樣子。
  周逸張了半天嘴,氣得臉都綠了。

  白馳驚訝地小聲問展昭,「虎子不說小馬哥嘴笨的麼?」
  白玉堂抱著胳膊,「通常嘴皮子利索的都超不過最笨的。」
  白馳扁了扁嘴,莫名有些羨慕,SCI的大家,都好能幹哦!走出去都不會吃虧,就是自己比較不起眼,身高也不夠……

  周逸這回算碰上對手了,但他一個射擊冠軍不及格就太丟人了,只好背著手蹲跳去拿罐子受罰。他平日囂張慣了,因此見他出醜眾同學都很高興。可那些學生還沒笑完,就聽馬漢不滿,「隊友受罰你們開心什麼?全體繞場二十圈。」

  白玉堂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展昭,果然……這貓的眼神就是——二十圈?!我要逃課!

14 可疑的人

  二十圈,雖然圈子並不大,但一跑起來,那些學生還是叫苦連天,當然了,最苦的還不是學生。
  小白馳雖然體能不行,但是平日裡勤加練習,因此跑一跑還是沒什麼問題的。而白玉堂是個運動狂,別說二十圈,就算讓他跑上兩百圈他也不會覺得累,但是展昭麼……

  在跑了二十步之後,展昭原地站定,開始看手錶測脈搏。
  白玉堂第二圈繞回來到他身邊,「貓兒,你好歹動一動,身體健康。」
  展昭很認真地說,「我已經動了啊!」

  白玉堂望天,「生命在於運動,你倒是跑個兩圈。」
  展昭正色,「生命絕對在於靜止!」
  白玉堂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你看烏龜的壽命是動物裡邊最長的,它們幾乎是靜止不動的!」展昭給白玉堂擺事實講道理,「就好比說大象的壽命比豹子長、鯨魚的壽命比沙丁魚長……」
  「行了行了……你繼續靜止。」白玉堂搖了搖頭,接著跑了。
  展昭閃到一旁,看手錶。
  因為他和白玉堂是轉校過來的,很多人都不認識他,因此也不知道這人為什麼不跟著跑而是站在一邊等待。再說五圈下來,學生們已經累得爬不動了,根本沒心思再去關注別的。

  展昭看得沒勁了,跑到一旁的一把遮陽傘下,拖了一把椅子坐下休息。
  沒一會兒,白玉堂到了他身邊。

  展昭仰起臉,「你跑完啦?」
  「嗯。」白玉堂在他身邊坐下。
  展昭抬頭看還在龜速繞圈的學生們,「他們跑了幾圈了?」
  「差不多有五圈了吧。」白玉堂指了指白馳,「馳馳跑了十三圈了,我看也快完事兒了。」

  展昭有那麼一點點在意,白馳的體能最近進步神速啊。
  又過了大概五分鐘,白馳跑完了二十圈,做著伸展運動走過來,出乎展昭和白玉堂意料的是,陳曦也跑完了,這小子還挺有些耐力。同樣的,蹲跳完拿回了可樂罐的周逸也跑完了,還有幾個體能較好比較有天分的男生也都跑完了全程,不過剩下那些學生已經集體蹲在跑道上呈放棄狀了。

  馬漢搖頭,也沒再勉強他們,讓眾人休息。
  周逸撐著腿喘氣,一旁陳曦看白玉堂,「你小子速度挺快啊,這麼好體力?難道是體育生?」
  白玉堂不置可否地一聳肩。
  「對了,你叫什麼?」周逸也過來問白玉堂,別看他拽得二五八萬的,倒是沒太多心眼。
  白玉堂想起了學生證上的名字,開口,「白五。」
  「白五?」陳曦笑,「名字挺酷的啊,排行老五?」
  白玉堂搖頭,這是趙爵按照歲數來排的。白家那麼多人,白允文、白曄和白峰都是長輩,白錦堂老四,他就行五,白馳行六。於是趙爵很愉快地給他編了個白五的名字。至於展昭……

  「你呢?」陳曦好奇地看展昭,「你幹嘛可以不跑?」
  展昭眨眨眼,想起學生證上的名字有些憋氣,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展茂。」

  「你跟那個新教官認識?」周逸納悶,「你不跑步他都沒說你。」
  展昭微微一挑眉,「我有障礙性運動協調失常及分離型運動慾望缺失症,不可以進行階段性或者週期性的任何規律或重複運動,呼吸心跳血壓必須穩定在舒適值之內,否則會有不可預估的危險。」
  周逸和陳曦緩緩張大了嘴……什麼病?一句沒聽懂。

  展昭瞇起眼睛微微一笑,「所以,我不會參加運動的,已經和老師打過招呼了,他不管我。」
  「哦……」周逸和陳曦半懂不懂地點了點頭,這時,那頭馬漢召集眾人集合了,他倆趕緊過去。

  展昭站了起來,優雅地拍拍褲腿的草屑,慢騰騰過去集合了。身後,白馳忍不住問白玉堂,「哥,那個是什麼病?」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懶人病!」
  說完,接受到展昭回頭射過來的眼刀。

  眾人集中到了一起後,一個兩個累得七葷八素,也都老實了,乖乖站著聽馬漢講課。
  馬漢打開眾人之前一個學期的射擊成績,有些不解——學射擊一年還不夠,還要學一年?這幫人要那麼好槍法做什麼?

  從第一排看到最後一排的成績,馬漢嘴角挑起,忍不住笑了一聲。
  「啊!」陳曦一指他,「嘲笑了!」
  眾學生也都洩氣。

  馬漢甩了甩手上的成績表,「你們真行啊,學一年還打不中個五環。」
  學生一臉鬱悶。
  周逸抱著胳膊在一旁嘀咕,別把他跟那些廢物相提並論。
  展昭沒事兒人一樣四外張望看情況,白玉堂不忘記在一旁說風涼話,「不錯啦,有些人學了十幾年還脫靶呢。」
  展昭再飛眼刀——這耗子竟然吐槽!

  「打幾槍給我看看。」馬漢帶著人到了靶場,靶子離得不遠,就二十多米,眾學生排著隊,一人開了一槍,有幾個稍微打得准一點的,射了個七環,大多數都在五環以下,剩下的都脫靶了。就是陳曦和周逸是打得比較準的。
  最後剩下白玉堂、白馳和展昭。
  白馳上前,他之前聯繫過很多次了,基本功還是好的,打了個九環下來,覺得訓練槍還是比真槍要輕一點,後坐力也不一樣,需要稍微調整一下數據才行。
  白玉堂接了槍,掂量掂量,抬手開了一槍。

  馬漢微微挑眉……命中靶心了。
  同學們都驚訝,周逸也有些吃驚,這個白五貌似體育相當出眾啊。

  「以前學過?」馬漢接了白玉堂手裡的槍問他,當然了……這是故意的,因為這種情況下如果不問會引起人懷疑。

  白玉堂點頭,「嗯。」
  馬漢又將槍交給了最後的展昭。
  展昭瞄了槍一眼,「我是和平主義者,拒絕使用暴力。」
  白玉堂扶額,馬漢無力……
  「那跑二十個圈?」馬漢看他。
  展昭立刻伸手接了槍,「適當的時候還是需要使用暴力的。」
  白玉堂搖頭……這貓一點原則都沒有。
  展昭拿著槍到了離開射擊位不遠的地方,低著頭,手裡拿著槍,腳動來動去,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眾人都不解地看他,馬漢也覺得納悶。
  展昭最後一腳踩住了某個位置,然後側過身,抬手開槍……

  隨後,眾人的驚呼聲傳來。
  十環!
  同學們面面相覷,說起來,之前展昭不跑步,眾人都覺得他可能是個書獃子或者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可沒想到……竟然能打得那麼準。

  「哎呀,真人不露相啊。」陳璐一臉讚歎,劉萌也點頭,身邊陳曦不服氣地撇撇嘴,「碰巧而已。」
  馬漢也覺得不可思議,暗自還掐了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集體被展昭催眠了,不過手上傳來的痛覺和白玉堂同樣吃驚的神情,馬漢有些懵了。
  展昭將槍放到檯子上,晃晃悠悠回來,往白玉堂身後一站。
  白玉堂看他,「貓,怎麼做到的?」
  展昭神秘一笑,「秘密。」

  白馳佩服得不得了,果然,展昭要幹什麼都是乾的成的麼。
  白玉堂就納悶展昭剛才走的那幾步路,有什麼蹊蹺麼?

  馬漢拿起槍,走到眾學員面前,「先學會怎麼握槍,你要打得准,先要先瞭解槍。」
  ……
  那些同學好似也覺得小馬哥講課很有說服力,於是都圍攏過去聽。
  展昭和白玉堂站在後邊。

  白玉堂問展昭,「發現什麼可疑人物了沒有啊?」
  展昭擰著個眉頭,「你說什麼可疑人物?女生一個兩個都差不多啊。」
  「我沒讓你看生理,我讓你看心理。」白玉堂提醒,「有沒有什麼人可能是幽靈偽裝的?」
  展昭撇嘴,「其實我覺得還不如進行一次系統性的體檢比較好。」

  「體檢?」白玉堂有些好奇。
  「你想啊,職業殺手,再嫩那也是殺過人練過功夫的,我不信她手腳沒繭子,身上就沒一條疤痕。」
  白玉堂開始認真考慮展昭的這個提議,別說,有一定的道理!

  過了大概一半的課程,展昭就發現附近的看台上,有一些學生來圍觀,當然不是圍觀他射擊了,打槍也沒什麼好看的,而是在圍觀旁邊的一個地方。
  展昭戳了戳白玉堂,「那邊在幹什麼?」
  「那邊……好像是籃球場。」白玉堂說完,白馳湊上來,「虎子在隔壁教體育課哦。」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回頭瞧了瞧死板認真教射擊,看得一群女生星星眼的馬漢,兩人默契地決定——開溜!
  繞出大門,到了隔壁的球場門口,反正他們不用考試也無壓力。

  隔壁球場此時人聲鼎沸,好些人都在看熱鬧。
  「這麼多人?」展昭拍了拍一個正在圍觀的學生,「什麼情況?」
  「打比賽呢。」那學生有些興奮。
  「誰和誰比賽?」展昭不解,校內比賽吸引那麼多人看?
  「是跟隔壁學校的那支籃球隊!」那男生說起來就生氣,「之前校級聯賽,他們耍陰招贏了我們了。這次新來個體育老師,正巧那學校的籃球隊到附近挑釁,於是找人來單挑了。」

  展昭和白玉堂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果然是趙虎的風格啊。
  擠進球場一看,打得難分難解。

  展昭打了個哈欠,就看到身邊兩個女生走過去,一個胳膊上還纏著紗布,似乎受傷了。幾人正熱絡地談著,新來的醫生真是叫人賞心悅目啊,白大褂穿著超有范兒。

  展昭笑了笑,抬頭……忽然就看到上方看台上,站著個女生。
  那女生穿著一件黑色的毛衣,短裙,襪套、毛毛靴,頭髮似乎是棕色或者金黃色的?因為展昭是仰起臉看,所以逆光看不清楚。

  這麼高的看台,空空蕩蕩的,眾多學生都集中在下面兩層,就她一個人站在高處,顯得有些突兀。
  展昭再想細看,陽光西斜有點刺眼,他一閉眼的功夫,再看……那女生不見了。

  展昭愣了愣,往看台前後左右看了起來……覺得沒理由啊,剛才就那麼幾秒鐘的時間,人會上哪兒去。
  「貓兒。」
  這時,白玉堂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看什麼呢?」
  「嗯?」展昭回過神,「剛才那邊站著個女生,看到沒有?」
  展昭問。
  「你說她啊?」白玉堂指了指前方不遠處。
  就見看台的左側台階上,飛快地跑下來了一個十分可愛的女生。她小跑著衝下來,和其他幾個女生聚到一起嘰嘰喳喳地聊了起來……正是剛才手上受了傷,從醫務室回來的那三個女生,看來是一起的。

  的確,黑色的毛衣、短裙,頭髮是棕黃色的,蠻可愛一個女生。等她跑下來之後,展昭覺得就沒有那麼可疑了……是自己的錯覺麼?
  眾人回到射擊場,展昭腦袋裡還是會閃過那個女生站在看台上的樣子……有哪裡不對勁呢?
  

  射擊課下課後,展昭和白玉堂去了趙爵的辦公室,進門,就見桌上一大堆吃的,趙虎正吃飯呢,沖了個涼水澡穿著運動服,看起來真是青春熱血少年的樣,拉了馬漢在那邊說剛才比賽那只球隊有個球員真欠揍啊。

  展昭沒去桌邊,到了房間裡,讓技術人員找到剛才體育場的監控攝像頭。攝像頭拍下那個女生,展昭要了一張比較清晰的照片,讓查一查這個女生的身份。

  「這麼快就有嫌疑人啦?」趙爵湊過來笑,「真不愧是展博士。
  展昭白了他一眼,接過技術人員遞過來的資料,「曹玲,普通的名字。」
  「學生會、書畫社、圍棋社、古箏社……」展昭翻了翻,「參加好多課外活動啊。」
  「嗯,個子會不會小了點?」趙爵皺鼻子,「平胸啊平胸!」

  展昭白他,「你別跟怪叔叔一樣行不行啊?」
  趙爵好奇,「她哪裡惹你懷疑了?」
  「說不上來,好像……」

  展昭話沒說完,忽然,「彭」一聲,房間門打開,一個人閃了進來。
  眾人都抬頭一看,就見闖進來的是公孫,他關上門睜大了眼睛,像是受了什麼刺激。

  「怎麼了?」白玉堂問他。
  公孫盯著他們看了良久,開口,聲音倒是挺平靜的,「死人了!」

15 藏屍

  「死人?」眾人都看著公孫。
  白玉堂微微挑著眉頭,問他,「你說的是正常的那種死人?」
  公孫眨眨眼,「死人還有正常和不正常的區分?」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看公孫,「因為你的表情,和你平常看到屍體不太一樣,而且你和大哥在一起……」

  公孫嘴角抽了抽,摸著下巴琢磨起來,「說起來,都是那傢伙鬧的,你大哥真的需要去拜拜。」
  「跟大哥什麼關係?」白玉堂剛問出口,門一開,白錦堂走了進來,似乎剛剛洗過手,高檔手帕優雅地擦著手,一臉的困惑,「邪了門了啊,每次都這樣。」

  「出什麼事了?」展昭不解地問。
  趙爵也好奇湊過來。

  公孫看了看白錦堂。
  白錦堂伸手摸額頭,看公孫,那意思——要不然還是你說。
  公孫皺皺眉頭,開始解釋,「那什麼,我們不是喝了點酒麼?」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是啊,通常酒後亂性什麼的……而且據他們所知,白錦堂給公孫喝酒的目的就是亂性來的。

  「喝著酒呢,就順便那什麼一下……」公孫搔搔下巴。
  「那什麼一下?」眾人都一臉天真地歪過頭,睜著大大的眼睛瞧著兩人。
  公孫尷尬。
  白錦堂望了望天,拉過公孫,「做一遍給你們看就知道了。」
  「喂!」公孫吼了他一聲,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白錦堂一把將他按在了牆上,就在眾人準備欣賞一出活春宮時,白錦堂卻停下手,按著牆面抬頭看眾人,「就這樣了。」

  「就這樣?」趙爵惱怒,「接下來勒?卡這裡要被驢踢的……」
  話沒說完,展昭揪了他頭髮一把,「胡說什麼你!」

  「我也不是故意要卡的。」白錦堂回答得理直氣壯還有些鬱悶,「浪費老子一瓶好酒。」
  眾人一臉鄙視地看他——果然!

  「然後出什麼事了?」現場唯一還比較有理智的白玉堂問公孫。
  公孫指了指自己身後的牆壁,「可能撞到了什麼巧的地方,牆皮忽然離開了,有一隻人手伸出來,正好落在我肩膀上,乾屍狀。
  眾人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難怪臉色都變了,被打斷興致了吧……還挺驚悚的。

  「你說牆壁裡面有個死人?」白玉堂皺眉,「屍體呢?」
  公孫一攤手,「還在牆裡啊,醫務室的門我鎖住了,暫時不會有人進去。」
  「人死了多久了?」白玉堂問。
  公孫搖頭,「我需要詳細驗屍才知道,牆壁裡邊的情況比較特殊,會有蟲子啃食屍體,所以不能從表面情況判斷死亡時間。但是看外觀,牆皮已經很髒,應該是有些年代的了。」

  「學校醫務室的牆壁裡面有一具屍體,果然夠奇怪。」展昭抬頭問趙爵,「你的這次調查裡邊包不包括懸案啊?」
  趙爵趕緊搖頭,「這個我也第一次聽說哦!」
  「不如我們去看看,屍體挖出來檢驗一下死因?」展昭問白玉堂。
  白玉堂倒是有些為難,「可是……這裡不是我們管轄範圍,如果有兇殺案,應該第一時間通知當地警方,不然會破壞現場。」

  眾人彼此看了看,倒也是。
  「可是……」趙爵在一旁不緊不慢地說話,「也許會打草驚蛇什麼的、前功盡棄什麼的、半途而廢什麼的、被包局痛罵什麼的……」
  白玉堂嘴角輕輕地抽了抽。
  展昭拍他一下,「你問問包局唄,跟當地警局說一下,我們也有督辦和接手各地案件調查的權力的。」
  白玉堂想了想,拿出電話給趙爵。

  趙爵挑起嘴角,撥了個號碼,按下免提。
  沒一會兒,就聽包拯的聲音傳來,「喂?」
  「哈~尼~」
  「噗……」
  眾人隔著電話就聽到包拯噴茶後劇烈咳嗽的聲音,一起默契地挑起嘴角——過癮!

  趙爵笑嘻嘻問,「我們發現一具屍體。」
  包拯嘆氣,「和調查有關係?」
  白玉堂點頭,「嗯。」
  包拯沉默了一會兒,「好,你們先辦事吧,過後我會跟T市那邊的警局溝通。」
  SCI眾人都驚喜又疑惑——包局這麼好說話?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趙爵手上啊,言聽計從的啊。

  「哎呀,不愧是黑包子,果然會隨機應變!」趙爵笑著調侃包拯。
  包拯忽然也笑了一聲,學著趙爵的語氣說,「吶,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自投羅網?」
  「什麼?」趙爵不解。
  展昭和白玉堂也對視了一眼,這時,就聽電話那頭有一個涼冰冰沒什麼溫度的聲音傳來,「原來在T市。」
  趙爵一驚,眾人就見他差不多頭髮都豎起來了,「嗖」一聲,躲到白錦堂身後。

  展昭一臉狐疑,誰那麼厲害,連趙爵都嚇成這樣。
  「你去那邊做什麼……」話沒說完,白錦堂按掉了通話鍵,掛斷電話。
  眾人都看趙爵。
  只見趙爵哭喪著臉,抓住白錦堂的襯衫袖子,「完蛋了!」
  白錦堂失笑,「誰叫你得意忘形。」
  趙爵一臉鬱悶,「意外驚喜沒有了!黑包那個混蛋!」

  「那個人是誰?」展昭疑惑,趙爵怎麼神神叨叨的,「什麼意外驚喜?」
  「沒。」趙爵悶悶不樂轉身,帶著眾人出門。
  展昭對白玉堂使眼色,白玉堂趕緊上前單手一搭白錦堂的肩膀,「大哥。」
  公孫則被展昭拖到一旁。

  「那個什麼人?」白玉堂問白錦堂。
  白錦堂一挑眉,「過陣子你們就知道了。」
  「你最近和趙爵走得很近啊。」白玉堂順勢問,「和白燁有沒有關係?」
  白錦堂一愣,隨即笑著搖頭看白玉堂,「你年紀比我小,記性怎麼比我還差,白燁已經死了,墓碑你都看到了。」
  「確定?」白玉堂問,「可使趙爵跟我提起過白燁,和之前他們對他的形容不太一樣。」
  白錦堂點點頭,也沒說話。

  「那你覺得,究竟怎麼回事?」白玉堂不死心地追問。
  白錦堂伸手一拍他背,「總之無論如何,你我還是親兄弟。」
  白玉堂皺眉,「啊?」
  白錦堂淡淡一笑,「你別跟爸鬥氣了。」
  白玉堂扁嘴,看別處。自從之前白錦堂的事之後,他的確對白允文有些意見,雖然嘴上不說,但明顯能避就避,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

  「他不想讓我記得,的確是有充分理由。」白錦堂無奈一笑。
  「那你和趙爵在調查什麼?」白玉堂皺眉,「告訴我們比較好查。」
  「關鍵是我也不知道。」白錦堂搖頭,「其實你和展昭,也許進入了某個誤區。」

  「誤區?」
  兩人身後,展昭不解地看公孫。白玉堂在前邊逼問白錦堂,展昭當然不會閒著,在後邊逼問公孫。
  公孫的回答則是,「其實之前我也問過錦堂,幹嘛什麼事都瞞著你們,他卻說呢,你倆進入了一個誤區。」

  展昭抱著胳膊,「什麼誤區啊?」
  公孫一聳肩「簡單說,好像就是越不讓你們知道,你們越想知道之類……」
  展昭摸了摸下巴,似乎是有所領會。
  身後,趙爵嘴角上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喵嗚!」一聲。
  眾人回頭。
  趙爵尷尬地伸手掏電話,是短信聲。拿貓叫做短信,SCI眾人早就聽習慣了,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只是展昭和白玉堂的短信「喵」是從魯班那裡錄來的,十分可愛,軟趴趴的很萌。趙爵這手機的短信聲音各人都不一樣,比如說白馳那個是從小貓那裡錄下來的,奶聲奶氣的。展昭那個是從魯班炸毛的時候錄下來的,包拯是魯班便便的時候那種喵喵聲。而這一個,就好像是魯班被夾尾巴時錄得的似的,叫得那叫一個凶殘。

  趙爵隨手將手機塞給展昭,問,「看看發來的什麼。」
  展昭好奇,打開手機看,只見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話——我幾天後就到,你給我老實點。
  

  ……
  「就這句?」趙爵湊過來看。
  展昭將手機藏到一旁不讓他看,瞇著眼睛,「你究竟怕什麼?」
  「誰說我怕!」趙爵還不服氣。

  「你這樣不叫怕那什麼叫怕?」展昭好笑,「你看你啊,連手機都不敢看。」
  趙爵收了手機,哼哼一聲,「我是怕麻煩。」

  「嗯……」展昭想了想,「 想問個問題!」
  「什麼?」
  「兩個問題。」展昭伸出兩根手指,看趙爵,「所謂的誤區,指的是不是混亂?」
  趙爵微微揚起眉頭,「哦?」
  「我很難想像,有什麼事情是你、我爸、白叔加上包局那麼多人,查了那麼多年都沒查出線索。更有趣就是大哥的記憶,他們寧可把大哥的記憶消除,都不讓他恢復,我不認為什麼記憶會讓大哥害怕。如果有必要一定刪除,想來想去,只有混亂!」
  趙爵看展昭,「繼續。」

  「會不會……你們這麼久都沒查出真相,是因為你們處於混亂之中,當年案件的記憶,你們自己都分不清楚那些是真,哪些是假,很混亂。所以你們只是選擇性地透露一些案件的線索給我們,而大部分都隱瞞。因為知道的太多真假難辨,比什麼都不知道更容易叫人混亂。」
  趙爵聽完,捂著嘴悶聲笑了起來。
  展昭皺眉,「我猜錯啦?」
  趙爵笑過癮了,嘆口氣,「果然夠聰明,這麼快就想到這一點。」
  展昭皺眉問趙爵,「當真是這樣?這也是你真正對心理學、催眠和暗示感興趣的原因?」
  趙爵伸出一根手指,「第二點呢?」

  展昭抿嘴,「既然一切都是混亂,真相未必是真相,事實未必是事實,那白燁究竟有幾個人?」
  趙爵微微一愣,抬頭看展昭,神色有些怪異。
  展昭抱著胳膊,「為什麼有人和玉堂長得那麼像,我一直很在意。」
  趙爵閉著嘴不說話了,沉默半晌,打個哈欠,「你猜食堂有沒有番茄炒蛋。」
  展昭見他又扯開話題,有些惱怒,「每個食堂都有番茄炒蛋好不好!」

  趙爵竄到前邊白錦堂身後,回頭對展昭做鬼臉,「凶貓!」
  展昭和白玉堂都只問出了幾句就又什麼都問不出來了,有些氣惱,不過也沒轍。

  眾人進入了校醫院的辦公室,關上門……一眼就看到了牆體開裂的大縫。
  「這麼大條裂縫?」趙虎驚訝地看白大哥,「這一掌拍開的?」
  白錦堂拽了拽領帶——小意思!

  「牆裡那麼大個洞?」白玉堂到牆縫前站著,往裡看。只見那具屍體呈一種乾枯狀,往前傾,一手從牆縫裡伸出來,胳膊上殘缺破敗,皮包著骨頭,皺巴巴焦黃色。

  「說起來。」公孫湊過去,聞了聞那屍體的手,「我頭一次看到屍體呈現這種顏色。」
  「是啊,這個人有肝病麼?為什麼全身那麼黃?」白馳也聞了聞,捏著鼻子,「還有一股硫磺味道。」
  「硫磺……」公孫拿了個工具箱,準備敲掉一些牆皮存證,順便看清楚那屍體。

  大丁小丁來幫忙。
  剛剛撬開一塊牆皮,裡頭有黑乎乎的東西滑了出來,眾人定睛一看,都有些反胃。
  「這麼長頭髮啊?」展昭驚訝,只見屍體的頭髮很長很長,從頭頂覆蓋整個背脊,長過腳跟,而且髮質感覺還挺不錯的。
  「是個女人?」白馳問。

  「頭髮長倒未必是女人。」公孫看了看髮質,「也許是死後長出來的,你們看死者的手指頭。」
  一群人辛苦地湊在狹窄的縫隙前邊,看著裡邊死者的手,就見指甲也長得嚇人,還打著捲往前長,至少有四五寸那麼長。

  「的確有些屍體死後,手指甲和頭髮還會繼續生長,不過長這麼長,會不會有些不正常……」展昭也覺得不可思議。
  「這現象的確不正常。」公孫搖頭,仔細研究,「會不會和那黃色皮膚有關係。」
  正在討論,就聽到門口,有「彭彭彭」的敲門聲傳進來。

  眾人都一驚。
  公孫咳嗽了一聲,「誰啊?」
  「醫生,我學生上課的時候突然暈倒了,你給檢查一下吧。」傳來的,是一個女老師的聲音。

  「哦……」公孫趕緊站起來,眾人都有些為難,這房間就那麼大,擠滿了人,而且還有一具乾屍。那女老師就站在門口,萬一打開門被她看見。

  「你扶著她到隔壁病房躺下,我馬上過來!」公孫回話,展昭正趴在貓兒眼前邊看,見一個女老師和一個男生,扶著一個似乎昏倒了的女生。

  展昭回頭,對眾人示意人已經走了。
  公孫換上白大褂要出門,展昭也興匆匆跟上。
  白玉堂一把拉住他,問,「你去幹嗎?」
  「那個老師我們認識,資料剛剛看過。」展昭神秘一笑,「就那個什麼女殺手,叫雪雁的。」
  眾人都一皺眉——她?!

16 失蹤

  展昭和白玉堂還有公孫一起,觀察了一下走道上沒人,就閃出了辦公室。裡頭大丁小丁趕緊把房間門鎖上,SCI其他人充當了一回鑒識科,收集現場證據,然後想法子,把屍體取出來。

  三人到了醫務室,就見一個女生平躺在病床上,旁邊一個男生尷尬地站在那兒,他穿著運動衫,身上還汗涔涔的。那個化名趙雪艷,真實姓名雪雁的數學老師,站在一旁輕輕地扶著眼睛,照看那位女生。

  躺在床上的女生引起了展昭的注意。
  剛一進門,展昭就輕輕用胳膊肘一碰白玉堂,對他努嘴,小聲說,「大胸!」
  白玉堂望天翻了個白眼,瞪了展昭一眼——大胸的多了,每個都是幽靈不成?是幽靈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暈倒。

  「什麼情況?」公孫戴上聽診器,卻被那女生的臉吸引了……只見那女生原本長得挺好看的,不過臉上一個紅印,額頭上還有一個大包。
  「撞到電線桿子了?」公孫皺眉。

  「不是,我正在上數學課,突然一個足球飛進來,正好砸到她。」趙雪艷說的很無奈的樣子。
  「足球?」白玉堂驚訝,「你們教室幾樓?」
  「三樓啊。」
  展昭十分認真地跟白玉堂說,「那個足球有問題……」
  白玉堂轉臉看他,「你也覺得?」
  「嗯!」展昭點頭,「肯定是柯南踢的!」
  ……

  沉默片刻,就聽那男生突然「噗」了一聲。
  「呵呵……」連那個躺在床上暈沉沉的女生也笑醒了,一笑覺得半邊腦袋疼,揉著腦袋「唉唉」直哼哼。
  公孫幫她仔細檢查了一下,「嗯,小事情,消腫一下就好了,你先躺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早點回去。這幾天忌食辛辣,不要去撓也不要去揉,洗臉的時候也小心點,讓臉部自動消腫,不然會留下疤或者黑印。」
  「哦,謝謝醫生。」女生已經清醒了,撅著嘴靠在那裡,拿出鏡子照自己的臉。

  趙雪艷聽說女生沒事了,安慰她,讓她別太在意,還是很漂亮的,過幾天就消腫了。還跟她開玩笑說正好可以試試男朋友,就說以後都不消腫了,看他介不介意什麼的。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這哪裡像是什麼職業殺手,和藹可親老師的典範啊,而且看起來也實在是沒有樣子長得那麼嚴厲。

  「輪到你了。」
  誰知展昭白玉堂剛覺得她還不錯,趙雪艷立刻臉色一變,回頭看那個男生。
  那男生別看人高馬大,還真是一激靈,「趙……趙老師。」
  公孫拿下聽診器看熱鬧。

  「你怎麼辦,是處分還是記過?」趙雪艷抱著胳膊冷冰冰看那男生。
  「不要啊老師,跟我沒關係的。」
  「樓下就你們一群人,不是你幹的你上來救人幹什麼?」趙雪艷雙手一叉腰,「要找警察來驗指紋吶?」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自覺地嘴角抽了抽——瞬間變得好可怕!
  「不是,我們在樓下打籃球的,足球是操場那邊在踢的。」
  「操場?」展昭算了一下距離,「那踢球的應該不是柯南,是奧特曼!」

  白玉堂輕輕拍了拍他,那意思——你別打岔貓兒。
  誰知趙雪艷突然轉回頭,看展昭和白玉堂,「你倆幾年級的?不去上課在醫務室幹什麼?」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看病。」
  公孫抬頭,「他倆要開請假條,我讓他倆等的。」
  趙雪艷收了視線,瞪回那男生,「把班級姓名都寫下來,等處分吧。」

  「冤枉啊老師!」男生急了,「這球真的不是我踢的。」
  「那是誰踢的?」白玉堂見講不到重點,也有些納悶。

  「我們剛才那麼多人在樓下打籃球,操場那邊有一個足球飛了過來,正好滾到籃球場裡,我們怕影響打球,順勢踢到門口的位置了。」男生趕緊解釋,「這很正常的,經常有籃球踢到我們這邊來,我們都是踢到門邊,很快有人來撿。不過這次,我用力大了一點,球踢出門,一直滾到了路上。正好有個女生拿著一堆作業本經過,我想要是絆倒人就糟糕了,所以跑過去……沒想到那女生抬腿,突然就來了個抽射……」

  展昭和白玉堂異口同聲,「踢球的是個女生?」
  「是啊。」男生點頭。
  「呵。」趙雪艷冷笑一聲,「你騙鬼啊。」
  「真的。」
  「那女生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
  「長相?」
  「個子不高,她被一堆書擋住了,我沒看清楚。」
  趙雪艷冷笑連連,「接著編。」

  「我覺得他沒騙人。」
  正在那男生百口莫辯的時候,展昭說話。
  男生救命稻草一樣看著展昭。
  白玉堂也點頭,「如果要編造一個人,說踢球的是個高大的男生,比說是一個矮小的女生更容易讓人相信。」
  「對啊!」男生趕緊點頭,「我看她一腳球抽出去,那球一直飛向了教學樓,我主要是想把球幫足球隊的人撿回來,誰知道撞碎玻璃還砸傷人。」男生懊喪,「那女生腳力也太強了,卡洛斯當年都抽不出這麼遠的球來,飛過半場了還那麼有殺傷力。」

  展昭和白玉堂都想笑。
  趙雪艷似乎還是不太接受。
  這時,那女生發話了,「趙老師,要不然,查清楚再說吧。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沒事。」
  趙雪艷低頭看那女生,聲音立刻放柔軟,「難得你那麼大方。這樣吧,你的醫藥費都讓他出,你觀察兩天看看,要不要告他你決定,如果留下疤就讓他負責!」
  男生一聽,趕忙舉手,「我負責沒問題啊!」

  女生臉一紅,男生嘿嘿傻笑,心說一腳球抽到個漂亮女朋友那不是賺大了麼。
  趙雪艷白了他一眼,對公孫道,「謝謝了,我要回去繼續上課,麻煩你幫我照顧我的學生。」
  「哦……沒問題。」公孫點頭,心說,乖乖,這女老師夠酷的,跟校醫院的醫生那麼不客氣,只跟她自己的學生輕聲細語的。

  趙雪艷仰著頭,踩著高跟鞋卡噠卡噠地就往外走了。
  等她走出了醫院,展昭湊過去問那女生,「唉,你老是該不會是個女權主義者?」
  「這你也能猜到啊!」女生接過公孫給她遞過來的水杯,點頭,「趙老師對女生超好的,不過超級痛恨男人,對男生就跟對狗一樣。」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挑眉——不是吧?

  「是真的。」那打籃球的男生也一個勁拍胸口,「這位趙老師是出了名的鬼見愁,痛恨所有男人是出了名的。有一次去飯堂,走在前面的男生很紳士地幫她開了個門,她竟然破口大罵直到把那男生罵哭,好恐怖的!」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這殺手夠有性格的。
  「她為了逮逃課的男生都是直接進男廁所。」那女生也很無奈地說,「口頭禪就是,再厲害的男人,也是女人生出來的!所以男人是女人的附屬品。」
  展昭驚得一縮脖子——活的女權主義者啊!第一次看到國內有這樣激進的。
  「今天多虧你們了。」男生過來跟白玉堂和展昭道謝,「要不是你們,我這個黑鍋背定了,還有,謝謝你,醫生。」
  公孫笑了笑,「小意思,不過你剛才說的是真話?」

  「什麼……哦!」男生也來了精神,「你說那個女生?」
  「嗯。」公孫點了點頭,雙手抱著胳膊,「人的骨骼和肌肉決定人的力量,通常腳部力量大的人體型也是相同的。可以觀察足球運動員的腿型,有力量的腿,腿骨會粗,腿和臀大,然而小腿和腳踝會細。從你打籃球的地方到三樓的教室,撞破玻璃直接造成這種傷害,那女生的身材應該相當強壯吧?」

  「沒!」男生一個勁搖頭,「我剛才沒說,那女生挺漂亮的,我還看清臉了呢,要不是美女我會跑去撿球麼。」
  男生話出口,那女生白了他一眼,「以貌取人!」
  「說笑說笑。」男生還挺開朗的,擺擺手,「不是美女我也會去撿的。」說著,自我介紹,「我叫劉影,你們怎麼稱呼?沒見過你們,不會就是傳說中那兩個超帥轉校生吧?」
  展昭和白玉堂笑了笑,自我介紹。

  男生一拍手,「晚上放學一起打籃球麼?下午第三第四節有沒有課?打完籃球我們吃火鍋去。」
  白玉堂和展昭想問一問那女生的情況,就點頭答應,「我們有空。」
  「ok!」男生拿手機要跟白玉堂他們互留電話號碼。
  公孫問他,「那個女生你詳細描述一下吧。」
  男生看公孫,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好奇。

  公孫一笑,「那女生的腿有可能受傷。」
  「哦!」男生想了想,「看起來很小的樣子,個頭麼,大概也就一米六,特清純的感覺,不過腳力真是……嘖嘖。也許只是巧勁吧。」

  「胸大麼?」
  展昭一句話,那女生喝道嘴裡的茶水噴了出來,下意識地拉了拉毯子,看展昭的神色有些驚訝,剛才她對展昭超有好感的,而且憑借女生的本能,覺得展昭和白玉堂很有些腐的潛質……不過,怎麼會問出這句來?

  白玉堂扶著額頭,公孫嘴角抽了抽。
  男生壞笑,對展昭眨眨眼,「還不錯哦,很有料!」
  眾人都有一些心動——有這麼大腳力絕是有些身手的,該不會……各方面,都很符合幽靈的特質。

  「叫什麼名字,知道麼?」展昭問。
  「呃……」男生稍微遲疑了一下,隨後抓頭,「沒來得及問噶。」
  這時,他的電話響了一下。男生拿出來一看,「哎呀,我要上課去了!一會兒,第三節課上課前,體育館集合啊!」
  展昭和白玉堂點頭。
  男生剛出門口,又像是想起什麼了,跑回來遞過手機給那女生,「輸個你的電話號碼!」
  女生臉一紅,「幹嘛……」
  「萬一你有什麼事,我好負責啊!」
  女生紅著臉還是給他輸了一串號碼,男生拿了電話,衝下樓上課去了。

  公孫在一旁搖頭,「哎呀,青春啊,果然是活力四射。」
  女生拿被子捂著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他是籃球隊的副隊長,很有名的,不過很花心,整天追女孩子。」
  公孫瞧她,「集郵男吶?那不行啊!靠不住的。」
  「我才不會靠他呢。」女生翹起嘴角,「不過跟他約會一次也蠻有面子。」

  展昭和白玉堂都搔頭……時代變了啊,男生女生好似跟他們那時候懵懵懂懂的不同了。
  沒一會兒,有兩個女生來接了那女生離開,展昭等人返回辦公室,眾人已經將牆縫開大,就等著公孫來查看屍體。

  白玉堂問展昭,「貓兒,剛才劉影,你覺得他是不是有所隱瞞?」
  「絕對。」展昭點頭,「他應該知道那女生的姓名,有意不告訴我們。」
  「為什麼?」白玉堂不解。
  「危機意識麼。」展昭一笑,捋胳膊,「一會兒打籃球去!」
  眾人都刷拉一起回頭看他,「你會打籃球?!」
  展昭垮下臉,「你們看不起我啊!」
  猶豫片刻,眾人默契地回頭,嘟囔了一句,「走路都不協調還打籃球……」
  展昭氣死。

  公孫讓雙胞胎抬出屍體平放在了一張病床上,皺眉,「是個男人。」
  「男的頭髮長那麼長啊?」眾人都皺眉。
  「我要詳細解剖,之後才能給你們結果。」公孫繼續辦事。

  展昭和白玉堂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赴約去打籃球。

  到了籃球場,就看到籃球隊的隊長正在罵人,「劉影呢,死小子怎麼還不來,電話也不接!」
  「他剛才上了大半節課,收到個短信就偷跑了。」
  「再去找找!」
  「沒人,教室和宿舍都找過了,指不定跟哪個女朋友約會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愣了愣,都皺眉。
  「貓兒?」白玉堂忽然覺得,可能有什麼不對。
  展昭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原來是打給剛才那個受傷的女生,展昭記下了她按下的電話號碼。接通後,展昭問,「劉影在不在你身邊啊?」
  女生有些茫然,「沒啊。」

  展昭合上電話,看白玉堂,「不好!」

17 槍

  展昭和白玉堂一聽說劉影不見了,就大致猜到情況不妙,這小子別是美色當前,跑去會那個大力美女去了。生怕人知道跟他爭還保守秘密,這可是災星高照錯當成福星高照了。如果那女學生真的就是「幽靈」,那她絕對會殺劉影滅口,既然號稱最強殺手,那麼宰了劉影那個毫無防備的傻小子,真是不費吹灰之力了。

  展昭和白玉堂跑出體育館,當務之急是怎樣找劉影。白玉堂拿出電話問蔣平,有沒有找到籃球場附近的監控資料。蔣平找了,足球拍到了,但是人沒拍到,那個女生,很巧妙地躲過了所有的攝像頭。
  「果然不是泛泛之輩。」白玉堂看展昭,「貓兒,猜一下!」
  「猜?」展昭挑眉。
  白玉堂著急,「或者用你的超能力,那小子現在會在哪兒?」
  展昭一想,「學校哪些地方最僻靜,然後最好處理屍體,或者把屍體……」
  「放到天黑都不會被人發現?」白玉堂就開始舉例「天台?廢棄場館?或者,隱蔽的灌木叢……」說完,他拿出電話打給蔣平,「查看學校所有的天台,找一個叫劉影的男生,看他之前去過哪些地方。」

  蔣平說了聲「收到」,開始,查找,很快回復,天台上並沒有什麼人在活動。
  「我們先去哪兒找?」白玉堂問展昭。
  展昭正在那裡出神。
  「貓兒?」白玉堂叫了他一聲。
  「嗯?」展昭回過神來,問白玉堂,「如果幽靈隱瞞了那麼久,為什麼會因為一個足球而露出破綻?她是有多愛踢足球?」
  白玉堂微微一愣,一個優秀的殺手,因為失誤或者沒控制好自己而踢飛了一個足球,這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而且那麼巧正好還是趙雪艷的課……」白玉堂心中微動,「她會不會是故意的?」

  「趙雪艷剛才聽劉影說是個小姑娘踢的球之後就走了,如果她真是殺手,潛伏在學校目的和我們相同是要找出幽靈,那麼她可能已經行動了。」展昭皺眉,「她倆接下來的目的就是要殺死對方,而那個男生……」

  「小男生無論如何都是個隱患,需要被清除,不管是趙雪艷還是幽靈,都會殺人滅口。」白玉堂想了想,「還有一個地方,平時可能沒人,而且……就算有響聲傳出來,也不會引起人的懷疑,哪怕是槍聲……
  兩人同時對視了一眼——靶場!

  「剛才有沒有注意到,靶場後邊有一小片林子。」白玉堂迅速往靶場的方向走,邊跟展昭說,「射擊課內容裡有實戰和野外訓練一堂。」
  「在那裡辦完事,找棵樹把屍體掛上,隨時隨地都能處理,林子後邊就是高速公路,神不知鬼不覺。」展昭皺眉,「小馬哥在不在靶場附近?」
  「先讓他去看看。」白玉堂和展昭往靶場快步跑,不過白玉堂打馬漢電話卻沒人接聽。
  「奇怪,怎麼不接電話?」白玉堂微微皺了皺眉,「不像馬漢的作風。」
  隨即,白玉堂打電話給趙虎,體育教室就在射擊場附近。白玉堂將情況告訴他,說他們馬上就到,讓他去找馬漢。

  趙虎掛了電話就衝去射擊辦公室了。
  辦公室的門沒關,裡邊也沒人,趙虎走進去,微微皺眉……手機還在桌上,連茶杯都是熱的。摸了摸茶杯,趙虎覺得不對勁,馬漢似乎走得很急,為什麼連手機都不帶?

  趙虎多了個心眼,拿起手機打開看……瞬間鬱悶,馬漢手機設了密碼。
  趙虎想了想,撥通展昭的電話。

  「怎麼樣?」展昭正跟在白玉堂身後往前跑,平日疏於鍛煉的結果就是上氣不接下氣。
  趙虎也來不及說明情況,「小馬哥的手機鎖了,六位密碼什麼的……」
  展昭停頓了大概三秒鐘,「234567」
  趙虎嘴角抽了抽,想不通這有什麼根據麼?不過還是輸入了,奇跡是……竟然打開了。

  趙虎就覺得後脖子冒涼氣。
  「看他短信。」展昭沒等趙虎回話就催促。
  「在看。」趙虎打開短信發現最近的一條就在大概五分鐘前發過來的,「幽靈出現,狩獵時間到,到林子裡來。」
  趙虎皺眉,「發信人是11。」

  展昭眉頭就皺了起來,「11今天有沒有給小馬哥打過電話?」
  趙虎已經翻開了通訊記錄,「有……」
  展昭立刻明白了為什麼馬漢似乎有心事的樣子。

  很快,展昭和白玉堂到了靶場附近。

  「小白。」展昭抓住白玉堂,低聲跟他說,「11和馬漢都在裡面。」
  白玉堂微微一愣,「這個時候?」
  「11五分鐘前把小馬哥叫進去的,你猜是幹什麼?」
  白玉堂眉頭就皺了起來,「他也在追捕幽靈?」
  「就算是,也不是把馬漢置於危險中的理由。」

  「頭。」
  這時,兩人到辦公樓附近,看到了二樓上從辦公室出來的趙虎,對兩人招手。
  白玉堂告訴展昭,「你上去和虎子待在一起,我今林子裡去。」
  展昭拉住他,「等下。」
  這時,趙虎拿著一個空的長長手提箱對兩人晃了晃,「小馬哥裝槍的箱子空了。」

  白玉堂就有些惱火,「他動真格的麼?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
  展昭總覺得馬漢做出這一連串的舉動有些反常,莫不是有什麼理由?

  這時候,林子裡傳出了一陣腳步聲。
  展昭等人都下意識地往林子裡看,還聽到笑聲傳來,沒一會兒,兩個女生出現在小林場的門口。
  「渴死了,他們幾個也不知道累。」
  「我覺得哥大概被今天新來那老師刺激到了吧。」
  「是啊,不過他還真本事,我都打准了不少。」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只見從林子裡出來的,是拿著仿真槍穿著利索的劉萌和陳璐。
  白玉堂驚訝,不過那倆女生看到跟見了鬼似的展昭和白玉堂更驚訝,「誒?他們把你們也叫來完實戰遊戲啦?」
  「裝備呢?」陳璐見兩人空手來的,「空手怎麼打啊,要不然用我的?」

  白玉堂接過槍看了看,發現是軟膠囊的仿真槍。這種槍是也玩戰鬥遊戲常用的,為了不傷人,將原本的硬膠囊改成了軟膠囊。這些膠囊材料特殊,擊中身體後會鋪開,就跟橡皮泥似的,一下子就能扯下來,不疼也不髒……但槍的確做得很仿真,也很輕。

  「林子裡還有誰?」白玉堂問。
  「呃……我哥、周逸他們都在的。」陳璐見展昭和白玉堂一臉緊張,有些不解。
  「你們什麼時候去玩的?」展昭著急。
  「半個小時前吧……」劉萌說完。
  白玉堂伸手一指門口,「禁止入內的牌子沒看見麼?」
  陳璐嚇得眼圈紅,劉萌就把她拉到身後,瞪白玉堂,「你那麼凶幹什麼啊?我們知道除了上課不准進去,偷偷溜進去是我們不對,可我們是用軟膠囊的槍。剛才周逸他們問射擊老師了,他檢查了子彈發現完全沒問題,所以同意讓我們玩一會兒的。」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難怪馬漢會急著進去林子裡,林子裡趙雪艷、幽靈再加上11,總共有三個職業殺手,那幾個學生身上也沒什麼標示,拿著仿真槍和真槍沒什麼區別,萬一狹路相逢不是必死無疑?馬漢這麼著急是去救他們。

  「裡邊總共幾個人?」展昭問劉萌。
  「總共,四個人,陳曦、周逸,還有兩個周逸的小跟班,我不知道名字……」
  白玉堂對展昭點點頭,示意他帶倆女生走遠點,他進去幫馬漢。

  「玉堂,你小心點。」展昭擔心。
  白玉堂點頭,就進槍進入了林子裡。

  「唉,我也去吧。」劉萌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不過看樣子似乎是想叫那些人出來,就想進去幫忙。
  白玉堂回頭對她說,「離這個林子遠一點。」說完,轉身進林子了,語調十分嚴厲。
  劉萌站在原地覺得冤得慌,抱著胳膊張著嘴看展昭,「這傢伙脾氣也太臭了吧,所以我最討厭這種男生!」
  展昭乾笑了兩聲,不過還是憂心忡忡,也懶得多說什麼。

  正這時,電話響了一下,他接通,那頭傳來趙爵陰森森的聲音,「我是鬼……」
  展昭嘴角抽了抽,這節骨眼沒心思跟他鬧,要掛電話。
  「情況怎麼樣啦?」趙爵卻換了語氣問他。
  「還能怎麼樣,危急唄。」展昭不滿,心說要是白玉堂和馬漢在裡頭出了什麼事,饒不了趙爵這個始作俑者。
  「不用怕。」趙爵又陰森森地說,「後援已經到了。」
  「什麼後援?」展昭微微一愣。

  「讓那兩根棍子沒法囂張的後援……」
  「兩根棍子……」展昭無語,是指11?
  趙爵說完,壓低聲音說,「關於那具屍體,想知道是是誰麼?」
  展昭冷不丁被他問了這麼一句話,有些轉不過彎來,他還在糾結後援的問題。正這時,靶場裡邊傳來了「呯」一聲。

  眾人都一愣。
  「槍響麼?」趙爵也聽到了,可還沒來得及問,展昭已經收了電話。
  「什麼聲音啊?」陳璐抓著劉萌問。
  劉萌也慌了,「軟膠槍沒聲音的才對啊……」
  「上樓去。」展昭見樓上趙虎似乎能從高處看到林子裡的情況,就將兩個臉色發白的女生攆上了樓去。

  「展……」趙虎差點展博士脫口而出,不過一見還有兩個女生,就皺了皺眉頭。
  展昭伸手一指辦公室,「進去坐下,沒叫你們不准出來。」
  「我憑什麼聽你的?」劉萌相較於老實的陳璐難管束得多,於是展昭只好伸手輕輕一拍她肩膀,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劉萌就呈現出一種略顯呆滯的狀態,乖乖拉著陳璐進屋關門,坐下一動不動地等待了起來。

  展昭走到走廊盡頭往外望,問趙虎,「什麼情況?」
  「林子有些密,不過我剛才好像看到人了。」趙虎拿出之前趙爵給他們的定位儀,「小馬哥的扣子還在身上呢,他現在在林子的中部,隊長在向他靠近。」

  展昭見趙虎神色有些怪異,就問,「怎麼了?」
  「大概三分鐘了,小馬哥沒移動過地方。」趙虎略帶擔心地說。
  「這是好情況還是壞情況?」展昭知道,相比起來,趙虎對馬漢更加瞭解。
  「小馬哥的話,只有兩種情況下會不動。」趙虎撇著嘴,「開槍或者中槍。」
  展昭皺眉,到目前為止只聽到了一聲槍響,可見,都不是什麼好情況。

  「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會有事。」趙虎伸手一指顯示屏,白玉堂已經到了馬漢附近,並且馬漢那一點動了一下。
  兩人都長長出了口氣。
  「放心,他倆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事。」展昭說著,自言自語一般,「何況,據說還有後援。」
  「後援?」趙虎看展昭,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展博士,你怎麼知道小馬哥的密碼?」
  展昭還被他問得一愣,隨即笑了,「呵呵。」
  「說來聽聽?」
  「馬漢這種性格,給自己手機設置密碼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所以……」展昭問,「誰會管控他的手機?」
  趙虎撇撇嘴,「肯定是陳佳怡!」
  「可不是麼,愛佳怡等於2+1,於是馬漢的密碼就是愛佳怡佳怡佳怡佳怡佳怡……」展昭一聳肩。
  趙虎眼皮子直抽,「所以就是234567?」
  展昭點頭,「嗯,愛的是+1就OK!」

  趙虎往後退了一步,「那……你猜我的手機密碼是什麼?」
  展昭眨眨眼,「你手機沒密碼,不過你郵箱和QQ的密碼是5S5S52S.」
  趙虎張大了嘴,「為什麼你知道?!」
  展昭拍拍他肩膀,「我帥我帥我最帥麼,虎子,我懂的!」
  趙虎趴在陽台上捶牆,「我要改密碼!」
  展昭提醒,「你是不是想改2ZC8D?」
  趙虎深吸一口氣張大了嘴吧。展昭摸摸他腦袋,「展昭猜不到」這種可能性是不存在的,認命吧!
  趙虎哭喪著臉,拖長了嗓門,「你這個魔~鬼~」

  展昭含笑回過頭,和趙虎說笑了幾句,他緊張的心情倒是稍微緩解了一些,望著前方不大的樹林,展昭第一次有了一種幫不上忙的無力感,最強的殺手和最強的狙擊手都在裡邊,不過,展昭對白玉堂和馬漢有信心,一定會平安……

  展昭的祈禱還沒有結束,就聽到「呯」一聲響。
  展昭打了個愣神,看趙虎,「為什麼那麼響?」
  趙虎蹙著眉,低聲說,「不是一槍響。」
  展昭不接,「什麼意思?」
  「四或者五槍,同時響的。」趙虎說著,望向遠處某個方向,露出疑惑的神情,「奇怪,有一槍,距離似乎很遠……很遠。」

18 狙擊陣

  白玉堂進入林中,通過定位儀很快找到了馬漢的所在。就見此時馬漢在一棵樹後面,手上拿著他慣用的狙擊槍,身後是兩個人,一個是陳曦,扶著肩膀中了一槍的周逸,另外,陳曦的兩個小跟班卻並沒看見。

  周逸肩頭都是血,看來……剛才那一槍是他中彈受傷,白玉堂目測了一下,覺得傷得還挺重。

  白玉堂還是學生的身份,因此不方便拔槍,只是站在樹後一個比較隱蔽的位置,看馬漢。
  馬漢和他對視了一眼,身邊陳曦也看到白玉堂了,還對他擺手,讓他趕緊走。
  白玉堂知道……自己到馬漢他們所藏身的那一棵樹之間的一段空白區,可能就是射擊區域,看地上有一些血跡,周逸剛才估計就是在這裡中的槍。

  白玉堂看了看四周圍,想離開最危險的狙擊區域,逃離這片林子送周逸去醫院,最快就是走這裡。馬漢挑了個最適合帶著周逸和陳曦逃走的位置是絕對正確的,只是現在情況不明,沒有人掩護的話,他逃脫不了。可是要掩護,白玉堂當著陳曦和周逸的面不適合拔槍,而且就算真的拔槍,自己的位置不行,最好是在遠處或者高處……

  馬漢對白玉堂皺眉搖了搖頭,回頭看了一眼周逸。白玉堂順勢看過去,周逸血流不止,這會兒他臉都白了腦門見汗,再這麼等下去,說不定失血過多連小命都不保。白玉堂明白馬漢的意思是他的位置不好而且沒法再等了,讓白玉堂想法子。

  白玉堂想了想,排除學生,林子裡有槍的應該還有三個人,一個是趙雪艷、一個是Eleven,另一個就是那個神秘的幽靈。
  這三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唯一的不同,就是Eleven為什麼要把馬漢叫進來?單純是為了讓他看熱鬧?還是Eleven知道有學生在這裡打獵,讓馬漢進來保護那些學生?這世上應該沒有那麼好心的狙擊手吧……

  想到這裡,白玉堂忽然微微地打了個愣神——好心?他忽然記起之前展昭問馬漢那個打火機意義的時候,馬漢好像說起過,Eleven教他開槍的時候說過,最好的狙擊手,不會造成連帶傷害!
  也就是說Eleven叫馬漢進來,是讓他保護那兩個學生避免造成連帶傷害的!
  也就是說馬漢帶著兩個學生挪窩,Eleven絕對不會開槍阻止,剩下的就是趙雪艷和幽靈了。她倆是想彼此置於死地,一定都隱藏好了位置,兩人誰也不會先開槍,不然就會暴露自己的位置。那麼剛才射中周逸肩膀那一槍是誰開的?

  白玉堂做了個比較簡單的假設,林子是幽靈引他們進來的,幽靈應該不會蠢到也跑到林子裡來,所以她最好的位置是在不遠處狙擊!看周逸中槍的角度不像是高處射下,而且幽靈殺個學生暴露位置也沒必要……也就是說打中周逸的八九不離十就是趙雪艷。
  至始至終只有一聲槍響,表示幽靈沒有開槍。世界數一數二的狙擊手和殺手,什麼情況下找到了方位卻沒法開槍?就是有障礙物。以狙擊槍高倍望遠鏡的清晰鏡頭,樹葉、樹冠、樹杈都阻擋不住人那麼大的目標。也就是說,是大到可以將整個人都遮擋起來的樹幹,這地方那麼粗的樹真的是不多。

  白玉堂繞到自己躲藏的樹幹另一側往前後左右一看……一眼發現了一棵最大的杉樹矗立在不遠處,趙雪艷唯一能躲藏的地方,應該就是那裡。
  白玉堂順勢繞到了樹桿正前方,面對著那棵杉樹,悄悄拔出槍藏在身後,對馬漢擺了擺手。
  馬漢看白玉堂的手勢,應該是讓他站在另一頭……如果狙擊對像在那棵樹後面,幽靈的射擊點肯定在與那棵樹相對的地方。

  馬漢心領神會,和陳曦一起架起周逸,快步到了白玉堂所在的那棵樹的後邊,果然沒有遇到狙擊。
  白玉堂對他點點頭,馬漢靠在樹邊,對陳曦說,「扶他出去!」
  陳曦還有些猶豫。

  「還不走!」馬漢瞪了他一眼,「再不走他血都流乾了。」
  陳曦只好扶著眼看快不行的周逸就往外跑。

  同時,就聽到了一陣十分響的槍響聲傳來……

  這一剎那,陳曦和周逸沒沒看見,在他倆快速跑開的同時,有不止一顆子彈同時射出。
  第一槍,打中了趙雪艷用來做掩體的那棵水杉樹。同時,白玉堂就看到趙雪艷猛地一閃,回轉身出了掩體舉槍……
  第二槍已經出現在了她的腦門上面。
  馬漢也同時開槍,射擊的方向卻是與那棵水杉樹相對的反方向。
  就在這個時候,白玉堂忽然聽到身後有一陣異樣的感覺,心中立刻一緊,猛地一把拽過馬漢躲到樹後。
  「彭」一聲,一具頭部中彈的男性屍體,從他們背後一棵樹上,落到了地上。
  等到看清楚死者是誰,白玉堂愣了——竟然是劉影!
  而最奇怪的地方是,劉影的手上竟然還有槍。白玉堂抬頭望遠處,馬漢已經收起了槍,「我可能也打死一個。」

  白玉堂指了指地上一槍斃命的劉影,「那他是誰打死的?」
  馬漢看了良久,搖頭,「不是Eleven,第一槍才是Eleven打的,為的是引出趙雪艷。第二槍應該是被我打死那個開的槍,。」

  「幽靈?」白玉堂好奇。
  馬漢將槍給他,「估計不是,因為我打中的是個男的。」
  白玉堂架起槍對著遠處望——果然!就見在距離這裡大概兩三百米外的一座小樓屋頂欄杆上,趴著一具男人的屍體。白玉堂看了看,覺得不對勁,忽然猛地抬起搶,望向更高處……

  良久,他放下槍皺眉,「是他……」
  「Eleven應該已經走了。」馬漢好奇問白玉堂,「那一槍是誰開的?」
  白玉堂想了想,淡淡一笑,「後援吧。」

  展昭和趙虎在外邊聽到驚心動魄的一聲槍響後,心都提了起來。
  很快,就看到陳曦扶著周逸衝了出來,趙虎趕緊下樓,幫忙打電話叫救護車。展昭焦急滴盯著樹林,良久……就看到白玉堂和馬漢,走了出來。
  展昭長出了一口氣——平安無事!

  「看來,想不驚動警方是不行的了。」白玉堂打電話通知包拯,讓他和當地警局溝通一下。順帶,他還被包拯罵了一頓,剛開始就發現一具乾屍外帶死掉仨活人,捅那麼大簍子才剛剛開始!

  沒一會兒,救護車來,將周逸送去醫院了,陳曦有些歇斯底里,「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這時候,林子裡又跑出倆人來,正是陳曦的兩個跟班,臉都綠了,邊跑邊提褲子。原來他倆剛才玩實戰玩得都尿急了,所以跑去上廁所躲過一劫,剛出門聽到一聲槍響,嚇得一激靈,所以趕緊衝出來。

  白玉堂的槍早就收起來了,因此陳曦完全沒懷疑他,只是問馬漢,「喂,你是老師的吧,怎麼會有真槍?」
  馬漢站起來,「是訓練彈而已,而且我也沒打中誰。」馬漢一句話敷衍了事。

  「沒事吧?」展昭到白玉堂身邊,跟他使眼色,像是問他——有沒有找到幽靈?
  白玉堂輕輕搖了搖頭,Eleven也好,外援也罷,他最最想不通的……是為什麼劉影也會像殺手一樣,拿著槍,埋伏在樹頂?

  「喂,小萌小璐,你倆怎麼回事?」
  這時,陳曦找到了坐在辦公室裡發呆的陳璐和劉萌,就見兩人直直地盯著正前方發呆,叫了也沒反應。
  「咳咳。」展昭咳嗽了一聲後,劉萌和陳璐猛然就醒了過來,還有些狀況外。
  白玉堂嘴角微微地抽了抽,瞪展昭,壓低聲音,「你催眠她們……」
  展昭嘟囔了一句,「情況緊急!」

  沒一會兒,有警方人員來,將屍體盡數帶走,大致地問了白玉堂和馬漢幾句話,然後就離開了,沒過問太多……顯然,包拯已經打過招呼了。

  等白玉堂他們好容易擺脫掉那一大群問長問短的學生,天都快黑了。
  展昭肚子餓得咕咕叫,「餓死了,緊張特別消耗熱量啊。」
  「回去吃飯吧。」白玉堂看著手機,有一條剛剛接收到的短信,「趙爵說屍體已經安全運回去了,在火車上公孫正在驗屍,得到了很多線索。」

  「那兩個學生的屍體呢?是不是也送到我們那邊?」展昭問。
  白玉堂皺眉,有些為難地搖頭,「我看有難度啊,畢竟屍體不能亂運……最多得一份當地法醫的驗屍報告。」

  「那兩個學生都是男生,就表示他們都不是幽靈,可是看技術又夠專業,這學校究竟是要多恐怖?!」

  回到了車站,剛進門就聞到一股香味,桌上是剛剛煮好的意大利面。

  「你上外邊買的啊?」展昭坐下,好奇問趙爵。
  眾人都入座,嘗了面後,愣了……隨即一起抬頭看白玉堂。

  「你什麼時候煮的面?」展昭吃得好吃,邊問白玉堂。
  白玉堂搖了搖頭,「不是我煮的。」

  「不是你?」除了趙爵之外,所有人都驚訝地看過來。
  「味道一模一樣的!」趙虎覺得不可思議。
  眾人都點頭,和白玉堂的招牌意大利面一樣好吃!
  白玉堂想了想,看展昭,展昭則是看趙爵。
  趙爵慢騰騰拿著叉子插蝦仁吃。

  「那個外援呢?」白玉堂忽然問。
  趙爵撇了撇嘴,「都說了是外援又不是主力,攆走了!」

  「喂,他好歹救了我和馬漢,叫出來見個面?」白玉堂開口。
  趙爵撇嘴,「他救你是應該的,別理他!」
  白錦堂看了看左右,覺得氣氛有些微妙,就問趙爵,「說的誰?」。
  趙爵扁嘴不說話,似乎是受了什麼氣。
  展昭瞇著眼睛看,突然伸手一戳他,「我明白了,那是你的剋星!」
  趙爵立刻冒火,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輪得到他克我?」
  「那你幹嘛那麼怕他?」展昭頭一回瞧見趙爵那麼有趣的表情,就忍不住問。
  「怕個屁,不識好歹,老子要跟他絕交!」說完,飯也不吃了,站起來堵著氣就回房。

19 血統

  「也是殺手?」白玉堂不解,「怎麼看出來的?」
  「這個。」公孫放下碗筷,到後邊房間拿過來了一把造型古怪的長管獵槍,放在展昭等人面前。

  「這是什麼槍啊?」展昭從來沒見過這種槍,「好畸形。」
  「雷明頓……」馬漢接過槍。
  「雷明頓長這樣麼?」趙虎覺得不像。

  「這是最早的雷明頓獵槍。」白錦堂伸手接過槍來看了看,稍微調整了一下,拉開槍栓,就見裡邊還有一發子彈,伸手拿了出來,「從槍到子彈,全是自己改裝的,最早的狙擊手都是用獵槍改造狙擊槍。」

  眾人都微微張著嘴看白家大哥。
  展昭小聲問白玉堂,「大哥果然是做軍火生意的……」

  白錦堂將槍放到了白玉堂面前,「這槍六幾年就量產了,但是八十年代就沒人用了。」
  「那豈不是四十年前的事情?」白玉堂皺眉,問公孫,「驗屍結果呢?死了多久了?」
  公孫一聳肩,「三年左右。」

  幾人面面相覷。
  馬漢拿起那顆子彈,就見上邊有簡簡單單兩個英文字母的縮寫——B.K.
  「B.K.……」馬漢皺眉,「不是吧……」
  「什麼情況?」展昭問他。
  馬漢抬頭看了看展昭,「Eleven跟我說起過,他以前有個搭檔,外號叫黑K,二十年前失蹤了。他一直在找那個人,據他自己說,他除了是個很棒的狙擊手,更是當時最好的改造槍高手。」
  「這槍改造得很棒。」白玉堂指了指槍管,「狙擊槍想做到消音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這改造槍的降噪管做得十分複雜,幾乎可以完全消音。如果用來近距離伏擊,是完美無瑕的殺器,還可以讓狙擊手安全脫身,不暴露行蹤。」

  展昭挑了挑眉,「失蹤了二十年,死了三年……那他期間的十七年在幹嘛?」
  眾人也都想不通。
  「我只是說屍體死了三年而已。」公孫忽然抬起頭,手中的銀叉插著一個蝦仁,臉上的笑容別有意味,「可沒說人也死了三年。」

  眾人都像吃壞了東西一樣看公孫,簡單形容——茫然又費解。
  趙虎抓頭,「公孫,啥意思?」

  「頭髮?」趙禎忽然問。
  公孫微笑。
  展昭也點頭,「正常人的頭髮想長成那樣子,起碼也要個十幾二十年的。」
  白玉堂皺眉,「頭髮是死後長出來的我可以理解,但是長了二十年,哪裡來的養分?」
  「細胞。」公孫抬頭,「我剛打電話讓馬欣帶著儀器過來了,初步檢查了一下,這屍體身體雖然已經乾枯,但是細胞還有部分是活著的!」

  眾人張大了嘴。
  白錦看公孫,「你剛才要我去拔趙爵一根頭髮,還要連髮根就是為了這個?」
  公孫點頭,「作對比用,發現那些沒死的細胞不是生命力強勁,而是衰竭緩慢。」

  「我沒聽明白。」展昭不解,「細胞是通過再生的吧?人都死了,怎麼再生細胞?」
  「人死了,身體也在腐化,但是細胞再生比正常人持續很久,死亡卻比正常人緩慢很久。」公孫舉了個例子,「如果用活人來說,就是受傷的時候好得比別人快,傷重感染得比別人慢。」

  「吸血鬼?」趙虎撇嘴,「有牙齒沒有啊?真是B.K.?」
  「恐怕這位仁兄真是Eleven要找的搭檔B.K.。」公孫有些遺憾地點了點頭,告訴馬漢,「因為我在他手背發現了一個紋身,原本乾癟醬紫的屍體看不出來了,但是我剛才驗屍的時候用紫外光燈看到了。」

  「黑桃k?」馬漢問。
  公孫點頭,「還是裂開的黑桃K。」

  馬漢輕輕嘆了口氣,「Eleven會在這裡出現,莫不是跟他的死有關係?」

  「那他是怎麼死的?」白玉堂問公孫。
  「胸口中了一槍。」公孫見眾人都吃完了,就帶著大家到了車廂後邊,豪華的驗屍房。

  「他心臟中了一槍。」公孫拿出已經取出來的彈頭。
  「狙擊槍。」馬漢接過子彈皺眉,看白玉堂,「也是改裝槍。」

  白玉堂圍著屍體走了走,仔細查看,「能恢復容貌麼?現在看好像只是乾枯了一樣。」
  「細胞還有一小半是活性的呢。」公孫道,「如果把他冰凍起來,過個幾十年科技和醫療更發達一些,說不定可以完成細胞再生術,讓他死而復生。」

  「科幻片?」趙禎靠在門邊看屍體,「嗯,這個題材很新潮。」
  「Eleven也不會老麼?」展昭問馬漢。
  馬漢搖頭,「我也覺得是稍微嫩了點,和趙爵他們的情況有些像。不過他留鬍子,而且平時不修邊幅,看起來沒那麼年輕。」

  展昭摸著下巴,「有趣了啊。」
  白玉堂看他,「有趣什麼?」
  展昭想了想,伸手一拍白玉堂的肩膀,「你做完飯後,會去哪裡?「。
  白玉堂皺眉,「啊?」
  「做晚飯呀。」
  「吃飯。」
  「吃晚飯?」
  「洗碗。」
  ……
  眾人一臉鄙視地看展昭,不煮飯也不洗碗!
  展昭咳嗽一聲,「洗完碗?」
  「洗手。」
  「洗完手!」展昭已經有些上火了。
  「……」白玉堂沉默半晌,「洗衣服拖地。」

  展昭暴跳,指著白玉堂,「別說的自己跟家庭主夫一樣,你明明吃完飯會跑出去消食!」
  白玉堂想了想,他好像是習慣吃完飯站起來出去走走,溜溜里斯本它們……

  想到這裡,白玉堂好奇地看展昭。
  展昭點點頭,「想不想再去拔根頭髮?」
  白玉堂會心一笑,點頭,和展昭一起往外走。

  白馳一臉困惑,「哥他們去幹嗎?」
  趙禎拍了拍他,「消食麼,別管他們。」

  公孫拿起手術刀,看著桌上的乾屍,問馬漢,「你要不要問問Eleven,真不想把屍體帶去冰凍?」
  馬漢哭笑不得,「凍在哪裡?珠穆朗瑪峰還是北極?」
  趙虎一拍手,「小馬哥,你這個主意好!」
  馬漢順手拍他腦瓜。

  白錦堂出門點煙,繼續回去坐著看報紙,公孫研究細胞問題。

  白玉堂和展昭到了火車外邊,前後兩邊都空無一人,不遠處有一個鐵架子堆積的廢棄工地。那些鐵架子很大,似乎都是電纜塔的架子,廢棄了堆在這裡,還有沒建完的廠房。

  白玉堂忽然指著遠處高高的鋼架子讓展昭看。
  展昭順勢望過去,就見那架子起碼有十米高,在最高處一塊突出的鋼板上面,站著一個人。
  
  今晚月亮還特別亮,一輪圓月正好將黑夜中高處的那人外形勾勒出來。
  光看身材……展昭晃腦袋,和白玉堂好像,勻稱修長,傲視眾生的黃金比例。那人單手插在身後的褲子口袋裡,做著一個白玉堂平日不會做的動作——抽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人低頭拿下煙的方式——白錦堂附體了。
  展昭又慌腦袋,幻覺麼?好像是白錦堂和白玉堂和結合體一樣的存在。
  完美!
  一個詞突然從展昭腦袋裡冒了出來,隨即又看白玉堂。
  展昭又出起神來……這個才是完美,更年輕。思緒忽然就翻飛了起來,展昭有些無法控制地想到了很多詞,比如說——進化。

  「貓兒!」白玉堂叫了他一聲,打斷他出神,問,「要不要上去?」
  展昭目測了一下架子的高度,十分認真地說,「爬上去太累了,不過在上面站著很帥的樣子。」
  白玉堂失笑,「可以叫他下來,既然會在這裡出現,就表示他也沒打算躲著我們。」

  「那見了面要說什麼?」展昭問,「嗨,白白白先生,你是不是叫白燁?白夜還是白燁?你不是該在墳墓裡躺著麼?怎麼又活過來了?還有啊,你跟白玉堂什麼關係啊?跟白玉堂的爹什麼關係?跟白玉堂的爹的爹又是什麼關係?」
  展昭碎碎念,白玉堂已經望天,拉著他往前走去。

  身後的車廂裡,趙爵趴在窗邊,原本正在欣賞月光下,那人賞心悅目的側影,就見展昭和白玉堂從眼前走過去了。趙爵想了想,站起來往外跑,看熱鬧去!

  趙禎見剛才還生氣的趙爵跟個兔子似的蹦躂出去,有些好奇,拉開窗簾,往外望了一眼,摸下巴。

  「禎。」白馳戳戳他,「看什麼呀?」
  「哦。」趙禎回頭,「下次弄個鐵架子,我也擺這個造型吧,然後把月亮變沒了,你說怎麼樣?」

  「喔!」白馳嘴巴張成一個O形,拍手「帥氣!」
  趙禎摸他腦袋,「乖!」

  白錦堂本來在看報紙的,聽到他們的對話,也忍不住抬起頭,撩開窗簾望了望,瞧見了月光下的那人。
  身邊公孫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也坐下,拿了他嘴裡的煙自己叼上,刷拉一聲打開報紙。

  白錦堂看他。
  公孫用食指輕輕一推眼鏡,問他,「知道抽煙看報紙的要素是什麼麼?」
  白錦堂茫然地看他。
  公孫架起腿晃了晃腳上毛茸茸的棉拖鞋,「拖鞋呀!最好是人字拖!」
  白錦堂好笑,索性伸手打開窗簾,側身靠在公孫身邊,拿過他的眼鏡戴上,看遠處的情況。
  公孫瞇著眼睛舉著報紙,「果然……眼鏡比拖鞋更重要!」

  白錦堂回過頭,拉他領帶,微笑,「讓我靠一下。」
  公孫托著他頭放到自己腿上,自己靠在椅背上,也看窗外,夜色一片模糊中,只有特別亮的月亮下面,那個修長的人影,以一種熟悉的動作,點第二根煙。

  「原來遺傳並不是最神奇的。」公孫忽然自言自語。
  白錦堂抬頭,「那是什麼?」
  公孫沉默了片刻,開口,「是血統。」

  白玉堂和展昭已經走到了鐵架子的下邊。
  展昭仰著臉看了一下,這些鐵架子交錯堆放,牢固應該是很牢固的,畢竟每根鐵管都胳膊那麼粗。倒是也不很高,最多三層樓的樣子,只是四周圍太空曠了,所以感覺很高。

  白玉堂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紅點悠悠揚揚地落下來,碰到鐵管,還濺出散碎的火星……落到地面,是一個煙頭。

  展昭還在看煙頭,就覺得有風聲。
  身後白玉堂拉著他往後退了一步,眼前就有個人影落地。正踩住那煙頭,黑色的外衣和黑色的牛仔褲,就想進墨汁裡頭打了個滾的白玉堂相仿,天與地、日與夜。
  展昭打量眼前人,努力拋開他剛才是直接跳下來的,那個違反自然規律的舉動。
  相似的臉,但是那人下巴上略顯清晰的鬍渣,是乾淨的白玉堂臉上絕對不會出現的東西。然而……卻也帶出了幾分淡淡的滄桑。

  雙方對視了一會兒,那人從兩人身邊走過,走到不遠處的一個空汽油桶旁邊,拿起了一個長形的箱子,類似於放大提琴的手提箱,隨手背在身後往就外走,卻不是要回火車的方向,而是往車站外面,遠處,一片空曠的黑暗,不知道他要去哪裡。

  「白燁?」白玉堂忍不住問了一聲。
  那人頓了頓腳步,回頭看白玉堂,「白燁在墳裡。」

  展昭聽到他的聲音,莫名覺得有一點點熟悉,在哪裡聽過呢?一想,心裡就莫名毛毛的,說不出來的怪異——是介於白玉堂和白錦堂聲音之間的,那種聲音。

  白玉堂皺眉,「那你是誰?」
  那人盯著兩人看了片刻,突然嘴角輕輕一挑,轉身繼續走,邊不經意地舉起手輕輕一擺,慢悠悠地說,「趙爵的監護人。」

  「噗……」展昭莫名覺得解氣,忍不住就笑出聲了。
  身後原本隱蔽偷聽的趙爵竄了出來,跳著腳罵人,「監你個頭,耍p帥啊,你小子有種別回來!」

  很快,一身黑衣已經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白玉堂和展昭回過頭,不解地問,「他究竟是什麼人?」
  趙爵臉上的怒容漸漸地緩和了下來,看了看兩人,「你們覺得呢?」

  「他很強。」白玉堂低聲說,「用鑰匙幹掉塔伯的就是他?」
  趙爵忽然笑了,伸出食指輕輕地敲了敲嘴唇,「噓。」
  展昭皺眉,趙爵他想……

  只是,還沒等展昭說話,趙爵已經開口,用低沉而隱含著某種神秘意味的語氣說,「這世上,唯一的一件,完美完成品,無任何瑕疵,不可複製,無法銷毀……失去了死亡資格的,人。」
  眾人面面相覷,公孫剛才一直在驗屍,沒留意外邊的情況,就問白錦堂,「什麼事啊?發那麼大脾氣。」
  「吵架唄。」白錦堂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只是讓他接著吃飯。

  這些人越神秘,展昭和白玉堂就越想知道那人是誰。
  倒是公孫想起了剛才驗屍的正事來,抬頭說,「對了,我們找到的那具牆縫裡的屍體,應該也是個職業殺手!」

20 大提琴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起床準備去「上學」的時候,就看到裹著大衣戴著帽子圍巾,大包小包提了滿手的馬欣樂顛顛地跑了過來。
  「哇!好壯觀!」馬新圍著火車直蹦躂。
  馬漢在窗口對她招手,「不是說我開車去車站接你麼,你怎麼自己來了。」

  馬欣踮著腳還往裡張望,「厲害啊!直接拿火車改造的麼?」
  洛天跑出去接她,她才興奮地上車。
  趙虎拿胳膊肘碰馬漢,「你那妹子,跟你性格反差怎麼就那麼大呢?」
  馬漢望了望天。出去幫馬欣搬行李。
  「新設備?」展昭好奇地跟在往裡搬機器的大丁小丁身後。
  「欣欣,這麼重,你一個人怎麼搬來的?」白馳也好奇問馬欣,「吃了菠菜呀?」
  「去。」馬欣得意,「我在路上碰到個帥哥幫我搬的箱子。」

  「什麼帥哥?」馬漢和洛天異口同聲問。
  馬漢皺眉,「你不是碰到什麼奇怪的人了吧?」
  「才不是,一個搞音樂的朋克男,超級帥還很風趣,背著個大提琴的。」馬欣到了桌邊坐下,拿了三明治就啃,邊好奇地瞧著趙爵。
  趙爵也笑嘻嘻看馬欣,自來熟地給她往吐司上塗蛋黃醬,「吶,欣欣,吃這個。」
  「謝謝。」馬欣笑臉盈盈接了吃。

  展昭托著下巴在一旁瞧著,心說這丫頭也不怕有毒。
  「貓兒。」白玉堂拽了他一把,「走了,要遲到了。」
  展昭鬱悶地站起來,跟白玉堂一起,帶著白馳,上學去了。

  昨天的變故和警車來襲,並沒有引起學生的多少關注,反而今天學校裡頭張燈結綵的,彷彿是在慶祝什麼節日一般。

  「什麼情況?」展昭不解。
  「嗨,哥們!」
  展昭等人一愣……哥們?回頭望過去,就見是胳膊打著繃帶的周逸,不曉得什麼時候跑到了他們身後。他還挺興奮的,上前拍白玉堂肩膀,「陳曦說昨天幸好你救命來著,還有那個酷酷的射擊老師在哪兒呢?」

  「學校裡那麼多人,在幹嘛?」白玉堂不答反問。
  「校慶啊!」陳曦走過來,身後是劉萌和陳璐。
  「唉。」陳曦拍了白玉堂一把,「昨天是不是有什麼情況?後來你們去警局了沒?」
  白玉堂一聳肩,「我不知道。」
  「可你昨天又來救我們啊。」
  「我聽到槍聲才進來的。」白玉堂問周逸,「你傷怎麼樣?」
  「小事情。」周逸笑嘻嘻,問展昭和白玉堂,「你倆剛轉學過來,校慶傳統不知道的哦?」

  展昭等人面面相覷,都搖頭——有什麼傳統。
  「每年學生在校慶的時候都要準備些活動,然後根據表現,學生會給他們打分,順便評出年度最佳男生女生,有獎品和學分的。」陳曦挑起嘴角,「你們三個不用問,肯定沒準備節目了。」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一聳肩。
  白馳搖頭,「沒人告訴過我們哦。」
  「可是規定說,如果校慶什麼都不做,會扣學分沒法畢業。」陳璐拿出校慶的海報給三人,「也就是說,好壞每個人要準備一個節目,或者參與一個社團組織的活動。」

  「節目?」展昭拿過海報詳細看,有些鬱悶地看白玉堂——沒聽趙爵提起過。
  「這麼說,校慶這天所有的學生都要到,不准請假是不是?」白玉堂關注的重點倒不是學分不學分,反正他們也不指望會待到畢業,有分沒分又怎樣?關鍵是如果所有學生都在這裡,那麼幽靈應該也會出現,是他們調查的好機會。

  「喂,你們三個既然沒節目,不如我幫你們分派下?」劉萌跑上來,一手一個搭住展昭和白玉堂,「兩位帥哥,有什麼專長?」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摸下巴,「專長……」
  展昭想來想去——催眠和暗示,吃飯睡覺算不算?
  白玉堂想來想去——抓賊開飛機?洗衣做飯算不算?

  「我。」白馳忽然興匆匆舉手,「我會變魔術!」
  「當真?」眾人驚訝。
  白馳最近跟趙禎學了幾招,整天手癢癢,拉著人就變來看,見這回有機會表現了,趕緊拿出紙牌來,變紙牌遊戲給眾人看。

  「ok!」劉萌拍手,「我們正好排練晚上的晚會,沒有魔術節目,就你了。」
  「哦。」白馳點頭,邊回頭看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對他做了個電話聯絡的動作,白馳明白了,展昭的意思是讓他留意一下晚會那邊,有事情電話聯絡,於是,被劉萌和陳璐拉走了。

  留下展昭和白玉堂。
  周逸看兩人,「你倆除了長得帥,有什麼特長沒有啊?」
  「唉,你體能不錯哦,籃球隊缺了劉影,一會兒友誼賽少人,不如你頂上?」陳曦提議,「不過能不能打上主力還是問題,畢竟競爭比較激烈。」

  「那個劉影,就是那天從樹上摔下來的人?」白玉堂問。
  「可不是!」周逸立刻來了精神,「那小子不知道跟那個數學老師搞什麼,那把真槍進去亂開,老子命大才沒死在裡邊,最近很流行校園槍擊案之類的,會不會他也壓力太大所以心理變態了報復社會啊?」

  「你們都是籃球隊的?」白玉堂問陳曦,「那為什麼昨天沒去訓練跑去射擊了?」
  「不同年級的麼。」陳曦失笑,「再說我們也只是替補,劉影可是主力,說起來,他雖然泡妞很厲害,但是人真的很古怪,誰都跟他不熟。」
  「知不知道他家住在哪兒?」白玉堂問。
  陳曦和周逸對視了一眼,湊過去問白玉堂,「怎麼,相查他?」
  展昭一笑,「別說你們沒興趣。」
  「那校慶……」
  「找校長開後門咯。」展昭一挑眉。
  「校長能同意麼?」陳曦擔心。

  「同意。」
  這邊正猶豫,就有人探頭到展昭和白玉堂中間,笑瞇瞇地點頭,「你們帶上我去,我就同意,校長很好說話的。」

  四人一看,嚇一跳,就見來的正是趙爵,身後帶著馬漢和趙虎。
  「校長!」陳曦緊張。
  「噓。」趙爵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我們溜出去吧!」
  陳曦點頭,莫名覺得糊里糊塗的。
  展昭白了趙爵一眼,趙爵壞笑。

  於是,眾人在校長的帶領下「溜出」了學校,去找劉影的家。陳曦人頭很廣,問了幾個和劉影相熟的同學,大致找到了他家所在的區域。
  「他應該住在這小區附近。」陳曦看了看眼前一座十分簡樸的小區,覺得納悶,「這小區住啊?」

  「有什麼問題?」展昭見他懷疑,就問。
  「能讀這麼貴的私立學校,這裡大多數的學生都沒自己開過自家的門,自家的別墅應該就有這小區那麼大,是吧?」趙爵問陳曦。
  陳曦扁扁嘴,「劉影也看不出來是個窮人啊。」

  白玉堂到了小區門口的傳達室,拿出一張劉影的照片問管理員,「這個人,是不是住在你們小區?」
  管理員看了一眼,點頭,「哦,是啊。」

  「住在那一幢?」
  「嗯……他應該是租戶不是住戶。這小區只有最後兩幢樓是有出租屋的,其他的都是二十年以上的老住戶,我都認識。」管理員寫了幾個電話號碼給白玉堂,「這幾個是有房出租的,你打電話去問問就知道了。」

  「喂。」陳曦好奇地問展昭,「他是不是把白五當警察了?這麼配合呢。」
  展昭一笑,也沒說話,白隊長氣場太強大了吧。

  眾人走進小區,白玉堂打電話詢問幾個房東,很快找到了劉影的住家,他住在第21幢的頂樓,504室。那是一棟十分老舊的住宅,樓道裡燈光昏暗,簡陋異常。

  「喔喔,劉影那小子怎麼混進學校的啊?還是個人興趣比較特別?」陳曦和周逸摸不著頭腦了,「怎麼住這種地方,不知道有沒有老鼠。」
  白玉堂往樓上走,就聽到頭頂樓梯的上方,傳來了腳步聲。

  這腳步聲很特別,「卡噠卡噠」的,很響又不像是女人的高跟鞋,而像是靴子上有鐵飾。
  聽腳步聲,也算是輕盈的,不緊不慢的節奏。同時,還有吹口哨的聲音……

  口哨聲清晰悅耳,卻不是什麼流行歌曲,而像是一種古老的民謠。
  展昭忽然愣了一下,因為這個民謠……他好像聽過。
  白玉堂走在前面,緩緩抬起頭,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也覺得,這個民謠耳熟得很。

  趙爵忽然湊上來,低聲跟展昭說,「」(拼音念法:yalanqi)
  「哈?」
  在一旁的晨曦和周逸沒太聽明白,「什麼齊?」
  「。」展昭低聲道,「俄語,大提琴的意思。」

  晨曦和周逸面面相覷,心說這位新同學太牛了,冷不丁一句俄語都聽得懂?
  趙爵嘴角翹起,忽然躲到馬漢身後。
  馬漢僵硬著身體看他,似乎不解。
  趙虎也納悶,「唉,爵爺,您作甚?吃小馬哥豆腐?」
  趙爵瞧趙虎,對他豎起手指頭,還沒來得及「噓」,趙虎趕忙捂眼睛,以免中招。

  此時,腳步聲越來越近。
  樓上下來的人,口哨聲也越來越清晰。
  白玉堂下意識地將展昭拉到身後,展昭低聲在他耳邊說,「我想起來了,民謠在哪裡聽過……」
  「我也想起來了。」白玉堂低聲說,「這個曲調洛天應該更熟悉。」

  「塔伯帶在身邊的那兩個大鬍子。」展昭低聲道,「杜捨和傑傑,這是傑傑唱的歌謠。」
  「和」。(simijiya和yikushiga)

  正這時,樓上的口哨聲變成了說話的聲音,夾雜著俄語和中文,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展昭低聲道,「蛇和蛙。」

  說話間,白玉堂他們拐彎上樓,樓上的人拐彎下樓,雙方在一條不長的台階上相遇。
  雙方對視。
  就見樓上下來的,是一個穿著黑色風衣,身上打滿了銀色鉚釘還掛著一些銀鏈子的瘦高男子。他戴著一副黃色的墨鏡,短髮,有些類似刺蝟頭,黑色,穿著皮褲和中筒的羅馬靴子,靴子上也掛著鎖鏈,這就解釋了為什麼腳步聲聽起來那麼怪。他身後背著一個大大的大提琴箱子。趙虎輕輕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馬漢,「這箱子款式好,比你那包拉風,啥時候咱們也包裝包裝?」
  馬漢無語地看他,身後的趙爵忽然,「噗」了一聲。

  這一聲「噗」,將那人的目光從展昭和白玉堂的身上拉了開來,越過兩人,他看到了最後面的趙爵,隨後猛地摘掉了眼鏡。
  展昭和白玉堂從他淡藍色的眼珠子和高聳的鼻樑,看出了明顯的東歐血統來。

  「哦!」那人忽然雙手舉起朝天,然後直接在樓梯的台階上方跪拜,「哈利路亞!」
  眾人都被他的舉動搞懵了。
  那人卻是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神吶,哪一個是你所謂的奇跡?」

  展昭和白玉堂也回頭看趙爵,那眼神——你認識這瘋子?你認識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瘋的!

  趙爵撇嘴,一臉嫌棄。
  白玉堂忽然聽到身後輕輕的鎖鏈搖晃聲,他回頭的同時,手按在了腰間的槍把上,同時,挑眉看著台階上的那人。眼神警告——別亂來。
  果然,那人的手也正放在身後。
  兩人都有衣服的阻擋,因此眾人看不到他們手上的是什麼。被馬漢和趙虎下意識地擠在最後邊的晨曦和周逸什麼都看不明白,急得直蹦躂。

  「哦……」那人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白玉堂,「原來是你。」
  白玉堂想到了剛才馬欣說的,在火車上,一個拿著大提琴的帥哥幫她提箱子,力大無窮。

  他伸出了手,空手給白玉堂看,隨後緩緩站起來,「還有點事辦,下次再陪你玩。」說完,一躍,輕輕鬆鬆跳上了樓梯的扶手。
  這老式樓梯的扶手是一根生銹的鐵管,只有大拇指那麼粗。但是那人雙手插在兜裡,慢騰騰地就往下走了,平衡能力好得有些太過驚人。

  他到拐彎處,身子往後一仰,輕輕鬆鬆地向後折,讓開了樓道裡的障礙物,下樓,一拐彎,又輕輕鬆鬆地落到了台階上,戴上眼鏡。回頭對眾人輕輕一擺手,邊對馬漢說,「幫我問候Eleven。」
  說完,人走了。

  展昭看馬漢,「你認識他?」
  馬漢想了很久,搖頭,「我確定沒見過他,不過他有沒有見過我,我不肯定。」

  「越來越有趣了。」趙爵笑嘻嘻地摸著下巴往樓上走。
  展昭跟在他身後,「怎麼又來個奇怪的人啊?他是誰?」
  「也是抓幽靈的唄。」趙爵對展昭眨眨眼,「殺手們集體辦狂歡派對呀,樂隊當然不能少。」

  「樂隊?」展昭好笑,「難怪帶著大提琴了。」
  「他剛才說什麼奇跡?」白玉堂皺眉,問趙爵。
  「別在意別在意。」趙爵擺擺手,「我們找完了東西趕緊回去參加校慶,今晚體育館的年度晚會,一定有熱鬧看。」

21 殺手派對

  來到劉影的家門口,眾人一眼發現房門虛掩著,白玉堂皺眉,已經有人來過了麼。
  伸手推開屋門,不出所料,房間被翻得很亂,好像是有人找過東西。
  白玉堂皺眉,到窗邊往下看。

  就見剛才那個大提琴已經走到了樓下,還不忘抬頭對他們輕輕一擺手,隨後快步離開,再追,估計已經來不及了。

  展昭滿屋子轉了轉,小聲告訴白玉堂,「不管他要找什麼,應該是沒有找到。」
  白玉堂點了點頭。
  陳曦和周逸挺費解,不過兩人隱約有一些感覺,這些人,似乎並不只是學生和老師,那麼簡單吶。

  趙虎門檻還挺精,問展昭,「人找不到的東西,你能找到的吧!」展昭笑著看趙虎,「虎子,你通常東西都藏在哪兒?」
  「嗯。」趙虎想了想。
  「他基本不藏東西。」馬漢在一旁插了一句,「東西都隨手扔。」
  趙虎嘿嘿樂。
  「說起來……」展昭問趙虎,「我那天聽大哥說,參加個什麼晚宴碰到你爹了,原來你家做生意的啊?還挺有錢。」

  趙虎眨眨眼,「是吧……好像是賣點兒什麼東西。」
  白玉堂翻看著桌上的一本筆記,邊不經意地回答,「我看過他資料,家境殷實。」

  展昭給了個O的嘴型,問趙虎,「那虎子豈不是虎少爺?為什麼一點貴公子的范兒都沒有,還一副清痞的做派,去當臥底還愛打白條?」
  趙虎撇嘴,「男人要靠自己!」
  馬漢在一旁笑,「虎子對錢沒有概念。」

  「那對你來說最怕被偷的東西是什麼?」展昭問趙虎。
  趙虎左右看了看,見陳曦和周逸在一旁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麼,就小聲告訴展昭,「槍。」
  展昭望天,「除了這個,還有沒?」
  趙虎仰著臉想了半天,「哦!我有一套NBA球星卡。」
  「你藏哪兒了?」
  「書裡。」趙虎看一旁的書架,不過書都在地上,顯然被人翻過了。
  「這都翻過了啊。」趙虎扁嘴。
  「表示對方找的的確是扁的東西。」趙爵在一旁晃晃悠悠看風景。

  「光盤或者紙?」趙虎看桌上,筆記本沒有了,「光盤?」
  展昭擺了擺手,「音響設備完好無缺,光盤散了一地,應該不是找光盤。」
  「光盤散了一地,還不是找光盤?」
  「總不會一張一張檢查過去。」趙爵道,「如果真找光盤,會把所有盤都拿走,更方便,是不是?」
  「那他找的是紙片……」趙虎四外看了看,「照片?」

  展昭笑著點頭,「嗯,有一樣是照片。」
  「那還有什麼?」馬漢好奇。
  「是一張打印的A4紙。」趙爵慢條斯理地說著,邊一指不遠處白玉堂所站的位置,「窗戶有問題。」
  「窗戶……」眾人走過去看窗戶。

  展昭回頭瞇著眼睛看趙爵——搶我風頭!
  趙爵對展昭壞笑,「你以為就你會?我會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
  展昭這個氣啊。

  檢查了一下窗戶,發現是老式的木窗,白玉堂沿著窗戶四面摸了一下,發現窗台的底座很厚,撬開一看,拿出了一個鋼筆匣子。

  打開匣子,裡邊有一支鋼筆。
  白玉堂擰開鋼筆,發現裡邊是空的,有一卷紙。抽出來打開一看,微微皺眉……
  「白紙?」白玉堂看展昭。

  「可能是隱形墨水。」展昭讓他收了紙,回去叫蔣平處理。
  「那照片勒?」趙虎問。
  白玉堂又晃了晃鋼筆盒子,發現裡頭還晃蕩晃蕩向,撬開軟墊,下邊有一張疊成三折的照片。
  打開看……是一張類似於畢業照一樣的,集體照。

  「好像有些年頭了。」展昭拿過照片,是一張黑白照,有波浪形邊框,照片紙也是老式的磨砂相紙,不過照得十分清晰,白框底部還有「人民照相館」的字樣,看來至少拍了二十年了。

  「霍霍。」趙爵接了相片端詳起來,「好久沒看見了。」
  展昭看他,「你說照片,還是照片裡的人?」

  趙爵神秘一笑,指了指裡的一個人,問展昭,「眼熟不?」
  展昭盯著一看,驚訝地張大了嘴——就見照片上的那人,赫然是趙爵。

  白玉堂也上下打量趙爵,不解,「為什麼……」
  趙爵輕輕敲了敲嘴唇,示意兩人別出聲,接著看。
  順著他的手指滑動,展昭和白玉堂看到了其他幾個熟人,包括——白玉堂的老爸白允文、展昭的老爸展啟天、年輕時候的包拯,還有……白玉堂。

  展昭戳著照片上的白玉堂,看白玉堂。
  白玉堂連連擺手,「不是我。」
  展昭瞧趙爵,「你的監護人?」
  趙爵的臉刷拉一下垮下來,伸手掐住展昭的腮幫子,「你再說!」
  展昭趕緊躲開,揉著臉瞪他。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啊?」
  這時,陳曦忍不住問。
  趙爵回頭,輕輕拍了拍他肩膀,「乖,一旁待著去。」
  陳曦眨了眨眼睛,「哦。」就到一旁待著去了。

  見此情景,周逸後退了一步,驚恐地看著趙爵,又看陳曦木頭人一樣站在門邊一動不動,這太反常了。

  周逸就想奪門而出,不過門口馬漢提著他後脖領子將人拽了回來。
  「你們幹嘛?」周逸掙扎,就想扯著嗓子喊,「救命……」
  話沒出口,趙虎敲他腦袋,「有病啊你,救什麼命。」

  「你也別演戲了。」展昭對他招了招手,「不如我們聊聊?」
  周逸一愣,回頭,一臉為難地看展昭。
  趙爵抱著胳膊,「你不想說實話的話,我也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所以最好還是乖乖自己交代。」
  周逸皺眉,「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你究竟是什麼人才對。」白玉堂插話,「昨天趙雪艷誰都不打,單單一見你就開槍,你也很巧地避開了要害。
  「你臂力不行打不中也是裝的。」馬漢靠在門邊,「性格也是假裝的,射擊那麼準的人,很少性格這麼誇張。」

  周逸左看右看,見實在是無法脫身了,只好一攤手,「我早就在學校了,不過是個普通的學生而已,是你們把我捲進去的好吧?」

  眾人面面相覷。
  周逸雙手插兜,「我就說突然來了那麼多新老師還連校長都換了。」說著,指了指馬漢,「這個人一看就是狙擊手,我只想息事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已,誰知道陳曦那小子就知道玩,非要進林子實戰,誰又知道碰到那個女瘋子和Eleven死磕。」

  眾人聽到這裡,都愣了。
  馬漢驚訝地看周逸,「你認識Eleven?」
  「我有幸見過他一面還沒丟掉性命。」周逸尷尬地笑了笑。
  眾人盯著他看起來。通常來說,大學生二十多歲,是最難分辨年齡的時節,但是周逸長得很嫩,更像十八九歲的男生,而且學生味也很重。

  「你究竟是誰?」白玉堂問。
  「你們是殺手還是警察呢?」周逸插著兜反問。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一起指趙爵,「你不認識他?」
  周逸很老實地搖了搖頭,「不認識。」
  趙爵也說,「他應該不是我那一路的,沒有這種款式的。」

  白玉堂看他,「你是殺手?」
  周逸無奈地一笑,「嗯哼,於是……你們是警察?」說著,指了指趙爵,「他可不像。」
  趙爵很自覺地往展昭身邊挪了挪,「我和他是外星球來的,我們是喵星人。」
  展昭將他推出自己一米開外。

  「為什麼殺手會潛伏在學校裡?」白玉堂不解,「你們究竟在找什麼?」
  「錯了錯了。」周逸擺手,「我根本沒有目的,這個學校是殺手的避風港,我早就收手了,只想安靜生活重新開始而已。如果是原本的仇家尋仇我也認了,但是近期不斷有職業的殺手潛伏進來,我也預感到會有些什麼事,可沒來得及躲就捲進來了。」

  「殺手的避風港……你今年多大?」展昭忍不住問。
  「我二十一啊。」周逸回答。
  眾人愣了愣,「那你做殺手的時候幾歲?」
  周逸仰起臉想,「嗯,十四十五開始的吧,一直到十九歲。」

  眾人沉默良久,趙虎輕輕一戳馬漢,「敢情殺手也有童工的啊?」
  「小時候什麼都不懂比較好控制。」周逸淡淡道,「而且不容易被人懷疑,成功率更高,好隱藏。」

  趙爵想了想,突然輕輕一拍手,「哦……」
  展昭看他,「想到什麼了?」

  「嗯,的確有幾個殺手組織常幹這種事,不過殺手很少能全身而退的,你怎麼能夠重新生活的?」
  周逸想了想,看白玉堂,「你們能不追究,不把我抓去坐牢?」
  白玉堂皺眉看他,「你是職業殺手,抓到後需要坐牢麼?」
  周逸扁了扁嘴,知道,罪名不出意外應該是直接槍決,於是雙手插兜不說話了。

  「唉,別那麼死板麼。」趙爵對白玉堂擺擺手,「你也沒證據證明他以前幹過什麼。」
  白玉堂也不多說,低頭繼續翻日記。展昭看了看門口的馬漢和趙虎,兩人對視了一眼,也轉身看四周。說起來,周逸那麼小就開始殺人必定是被迫的,而且身世估計也很可憐。不過既然殺過無辜的人,結局如何可想而知,展昭真的不確定,就算他們這次不抓他,他能繼續走多遠,就跟這次似的,世事有因果,想再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根本不可能。

  「你說吧。」趙爵催他。
  周逸上前了一步,拿過白玉堂剛才從鋼筆盒子裡找到的那張白紙,伸手問馬漢,「打火機有麼?」
  馬漢拿出打火機給他。
  周逸拿著打火機打開,放在那張白紙下邊熏了一下,很快,紙上出現了焦黃色的字體,是一張名單。

  眾人都納悶——他怎麼知道這法子?
  「劉影也是殺手。」周逸道,「這種做法比較普遍,這張名單,是委託人和被殺目標的名字,用檸檬汁寫的,很多殺手都會做這件事,給自己留下一些什麼,至於是出於自豪還是內疚,就要問死掉的劉影了。」

  展昭接過名單粗略一掃,劉影年紀輕輕,犯案可不少次,名單上人數眾多,絕對不是一兩年內能幹完的,於是問周逸,「他也和你一樣?去學校避風港準備新的人生。」

  「不可能。」周逸搖頭,「你們真當有那麼多人可以有新的身份?我是因為太過幸運,碰到了那件事情,脫離組織。而至於劉影,他應該是來學校執行任務的。」

  「執行什麼任務?」馬漢問,「你沒收到風聲?」
  「根據剛才那人說的,就是來開派對的。」周逸說。

  「派對?」
  「就是集體狩獵。」周逸解釋,「可能有大買家懸賞各個委託人,殺某個人。而且這個人應該還是層級很高的殺手,殺掉了他,狩獵者本身的身價就會隨之而上,所以才會這樣爭先恐後。」

  「那你知道T市究竟聚集了多少殺手?」展昭問。
  周逸微微一聳肩,「沒準,我不確定他們的目標是誰,你們有沒有對象?比如說趙雪艷要抓誰?她和Eleven應該是一個目標吧?畢竟,趙雪艷那點水準,還不值得Eleven親自出馬。」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輕輕點頭。
  展昭就告訴他,「來抓幽靈的。」
  周逸打了個愣神,盯著眾人就看了起來。
  「怎麼?」趙爵笑著問他,「沒聽說過?」
  周逸乾笑了兩聲,「幽靈啊……難怪了。」
  「那你現在能推斷,聚集了多少殺手,還有多少會湧過來了吧?」白玉堂問。
  周逸沉默了片刻,抬起頭,「全部。」
  「你是說所有的職業殺手,都會過來?」馬漢覺得有些誇張。
  「是所有夠水準的都回來!」周逸皺眉,自言自語,「不過也未免太瘋了點,誰會懸賞抓ghost?」
  「有什麼問題?」展昭問,「對方出價很高麼?」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周逸搖頭,「抓ghost的風險有多大你們知道麼?對方是行走的殺人兵器,一但狙殺不成功就會被殺,而懸賞人絕對會成為ghost終身獵殺的對象。」

  「所有兇手都湧過來,豈不是也很奇怪?」展昭覺得邏輯上有些不通,「既然ghost排名上是第一,那真正能挑戰她的殺手也不多,為什麼這次來了那麼多人?不怕被宰掉?」
  「可以理解。」周逸的語調,放低了幾分。

  「怎樣理解?」眾人都不解。
  「ghost之所以不可戰勝,因為她是虛無縹緲的幽靈,據傳說她有純白色的靈魂,一張白紙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感情。」周逸自言自語地說,「可一個殺手一旦不想再殺人,就會瞬間變成沒牙的老虎。」

  「你確定她不想殺人?」展昭微微瞇起眼睛,「說不定她也是在執行任務而已。」
  周逸忽然笑了,搖頭。

  「有什麼好笑?」白玉堂問他。
  「你們不會懂的。」周逸幽幽地說,「人和殺手之間,有一條線,一旦跨過去,就再也跨不回來了。」
  趙虎琢磨,「深奧得勒。」

  周逸看了看手錶,「人一旦做了殺手,就一輩子都沒資格再做人,而殺手一旦想做回人,就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做回殺手。我覺得我還是找個地方避一避風頭吧,以免被攪進渾水裡邊去。」

  這時,周逸的手機響了一下,他拿出來看短訊,「陳璐發來的,問陳曦怎麼不回電話,還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表演快開始了。」

  展昭忽然想起了剛才上樓時趙爵說的,會有好戲看,於是就問他,「你剛才,為什麼說一會兒晚會會有好戲看?」
  趙爵狡黠一笑,「你不知道麼?一會兒的舞台很大的,最後一個壓軸節目,是全校女生大合唱,誰缺席,誰就開除。」
  眾人都驚訝地看他。
  趙爵輕輕一拍胸脯,「做校長就是好啊,可以指定節目,方便找人。」

22 瘋狂的智慧

  展昭等人回到到學校的時候,晚會正在進行最後一次綵排。
  白玉堂四外一望,一眼看到個人——趙禎。

  台上,白馳正在排演魔術,台下的觀眾席上,趙禎津津有味地看著,架著腿單手托著下巴連墨鏡都不戴一副,看著白馳的眼裡滿滿都是愛,旁邊幾個女生早就開始張望了,交頭接耳,都問是不是趙禎?好像!

  展昭望了望天,趙家人血液裡就沒有低調這一項基因。
  趙爵挑起嘴角,跑過去,在趙禎身邊坐下,伸手一搭他肩膀,「叫人!」
  趙禎尷尬,半晌,擠出一句,「叔……」
  「乖!」趙爵揉他頭。
  台上,正在排演的白馳一下子失手了,藏在帽子裡的兔子跑了出來,白馳趕緊去追,臉上還紅彤彤的。
  展昭和白玉堂無奈地搖頭,趙禎也緊張,趙爵則是得逞地笑,「單純的兔子。」

  展昭和白玉堂剛想過去,被劉萌抓住了,「唉!你倆別想跑啊,給我演話劇去!」
  「話劇?」兩人都傻眼。

  「你沒把劇本給他們啊?!」劉萌憤憤地看著陳曦。
  陳曦剛剛醒過來,都不知道自己剛才幹嘛了,迷迷糊糊的,「啊?」
  「哥,你在幹嗎呀,一會兒就開始了!」陳璐也著急,將兩個劇本塞進了展昭和白玉堂手裡,伸手一指白玉堂,「你演殺手。」
  「殺……」白玉堂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
  陳璐又指展昭,「你演警察!」
  ……

  展昭很想拒絕不過還是先忍不住撲哧了一下。
  白玉堂拿著劉萌塞進手裡的面具和披風,不解,「為什麼我是殺手?」
  「你像啊!」劉萌和陳璐異口同聲。
  白玉堂張了張嘴。
  「這是人物性格!」劉萌將一張A4打印紙塞到白玉堂手裡,「趕緊排練,你倆是主角!」
  「主角?」白玉堂驚訝,心說離開開眼不到一個鐘頭了。
  「因為女生們一致投票你們甩出主角幾條街,所以……」劉萌一拍他肩膀,「我們的年終加分就靠你倆了!」說完,和陳璐歡歡喜喜指導其他演員排演去了。

  白玉堂呆在原地,展昭拿過他手上的紙,「從小被訓練成殺人凶器,單純無感情,冷酷至極,殺人如麻被列為殺手排行榜的第一位!習慣,邪氣的笑,看到他笑容的人都要死亡,武器,狙擊槍。他懷著孤獨的靈魂行走在都市繁華的大街上卻是如此的寂寞,知道有一天他在路燈下,臉揚起四十五度,看到了樓上,他宿命的敵人和情人……」
  「貓兒。」白玉堂聽得頭昏腦脹,「哪個腦殘寫的劇本,我撕了可以麼?」
  「挺好玩兒的啊!」展昭伸手挑他下巴,「來,仰起四十五度我瞧瞧。」

  展昭和白玉堂互相鬧慣了,動手動腳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只是這邊相互調戲了一把,就引來四周圍尖叫連連,低頭,才發現一群人,卯著勁就等著看呢。

  「咳咳。」展昭收回手,繼續念,「善良正直的警察,看到了樓下英俊又寂寞的殺手,在見到他的那一刻,他就被他迷人的眼睛俘虜了。這時候,天上下起雨來,他把淋濕了的殺手帶回了家,兩人在漆黑的房間裡坐了一夜,天亮的時候,警察醒來,殺手已經離去……」

  「嘖。」展昭端著紙讚歎,「忒文藝了!」
  白玉堂見原來那位主角垂頭喪氣地從他身邊走過去,就順手拉住他,把面具和斗篷塞進那學生手裡。

  男生接了東西,傻呵呵抬頭看他,「我……我來演啊?」
  白玉堂點頭,拍他,「你比較合適!」
  男生臉紅紅問展昭,「那……警察還是你演啊?」
  展昭眨眨眼,似乎是在考慮。

  「那最後一場接吻,我們要不要排練下……啊!」男生話沒說完,白玉堂差點一腳把他踹下台。
  男生驚得丟了面罩斗篷就跑了,展昭拽住白玉堂的胳膊,「冷靜啊,警察不准打人。」
  白玉堂拿過劇本一臉不爽,「老子剛剛做了殺手!」

  展昭失笑,接著看劇本。
  「貓兒,你真要演這玩意兒?」
  「也挺好玩的啊。」展昭笑嘻嘻,知道白玉堂有輕微的強迫症,因此平時看起來很酷,絕對不會做一些在他看來很傻很丟人的事情,於是逼他為難,是展昭主要的樂趣之一。要換取樂趣當然要付出代價,自己尷尬和看白玉堂和自己一起尷尬是不一樣的樂趣。

  白玉堂站在展昭身邊翻看劇本,越看越離譜。
  這時,陳璐羞答答走過來,問兩人,「劇本感覺怎麼樣?」
  「嗯……」展昭剛想誇獎兩句,看文風估計就是這姑娘些的了。可誰料白玉堂來了一句,「完全不合邏輯,寫這劇本的人一點常識都沒有!」

  陳璐有些傻眼,仰起頭,「沒……沒常識?」
  「嗯。」白玉堂敲了敲劇本,「誰會拿著狙擊槍滿街跑,還有,殺手最重要是能隱藏自己,戴著面具穿著披風,有病麼?另外,這個警察怎麼可能大半夜開窗戶,明知道下雨應該是關窗戶才對。另外,如果是路燈下仰起臉,這警察再帥殺手也不可能看見,更何況還下雨。還有……」

  白玉堂話還沒說完,陳璐突然紅著眼圈就跑了。
  白玉堂一臉費解,問展昭,「她怎麼了?」
  展昭無語,抱著胳膊看白玉堂,「你這麼罵她,她當然哭著跑了。」
  「我哪裡罵她?」白玉堂不解,「被害妄想症?」
  展昭無語,收了劇本,「沒情趣的耗子!」

  白玉堂更納悶。
  「這劇本一看就是陳璐寫的。」展昭提示。
  白玉堂張嘴——那不是糟糕了!
  這時,就看到不遠處劉萌氣勢洶洶地走過來。
  展昭輕輕一戳白玉堂,「據我觀察她鐵定是來找你算賬的!」
  白玉堂將劇本和面具往他手裡一塞,「於是現在最安全的地方應該是男廁所。」說完,轉身躍下舞台,去後頭廁所暫避。

  劉萌跑到跟前,「那個傢伙呢!」
  展昭笑呵呵,「去廁所了。」
  「算他跑得快,回來再收拾他!」說完,劉萌到後台去準備了。
  展昭也不想在台上杵著,跳下舞台,到第一排的一個空位坐下,翻看劇本。
  周逸在他身邊坐了,低聲說,「來了不少同行。」
  展昭頭也沒抬,繼續看劇本,邊跟他交談,「你的同行還是我的同行啊?」

  「我以前的同行,確切地說。」周逸說著,壓低了幾分聲音,「今晚大合唱是你們演出的背景舞台,那群大合唱的女生會給你們配情景歌曲,劉萌就是喜歡大場面。」
  「喔。」展昭讚歎,「這女生好能折騰。」
  「你可別忘了,今天四周圍起碼來了二十多個頂級殺手。」周逸說著,微微一笑,「你和白玉堂站在台上就是活靶子,不怕麼?」
  展昭終於抬起頭看他,笑瞇瞇說,「嗯,你智商大概多少?」
  周逸一愣,摸不著頭腦。
  「你知不知道,一百二十智商的人在一百智商的人看來,非常聰明。而一百五十智商的人所思考的高度是一百二十的人窮極一生都無法理解的。同樣,在智商兩百的人的眼裡,智商一百五十的都是臭蟲。」

  「什麼意思?」周逸聽了一頭霧水。
  展昭淡淡一笑,「在別人眼裡是天才的人,在某些人看來,是臭蟲。」說完,他也不說話了,低頭繼續看劇本。
  周逸無奈地笑,仰起臉望天,也不知道展昭究竟在說些什麼,但是往天花板上一看,他突然注意到了一些細節。就見大禮堂的屋頂裝修過了,頂上多出了數十盞綵球射燈,大概是用來烘托氣氛和製造舞台效果的。然而擁有狙擊手超強視力的他仔細觀察過後發現,射燈的細縫處,裝了不少可調控方向的攝像頭。

  周逸驚訝……這大禮堂被攝像頭無死角覆蓋了。更讓他驚訝的是,攝像頭和其他的鐳射燈泡混在一起不容易被發現,因為隱約可以看到一些綠色的光芒。這種光他瞭解,那是智能攝像頭,具有穿透力和影像識別的功能,在這個攝像頭下邊,槍械將無處遁形。難怪趙爵會那麼興奮地舉辦這一次晚會,原來早就安排好了,殺手一進門,就已經被盯上,可謂自投羅網。周逸終於明白了展昭的意思——自己所擔心的事情,趙爵早就想到了,並且已經加以利用。而那些殺手的智商加到一塊兒,也玩不過他展昭和趙爵。
  搖了搖頭,周逸索性靠著座椅打盹,準備養精蓄銳,一會兒看一場好戲。

  ……
  白玉堂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向洗手間。因為表演還沒有正式讓學生們進場,因此廁所附近靜悄悄的,並沒有人。推開洗手間的大門,白玉堂到洗手台前洗手,同時,注意到一些極度輕微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氣息。

  「彭」一聲。
  就在一個隔間的大門打開的一剎那,白玉堂一手拔槍回身。他抬槍,指的卻不是開啟的大門。而更奇怪的是,那扇被踹開的大門裡邊,是空的。

  「出來。」白玉堂用槍指著第二間隔間,沒一會兒,裡頭傳來了一聲低笑,「夠警覺的,白家的遺傳真是不得了。」

  白玉堂微微一愣。
  大門緩緩地打開,一個黑髮留著鬍渣,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子正坐在一個蓋著的座便器上,他手裡有打開的煙盒,正抽出香煙準備點。過肩的長髮顯得很隨意,他嫻熟的點煙動作,讓白玉堂看出了一絲熟悉。微微皺眉,白玉堂問了一句,「Eleven?」

  那人抬起頭,笑了,「馬漢很崇拜你。」
  白玉堂收起槍,轉回身洗手。

  「在殺手面前這麼放鬆戒備?」Eleven問。
  白玉堂迅速地抽了紙巾擦手,「打擾你倆聊天了。」說完,就要往外走。
  「不打擾。」Eleven笑了起來,「你們自家人怎麼那麼見外呢?」

  說話間,最裡間的一扇門打開,白燁……白玉堂也不知道應不應該這樣稱呼他,他一直未曾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和身份。他走了出來,低聲問,「趙爵來了?」

  白玉堂點了點頭,又看了看一旁拿出一個巨型大提琴箱子的Eleven,「你想幹嘛?」
  Eleven笑,「幹嘛?晚會當然表演了,我還帶了自己的樂隊來。」
  白玉堂皺眉,「今天有很多無辜的學生!」
  「嘖。」Eleven搖頭,「小馬也是這個調調,可惜了,原本可以繼承我的衣缽,好端端的非要當警察這麼沒品的工作,吶?」說著,看白燁。
  白燁沒看他,只是冷聲問,「你不是還有事做麼。」
  「哦,對!」Eleven對白玉堂一擺手,「掰了,幫我問候小馬。」說完,打開大門出去了。

  白玉堂回過頭看白燁,從鏡子裡看,莫名有些彆扭。白燁的臉和自己的臉幾乎一模一樣,白玉堂想像著十年後的自己,說不上話來。
  「Eleven要幹什麼?」白玉堂不解地問白燁,「趙爵說要給你意外驚喜,是什麼意思?」

  「驚喜有時候會變成驚嚇的。」白燁抽紙巾的動作,和白玉堂的一樣,一次抽三張,三張一起用。擦完手,紙巾團成一團丟向垃圾簍的動作都是相同,目標永遠是垃圾桶上方的某個障礙物,然後精確地反彈進垃圾簍,會有至少兩條甚至三四條完美的弧線。用展昭的話來形容,這個人本能地,無時無刻地不在炫耀高人一等的天分。

  白玉堂出神。
  「你的防備心還不夠,太大意會沒法保護身邊的人。」白燁提醒。
  白玉堂回過神,「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問題其實並不是Eleven想幹嘛,而是幽靈想幹嘛。」

  白玉堂不解,「她不是獵物麼?」
  「你和展昭還嫩點。」白燁笑了笑,將一樣東西順手塞進了白玉堂的手裡,「這個世上沒有永久的獵物,也沒有永久的獵人。這個世上最危險的活動就是狩獵,因為林子很大,你永遠不知道等待著你的,是沼澤還是陷阱。」

  「你說這麼多殺手被召集起來,是陷阱?」白玉堂驚訝地看著白燁。
  「你們不瞭解趙爵。」白燁搖頭,「但是我瞭解。」
  「你的意思,這一切是趙爵安排的?」白玉堂皺眉,那包局為什麼會答應他們來幫忙?
  「並不是他安排的。」白燁淡淡苦笑,「但難保他知道,並且順便幹點什麼,製造驚喜可不是他的強項。他瘋起來,不是驚嚇可以概括的,就算把他鎖起來,他也會讓鎖他的人把鏈子吞下去,死在他面前。」

  白玉堂微微皺眉。
  「當然了。」白燁安慰他,「你和展昭永遠是他的摯愛,他不會傷害你們。」
  「你們跟我和展昭究竟什麼關係?」白玉堂終於是忍不住問出了多年來糾結著他們,或者說是折磨著他和展昭永無寧日的這個疑問。

  「為了不讓你們也變成那樣。」
  「哪樣?」
  「趕緊回去吧。」白燁提起自己的箱子,「好戲快開始了,不用著急,你遲早會看見你想看到的真相。」

23 監控

等白玉堂再回到場館裡時,已經人山人海,各個社團似乎都有準備節目,排演的十分熱鬧。特別是最後的女生大合唱背景牆,全校女生都穿了統一的黑衣服。至於為什麼要穿黑衣服,趙爵的說法是——殺手大都適應黑色,如果穿普通女孩兒的衣服,只要弄個粉色肉色,什麼殺氣都被掩蓋了。可黑色會讓殺手自然而然地進入戒備的狀態,比較容易觀察。

展昭換了衣服,正拿著劇本稿子晃蕩,看起來還覺得挺好玩的。白玉堂走過去,低聲在他耳邊,將剛才的情況說了一下。

觀眾席上,趙爵趴在趙禎肩膀上打盹,看見展昭和白玉堂小聲商量什麼呢,微微地摸了摸下巴。

「怎麼了?」趙爵伸手,接過來湊熱鬧的馬欣遞過來的飲料,不解地問,「你也來了?」

「爵爺說有好戲看吶!」馬欣挨著趙爵坐下,狗腿地遞上去好喝的奶茶。

「乖。」趙爵接了奶茶,就跟馬欣嘀嘀咕咕念叨什麼,馬欣點頭啊點頭。洛天也跟來了,坐在馬欣身邊,低頭看一份節目表,倒是沒怎麼在意。

趙虎和馬漢坐在不遠的地方,趙虎揉脖子,用胳膊肘碰了碰馬漢,「小馬哥,你妹子不是喜歡大叔款的麼,該不是移情別戀了?」

馬漢無所謂地翻看著手上的一份晚會宣傳廣告,隨口答,「怎麼可能,她中意洛天中意得都不知道要怎麼好了,還移情別戀?別的男人在她眼裡都是女人現在。」

「那你不擔心啊?」趙虎小聲問,「趙爵會催眠的,萬一催眠了那妮子怎麼辦?」

馬漢失笑,「不還有展博士在麼,再給催回來不就好了,他能把那瘋丫頭催成淑女我還請他吃飯呢。」

趙虎撇撇嘴,等得沒勁閒得發慌,就四外看,邊跟馬漢八卦,「你看那些女生,一個個穿的跟雙胞胎似的,到時候能分清楚誰是誰麼?」

「統一服裝反而更方便認人。」馬漢低著頭繼續看宣傳畫,「一般人看人都只看衣服,因此要逃走,換衣服是最好的辦法。但大家如果都統一服裝,認人就人的動作、形態和面孔,不容易矇混過關。」

「你覺得那幽靈到底是個什麼人?」趙虎覺得奇怪,「這些殺手也真是的,人一個姑娘家,都轉行了就讓人安安生生過下半輩子唄,幹嘛緊追不放。」

「要是那麼講道理就不做殺手做警察去了。」

馬漢沒開口,身後有人接話。

兩人驚訝地回過頭,就見一人笑著走到他們身後的座椅坐下,架起長腿,看著倆人。

趙虎眨眨眼,又是一有型大叔嘿,就是氣質咋個那麼陰鬱呢!

馬漢則是皺起了眉頭,「Eleven。」

趙虎驚訝地整大了眼睛,看著,心說Eleven果然氣度非凡啊,怎麼公開露面了?又注意到他手邊放的大提琴箱子,趙虎有些緊張。

「不用緊張。」Eleven敏銳地感覺到了趙虎的的情緒,笑著說,「我晚上只是來看節目的而已。」

「會有什麼節目?」馬漢回頭看他。

「嗯……」Eleven突然趴在椅背上,盯著馬漢看了起來,隨後又看向另一邊,正和展昭說話的白玉堂。隨後,他就兩邊看,然後摸著下巴似乎是在琢磨。

馬漢看到了他的舉動,略微愣了愣,隨即笑了一聲。

「霍,你還有主動笑別人的時候?」Eleven心情看來不錯。

馬漢見他的笑容,突然想到了牆壁裡邊黑K的屍體……一時有些語塞,於是也不說什麼了。

Eleven左右看了看,最後視線落在了展昭身上,問,「白玉堂旁邊那個就是展昭啊?和趙爵描述的一模一樣!」

馬漢沉默片刻,「你問來做什麼?」

「過去打個招呼麼。」Eleven道,「久仰大名了。」

馬漢搖了搖頭,「我勸你別去招惹他。」

「怕白玉堂殺了我啊?」Eleven問。

馬漢沒回答,只是看著他的大提琴箱子,似乎有些疑惑。

「怎麼?」Eleven笑問,「箱子好看?」

「帶那麼小的槍,會場內會有狙擊戰?」馬漢微微有些不解,「你適可而止,這裡萬一有風吹草動,學生很容易受驚,到時候幾千人一擁擠踩踏,傷亡會很慘重!

「你警覺性比以前提高了點,不過想像力還是不夠,知不知道為什麼?」Eleven很感興趣地道,「我早說過了,讓你談個戀愛什麼的,浪漫一點想像力也會豐富些。」

趙虎眨眨眼,「他有談啊……」

馬漢斜他一眼,趙虎扁了扁嘴,「本來就是有的麼。」

「哦?」Eleven托著下巴更感興趣了,「哪個女人那麼倒霉啊?還是哪個男人那麼幸運?」

馬漢轉過臉看他,「你最近很閒麼?」

Eleven笑著抬起頭,立刻,笑容收斂了。

趙虎和馬漢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只見白玉堂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回頭望向這邊,和Eleven雙目相對。

展昭也看了一眼,回過頭繼續看劇本,邊不經意問了白玉堂一句,「Eleven啊?」

白玉堂輕輕點了點頭,也回頭,順手拿起奶茶喝,邊問,「怎麼了?」

「你別看他在笑,其實他有點緊張。」展昭隨口回答,邊拿起劇本,「哦,親愛的,你為何離我而去……」

「咳咳……」白玉堂很沒形象地被茶水嗆到,看展昭,「你在幹嘛?」

「對詞啊!」展昭還戳了戳白玉堂的劇本,「你仔細看吶,別一會兒不記得詞!」

「你別鬧了,這種東西怎麼演?」白玉堂看了一遍台詞就覺得肉麻,「怎麼可能說出口。」

展昭將台詞放在膝蓋上,湊過去,單手輕輕一拍白玉堂的胳膊,「親愛的,你會不會離我而去?」

白玉堂愣了半天,「不會。」

「你應該說,嘔,親愛滴,我怎麼捨得離你而去?沒有了你,我的世界是不完整的!」展昭念完詞兒,白玉堂扶著額頭捶腿「讓我死。」

展昭樂得踹地。

趙虎看得清楚,胳膊肘蹭了蹭馬漢,「頭又讓展博士怎麼折磨了?我看著他快崩潰的樣子。」

馬漢失笑,「讓他演舞台劇,一口氣說那麼多話,他估計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哦?」Eleven湊過來,「感同身受啊?」

馬漢低著頭,良久抬起來,看他,「你需要我幫忙?」

Eleven愣了愣,隨後失笑,「我表現得那麼明顯麼?」

「對我來說不是地別人來說是。」馬漢說著,拿出手機給他看,就見是展昭給他發來的一條短信,寫了——11要你幫忙口難開。

Eleven嘴角抽了抽,抬頭,就見展昭默默地回過頭,一擺手,「哦,敵人那,你不會永遠是敵人……」

話沒說完,白玉堂一把卡住他後脖頸子,「你給我好好說話,不准再『哦』了!」

展昭掙扎,「這樣說話超有趣!」

趙虎笑著看Eleven,我說,「E哥,你想要小馬哥給你幫把手?直接開口麼,師徒倆客氣什麼,拐彎抹角的多見外。」

Eleven笑了,對馬漢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跟自己來。

馬漢站了起來,趙虎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對他點點頭,趙虎趕緊跟上去。

Eleven看到了,「一個人夠了,你也幫不上忙。「

趙虎撇嘴,「你想得美啊,我才不幫你呢,我是幫小馬哥。」

馬漢知道白玉堂和展昭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和Eleven去辦事,於是點了點頭。

Eleven也沒再多說什麼,帶著兩人到了外邊。馬漢原本以為他要帶他們出體育館辦事,可沒想到Eleven只是帶他們上了表演場館的二。

「為什麼來二?」馬漢有些不明白,而且他們所在的位置,是正面對著觀眾,看不見那道黑色的人牆。

馬漢見Eleven的意思似乎是想他佔據東邊一面,然後自己佔據西邊以免。

這時,Eleven打開了箱子,拿出兩把狙擊槍來。

馬漢看了一眼槍,覺得可氣,這根本不是完整的狙擊槍,他將槍拿過來仔細地檢查了一下,皺眉,「這裡邊裝的什麼東西?」

「麻醉彈,子彈很小,你小時候打過裝BB彈的槍把?」Eleven對馬漢和趙虎眨了眨眼,「今晚會不會有流血事件,就看你跟我了,你打中的歸你,我打中的麼……也歸你,這就是合作條件! 不過如果打不中或者漏掉了那個,真的一會兒出了亂子,我可不負責任,反正事端也不是我挑起的。」

馬漢好笑,「你要我打誰?」

「所有人,你覺得可疑的人。」Eleven指了指眼睛,「記不記得我教過你什麼?「

馬漢沉默片刻,「每個狙擊手都有獵人的眼睛。」

「yes!」Eleven點頭,「剔除那些獵物,射擊獵手。」

趙虎有些不明白,「等一下,不是說幽靈時個女的,在黑色背景牆裡面麼?而且觀眾席上一會兒估計都是男生,女生都大合唱去了,監視了男生就不能監視女生了!體育館屋頂是環形的,我們得有四個人?」

Eleven笑了笑,沒解釋,蹲下找位置。

馬漢拉著趙虎,也沒在說話,往西邊的角落去了。

「小馬哥,你真要幫忙啊?」趙虎仔細檢查那把槍,拆開橡皮子彈,發現裡邊真的灌注了液體,「你猜他會不會灌進去的是毒藥?」

馬漢拿著打火機發呆,雙眼盯著天花板。

下,展昭還在專心看台詞,白玉堂則是仰著臉,從剛才他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是上方有人在監視。大概是做了太久的警察直覺敏銳,一旦有人用槍口或者瞄準鏡對著自己,無論多遠,都會有一種感覺。

他抬頭仔細看,忽然發現了槍口,以及對他壞笑的Eleven。

白玉堂皺起眉頭,低聲對展昭說,「我知道Eleven要馬漢幹什麼了。」

展昭抬起頭,看了看,大致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不過,操作起來會不會有困難?」

白玉堂看他良久,問,「不『哦』了?」

展昭樂,「哦……」

白玉堂趕緊摀住他嘴,「操作起來也不是有困難,馬漢應該可以。」

展昭挑起眉,「你能明白就表示你也可以了,於是你和馬漢的相似之處,又和Eleven有關,別人沒有的特殊能力……視力?」

白玉堂笑了,伸手敲了敲展昭的腦袋,「如果不是跟你那麼熟,一般人真的會被你嚇死。」

展昭合上劇本,仰起臉索性看天花板五彩斑斕的燈光,不解,「可是,視力好要怎麼用呢?」

白玉堂也仰起臉,看天花板,「你看到什麼了?」

「綵燈。」展昭回答。

「再仔細看看。

「嗯……燈架子。「

「再看!「

展昭看了良久,「沒什麼了。」

「在燈泡旁邊。」白玉堂提示。

「哦,攝像頭麼。」展昭點頭,「和燈泡差不多啊,有什麼特別?」

白玉堂對著他們上方的一個攝像頭,「能看到那攝像頭麼?「

「能啊。」展昭認真點頭。

「裡面有什麼?」

「哦!」展昭這聲可是情不自禁才發出來的,「就燈泡那麼大小的攝像頭,我上哪兒知道裡邊有什麼區?」

白玉堂笑了笑,後座有趙虎帶來的望遠鏡,伸手拿過來,交給展昭,「再看!」

展昭拿著望遠鏡,抬起頭看頭頂的攝像頭……看了良久,放下望遠鏡,「裡邊有我們的倒影!」

「不錯。」白玉堂點了點頭,「等一會兒表演開始,四周圍的環境燈就會暗下來,只剩下舞台的燈光,於是,觀眾靠肉眼監視,舞台上的情況靠攝像頭裡邊的倒影來監視。」

展昭愣了半晌,點點頭,「我明白了,這個操作起來難度也未免太高了,話說回來,Eleven、白燁加趙爵,他們究竟想幹什麼呢?」

24 秀

就算白玉堂再不情願,但時間還是一點點地過去,馬上就要開始晚會了。

舞台劇的表演是最後一個節目,之前還有一連串的表演節目,此時,同學們陸續進場,綵排完了的「佈景板」女生們,也都各自下台回到座位上。

展昭捲著劇本輕輕地敲著下巴,四外張望。

白玉堂則是開始觀察各個入口,發現從進場的情況來看,十分的擁堵,這萬一要是一下子造成什麼混亂,那可能會出比較大的亂子。

白玉堂不自覺地就想起白燁跟他說的話,趙爵是個「瘋子」,一旦瘋起來,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他組織了那麼大的一個晚會,會不會已經有準備了?

「嘖。」

白玉堂抬頭,就見展昭的臉正挨著自己腮幫子呢。

白玉堂微微地一挑眉,看展昭,那意思——什麼情況,貓兒?

展昭瞇起眼睛,「你好像很擔心啊。」

白玉堂將心中的擔憂跟展昭說了一下。

展昭伸手摸了摸他腦袋,「放心。」

白玉堂不解,「放心什麼?」

展昭笑了,「你沒預估到趙爵是瘋子,不過我估到了,我從來都覺得他沒有最瘋,只有更瘋的。」

白玉堂微微地一愣,「那你確定這次不會發生?別一會兒踩踏什麼的,那包局非宰了我不可。」

展昭深處一根手指頭輕輕擺了擺,「趙爵所謂的瘋狂,不是這種瘋狂吶。」

白玉堂看著展昭,像是等他詳細解釋來聽。

展昭架起腿,「弄沉一艘船,讓裡面的人都落水、或者讓船裡的人都落水,船卻不沉,哪個更瘋狂?」

白玉堂搖了搖頭,「差不多。」

展昭挑起嘴角,「這都不瘋狂,真正的瘋狂是瞬息之間,讓那艘船變成幽靈船,在海上飄蕩一百年後,被找到了屍體還是保存完好的。」

白玉堂皺起了眉頭,「就是瘋得與眾不同唄?」

「一會兒肯定有好戲看,不過我一點都不擔心會傷害無辜。」展昭壓低幾分聲音,「傷害無辜是笨蛋才會犯的錯誤,趙爵要是今天搞砸了,會被我笑一輩子的。」

白玉堂立刻覺得心裡有底了,的確,對於趙爵來說,沒有任何事是比被展昭看笑話更丟臉也更無法接受的了!

隨著時鐘指向晚上7:00,晚會正式開始了。

「卡噠」一聲,四周圍的燈光暗了下來,而頭頂的綵燈卻是亮了起來。

同學們紛紛抬頭,望向屋頂星光璀璨的燈飾,紛紛感慨新校長是拉了財神爺做贊助麼?也太富麗堂皇了點。

白玉堂看了半天,低頭將那份宣傳冊翻到最後一頁,赫然寫著——白氏集團友情贊助。

展昭和白玉堂都覺得腦門一滴汗,大哥閒錢多到用來打水漂玩的程度了麼?

這次晚會的主持是劉萌和陳曦,兩人往台上一站,看起來還挺般配的,展昭架著腿樂呵呵看著,白玉堂仰著臉,一直在看頭頂的燈……

雖然他視力超過常人,但是要看攝像頭裡邊的反射畫面是不太可能的,馬漢和Eleven有瞄準鏡的話就另當別論了。不過……如果要沉下心來仔細看的話,還是可以從光影的不同裡分辨出區別來。看了幾眼之後,白玉堂就漸漸適應了這些光,最明顯的就是坐在座位下的人,因為直視畫面的人基本都是黑色的頭頂,一旦抬頭,就會很明顯有淡色晃動一下。如果經常抬頭……就表示有一些問題。

白玉堂正看著,身邊有個人坐下眼——是周逸。

「喂,帥哥。」周逸戳戳白玉堂的肩膀,「你再仰著臉影響情況了要!」

白玉堂不太明白,看他。

「你有沒有覺得很閃?」周逸咧著嘴,「後面好多女生打著閃光燈拍你側臉啊大哥,你收斂點!」周逸無奈。

展昭伸手按住白玉堂的頭,「乖,藏起來不要被人家拍去!」

白玉堂無語地看展昭。

展昭給他看手錶,「嫑著急,還有一個鐘頭才輪到我們表演。」

白玉堂愣了愣,劇本他還沒看呢……

這時,台上有人唱歌,陳璐跑了過來,問展昭和白玉堂,「台詞背出來了麼?」

展昭擺了個OK的手勢,陳璐又看白玉堂,戰戰兢兢問,「那個,劇本是不是寫得好爛?」

白玉堂很想點頭說「是啊「,不過被展昭掐了一下,於是到了嘴邊的YES改成了NO,不過再要他安慰這女生幾句就有難度了,白玉堂也不會哄女生。

「要不然這樣。」陳璐道,「一會兒你若是背不出來台詞,就自由發揮好了。」

白玉堂愣了愣,「自由發揮也行?」

「是啊!」陳璐點頭,「你覺得太肉麻就演酷一點麼,你演的是殺手,酷一點OK的!」

白玉堂挑了挑眉,覺得可以接受,將劇本塞到了一邊,「我盡力而為。「

陳璐歡歡喜喜就跑了,白玉堂對展昭一聳肩——起碼不用背台詞了。

展昭摸著下巴,「你不對台詞那我對台詞的,我不是很吃虧?」

白玉堂伸手過去,搭著他身後的座椅,輕輕揉眉心,邊對展昭說,「趙爵是不是做了什麼手腳,總覺得上邊的圖案變化很有規律。」

展昭愣了愣,抬起頭一看,微微皺起了眉頭,回頭看趙爵。

就見不遠處,趙爵正對他輕輕擺手,像是打招呼,顯得有些俏皮。

白玉堂問展昭,「他做了手腳?」

展昭點頭,「我們真沒預估錯,不鬧大了就不是趙爵!」

「他幹什麼了?」白玉堂皺眉。

「暗示人坐著別動。」展昭撇嘴,「難怪不怕一會兒混亂。」

白玉堂也有些無語——這就是防備踩踏和混亂的方法?

「你確定就這樣閃一閃就沒事了?」白玉堂覺得很不放心。

展昭仰起臉瞧他,「你不就沒事?每個人體質不一樣的,這玩意兒只能對付一些沒什麼心眼的少男少女,不過麼……」

「不過什麼?」白玉堂著急,「貓兒,話說整句!」

「人的本能不可改變,經常訓練的人,本能會提高很多的。」展昭道,「比如一個經常運動的人,反應會比較敏銳,一個殺手,意志力也會比一般人堅強,對很多東西的抵抗能力都高,抗干擾能力也會優於常人,所以……」

「殺手會發現暗示?」

「嘖嘖,殺手們還不像你似的有個心理學家的哈尼,而且這組燈光是趙爵佈置的,除了我沒人看得出來不妥。」展昭自信滿滿地嘖嘖兩聲,「恐龍被扎一下要一個小時候才知道痛,等那幫人發現被算計了,趙爵已經把他們賣了。」

展昭說完,卻見白玉堂盯著他看,似乎是有什麼地方沒理解。

展昭皺眉,白玉堂突然變笨了麼?就問,「哪句沒聽懂?」

「第一句。」白玉堂想都沒想就回答。

「燈光是趙爵……」

「再前面點!」

「殺手們還不像你似的有個心理學家的哈尼!」展昭笑。

「修飾語都去掉,就保留最後一個暱稱。」白玉堂也笑,「那個沒聽清楚。」

展昭手指頭戳戳他肋骨,「哈尼。」

白玉堂眉開眼笑。

周逸一臉佩服地看著兩人,心說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打情罵俏呢?這感情是要多好,情商是要多高?

這時,輪到白馳表演魔術了,白玉堂回頭一看,發現趙禎不在……這有些奇怪,小白馳表演魔術為什麼趙禎不在下面看?

正疑惑呢,就見白馳跑上台,身後跟著一個所謂的「助手」,帶著帽子幫他搬來了東西。

展昭瞇起眼睛,「我預感白馳要紅了!」

白玉堂也無語,趙禎親自上去給白馳當助手,果然,白馳大變活人後,全場轟動。

展昭邊拍手邊搖頭,「做太過了呀,混蛋!」

白玉堂好笑,「你那麼激動幹嘛?」

「那一會兒我們的話劇要是輸了?分數會被拉低,不公平,趙禎是專業的!」展昭抗議。

白玉堂無語,「貓兒,你是不是太入戲了?」

白玉堂話沒說完,突然停頓了一下。

他轉過頭看某處,微微皺著眉頭,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異樣。

「喂。」展昭拍拍他,「怎麼了?」

一旁的周逸也扭過頭看了看,不明白怎麼回事?

白玉堂皺眉,「可能聽錯了。」

「不見得。」展昭指了指不遠處。

白玉堂轉眼看過去,就見趙爵馬欣他們那一堆人裡頭,洛天也扭轉臉,和白玉堂看向同一個方向。距離那個地點,洛天比白玉堂更近一些,而且論感覺的話……洛天是有驚人天分的,很多時候都非常準。

展昭問白玉堂,「你究竟聽到什麼了?」

白玉堂道,「帶消音器的槍聲。」

展昭一皺眉,「消音器也就是……不是狙擊槍咯?」

白玉堂點了點頭,「應該不是馬漢他們?」

「……馬漢無論開什麼槍都會跟你報備一聲的。」展昭話還沒說完,白玉堂的手機「喵」了一聲,是馬漢給他發來的短信——13號座位區倒數第三排有人中槍了,冷槍,找不到來源。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展昭拿起手機對著不遠處正往這邊看的趙爵輕輕晃了晃,順便給了他一個眼神——怎麼回事?!

趙爵微微地挑起一邊嘴角,壞笑……

展昭一愣,白玉堂準備去後邊看看,但又聽到了隱蔽的「噗」一聲。

白玉堂皺眉,一把拉起展昭往後台的過道走。

「幹嘛?」展昭驚訝。

「不安全。」白玉堂將他先藏進了隱蔽場所,手機響了起來,是馬漢打來的,他接通了就問,「怎麼回事?」

馬漢低聲道,「這兩個死掉的都應該是殺手,我和Eleven剛剛發現他們有不對,準備做個記號和麻醉,可有人搶先我們開槍。而且應該是裝有消音器的手槍,太嘈雜了,我們找不到子彈來源。」

「都是殺手?」白玉堂單手輕輕敲了敲下巴,「你們一瞄準,就被射擊……」

「怎麼了?」展昭問。

白玉堂想了想,對馬漢說,「你瞄準趙爵的椅背試一試。」

「啊?」馬漢不解。

「照做。」白玉堂吩咐得簡單。

「哦。」馬漢果真瞄準了趙爵的椅背。

同時就聽到「噗」一聲,趙爵驚得蹦起來,一頭扎進身邊表演完了魔術回來坐下的白馳懷裡。

趙禎連忙把他提起來,白馳湊過去看趙爵的椅背,就見上邊一個搶眼……驚訝得張大了嘴,還沒等趙爵開口,白馳一把將他按住,順便塞到了椅子下邊。

「唉!」趙爵被按了下去,掙扎,白馳一腳踩住,還認真地說,「不要動,有人要殺你!」

趙爵這氣,嚷嚷,「殺屁,是那個姓白的整我!」

「哪個姓白的啊?」白馳還納悶呢,心說我也姓白喔。趙禎讓他放了趙爵,不用管他,死不了的。

「趙爵好容易掙脫出來,氣哼哼站起來就往外走,捋胳膊挽袖子朝後台的走道走了過去。

白玉堂看到了他,心中瞭然,告訴馬漢,「你的瞄準鏡被人做了手腳。」

「什麼?」馬漢微微一愣,拆下瞄準鏡,竟然發現鏡頭裡面有一個多餘的裝置——是指引裝置,通常用來引導射擊的。

他皺眉看Eleven。

趙虎湊上來,「怎麼了?」

「被擺了一道。」馬漢扔了槍要去找Eleven理論,誰知道就聽到「噗」一聲。

他一愣的同時,身後趙虎一把將他撲到了地上。

馬漢再抬頭,就見前方Eleven倒在地上,肩膀上有血,而他狙擊槍的瞄準鏡被穿透了,鏡片碎裂了一地。

「Eleven!」

畢竟有師徒淵源,馬漢要過去,誰知道Eleven一把抓起槍,轉身就跑。

「馬漢?」白玉堂他們這邊還保持著通話呢,就聽到那邊奇怪的聲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趙虎拉著馬漢躲到二有廣告牌的可隱蔽地方,拿了手機,「頭,Eleven被人打中了,現在跑了。」

白玉堂看趙爵。

趙爵面無表情,只是輕輕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這個世上應該只有兩個人能打中Eleven……」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走廊那一頭有人說話,「不是我。」

眾人回頭,就見白燁站在那裡。

趙爵笑了,「喔?看來向越來越有趣的方向發展了啊!」

展昭左右看了看,微一挑眉,「難道……」

趙爵仰起臉笑,「反應還挺快的麼,不過我早有準備了。」說著,他拿出了一個對講機來,對那頭說,「準備好了沒有?」

另一頭,雙胞胎的聲音傳來,「ok了。」

趙爵伸出三根手指頭,似乎是在倒數。

就在這個時候,上的馬漢手機響了一下,他接起來,傳來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繼續,不然我就隨便開槍了。」

馬漢一愣,「你是誰?」

「我給你三秒鐘時間,找下一個殺手……一,二……」

「等一下!」馬漢皺眉。

「我瞄準第七區第十二排中間的那個女生了哦,你不找下一個目標,我就從她開始了。」

馬漢就覺得耳朵嗡嗡響,那個位置坐的是馬欣……

「那麼,三……」

就在那人的「三」字出口的同時,只聽到「啪」一聲,所有電源切斷,四周圍一片安靜。

學生們愣了片刻後,都有些騷動,交頭接耳——斷電了麼?

「咳咳.」趙爵拿出一個揚聲器,「同學們不用緊張,不是斷電,我們有交電費的。」

趙爵的話,引來了眾人的一陣哄笑。

展昭皺著眉頭,看著黑暗當中只能分辨出一個輪廓的趙爵,邊跟白玉堂嘀咕,「他哪裡拿出來的對講機和揚聲器?多啦A夢麼?」

白玉堂扶著額頭,想整件事情的始末,覺得似乎忽略了什麼。

趙爵拿著揚聲器似乎是要上台,白玉堂和展昭都攔他,「你要幹嘛?」

趙爵笑著拍了拍兩人,「給你們唱一齣好戲。」說完,上台。

白玉堂和展昭回頭,就看到白燁已經到了他們身邊,手上拿著一把狙擊槍。

而此時,誰都沒有注意到,白馳身邊的位置空了,趙禎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

白玉堂就感覺白燁塞了樣東西到手裡,不解。

「有一個一定要抓住的人。」白燁在他耳邊說,「讓我看一看白家的血統,到你這邊有沒有衰退。」

展昭就站在他們身邊,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場趙爵早就準備好了的秀,所有的主演其實都是臨演,而所有的臨演,又不知不覺成了主演。獵物和狩獵者的位置一直在交換,不到中槍的那一刻,誰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獵人,還是獵物。

25 鐘聲響起

黑燈瞎火的禮堂裡,趙爵的幾句話算是暫時穩住了局面,同學們開始在黑暗中期待下一個節目,有的竊竊私語,有的拿手機照明。

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給展昭和白玉堂分析眼前的情況,因為如果黑暗和沉默超過一分鐘,學生們一定會又起騷亂。

此時,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等待著。

白玉堂抓著手裡的東西,微微皺著眉頭,看著白燁往外走,邊對他做了個打電話的動作……黑暗之中,只有輪廓,還有指向上方的手指,不過足夠清晰。

白玉堂拿起電話,問馬漢,「還在不在?」

「在。」馬漢按了免提,趙虎在他身邊蹲著,想把瞄準器裡頭的引導設備拆下來,但搞不定。

「Eleven呢?」

「跑了。」馬漢回答。

「白燁上去了,之後他叫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白……」馬漢和趙虎抬頭,就看到白燁出現在身邊,黑暗之中,那人無聲無息地靠近,直到近在咫尺,兩人才發現身邊有人,實在是出了一身的冷汗……這要是偷襲的,豈不是命都沒有了。

馬漢有一些警覺,還好白玉堂先打了電話,不然他和趙虎可能已經本能地反擊一下了……當然,見不見效這個就不一定了。

白燁拿起槍,選擇了一下射擊位。

馬漢提醒他,「一片黑,你瞄準哪裡?」

「啪……」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一道追光落到了舞台正中央。

已經被憋壞了的學生們立刻激動起來,追光的所到之處,出現了一個人。

眾人都微微地好奇……連擔任主持的劉萌和陳曦也猛翻報幕表,有這個節目麼?

展昭和白玉堂歪著頭看台上,只見一個人站在舞台正中央,手上拿著一把小提琴……

除了能看到那人一身銀灰色的西裝,帶著灰色的禮帽,身形修長比例完美之外,看不出他是什麼人。

他手上一把小提琴架在肩上,琴弓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後,華麗的G大調絃樂小夜曲便響起。

展昭和白玉堂微微地張大了嘴——超好聽!

展昭抓著白玉堂的衣服晃了兩下,「那不是趙禎麼?你猜大哥用不用給他出場費?」

白玉堂扶著額頭,此時他滿腦子漿糊,趙爵究竟想要幹嘛?

在場的學生們起先都愣了愣,隨後就開始鼓掌,畢竟屬於貴族學校,小提琴和鋼琴幾乎是必修課,一個兩個對這琴藝讚不絕口,簡直是專業級別的。

白馳看了看身邊,剛才趙禎還在的,怎麼一下子就上台去表演小提琴了呢?還有,他家趙禎真是大明星,什麼都能做好喔!

正在眾人認真聽音樂,陶醉於那美麗音符之中時,突然第二道追光亮了起來。

眾人的視線立刻從趙禎身上移開,到了第二個圓形光斑之中。原本都以為會上來一位美人隨樂聲起舞一番,可不料就聽到「喵嗚」一聲。

隨後,場中尖叫聲四起,還伴隨著女生們的喊叫,「好可愛啊!」

展昭和白玉堂倒抽了一口冷氣——就見追光之中,兩隻大貓帶著一群小貓溜躂了上來,隨著悠揚的樂聲,有節奏地晃動一下尾巴、翹一翹耳朵什麼的,還挺有節奏感,趣致至極。

一隻緬甸布娃娃,一隻白加菲,正是魯班和莉莉婭。

魯班和莉莉婭本身都是極可愛,一群小貓在白馳的精心餵養下更加是肥肥美美,而且花色各異,有的像爸有的像媽,一群貓上了台,憨態可掬的樣子,立馬引得所有女生都風魔了。

趙禎微微挑起了嘴角,他的任務就是這樣,引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展昭趴在台邊覺得有些納悶,平時魯班超不聽話,什麼時候和趙禎混那麼熟的?

正納悶呢,白玉堂突然問他,「貓兒,幫我做到算術題。」

「什麼題啊?」展昭不解地看他。

白玉堂告訴他,「B區13排23號位置、C區3排21號位置、C區9排2號位置、D區8排15號位置、E區5排7號,F區22排9號位置。」白玉堂道,「整個場館,可以同時射擊這幾個位置,並且可以打中剛才Eleven位置的地點總共幾個?你還記不記得那個位置的人長什麼樣子?」

展昭眨了眨眼,仰起臉開始算,邊告訴白玉堂,「給我噶一分鐘時間。」

白玉堂點了點頭,順便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手機,通話鍵還是打開的。

馬漢的手機還在手裡,白玉堂的話清晰地被他聽到。

白燁微微地挑起嘴角,邊問馬漢,「小鬼,手電,有沒有?」

馬漢點了點頭,這是狙擊手必備的東西,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個,很袖珍,掛在鑰匙上邊做裝飾用的,電力充足。

「剛才的位置,還記不記得?」白燁問他。

馬漢早就瞭然,「你想讓我給你照出大概的位置,然後你開槍射擊?

「嗯。」

「可那個人在暗處,你要比他先下手麼?」馬漢有些不解,「那還不如我直接用引導器幫忙指了。」

白燁笑了,「我比他出手快就行了。」

馬漢更不明白,看他手上的狙擊槍,「你裡邊是什麼子彈?有什麼區別?你無論將人打暈了或者打死了,他不是還都在座位上麼?那人再補一槍不是一樣?」

白燁瞧了馬漢一眼,搖頭,「所以Eleven說你根本不是做殺手的料。「

馬漢微微一愣。

白燁再不多話,「開始。」

馬漢無奈,不過還是照做。

他回憶了一下大概的位置,這一片黑暗的,下邊有追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趙禎和貓咪身上,一般人不會注意到上。

然而手電筒也不可能一直開著,所以馬漢大概憑回憶找到位置後,突然開燈一掃。同時,白燁已經扣動扳機。

如果不射擊說踢球,好前鋒就差在臨門一腳,出腳快一點就是世界級前鋒,出腳慢一點就永遠進不了球。同理,好的狙擊手,也就在指頭扣扳機這一點上,區別顯著。

白燁扣下扳機的速度讓馬漢和趙虎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神級存在。

而就在上邊射擊的同時,展昭已經將那道算術題解開了,抬頭回答白玉堂,「位置只有一個,這邊第D區的18排,第1個座位。

白玉堂抬頭忘了過去,黑暗的台上,密密麻麻都是人,D區本來就是角落,而且是二射擊的死角,可見對方是精心設計過的,可是……是誰開槍打中了Eleven呢?

「射中Eleven拿槍,應該是F區的位置打過去的。」展昭摸著下巴,「如果我沒記錯,F區並不在E區旁邊,而是在斜對面,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從E區移去F區射擊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是趙禎變魔術。」

「這麼說,有兩個人?」白玉堂皺眉,「看來Eleven只算計到了E區的那一個,另外一個是意外?」

「應該是突發狀況。」展皓點頭,「就看趙爵怎麼處理了,說著,看了看白玉堂手裡的東西,笑問,「你才白燁讓你對付的是E區那位,還是F區那位?」

白玉堂看著展昭,沉默片刻,兩人異口同聲,「E !」

「誒?」

說到這裡,展昭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就是剛才拿著揚聲器在舞台上的趙爵呢?舞台上此時只有趙禎和貓,趙爵徹底不見了蹤跡。

隨著「噗噗」的輕微射擊聲,。白燁順利地完成了所有目標的射擊,隨後收起了槍,開始換槍管。

趙虎目瞪口呆,白燁使用的似乎是致人昏迷的電擊子彈,而且每一槍都幾乎和馬漢的手電光同時到達同時離開,所以誰想補上第二槍還真不容易。

馬漢收了手電筒,摔著酸痛的手腕覺得壓力很大。

白燁回頭看他,給了他個笑容,「不愧是Eleven掛在嘴邊的高手,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馬漢乾笑了一聲,也沒往心裡去,只是問他,「剛才擊中Eleven的是誰?」

「這世上能打中他的只有兩個人。」白燁淡淡地說,「一個是我。」

「還有一個?」

「幽靈。」

趙虎和馬漢對視了一眼,驚訝不已——幽靈出現了?!

這時,白玉堂將手機的通話口捂起來,湊過去低聲問展昭,「貓兒,你覺不覺得,趙爵的真正目的,似乎並不是幽靈?我們好像被他忽悠了。」

展昭聽了,也是淡淡一笑,「我也覺得,趙爵所說的送白燁驚喜,是另有所指。而Eleven根本就是利用我們做別的事情,他們的共同目標,是除了幽靈之外的另一個人,也就是E區那個剛才開槍的神秘人!只是沒想到幽靈會突然出現,打亂了Eleven的計劃。

「所以你覺得Eleven和趙爵他們一夥的,對付同一個人,狙擊E區那個神秘人,而那個神秘人則是想狙擊那些殺手?」白玉堂問,「關係好複雜!」

「嘖嘖。」展昭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擺了擺,「我倒是覺得反了。」

白玉堂微微一愣,「反了?」

「我覺得Eleven是突發狀況,而幽靈……和趙爵倒有可能是一夥的。」展昭說得白玉堂有些糊塗。

就在兩人琢磨的時候,就聽到趙禎小提琴的隱約一停,魯班莉莉婭帶著一群小貓咪也都停了下來,瞬間掌聲四起。

白玉堂和展昭下意識地看趙禎,莫名愣了愣,之間趙禎背著觀眾的臉上帶著一張白色的面具,面具的表情是一個有些壞的笑臉。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一種錯覺——這個人是趙禎麼?怎麼感覺眼神有些像趙爵?

與此同時,就聽到「彭」一聲響,禮堂裡的眾學生都嚇了一跳,再看……舞台上趙禎和貓咪們都不見了,趙爵的聲音傳來,優雅而帶有磁性,「咳咳,同學們,下面請欣賞特別節目,舞台劇……」

展昭和白玉堂在台下張著嘴——舞台劇不是最後一個節目麼?

這時,後台陳璐著急忙慌地衝出來,「呀!糟糕了,校長亂報幕,輪到你倆上場了!」

「什麼?」白玉堂一驚,這麼突然?!

展昭搓搓手,拽著白玉堂往後台,趕緊去換衣服。

陳璐見白玉堂手上掛著黑色的大披風,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明白,就問,「你拿的什麼啊?」

白玉堂忽然像是回了回神,看她,一笑,「道具。」

陳璐捂著嘴愣在那裡,目送展昭和白玉堂進後台,心怦怦跳。

展昭邊戴面具,邊瞇著眼睛看白玉堂,「亂放電!」

白玉堂將長長的狙擊步槍放到一旁,披上黑色的披風,將槍藏在了黑斗篷裡邊,看不出來任何的不妥。

展昭蹲下去檢查那槍。

「裡邊裝的是電擊子彈,能讓人昏倒但不會致人死亡。」白玉堂將面具戴上,聽著前邊有悠揚的樂聲傳來。

展昭皺眉,「這樂聲那麼奇怪?背景音樂麼?」

「為什麼像是空谷回聲?」白玉堂雖然沒怎麼背台詞,但是基本劇情還是知道的,「不是在雨夜發生的故事麼?」

展昭一聳肩,「誰曉得,上台估計也有趙爵給的台詞。」

白玉堂皺眉想了想,「這就是你說的……趙爵原本就準備好的一場秀?」

展昭無奈地一攤手,「咱倆看來是無意之中當了一回演員了,趙禎估計是提供道具和佈景的人了,而至於那些獵人,已經瞬間變成了獵物,最以為自己是黃雀在後的那位,則是變成了真正最大的那只終極獵物。」

白玉堂看了看斗篷裡的槍,「白燁想我來抓住E區的那個人?在台上可以射擊到那個位置,但是台上亮地下黑,我們在開槍之前都是靶子!」

「趙爵應該會提前考慮到這點了。」展昭微微挑起了嘴角,「而且,我大概能猜到一些劇情內容了?包括整個案件本身。」

白玉堂疑惑,「和教堂的拿起槍擊案有關係?」

「那可不。」展昭伸手指了指耳朵,「你聽!鐘聲,熟不熟悉?」

白玉堂微微地一皺眉,「E區的那個人,原來是他啊!」

26 舞台與墳墓

體育館裡的燈光再一次熄滅,背景音樂緩緩地響起來,學生們稍稍有一點點納悶——因為早先說好了的,所有女生一起上去做背景牆,為此大家還都穿了統一的服裝排練了半天,怎麼這次沒用上?

劉萌和陳曦尷尬地跑出來報幕,「下面欣賞舞台劇。」

同學們都疑惑地等著,就聽到背景音樂更加清晰了起來,是古怪的呼嘯風聲,以及輕輕的鳴鐘聲音,顯得很蕭條。

這鳴鐘的聲音似乎帶著某種節奏感,類似於老式教堂的敲鐘聲,

眾人都微微地愣了愣,有好些學生都在本地居住,生活在這裡的時間都不短,因此總覺得這鐘聲似曾相識。

這時,追光落下,黑暗的舞台上,已經有人站在那裡。

等眾人看清楚後,好些女生都捂著嘴,忍住尖叫。不過竊竊私語的聲音還是響了起來……連不少男生都讚歎,台上那人,真是漂亮。

此時,舞台上只有一道淡藍色的追光,一根鐵質的路燈柱。展昭穿著一身貼身的黑色西裝,顯得十分修長,他隨意地靠在路燈柱子上邊,雙手插在褲兜裡,很隨意。展昭本身就有一股斯文之氣,黑色的正裝駕馭得最好,給人感覺異常舒服。

台下,白馳睜大了眼睛看著,馬欣激動地抓著他胳膊晃來晃去,「好帥好帥!」

不遠處的一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潛進來的白錦堂架起腿,有些納悶地問身邊正津津有味看著的公孫,「這是什麼戲碼?」

公孫考慮的卻似乎並不是這些,他看的也不是台上的展昭,而是仰著臉,微微歪著頭,皺眉思考。

「怎麼了?」白錦堂看他。

「嗯……我覺得這鐘聲好熟悉。」公孫皺眉,「我在哪裡聽到過呢?」

白錦堂忽然輕輕地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公孫不解地看他。

白錦堂伸手在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打火機,給公孫看。

公孫皺眉,不明白他想說明什麼。

白錦堂伸出一根手指,用指甲蓋輕輕地彈了一下打火機的金屬表面,發出了輕微的「鐺」一聲。

公孫眨眨眼,繼續不明白他要說明什麼。

白錦堂收起打火機,只有手指停留在空中,做出了剛才彈打火機的動作,看公孫,「你聽到什麼?」

公孫知道自己什麼都沒聽到,但也明白了白錦堂想表達的意思——所謂的舉一反三,公孫雖然平時不喜歡顯擺高智商,也不會像白癡那樣一口氣記住基本詞典,但不辦不表示辦不到,警局三大怪物,公孫可是聲名在外。

只用了大概三秒鐘的時間來串聯,公孫抬頭看白錦堂,「之前趙爵暗示過我們?」

白錦堂翹起嘴角,伸手輕輕扶住公孫的腦後,湊過去在他額頭一吻,用低沉的聲音說,「你連腦細胞都是性感的!」

公孫笑而不語,他明白了鐘聲的奧妙所在,他相信,展昭和白玉堂一定也明白了,所以展昭才會以這樣的造型出現在舞台上,他是在配合趙爵,來唱這一齣戲。

舞台下面,趙爵微微瞇著眼睛,雙眼裡露出的是一抹狡黠的光。

身邊,白玉堂穿好了披風走過來,就站在他身邊,隨時準備上台。與之前排演的全部不同,他不是從後台上,而是直接從側面。

趙爵單手托著下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台上的展昭,低聲跟身邊的白玉堂說,「你有沒有種過花?」

白玉堂沒做聲。

「這世間最美妙的事情,就是看著自己親手培育的一棵小樹苗張成參天大樹。」

白玉堂乾笑了一聲。

「有意見?」趙爵轉臉看他。

「樹苗不用培育,也會張成參天大樹的。」白玉堂神色如常,看了趙爵一眼,「樹本身的品種更重要一些,你真正得意的,是那棵樹比你想像中長得更快更好。」

趙爵趴在檯子上悶悶地笑了,手指指住白玉堂的腮幫子,「好像好像!」

白玉堂搖了搖頭躲開他的手指,於一片漆黑之中,望向密密麻麻的看台……這就是白燁所說的,血統麼?此時的自己,變得異常敏銳,甚至可以聽到不同的呼吸聲,危險潛伏的方位,就好像是重新打開了一遍五感一樣,來源於這神奇的暗示麼?

上,馬漢關掉了電燈,靠在廣告牌後邊擦汗,雙眼望著天花板,輕輕地調整呼吸。

趙虎也很緊張,覺得馬漢打電筒比開槍更累。

白燁坐在廣告牌後邊,伴著悠揚的鐘聲,拆卸自己的狙擊槍,重組。

馬漢忽然低下頭,看他手裡的槍,平靜地問,「你要殺人?」

「確切地說,是我要抓人,當然了,必要的時候,我也會殺人。」白燁深吸一口氣,「煙草的味道。」

趙虎皺眉,嗅了嗅,「有味道麼?」

白燁只是微笑,介於白錦堂和白玉堂之間的那種微笑,還帶著一些兩人都沒有的歲月滄桑。

「有的……」馬漢卻是點頭,「還有打火機的聲音和火苗的顏色。」

趙虎聽得發懵,心說小馬哥緊張過度產生幻覺了還是怎麼的?

白燁看了看馬漢,「你果真天賦過人,難怪Eleven說你是接班人。」

馬漢皺眉,「我不稀罕。」

白燁笑了笑,湊過去問,「但是,你還欠缺點。」

馬漢看他。

「只是看到顏色還不夠。」白燁說了一句奇怪的話,指了指鼻子,「還要問出味道,能分辨出屍體的味道,以及那種令人興奮的殺氣。」

……

觀眾席上,白馳注視到展昭輕輕抬起手,從褲兜裡拿出了一枚子彈來。銅質彈殼表面極度光滑,在強光下反射出光斑。

白馳莫名就聞到了一股火藥的味道,搔了搔頭……手就被人輕輕地按住。

白馳抬頭,剛才突然不見了的趙禎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你去哪裡了呀?」白馳問他。

「做了一下人肉背景。」趙禎微微一笑,見白馳皺著眉頭,就問,「怎麼?不舒服?」

「不是。」白馳指了指鼻子,「我聞到一股怪味道,像是火藥味。」

趙禎給了他一顆薄荷糖,「小心哦,展昭的魔術變得可不比我的差,你好歹也姓白,多少有影響。」

「哈?」白馳眨眼。

「更何況還有個趙爵。」趙禎無奈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如果說我能夠迷惑人的眼睛,那麼他倆就能迷惑人的心,特別是姓白的人的心。

白馳皺起眉頭,薄荷糖強烈的刺激味道驅散了火藥味,難道……是某種暗示?

此時,他也注意到四周圍的人突然都靜下來了,大禮堂裡鴉雀無聲,只剩下那種嗡嗡嗡的風聲以及似曾相識的鐘聲。

公孫伸手,輕輕撫摸白錦堂的脖頸,將他拉過來靠在自己肩頭,低聲問,「不舒服?」

白錦堂淡淡一笑,「有一些噁心。」

「有啦?」公孫逗他,「幾個月啦?」

白錦堂笑了起來,將那種令人作嘔的味道壓下去——的屍體味,以及令人興奮的殺意,今天的大禮堂裡,可謂是群魔亂舞,真叫人不舒服。

台上,展昭輕輕擺弄著手裡的那一枚子彈,緩緩開口,「這是一個關於子彈的故事。」

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的展昭,似乎是在等待他講這個故事。

展昭突然緩緩伸開雙手,觀眾席上,白馳就聽到趙禎輕輕打了個響指……啪一聲,舞台的背景板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光芒萬丈的十字架。

黑暗中突如其來的明亮,色澤金黃,像是太陽的光輝,而十字形狀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神聖感,光輝類似於移動的陽光,斜斜地伸長,直到整個觀眾席上,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十字架倒影。

一眾學生根本無法理解這十字架背景是怎樣形成的,那麼立體那麼真實,就好像是舞台背景突然被開了那麼多洞,陽光照射進來相仿……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現在是夜晚。

白馳小聲問趙禎,「你幹的啊?好像3D效果。」

趙禎微微挑起嘴角,「趙爵吩咐,需要陽光,我就給他咯。」

白馳一臉崇拜地看他,「好厲害!」

趙禎十分受用,搓揉他頭毛愛不釋手,順便再往他嘴裡塞了一顆薄荷糖,以免他有任何不適。

展昭背著手,走到十字架前,問,「看到十字架,你們想到什麼?」

對於人多,展昭是不怯場的,他本身就做過大學的講師,心理學盛會對著幾千世界頂級心理學專家都游刃有餘,更何況是這麼點兒學生呢。

「上帝。」

「醫院。」

「紅十字會。」

「雪福來。」

……

答案五花八門,同學們也很雀躍,情緒似乎是被展昭調動起來了。

「要我說,是墳墓。」展昭微笑。他本來皮膚就很白,在金色的陽光下,臉部的輪廓變得異常柔和,只有明亮的眼睛和微微彎起的嘴角,奪人雙目。

「哇……」馬欣按著心口,問洛天,「展博士好像要長出翅膀來的樣子。」

「啊?」洛天沒明白。

「嗯……你不覺得他五官很善良,感覺從來沒傷害過什麼人的樣子?」馬欣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洛天的確不理解,不過——他和展昭的思維卻是異常的統一。剛才那金色的十字架一出現,橫掃過觀眾席,拉長的斜陽勾勒出美輪美奐的場景卻不能讓他想到任何所謂的神聖,相反的,他腦袋裡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死亡,墳墓!

「這個地方。」展昭繼續伸出手,輕輕地指了指自己腳下的地面,問所有學生,「你們知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眾人面面相覷,「學校咯。」

展昭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地擺了擺,「你們都不瞭解,在二十年前,這裡是一個巨大、巨大的墳墓!」

學生們有小小的騷動,「墳墓?」

「沒錯,還不是一般人的墳墓。」展昭笑了笑,「是殺手的墳墓。」

學生們聽得出奇,也不知道展昭是在念台詞,還是在說真的,不過,好奇心人皆有之,大家都認真往下聽。

而在觀眾席上,周逸卻是雙目微合,苦笑搖頭。

這時,身邊的椅子上座了一個人,「白天差點沒認出你,果然還是黑夜更適合分辨真面目」

周逸轉眼,身邊人一身朋克裝相當的刺眼,黑暗的環境中,卻還是戴著黃色的眼鏡。

「這個時候不用扮酷。」周逸淡淡一笑,「還是說,你覺得有顏色的眼睛可以幫你抵擋一下暗示?」

「哈哈。」那人摘下眼鏡,正是剛才下午,在劉影寓所梯上碰到的殺手——大提琴。

「真想不到,展昭連這種陳年舊事都揭開來,真是後生可畏。」他說著,拍了拍手邊的大提琴箱子,「他現在是靶子,要不要試一試?」

「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周逸語調平靜,「要輕舉妄動也請換一個位置,不要連累我。」

「你怕什麼?」大提琴好笑,「果然在太陽下邊呆太久,所以不適應夜晚了?你不會現在開槍都手震?」

周逸忽然笑了起來,「我知道你以殺人為樂,做殺手做得很開心,排名很靠前,也覺得自己天生就是殺手的料子,是最接近神壇的人。」

「難道不是麼?」大提琴輕輕摸了摸下巴。

「不知道敬畏是因為你離神壇還很遠。」周逸自言自語地說,「這裡還輪不到你得意忘形,小心,走錯一步,就永遠都不能開槍了。」

大提琴似乎覺得很好笑,不過他也沒爭辯,掃興地聳了聳肩,「反正場面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我也不感興趣,有空再續。」說完,他伸手拿起大提琴箱子準備離開。可就在他手指觸摸到手提箱把手的瞬間,「啪」一聲,箱子掉落,把手卻還在他手裡。

大提琴愣了,看著掉在地上的箱子,已經穿過自己褲腿的彈孔,臉上難得出現了驚奇的神色。

「看。」周逸微笑,指了指鼻子,「這裡有人嗅覺比你更敏銳。」

大提琴皺了皺眉頭,似乎是明白了什麼,迅速起身,離開會場。

周逸回頭,望向黑暗的後台走道方向——真正站在神壇裡的人,永遠不覺得自己是神明,叫人羨慕也叫人敬畏。

過道裡,趙爵不解地看著剛才似乎「亂」放了一槍的白玉堂,「你幹嘛?」

白玉堂看他,「聞到味道。」

「什麼味道?」

「危險的味道。」白玉堂平靜地回答,說完望向台上,看的卻不是展昭,而是二的方向。

靠在廣告牌後邊的白燁莫名笑了起來,「不愧是姓白的,最強血統!」

馬漢和趙虎對視了,皺起眉頭——事情似乎已經超出了他們所能理解範圍,兩人忽然想到了展昭經常說的一句話——級別的不同直接導致無法溝通無法理解,所謂的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只是用來安慰蠢人的廢話,事實上,三百個臭皮匠,也不會理解孔明先生究竟在想些什麼。

27 幸福的前提

原本的舞台劇,變成了展昭的獨角戲,同學們一頭霧水,但是由於黑暗舞台上,明亮追光下的展昭太過完美,同學們也顧不得疑惑,只是認真欣賞。

展昭一出場就抖出個包袱,說這地方,原本不是學校,是墳墓,還是殺手的墳墓。

這夜深人靜的,氣氛也好,所謂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一個人獨自聽鬼故事,而世上最不可怕的事莫過於一群人一起看恐怖片,因此同學們抱著早就準備好的薯條和可樂,萬分的興致。

展昭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開口,「這個地方,本來是貧乏且偏遠的村莊,人很少,二十年前,這裡僻靜得不成樣子。」

同學們面面相覷,覺得倒是這麼回事情,近幾年突然人就多了起來,主要還是衝著這學校。

「大家愛不愛看電影?」

展昭突然冒出來一句,同學們大部分都點頭。

「有沒有看過和平飯店?」

眾人都想了想,大多數人也都點頭,老電影了,挺經典的。

「吶,故事就從這裡開始了。」展昭露出好看的微笑,一雙清澈的貓兒眼,電得觀眾席一眾學生暈坨坨的。

白玉堂看在眼裡,搖頭,身邊趙爵撇著嘴——死貓,亂放電!

展昭接著講他要講的東西,「從前有一些殺手,嗯,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們被培訓好,執行任務,有的受傷有的死了,突然有一天,他們被壓抑在心底裡的那一點點良知和人類的本性突然甦醒了,他們看到別人兒女雙全父慈子孝共享天倫,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要走這種沒明天沒幸福遲早是死的不歸路?」

眾多學生都覺得展昭的說法有意思,好些都笑了。

坐在前排的周逸也笑了,只是笑得味道如同手裡的黑咖啡,苦澀得勒。的確很好笑,越是真實的事情,就越是好笑,因為大多數人都活得沒有那麼真實,太過真實的人生,注定只是個笑話。

「人的一生呢,基本上有三種追求。」展昭道,「追求成功、追求自由、追求幸福。其中自由是最基本追求,自由的前提是什麼?」

有腦筋快的學生就舉手,「安全!」

「聰明!」展昭讚許地點頭,「追求成功的前提呢?」

同學們都看彼此,竊竊私語打商量,之後有人回答。

「能力?」

展昭微微一聳肩。

「學識?」

展昭也搖了搖頭。

舞台邊,趙爵舉手,「興趣。」

展昭給了他個鄙視的眼神,趙爵扁嘴,問白玉堂,「不是興趣是什麼?」

白玉堂哭笑不得。

這時,黑暗的觀眾席裡,有一個低沉又有磁性的聲音傳來,輕輕地說了一句,「野心」。

展昭笑了,他聽出來,是白錦堂說的這一句,果然,成功人士對成功的理解,就是透徹。

「的確是野心!」展昭滿意點頭,「一切的起點,就是因為有野心。」

同學們似乎也沒什麼異議,覺得這個答案可以接受,的確,有野心才會去奮鬥,甚至不擇手段,每一種成功,都是一定意義上的野心的結果。

「那麼幸福呢?」展昭站定了問,「這世上,什麼樣的人才會得到幸福?得到幸福的最大前提是什麼?「

「我知道,是自由和成功!」有幾個滑頭的男生起哄,逗得眾人都笑。

很多人也都給出五花八門的回答,畢竟都是學生,氣氛漸漸就有些像是課堂討論。

展昭否定了所有答案後,最後,他伸手一指直愣愣看著舞台發呆的周逸,「你說,幸福的前提是什麼?」

周逸愣了愣,目光與展昭相會,片刻遲愣後,苦笑搖頭,展昭太壞了。

不過他還是幽幽地開口,「沒幹過壞事的人,才配得到幸福。」

片刻沉默後,好些學生都當是個腦筋急轉彎來聽,覺得答案應該就是這個,當然了,能明白其中苦楚的,只有幾個人,比如說,坐在看台上發呆的洛天。

幸福的前提是什麼?為什麼總聽人說,人生沒有回頭路,有時候一步走錯,有些錯誤就像是洗不掉的紋身如影隨形。

這一點洛天太深有體會了,比如說父親節的時候洛陽給他送禮物,他覺得很開心,但當晚就會夢到自己曾經在叢林裡為了「生存」殺死過的人,以及之後種種,噩夢驚醒,往往都是夢到自己曾經的錯誤最後報應在洛陽身上。

這種感覺讓他每一步都走得艱難,他不敢要求什麼或者爭取什麼,甚至不敢接受馬欣,因為覺得自己不可能會幸福,遲早有一天報應會來臨,到時候還要連累個好姑娘。

為此,洛天曾經跟展昭做過這方面的心理咨詢,不同於其他人對他的開導,展昭沒有說任何一句「不要想太多、會好起來的、過去的錯誤不是你的錯、你也是被逼無奈……」之類他耳朵都聽出繭子來的話,而是斬釘截鐵地來了一句,「是啊,你遲早有報應。」

洛天當時傻眼了,看著展昭。

展昭拍拍他肩頭,「反正總會有報應,趁著沒報應之前,好好享受幸福的感覺。」

於是,洛天倒是心安理得了,該開心就開心,該疼兒子疼兒子,該娶媳婦兒娶媳婦兒,等報應來的時候,也好含笑九泉什麼的。

其實這種道理要長大了才懂,人這一生,大多是在為年少無知的時候犯的錯買單,有些人犯錯小,好彩,可以心安理得地過下半生,有的人犯的錯無法挽回,無論他是被迫還是自願,都不能倖免,負罪感,砍斷了通往幸福的路。

「那些殺手,覺醒了的殺手,逃離了他們原本的命運,他們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在殺了那麼多人以後,沒有被殺,也沒有被抓,就這麼被遺忘了!」展昭走到舞台當中不知道何時變出來的一張沙發上,坐下,優雅地架起腿,端起一杯咖啡啜飲了一口,「他們唯一的出路,就是選一個清貧一點的小鎮,瞇起來,享受他們三樣追求中唯一還留下來的一樣,自由!在屬於他們的和平飯店裡邊,喝喝酒聊聊天。」

這時,背景音樂又想起了風聲和悠揚的敲鐘聲音。

「這個鐘聲耳熟麼?」展昭提示,「仔細聽。」

學生們都豎著耳朵聽,立刻,有幾個學生明白了過來,「是廢區那邊的教堂是不是啊?後邊有墳地。」

「沒錯。」展昭笑著點頭,「廢區那邊的墳地,你們有沒有仔細研究過?」

眾人都覺得好笑,誰會去個貧民窟,研究一座破敗教堂後邊的墳地。

「那個地方很奇怪的。」展昭托著下巴自言自語一般,「我聽到不止一個人跟我說,那裡埋著的人,都被遺忘了,大家都不記得那裡埋著誰。」

白馳和洛天對視了一眼——和案情,有什麼關係呢?那座教堂。

趙爵托著下巴,看一旁靠著舞台沉默狀的白玉堂,現在的他,特別特別的安靜,冷靜過以前任何時候。趙爵搖頭嘆息,白家人美好的本能,萬惡的遺傳,凶吉難料的天賦,注定不平凡的人生,也同樣注定了不能平凡地過。天才是把雙刃劍,大部分的天才,都沒有蠢材幸福快樂。

「於是我給你們做個選擇題。」展昭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巨大追光讓手指的影子落在身後的幕布上面,指關節清秀,乾淨挺拔。

「第一,墳墓裡埋的是追求歲月靜好後死了的殺手們,沒有人會記住他們,所以他們被埋葬在沒有人回去拜祭的墳墓裡。」展昭見同學們似乎準備點頭,又道,「第二,那些被殺手殺死的人們。那些曾經死在他們手上,連他們都可能已經不記得名字的死者,沒有屍體,只有空空的墓碑,埋葬的是屬於殺手的罪孽,和他們得到幸福的權力。」

學生們都不說話了,兩個選項都有可能喔。

「無論是哪一個,那座教堂,對很多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被很多人遺忘,但是卻有人深深記住,意義重大,連同廢區也是。」展昭笑著問,「誰是廢區長大的孩子?誰真正瞭解自己的父母?那個你認為是老實人的爹媽,辛勤又辛勞或者成功或者失敗,安於現狀或活力四射的父母,你們了不瞭解他們的過去?會不會,他們曾經就是那些親手埋葬了自己幸福權利的,叱吒江湖的殺手?」

不少學生都笑了起來,不過也沒準哦,大多數學生對父母年輕時候的人生都瞭解不深。

「比如說。」展昭接著道,「你們就是那些躲在和平飯店裡的殺手,就是埋葬了過去,丟掉了未來卻幸運地生下了下一代的殺手,你們最想看到的是什麼?最想子女遠離的是什麼?」

學生們也都不笨,各個明白其中的道理,如果只是一篇故事,那麼上一代不想讓自己的罪惡延續到下一代,也不想讓下一代,重複自己的苦難。

洛天微微皺眉,他最想看到的是洛陽健健康康長大,最想洛陽遠離的,是和自己一樣的人生,在還不能掌控自己的年歲裡,就被迫犯下重罪,以至於再也無法心安理得地走自己的路。

這時,有幾個忍不住好奇的學生問,「那跟學校有什麼關係?」

「是啊,怎麼說這所學校是墳墓?」

展昭微微挑起兩邊的嘴角,「因為墳墓不總是用來埋葬過去的,墳墓裡的罪惡有可能是被逼無奈,後悔莫及,也有可能是罪有應得,死灰復燃。」

「就在二十年前!」展昭突然提高了幾分聲音,驚得那些正沉浸在想像之中的學生紛紛拍胸口。

趙虎在二驚得一蹬腿,「奶奶滴又來了,這招萬試萬靈,嚇死老子了!」

馬漢無奈,所謂的「這招」,就是展昭講鬼故事時常常運用的手段。先引導人進入一個二重選擇,讓人想像一個恐怖的假設,在人專心二選一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刺激,激發出人在選擇時,自我保護狀態下,深深埋起來的恐懼,的確萬試萬靈,百發百中。

展昭含笑,壓低了幾分聲音,「那些殺手發現了一個人、一個秘密,藏在這個學校裡,這個對於他們和他們的的下一代來說,都太過重要的學校裡……」

28 擇優

展昭的故事勾起了在場所有同學的好奇之心。

在他輕輕的一個響指之後,眾人發散開去的注意力又集中了起來,望向台上優雅坐著的展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所在的沙發後邊似乎背對著他又坐了個人,可是那個人是怎麼上去的?還是只是投影造成的效果?

有幾個人現了這個細節,包括白錦堂和洛天等,但大多數人,根本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

展昭的聲音也適時地想起,「這世上什麼動物的世界,和人類最接近,知道麼?」

又來問答題?

同學們彼此看了看,有猜猩猩的也有猜猴子的,倒是有幾個比較機靈的,舉手說,「螞蟻!」

展昭點頭,「嗯,螞蟻的社會結構的確和人類很相似,其實人類也沒脫離動物,基本弱者都服從強者的統治,無論是哪一種形式的生物群體,都脫不開這種由強到弱金的字塔形結構,緊密又穩固。」

眾人都點頭。

「所以有些東西,就凝結在我們的血液裡。」展昭不緊不慢地說,「就好像遺傳和進化一樣的道理,生物的繁衍有擇優性,你們覺得,殺手的下一代,會不會和你們有些不同?」

眾人都點頭,覺得應該有點作用的?就跟武俠小說裡似的,武林高手的下一代悟性總比普通人高一點的。

「再問你們。」展昭很明顯是一步一步在引導眾人理解他打著卷一般繞來繞去的思維,「看過猩球崛起麼?」

同學們都好笑,怎麼儘是些電影,不過好些同學還是點頭,就是母猩猩被用做實驗,被注射了治療老年癡呆症的藥物,以至於智商很高但有暴力傾向,最後被人道毀滅後,留下了小猩猩。因為遺傳的原因,那小猩猩具有驚人的智商,並且比母猩猩進化得更好。

「這種情況也會發生在人的身上。」展昭的視線掃過台下,洛天就微微地皺起了眉頭——洛陽就是!沒有自己那一代人所經歷的排斥反應,天分就像是與生俱來。

公孫作為這方面的學術專家,自然更能理解展昭的意思,不止洛陽,包括白錦堂、展昭和白玉堂甚至小白馳身上的驚人天分,似乎都是這種擇優遺傳的結果。

人類是一個奇跡的存在,特別是人類的繁衍。

上一代所不能承受的天分,經過一次繁育,就變成了與生俱來的天分,一次生育,得到全面的進化。母體的培育,就像是一個發酵的器皿,可以容納一切,從上一代的量變,到下一代的質變。

展昭對同學們的誘導是適可而止的,不明白原因的人,也聽不明白話裡的意思,權當是懸疑小說情節唄。

可在座的某一部分人,包括所有SCI的成員,瞭解當年內情的某一部分人,以及趙爵、白燁,都明白展昭的所指。

聰明人說話的妙處就在於,同樣的話,能讓不同的人聽明白不同的意思。

展昭的假設給一直以來都滿腔疑惑的眾人送出了一個答案,也是本次案件的最關鍵之處——為什麼T市這麼偏僻的小地方,會糾結了這麼多的謎團?為什麼這地方一直沒有被改造,也為什麼,會成為殺手們糾葛的暴風中心!

如果說,二十年前那些逃走的殺手是和洛天他們一樣,被組織培訓過的,甚至是被做過實驗的,那麼難免他們的下一代裡不會有洛陽這樣的存在。

聯繫到他們來這裡的主要目的——幽靈!

之前展昭和趙爵就提起過,這個幽靈就是PTW三代的唯一成功品。PTW這個神秘的締造者,無論這個英文縮寫代表一個人還是一個組織,不可否認,如果這裡真的有像洛陽一樣的存在,那麼整個廢區的孩子,對於某個正在走下坡路的組織來說,將是真正的「寶藏」!

趙爵微微地笑了,身邊白玉堂早就不在了,趙禎的手法快得驚人,要糊弄一幫學生是小兒科,而線索也被展昭找到了,有了開頭,就能順利地推測出結尾了。那麼下一個舉動,就看看白玉堂的天分了,出手會不會快過白燁呢?所謂的進化……

白燁在二靜靜地埋伏著,感受著氣息。

一旁,趙虎突然戳了戳馬漢,「唉,小馬哥,我好像明白了。」

馬漢看他,沒說話。

「吶,我之前就覺得詭異,趙爵這麼ose,為什麼被幾個綁架小孩兒的案子引出來了?費那麼大力氣把個T市查了個底朝天,敢情這地方的小孩兒那麼有天分。那會不會之前那一出綁架窮人家小孩兒取代富人勒索錢財,最後小孩兒消失了的戲碼,根本就是障眼法?其實一早真正的目標就是那些失蹤的小孩子!」趙虎皺著個眉頭,「你想啊,那些小孩兒都念小學了,擄走了賣掉年紀大點兒,殺了也總有屍體被發現?該不會,和洛天他們似的,從小就被抓走了,訓練成新一代殺手什麼的?」

白燁挑了挑嘴角,別看趙虎虎了唧的,關鍵時刻還真不笨。

馬漢看趙虎,問他,「你說,如果洛天知道陽陽落在當年抓走他那些人手裡了,他會怎麼做?」

「哇……」趙虎一挑眉,「那還得了,鐵定火山大爆發,拼了……」

說到這裡,見馬漢瞭然地看他。

趙虎輕輕一拍腦袋,「這次聚集起來的殺手要抓幽靈,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難怪打了雞血似的,該不會是救孩子來了?」

馬漢點了點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看著白燁。

白燁也笑了,「反應挺快啊。」

「咋的了?」趙虎好奇問馬漢,什麼他沒想到的?

「我剛才打手電的時候,看到的都是學生。」馬漢壓低了幾分聲音,「我就想,為什麼廢區那麼多孤兒呢?」

趙虎眨了眨眼,隨後就覺得全身起雞皮疙瘩,「該不會……」

白燁架著槍,淡淡來了一句,「十五六歲永遠不老,很快兒子女兒就會比自己還大了,多可笑?」

……

公孫輕輕地搖了搖頭,看白錦堂,「如果都是十六七歲,那症狀似乎和幽靈一樣!」

「幽靈是出自PTW之手,換言之這些殺手也是來自PTW,要是PTW是一個人,那麼抓小孩子的就是他,動手的很有可能是幽靈,所以眾人才會下這麼大功夫抓幽靈。幽靈之所以潛入學校,是因為算一算年紀,那幫殺手的下一代可能已經到這個年齡了,換言之……那天被殺的劉影可能也並不是單純的小孩兒而已。

「父母和子女一起上學麼?」公孫嘆氣,「很有可能幽靈也有任務是要剷除那些試驗遺留品,於是……」

……

白馳皺著眉頭看趙禎,「殺手們為了自己的子女,要找出幽靈,幽靈有任務在身又要殺死那些殺手,同時要分辨出哪些是有潛質的學生,所以這個學校才會搞得跟個訓練營似的,之前我們遇上的那幫高中生、甚至之前的小學生,也都經受這方面的訓練,與其說是訓練,不如說是選拔啊。」

趙禎點頭,「有不少人在這個廢區挑選人才,所以趙爵要監視整個地區,這麼算來……白燁和馬漢應該搞定了那些殺手,而現在在場的,除了殺手還有幽靈,以及那個神秘的PTW。」

馬欣輕輕拍了拍手,「展博士在大庭廣眾講了個故事把案子破了麼?那他和隊長是不是已經知道兇手是誰?」

洛天點頭,「隊長殺氣很重啊。」

趙禎和白馳都笑著看洛天,「殺氣都跑出來了啊?」

洛天尷尬地笑了笑,「總覺得趙爵好像做了些什麼,我比平時感覺還敏銳。」

趙禎單單一笑,「所以,就是之前他們反覆說的那句話『誰是獵物、誰是獵人,到最後才能知道。』」

……

「遭了!」白馳突然一驚,「如果幽靈就在下面埋伏,那哥這麼坐著豈不是個大靶子!」

「你沒見展昭身後坐著誰麼?」趙禎微微一笑,提醒他,「我可是花了大工夫把人弄上去的……那可不是影子啊。」

趙禎的話音剛落,突然,就見展昭被一股力量往旁邊一按,趴在了沙發上,同時一塊黑色的綢子「刷拉」一聲甩了上來,不偏不倚正好將展昭遮住。

在沙發後面,一人站了起來……從黑色綢子下邊舉起的是一把狙擊槍,動作之快連趙禎和白錦堂都一皺眉。

趙爵驚訝地微微張開了嘴——比想像中的,進化還要快。

趙禎趕緊抬手按了一下按鈕,就見舞台上的追光忽然一晃,展昭和白玉堂都消失了。

「誒?」白馳一驚,同學們也是「嘩」了一聲。

同時就聽到一聲清晰的槍響聲……

再看,追光又回來了,沙發好好地在那裡,而展昭也優雅地坐著喝著咖啡,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緊不慢的,展昭抬手打了個響指……剛才目瞪口呆搞不清楚狀況的學生都面面相覷,是眼花還是幻覺?好像頭腦有些不清楚。

白馳也注意到,展昭身後的白玉堂不見了。

趙禎伸手戳了戳洛天,「知道子彈飛去哪兒了麼?」

洛天點了點頭,「槍聲有兩響,大概知道方向,但不確定落點。」

趙禎伸手,對他指了指二。

洛天抬起頭,就見馬漢隱藏在一塊廣告牌之後,輕輕地對他揮了揮手,手電往遠處一晃,正好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位置。

洛天和趙禎對視了一眼,離開了座位。

二上,馬漢收了手電筒看一旁低著頭收拾東西的白燁。

趙虎略得意地看他,「隊長動作比你快!」

馬漢也點頭,「他的幅度比你大,槍響比你早。」

白燁看了他們一眼,也沒說話,提著箱子走的背影,卻讓人覺得他是在笑。

馬漢和趙虎對視了一眼,趕緊跟上,白玉堂開槍之後就從趙禎佈置的通道走了,而剛才,也有一個人影趁著黑暗逃走……兩個人,死了一個,還跑了一個呢!

趙禎和洛天快速地到了馬漢指示的位置,就見在最後一排座位的後邊,不知何時躺著一個女生,穿著校服,看起來年輕又可愛,但是手中長長的狙擊槍可不可愛。她就這樣躺在座椅背後的凹槽裡,看來是之前隱藏起來的,此時額頭正中央有一個彈孔。

趙禎微微皺眉——白玉堂這一槍夠準的。不過如果他出槍慢哪怕一點點,和自己那道追光的配合有一絲絲錯誤,那麼中槍的有可能就是台上的人。當然了,白玉堂將展昭按倒的動作比舉槍還快,也就是說白玉堂實施這次搏命槍擊的排位是這樣的——第一保護展昭、第二殺死幽靈、最後避開子彈……雖然可能只是白玉堂的本能動作,但其中細節,也能看出濃濃的深情來。

難怪剛才台上展昭的神情,都溫柔了幾分。

趙禎拿出一塊反光布將屍體蓋住藏進凹槽,無聲無息地帶著洛天離開……等之後散場了,大可以慢慢收拾屍體。

台上,展昭放下咖啡杯,身後的影子已經不在了,白玉堂幹掉了幽靈,接下去應該是去找PTW。

「那之後呢?」幾個學生還意猶未盡的感覺,好奇問,「結果呢?」

「結果?」展昭站了起來,同時,追光熄滅,黑暗的大禮堂裡也亮起了燈來。

展昭微微一笑,「結果就是殺手們和廢區教堂之後的墳墓一樣,永遠被遺忘。」

「殺手殺了人不會得到懲罰麼?」

「就是呀,殺人要償命的。」

「可是也很可憐!」

「就是啊,該遭報應的應該是那些製造殺手的人。」

……

觀眾席上的學生有些意見分歧。

展昭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慢悠悠拿起桌上趙爵留下的麥克風,咳嗽了一聲,說,「下一個節目,讓你們的校長給你們唱個歌。」

「嘩!」剛才還爭得面紅耳赤的學生立刻齊刷刷轉臉看台邊托著下巴正打哈欠的趙爵。

趙爵嘴巴還沒合上,瞪大了眼睛看展昭——啥?

展昭以一種極優雅的姿勢拍手,「大家歡迎!」

同學們立刻開始拍巴掌。

趙爵尷尬地站著,後台陳璐和劉萌刷拉拉翻著節目表,「怎麼還有這個節目啊?」

陳曦已經不想報幕了,坐在檯子上搖頭,「這個校長,不怎麼靠譜的啊!」

展昭將趙爵拖上了台,趙爵抬頭,二白燁他們早就追白玉堂去了。

趙爵往台上一站,眾學生都覺得賞心悅目,剛才展昭斯斯文文俊秀得沒話說,這次趙爵則是另一番風味啊,這麼妖孽的長相必定聲音也和天籟一樣!

同學們期待滿滿,公孫也伸長了脖子,邊問白錦堂,「第一次聽趙爵唱歌哦!不知道歌喉怎麼樣?」

白錦堂架起腿,伸出雙手,對公孫說,「跟我做這個姿勢。」

公孫鬧不明白,伸出雙手看白錦堂,「什麼姿勢啊?」

白錦堂將雙手抬起,按住耳朵,「這樣!」

公孫一臉呆萌狀態——捂耳朵?

這時,就見趙爵咳嗽了一聲,接過展昭遞過來的話筒,以一種極囂張的氣勢,給同學們唱了一首「小明上廣州」

而這位看著特別有藝術氣息的美人校長,竟然是驚世駭俗的五音不全,一曲兒歌如同魔音灌耳,震得那些剛剛中了麻醉槍的殺手都甦醒了過來,打著哈欠一臉茫然地看著台上。

唱完後,全場都和白錦堂是同一個動作,捂耳朵。

再看展昭,正趴在沙發上捶茶几,樂得都站不起來了。

趙爵優雅地一鞠躬,說了聲「謝謝」後,霸氣地摔了揚聲器,撲上去掐展昭的脖子。

後台眾人忙著跑上來,勸架加謝幕……

劉萌也跟著報幕,「同學們不要笑,下面是大合唱!大合唱!」

公孫掏了掏耳朵,好奇地問白錦堂,「你怎麼知道趙爵唱歌難聽?」

白錦堂放下手,微微地出神,「小時候經常聽到……」

「哈?」公孫驚訝,「小時候?」

白錦堂伸手摸了摸他耳後,似乎有些懷念,「嗯,他、包局、我爸、展叔叔、還有那個人,五個排著隊,一起唱兩隻老虎,一個比一個五音不全。」

公孫盯著白錦堂看著,「五個人……是你小時候他們逗你啊?」

白錦堂笑了笑,點點頭,「嗯,那時候他們都很開心。」

公孫見他神色漸暗淡,就問,「後來就不開心了麼?」

白錦堂一聳肩,「沒聽剛才展昭說麼?」

公孫歪過頭。

白錦堂抬頭望向前方被拽下台還跟展昭掐架的趙爵,「通往幸福的路,被砍斷了。」

……

漆黑的教堂裡,一個黑色的身影手忙腳亂地給槍上子彈。

「嘎吱」一聲,教堂的大門以一種緩慢的速度被打開……

月光是冷色的,在黑暗的教堂地面上勾勒出了一個銀白的方框,一個人站在門口,完美的身形只有一個黑色的輪廓,手中的槍落下的陰影,印在地面,漆黑而帶著某種熟悉的感覺。

「白……白燁?!」

黑暗之中,那人的嗓音帶著一種驚恐的情緒,「你……剛才是你?你幹嘛壞我的好事,還殺了我的人偶。我跟你沒仇的?當年害你們的人又不是我。」

門口的人緩緩走下台階,月光彷彿無孔不入,又從另一邊牆上十字架形狀的搶孔投射進來,隱約可以看到那人的面孔。

眼前人,顯然比白燁要更年輕,也更完美。

29 禮物

月光下,在教堂的兩頭,一頭是方形的大門,一頭是十字架形狀的槍孔,兩邊都有光影交織,只不過一個清清楚楚,一個卻是晦明晦暗。

站在大門口拿著槍的,正是追出來的白玉堂。

而在教堂巨大十字架下面忙著收拾東西的,是一個一臉褶子的老人,從他剛才走路的姿勢,還能看出來有一些瘸。

他此時蹲在教堂十字架下面的一個箱子旁邊,手上一把左輪,子彈抓了兩顆,灑了滿地。

白玉堂見過這個人,和之前推斷的完全無誤,趙爵也在一早就給了他們提示——有節奏的敲鐘聲,特殊的手指動作帶出固定的旋律,這個老頭,是教堂的敲鐘人,僅存的一個留守教堂的人,沒有人會注意他,卻是最值得注意的一個,從第一天到T市,第一次來教堂,他們就已經見過他。

白玉堂和他對視。

老頭半蹲在地上,手似乎有些顫抖,抓著左輪慌慌忙忙地裝著子彈。

白玉堂緩緩地蹲下,盯著他看起來,目光持平後,開口,「如果用那貓的專業分析,手震是因為緊張導致的顫抖,震的應該是全身,也就是說手震的人根本不只是手在抖,而是應該全身都在抖,同時配合緊張、發汗等等表現……你是我見過手震震得最沉穩的一個,演技還有待提高。」

果然,老頭顫抖的手就像鐘擺一樣,漸漸地越擺越小,最終停止了下來,靜止中還帶出了一種平穩,左輪被放到了地上,隨意的,人則是緩緩地站了起來,「我原本以為追來的會是白燁,沒想到是你。」

白玉堂也站了起來,「裝瘸子不累麼?」

那老頭緩緩地脫下鞋子,伸手一把扯掉了披在身上的巨大外套,整個人瘦了下來,個子也矮小了不少,開口的聲音都變了,有些中性,「你和白燁還真是像,特別是觀察力。「

白玉堂上下打量了一下,突然明白為什麼會有關於幽靈是美少女的傳言了,眼前之人穿著一身黑色的皮衣,很瘦很瘦,個子目測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樣貌怎麼形容呢,不是清秀也不是難看,而是很平整,換句話說就是一點特點都沒有,可塑性很強。這種臉很適合化妝,一頭黑色的短髮,無論是行為舉止、說話的聲音,都顯得非常中性,雌雄難辨。歲數也不是什麼大叔,貼在臉上的仿真人皮面具被扯下來後自然沒了褶子,是一張年輕稚氣的臉,當然了……雙眼是否成熟,白玉堂沒工夫去考究,也不感興趣,他更感興趣的是空氣之中瀰漫的那淡淡火藥味。白玉堂知道,還有一把槍,而且是上了膛,剛剛開過槍的。

「能猜到我是誰?」對面那個難分性別難分年齡更不明身份的人站直了,在月光下,身影十分細長,有點畸形。

白玉堂想了想,「你才是幽靈?」

「呵。」對方找了身後的一張桌子半靠半坐,「打從趙爵出現在T市,我就知道情況可能會變糟糕,他就像粘在死人骨頭上的蛆一樣,趕都趕不走。」

白玉堂聽了他的話,開口,「應該用更加美感一點的生物打比方,蛆蟲死人這種東西,比較適合你。」

對方盯著白玉堂看了好久,忽然笑了,「你是兵,趙爵是賊,你竟然會替他說好話?」

「賊分很多種。」白玉堂也不知道為什麼倒是想替趙爵講兩句話,總覺得趙爵和展昭之間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相似以及聯繫,侮辱趙爵有侮辱展昭的嫌疑,讓他很不爽,「有高檔也有低檔,有令人作嘔也有叫人欣賞。」

「你欣賞趙爵?」對方誇張地笑了起來,連連搖頭,「這大概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就就好像是被原子彈炸死的亡靈讚賞奧本海默一樣,諷刺的戲劇性。」

白玉堂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以及暗示,他是在說,製造和傷害自己的都是趙爵,他才是一切一切的始作俑者!

不過,白玉堂作為SCI的頭,是做決定的人,當然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更有自己的主見,無論對方的話多可信,那也是片面之詞,他更相信的是證據。而另一方面,他也不覺得科學家需要為政治家的野心和貪慾背負任何的責任。從有人類開始,製造兵器和和使用兵器屠戮的,通常都是兩類人。

見白玉堂不為所動,對方小小失落,他的手一直維持在身體一側,呈現一種似乎放鬆又似乎緊張的狀態,白玉堂知道,他是在等待拔槍的機會,現在他所說的一切,都在為他之後的動作做準備。只是自己如果不放鬆警惕,他也沒開槍的機會,可時間僵持越久,對他越不利,因此他一定會想盡辦法爭取最後的生機。另外,更重要的是,白玉堂還沒弄明白,這次案件的真正兇手,究竟是誰。

就在雙方僵持的時候,從門口,傳來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雙方都微微地往門口瞟了一眼,白玉堂感覺到身背後傳遞過來的氣息,不熟悉,但也不陌生——應該是趙爵。

「呦。」

走到門口,趙爵站在門檻上,往黑暗的教堂裡望,「嘖嘖,原來是平胸的!」

對方微微後撤,「你真是陰魂不散!」

趙爵走到白玉堂身後,下巴湊到白玉堂耳邊,低聲說,「吶,這個人,就是PTW,好好參觀一下!」

白玉堂微微一愣。

「除了是PTW之外,他還是幽靈。」趙爵細聲細氣說著,「而你剛才打死的那個……」

「也是幽靈?」白玉堂想明白了其中關係,皺眉,「幽靈不是一個人,而是PTW本身?傳言是當年PTW的實驗失敗,要銷毀所有的失敗品,他卻跑了,留下了一個幽靈自保。可事實其實完全可以反過來。所有失敗品殺了創始人,然後偽裝成創始人在逃,留下唯一一個幽靈……之所以幽靈會成為最強殺手,因為她根本不是一個人。」

「哈哈……」對面的人忍不住拍手大笑,「好聰明好聰明,不過有一點猜錯了。」

白玉堂等著他說,同時,感覺到似乎有另外一個氣息,正在靠近。

「老頭子不是被我們殺死的,而是被別人殺的,這麼巧,他的死給我們留下了這一條唯一的生路。」那人說著,神情嚴肅了起來,「不過我們並不是失敗品,PTW才是真正正確的計劃,不是你,我們遲早會證明,你才是錯的!」說著,伸手一指趙爵。

趙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話,「蠢材,完整的。」

白玉堂挑眉,罵得好。

「白玉堂。」那人從桌子上下來,「要不然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

白玉堂沒動聲色,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我們其實無冤無仇,而且我們還有共同的敵人,我可以給你一些你們從來沒有的資料和線索。」

「條件呢?」白玉堂問。

「放過我們。」

白玉堂反問,「那之前綁架去的孩子呢?」

「那些都是失敗品。」對方說得坦然,「他們生下來就是先天不足身患絕症的存在,結局只有兩個,不是被殺就是殺人。」

「你就說,孩子們都在哪兒?」白玉堂嫌他囉嗦。

「墓園。」對方開口,語氣平緩,「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你怎麼不歸進去?」白玉堂微微皺眉,「別人的歸宿,不是你來決定的。」

「你的意思是不合作?」

白玉堂冷笑,「我如果要合作,後面那個人比你更有價值。我既然有了最好的,要一些淘汰貨來做什麼?」

趙爵在一旁點頭加拍手,說得好!同時,他雙眼瞟向遠處牆面的十字架彈孔處。

就在這時,白玉堂突然伸手將趙爵往一旁輕輕地推了一下……

趙爵一個趔趄往旁邊一歪,就聽到「呯」一聲槍響,風聲示意有子彈從他倆之間一瞬間產生的空擋處飛過……

同時,白玉堂和趙爵身後,有一個人仰面栽倒,額頭的位置有一個槍眼,屍體手中拿著一把手槍他似乎是剛剛從門後過來的,準備靠近偷襲。而射殺他的子彈,正式從十字架彈孔的位置射進來的,一槍斃命,很準。

站在那頭的幽靈微微一皺眉,回頭看了一眼十字架形的彈孔,「果然是高手。」

遠處的二,馬漢一拉槍栓彈出空彈殼,繼續瞄準,邊還抱怨,「白燁的槍真難用。」

趙虎在一旁拿著槍掩護,「准啊小馬哥!」

馬漢自言自語,「那個十字架形彈孔絕對不簡單。」

「啥意思?」

「無死角!可以射擊到教堂裡的所有位置」馬漢低聲道,「我有種感覺。」

「啥感覺?」

「是白燁做的,那個十字架形狀的槍孔陣。」

「唔……他的話還挺有說服力的,不過……」趙虎皺眉,問馬漢,「那那個之前被誤殺的小孩子,還有白燁經常來這裡拜拜,該不會誤殺辛辛的是他啊?」

馬漢不說話,「也許……」

「我之前一直以為是Eleven。」趙虎觀察著四周的情況幫著馬漢防備身後,邊說,「因為Eleven跟你說的話,什麼連帶傷害之類的。」

馬漢不說話,「他跟我說這話的時間應該更早,也許……」

「也許什麼?」

「也許,Eleven會出現在這裡,有另外的目的。」馬漢皺眉瞄準另一邊又開了一槍,拉開槍栓,依舊彈出彈殼。金黃色的彈殼在空中劃過一個美好的弧度,掉落到地面後咕嚕嚕滾到了二天台的梯口,正好滾到了一個走上來的人的腳邊。

趙虎驚訝,「展博士,你怎麼上這兒來了?」

展昭手裡拿著個望遠鏡,單手插兜慢悠悠地走上來,「趙爵讓我到這裡來,說有好戲看什麼的。」

「好戲?」趙虎不解,同時,就看到展昭身後,原本說要分頭行動去找白玉堂的白燁也走了上來,似乎是和展昭一起來的。

「咦?」趙虎驚訝,「大佬你不是找我們隊長去了麼?」

白燁走到陽台邊往遠處看了看,低聲說,「趙爵讓我來的。」

「又是他?」趙虎驚訝,「喂,你們沒理由一個都不幫我們頭兒,跑這裡來看什麼熱鬧?」

白燁舉起望遠鏡四周圍看了看,最後停在了一個地方,望向遠方。

展昭也拿著望遠鏡跟他看同一個方向,發現是山區,想了想,「那邊是山谷的位置麼?」

「就之前公孫他們去的那個山谷?」趙虎也湊過來。

只有馬漢開了第三槍,打死了三個企圖靠近教堂偷襲白玉堂的人。

另一頭,趙爵打了個哈欠,跟白玉堂說,「小馬槍法不錯啊。」

白玉堂沒多說話,總覺得似乎有一點蹊蹺。

就在這時,趙爵突然對著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氣。

白玉堂一驚,就知道遭了,原本以為露出破綻,會被幽靈偷襲,可奇怪的是,幽靈一個閃身,從旁邊跑了……竄進了黑暗之中。

白玉堂要追,趙爵抓住他,「追什麼。」

白玉堂對他有些無語,「你怎麼幫倒忙。」

「噓。」趙爵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晃了晃,「往那邊。」

白玉堂見他指的是反方向,有些不解,「什麼意思?」

趙爵神秘一笑,「有一句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有好戲可以看呀。」

遠處,展昭放下望遠鏡,轉過臉看白燁,「這就是趙爵要給你的禮物麼?」

白燁沉默良久,無奈搖頭,「跟他在一起要心臟過硬才行。」

「也對哦。」展昭自言自語,「沒有最瘋狂,只有更瘋狂,把一切做到極致,才是他趙爵的品位。」

30 前奏

在趙爵的搗亂下,白玉堂還沒弄清楚那神秘的PTW的真實身份,甚至連性別都沒判斷出來,就被對方溜走了。

他原本想追,但趙爵告訴他,有好戲看。

白玉堂有些不解,「看什麼戲?剛才看的還不夠?」

趙爵豎著手指輕輕地敲了敲嘴唇,示意白玉堂別說話,轉身朝另一邊的大門口走出去。

白玉堂回望了一下教堂裡躺著的三具屍體,微微皺眉。出門口的時候,他又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有些遲疑,他在想要不要叫人來收拾一下屍體,這麼橫呈著,感覺就好像不是死人,跟死狗死貓似的,連基本的尊嚴都沒有。

趙爵見他沒跟上來,就回頭看,只見在教堂大門口的台階上,白玉堂回過頭望著教堂裡邊,明亮的月光勾勒出他美好又立體的側面,雙眼望著教堂的地面,也許是因為月光太過明亮,白玉堂的眼睛裡有晶瑩的光斑,跟打著反光板似的,又亮又柔和。

通常來說平時眼神越銳利堅定的人,有些猶豫的時候眼神會很迷離。

趙爵見白玉堂似乎很為難,就忍不住笑了一聲。

白玉堂不解地看他。

趙爵在他回過頭的一瞬間,忽然想到某個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如果這一世,生活對你就是不斷重複的殘酷,那麼你也無須遺憾,下一世,上天一定會找到你,然後加倍寵愛你。這一句話,是他們所有人刻在墓碑上的墓誌銘,也是堅持走完這殘破一生的唯一理由。

趙爵很滿意白玉堂此時的眼神,眼裡有悲憫、有無奈。只有幸福的人才會懂得去悲憫,因為知道自己的幸,才能感受別人的不幸,從而去同情。

趙爵仰起臉,望向牆壁上光亮耀眼的十字架,彷彿在透過那成排的彈孔看到世界的反面,而反面的邊界上站著的,是高之上的白燁。

白燁雙手的手肘隨意地靠在已經生銹的鐵欄杆上,小半個身子探出外,望向遠方月光下的山谷,似乎感覺到趙爵的視線,無意義地轉過臉,看了一眼教堂。教堂的內裡如果是美麗又明亮的十字架光影,那麼外面就是殘破又佈滿彈孔的牆壁。趙爵在教堂的那一邊,就好像鏡子的另一面,分明可以看見可以觸摸,卻永遠與現實相反,再怎麼動作,鏡子裡的人也不可能出來。

白燁嘴角微微挑起了一些,笑得太淡太淡,淡到一旁注意他神情變化的展昭,從這笑容裡品味出了一絲無奈。善於心理分析的他,也很難猜測此時白燁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情,面對這樣一份瘋狂的禮物,白燁是驚多一些,或是喜多一些呢?

馬漢抬起頭,忽然四周望了起來。

「怎麼了?」趙虎好奇。

「呃……好像……」馬漢話沒說完,突然就聽到一連串的「喳喳」聲音傳來,遠處的峽谷裡頭,似乎有什麼驚動了正在休息的群鳥。

黑壓壓的鳥陣從峽谷裡毫無徵兆滴騰升上來,很快飛向遠方。

白燁深深皺眉,「打開了麼……」

「打開?」展昭好奇,「什麼打開?」

「你聽……」白燁忽然提醒。

展昭等人都微微一愣,就聽到一陣古怪的聲音傳來,這聲音真的只能用古怪來形容,音符不是單一的,而更像是組合的。

有一些類似於金屬摩擦的聲音,又有一些似乎是風鈴在搖晃,還有一些好像是打擊樂,更有一些嗡嗡的凝重吹奏樂,大雜燴麼?但整體,還是莫名給人一種很沉重,也很蒼涼的感覺,大概跟大峽谷的背景有關係。

展昭就湊過去問白燁,「是什麼打開了啊?」

白燁沉默片刻,與教堂那一段被白玉堂問了同樣問題的趙爵一起開口,同時回答——墳墓

展昭一臉懷疑。

趙虎就用胳膊肘輕輕捅了捅馬漢,「小馬哥,啥墳墓?」

馬漢沉默了一會兒,皺眉,「好像是什麼金屬門打開的聲音,因為迴響才造成這種效果,還有……」

「還有掉落的骨頭,以及空氣稀薄度突然變化造成氣流形成風,吹響了那些空心的枯骨,加上驚起的飛鳥拍打翅膀的聲音。」白玉堂看趙爵,「大峽谷不是古跡麼?為什麼說是墳墓。」

趙爵輕輕拍了兩下手,「厲害啊厲害,這樣都能聽出來,絕對音感麼?展小貓還說你是音癡,果然基因是會突變的!」

白玉堂嘆了口氣,「你究竟想怎麼樣?」

趙爵雙眼微微地沉靜了下來,向墓園的方向走過去。

白玉堂困惑地跟在後面,看著眼前大片大片的墓碑,才意識到,原來犧牲者已經有那麼多了。不禁又聯想起剛才教堂裡的那些屍體,殺人的人和被殺的人,同樣悲哀。

「這裡本來就是一座廢墟。」趙爵聲音淡而無味,不興不沉,雙眼看著其中一座潔白的墳墓。

白玉堂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小天使雕塑——是辛辛的墓碑,那個被遺忘了的孩子,還有墳前那一束雪白的百合花束,還很新鮮,與墓園的死氣沉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趙爵緩緩伸起手,一手輕輕放在胸前,輕托另一隻手的手肘,修長的食指微微彎曲,緩緩地順著嘴唇下方的微凹處滑到下巴上,輕輕一點,開口,用一種帶點戲謔的語氣問白玉堂,「準備好了沒?」

白玉堂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低頭注視著那墓碑,往前緩慢而優雅地邁了一步,隨後突然一把拉住趙爵翻過了墓碑,兩人剛剛躲到一塊墓碑之後就聽到了刺耳的槍擊聲音。

白玉堂握著槍,看了一眼身邊雙手按住耳朵,對他做鬼臉的趙爵。

「聽……」

白玉堂微微一愣,就聽到教堂的鐘聲突然響了起來。

現在的時間應該是晚上九點左右,白玉堂一皺眉,瞪趙爵。

趙爵伸出三根手指,比了個OK還是三的姿勢,對白玉堂眨眼睛,白玉堂心中明瞭,如果當年的PTW試驗品都存活,應該是七個人,剛才逃掉了一個,被馬漢狙擊殺死了三個,這麼說,這裡還有三個。

教堂的鍾會響九下,於是……

白玉堂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配上趙爵那個狡黠的笑容,向來很斯文的他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趙爵笑得開懷,看著白玉堂一閃身到了另一塊墓碑後,引出第一個殺手,在第三聲鐘響來到的時候扣下扳機,隨後衝入了濃密的樹林。

接踵而至的是踩著鐘聲點的槍響。

遠處,屋頂上的展昭走到對著教堂的這一邊,皺眉,「犧牲同伴麼?」

「螳螂捕蟬。」白燁淡淡接了一句,「原本應該是用來對付我的。」

「不過趙爵把你換成了玉堂。」展昭微微瞇起眼睛,「是為了更有把握一點麼?」

白燁看著似笑非笑的展昭,「還真敢說。」

展昭回頭,眼底流出淡定和得意,「他本來就比你更強。」

又一聲槍響傳來。

「第三個應該也解決了。」白燁自言自語,聽到第八下鐘聲響起,忍不住點頭,「真快。」

……

趙爵聽到沒動靜了,剛想探頭往墓碑後邊望了一眼,就感覺胳膊被人拽了一把,回頭一看,只見白玉堂已經一把將他拽出了墓地,兩人往墓園外邊狂奔。

「呀啊」趙爵被白玉堂直接從教堂的圍牆一頭甩了出去,落到草地上摔了個結實,揉著屁股剛想罵人,白玉堂一個縱躍跳了出來,一把扯住他衣領繼續往前。

兩人跑出教堂區域的同時,第九下鐘聲落下。

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轟隆隆」的巨響,白玉堂站定,回頭望教堂的方向看。

趙爵被他連拖帶拽的,蹲在一旁拍胸口,仰起臉看白玉堂,不知道是不是仰角的問題,還是白玉堂挺拔的身材加上一身白衣在黑夜中太過刺眼。

總之這樣的仰望讓人心中悸動——為什麼那麼多人想要年輕、力量、美貌、天賦、智慧……皆因為這一切,都美好得叫人為之瘋狂。

隨著巨響聲,整座教堂加上墓園都像是定向爆破一般,炸了開來,隨後是滾滾的煙塵被激起,揚到半空,球狀的粉塵誇張地膨脹,石頭木片的碎屑四散飛出。

遠處,趙虎張大了嘴,「不是……」

白燁皺眉,「果然有埋伏。」

「糟了,隊長他們……」趙虎著急,就摸出手機要打電話。

展昭低聲道,「放心,玉堂和趙爵都不會有事的。」

馬漢放下狙擊槍,他剛才從瞄準鏡裡頭看到了將趙爵扔出教堂自己也竄了出來的白玉堂,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舒展迅速得就像是一隻雪白的豹子,充滿了力量的美感。

「他倆都沒事。」馬漢回頭,指了指狙擊槍的瞄準鏡,示意自己看見了。

「這就是黃雀在後。」展昭雙手插兜轉身下,「想算計趙爵,太天真。」

馬漢和趙虎面面相覷,一起望向還靠在欄杆邊凝望遠方峽谷的白燁,「禮物究竟是什麼?」

白燁回過頭,沉默良久,開口,「大概是,鎮魂曲之類的東西。」

趙虎眨了眨眼睛,索性將槍放下,也不想問了,站起來,伸手撿起馬漢仍在一旁的外套,摸出煙盒來,發現裡邊還有三根煙正好,就自己叼了一根在嘴裡,給了馬漢一根,又扔了一根給白燁。

走到白燁身邊的欄杆上,趙虎單手握著已經銹跡斑斑的鐵欄杆,「爺喜歡這個調調。」

展昭走到下,回頭往上往,就見上三個男人,齊齊低頭點煙,火紅的光點亮起,煙霧將三個不同的形態勾繪得與頭頂黑暗的夜幕異常契合。

笑著搖了搖頭,展昭往前走,岔道上,一輛白色的車子飛馳而出,橫在了他眼前。

白玉堂打開車門,展昭上車。

趙爵在後座呢,饒有興致地湊上來,趴著椅背看兩人,「精彩的就開始了!」

展昭一挑眉,「很期待。」

白玉堂發動車子,快速往大峽谷的方向疾馳而去。

31 起源

「Eleven從來不收徒弟,B.K.失蹤之後他做了二十年獨狼了,為什麼當年會教你?」白燁拿著煙,不經意地問身邊的馬漢。

馬漢搖頭,「不知道。」

「小馬哥有天分咯。」趙虎之前聽馬漢說過他和Eleven的相遇,於是就八卦給白燁聽。

白燁眉宇間顯出了瞭然的神色,「原來如此,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吧?」

「差不多。」馬漢點頭。

「難怪。」白燁淡淡笑了笑,「果然很有趣。」

「什麼意思?」馬漢不解地看白燁。

白燁沉默片刻,「Eleven這二十年能撐下來,還真是多虧了你。」

「什麼意思?」馬漢驚訝。

「我就說了他暗戀你!」趙虎在一旁咋呼,馬漢將他踹開,問白燁,「什麼意思?」

「不用誤會,Eleven喜歡子彈勝過人,只是你對他有特殊意義而已。」白燁擺了擺手,「特別是小時候。」

「哇!」

就在馬漢疑惑的時候,趙虎突然一拍手,「我知道了,該不會他才是你親爹!」

馬漢隔著白燁就給了趙虎一個腦錘。

「要不然你打個電話問問阿姨?」趙虎搔著後腦一臉無辜,「不然他個地地道道的冷血殺手幹嘛那麼照顧你?」

馬漢無語,這會兒,馬欣和公孫也晃悠過來了,公孫手上還提著個大大的箱子。

正好聽到趙虎說什麼Eleven是不是馬漢的爹,馬欣撲上來就掐趙虎的耳朵,「要死了你胡說八道!」

趙虎捂著耳朵求饒。

公孫端詳了一下馬漢的臉,搖頭,「不會,面部結構和Eleven沒有遺傳關係,身材也不似。」

「聽到沒!」馬欣掐著趙虎的耳朵,「讓我媽聽到你死定了,以後不讓你上家吃飯!」

趙虎捂著耳朵認錯,邊不解地看兩人,「你倆怎麼來了?」

「白大哥讓我們來的。」馬欣道,「說在這裡看戲,洛天他們去峽谷執行任務了。」

「啊?!」趙虎一驚,對馬漢招手,「小馬哥,咱們也去。」

馬漢點頭要跟去。

公孫攔住,「錦堂說你倆在這裡等著比較好。」

「為什麼?」趙虎不滿。

「一會兒還有事情要你們辦。」公孫將巨大的箱子提起來交給馬漢,「趙爵讓給你的。」

馬漢不解,打開了箱子,是那把老式的自製狙擊槍,和B.K.的屍體一起塵封在牆壁裡的那把,不過貌似已經整修過了。這把槍經過改裝之後,射程非常遠且勁很足,B.K.不愧是最好的槍械專家。

白錦堂吐了口煙,道,「Eleven那麼照顧你,是因為緣分。」

「緣分?」馬漢不解,「什麼意思?」

「趙爵說你有個打火機?」

「嗯。」馬漢將打火機拿出來給白燁看。

「這是B.K.的打火機,不是Eleven的。」白燁看了一眼,將打火機還給了馬漢。

馬漢拿著端詳,「B.K.……」

「嗯。」

「他的屍體為什麼在牆壁裡?」公孫對之前B.K.那件懸案始終好奇,「他死了應該有二十年了,但是屍體腐朽的速度和正常人完全不同,各種細胞的生命力驚人。」

「具體等趙爵他們結束行動,你大概就明白了,說起來太麻煩。」白燁懶洋洋的,公孫有些無奈,某些方面,不像白玉堂那麼體貼,倒是更像白錦堂。

「B.K.是個很有趣的人。」白燁忽而一笑,「以前的Eleven更像你,不說話,無喜樂,沒表情。」

馬漢看了看白燁,「過獎,這形容更適合你。」

白燁乾笑了一聲,「B.K.和他遭遇相同,一起當殺手……」

「他為什麼要做殺手?」馬漢問出了一直以來困惑的問題。

「他們出生就是殺手,沒得選擇。」白燁沉聲道,「當年我們還很年輕……陷入了這個混局,從而改變一生,跟他倆多少也有點關係。」

「局?」公孫趕忙問,「你是說,你們當年是因為他倆而發現那個什麼組織的,Eleven和B.K.都是那個組織培養出來的?」

「具體讓趙爵說給你們聽吧。」白燁還是老毛病,「二十年前的事情太複雜,不過B.K.和Eleven原本一直在一起。」

「他倆啥關係啊?」趙虎好奇,「朋友還是情人還是搭檔?」

白燁想了想,「確切地說是同類。」

「同類?」馬欣眨眨眼。

「這世上唯一一個跟自己相同的人。」白燁拿著煙發呆,「不管感情敢情好還是不好,一旦失去了,那麼就從此孤單。」

公孫靠在欄杆上聽完白燁的話,「你是說,B.K.和Eleven是一樣的存在,B.K.死了,Eleven就從此之後孤單了?」

「B.K.和普通的殺手並不太一樣,他屬於癲狂形,性格很難捉摸。」白燁淡淡道,「他有時候很瘋狂,不過有時候又很沉默,Eleven相比起殺人更喜歡打獵,每次他瞄準的時候,B.K.都會抬他的槍管。」

馬漢愣了愣,看白燁,「抬槍管?為什麼?」

「讓他別造成連帶傷害,實在沒把握就別打了。」白燁道,「B.K.也算是最有名的殺手之一,殘酷凶狠,不過他吃素,收養小動物,對動物比對人好。」

「喔,夠奇怪的啊。」趙虎嘖嘖兩聲,「怎麼怪人都湊到一起了。」

「那B.K.怎麼死的?」馬漢問。

「追殺PTW的時候失蹤了。」

「殺他的是幽靈?」公孫皺眉。

「並不是。」白燁搖了搖頭,「是殘留的殺手。」

眾人面面相覷,馬欣小聲問,「就是你們現在在救的那些人麼?」

「我們什麼時候說要救他們?」白燁似乎覺得挺好笑。

「那這次想圍捕幽靈的那些殺手能逃過一劫還不是隊長和展博士的功勞?」馬欣反問。

「這個地方早就變成一片怪區了。」白燁道,「好不容易逃出魔窟又有了下一代的殺手們,還是保持著變態的少年形態,於是他們懼怕一切外來的危險因素。B.K.一生都在追查組織的下落,他查到PTW的最終出現是在這裡,於是就過來了。但是被當做危險因素,陰錯陽差地死在了當地潛伏的殺手手裡。B.K.從此消失了,再沒出現過。」

「Eleven知道的麼?」馬漢問。

「也許,B.K.死了之後,Eleven曾經一度很低沉,我和趙爵都覺得他可能會在執行下一次任務的時候死亡,不過……」白燁將即將熄滅的煙蒂彈出平台,「你的出現給了他寄托,他開始追查B.K.的死因,準備報仇。」

「報仇?」馬漢皺眉,「他為什麼瞄準幽靈?」

「就是啊,殺B.K.的又不是幽靈。」趙虎也覺得費解。

白燁搖了搖頭,「所以Eleven說你一輩子都不能當殺手。「

說到這裡,就看到馬欣在一旁舉著手晃來晃去,「大王,我有感想。」

眾人都看她。

馬欣就說,「哪,我覺得被人殺死是殺手的宿命,沒個殺手都有心理準備的,所以對於殺手來說,最悲慘的不是殺手生涯的結束,而是殺手生涯的開始,所以真正要報仇,要找源頭,是不是啊?」

白燁微微一挑眉,以示讚賞。

趙虎見馬欣得意,冷不丁來了一句,「哎呀,你個妮子為了追洛天真沒少下功夫……哎呀。」

又一次被揍。

「那為什麼說馬漢當不了殺手?」公孫托著下巴問。

「我知道!」馬欣和趙虎同時舉手。

馬漢看著兩人。

「因為很多人愛。」

白燁從口袋摸出煙來點上,「三年前,我和Eleven到了這裡。」

「你倆一起?」趙虎驚訝,「你們很熟麼?你不是還給了他一槍?」

「當然不是一起出遊,只是碰巧遇上,我來見一個朋友,他來殺人。」白燁聲音又低了幾分,「我給他提供了一些線索,不過他給了我一個意想不到的悲劇。」

眾人一起歪過頭,好奇地看白燁,這人天煞孤星的程度應該遠勝於馬漢,在這麼個偏僻的地方,為什麼會有個朋友呢?難道是殺手朋友?還有,什麼叫意想不到的悲劇?

……

「你說,白燁的朋友是那個死掉的小朋友辛辛?」展昭驚訝地看著趙爵,「那辛辛也是殺手?不會是跟小獅子一樣,能保持童年狀態?」

「不是,他的確還是個小孩子,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趙爵道,「他和白燁很有緣倒是真的。」

「怎麼個有緣法?」白玉堂駕車已經看到了遠處的峽谷,放慢車速下坡。

「有緣到白燁受傷,那小孩兒救了他一命。」趙爵笑了一聲,「所以白燁經常來看他。」

「哦……」展昭點了點頭,一思索,「白燁受傷,是因為幽靈麼?」

「那次受傷是因為追查B.K.的死因,幽靈是團隊作戰,十分狡猾,很多殺手都折在了他們手上。白燁要不是夠機警,可能也已經死了,幸虧那個小孩兒救了他。」趙爵一聳肩,「這個山谷就是他們的要塞。幽靈死心塌地追隨PTW這個計劃,利用遺傳優勝劣汰的法則,進行研究。」

「你之所以對PTW這麼忌諱,是因為他們找對了方向,是不是?」展昭之前看過趙爵的研究資料,誤打誤撞,PTW的確是走對了一條路,就是拋棄實驗的上一代,讓他們成為培養皿,來繁育下一代,而他們的下一代才是具有真正天分的成功品。只是相關資料太少,而且PTW畢竟不是趙爵這樣的天才,因此後果如何,很難估量。

32 行動

「幽靈只是一個幌子,是他們賺錢的工具,是不是?」展昭分析之前種種線索推理所得的,「原本PTW的幾個殺手七個一組,偽裝成一個幽靈來執行任務,所得報酬投以繼續研究,二十年前開始到三年前露出馬腳,應該具已經具有很完善的體系和很大的規模了,為什麼一直以來都沒有被人發現?」

「有人在背後支持。」趙爵看到了前方停在峽谷之中的一輛軍車,看看手錶,「包拯速度還挺快的麼。」

「誰在支持他們?」

「一會兒要找名單還有資料,這是你們之後要去逮捕的人。」趙爵微微一笑,「你不是很聰明麼,再聯想一下啊。」

展昭一愣,醒悟,「那些別人小孩被綁架了還出贖金的富豪麼?」

趙爵嘴角挑起,「洗錢的最好方法,有時候急需要一筆資金的時候,為了不引起懷疑,贖金是最好的推脫,根本不會有人去追查去向。「

白玉堂皺眉停下車,感覺案件的發展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讓人不舒服,由始至終,都只是一個巨大的騙局,騙局的背後是駭人的野心,以及無法控制的所謂研究。人對人類自身的探索有時候是雙刃劍,學術這種東西,說起來很美好,做起來很殘忍,後果更是人所不能承受,打破自然規律的懲罰麼?

前方那輛黑色的軍車旁邊站著十幾個人,是特警隊的行動組,全副武裝,站在最前面的是包拯,難得看他拿著槍穿著防彈衣,沒有穿西裝。

「包局,你親自帶隊啊?」白玉堂接過特警隊長遞過來的防彈衣換上,兩人顯然老朋友了,點頭互相打了個招呼。

展昭和趙爵也下車,展昭就問他,「你們早就說好了?」

趙爵笑嘻嘻,走上了幾步,湊過去一個個端詳特警隊員。

白玉堂換好衣服,峽谷的另一邊,洛天他們的車子也到了,下車的除了洛天秦鷗他們,還有雙胞胎和白馳,以及慢悠悠懶洋洋的趙禎和白錦堂。

包拯就皺眉,瞪白玉堂,「你說你們辦個案子拖家帶口的一大幫人。」

白玉堂嘴角抽了兩下,心說大哥出錢贊助的時候你又不說!

白錦堂仰著臉端詳了一下前邊一座像是被轟了一半的石頭山,若有所思。

趙禎伸手抓住要去領避彈衣的白馳的衣領子,「你不是文員麼?少湊熱鬧。」

白馳掙扎半天,好容易拿到了一件避彈衣,趙禎卻抓著不讓他穿,看樣子不想讓他和特警們一起參加什麼行動。

白錦堂滿意地點了點頭,覺得自己先見之明沒把公孫帶來是正確的。

白玉堂搖了搖頭,覺得沒眼看,順便一把搶過展昭手裡的避彈衣,將他推給身後雙胞胎,跟特警隊長一起到包拯身邊聽行動計劃。

「等一下。」趙爵卻是擺了擺手。

眾人都回頭看他。

趙爵將兩件避彈衣拿過來,給了展昭和白馳,又拽出了四個特警隊員,讓他們脫避彈衣,交給白錦堂、趙禎和雙胞胎。

特警隊長不幹了,看包拯——這什麼情況?

包拯也皺眉,問趙局,「你又怎麼了?「

趙爵抱著胳膊,笑瞇瞇,「那四個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他們進去留下心理陰影事小,耽誤任務就事大了。

那四個特警隊員的確年紀偏小,不過也都是警隊出類拔萃的精英,一聽趙爵這話似乎含著些輕視的意思,什麼叫心理承受能力太差,難道進去了還會被嚇死不成?一個兩個臉憋得通紅,滿臉不服看著他們隊長。

白錦堂和趙禎也舉手,「我們是家屬,不是行動人員。」

雙胞胎面面相覷——給工錢麼?發槍麼?工傷報銷麼?

包拯聽了趙爵的話,似乎猶豫了一下,特警隊長和白玉堂見情況,都一起回頭看展昭。

展昭正自顧自在穿防彈衣,見兩人看自己,有些遺憾地點了點頭,趙爵說的是對的。

特警隊長無奈地對那四個隊員打了個手勢,示意——照做吧。

幾人無奈,只好服從命令將防彈衣脫下來交給了其他人,順便解除裝備,十分的不服氣。

白馳幫著趙禎穿避彈衣,邊有些擔心地問包拯,「會有危險麼?禎和大哥都沒有受過專門訓練啊。」

雙胞胎也舉手,「我們也沒有受過專業訓練!」

包拯白了兩人一眼,讓兩人別添亂。

「放心吧,他們四個不需要人保護,保護別人還綽綽有餘。」趙爵微微一笑,「都準備好了就佈置一下行動計劃吧,這次要萬無一失。」

白玉堂就看展昭——趙爵那麼high幹什麼?他說要給白燁一個驚喜,到現在還沒弄明白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展昭此時好奇心提到了最高處,問趙爵,「這山有門麼?傳說中的要塞在哪兒?」

趙爵摸了摸下巴,「有是有,不過這裡找機關最拿手的應該不是我也不是你。」

說完,眾人默契地回頭看正擺弄身上避彈衣,似乎怎麼穿都覺得有點礙手礙腳的趙禎。

見眾人望自己,趙禎摸下巴,「開門啊……你們念兩遍芝麻開門試試?」

包拯一邊眉頭挑起了三分,他已經忍耐到現在了,大事當前,這群人一個兩個都給他吊兒郎當……

正在他要發作還沒發作的檔口,趙禎忽然轉臉望向了一旁很遠很遠的一面山壁。

這時,那個被換下來的特警隊員心不甘情不願地看連避彈衣都不會穿的趙禎,「要配槍麼大明星?」

話音剛落,趙禎忽然抬手對著遠處的山壁飛了一枚飛刀。飛刀和紙牌是趙禎隨時隨地帶在身上的東西,趙禎的體重一直是一個謎,因為他看起來永遠那麼瘦,但是身上的東西在展昭看來比機器貓還要多。

飛刀應聲插在了石壁之中,明晃晃的刀光晃動了兩下,隨後整個地面都動了起來。

那熟悉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四周圍飛鳥驚起,眾人抬頭,就見在正前方的山壁開始往外移動,不斷有石塊滾落下來,敲打著地上中空的骸骨。

很快,山門之後出現了一個黑洞洞的巨大入口。

親眼看到還是覺得很震撼。

展昭皺眉,「這地方不可能是近幾年開鑿的吧?怎麼可能不被發現?

「要塞要塞,當然是很久很久以前留下來的。」趙爵一笑,「只是有人廢物利用而已。」

包拯讓眾人檢查一下裝備,隨後看趙爵。

趙爵開口,「進入入口後裡邊有三個通道,一條往前,一條上二樓,一條是地下室。

樓上一條應該是試驗品的宿舍,他們都是有戰鬥力的,不過大部分都是小孩子,無辜人員是需要救援的目標,你帶著人去。」說著,指白馳。

「我?」白馳張了張嘴。

「放心,我跟你一起去。」趙爵說著,指展昭和白玉堂,「中間那條路,通向研究室和實驗室,是要塞的中心,藏的人應該比較多,盡量活捉,有武器的可以解決掉。」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最後一條是地下室。」趙爵看了看白錦堂,「是焚化爐和藏資料的地方,最好心理承受能力強一點的進去,還有剩下的殺手應該藏在裡邊,也許還有其他出入口,你懂的。」

白錦堂輕輕點了點頭。

白玉堂就皺眉問趙爵,「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趙爵微微一聳肩,「猜的。」

眾人都覺得肺部有些膨脹,趙爵這算睜著眼說瞎話還是覺得別人是弱智?

……

包拯無奈阻止眾人行動前先打起來,「一切事情等行動結束之後再說,分頭行動,小心點!」

「是。」眾人分頭行動。

第一隊,趙禎、白馳和趙爵帶著五個特警隊員一起上三樓,他們比較簡單,基本就聽趙爵指揮了。

第二隊,白玉堂、展昭,帶著洛天等人一起進入中層,任務是活捉研究人員,包拯也會跟著進去,至於要怎麼做,到時候隨機應變。

最後一隊是白錦堂帶著雙胞胎,特警隊長帶著剩下的幾個隊員一起進去,這一組似乎有一定的危險性,但趙爵說殺手應該都逃走了,基本收拾一下殘局就可以,就當進去開開眼界吧。搞得眾人也不知該怎麼應對,不過特警隊員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執行任務基本都有危險性。雙胞胎就跟不用說了,越危險越有趣,白錦堂似乎對此事心裡有數,也沒多問。

眾人分頭行事。

臨進門前,展昭輕輕拽了趙爵一把,問,「你是不是漏掉了什麼?」

趙爵一臉無辜,「什麼啊?」

「剛才那個男人呢?」展昭問,「他如果是幽靈的一份子,隱藏了身份假扮成敲鐘的,似乎是話事人啊,他在哪一層?這裡這麼多秘密還沒解開呢,得抓住他。」

趙爵失笑,「他剛才已經逃走了,你猜他幹嘛不惜暴露,跑進這裡去?」

「拿什麼重要的資料?」展昭想都沒想就回答,「他以為已經炸死你和小白了吧。」

「嗯哼,他剛才是怎麼逃走的?」

「犧牲了夥伴。」展昭邊說邊皺眉,「你想說,這次他也想用同樣的方法,犧牲這個要塞和他的同伴,拿了重要資料之後藉機逃走?」

趙爵輕輕拍了拍他肩膀,「那是指老狐狸,這一招屢試不爽。」

「於是你又黃雀在後了不成?」展昭看著他,「不像你的性格啊。」

「這次行動之後,保證你收穫頗豐。」趙爵淡淡一笑,又似乎想到了什麼,「對了,你知道對於一個亡命徒最好的懲罰是什麼?」

展昭一聳肩,就快進門了,見白玉堂對他招手,他就催趙爵,「說重點!」

「對付亡命徒最好的方法就是給他希望。」趙爵微微一笑,上二樓,山門後邊跟一個巨大的飛機庫一樣,果然如趙爵說的,分三條通道,佈局合理。

「希望?」展昭跟著白玉堂往前走,抬起頭,就見樓上趙爵對他張了張嘴,看口型似乎是說了五個字——再讓他絕望。

33 玩弄命運的人

「好小啊。」馬欣趴在欄杆邊,透過馬漢狙擊槍的瞄準鏡望向遠方,「我還以為可以看得很清楚呢。」

「傻不傻。」趙虎在一旁撇嘴,「能看很清楚那誰都能當狙擊手了,高手都是盲狙的。」

「跟螞蟻一樣怎麼打中啊?」馬欣好奇問馬漢。

馬漢正通過定位儀觀察展昭白玉堂他們的行蹤,隨口回答,「像螞蟻才好打中。」

「為什麼啊?」馬欣歪過頭看自家大哥。

「當螞蟻來打唄,當人還得了?」馬漢心不在焉回答,邊抬頭問白燁,「Eleven在哪兒?」

白燁微微一聳肩,「大概有他的事情做。」

馬漢皺眉,和趙虎交換了一個眼神,默默地等了起來。

公孫站在白燁身邊,很感興趣地問他,「問你個問題。」

白燁朝他看了一眼,隨即笑了,「你某些程度上和爵有些相似。」

「哦?」公孫好奇,「哪裡?」

「你想問什麼問題?」白燁沒有回答,而是跳回到原來的問題。

「嗯……」公孫摸著下巴,「我簡單梳理了一下案情,有幾個地方不太明白。」

白燁一挑眉。

馬欣趕緊湊上來,「梳理案情什麼的,太需要了!我還雲山霧罩的呢!」

「吶,首先,趙爵連哄帶騙甚至擺平了包局,讓我們來到T市,說好是抓幽靈的。」公孫開始按照自己的記憶梳理案情。

「趙爵在舊警局裡面,藏著三年前的關於綁架案的資料,換句話說,他其實從三年前就開始調查這件案子了,最後確定是在T市,然後通過錦堂的資助,在這裡安裝了大量的監視系統。我問過蔣平了,要設置那麼複雜的監控系統,還有那麼大量的信息處理,需要至少一到兩年的時間才行。」公孫敲了敲下巴,「不過有一點我想不通。」

白燁淡淡一笑,「哪裡?」

「那個叫陳新的小男孩兒。」公孫抱著胳膊,「趙爵救了他,還把他藏了起來。他部署了那麼久,一直沒有被人發現,表示他一直很低調。可救下陳新和帶著SCI大舉來到T市的行為不能說不高調,還接任校長進入學校……不怕打草驚蛇麼?」

白燁嘴角微微挑起。

公孫斜著眼睛看他,「我有時候覺得呢,展昭和趙爵都是屬於比較孩子氣的人,不過智商那麼高的人,孩子氣也不過是為自己解解壓罷了,絕對不會幼稚。我相信陪著趙爵玩了那麼久,玩得大家都雲山霧罩的這整個過程,展昭心裡是明白的,鬧劇不過是表面,無論是潛入學校做無間、高調在晚會上抓幽靈,甚至是最後進入那個要塞……都不是他的最終目的。」

白燁微微低著頭,靠在欄杆上聽公孫說完,臉上還是淡淡的笑意。

趙虎抱著槍靠在欄杆上,仰著臉看公孫,「其實我也覺得很奇怪。」

「哪裡奇怪?」馬欣趕忙問。「

「我們來到T市後,碰到好多不尋常的事情,來來回回就圍繞殺手、幽靈、PTW,還有墳墓。我是覺得啊,幹嘛拐彎抹角的麼,這些殺手直接都是可以調查的,大不了開了單子抓人唄。要塞的地點我們也清楚了,直接派人馬進去麼,這種拐帶小孩子的行為都構成團伙作案了,管他做什麼研究呢,不都是犯罪,抓起來按證據審唄,勞師動眾鬧了半天,趙爵他究竟想幹嘛?」

「還有Eleven。」馬漢也低聲道,「他要報仇,大可以和你聯手幹掉PTW的七個殺手,沒理由大費周章。」

白燁微微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除非……」公孫抬頭看他,「趙爵說要給你個驚喜,難道不是幽靈也不是PTW?」

「趙爵佈置了三年,要抓的自然不會是這種小魚。」

這時,從扶梯上傳來了一個聲音。

眾人都一愣,猛地抬起頭,只見一個人從樓下緩緩走了上來,手中提著一個很大的手提箱。

眾人都皺眉……眼前的人有些出乎眾人的預料,但那明晃晃的花襯衫還是讓眾人異口同聲叫了出來,「花菜!」

上來的人是許久不見的尤金,一聽到「花菜」兩個字,尤金扶額趴在扶梯上捶欄杆,「老子的一世英名啊……」

「東西帶來沒?」白燁問他。

「來了。」尤金將箱子放在了地上,正好在馬漢面前,「唉,給你的。」

馬漢不太明白,皺眉看他。

尤金打開箱子,裡邊是一把狙擊槍。

「喔……這個是什麼槍啊?」馬欣好奇地湊上來看,「這個顏色從來沒見過。」

尤金轉過臉看到馬欣,立馬眉開眼笑,「呦,美女!你們SCI總算不是光棍部隊了啊。」

馬欣瞄了他一眼,覺得這人衣著品味有問題。

馬漢盯著那支狙擊槍看了良久,抬頭看尤金,「你想打衛星啊?拿這東西來幹嘛?」

「嘿嘿。」尤金樂呵呵地說,「這是包拯申請的警用裝備,我不過是坐一回人肉速遞員而已。」說著,給馬漢看槍身上的警用標誌。

「哥,這是什麼槍?」馬欣好奇,「為什麼土黃色,好長的槍管。」

「這是M200,射程在兩千米以上。」馬漢將槍拿起來,看了看子彈又看了看加長的槍管,皺眉看白燁,「你們想幹嘛?」

「掩護用。」白燁低聲道,「對付大提琴。」

馬漢想到了那個朋克裝的古怪殺手,「他不是走了麼?」

「嘖嘖。」尤金托著下巴搖頭,「那小子打個馬虎眼就走,是因為他有別的正經任務要做。」說著,拍了拍馬漢的肩膀,「他也有支M200,一會兒你把他拼掉。」

馬漢一頭霧水。

白燁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該來了。」

尤金笑嘻嘻盤腿坐下,伸手輕輕一擺,跟甩指揮棒似的,「要開始了喔,趙爵精心策劃,給亡靈的鎮魂曲。」

……

展昭和白玉堂從中層進入了要塞的腹地。

展昭邊走,邊四外觀察……這要塞的內部結構,也不知道為什麼,總給他一種莫名很熟悉的感覺。

前方已經是警報聲大作,走到一條長長的走廊入口處,剛想往前,洛天伸手攔住眾人,「前邊有報警器的,直接過去會有鐵門自動關起來。

白玉堂看了看他。

洛天一聳肩,「和我以前關過的那個實驗基地構造完全一樣。」

白玉堂想了想,在牆邊摸索了一陣,果然找到了一個鐵匣子,拉開小門,裡邊有類似防盜鎖的數字密碼控制器。

「真老式。」白玉堂看了一眼,「不是虹膜不是指紋,而是靠密碼……」

包拯看洛天,那意思——知道密碼麼?

洛天搖了搖頭。

展昭伸手突然按了一串數字,示意眾人——走。

白玉堂就帶頭走進了走廊。

包拯和洛天面面相覷,不過一路走進去,竟然一點機關都沒碰觸到。

包拯就問展昭,「我說……你最近功力見長啊。」

展昭一笑,這個解密碼的動作,趙爵做了無數遍了。其實趙爵一早就已經給了他們足夠的提示,鐘聲、鎮魂曲、密碼……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個簡單的手指動作裡邊。

剛剛穿過走廊,就看到了好幾間實驗室,很多已經落了灰塵,有幾個白大褂的老頭四散奔逃。

包拯帶人輕易將人都抓了起來。

幾間實驗室,展昭都一一查看了,PTW的實驗果然更系統了,也有不少進步。

展昭以最快的速度翻閱著電腦裡的所有資料,包拯看了一眼,覺得鼠標滾動的速度和文字嘩嘩從屏幕上飛過的速度超越人類的接受能力,看著頭暈還有點噁心,不過展昭看得十分專注。

將總共五個研究人員抓住後,洛天檢查了一遍,回來告訴眾人——清場了。

展昭翻完了最後一頁研究資料,抬頭告訴白玉堂,「樣本!」

「什麼樣本?」

「PTW最有價值的樣本,總共十個。」展昭認真說,「這樣本已經成功研究到防止衰老和成倍增加體能幾個項目,如果丟了後果不堪設想。」

「樣本什麼樣子?」白玉堂問。

「應該是十個培養皿還有十分基因圖譜。」展昭話剛說完,洛天等人就開始找。

包拯站在一旁不出聲。

白玉堂忽然望向他,「包局?」

「嗯?」包拯抬頭。

「以往這種情況你已經跳起來了。」白玉堂看他,「怎麼不著急?」

包拯搔了搔下巴,「這個麼……」

展昭和白玉堂稍微愣了那麼兩秒鐘後,對視了一眼——如果樣本找到,包拯要做的只能是將所有資料交給上級,這東西就好像是一面魔鏡一樣,誰能保證人人都經得起這些資料和樣本的誘惑,不去研究?說句不好聽的,如果真的有一天發現了時光機,那麼銷毀它,也許是最好的處理辦法,關鍵是……怎樣銷毀?

展昭搖了搖頭嘆口氣,「看來趙爵都算計好了。」

白玉堂收了槍,通過通訊設備問白馳,「你們那裡怎麼樣了?」

「哥,我們發現了九個被綁架的小朋友,有兩個看守,一個被特警抓住了,還有一個跑了,我和禎在追。

展昭湊過去問,「趙爵呢?」

「在後面吧……」白馳回話,「我們追著那個看守到樓上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皺了皺眉頭,又聯繫白錦堂。

通訊器那頭傳來的是一陣槍聲還有白錦堂慢悠悠抽煙的聲音,「下邊真是好風光。」

白玉堂無語,「有沒有收穫?」

「抓住了四個小嘍囉,還有兩個雙胞胎剛剛解決掉。」

「警員呢?」

「在吐。」

「為什麼要吐?」展昭和白玉堂都有那麼一點納悶。

「哦,原來底層真的是焚化爐……」說到這裡,白錦堂停頓了一下,「嗯……好像有個漏網之魚,我去跟他聊聊。」說完,通訊器就斷了。

展昭和白玉堂有些無語,回頭看被抓住的幾個科研人員。

展昭用蔣平給他們的智能手機拍下了他們的面部特徵,發照片給蔣平對比識別。

經過識別,這幾人的身份都出來了,是失蹤的醫生和科學家。這些科學家都因為曾經進行危險實驗而受到懲處,後來都失蹤了,大概是三四年前的事情,大多來自南美洲。

展昭跟他們聊了幾句,發現似乎是被洗腦了,一個兩個都覺得自己是天才別人是白癡,他們研究的東西普通人理解不了。

展昭打了個哈欠,讓警員將人押出去,眾人到樓下回合,卻發現少了幾個人……趙爵不在,白馳和趙禎不在,白錦堂和雙胞胎也不在。

「人呢?」包拯皺眉。

幾個警員說,趙爵一轉眼就不知道上哪兒去了,趙禎和白馳追一個看守去了,白錦堂和雙胞胎似乎也是追漏網之魚去了。

白玉堂算了算,「還是沒那個幽靈的下落。」

「不出預料的話,應該是他拿走了樣本,他會急著回來的目的,估計也是為了拿樣本的。」展昭說著,單手架著白玉堂的肩膀,「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大峽谷,那麼多特警他能跑掉?狡兔三窟麼?要不然我們去調點警犬來抓。」

白玉堂看了看他一臉輕鬆的樣子,搖頭,「看樣子趙爵應該都安排好了,他和樣本都跑不掉,不過我有些不明白,趙爵究竟準備送什麼驚喜給白燁?」

展昭「哼哼」了一聲,「趙爵這人挺適合一句台詞。」

白玉堂皺眉,「什麼台詞?」

「猜得中開頭猜不中結尾。」展昭一聳肩,見包拯輕輕鬆鬆分派人手似乎還不想走,就挑起嘴角對白玉堂努努嘴。

白玉堂看了一眼包拯,明白展昭的意思——所謂無利不起早麼,包拯會和趙爵達成妥協,看來這次的收穫,應該不止救了幾個小孩和抓到幾個瘋子科學家那麼點兒,還有大魚,在後頭。

白馳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要塞上層都是鐵欄杆扶手樓梯,七拐八拐的,他又擔心趙禎,可是趙禎跑得未免也太快了,這身手敏捷得他都自卑了。

剛到樓下覺得實在跑不動了,就聽到樓上傳來,「彭」一聲。

隨後「咕嚕咕嚕咕嚕」,一個人滾了下來。

正好摔倒白馳眼前,白馳眼疾手快,按住他戴手銬。

趙禎直接從樓上的扶手上順勢滑了下來,雙手還插著褲兜,別提多輕鬆了。

白馳見最後一個看守抓住了,就想上樓再看看。

趙禎伸手攔住他,「別去了。」

「為什麼?」

趙禎想了想,扁嘴,「上面都是小朋友的玩具。」

白馳愣了愣,有些鬧不明白——是用來哄那些被綁架來的小朋友的?

趙禎補充了一句,「都很久了。」

白馳皺眉,低頭看哪個看守。

仔細一看,白馳認出來了,「你不是學校體育隊的教練麼?」

那人雙手被反銬在身後,盯著白馳和趙禎,眼神怪凶狠的。

趙禎仔細看了看他,跟白馳說,「他貌似是正常人,大概是拿錢幹活的。」

「你為什麼那麼做?」白馳押著他往外走,「你沒感情的麼?那些小孩子還那麼小。」

「試驗品就是試驗品。」那人開口,說話聲音很淡定,「每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命運。」

白馳雙眉緊皺,「別人的命運怎麼樣,不是你們來說了算的。」

「所以才有趣啊。」那人緩緩回頭,裂開嘴笑著看白馳,有些生硬木訥,「強者能掌控別人的命運,弱者只能被人掌控,這就是世界。「

說話間,眾人已經到了樓下。

展昭和白玉堂正好聽到這句話,回頭看,就見向來好脾氣的白馳一把將人按在了地上,之後走到一旁喘氣,也不知道是剛才跑了一路累的還是氣的。

趙禎搖頭。

這時,樓下,白錦堂慢悠悠走了上來,身後雙胞胎拖死狗一樣,拖著一個看守打扮的人。

白玉堂走過去看了一眼,發現打成豬頭了,不滿地看白錦堂,「怎麼動私刑?」

白錦堂一聳肩,「他自己摔的。」

白玉堂嘴角抽了一下,壓低聲音,「我們是警察不是黑社會大哥!」

白錦堂點頭,很認真地說,「嗯,所以我要教育一下他,讓他感受一下命運被控制是多麼有趣的一件事。」說完,讓雙胞胎把人丟地上,去洗手。

展昭看了看兩個看守,「口徑竟然一致的啊……」

之後經過盤問,在要塞的所有工作人員,說法都非常一致,神情也是一種相似的木訥。

展昭翻看了一下他們的眼瞳,若偶所思——催眠控制,高手啊……

這時,就聽趙禎突然問,「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洛天點頭,「嗯,嗡嗡嗡的,我剛剛就聽到了。」

「什麼東西嗡嗡嗡?」特警隊長將人都押上了警車,不解地問。

眾人沉默片刻來仔細分辨聲音,就在都沒什麼頭緒的時候,白玉堂開口,「直升機。」

「幽靈藏了台直升機要逃走啊?」展昭驚訝。

「不。」白玉堂很篤定地搖頭,「飛機是在降落中,而不是起飛。」

眾人立馬一起看包拯。

包拯趕忙搖頭,「我沒申請啊!」

眾人心裡就咯登了一下——難道還有外援?

遠處,馬漢用槍瞄準直升機上甩下來的長長繩索——想跑?沒那麼容易,一個都別想走。

34 篇章

馬漢一槍崩斷了掛在直升機下方的長長繩索,尤金坐在地上托著下巴看到了,忍不住打個口哨,「天分驚人啊,怎麼樣,想不想跟我混賺大錢,當警察幹嗎……」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身後陰風陣陣。

尤金一回頭,只見馬欣站在他身後虎視眈眈看著他,「你再說一遍試試,我讓爵爺催眠你叫你剃光自己的頭髮!」

尤金倒抽了一口冷氣,下意識地按住自己的頭。

白燁和公孫默默對視了一眼,馬欣這小妮子真不得了,竟然一眼看出了尤金最大的「弱點」!

馬漢很快又無意義地開了一槍。

公孫沒見他打中什麼,好奇,「空槍?」

馬漢沒說話,又拉槍栓顯得很集中。

趙虎輕輕擺了擺手,指向遠處某一點。

公孫更是茫然。

尤金推了推鼻樑上用來裝飾的眼鏡框,捶著腿大笑,「那個朋克怪估計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啊哈哈哈!」

公孫驚訝,莫非剛才馬漢擊中了大提琴?

隨後,馬漢又開了一槍……

公孫就看到直升飛機的起落架上擦出了一道很亮的火花,直升飛機微微地晃動了一下。

「打偏了麼?」公孫納悶。

馬漢這時候抬起頭,皺眉說,「畫面真詭異。」

眾人一起轉臉望過去,就見直升飛機懸掛在半空中。

在直升飛機前方不遠的山頂上,有一個人站在了那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上去的,但是看消瘦的身形,鬆垮垮的毛衣以及一頭隨著直升飛機氣流造成的大風,飛揚的長髮。

「這不是趙爵麼?」趙虎皺眉。

馬漢再一次瞄準,連開了兩槍,同樣從直升飛機的機頭和機尾擦過,製造出了火花。

公孫等人也明白了,這根本不是打偏了,而是在警告。趙爵沒有拿任何武器站在直升飛機前,對方如果有武器可能會對他進行攻擊。

馬漢的行為正如趙爵要求的,是在掩護他。

對方的並不是軍用直升機,因此沒有槍炮,只有飛機上的人採用降落或者射擊的方式,馬漢的子彈警告了飛機上的人——可以隨時擊落這架飛機,或者擊斃飛機上的任何人,因此讓對方老實些。

白燁注視了趙爵良久,轉身走了。

「哎?」馬欣追過去,「白叔你走啦?爵爺說有禮物給你的。」

白燁微微回過頭,很給馬欣面子地淡淡笑了笑,雖然笑容很無奈「我已經知道他想給我什麼了。」

眾人都一愣。

白燁搖頭,「我不喜歡。」

白燁說完,快步下了,消失在黑暗的夜幕之中,留下房頂上除了馬漢之外的眾人都齊刷刷望向尤金。

尤金一聳肩,「我喜歡!」

就在眾人摸不著頭腦之際,遠處夜幕下山頂上對著直升飛機站著的趙爵突然伸起手,兩手舒展,一手側向前方,一手輕輕搖動……這動作,似乎是在拉小提琴。

隨即,就傳來了一陣小提琴幽怨又起伏的樂聲,帶著淡淡的哀愁,以及一種說不出的肅穆之感。

趙虎掏耳朵,「哎呀,哪兒來的聲音?」

馬欣也驚訝地捂著嘴,「他手上沒琴啊!」

尤金托著下巴嘆氣,「趙爵這招展昭小子肯定不會,要是看到了估計要跳腳的。」

馬漢突然抬頭,「不見得。」

……

遠處的山門前,走到門外的展昭和白玉堂遙望著山上。

白馳驚訝地問趙禎,「有沒有聽到聲音啊!怎麼會這樣?」

白玉堂望向身邊的展昭,只見他嘴角微微地挑起了三分。

「我終於知道趙爵那天是怎麼殺死那個人的了。」白錦堂突然開口。

眾人都回頭看他。

白錦堂回答,「還記不記得那天在我的別墅裡邊,有人偷襲,趙爵一個手指頭都沒動,對方就死了。」

白玉堂下意識地看了看展昭。

展昭望著山上的趙爵,開口,「這種叫感官催眠,是一種騙術。」

「騙術……」趙禎喃喃自語,「這個有意思啊。」

「不建議你用在魔術裡邊。」展昭提醒他,「除非你想被徹底邊緣化,以後可能會被禁止演出。」

趙禎乾笑了兩聲,「謝謝提醒。」

「我還是沒太弄明白。」白馳好奇地問。

展昭問白馳,「怕不怕疼?」

白馳搖頭,「不怕。」

展昭點頭,「伸手過來,我示範給你看。」

白馳伸手。

展昭突然做了個打打火機的動作。

白馳一縮手,「嘶……」

再看手指上,竟然有一個水泡。

「哇……」趙禎心疼了,給白馳吹手指,邊看展昭,「你怎麼來真的啊。」

白馳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指頭,望著展昭,「怎麼會……」

「動作暗示欺騙了你的大腦,然後你的大腦欺騙了你的身體。」展昭說得很慢,「因為你知道火苗是燙的,被火燙傷後會有水泡。」

白馳微微愣了愣,自己的小手臂上的確有一個顏色略深的傷疤,那是小時候傻呵呵玩他爸爸的香煙弄傷的,當時燙出了一個水泡,疼了好久,後來還有了個疤。

眾人心中都覺得寒意陣陣——換句話說,只要被刀割傷過,那麼做劃刀的姿勢,就會像被刀扎一樣痛?那萬一被槍擊中過,一旦做了個射擊的動作……

包拯搖頭,走到一旁看手錶,似乎在算時間。

「真可怕的能力。」這時,這組特警的隊長望向展昭,「殺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簡直是最強殺手。」

白玉堂回頭看了他一眼,表情可不善。

特警隊長皺眉,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看到白玉堂的眼神,又嚥了回去。

白玉堂回頭瞪了展昭一眼——以後不要在外邊顯擺,給自己招惹不必要的危險。

展昭摸摸鼻子——被教訓了……突然,他伸出食指,按在嘴唇上對那特警隊長「噓」了一聲。

對方微微一愣,隨後嚇得蹦了起來,「你幹嘛了?」

展昭挑起嘴角,「要保守秘密。」

特警隊長目瞪口呆站在那裡,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總覺得腦袋裡似乎突然空了一塊,剛才展昭說啥了?

眾人面面相覷——展昭剛才那個「噓」的動作,和趙爵平日做的那個一模一樣。

這裡所有人,除了幾個特警之外,都見過趙爵做這個噤聲的動作,其實現在想想,這個動作很平常,很多人都會做,但惟獨趙爵的那一個非常特別,似乎帶著某種邪氣,無論怎麼模仿都不像,惟獨展昭剛剛那一下幾乎一模一樣……如果兩人面孔對調,那動作就重合了!

白馳忽然覺得,什麼槍法好啊、搏擊強啊、體能出眾經驗豐富,都是可以企及的,惟獨展昭和趙爵這樣是根本不可企及的,站在神壇裡的人永遠不是神壇外邊的人可以想像,那種神奇的能力,以及能力帶來的各種未知的危險。

……

遠遠的,公孫看到直升飛機似乎是在離開,剛才那個從繩子上掉下去的人,不知道摔到哪裡去了,峽谷兩邊的山坡是滑坡,應該不至於摔死,現在直升飛機也跑了,要怎麼做?

馬漢抬頭看了看飛走的直升機,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他總不能把飛機打下來?

然而就在他猶豫的一陣,忽然,遠處一聲槍響。

直升飛機的螺旋槳上一陣電火花,整部飛機瞬間失去了平衡,一頭撞在了山崖的一處山壁上,隨後發生了爆炸,摔進了山谷。

白玉堂看得真切,皺眉,「誰開的槍?」

「應該不會是馬漢。」白馳趕緊說。

趙虎和公孫也面面相覷,看馬漢的槍管冒湮沒有。

馬漢抬頭看兩人,良久才說,「可能是Eleven!」

「然後要怎樣?」公孫一臉疑惑。

就在眾人有同樣疑惑的時候,突然……

峽谷之中傳來了「fu」一聲,似乎是誰點了根火柴,扔進了風裡,又或者是誰吹了正燃燒的蠟燭。

片刻的靜默之後,突然就「轟」一聲,整個峽谷都燃燒了起來……一片火光,如同森淵地獄,刺目異常。

「啊!」公孫突然一拍手,「峽谷裡邊都是骨頭,裡邊含有大量的磷,能點燃……」說到這裡,公孫又拍了拍頭,「不對啊,也不至於跟加了助燃劑一樣……」

「樣」字剛出口,火光之中突然光芒萬丈,就好像放煙火一樣,有白色的煙霧帶著刺目的光芒四散開來。

眾人都張大了嘴看著……該怎麼說呢,說不出是好看還是不好看,但紛亂的白、燃燒的紅,還有略顯猙獰的山石,帶著詭異的扭曲之感。

「這是白磷彈的效果。」馬漢一臉困惑。

「白磷彈是什麼啊?」馬欣不太懂。

「丫頭,白磷與氧氣接觸極易燃燒,而且一旦附著在什麼東西上,不燒完是不會熄滅的。」尤金慢悠悠地說。

馬欣撅嘴,「我化學靠滿分的,少顯擺。「

尤金嘴角瞅了瞅,趙虎幫著解釋了一句白話的,「白磷彈,朝天上打就是照明彈,朝地上打就是燃燒彈。」

馬欣微微地張著嘴,「武器啊?!」

……

「可能是焚化爐的燃料。」白錦堂看著眼前燒成了一團糟的峽谷,幸虧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在轉角之後,而火勢也沒有蔓延過來,看來是做了處理了。

展昭再抬起頭,趙爵已經不見了。

「玉堂。」展昭提醒白玉堂,「趙爵不見了!」

白玉堂倒是沒怎麼覺得意外,而是湊過去低聲跟他說,「你沒發現麼?」

「發現什麼?」展昭納悶。

「包局也不見了!」白玉堂一開口。

眾人一起轉身四外看——包拯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溜走了!

「嘖!」展昭一跺腳,懊惱,「竟然沒提防這招,他一定跟趙爵做交易去了,他拿到他想要的,趙爵幹成他想幹的,搞了半天我們都是來給人家幫襯的,白打工還不給錢拿!」

說罷,他就要跑去找包拯。

白玉堂一把抓住他胳膊,「不准去。「

展昭憤憤回頭,不滿地看白玉堂,「這次機會難得……」

「我知道。」白玉堂點頭,「但是現在山谷裡邊到處都是白磷,碰到了不堪設想!」

展昭看了看遠處還在燃燒的峽谷,磨牙,還是不甘心。

「放心。」白玉堂突然拿出了之前蔣平給他們準備的電子地圖,上邊一個紅點正挪動呢。

展昭好奇地看白玉堂,「怎麼會?」

白玉堂一挑眉,給展昭看衣袖,「我剛才兩顆扣子都扯下來了,一顆在包局兜裡,一顆在趙爵兜裡。

展昭愣了良久,突然捧住白玉堂的臉就狠狠啃一口,「天才!」

白玉堂倒是難得的不好意思了,眾人都問,「那接下來要怎麼辦?」

白錦堂以一種鄙視的眼神看著眾人,「著火了當然打119!」

……

沉默半晌,白馳掏出手機,打電話叫消防車。

其實不用他們打,這麼大動靜,消防車、警車都驚動了。

展昭等人功成身退,留下還覺得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但就是想不起來的特警隊長和一眾特警隊員以及被救出來的小朋友,等待當地警方的到來。

眾人按照電子地圖上包拯的行徑路線,找到了一條路……完全沒有受到火勢的影響,一直往東邊走了過去。

在峽谷的一個彎道口,展昭等人截住了包拯。

包拯手裡拿著個大包,尷尬地看著眾人。

白玉堂對洛天指了指包拯手裡的大包,「洛天,幫包局拿證據回SCI」

「哦。」洛天過去拿了大包,將黑包打開,發現裡邊是一捆資料以及一部電腦。

展昭拿出資料翻了翻,抽出了一張很厚的銅版紙來,就見是一張極其清楚的地形圖。白玉堂也翻看了一下資料,皺眉問包拯,「包局……這是什麼?」

包拯摸著下巴磕望天。

白馳湊上來,「啊?這不是之前那樁沒破的毒品案子的資料?!」

趙禎挑了挑眉,「哦……原來是完全不相干的案子的資料。」

白馳以非人的速度翻看了大半的資料,「哇……裡邊有破十幾個大案懸案的資料啊!」

展昭咬著牙瞧包拯,「這就是交換條件?!」

包拯尷尬,「那什麼……」

白玉堂也無奈,搞了半天,根本不是趙爵案子的資料,也難怪展昭失望了。

「沒理由啊。」展昭皺眉,「趙爵說了有好處給我的,他平常說話都是算話的。」

眾人都湊過來看電子地圖——但是趙爵那顆紅點就停留在這裡,沒有移動過。四外望了望,趙爵的蹤影不見。

展昭伸手去摸了一下黑包的底部,果然摸出了一顆紐扣。

眾人洩氣——被他溜走了。

「趙爵呢?」白玉堂問包拯。

包拯猶豫了一下,指了指後方,「他往那邊走了。」

見展昭他們要追,包拯開口,「其實,他的確是有東西留給你們的。」

眾人微微地愣了愣。

包拯拿出電話來,不知道打給了誰,說了幾句後,掛斷,告訴眾人,「直升飛機燒燬了,飛機上的人並沒有死,都在山谷裡呢,有兩個輕度燒傷,都抓起來了。」

展昭的眼神瞬間亮了亮,「那幽靈呢?」

包拯搖頭,「他一早就跑了。」

眾人都投過去一個懷疑的眼神。

包拯無奈一笑,「真的跑了,起碼我沒本事抓住他,至於別人……不是我可以控制的。」說完,慢悠悠走了。

展昭看著包拯走遠,總覺得似乎少了什麼。

「咳咳。」

這時,趙禎突然咳嗽了一聲。

眾人都看他。

趙禎一攤手,手裡各種東西,皮夾子一個,還有手機兩部,電子記事簿一個,筆記本一個,名片夾一個……等等。

「禎……」白馳困惑地看他,「什麼啊?」

趙禎眨眨眼,「包局身上全部東西,剛才摸來的,你們挑挑看,挑完了我送回去。」

白玉堂按著抽動的眼皮子,白錦堂一拍趙禎的肩膀,「你的辦事風格我中意!」

展昭趕緊翻看,沒有一點負罪感。

白玉堂覺得沒眼看,帶著洛天爬上了一旁的山壁,到上方拿著夜視望遠鏡四處尋找。

展昭翻看了一陣後,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個黑色皮套筆記本上面。

他迅速翻看著筆記,越看越皺眉,最後翻完了,展昭臉色也微微有些變化,將筆記本和其他東西都塞給了趙禎,「趕緊放回去,不然要發飆了!」

趙禎趕緊帶著白馳走了。

白錦堂看了展昭的神色納悶,「是什麼東西?」

展昭望向白錦堂,遲疑了一下,沒說話。

白錦堂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可還沒來得及問,就聽到上邊白玉堂喊眾人。

很快,白玉堂和洛天從山坡上跳了下來,帶著眾人往前方走,說「找到了」,眾人也不知道他們找到了什麼。

沿著山谷凹凸不平的地面一直往前走,白玉堂就注意到展昭的臉色微微有些白,似乎是有什麼困擾。展昭很少這樣,遇到難題或者想不通的事情他的表情通常是興奮的,發生了什麼事麼?

白玉堂下意識地看白錦堂,白錦堂只能一聳肩——他也納悶。

眾人一直往東走出了好遠好遠,就看到前方山谷口的公路旁邊,停著一輛大吉普。

在吉普車的前方,躺著一個黑色的人影。

白玉堂掏出槍,和洛天包抄過去,才發現躺在地上的人已經死了。

展昭走過去蹲下查看。

白玉堂認識這個不男不女的長相,告訴展昭,「最後一個幽靈。」

展昭指了指屍體的腿部,就見那裡有一個血洞。

白玉堂蹲下檢查了一下,困惑地看展昭,「應該是由斜上方狙擊造成的,就在他準備開車門的那一刻。

展昭意義不明地搖了搖頭,「趙爵說的,懲罰一個人最好的方法。「

「給他希望,再讓他失望?」白玉堂說出口又搖頭,「是給他希望再讓他死亡……」

「這個人是怎麼死的啊?」洛天看著張著雙眼望著上方璀璨星空的屍體,全身上下只有小腿肚上的一個槍眼,沒理由啊,流血也不是太多,為什麼死了呢?

「中毒麼?」

「中槍。」展昭突然伸手,用手指比了手槍的樣子,食指按住了屍體的額頭。

白錦堂伸手按了按屍體的額頭,果然凹了一塊……

「趙爵殺的麼……」白錦堂自言自語,「這死法真是違背常理。」

白玉堂走到車邊,蹲下看了看,地上有十來個摔碎的試管,還有一堆已經燒成了黑色的紙灰,一點都沒留下,山風吹過,已經一點點消散於風中。

「嘟嘟……」

眾人被車子的喇叭聲吸引,抬頭望向遠處,就見在遠處的盤山公路上,停著一輛黑色的車子。

車子的副駕駛座車窗開著,趙爵趴在那裡,給了眾人一個飛吻。

他回身關車窗的剎那,眾人看到了開車的是白燁。

車子很快消失在了黑夜的公路上,以容不得眾人追趕的速度,消失得無影無蹤。

展昭嘆了口氣,看白玉堂,「案子算是結了。」

「你還有沒有疑問?」白玉堂看展昭。

展昭搖了搖頭。

白玉堂微笑,「那就好。」

展昭轉回身,和眾人一起撤離。

剛才包拯兜裡的那個筆記本上的字跡,是趙爵的,那是一本趙爵寫於二十年前某一年的日記。那一本日記裡,記錄了一些事情。展昭知道,那才是趙爵真正答應他的,給他的禮物。當年的夜幕是如此的深沉,哪怕只是掀開小小一角,往裡邊窺探,展昭都覺得觸目驚心,難以承受。

……

三天後,眾人收拾東西準備回S市。

白錦堂收到趙爵的短信說他很喜歡這個火車辦公室,於是給了他一個地址讓他快遞到另一個城市。

這苦差事當然交給雙胞胎了,大丁小丁找了幾輛集裝箱車子還動用了運輸機,場面很恢弘。

白玉堂這幾天一直在觀察展昭的變化,他除了第一晚發呆一整夜之外,其餘都正常。現在更是徹底恢復了常態,而且整個人似乎輕鬆了不少,活潑了點。

白玉堂也沒問他,如果想說,展昭自然會跟他說,展昭不說絕對不是因為要隱瞞什麼,而是可能不知道怎樣開口,白玉堂當然會等待,不著急。

眾人收拾完了,準備離開的時候,卻找不到馬漢了。

趙虎撇著嘴搖頭,「他一大早出門了,說有點事情辦,讓我們自己回去,不用等他。」

展昭看白玉堂。

白玉堂反正也不是很趕時間,就叫趙虎發短信告訴馬漢,辦完事來機場集合。

……

此時,在T大學門口的停車場裡,一輛黑色的大吉普前邊,一個黑衣人正將兩個大箱子裝進車子的後備箱。

「一具屍體一把槍,你準備就這麼大搖大擺地上路?」

身後一個聲音傳來。

黑衣人回頭,戴著墨鏡,額頭上有一塊膠布,似乎是有擦傷。

將後備箱關上,摘下墨鏡,是Eleven的臉,看著身後什麼都沒拿,雙手插著褲兜同樣是一身黑的馬漢。

「你長大了,以後不再需要我了。」Eleven開口說話,「昨天幾槍打得很好。」

馬漢盯著他看,「你和趙爵合作,是因為要給黑K報仇?」

Eleven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梢,「算是。」

「那仇報完了麼?」馬漢問。

「剛剛開始而已。」Eleven淡淡一笑,「剛剛開始序章,怎麼就會落幕。」

馬漢皺眉,「殺死你搭檔的是幽靈,幽靈既然已經死了,你還要繼續做殺手?」

「他不是我的搭檔。」Eleven搖了搖頭,「是世上唯一一個和我一樣的存在,我也不是報仇,只是有些人,該付出代價,他們,也包括我們。」

馬漢皺眉,但還沒來得及開口。

Eleven卻是接著說,「你的技術是完美無缺的,但是你不適合做一個殺手,只適合做警察,知不知道為什麼?」

馬漢搖頭。

「這麼久了,你還沒弄明白為什麼?」Eleven將眼鏡戴回去,「不過不要緊,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等一切結束的時候,你會找到答案。」說完,他開車門上車,調轉車頭從馬漢身邊駛過的時候,停了一下。

「幫我問候白玉堂。」Eleven抽出一根煙來,「還有展昭。」

「什麼時候才是結束?」馬漢伸手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一根煙。

Eleven的雙眼下意識地望向那枚被子彈射穿的打火機,煙被點燃,紅黑相間,煙霧暗淡。

「總有結束的一天。」Eleven無所謂地一聳肩,「沒有什麼是永恆。」說完,發動車子,離去。

……

飛機上,趙虎和馬欣在斗地主,一群人圍著看,插科打諢很熱鬧。

白玉堂靠著里斯本厚實的背,發呆。

「喂。」展昭拍了拍他膝蓋,給他遞過去一杯咖啡。

白玉堂接了咖啡,問展昭,「說起來,當年誤殺了辛辛的,究竟是誰?」

「是子彈咯。」展昭也靠著里斯本躺下,挨著白玉堂,手裡捧著熱騰騰的咖啡。

「子彈?」白玉堂看他。

「知不知道為什麼Eleven教馬漢開槍,第一件事就是讓他不要造成連帶傷害?」

白玉堂搖頭,「總不能說殺手也有一顆善良的心?」

「呵。」展昭搖頭,「是因為喜愛。」

「什麼意思?」白玉堂不解。

「殺手未必是善良的,但人都有個喜好,馬漢小時候抬起Eleven槍管的舉動,讓Eleven很喜愛這個小孩,僅此而已。」展昭慢悠悠道,「你若是喜愛一個人,會怎麼做?」

白玉堂微微點了點頭,「盡量避免他遭到傷害。」

「教一個馬漢這樣生活環境以及天分性格的人,是要讓他避免因為自己的能力誤傷別人而後悔終生。」展昭話鋒一轉,「而如果你喜愛的是一個辛辛這樣生活在風雨飄搖環境,殺手林立之地的小孩子,會教他什麼?」

白玉堂微微皺眉,「教他怎麼樣躲避被人傷害。」

「說直白點唄。」

「教他怎麼樣的地方,不會被子彈擊中。」白玉堂皺眉,「辛辛牢記了,所以在發生槍戰的時候躲到了那個角落,以至於被流彈所傷?」

「重要的並不是那一顆子彈是誰射出來的。」展昭喝了一口咖啡,「重要的是你原本想救一個人,卻害死了一個人,就好像老天爺無時無刻都在你耳邊提醒,你是多麼不詳,多麼給人帶去災禍,讓人寢食不安,簡直是百倍的折磨。」

「那趙爵所謂的驚喜……」

「是發洩,也是遷怒。」展昭淡淡一笑,「無論誰傷害他愛的人,就算是命運,也要摧毀,就算結局是死,也要最漂亮的葬禮,最動聽的鎮魂曲,給永遠不屬於他們的幸福送行。」

白玉堂捧著咖啡杯出神,「他為白燁摧毀所有跟辛辛死有關的地點和人,遷怒一切事情發生的源頭……」

展昭點了點頭,「趙爵整個人,只有表象是平和的,他的感情是歇斯底里的,無論是愛還是恨。」

「白燁臨走的時候,顯得很無奈。」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偷聽的公孫也參與了對話,「他還說他不喜歡。」

「他的確應該不喜歡。」展昭微微一笑,「趙爵是讓他學會痛恨命運,而不是痛恨自己。」

「趙爵已經瘋到,別人是順從命運或者抵抗命運,而他是想命運報仇的程度了麼?」白玉堂皺眉,「自我毀滅啊……」

「作為他的監護人。」展昭提醒,「白燁的確會很頭痛。」

「他想讓白燁跟他一樣瘋到底啊……」公孫無奈,「這算是另類畸形又極致的愛麼?「

「嘖嘖。」展昭擺手,「不用把他想得太複雜,只是壞小孩單純地不想一個人壞,想要找個伴,僅此而已。」

……

「阿嚏……」趙爵揉了揉鼻子,睡眼惺忪地翻個身,看身邊的白燁。

白燁則是回頭看車後座被五花大綁還堵住了嘴的人,皺眉看趙爵,「你製造個他已經死了的假象,把人帶回來,準備幹嗎?」

趙爵食指輕輕按了按嘴唇,笑得邪氣,「當然是準備下一個篇章,才剛剛序曲,沒那麼容易落幕。」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案子完結了,案子的中斷有一個小小的伏筆,可能大家已經忘記掉了,是下個案子的起因。下個案子《鬼船兇手》,到時候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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